[都市生活] 龍闕 作者:石頭與水(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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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layo 2018-5-21 17:20:25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31 200148
milayo 發表於 2018-5-21 18:20
第20章



  李鏡到底是李鏡。

  要是擱別個女孩子,給男人這樣問,還不得羞窘到地縫裡去。偏生李鏡見左右無人,竟能反問,“那你喜不喜歡我?”

  秦鳳儀老實的點頭,“能不喜歡麼?”

  李鏡白他一眼,“那你憑什麼不許我喜歡你?”

  秦鳳儀道,“我也就喜歡你一個了,可你以後還得嫁人,你要是喜歡上我,以後可怎麼嫁人過日子呢。”

  “你就那麼願意我嫁別人?”

  “是男人就沒樂意的。”秦鳳儀道,“可我不能耽誤你。”

  李鏡有些心酸,看秦鳳儀一幅坦白模樣,與他道,“現在先不說這個,我定要把害你的人查出來,看我不宰了他!”

  秦鳳儀給李鏡這殺氣騰騰的一鬧,連忙端茶給她吃,勸道,“息怒息怒,吃茶吃茶。”

  “吃什麼茶,吃飯去了!”

  

  秦鳳儀常來李家,自然也熟悉李家的飯廳,與李鏡一道去飯廳時還說呢,“平常我來,大哥都在的,怎麼今天不在?”

  “不是不在,大哥溫書呢,他明年春闈。”李鏡有些好奇,悄問秦鳳儀,“你說,大哥明年春闈能中不?”

  這件事,秦鳳儀記得再清楚不過。秦鳳儀點頭,悄悄同李鏡道,“非但能中,還是傳,傳什麼來著。”

  “傳臚?”

  “對,對,對。就這個。”秦鳳儀道,“你可別告訴大哥,萬一不靈,豈不叫他空歡喜。”

  “我曉得。”李鏡臉上已是一派喜色,待到飯廳時,李釗見了妹妹這一臉喜色,還以為有什麼大喜事呢。李釗見秦鳳儀,點點頭,讓秦鳳儀坐了,道,“這正說去你家拜訪,你這麼早就過來了。”

  秦鳳儀心說,莫不是大舅兄不知道他媳婦著人逮他的事。秦鳳儀便順著李釗的話道,“是,這好些天不過來,心裡也記掛著大哥和阿鏡。”

  丫環捧上早點,大家便用早飯,李家素有食不言的規矩,秦鳳儀先給李鏡夾了個糯米糍,挨大舅兄一看,他想著,不好冷落大舅兄,忙給大舅兄夾根油條。李釗無奈的拿個三丁包子來吃,李鏡忍笑,給秦鳳儀個眼色,秦鳳儀就不再照顧大舅兄了,自己端來放灌湯包的瓷碟,取了秸稈,在灌湯包上戳個洞,先喝湯,後吃皮。

  

  另一邊,秦家得了李家小廝送的信,方知道兒子是去了李家接人。

  夫妻二人立刻轉怒為喜,打發了李家小廝,秦太太笑的甭提多舒心了,眼尾的魚尾紋都飛揚起來,與丈夫道,“看咱們阿鳳,多會辦事。可不是麼,人家姑娘頭一遭來,他上門去接,豈不顯得鄭重。”完全不曉得兒子是給李家人逮去的。

  秦老爺也道,“是啊,就是一樣,這樣的事,如何不提前跟家裡說一聲。他既未騎馬,也未套車,哪裡像個接人的。實在唐突。”

  “孩子們來往,總有孩子們自己的道理。”秦太太笑,“咱們在家等著就是。”

  “先用飯。為了尋那小子,這一大早上起來,我連口水都沒顧得上喝。”

  秦太太笑,“我何嘗不是。”

  夫妻二人喝過茶水潤喉,也便傳早飯了。

  

  待用過飯,秦鳳儀與李釗在書房吃茶,李鏡回房梳洗換衣。李釗難免說秦鳳儀兩句,“看你也不是個怕事的。你心裡都曉得是怎麼回事,其實叫我說也簡單,我問你一句,你那夢裡,可有今日之事?”

  秦鳳儀搖頭,“夢裡”他媳婦也很中意他,但絕對沒著人去他家大門口逮他的事。

  “那不就得了,可見,如今的事與你夢中所夢,仍是大有不同。你便不知是誰要害你,可想必你記得,當初是怎麼出的事。避開那天的事,想來不是難事。”李釗道,“或者,你現今與夢裡大有不同,也許,根本不會遇到夢中的事。”

  秦鳳儀頗覺不可思議,“大哥,你怎麼知道我心裡就是這樣想的啊!”

  李釗,“正常人都會這樣想。”

  “大哥放心吧,我這回肯定好好兒的。”

  縱李釗一直覺著秦鳳儀不大穩重,卻也不佩服秦鳳儀的心理素質,這要是尋常人知道自己幾年後會嘎嘣一下死了,哪裡還能如秦鳳儀這般能吃能喝的。

  

  生死無小事,李釗與秦鳳儀說會兒話,主要是指點一下秦鳳儀留心身邊的人事。畢竟,秦鳳儀為人還不錯,起碼知道自己可能早逝沒瞞著,也不會耽誤自己妹妹。這樣的人,李釗也不願意他有個好歹。不然,妹妹這心裡怕是更放不下了。

  二人說會兒話,李鏡打扮好後,一行人就往秦家去了。

  秦家今日都是特意收拾過的,何況,本就是豪富之家。只是,秦家再有錢,平民房舍的規制也無法與侯府相比的。

  譬如,秦家只是尋常的黑漆大門,侯府卻是面闊兩間的獸頭大門。李家兄妹都不是勢利之人,自然不會在意這個,倒是一進秦家大門,李家兄妹很是見識了回淮揚鹽商的豪富。秦家這也是五進大宅,正是初夏,院中景致極佳,不論花柳植株,還是雕欄粉砌,皆極是講究。雖不是三步一景,五步一閣,但這一重重的院落,認真比較起來,雖不比侯府軒昂,但在富貴風流上,並不遜色。

  可見鹽商之富,名不虛傳。

  秦鳳儀給李家兄妹介紹著沿路的景致,秦鳳儀道,“最好的景還在我院裡,阿鏡,呃,妹妹你不是喜歡看瓊花麼。我院裡就有瓊花樹,你要早些來,還能見著我院中的櫻花,這會兒花都落了,結了櫻桃,待櫻桃熟了,我請你吃櫻桃。”

  “好。”

  

  李家兄妹隨秦鳳儀到了秦家主院,秦家老爺秦家太太都未出門,就等著李家兄妹上門呢。李家兄妹參觀過秦家宅院,待到了秦家主院,見到秦家夫妻,送上帶來的禮物。

  秦太太笑道,“實在太客氣了,你們過來,我就高興。”

  李釗李鏡既與秦鳳儀結拜了異性兄妹,便沒有擺侯府公子小姐的譜,給秦家夫妻行過晚輩禮,端得是大家風範。秦老爺秦太太滿臉帶笑,深覺兒子這回交到了好朋友。

  秦太太笑道,“坐,都坐。早就聽阿鳳提過你們,阿鳳在家不住嘴的說李公子斯文,李姑娘心好。今日總算得見,比阿鳳說的更加的好。”

  李釗謙遜道,“阿鳳實在是過獎了。”

  “哪裡過獎,大哥,你不曉得,我爹我娘就羡慕像你這樣會念書的人。”秦鳳儀道,“娘,我李大哥現在就是舉人了,明年就能中進士,你說多厲害。原本我覺著,趙胖,呃,趙才子家的阿泰哥就已經很厲害了。可看我李大哥,比阿泰哥還厲害。”

  然後,秦鳳儀又誇李鏡,“還有阿鏡妹妹,別看阿鏡妹妹是女孩子,其實,她比我李大哥還聰明,只是她不能科舉罷了。但在女孩子裡,我也沒見過比阿鏡妹妹更好的了。”

  李家兄妹饒是再謙遜,聽得好話也沒有不高興的,就是,秦鳳儀這話也忒直白了些。於是,李釗給秦鳳儀示範了個不直白的,李釗笑,“阿鳳這性子最好,直率。”

  秦太太笑,“是啊,這孩子,就是有什麼說什麼的性子。待人最是誠摯,只要認識阿鳳的,就沒有不喜歡他的。”

  秦老爺畢竟在誇孩子上頭還是有理智的,補充一句,“阿鳳年紀小,我們家裡就他一個,隨性慣了。其實,心地再好不過,就是偶爾有些跳脫,還得李公子你多指導他。”

  “李大哥見天指導我呢。”秦鳳儀笑嘻嘻地,問他爹,“爹,你今天沒去鋪子裡啊?”

  秦老爺笑,“我這不是聽說你有朋友要來,鋪子裡也不忙,就沒去,咱們正好一處說說話。”

  秦鳳儀與李釗李鏡道,“我爹見聞可廣了,我家現在是富了,可我爹小時候,家裡窮的很。我爹全靠自己發的家,掙下我家的家業來。雖比不得那些做官的老爺們,我爹也是行過萬里路,各地見識過的人。”

  “你這孩子,哪有這樣誇自己爹的。”秦老爺哈哈笑道,“以前都是為了討生活,各地行商,後來攢了些家業,娶妻生子。有了阿鳳後,我就不往外地行商了,不然,家裡就他們娘倆,我也不放心,就做起了鹽業生意。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哪裡不值一提了,爹你多了不起啊,我就覺著你特別厲害。”

  秦老爺笑聲更響,欣慰道,“只要你懂事,爹就值了。”

  “爹,我現在還不算懂事?”

  “算,算。”秦老爺笑的見牙不見眼,要不是有客在,得去摸摸兒子的大頭,以示欣慰。

  

  於是,李家兄妹啥都沒說,先聽了秦家人一頓互誇。
milayo 發表於 2018-5-21 18:22
第21章

  秦家人真的是李家兄妹生來所見最愛自誇的人家了。

  真的。

  別人家都是要別人來誇,秦家不同,秦家自己就能把自己誇樂。而且,人家不是假誇,人家是真的誇,如秦家父母對秦鳳儀那濃濃的滿意之情,如秦鳳儀對自己爹娘那滿滿的孺慕之意。哪怕出身侯府的李家兄妹瞧著,心裡都有些不是滋味。

  他們出身自是比秦家高貴百倍,但論起家中父母子女之間的關係,是遠不及秦家的。

  也就李家兄妹都是心胸寬闊之人,不然,要換個小心眼兒的,縱不覺扎眼,也得說秦家這是一家子神經病呢。

  

  秦家夫妻都是圓潤富態模樣,當然,能生出秦鳳儀這樣的美貌兒子,縱如今不顯當年俊俏,想來年輕時相貌都不差的。

  何況,秦鳳儀這種一看就是挑著父母相貌精華而生的。家裡就這一個兒子,又生得這樣得人意,不怪秦家父母對兒子迷之自信。

  總得來說,這家子人都不錯。

  待丫環捧上茶點,李鏡見是清一色的雪底墨字的官窯瓷,當然,官窯瓷等閒不供民間用,不過,李鏡何等眼力,一眼就瞧出,這定是官窯私下燒的不留款的瓷器。一般,民間但有富戶,多有用這些瓷器。

  秦鳳儀招呼李鏡吃點心,“這是四方齋的芙蓉糕和綠豆卷,現在吃最好了。”秦鳳儀看李鏡不大好意思,過去在她下首坐了,遞塊芙蓉糕給她,自己拿個綠豆卷吃,又道,“大哥,你也嘗嘗。夏天吃點心,最怕油膩,這兩樣,都是既不油膩,也不太甜的。”

  李鏡掰了一半,嘗了嘗,贊這味兒好,生怕秦鳳儀又勸她吃,道,“我剛吃過飯,還不餓。”

  秦鳳儀把綠豆卷吃完後,又將李鏡剩下的半塊芙蓉糕給吃了,還說,“我這總覺著餓怎麼回事?尤其近來,娘,我早上跟大哥和阿鏡妹妹一道吃早飯,我吃了兩個大灌湯包,半籠三丁包子,還喝了兩碗粥,吃了不少小菜。”

  秦太太沒覺奇怪,道,“以往也是吃這些啊。”

  “可我看大哥就吃得大約我一半的樣子,我是不是吃太多了?”

  秦太太笑,“正長身子的時候,就是這樣。”

  李鏡也笑,“你沒見我哥前幾年,比你還能吃呢。就是現在,他是早上沒胃口才吃得少,每天夜裡都要吃宵夜的。”

  說一回吃的,秦老爺又問了李釗來揚州都遊玩了哪些地方,大家說會兒話。秦鳳儀就請李家兄妹到自己院裡說話去了,原本見過秦家的正院,已覺著處處講究,待到秦鳳儀的瓊花院,才曉得秦家夫妻有多寵孩子。秦家正院是明三暗五的結構,秦鳳儀的院子不可能比正院大,但,他是倆院子打通的,倆院子擱一塊,便比正院更寬敞三分。

  一進院門便有一株上百年的老櫻樹遮去初夏炎熱,帶來絲絲陰涼,李釗都說,“這樹好。”

  “那是,我小時候念書,要經過一條巷子,有戶人家的櫻花樹,花枝從院牆逸出,好看極了。我就央了我爹,把這樹給我買回來了。”秦鳳儀給李家兄妹介紹著自己院門的樹,待到院中,那幾乎遮住了半個院子的瓊花樹,更是叫人移不開眼,尤其現下,瓊花樹花期雖然只剩下尾巴,也頗有可賞之景。於是,三人也不進屋了,先賞瓊花,秦鳳儀臭顯擺的表示,“阿鏡,這瓊花好看吧?”

