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龍闕 作者:石頭與水(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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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layo 2018-5-21 17:20:25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31 198964
milayo 發表於 2018-5-21 18:38
第30章

    秦鳳儀不是什麼聰明人, 但, 李鏡前十五年見的聰明人加起來, 都不如秦鳳儀會打動人心。秦鳳儀就是這樣的人,他當然有許多壞毛病,但,同時, 也至真至純至情至性。

    秦鳳儀又跑去打了水, 把小鏡子沖洗乾淨, 擦乾,再妥帖的放到懷裡,這才拉著李鏡的手下山去了。至於攬月, 留下收拾行禮吧。

    其實,秦鳳儀還想讓李鏡嘗嘗棲靈寺的素廟呢, 李鏡卻是給秦鳳儀出家這一出弄出心裡陰影,再不願在寺裡多呆,說想吃獅子樓的菜。一提獅子樓,秦鳳儀開始吞口水,道,“我這好些天不去, 獅子樓的獅子頭肯定得想我了。”

    李鏡笑,“去了也叫你吃素。”

    “阿鏡阿鏡, 別這樣嘛。”秦鳳儀說著, 笑眯眯的扶李鏡上車, 還隔著車窗甜言蜜語, “跟你在一起,就是吃一輩子素,我也願意。”

    李鏡輕斥一聲,落下車簾,秦鳳儀此方瀟灑萬分的飛身上馬,甭看他不懂啥武功,但生來臭美,就為了上馬好看,上馬姿勢是家裡特意請了馬術師傅,然後秦鳳儀練習好幾個月,此方在外騎馬,故而那一番風姿,便是隔著薄紗車簾,也著實引得李鏡注目。秦鳳儀朗聲一笑,吩咐車夫趕車,他隨在一畔。

    倆人既回城,便直奔獅子樓。

    因秦鳳儀是城中名人,他要出家的事,已在城中傳開了。這會兒獅子樓的夥計見鳳凰公子這麼滿面喜色春風得意的來了,微訝之下連忙上前招待。秦鳳儀先接了李鏡下車,入得樓內,那一番指手劃腳的暴發嘴臉,簡直絕了,“最好的包廂,給爺預備出來!有什麼好茶好點好菜,你瞧著上!”吩咐攬月,“爺今兒高興,賞!”把夥計喜的了不得,揣著賞銀連忙鞍前馬後的服侍秦鳳儀一行。

    李鏡對於秦鳳儀這幅嘴臉也是無奈了,給他個眼色,秦鳳儀嘻嘻笑著,與李鏡進了包廂,便讓小二下去準備茶水了。李鏡道,“攬月先回家一趟,別叫你家裡惦記。”

    攬月笑道,“大姑娘放心,辰星已是回去知會老爺太太了。”

    李鏡便不再多言。

    秦鳳儀叫攬月下去自叫幾樣好菜去吃,秦鳳儀的話,“這幾天我在廟裡混混沌沌的,吃的什麼,我也不大知道,想來都是些蘿蔔青菜,也叫你們跟我吃了好幾天的素。我吃素倒沒什麼,看你,臉都吃成青菜綠了,下去叫幾個好菜補一補,都算爺的。”

    攬月笑應,連忙下去,不在這裡礙大爺的眼了。

    李鏡卻是留了近身侍女在畔,秦鳳儀並不在礙,就開始嘀嘀咕咕與李鏡說起獅子樓的好菜來,越說越是饞得慌,李鏡都說,“我看,就是不去勸你,過些天你自己明白了,想起這獅子樓的菜也能把你饞回來。”

    秦鳳儀道,“你不是那樣心狠的人,哪裡捨得我受苦呢。”

    李鏡一笑,有時笨到不行,可有時,說起這些無賴話,又似是無師自通。

    秦鳳儀雖然饞獅子樓的好菜,但心裡還記掛一事,與李鏡商量,“阿鏡,咱們既要成親,我就該三媒六聘的置辦起來,這事可要怎麼做?”

    李鏡自有主張,“這個你不要急,我自有法子。”

    秦鳳儀有些憂心,“我要早知娶你,以前就該好生念幾本書,倘有個功名,估計岳父還能多看我幾眼。如今我也沒功名,岳父沒見過我,亦不知我真心。倘以門第之見,我怕岳父會不樂意。”

    “他樂不樂意有什麼要緊,你又不是倒插門,更不用看他臉色過日子。只管放心,我自會叫他點頭的。”

    秦鳳儀自是信任他媳婦的本事,依舊道,“要有什麼難處,你可別自己抗,只管與我說。”

    一時,菜品上了滿桌,李鏡吩咐夥計,“下頭的菜不要上了,這就夠了。”

    夥計連聲應了,秦鳳儀給他媳婦布菜,李鏡笑,“你也吃。”

    秦鳳儀好些天沒吃肉,饞慘了,好在,他吃相好,儘管有些急,仍不減鳳凰公子的風姿。李鏡跑了趟棲靈寺,這眼瞅就過晌了,自然也餓了,乾脆命侍女坐下一併用些。那侍女自幼隨李鏡一道長大,見姑娘這樣吩咐,一笑應了,坐在姑娘身畔,既服侍了姑娘,自己也能吃些。

    如此,一餐飯後,二人情義更深。

    秦鳳儀原想這就隨李鏡去李家商議成親的事,李鏡道,“你娘擔心你擔心的找到我家來,我方曉得你去廟裡的事。咱倆的事,原也急不得。這樣,你先回家,明兒再過來是一樣的。”

    秦鳳儀點頭,“那我先送你回去,我再回家。”