  李鏡笑,“要知你家有這樣好的瓊花樹,我與大哥早就來了。”

  “淨說大話,要是咱倆不結拜,大哥哪裡肯喲。”秦鳳儀還賤兮兮的問李釗,“是不是,是不是,大哥?”

  李釗臉一板,“是,怎麼了?”

  秦鳳儀最怕大舅兄板著臉,跟學堂的夫子似的,秦鳳儀笑嘻嘻地,“沒事沒事。”

  秦鳳儀見李鏡還跟“夢裡”似的,這般愛他的瓊花樹,便令丫環在樹下設了桌椅,秦鳳儀還跟李鏡介紹自己院子,“咱們這院子,就是樹多,便是到了夏天,有這兩棵樹遮蔭,也是半點兒不熱的。”

  李釗問,“這就是瓊花禪寺那棵瓊花樹吧?”

  “是啊。”秦鳳儀有些驚奇,問,“大哥你怎麼曉得的?”

  “你這事兒,略一打聽,誰都曉得。”李釗雖生於侯府,卻並非仗勢之人,反是對秦鳳儀這種見誰家樹好必要弄到手的性子有些看不慣,李釗道,“人家在山上長得好好的,偏你相中,就非弄回家不可。”

  “我以前就是年紀小,做事有些唐突,我現在絕不會幹這樣的事了。”秦鳳儀道,“好在這兩棵樹在我這裡養得都不錯,我院裡每年都會制瓊花茶。這是今年新制的瓊花茶,大哥,你跟阿鏡妹妹嘗嘗。”見丫環將茶果擺好,秦鳳儀請李家兄妹坐了。

  李釗也只是隨口說一句,接了茶,卻是吃著不錯。李鏡也說茶好,秦鳳儀道,“是我院裡的瓊花姐姐制的茶,她手特別巧。”

  李鏡打趣,“光有瓊花姐姐,有沒有櫻花姐姐?”

  “自然是有的,不過,櫻姐姐到了年歲,去歲嫁了我家田莊上的管事,現在做了管事媳婦,就不常到我院裡來了。”

  見秦鳳儀答得坦蕩,李鏡又是一笑,深覺了阿鳳哥是正經人。

  一時,吃過茶,秦鳳儀又請李家兄弟去他屋裡坐,秦鳳儀的屋子,那叫一個富麗堂皇,家俱清一水的花梨木,起居所用,絕不在公侯之下以下。可見秦氏夫妻對這個獨子多麼的寵愛,要說唯一不堂皇的,就是秦鳳儀書桌上的一幅丹青了,見李鏡拿起來,秦鳳儀連忙跑過去奪,李鏡笑,“我都看到了,還藏什麼藏。畫得真醜。”而且,畫這麼醜,竟然還歪歪扭扭的寫上名字:阿鏡妹妹。

  “醜怕什麼,主要是我這心意。”秦鳳儀跟大舅兄示好,“我還想給大哥畫一張呢。”

  李釗也瞧見了秦鳳儀的“丹青”,連連推辭,“不必不必。”

  

  待中午用飯時,竟沒見秦老爺。秦鳳儀還說呢,“娘,我爹呢?”

  秦太太道,“剛鋪子裡掌櫃打發人過來,說巡鹽禦史平禦史提前到了,你爹過去禦史府問安去了。咱們先吃,今天是獅子樓大廚的手藝。”

  秦鳳儀請李家兄妹坐了,還說呢,“不是說平禦史的船還得有兩天才能到嗎?”

  “是啊。”秦太太道,“這事兒也怪。不過,有時候當官的性情也不一樣。咱們揚州的知府大人不也是如此麼,提前來了半個月體查民情,大家都不曉得。”

  “平禦史跟章知府又不一樣。”秦鳳儀粉孝順地,“娘,叫廚下給我爹留飯,他這去,還不知道能不能見著平禦史,更別提吃飯了,怕是沒處吃去,得餓著肚子回來。”

  “知道,我叫廚下留了。“秦太太笑眯眯的,兒子越發會體貼父母的辛苦了。

  秦鳳儀還很關心李家兄妹,“大哥,你們要不要帶上東西去看看平禦史。”

  李釗道,“這不急,明日去是一樣的。”

  秦鳳儀想,反正不是親舅舅,倒也的確不用急。

  

  大家一處吃飯,獅子樓大廚的手藝自不消說,何況就伺候這一席,更是拿出平生手藝來。不說別個,單是一道佛跳牆就香氣滿廳,秦鳳儀贊道,“這道菜,在獅子樓吃,都覺著不如請了大廚來家做的好。”

  秦太太滿臉笑意,“這裡頭,料是一樣的,就差在一個火侯上了。”

  秦鳳儀點點頭,他很會照顧人,見李鏡頗是淑女樣,給李鏡布菜的事就自己攬了,而且,自己媳婦的喜好,再沒有比他更清楚的,秦鳳儀給李鏡夾的,都是李鏡喜歡的。李鏡暗地裡給了秦鳳儀個滿意眼神,於是,秦鳳儀幹的更來勁啦!

  李釗都覺著,在這殷勤一道上,秦鳳儀還真沒得說。難得的是,他殷勤的很自然,並非刻意,故而,很叫人喜歡。

  在秦家用過飯,李家兄妹便告辭了。秦鳳儀頗是捨不得,他還有好些話沒跟媳婦說呢。可看大舅兄的樣子,這定是要走的。於是,秦鳳儀道,“我送送你們。”

  然後,他很不客氣的連帶自己一併送到李家去了。

  瞧著與妹妹有說有笑的秦鳳儀,便是一向肅穆的李釗,也是無奈了。

  

  李鏡一回家就吩咐管事置辦幾樣禮物,再打發人往禦史府遞帖子,說了明日過去請安的話。秦鳳儀道,“那明天我就不來了,咱們今兒好生說說話。”

  “成。”

  李釗懷疑秦鳳儀是今天請他們吃飯覺著虧了,於是,秦鳳儀一直留到晚上,吃過晚飯,方告辭而去。

  及至回家,秦鳳儀又受了他娘一通誇,秦太太與丈夫道,“中午咱們阿鳳見你沒在家,特意交待廚下給你留飯。”

  “這還不是應當的。”秦鳳儀道,“爹,今天見著平禦史沒?”

  “沒。”秦老爺道,“說是舟車功頓,改日再見。”

  “那禮呢?送去沒?”

  “禮倒是都收了。”

  秦鳳儀便放心了,“爹,明兒我跟你一道去鋪子裡吧。”

  秦老爺自是樂不得,秦太太想起什麼問兒子,“阿鳳啊,李公子李姑娘也認得平禦史麼?”中午聽兒子提了一嘴,秦太太當時沒好問,如今兒子回來,自然要打聽的。

  “如何不認得。”秦鳳儀將他們的關係說了說,秦鳳儀道,“要說親戚,也算是親戚,可到底不是親舅舅,也就有限了。”

  秦太太點點頭。

  秦老爺笑問兒子,“聽你娘說,你送人家,一送就送到了這會兒。”

  秦鳳儀眉開眼笑,“這不是阿鏡明天要去禦史府麼,我就多留了一會兒,也跟阿鏡說說話。明兒我就不過去了。”

  哦,怪不得兒子這麼懂事說要跟他去鋪子裡呢。原來人家姑娘明個不在家!秦老爺給這個兒子氣得都沒脾氣了。  
milayo 發表於 2018-5-21 18:23
第22章



  好在,李家姑娘這樣的門第出身,秦家夫妻又巴望著兒子憑這幅好相貌得個好媳婦。故而,秦鳳儀這總往李家跑,秦老爺也不說他,秦太太又同兒子打聽了一番與李姑娘的進展。秦鳳儀一幅坦蕩樣,還說他娘,“娘你就別想了,我跟阿鏡現在是兄妹。”

  秦太太笑眯眯地,“不想不想。既是結拜做兄妹,他們畢竟是自京城來了,人生地不熟。你做兄長得,便要細緻些,別成天大咧咧的。要是瞧著他們有什麼要幫忙的地方,咱們不是外處。”

  “娘,我曉得。”

  秦鳳儀高高興興回自己院睡覺去了,第二天精神抖擻的同他爹去鋪子裡學做事。

  

  李家兄妹亦是一大早出門,去了禦史府。

  李家兄妹對平家人自是不陌生,平珍因是平郡王的老來子,再加上他為人不拘一格,故而,與李家兄妹關係不錯。讓李鏡吃驚的是,怎麼平郡王府的小郡主也來了?李鏡反應極快,驚容也只是一閃而過,笑著行一禮,道,“不知道郡主也來了。”

  寶郡主不過十四五歲的模樣,生得極是俏麗多姿,尤其一雙眼睛,有若春水盈盈,嬌憨動人處,遠勝李鏡。見李鏡施禮,這少女連忙上前扶起李鏡,笑如鶯歌 ,道,“鏡姐姐何必如此多禮,咱們又不是外人。小叔過來做官,我出生到現在,還從沒來過揚州,李太白說,腰纏十萬貫,騎鶴下揚州。都說這裡繁華綺麗,不遜於京城。我借小叔的光,一道過來瞧瞧。開始我娘還不放心,後來知道鏡姐姐和釗哥哥也在揚州,就同意我過來了。”

  李鏡笑道,“我們是前些天知道珍舅舅要來揚州任禦史的,提前打聽說珍舅舅得過兩天才能到。昨兒得了消息,說珍舅舅已是到了揚州,得信兒時已是過晌,想著珍舅舅遠來,舟車勞頓,便未過來打擾。”

  平珍道,“我是不耐煩接官的那一套,便提前下船,讓隨扈其後,我帶著阿寶先來。”

  寶郡主道,“我昨兒就想去找姐姐,偏生剛來,還要收拾屋子打掃庭院,各樣雜事,便沒去得。今兒姐姐和釗哥哥來了,鏡姐姐,我可就靠你做嚮導了。”

  李鏡笑,“這是自然,揚州城雖不若京城氣派,倒也有幾處可玩的地方。”

  大家在一處說話,平珍留兄妹二人用過午飯,兄妹二人便告辭了。

  

  這寶郡主一來,李鏡要給寶郡主做嚮導,便叫小廝跑了一趟秦家,給秦鳳儀送了封短信,讓秦鳳儀明日不要過來。李釗道,“要我說,你乾脆叫上阿鳳,這外出遊玩,阿鳳陪著,是一把好手。”

  李鏡道,“平家人素來高傲,要知道阿鳳哥是鹽商出身,寶郡主不一定怎麼想。阿鳳哥那樣熱情的心腸,他是好意相陪,倘寶郡主覺著請鹽商子弟是侮辱了她,豈不是好心做壞事?我約上阿澄,哥你再叫上阿悅哥,一道逛逛還罷了。”

  “這也行。”

  

  李鏡說有事,秦鳳儀自然就未到李家。不過,秦鳳儀琢磨著,估計阿鏡妹妹是要陪平家人。平家,秦鳳儀突然想到了小郡主,想到那明豔可人的小郡主,秦鳳儀不禁心下一蕩,不過,他迅速的念了兩聲佛。他都不能害他媳婦,何況人家小郡主呢?

  秦鳳儀念了一晚上佛,這蕩漾的心方清靜了些。第二天,繼續跟他爹去鋪子裡做事。他爹還說呢,“你不去找李姑娘了?”

  “阿鏡有事,近來不得閒。”

  秦老爺此方不再問。

  也不知是不是就有這天定的緣法,秦家父子去鋪子裡,向來是騎馬的,秦老爺一副圓潤潤的富家翁模樣,在揚州城並不罕見,基本上,揚州城富戶財主,多是這一款。但,秦鳳儀不同了,這是揚州城大名鼎鼎的鳳凰公子,秦鳳儀出門,向來是多人圍觀的。還有傾慕秦鳳儀的,知道秦鳳儀現在時常去店鋪,出行比較有規律,然後,每天在他必經之路上等著瞧他呢。

  便如瓊宇樓,就是在秦鳳儀去往商鋪的路上,如今瓊宇樓臨街的包廂,都漲價啦。因為,每天一早一晚都有人包了,一面吃早點一面看鳳凰。

  李鏡因近來多是與秦鳳儀在家裡說話,她出門時不多,故不知此事。瓊宇樓又是揚州茶數一數二的茶樓,這一大早,李家兄妹就約了平家叔侄來瓊宇樓吃早點。既是請平家叔侄,自然要最好的包廂。一行人早起過來,早點剛上,就聽得茶樓上下皆竊竊之聲,便是街上,亦不大寧靜。四人往窗外看去,便見秦鳳儀騎著他那匹照夜玉獅子從容而來,秦鳳儀就是正常同他爹去鋪子路過,其時,正值清晨,秦鳳儀一襲銀色紗袍,偏生右衽前襟露出一截寸寬的大紅紗色,連帶著秦鳳儀這件銀紗袍所用腰帶,亦是銀紗嵌了紅邊,這一抹豔色,在有人喊“鳳凰公子”時,秦鳳儀對著瓊宇樓微一回首,陽光下秦鳳儀那一張帶了微微淺笑的臉龐,仿佛清晨的陽光都褪色成了一抹暗色的背景,世間僅存這一張絕世容顏。這樣的一回首,也只是短暫一瞬,秦鳳儀笑笑,隨父遠去。

  李家兄妹饒是見慣,這好幾日未見,都覺秦鳳儀這張臉,當真是舉世無雙。如第一次見的平家叔侄,平珍讚歎,“傾國傾城,不外如是。”

  寶郡主亦道,“若不親見,怎能信世間竟有此等絕色人物。”

  寶郡主與李鏡打聽,“剛我聽有人叫‘鳳凰公子’,鏡姐姐,這位公子叫鳳凰嗎?”

  李鏡笑道,“倒不是叫鳳凰,他姓秦,上鳳下儀,叫秦鳳儀,是我與大哥的結拜兄弟。因他生得好,便有此雅號,揚州城的人都叫他,鳳凰公子。”

  “唉喲,什麼樣的人竟能叫鏡姐姐和釗哥哥結拜?這樣的人物,鏡姐姐定要引見我認識才好?”寶郡主是真的有些好奇了。

  李鏡道,“他是揚州城鹽商子弟,你要不嫌,我就介紹你們認識。”

  寶郡主一愣,繼而笑道,“姐姐和釗哥哥都能與鳳凰結拜,我嫌什麼?姐姐認識我這些年,哪回見我就依門第來看人了?”

  “知你不是那樣的人,只是得先跟你說一聲。”

  “姐姐就是細緻太過。”

  女孩子說著話,就聽李釗道,“珍舅舅,你不吃飯啦?”

  平珍起身,擺擺手,“不必理我,你們自己玩去吧。”匆匆下樓走了。寶郡主見有隨扈跟上,歎道,“小叔這一準是回去作畫了。”又是一笑,“說不得是鳳凰勾起小叔的畫癮來。”

  李鏡笑笑,不再提鳳凰的話題。

  

  待得下午回家,李鏡面色就不大好,李釗還以為她不大喜歡陪寶郡主,李釗道,“若是累了,就歇一歇,過幾天再同寶郡主出門是一樣的。”

  侍女捧上茶,李鏡只是略沾唇,就氣咻咻的與兄長道,“我說這幾天不叫他來,你看,他就見天的在外招蜂引蝶!”

  李釗一口茶噴滿地!
milayo 發表於 2018-5-21 18:25
第23章


秦鳳儀接到他媳婦的帖子還高興呢, 暗道, 果然那句老話是對的, 什麼,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他媳婦這定是想他了,這不, 打發人送帖子叫他去呢。秦鳳儀接了他媳婦的帖子, 既要赴他媳婦的約, 就不到鋪子去了。

    秦老爺對於兒子追求景川侯府大小姐的事, 也是一千個支持,不去鋪子就不去鋪子吧, 兒媳婦比較要緊。秦老爺做為過來人,還指點兒子, “李姑娘李公子喜歡什麼, 帶些東西過去。”

    “我知道。”秦鳳儀早想好了。

    秦老爺看兒子一幅心裡有數的模樣, 也就不再多說。

    秦鳳儀給李鏡挑了好幾塊衣料子, 一大早上, 沒吃飯就過去了。秦鳳儀這回穿得,比昨兒更鮮亮華麗,昨兒不過一襲銀紗袍子, 今兒這料子卻是正經繚綾, 不知工匠如何染出那等淺金色, 便是於室內也有一等淡淡柔光, 左肩用銀線繡出一襟濃淡相宜的瓊花, 秦鳳儀是個騷包的,出門時還搽了些薔薇水,當真是步步生香。

    往時間,李鏡看他模樣漂亮,一見便心生歡喜。今日不同,一想到昨天秦鳳儀在街上那招蜂引蝶的樣,李鏡就一肚子的火。秦鳳儀見李鏡不大樂的模樣,笑嘻嘻的湊上前,“是不是想我了?”

    李鏡看他一幅花花公子紈絝腔,立刻將臉一沉,“你再沒個正經,我可打你了!”

    “看你,說笑都不成。”秦鳳儀笑眯眯地,“你不想我,我卻是想你的。昨兒一天沒見,你就是不叫我來,我也要過來的。阿鏡,看我給你挑的料子。這件銀紗的特別襯你,我做了件袍子,覺著不錯,也給你送了些來,夏天做衣裙最好,透氣不熱。還有我身上這件怎麼樣?這可是織造府今年的新花樣,等閒鋪子都沒有的,過來看看,喜不喜歡?”

    李鏡原是氣悶,覺著秦鳳儀在外不莊重,可看他做件新袍子也想著自己的心,這氣悶登時就不知哪兒去了。李鏡還是得提一句,笑,“我早見了,昨兒一大早穿著出門,半城人都圍觀你哪。”

    “你怎麼知道我昨兒穿著出門了?”

    “自然是見過了。”

    “在哪兒見的,我怎麼沒見著你?”唉喲,他媳婦難不成昨天想他想的到大街上去圍觀他了?

    “在瓊宇樓上。”丫環捧上茶來,李鏡打發她們下去,說秦鳳儀昨兒的事,“你萬眾囑目的,眼裡還能有誰?”

    “看你這話說的。”秦鳳儀端起茶吃兩口,道,“你不叫我來找你,我就跟我爹去鋪子裡了。我要知道你在瓊宇樓上,我陪你吃早飯多好。再說了,要知道你也在樓上,我昨兒就不穿那件銀紗袍了,我昨兒該穿這身金底銀花的才好。”

    李鏡看他一幅得意樣兒,偏又生不起氣來,輕聲哼一聲,“還嫌招蜂引蝶不夠啊。”

    “招蜂引蝶倒不必。”秦鳳儀笑嘻嘻的湊過去,雖是一幅花花公子的招人臉,說話卻很實在,道,“這不是你一直稀罕好看的,我怕我醜了,你不待見我。”

    李鏡死都不認這話,她直道,“我豈是那等膚淺之人!”

    “好吧,你說不是就不是唄。”秦鳳儀從來不跟女人一較口頭長短的,他拿著料子往李鏡身上比,道,“我跟羽衣坊的說好了,叫他們明兒過來。你喜歡什麼樣式的,只管讓他們做去,到時你做好了,咱們一併出遊穿。”

    李鏡心裡喜歡,只是如今二人身份,只是結拜兄妹,如何能穿一樣的衣裳出遊,李鏡道,“先把料子放下,我有話跟你說。”

    “什麼事?”

    李鏡道,“我說你以後穿得莊重些才好,你昨兒出門,我與平郡王府的寶郡主在瓊宇樓吃早點,她見到你自樓下經過,又知道咱們認識,非要我將你引薦給她。”

    “咦?小郡主來啦?”秦鳳儀心中素來存不住事,不必李鏡問就說了,“她怎麼這時候就來了?”

    李鏡心內一動,“怎麼,她不當這時候來?”

    秦鳳儀早將自己“夢中”之事告訴李鏡的,此時自然也不瞞她,況屋內並無他人,秦鳳儀便道,“按著時候,得明年小郡主才會來啊。”

    李鏡想了想,道,“你不是說有很多事同你夢裡不一樣了麼,說不得,這事也變了。”

    李鏡好奇的是,“這麼說,你夢中也認得她?”

    秦鳳儀立刻如被剪了舌頭般,李鏡雙眸微眯,“看來,還不是一般認得?”

    “哪裡,就是一般的認得。”秦鳳儀連忙道,“就我家的身份,要不是因著你,如何能認得郡主?就是我夢裡,也是因你認得她的。”

    李鏡頗有些女孩子的第六感,看秦鳳儀這模樣,雖然秦鳳儀嘴硬,李鏡心裡卻是有些懷疑。不過,想想寶郡主的身份,也不可能與秦鳳儀有些什麼。秦鳳儀又是個膽小的,不想說的事,怕是逼問也逼問不出來。李鏡道,“她素來心細,你可不要把你‘夢裡’之事叫她知曉。”

    “我明白,我連我爹娘都沒說過,只告訴了你跟大哥。”秦鳳儀主要是怕嚇著他爹娘,秦鳳儀道,“放心吧,我怎麼會跟她說這個。再者說了,她這身份,不見面也罷。”

    見秦鳳儀不欲與寶郡主相見,李鏡心中又隱隱有些歡喜,卻是道,“她都說了,請我引薦你給她認識,見一面就見一面吧。”

    秦鳳儀道,“咱倆是結拜了兄妹的,何況,咱倆的關係,也不是尋常人能比的。你叫我見她做什麼呀,我畢竟未婚公子,她是高高在上的郡主,說來也是未婚女孩,在一處多彆扭啊。”

    “她性子素來好強,為人也霸道,要是見不到你,再不能甘休。不如這樣,介時定有我哥相陪的,再喊上方家兄妹,人多了,你也就不顯眼了,如何?”李鏡道,“到時你別穿得這般鮮亮,穿得低調些,別太招人眼。”

    秦鳳儀道,“成,那我回去做兩身大哥那樣的衣裳。”

    李鏡笑道,“你慣會說這樣的話。”

    “本來就是,你說咱們這正青春呢,大哥成天不是藍就是灰,明明一幅好模樣,偏生打扮的跟個小老頭似的。”秦鳳儀不願意說小郡主,轉而拿大舅子打趣。

    李鏡看他對寶郡主的身份也不是太在意,深覺阿鳳哥是個知深淺的,說起秦鳳儀給她的衣料來。李鏡道,“這樣上好的繚綾,便是在京城,尋常官宦人家也不能有的。你們鹽商之富,名符其實。”

    秦鳳儀笑道,“這哪裡是買的,繚綾素來只供皇家或是公卿府第,我家等閒也沒處買。說來是沾了江甯織造的光,揚州城陳家綢緞莊,與江甯織造府陳大人家是同族,故而,陳家綢緞莊頗有些好料子。他家綢緞莊有自己的織工,這是他家織工自己織的,陳太太跟我娘交情好,每年不知給我送多少料子。這兩塊也是他家送的,這塊銀紗的紗織細密,卻是薄而輕透,夏天穿最涼爽。這塊繚綾也是他家今年的新料子,這花色還是我去歲跟陳太太說的,叫她弄點素雅的,甭成天大紅大綠的,俗的很,還非送過去叫我穿。”

    “這哪裡是免費叫你穿,這是叫你穿出去,給他家廣而告之呢。”

    “是啊,你說,這做生意的,就是精明。”秦鳳儀道,“你不曉得陳太太有多精明,那些便宜料子,總是送我家很多,還都是鮮亮的,我爹我娘從苦日子過來的,覺著白得的衣料子,不穿糟蹋,還要做衣裳穿,要不是我死活攔著,不知道怎麼叫人笑話我家呢。後來看我不穿,陳太太見我就叨咕,叨咕的人心煩。要是遇著貴的好料子,就給我做一身衣裳的料,她家做衣料生意的,這眼力也好,真是多一寸都沒有。她這麼摳門,我後來都不穿她家的衣料了。方家南院大奶奶家也有綢緞莊,方大奶奶就很大方,起碼做得兩三身是夠的。也不知陳太太怎麼曉得了方大奶奶也送我衣料子的事,她後來才開得眼,現在有織花的料子,還都會請教我,我要是瞧著好的,一準好賣。”

    秦鳳儀鹽商出身,說起這些事來眉飛色舞的,李鏡心喜他,亦覺有趣,還道,“別說,你穿的衣裳,就是拿到京城去,也不過時。”

    “什麼叫過時啊,別看京城裡做官的多,要論起穿衣打扮,我們揚州城一點不比京城差。你想想,就是皇宮的衣料子,也是江甯織造採辦。我們揚州,到江寧坐船一個多時辰就到了。有很多京城的大戶人家,給家裡女孩置辦嫁妝,都是著人來揚州採買。”秦鳳儀小聲笑道,“那啥,你那時就是這樣的。”

    李鏡瞪他,“你這嘴,在別人跟前可不能這樣。”

    “我曉得,我只跟你這樣。”

    “跟我也不許這樣。”

    “那我得多憋得慌的啊。”

    李鏡嗔道,“憋死你算了!”

    一時到了用飯的時辰,李鏡就帶著秦鳳儀過去用早飯了,李釗見秦鳳儀一大早就來,心說,就是咱們下帖子給你過來,你這來得也忒早了吧!
milayo 發表於 2018-5-21 18:27
第24章

    秦鳳儀慣常不拿自己當外人, 完全沒覺著大舅兄嫌棄他, 禮數周全的同大舅兄打過招呼, 李釗微微頜首, 讓他坐下一併用飯。

    秦鳳儀這一來就是一天哪, 要是個能聽懂人話的會看人臉色的,估計瞧著李釗的臉色, 以及先時李釗說的話, 都不能這麼成天的過來。秦鳳儀不一樣, 李釗板著臉, 他認為,大舅兄一向肅穆。至於李釗說的那些委婉的話, 秦鳳儀一向是直線思維,你太過委婉, 他硬是聽不懂。他自己又挺願意來, 那就來唄。反正以李釗的教養, 人家秦鳳儀這麼高興的來了, 他也做不出攆人的事。

    何況, 就是他攆,也得問問他妹同不同意呢?

    於是,秦鳳儀在李家吃了早中晚三頓飯, 還帶回了大舅兄的兩身衣裳。李鏡的話, “就是現做, 明兒就要穿, 今兒也來不及。我哥這兩身衣裳, 也都是沒穿過的,叫丫環們改改大小就成。”這不,晚上就改好了,正好叫秦鳳儀帶回家去,明天穿戴。

    秦鳳儀這一回家,秦太太笑眯眯的問過他這一天的行程,知道就在李家消磨的,秦太太頜首,覺著兒子在討媳婦這事上很是爭氣啊。

    第二天秦鳳儀穿了身寶藍絲織長袍,秦太太方問,“阿鳳,這是你衣裳嗎?”沒記得兒子有這衣裳啊。

    秦鳳儀道,“今天得跟阿鏡出門,有貴客,她叫我穿得穩重些。我沒這樣的衣裳,這是大哥的,我借來穿穿。”

    秦太太看兒子,是怎麼看怎麼好,何況,這又是李公子的衣裳,就更好了。秦太太笑,“這衣裳也好,穿著斯文。”

    秦老爺喚住兒子問,“什麼樣的貴客?”

    秦鳳儀道,“平禦史不是來了麼,是平禦史的侄女,平郡王府的小郡主。”

    秦太太險沒一口氣抽過去,天哪天哪!郡主!這樣的貴人,簡直是想都不敢想的啊!好在,秦老爺理智尚在,秦老爺問,“怎麼個事?郡主出行,你去合適麼?”郡主是貴女,有品階的。不同于李家姑娘,景川侯再貴重,李姑娘也就是侯府閨秀。郡主不同,郡主與郡王平級,比侯爵高兩級。就是揚州府的總督,論貴重,都差這郡主一頭啊。這要的身份,秦老爺就有些擔心兒子了。

    秦鳳儀道,“沒事,就是尋常出遊,還有李大哥、方大哥他們,阿鏡也喚了方家姑娘一道。我就跟著,若有個跑腿的事,我畢竟地方熟不是。”

    秦老爺此方放心了,與兒子道,“勿必要謹慎,寧可不出頭,別冒失了。”

    “誒,爹你放心吧,我曉得。我與小郡主又不認識,哪時會冒失。”

    秦老爺看兒子的確比先時穩重多了,心下倒也放心,點點頭,“去吧。”

    待兒子走了,秦太太方撫一撫澎湃的老心,抱怨道,“你說說,這麼大事,這孩子,也不提前說一聲。”

    秦老爺笑,“提前說能怎麼著啊,阿鳳交朋友一向如此,他與趙老爺相交還不是這樣,多少人巴結趙老爺都巴結不上,我看他並不怎麼上心,倒是趙老爺,跟咱們阿鳳很是不錯。前兒城東當鋪范老爺想求趙老爺的畫,想請我幫著問問呢。”

    “趙老爺又不是賣畫的,既是想求畫,直接說就是。”

    “當鋪這行當……趙老爺又不差賣畫的錢。”秦老爺一笑,搖搖頭沒再多說。

    秦太太唇角翹起,“別說,趙老爺主動送咱阿鳳畫呢。”

    “是哪,外頭人說阿鳳會結交朋友,我瞧著,倒有幾分道理。”秦老爺拈須而笑,欣慰道,“這也奇,多少聰明伶俐的人都結交不到的人物,咱阿鳳不費什麼力氣就能搭上話。你說,這也奇。”

    “也不看看咱阿鳳什麼樣的人才。”秦太太笑中透出得意,“昨兒個方家南院大奶奶還抱怨我說阿鳳不穿她給的料子呢。”

    “別叫她送了,咱家又不是沒衣裳給孩子穿。”

    “不叫送豈不得罪人。”秦太太道,“平日裡常來往見面的,人家送過來,還能再送回去?”

    秦老爺想想,也是這個理,知道這裡頭還有些婆娘們一些家長里短的事,便不再多說。

    秦鳳儀一身寶藍衣袍去了李家,結果一看,李大哥也是寶藍衣袍。秦鳳儀笑道,“大哥還真喜歡寶藍色的。”問李鏡,“阿鏡,看我跟大哥穿的,像不像兄弟?”

    李鏡瞧瞧這個,再望望那個,都是他最親的人,不禁抿嘴一笑,“真有幾分像。”

    結果,李釗出門前,硬是換了身天青的袍子。秦鳳儀道,“這顏色不好看,多少人家家丁都穿這顏色。大哥你雖人才出眾,這衣裳也不配你。我記得大哥有身月白的,那顏色好,襯得大哥更斯文。”

    李鏡也恨不能今天秦鳳儀泯然眾人,結果,秦鳳儀就是穿身尋常的寶藍袍子,仍是鶴立雞群。李鏡心思靈,想著她哥也是帝都城有名的美男子,正好把她哥好生打扮得出彩,如此就不大顯著秦鳳儀了。於是,李鏡道,“是啊,大哥,你穿月白的好看。”

    李鏡心思靈敏,李釗也不笨,李釗瞥妹妹一眼,再看一幅坦白臉的秦鳳儀,將臉一板,“我就愛這天青色。”

    “那就穿吧,穿吧。”秦鳳儀一向不敢與大舅兄爭的,他還一個勁兒的拍大舅兄馬屁,道,“大哥你這樣的人品,穿什麼都好看,就是不穿也好看。”

    這叫人說的話嗎?李釗瞪秦鳳儀,“不會說話就閉嘴。”

    秦鳳儀小聲嘀咕,“我是說,什麼時候咱們可以一道游泳,大哥。”見大舅兄沉著個臉,秦鳳儀縮縮脖子,不敢再說,蹭到媳婦身邊站了。

    李鏡道,“大哥你這麼嚴肅做什麼,咱們出去遊玩,又不是去參加文會,不用板著臉。”

    “就是啊。”一看有媳婦仗腰子,秦鳳儀立刻腰杆筆直了,道,“大哥,你也年輕呢,別太肅穆才好。”

    李釗看此二人一眼,冷哼一聲,抬腳先走了。秦鳳儀朝李鏡一笑,李鏡回之一笑,然後,倆人笑眯眯的跟在李釗後頭。

    李釗心下感慨,當真是女大不中留啊,他妹還不大呢,就這樣不中留了。

    一行人先去方家與方家兄妹匯合,待到了方家,自然又是一番寒暄,秦鳳儀還有幸再次見著方閣老,要秦鳳儀說,方閣老一點兒不像大官的樣子,老爺子可隨和了,還問他們,“今天到哪兒去玩?”

    李釗道,“瘦西湖的荷花正好。”

    老爺子點頭,“不錯,正是景致最好的時候。”

    方銳道,“還可遊湖做詩。”

    老爺子道,“做詩就你們幾個,人少了些。”

    方銳道,“叫了南院的族弟族妹一道,也能與阿鏡妹妹和妹妹做個伴。”

    秦鳳儀一聽做詩就著急了,先時媳婦也沒與他講過,他不會啊。秦鳳儀正急的恨不能抓耳撓腮的悄悄的找媳婦拿個主意,偏生老對頭方灝與其妹方洙過來了。方灝一見秦鳳儀就心下三聲冷笑,不過,當著族長祖父的面兒,自然不會對秦鳳儀失禮。秦鳳儀朝方灝笑,“阿灝兄弟也一道,甚好甚好。”

    方灝皮笑肉不笑,“阿鳳兄弟,你好你好。”

    人既到齊,辭過長輩,大家便一道出門了。女孩子們坐車,男人們騎馬,最讓方灝氣憤的是,他知道今天是與郡主同游,特意換了身既斯文又襯得他俊秀的寶藍衣袍,結果,不想與這討厭的秦鳳凰撞了衫。女孩子撞衫都是誰醜誰尷尬,換了生物世界裡比較愛開屏的雄性,更是不能免俗。於是,方灝那陰鬱的小眼神,直盯了秦鳳儀一路,把秦鳳儀盯得,都懷疑方灝對他是不是由恨生愛了。

    沒辦法,人生得好,就是這麼有魅力。

    一行人往禦史府去,寶郡主已是在等了。

    寶郡主過來揚州,也只是微服,並未驚動揚州官場。故而,她並未如何瑣碎排場,無非是車駕寬敞些,丫環婆子侍衛的多帶幾個罷了。

    寶郡主在諸人堆裡一眼便看到了秦鳳儀,秦鳳儀便是這樣一身尋常的書生慣穿的寶藍衣衫,仍是皎皎如明月,燦燦似星辰,望之不似人間色。便是見多識廣的寶郡主,都要再次感歎一聲,江南竟有這等人物。

    秦鳳儀起初不願再與小郡主有何瓜葛,只是,此時再見,仍是難忍再望一眼那雙翦水雙眸、柔腸百結。

    咦?

    柔腸百結的秦鳳儀發現,人家小郡主就是看他一眼,翦水雙眸倒是夢中的翦水雙眸,只是,柔腸好像只是他而已,人家完全沒啥反應,就是這平平淡不的一眼罷了。

    秦鳳儀不禁又生出一種既是解脫,又是失落的心思來。不過,這心思也只一瞬,因為,他媳婦的眼神不著痕跡的掃將而來,秦鳳儀立刻脊樑骨一冷,幾乎是條件反射的做出個挺胸抬頭,然後,眼觀鼻、鼻觀心的規矩樣。

    秦鳳儀收回眼神時,不留心掃過方灝,立刻悶笑起來,瞧瞧方灝那呆頭鵝的樣兒,簡直樂死他了。

    秦鳳儀偷樂,李鏡卻是一肚子暗火,想著秦鳳儀面兒上老實,卻是個花花腸子:竟然跟她說與小郡主沒啥?這是沒啥的模樣麼!回去定要好生問他!
milayo 發表於 2018-5-21 18:29
第25章

    寶郡主請了李鏡與她同乘, 姑娘們各上了自己的車, 秦鳳儀完全不曉得他媳婦因他神色不莊重, 已是一肚子火, 秦鳳儀伸手一捅方灝腰眼, 方灝嚇一跳,秦鳳儀憋笑, 打趣方灝, “傻了吧?”

    方灝暗暗握拳, 警告道, “你今天可別招我。”

    “我招你做甚?再說,我就是招你, 你敢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兒動我?”秦鳳儀賤笑一回,揚身上馬, 瀟灑萬分的騎馬跟上了車隊。留下方灝氣的臉色發黑, 思忖著什麼時候非好生收拾這臭鳳凰一回才好!

    其實, 陪女孩子們遊湖啊無非就是賞賞景吃吃飯啥的, 諸人都做慣了的。秦鳳儀牢牢記著他爹與他媳婦的話, 一直跟在最後,不冒頭也不亂說話,就是老老實實的跟著。小郡主當著這麼些人的面, 自然不可能與秦鳳儀說什麼私話, 不過些客套腔罷了。何況, 因著方灝與秦鳳儀不對付, 做詩的時候, 秦鳳儀死活憋不出來,還叫方灝笑話了一回,“都說才貌雙全,鳳凰公子有表無裡,這可不成啊。”

    秦鳳儀笑嘻嘻地,“對對對,看我大哥,年紀輕輕,舉人老爺,我大哥這才是才貌雙全。再看我阿悅哥,聽說也是案首,就等今年考解元了,這叫才貌雙絕。我不成,我是白身,還有表無裡。不過,阿灝哥,最可悲的那種你沒說出來。”

    方灝直覺秦鳳儀沒什麼好話,才不會搭秦鳳儀的話茬,秦鳳儀也不會別人搭,他一臉壞笑,湊近方灝,“不過,看到阿灝哥,我就知道,有表無裡不算啥,最可悲的是,無表又無裡。”

    方灝臉一黑,秦鳳儀立刻敬酒,一臉賠笑,“開玩笑開玩笑,阿灝哥你要惱,可就是與我這有表無裡的一般見識啦。你是何人,你是童生,怎能與我一般計較。來,弟弟敬你一杯。”

    當著女孩子們的面,方灝又不能沒風度,只得接了秦鳳儀賠酒,道,“不下為例。”

    “好,下不為例下不為例。”

    秦鳳儀因是敬職末座,他也與李鏡說不上話,至於小郡主,秦鳳儀柔腸了一回結果沒收到回應,要擱他人,得體諒,你自己做夢是你自家的事,人家小郡主頭一遭見你,又沒夢到過你,焉能有什麼柔腸?可秦鳳儀不是他人哪,此人生來貌美,傾慕他的人多了,他素來是你若無情我便休的,只因為,休之後還有無數人愛他貌美。再者,他有媳婦的人了,他媳婦又是個蠻醋蠻醋的,秦鳳儀上輩子還死的不大體面,故而,於這些事便淡了。縱是這等出身這般美貌的小郡主,他竟也未再多思多想,反是因守著方灝坐,秦鳳儀調戲方灝大下午,一時好一時歹的,把方灝鬧的,硬是再沒顧得上傾慕一下美貌郡主。待宴席散後,小郡主也回了家,方灝指著秦鳳儀道,“怪道古人說,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我算是明白了。”諷刺秦鳳儀是小人。

    “你明白個屁呀,我阿鏡妹妹、阿澄妹妹、阿洙妹妹,都是女子,你說誰難養啊。”秦鳳儀說方灝,“我看你是酒喝多,不要命了。”與方悅道,“阿悅哥你多瞧著他些。”又叮囑方洙,“阿洙妹妹,回家用晉中的老陳醋,給你哥醒醒酒。”

    秦鳳儀雖生得貌美,有李鏡這樣的顏控,對秦鳳儀夢裡夢外一見鍾情的,自然也有例外。方洙就不吃秦鳳儀這一套,人家小姑娘很知道裡外,自然是護著她哥的,冷哼一聲,“你還說,都是你灌的我哥,我早瞧見了。”

    秦鳳儀笑,“這不是不知道妹妹一直瞧我,我要知道,我定不這樣的。”

    方洙再哼一聲,摔下車簾子,才不理這紈絝商賈子弟。秦鳳儀在馬上嘻嘻直笑,笑得跟朵微醺牡丹一般,拱手與方悅告別。

    方悅辭了李家兄弟與秦鳳儀,帶著兩位妹妹與喝得有些多的方灝回家去了。秦鳳儀原也想回家的,不想李鏡喚住他,“我看你喝的也不少,先到我家醒醒酒吧。”

    秦鳳儀眼珠一轉,剛要推辭,李鏡已道,“你要不來,就是心虛!”

    秦鳳儀倒吸口冷氣,想著,真要命呀,他不過剛動要走的念頭,這婆娘如何知曉的?

    說來,秦鳳儀“夢裡”與李鏡做了好幾年的夫妻,對李鏡還是頗為瞭解的。別個不說,他這媳婦,啥都好,就是愛吃醋。而且,眼睛特別的尖,要是給她瞧出什麼苗頭,那定是能把秦鳳儀心肝肺的審個通透的。秦鳳儀最怕這個,猜到他媳婦要問他看小郡主那一眼的事,故而想先回家避避鋒頭,待他媳婦這醋勁過了,他再過來。

    不想,他媳婦竟然瞧出他要遁走來?

    秦鳳儀給李鏡識破,自然是走不了了,只得跟著李鏡進去。方灝有沒有喝到晉中老陳醋調的醒酒湯不知道,反正他是喝著了,秦鳳儀給酸的打個激靈。秦鳳儀極是不滿,“我又沒喝多!怎麼又灌我老陳醋!”

    “省得你一會兒給我裝醉!”

    秦鳳儀一聽這話,頓時覺著生無可戀,轉頭求援,“大哥,大哥——”

    李釗一撣衣袍,“我去看會兒書。”起身走了。

    秦鳳儀氣地,碎碎念一路,“這沒義氣的。”然後,跟著媳婦去媳婦屋裡說話了。

    李鏡要問啥,秦鳳儀不用猜也知道。果然,一開口就問他與小郡主的事,秦鳳儀道,“我說不去,你非叫我去。要是你見著故人,能不看一眼麼。我就瞧一眼,你就醋這一整天。”

    “我是醋這個麼?”李鏡道,“你當初見我跟見鬼似的,見她倒是含情脈脈。”

    “我當初見你都不能信我夢裡都是真的,故而驚訝。見她的時候,咱倆都商量過了,我還怕什麼。”秦鳳儀喝了半盞蜜水,道,“再說,我也不是對她含情脈脈,我是看你呢。你不正在她身邊麼,我就瞅你一眼,說來,別看小郡主生得不賴,阿鏡,你在她身邊,半點不遜色。”

    李鏡受秦鳳儀一奉承,心下倒是順暢不少,不過,轉念一想,“你還說看我,你要看我,怎會知她生得不賴?少拿這話奉承我。”

    氣一回,李鏡拉秦鳳儀坐下,認真道,“我問你這些,難道就是吃醋?我是要問清楚,你到底跟他有沒有關聯?難不成,還要像夢裡那樣,稀裡糊塗的就送了性命?”

    秦鳳儀心下一暖,想著,即便此生做不成夫妻,他媳婦待他的心,與夢裡也是不差分毫的。秦鳳儀道,“真沒見不得人的關係,那會兒咱們都成親了,你成天管著我,我連丫頭都不敢多看一眼。再者說了,她是什麼身份,焉會與我亂來。”

    “那你們私下可有來往?”

    “就是平禦史找我作畫時,見過幾面。”

    李鏡悄問,“可有私情?”

    秦鳳儀堅決否認,“沒有,真的沒有。”

    李鏡道,“你一定要小心,要知道,能不動聲色害了你的,絕對不是尋常人。”

    “嗯,我曉得,放心吧,你說的話,我都記住了。”秦鳳儀習慣性的邀功,“阿鏡,我今天表現的還不錯吧?”

    李鏡道,“還成。”除了看寶郡主那一眼有些可恨外,倒是沒再招蜂引蝶。

    “什麼叫還成啊,我都是聽你的,一句話都沒亂說。”秦鳳儀道,“今天玩兒的沒意思,哪天咱倆去遊湖。”

    李鏡笑,“好吧。”瞅瞅外頭,“天不早了,你這就回吧。”

    “還早著呢,我再坐會兒吧。”審都審完啦,秦鳳儀現在無事一身輕,就又想跟李鏡在一處了。

    秦鳳儀這人吧,就是這樣。有時你覺著特討厭,恨不能給他兩巴掌,有時又覺著,這人有些賴有些笨卻又叫你心裡暖暖的,李鏡不好攆他,當然,也不想攆。於是,秦鳳儀嘀嘀咕咕的與李鏡說了半日的話,又在人家吃了晚飯方回家。

    秦太太私下都跟丈夫說,“阿鳳總這麼著,咱家倒省下飯了。”

    秦老爺道,“這叫什麼話。”

    “什麼話?高興的話。”秦太太眉眼彎彎,“我瞧著,咱阿鳳這事,八九不離十了。”

    只是,正當秦太太覺著自家寶貝兒子攀上了景川侯府大小姐時,秦鳳儀又開始頻繁的出入禦史府來。倒不是秦鳳儀主動去的,就如秦鳳儀與李鏡說的那般,平禦史平珍請他過去畫畫。

    畫畫什麼的,李鏡不怕,只是,一想到秦鳳儀說的,便是因到禦史府給平珍畫,此方與寶郡主相識。

    不知為何,一念至此,李鏡心下便隱隱不安。
milayo 發表於 2018-5-21 18:29
第26章


平珍這樣愛畫成癡的人, 縱做了巡鹽禦史, 亦不改其癖。說來, 平珍對秦家是有印象的, 他對秦家的印象還在自瓊宇樓被秦鳳儀的美貌驚豔之前。平珍會記得秦家是因為, 這麼多鹽商土財主給他送禮,諸多物什都不能看, 唯秦家送的, 很有些品味。

    平珍當時還想, 到底是鹽商會長家, 不只是一味暴發。

    再者,當時秦家送的禮物裡, 還有一幅趙裕的美人圖。平珍是丹青名家,趙裕趙才子亦是美人圖大家, 第二天, 平珍就請了趙裕到府裡一併說丹青。及至于瓊宇樓見秦鳳儀這等傾國傾城之貌, 平珍當時便畫癖發作, 立刻回家執筆丹青, 結果,畫了好幾天,竟難描摹秦鳳儀百分之一的美貌。

    平珍一向行事隨心, 便令人請了秦鳳儀來。

    平珍是巡鹽禦史, 秦家正是鹽商之家, 收到禦史大人的帖子, 如何敢不去。這頭一回, 不曉得平禦史為何叫秦鳳儀去,秦老爺不放心,還是與兒子一道去的,結果,秦老爺都沒能見到平禦史的面,他在禦史府等了大半天,中午禦史府管飯,四菜一湯,飯菜很不賴,待得下晌,秦鳳儀僵手僵腳出來,秦老爺這才曉得,平禦史找兒子是來作畫的。

    之後,便都是秦鳳儀自己去了。

    秦鳳儀真不愛去,他也不愛給人畫。秦鳳儀悶悶的,平珍倒也不一味作畫,見秦鳳儀精神不好,他還挺關心秦鳳儀,問他,“阿鳳你不開心?”

    秦鳳儀一向存不住話,他道,“我成天過來給你畫,累不說,都沒空出去玩兒了。”

    “在我家玩兒,難道不好?”

    “有什麼好的,怪悶的。”秦鳳儀道,“再說了,總這樣擺那樣擺的,我身上都酸了。平大人,咱們出去玩兒吧。”

    “去哪裡?”

    “去哪裡都成啊,那詩什麼說的,春風十裡揚州路,卷上珠簾總不如。平大人,你來揚州城還沒逛過的吧,我帶我去逛逛。”秦鳳儀說到玩樂就來了精神,“這人哪,要總悶在家裡,是要生病的。同樣的,花草種在園中,就沒有山間的有靈性。大人你要作畫,我這麼沒精打采的擺個樣子,畫出來的畫,沒精氣神。咱們得出門走一走,看一看外頭的風景,大人你的畫,肯定有進益。”

    平珍看他眉飛色舞的模樣,果然比先前無精打采的招人稀罕。平珍想了想,秦鳳儀這話倒也不是沒道理。平珍便放下畫筆,“也好,那就由阿鳳你安排,咱們出門逛逛。”

    “成!”

    秦鳳儀當下便帶平珍出門了,平珍雖則是癡迷丹青,學識亦是極佳。秦鳳儀知道哪裡有好山好水,平珍雖是頭一遭來揚州,對於揚州的山水似全不陌生,人家說的也頭頭是道。秦鳳儀道,“原本我覺著,我大哥就特別有學問,平大人,你這樣年輕,竟比我大哥還有學問。”

    “你家裡還有兄長麼?”平珍問,想打聽秦家若還有長子,倘似阿鳳這般美貌,一併叫來畫畫才好。

    秦鳳儀笑,“沒有,我是獨子。我說的是李大哥,李釗,他就特有學問。”

    平珍笑道,“阿釗要科舉,他的心都在科舉文章上,這些雜篇知道的便少了些。”

    “他可嚴肅了,見我就這樣。”秦鳳儀學個李釗板著臉的模樣,笑,“可有意思了,比我以前學堂裡的夫子都嚴厲。不過,我知道大哥都是為我好。他就是看著嚴厲,其實心腸可好了。”

    平珍笑,“阿鳳你也很好。”

    “哪裡哪裡。”秦鳳儀道,“我也就生得略好些罷了。”

    “老話說相由心生,你如此相貌,心腸必也是好的。”

    一聽這話,秦鳳儀就覺著,這位平大人跟他媳婦倒是挺像的,就是喜歡好看的。秦鳳儀一向自恃美貌,也愛聽人誇自己,他那樣燦然一笑,竟仿似給這山水間都添了幾許顏色。平珍一時不由看呆了去,暗道,果然阿鳳這話是不錯的,非得出來走一走,不然,如何能見得阿鳳如此靈秀之姿。

    秦鳳儀這總要往平禦史去,李鏡就有些擔心,特意叫他來問,知道只是過去作畫,或是陪著平珍出遊。李鏡方放下一顆心來,想著平珍此人除了有些畫癖,倒沒什麼。李鏡主要擔心寶郡主,問秦鳳儀,“寶郡主有沒有過去找你?”

    秦鳳儀道,“有打發人送東西,就是一些茶水點心,別人再沒有的。你放心吧,要有什麼事,我一準兒告訴你。”

    李鏡點點頭。

    結果,秦鳳儀說過這話沒兩天,再次出遊,就有寶郡主為伴了。秦鳳儀拉過平珍,悄聲道,“大人,我畢竟是外姓男子,如何敢與郡主同行,這不合禮數吧?”

    平珍一向不拘泥這些規矩禮法,笑道,“咱們出門,總落下阿寶在家,她也怪悶的。反正是遊玩,人多了才熱鬧。”

    秦鳳儀便不好再說什麼了。寶郡主年紀尚小,人亦靈秀,而且,並無貴女架子。主要是,她不擺架子,秦鳳儀就拘謹的了不得了,要是再擺架子,就怕這鳳凰緊張的連話都不會說了。寶郡主笑道,“我與阿鏡姐自小親姐妹一樣,你是阿鏡姐的結拜兄長,便如同我的哥哥是一樣的。你這樣的人,不該拘泥那些俗事規矩,不然,倒可惜了的。”

    秦鳳儀暗歎,小郡主果然還如“夢中”那般善解人意,不同於那些俗流女子啊。秦鳳儀不禁一笑,“好。”,可轉念想到他媳婦交待給他的話,秦鳳儀道,“要不,咱們把阿鏡妹妹也叫上,你們女孩子家,倒可一併說笑。”

    平珍縱不同俗流,到底在俗世生活,俗世禮法亦是知曉的。秦鳳儀,讓平珍覺著,這秦鳳儀縱偶爾有些放達之處,倒是個懂規矩的人,平珍道,“這主意好。”

    寶郡主則是深望了秦鳳儀一眼,微微一笑,“如此,我命人去請鏡姐姐。”

    平珍將手一擺,起身道,“何其瑣碎,咱們過去接阿鏡就是,她又不是外人。”

    李鏡正在家,見平家叔侄二人過來請她一道出遊,還有秦鳳儀在一邊悄悄朝她眨眼,李鏡便知緣故,心下熨帖,笑道,“還請舅舅和阿寶稍待片刻,我換身衣裳就來。”

    李鏡這回打扮的時間短些,只是,寶郡主貌美,李鏡便有些不甚得意。不過,她一出來,對上的就是秦鳳儀一雙含笑的眼睛。秦鳳儀夢裡夢外的就喜歡看李鏡認為自己不甚貌美的鬱悶樣,其實,秦鳳儀因生得好,他看別人的相貌都差別不大,要不是有平家叔侄在場,他非過去逗逗他媳婦不可。

    便是不說話,但秦鳳儀那一雙蘊藉著無數含義的桃花眼也遞過去不知多少打趣。李鏡不禁一笑,不去看秦鳳儀,與平家叔侄道,“叫珍舅舅和阿寶久等了,咱們這就走吧。”路上又問了寶郡主是要去往哪裡遊玩。

    秦鳳儀安排的地方,自有其妙處所在,中午用飯時,秦鳳儀自然是挨著李鏡的,他慣會照顧人,又深知李鏡的習慣,為李鏡蝦剝殼魚挑刺,還時不時的布上一兩筷子菜。寶郡主都說,“阿鳳哥對鏡姐姐可真是周到。”

    “我們是兄妹麼。”秦鳳儀道,“雖是結拜的,不過,我拿阿鏡當親妹妹一樣的。”

    李鏡一笑,與寶郡主道,“咱們在京城,魚倒是常吃,便是吃蝦,也是烹蝦段一類的做法,阿鳳哥他們這裡水多,魚蝦都是現撈現做,比京城的就更鮮美些。只是,像這樣的白灼來吃,剝殼我就不成了。”

    “有我呢,你只管吃就是。”秦鳳儀道,“現在的蝦,少了春天時那一股子鮮嫩味,要是平大人與郡主再早些來,味道更好。什麼時候你們都有空,咱們去太湖,太湖三白,平大人肯定知道。”

    平珍笑道,“白魚、白蝦、銀魚。”

    “對。”秦鳳儀拊掌贊道,“以前我跟我爹去過,那味兒,鮮香無比。真是在別處吃不到的,這魚蝦離水即死,便是太湖到揚州不遠,也吃不到鮮的,非得到太湖去,現撈再煮現吃,而且,不能用別地方的水,只有用太湖水,味道才算正嘗。”

    寶郡主笑道,“那可一定得去嘗嘗。”

    秦鳳儀順嘴便道,“你們要都有空,我就安排了。”

    寶郡主不著痕跡的掃過李鏡,迅速的捕捉住李鏡眼中一絲不悅,寶郡主笑的明媚,“自然是都有空的,便是小叔,到了煙波浩渺的太湖,說不得更有做畫的興致。阿鏡姐也不忙,那就等阿鳳哥哥什麼時候安排好,咱們便遊太湖去?”

    秦鳳儀一口應下,“成!”

    一席宴,盡歡而散。

    秦鳳儀自然是送李鏡回家的,見李鏡面有憂色,秦鳳儀遞了盞茶給她,“怎麼了?”

    李鏡道,“我看寶郡主是瞧著你我關係與他人不同來。”

    “瞧出來就瞧出來唄,咱們與別人本也不一樣。”秦鳳儀大咧咧的,他又不怕人瞧出來,不過,秦鳳儀還是比較在乎他媳婦的名聲的,秦鳳儀安慰道,“你放心吧,都說了咱們是結拜的兄妹了。我就不信,她能看出咱們夢裡做過夫妻。”

    李鏡無奈,“你哪裡知道她的厲害,她說什麼太湖遊,那不過是試一試咱們,你竟還應下了?”

    “試什麼?”秦鳳儀不解。

    別個時候,要是說些什麼沒用的話,秦鳳儀倒挺靈光,一說到這要緊事,就笨的很。李鏡忍住羞意,道,“試一試咱們是不是有私情?”

    秦鳳儀搔搔下巴,“難不成小郡主真看上我了?”

    李鏡險沒把他打出去。
milayo 發表於 2018-5-21 18:30
第27章

    秦鳳儀這性子, 李鏡給他做了個總結, 送他八個字:三天不打, 上房揭瓦。

    而且, 為人十分臉大。

    不是李鏡說話難聽, 當然,李鏡自己相中秦鳳儀, 就不會看低秦家門第。但, 現在還是講究門第的, 就秦家, 鹽商出身,不曉得秦鳳儀如何這般大臉竟然會覺著堂堂正二品郡主心儀於他!

    也就是沒成親, 不然,李鏡非好生收拾秦鳳儀一番不可。就這樣, 秦鳳儀耳朵險沒給李鏡擰下來, 秦鳳儀好話說了半個時辰, 方把李鏡哄好了。就這樣, 最後, 也沒能在李家吃晚飯,李鏡把他攆了出去,還送他一面鏡子, 叫他有空好生照照自己!

    秦鳳儀把小鏡子妥帖的揣懷裡, 厚著臉皮笑嘻嘻的跟李鏡告別, “阿鏡, 那我就先走啦。”

    李鏡沒好氣, “走吧走吧。”

    秦鳳儀揣著小鏡子,到獅子樓定了幾樣阿鏡妹妹偏愛的小菜,叫人送到李家去,給阿鏡妹妹賠禮。李鏡與她哥說秦鳳儀,“平日裡瞧著殷勤老實,其實也不是很老實。”

    李釗好懸沒笑出聲來,打趣妹妹,“難得你火眼金睛,竟然看出來了。”

    李鏡看是看出來了,不過,聰明人一般都自信,如李鏡,便自信能把秦鳳儀的性子裡不大正確的那部分給糾正過來。見秦鳳儀定的菜,李鏡道,“怎麼都是些大魚大肉的。”說大魚大肉,當真是誇大了。淮揚菜並不以大魚大肉見長,無非是李鏡平日裡喜歡吃的獅子頭、大煮幹絲、八寶豆腐、清蒸石首魚等菜了。主要是,李鏡一向注意身材,女孩子,正是愛美的年紀,故而,晚上多食素食。結果,秦鳳儀弄一桌子她愛吃的,她到底是吃還是不吃啊。

    侍女道,“姑娘,還有一封短信給姑娘的。”

    李鏡接了信,上面還漆封封好的,李鏡拆開,就九個字:多吃點,沒關係,我喜歡。

    李鏡縱是餘怒未消,唇角也不自覺揚了起來,而後,將信揣袖子裡,高高興興的吃了一餐飯。

    寶郡主用過晚飯卻是反復思量,一時懷疑又一時不能確信,瑩白的指尖拈著一枚水晶棋子,良久,喚了心腹侍女桂圓道,“桂圓,你覺著,阿鏡姐是不是對秦公子格外與眾不同?”

    桂圓聞言道,“非但李姑娘待秦公子不同,便是秦公子待李姑娘,依奴婢說,似也格外周到。莫說是結拜的兄妹,就是親生的兄妹,奴婢也沒見過李公子這樣照顧李姑娘的。李姑娘一向高傲,倘換了他人,便是想如此殷勤,怕也不能入李姑娘的眼吧。”給小郡主捧上一盞紅棗茶,

    “這可真是稀奇了。”寶郡主將水晶子擲入棋罐內,似笑非笑,“我哥都不能使阿鏡姐展顏,這位秦公子,倒真有些本領。”

    這話,桂圓便不好接了。

    第二日,秦鳳儀早早去了李家,他是帶著早點過去的,與李鏡道,“省得你不給我飯吃。”

    李鏡笑,“還記著哪。”

    “就昨兒晚的事,怎麼會忘?”秦鳳儀道,“我帶了金團、蝦餅、玉帶糕,昨天晚上特意交待廚下早些起來做,剛做好的,我帶了來。是我家廚子的手藝,一會兒你嘗嘗。”

    其實,小兒女的事,哪裡真會記仇。便是李鏡一向精明,但,秦鳳儀也只有待她這般殷勤妥帖,尤其一大早見到秦鳳儀這張美人臉,頓覺心情明媚,再大的氣也沒了。李鏡對鏡簪好一支新開的芍藥,笑,“好吧。”

    秦鳳儀在李家吃過早飯,與李鏡商量著去太湖的事,秦鳳儀道,“正好趕上你生辰,咱們在湖上給你慶生,如何?”

    李鏡見秦鳳儀還記掛著她生辰,自然愈發歡喜,二人正說著話,秦家下人過來,說是平禦史府的帖子,請秦鳳儀過去說話。

    秦鳳儀鬱悶的,“一準兒是叫我過去畫畫的,煩死了。”

    李鏡能說什麼呢,別人家的事好駁,平家的再不好駁的。李鏡道,“你也別不耐煩了,珍舅舅性子不錯。你要累了,就與他說一聲,歇一歇也是無妨的。或是同他說好,過幾天去一回,如何?”

    秦鳳儀道,“幹嘛總是畫我,別人都是畫女人。女人才給人畫呢。”

    李鏡沒想到他是為這個彆扭,不禁笑道,“誰說都是女人才給人畫,多少山水畫裡,有的是男子。”

    “真的?”

    “我騙你做甚。”李鏡拉他起身,給他整理下衣賞,道,“早去也是去,晚去也是去,這就去吧。”

    秦鳳儀拉住李鏡的袖子,道,“阿鏡,你與我一道去吧。咱倆一道去,待平大人畫好了,再一道回。”

    李鏡有些猶豫,“這好嗎?”

    “有什麼不好的,去嘛去嘛,一道去吧。”秦鳳儀無師自通撒嬌技能,而且,十分厚臉皮在比他小一歲的李鏡跟前撒嬌央求。女人或者有天生的母性,再者,李鏡慣常強勢,這簡直是直戳李鏡弱點,李鏡抿嘴一笑,“好吧。”

    李鏡出門自要梳妝,秦鳳儀甭提多熱情,李鏡梳什麼樣的髮髻,簪什麼樣的首飾,配什麼樣的衣裳,他都幫著出謀劃策。待李鏡收拾好,二人便一同去了平禦史府。

    秦鳳儀去給平珍畫,李鏡與小郡主在花園喝茶,小郡主原就心下生疑了,此時見二人竟一道過來,不禁笑道,“小叔著人尋阿鳳哥哥,倒是鏡姐姐也一併來了,你們在一處不成?”

    “是啊。”李鏡落落大方的坐在敞軒內,“阿鳳哥早上過去,與我商量去太湖的事。珍舅舅的帖子送到秦家,秦家去我家找的人,我便一併來了。”

    桂圓捧上茶點,小郡主道,“這是揚州城有名的珠蘭茶,姐姐嘗嘗。”

    二人喝了回茶,小郡主方道,“前番我過來的時候,我哥也很記掛姐姐。”

    李鏡聽小郡主談及平嵐,心下大是不悅,模樣轉淡,語氣也是淡淡的,“有勞嵐公子記掛了,我與兄長一道,一切都好。”

    小郡主聽李鏡這語氣,並沒有半點熱絡,更替兄長不值,心下亦大是不悅,面上微微一笑,不再多提兄長,反而說起揚州城的景致來,又誇李鏡的花簪難得,小郡主笑道,“在京城倒沒見這個樣式,怪別致的。”

    李鏡望向小郡主,輕輕扶一扶發間這支芙蓉花簪,直接道,“的確不是京城的樣式,是阿鳳哥送我的,生辰禮。”

    小郡主心下一沉,卻是面不更色,笑,“阿鳳哥哥非但生得好,看他平日間穿衣打扮,也知眼光不俗。這花簪,怕是他特意說了樣子,叫銀樓打制的。”

    “是啊。”李鏡悠閒的品一口珠蘭茶,道,“真是好茶。”

    要說先時小郡主只是懷疑,今日卻是篤定了的。

    小郡主與桂圓道,“你說,這事稀不稀奇?”

    桂圓道,“不能吧?李姑娘堂堂侯府千金,咱們家大爺可是郡王府嫡長孫。不是奴婢這話不好聽,若不是咱們大爺實在相中了李姑娘,莫說侯府千金,便是公府千金,咱們大爺也配得上啊。”在桂圓這樣的下人看來,李鏡能嫁入郡王府,給平嵐做正妻,已是一等一的好姻緣!這位秦公子自然是生得好,可除了生得好,秦家算什麼,一介鹽商而已。便是桂圓這樣出身郡王府的大丫環,倘是叫她嫁,她都不樂意鹽商門第。

    小郡主冷笑,“真個不識好歹!”

    李鏡與秦鳳儀回家時心情很是不錯,秦鳳儀都覺著,女孩子可真是,一時好一時歹的。昨兒還吃小郡主的醋呢,今兒個見了小郡主,又這樣開心了。

    女人真是一種難以理解的存在啊。

    秦鳳儀心下未及多感慨,李鏡留他吃晚飯,秦鳳儀忙喜不迭的應了,打發小廝攬月往家裡說一聲,便留在了李家用飯。

    秦家夫婦知道兒子又留在李家用飯了,秦太太與丈夫道,“昨兒回來還說得罪了李姑娘,我還為阿鳳擔心來著。他這孩子,說說行事素來隨心,我就怕他哪裡不妥當,唐突了人家姑娘。不想,今兒又好了。”

    秦老爺笑,“阿鳳這個年紀,李姑娘比他還小一歲,都年輕,哪裡就短了拌個嘴什麼的。”

    “也是。”

    因給李鏡留飯,秦鳳儀自己也挺美,說實在的,他如今也不大顧得上小郡主,今生與媳婦無緣,秦鳳儀就想趁媳婦還在揚州,多多對媳婦好才是。

    結果,秦鳳儀再去平禦史府,卻是聽得一樁晴天霹靂的大事。

    喝茶時,小郡主親口說的,“我過來揚州,我哥最不放心阿鏡姐,千叮萬囑要我把阿鏡姐照顧好。”

    秦鳳儀初時沒在意,拿了塊綠豆卷咬一口,道,“這有什麼好擔心的,有李大哥呢。”

    小郡主臉上帶著一種秦鳳儀看不大懂的笑容,“這如何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秦鳳儀仍是不明白,再咬一口綠豆卷。

    平珍聽他們說話,隨口道,“不是說阿鏡過了及笄禮就定親的嗎?”

    小郡主笑,“是啊,待阿鏡姐回京城,就會把親事定下來吧?”

    秦鳳儀都傻了,一口綠豆卷就卡了喉嚨裡,接著是一陣驚天動地的咳嗽,直待灌了兩盞茶,這口綠豆卷方咽了下去,秦鳳儀卻是聲音都變了調,“阿鏡與你哥有婚約?”

    “是啊。”

    秦鳳儀當時就不能再與平家叔侄坐著喝茶了,平珍看他面色極差,以為他被綠豆卷噎壞了。秦鳳儀便順嘴尋了個不舒服的藉口,自禦史府告辭而去。

    從禦史府出來,秦鳳儀就直往李家去,想去問個究竟。可到了李家門口,一時又不曉得進去要怎麼說?原本,他與媳婦就是夢中的緣分,而且,他有可能還會早死,說好不連累媳婦的。小郡主的哥哥,以後會做王爺的吧,那媳婦以後就是王妃了。

    媳婦有這樣的大好前程,自己怎麼能拖媳婦的後腿呢?

    秦鳳儀一面想做善事,覺著自己能看著李鏡這輩子榮華富貴加身也是好的,一面心裡又很是難過,卻又不知該怎麼講。在李家門外呆呆的站了良久,摸摸自己懷裡揣著的小鏡子,終於調轉馬頭,一路抽抽咽咽的回家去了。
milayo 發表於 2018-5-21 18:31
第28章

    秦鳳儀是一路哭唧唧哭唧唧哭回家的。

    以往回家都是高高興興的到父母的院裡去說話, 這回, 秦鳳儀正傷心, 也沒去父母那裡, 便逕自回了自己院。待秦太太得了信兒, 過去看兒子時,秦鳳儀已哭的直打嗝。

    好容易這止了打嗝, 秦太太問吧, 秦鳳儀正傷心, 更不願意說這事, 裹成個被子卷,繼續哭了。把秦太太心疼的, 拍著兒子的背道,“我的兒, 你要難受就哭出聲來, 別這樣不吭聲, 叫為娘的難受。”

    秦太太這話剛說完, 就聽秦鳳儀“哇”的一聲嚎啕大哭起來。秦鳳儀悲上心頭, 張著大嘴哭了大半個時辰,嗓了都哭啞,這才好些了。秦太太也跟著哭了一陣, 想她兒子自落地起, 便是吃奶的時候, 別的小孩都愛哭, 就她家兒子, 生下來便是笑多哭少。今番這般傷心,想也知道兒子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秦鳳儀一直哭累了,瓊花早備好蜜水,秦太太親自喂兒子吃了一盞,然後,秦鳳儀潤了潤喉嚨,又哭了起來,一直哭半日,這才好些了。

    秦太太問起緣故,秦鳳儀抬袖子拭淚,哽咽道,“沒事,就是心裡難受。”

    秦太太問不出來,瞧著兒子哭累睡了,令丫環好生服侍,這才回了自己院,叫了攬月過來問話。這事,攬月也不曉得啊,他隨秦鳳儀到禦史府,也就是在下人群裡呆著,又不能到秦鳳儀跟前服侍。攬月道,“去的時候還好好的,待大爺自禦史府出來,便失魂落魄的往李家去。待到了李家,大爺也沒進去,站了約摸一盞茶的時候,就哭著回家了。”

    秦太太打發了攬月,心下思量著,這事定與平李兩家相關。哎,要擱個尋常人家,秦太太現在就能過去問個緣故。偏生這兩家,哪家都不是她家能惹得起的。秦太太心疼一回兒子,也沒什麼好法子,只得叫廚下燒幾樣好菜,待兒子醒了給兒子吃,想著再尋幾樣好玩意兒,讓兒子開心才是。

    秦鳳儀一覺睡到下午,醒了也沒胃口,秦太太勸著,也不過喝了碗湯,便又懨懨的沒了精神。

    待傍晚秦老爺回家,秦太太與丈夫說了兒子的事,秦老爺道,“這是怎麼說的?不是早上出門時還好好的嗎?”

    “是啊。”秦太太歎道,“咱們阿鳳,自小到大,什麼事都沒瞞過家裡,如今我問我好幾遍,他都不說。可見真是傷了心腸的事。”

    秦老爺思量道,“從禦史府出來,去了李家,卻未進門,就哭著回來了。這事,怕十之八九與李家相關。”

    “是不是與李姑娘有什麼不對付?”

    “要是小事,阿鳳一向不與女孩子口角的。何況,這都沒進去,更談不上吵架拌嘴。”秦老爺道,“定是一樁大事啊。”

    “能是什麼大事?”秦太太追問。

    這個麼,秦老爺也不是神仙,哪裡猜得出來。

    倒是秦鳳儀,自此便清心寡欲起來,以往待丫環們,總是有說有笑,現在成天沒個笑容,更沒了與丫環說笑的心。就是吃飯,以往哪頓不得兩碗飯,現在一碗都吃不完,把秦太太心疼的了不得,有心想去李家打聽一二。

    其實,李家也正奇怪呢,以往,秦鳳儀有空就過來。

    便是秦鳳儀哭回家的那一日,李鏡知道他去了平家畫畫,晚上還特意吩咐廚房添了幾道淮揚菜,就是預備著秦鳳儀晚上過來吃飯。結果,秦鳳儀沒來。

    之後,連續三天,沒見秦鳳儀的影子。

    李鏡就擔心,是不是出事了。

    出事倒沒出事,就是秦鳳儀在家傷感,覺著無可寄託,就往棲靈寺去了一回,這一去,頓覺佛法空靈,秦鳳儀直接就在寺裡住下了。這一下子,可是把秦家夫妻嚇著了。這可是秦家這千畝地裡一根獨苗啊!不要說一根獨苗,就是再多幾根,誰家捨得好好的孩子出家啊!

    秦太太是真的坐不住了,當下就要去廟裡把兒子叫回來,秦老爺勸妻子,“解鈴還須系鈴人,你這麼去,怕也無用。阿鳳這性子,平日裡別看說什麼他都聽的,執拗起來,反是難勸。”

    “那要怎麼著?”秦太太亦非笨人,她試探的與丈夫商議,“你說,我去李家打聽一二,可好?”

    秦老爺委實擔心兒子剃光頭,知此事耽擱不得,同妻子道,“先送張帖子看看。”

    秦家夫妻商量一回,就打發人給李家送了帖子,李鏡正覺著秦鳳儀好幾天沒來,生怕有事,見著秦家的帖子,自然就讓秦太太過來了。

    秦太太神色憔悴,禮數依舊很周到,給李家帶了禮物,待敘過寒暄,秦太太卻是再等不及,說到兒子就淚濕了眼眶,“阿鳳他,往廟裡去了。”

    李鏡不明所以,“去廟裡做什麼?他又不信佛。”

    “我看他那樣子,是要出家。”說著,秦太太淚如雨下,李鏡也驚的臉色都變了,“好端端的,如何要出家?”

    秦太太哭的說不出話來,李鏡倒是沉得住氣,她十分瞭解秦鳳儀這一類人,秦鳳儀說來,很有些赤子之心,為人也坦蕩直接,喜則喜,怒則怒,並不是那等九曲十八彎的人。秦鳳儀說要出家,秦太太又傷心成這樣,看來定是真的。李鏡卻是不急,凡事自有緣故,秦太太上門,想來與自己有關。

    待秦太太哭了一會兒,李鏡命丫環打來溫水,服侍著秦太太洗過臉,秦太太面露愧色,“一想到阿鳳,我這心就如刀割一般,失儀了。”

    “秦太太愛子情深,情之所至,有何失儀之處。”李鏡縱擔心秦鳳儀,在秦太太面前卻是條理分明,先道,“到底什麼緣故,我與阿鳳哥也是結拜的兄妹,秦太太不如與我說一說。”

    秦太太便將攬月的話與李鏡說了,秦太太十分不好意思,“我先時想著,不好來唐突姑娘。在家勸了阿鳳好幾日,他也不見好。我原想著慢慢勸他,誰曉得,他這樣的想不開。”要去做和尚。一想到兒子要變禿頭,秦太太便悲從中來,不禁又落下淚來。

    李鏡皺眉尋思片刻,一時也是想不出這其間關竅,李鏡道,“我與阿鳳哥,素來沒有半點不好。”

    秦太太的意思,是想李鏡能幫著往平家問問,看看能不能打聽出到底是何緣故,令她兒子這般傷心,這眼瞅著就要看破紅塵了。李鏡卻是根本不提平家,直接道,“此事想來與我相關,我去瞧一瞧阿鳳哥,興許能開解他。”

    秦太太感激涕零。

    李鏡沒讓秦太太一道去,李鏡自己去的。

    這棲靈寺,也是揚州名寺。若往日來,依李鏡的性子,定要賞一賞棲靈塔的,此時卻是顧不上,先去尋了秦鳳儀。知他來,秦鳳儀卻是不見。李鏡什麼脾氣,你說不見我就不見的。李鏡一個眼神掃過去,攬月就不敢攔了。其實,攬月也生怕他家大爺出了家,他也要跟著出家啥的,他巴不得有個人能勸他家大爺回了塵世才好。今李鏡既來,攬月簡直雙手雙腳歡迎,還悄悄回稟了些他家大爺近況。

    李鏡掃攬月一眼,想這小廝倒也知進退,令侍女與攬月在外侯著,李鏡自己進得香院去。

    秦家豪富,秦鳳儀便是來寺中小住,也是給了大把佈施,故而,秦鳳儀住的還是個二重小院。佛門之地,清幽自不必提,這院中還的一株上百年的菩提樹。

    浮去白日之下,菩提幽幽,冠蓋如亭。

    李鏡到時,秦鳳儀正蹲在菩提下不知道做什麼,李鏡過去,俯身細看,秦鳳儀約是在埋什麼東西,手上許多泥土不說,那晶瑩的淚珠順著眼角滾落,當真如斷線珠子一般,顆顆落在地上,染出一個個小泥點。

    約摸是正在傷心,秦鳳儀竟未察覺李鏡的到來。

    李鏡瞧著都有幾分傷感,問秦鳳儀,“你這是怎麼了?”

    秦鳳儀見竟是李鏡來了,慌慌的要起身,一時腿麻了,一個踉蹌,險栽地上去。虧得李鏡扶他一把,秦鳳儀便一頭紮進李鏡懷中。李鏡氣笑,秦鳳儀以往慣愛占些小便宜,不想,這一遭秦鳳儀連連退開,扭過頭不說話。

    秦鳳儀如此舉止,根本不必再猜,李鏡就知與自己有關了,拿帕子給他擦擦眼淚,問他,“你這是怎麼了?好幾天不往我那裡去,還說都不說一聲就往廟裡來了。”

    秦鳳儀抽嗒一聲,嘴硬,“沒事!”

    “還說沒事!”李鏡道,“你素來是個有什麼說什麼的人,如何磨唧起來!說吧,平寶兒與你說什麼了?”

    “沒說什麼!”

    “你到底說是不說!”李鏡一急,聲音便高了些。秦鳳儀聽她大聲,更是傷心,氣哼哼道,“果然是有新人就忘舊人!”這沒良心的女子!以前對他多好啊,眼下有好的了,就把他給忘了,待他還這麼凶!

    李鏡看秦鳳儀那一幅傷心欲絕的樣,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什麼新人舊人,我哪裡有什麼新人?怎麼你就成舊人了?”

    “你別不承認了。我又不會礙你好姻緣!”秦鳳儀本不是能存住事的性子,這些天,他滿腔心事無人能說。尤其他爹娘,問了幾天竟不再追問了,要是他爹娘肯再追問他幾天,他一準兒告訴他們。現在,沒人問,秦鳳儀無可傾訴,正憋的夠嗆。又遇著正主兒,見李鏡還不承認,秦鳳儀正義感發作,立刻把事情竹筒倒豆子的說了出來,“平嵐!你都與他有親事了,還招惹我做甚!枉我一番真心——”這麼說著,秦鳳儀又想哭了,明明媳婦該是他的。

    “你這都說的什麼,誰說我與平嵐有親事了?”

    “小郡主親口說的,平大人也承認了!”

    “放屁!我有沒有親事,我不知道,要別人說!”

    咦咦咦咦咦!

    李鏡斬釘截鐵的一聲“放屁”,秦鳳儀那眼淚刷就沒了,他瞪著一雙由桃花眼進化成的爛桃眼望著他媳婦,“真的?”

    “不是真的,你做和尚去吧!”

    要是他媳婦跟人沒有婚約,他還做什麼和尚啊!

    他媳婦一向精明,竟然連這個都想不透。哎,原來精明人也有笨的時候啊。

    秦鳳儀全然沒了做和尚的心,拉著李鏡不讓走,定要叫李鏡說清楚。李鏡拍開他的手,“髒死了。”

    秦鳳儀馬上跑去把手洗乾淨,倆人到禪房說話。秦鳳儀自然要先問李鏡親事的事,李鏡一句話,“根本沒影的事。”

    “要是沒影,平家人怎麼會亂說。”

    李鏡歎道,“我就因看不上平嵐,方與大哥到江南來的。”

    一聽媳婦竟然不喜這姓平的,秦鳳儀更是來了精神,習慣性的在懷裡摸去,卻是什麼都沒摸著。秦鳳儀連聲道,“阿鏡你等一等啊。”

    他起身跑出去,把臉也洗了一回,對著盆裡的水,用梳子整理了髮型,再把僧衣換了身月白袍子,而後,整個人便閃閃發亮的坐在了李鏡面前,還與李鏡解釋道,“廟中儉樸,無甚可打扮之物。待回了城再說吧。”待回城,他一準打扮得叫他媳婦移不開眼去!

    於是,李鏡就這麼目瞪口呆的見識了一回鳳凰開屏。
milayo 發表於 2018-5-21 18:32
第29章

    好吧, 也就秦鳳儀這等相貌,他開屏,李鏡願意看。要換第二個人這樣臭美, 李鏡立馬得起身走人。如此, 李鏡非但沒走, 還打趣道,“這就挺俊。”

    “只是挺俊?”果然人靠衣裳馬靠鞍啊, 這來了寺裡,不打扮,他媳婦都覺著他不俊了。

    李鏡一笑,“非常俊。”

    秦鳳儀此方放下心來,只要他媳婦愛他容顏就好。

    倆人解了心結, 自然重歸於好。

    李鏡先時就想到秦鳳儀出家的事可能與自己相關, 卻不想竟是誤聽自己有親事, 秦鳳儀就傷心成這般。李鏡早便對秦鳳儀有意, 見他如此深情,心下亦如飲了蜜一般, 與秦鳳儀略說了與平嵐的事。李鏡道,“他自是中意我, 我卻最厭這一等好色之人。你不曉得, 他年紀不過與我哥相仿,如今房裡就有七八個通房, 京城時不時有風流名聲傳出。他這樣的人, 不要說只是生在王府, 便是皇帝老子,我也不嫁。”

    秦鳳儀一聽說平嵐竟是這樣的爛人,更不是能讓李鏡嫁的,秦鳳儀連聲道,“萬萬不能嫁這種人,雖則你我無緣,我也不能見你跳火坑。”

    想到平嵐竟是這等品性,秦鳳儀連向他傳達錯誤消息的小郡主也埋怨上了,道,“小郡主也真是的,就是她家想結親,也得看看人品配不配得上。這也忒一廂情願了。”

    “我說你心直,你別不認。你只當她隨口說的,我與你說吧,她是故意在你跟前說的。”

    “為啥?”

    李鏡道,“那天咱們一道去禦史府,你與珍舅舅去畫畫,我與她在園子裡吃茶,她試探咱們的關係。那天我簪的是你送我的芙蓉釵,她既問,我便說了。她疑心咱們倆,這是拿平嵐的事試你哪。”

    秦鳳儀便是再沒心眼,這會兒也瞧出小郡主的心思來,秦鳳儀哼一聲,“她這心眼兒——你說,怎麼我夢裡就沒瞧出她心眼這麼壞來!”

    “你瞎唄。”

    於是,得了個“瞎子”評價的秦鳳儀,根本不必李鏡再勸,他也不打算出家了。

    李鏡還說他,“你也是,聽別人個三言兩語就當真,還跑到廟裡出家。你就不會去問我個清楚?”看秦鳳儀眼睛到現在都是腫的,李鏡又是生氣又是心疼。

    秦鳳儀老老實實道,“你哪裡知道我的心,我乍一聽此事,如同晴空打了個幹雷,我當時,都不知如何到的你家。站在你家外頭,我也想進去問問,可一想平家是王府,我那時不知平嵐是這樣的人品,就怕我問了,反叫你為難。耽擱了你的將來,畢竟,你又不能嫁給我。”

    李鏡歎,“那我嫁誰去?”

    秦鳳儀一時想不出來,“反正不能嫁給平嵐那樣的爛人。”

    “是啊,那我嫁誰呢?”

    秦鳳儀是個實心人,竟沒聽出李鏡話中之意,他還當真為李鏡考慮起來,想了想,道,“第一,人品要好。出身好不好的,倘是人品不好,那也過不得日子的。第二,出身也得配得上阿鏡你,你這樣的人品,倘尋個出身不好的,我就捨不得你下嫁。第三,相貌得好,你慣愛美色,要是沒有我這樣的相貌,你哪裡相得中呢。也不必太俊,比我俊就成。”

    秦鳳儀這三個條件開出來,李鏡既氣他不解人心,又是好笑,道,“那我乾脆去庵裡做姑子算了。”

    秦鳳儀突然又與李鏡心有靈犀起來,他道,“是啊,這世上,人品好出身好的倒是不難找,如大哥就是這樣的人。但要比我還俊的,我還真沒見過。”秦鳳儀問李鏡,“阿鏡,你在京城見過沒?”這話一出口,秦鳳儀自己先搖頭,“定是沒有的,要是有比我更俊的,阿鏡你一早就移情別戀了。”

    李鏡笑著給他一記,“胡說八道,我豈是見異思遷之人。”

    秦鳳儀臭美兮兮地,“主要是你還沒見過比我更好的。”

    “我哥就比你好。”

    便是與一向肅穆的大舅兄相比,秦鳳儀也不甘示弱,“大哥才學是比我好,可他生得沒我好。而且,他那樣嚴肅,過日子一準沒我有趣味。”

    “你忒有趣味,都跑這和尚廟裡來尋趣了。”

    秦鳳儀想自己因著誤會這好幾天的傷心,也有些不好意思,一笑道,“我是一時沒想通,想著佛門之地清靜,就過來住幾天,哪裡就真出家了。”

    “廟裡方丈有沒有勸你剃度?”見秦鳳儀好了,李鏡打趣的問他。

    秦鳳儀正色道,“你不要亂說,了因方丈可是得道高僧,他豈會勸人出家。他還與我說,我紅塵未了,不能出家呢。要不,我早成小沙彌了。”

    李鏡道,“要我說,你這人也有意思,口口聲聲與我無緣,一聽得我有親事在身的假消息,卻是問都不敢問一句,就跑到廟裡來。你既知與我無緣,我早晚都會有婚約,要是下回是真的,你還出家不成?”

    秦鳳儀認真想了好久,歎道,“是啊,是這個理,我正因是明白這個理,當初才沒去你家問你。可不曉得為何,一想到你以後要嫁給別人,我心裡就酸的難受。”說著,眼圈又紅了。

    李鏡與他道,“我早把相中你的事與平寶兒透露了,想來她此時亦心下有數。我來揚州這些日子,想我這十幾年,從未中意一人如中意你這般。我看,你對我亦不算沒有情意。你願不願意咱倆再試一回?”

    “試,試,試,試,試著成親?”秦鳳儀激動之下,都結巴了。

    李鏡堅定如磐石,“對。只要你別再有什麼別的花花腸子。”

    秦鳳儀立刻表白真心,“我哪裡會有別的花花腸子,我根本就沒有花花腸子!”然後,秦鳳儀大聲道,“我上回就跟大哥說了,我現在還是童男子哪!再說,就是夢裡,咱們成親後,我也沒別人!”

    “你給我小聲點!”李鏡羞的滿面通紅,恨不能堵上秦鳳儀的大嘴巴。真是的,沒個把門兒的,什麼都往外說。不過,李鏡還是敏銳的聽出秦鳳儀話中漏洞,“這麼說,在夢裡,與我成親前,是有過別的人了?”

    秦鳳儀小聲辯白道,“我那會兒不是還不認得你麼。”

    李鏡哼一聲,“你以後都給我老實點。”

    “我一準兒老實。”秦鳳儀發個大誓,“要是我不老實,就叫老天爺罰我再娶不上媳婦!”

    “又胡說了。”李鏡心下雖稍有不舒服,也沒有太過計較,畢竟,秦鳳儀說,現在還是童男子啥的,真是羞死人了。而且,李鏡一向看重現實,只要現實裡,阿鳳哥保持身心純潔,便夠了。

    倆人眼瞅著說好了,秦鳳儀都發下“不老實就娶不上媳婦”的毒誓了,結果,秦鳳儀又來了一句,“那萬一,我以後有個好歹,可怎麼著?”

    這樣的時候,便是沒有花前月下,怎麼能說這樣掃興的話呢。李鏡氣他不解風情,狠狠瞪他一眼,沒好氣道,“那我立刻改嫁!”

    秦鳳儀竟點了點頭,與李鏡道,“媳婦,就是改嫁,也要接著我先時說的那三條找人,知道不?”

    李鏡對這烏鴉嘴忍無可忍,給他一下子,“別說這不吉利的話,我就不信,誰能在我眼皮子底下把你給害了!”

    “嗯!”秦鳳儀道,“媳婦你放心,我以後啥都聽你的。”

    李鏡嗔道,“你叫什麼呢?”

    秦鳳儀笑嘻嘻的,“以前都這麼叫,好吧,你要不習慣,我就暫且憋著,先喊你名字吧。”看他媳婦對他多麼深情啊,縱知道他以後可能會那啥,都對他癡心不改。秦鳳儀大為感動,握著李鏡的手道,“我以後,一定讓你過好日子。”

    李鏡笑,“咱們和和順順,平平安安,就是好日子了。”

    之後,秦鳳儀又感慨,“果然大師就是大師,你看,了因大師說我塵緣未了,可不就是這樣!”

    李鏡好笑,“既是塵緣未了,你就趕緊收拾收拾,與我下山去吧。”又說他,“自己跑山上清靜了,也不想家裡父母如何擔心。”

    秦鳳儀道,“我這幾日,滿心都是咱們之間的事,我就是看他們總擔心,才到山上來的。”

    “你到山上來,他們就不擔心了?”李鏡一笑,起身,“走吧。”

    秦鳳儀悄悄握住她的手,李鏡面上微紅,卻是並沒有掙開。待出門時,倆人方悄悄分開,只是彼此對視時眉眼間纏綿的情義,仿佛要放出光來。李鏡給秦鳳儀那滿是喜悅的眼神看得都紅了臉,輕聲道,“這就走吧。”

    “嗯。”剛走兩步,秦鳳儀忽然道,“等一下。”然後,跑到菩提樹下,小鏟子都不用,就雙手開挖。好在他是新埋的,土質鬆軟,沒兩下就給秦鳳儀刨了出來,秦鳳儀舉著面尚掛著泥土的小鏡子,對李鏡晃了晃,笑靨如花,“你送我的小鏡子。”

    夏風送來草木微香,李鏡站在陽光下,忽而落下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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