    李鏡能相中秦鳳儀,秦鳳儀自然也不只是臉好一個優點,秦鳳儀縱性子紈絝了些,但行事自有一番周全,尤其待女孩子,極是妥帖。這樣,先送李鏡回家後,秦鳳儀方眉飛色舞的回了自家。

    秦家正因秦鳳儀去廟裡的事,好些天氣壓低迷。

    今見廟裡去的大少爺神采飛揚的回家來了,門房老遠就跑出來給大少爺牽馬執蹬請安問好,秦鳳儀人迷喜事精神爽,笑嘻嘻的,“好幾天不在家,越發有眼色了。”沒理由找個理由誇了回門房,命攬月一人賞二兩銀子,門房喜不自勝的謝了賞。

    秦鳳儀一路直奔父母的院裡,秦太太已得了辰星報的信,眼下正心焦的等著兒子回家。縱是早聽辰星說了,大爺已是好了,與李姑娘去獅子樓吃飯云云。今真正見著精神抖擻、神采奕奕的兒子才算放心,笑著就迎上前,抱住兒子的雙臂,上下打量著,眼中就流露出心疼來,“我的兒,可算是回來了。”

    “娘!我好著哪!辰星沒回來跟你說麼,我都好啦!眼下還有樁大喜事要與娘說!”秦鳳儀眉開眼笑,這樣的大喜事,簡直是想憋都憋不住啊!

    秦太太喜的落淚,“什麼喜事,趕緊與為娘說來。”

    秦鳳儀孝順的給他娘擦眼淚,扶他娘坐下,打發丫環們,“你們先下去。”

    丫環們一笑都退下了,秦鳳儀方與他娘說,“娘,阿鏡說要嫁給我,跟我成親。是不是大喜事?”

    哪怕這是秦家一直盼著的事,此刻聽來,秦太太竟有幾分不敢信,連聲問,“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秦鳳儀唇角不自覺的揚起,“我們都說好了。”

    秦太太拉著兒子的手,顧不得說兒子這些天在廟裡的事,先與兒子說這親事,秦太太道,“我的兒,這親事,得三媒六聘,過了婚書才算數。就你倆私下說的,這叫私定終身,不算數的。”

    秦鳳儀笑嘻嘻地,“我知道啊,我已是同阿鏡商量三媒六聘的事哪。不過,她家離得遠,咱們跟岳父大人也不熟,此事一時還急不得,得慢慢來。我想著,明兒先過去,同大哥商量好,再說到京城提親的事。”

    驚喜來得太快怎麼破!

    對於秦太太,前番還擔心兒子一時想不開要出家,只要兒子從廟裡出來,她就謝天謝地了。不想,陡然間竟有兒子要娶景川侯府大姑娘的天大喜事砸頭上,秦太太一時都不能信。秦太太歡喜的沒了主意,母子倆都笑得跟朵花似的,秦太太道,“好好,我兒果然有福。這事,哎,這事先把你爹叫回來,咱們一家子商議出個章程才是。”

    秦鳳儀自廟裡出來,就格外懂事,道,“我爹現在又沒在家,他肯定忙的,待晚上回來再說吧。”

    “再忙也沒你的終身大事要緊。”秦太太一迭聲的把桃花喚了進來,讓她去二門傳話,把老爺叫回來商量事。

    秦老爺還以為是兒子出事了,急慌慌的騎馬回家,見到妻兒都在家,皆是眉開眼笑,喜氣盈腮的模樣。秦老爺先是放下心來,再看兒子,在廟裡這幾天,果然消瘦了,但神采更勝從來,秦老爺心下大暢,笑道,“這麼急著喊我回來,也沒說什麼事,叫我著了回急。什麼事這樣歡喜?”

    丫環奉了茶,秦太太便打發丫環下去,先讓丈夫喝口茶潤潤喉,秦太太一面在旁說了兒子與李姑娘的親事。秦老爺一拍大腿,“著啊!”又問兒子,“先時是不是因著李姑娘你才那樣傷心的,還去了廟裡。”

    秦鳳儀道,“爹,你不曉得,原我也沒想與阿鏡成親,我們都結拜兄妹了。突然之間,小郡主與我說,他哥與阿鏡有親事。我當時如同被雷霹中,整個人都傻了,不知因何,心下難過極了。”

    “啥?”這回仿被雷霹的不是秦鳳儀而是秦家夫婦了,李姑娘與平家有親事在身?

    秦鳳儀連忙與父母解釋了這事,“並沒有親事,是小郡主亂說的。阿鏡說了,寧可出家做姑子也絕不會嫁那樣的紈絝子弟。那樣的人,又如何配得上阿鏡的人品。”秦鳳儀有些不好意思的,“我曉得,阿鏡中意的人是我。我先時以為自己能忍下對她的情義,不想,這人生了情,竟是半點忍不了,一想到她嫁給別人,我便難過的不成。”

    然後,秦鳳儀還跟他娘說了半截夢中事,秦鳳儀道,“娘,你還記不記得,有一次我跑回家說,我見著一位姑娘。先時我曾做過一個夢,就夢到過這位姑娘,在夢裡是我媳婦。”

    “記得,不就是三月的事麼,跑了一腦袋的汗。”

    “我夢到的就是阿鏡啊。”秦鳳儀認真道,“我以前,從未見過她,突然就做了那樣的一個夢,你說多稀奇!更稀奇的是,這夢沒幾天,我就在茶樓遇到了她。她那會兒與大哥是剛到揚州,我們就遇到了,你說,是不是天上的緣分。”

    “我的兒,竟有這樣的事!”

    “是啊,先時怕嚇著你們,我就沒說。”

    要說先時秦家夫妻還有些擔心這樁親事,此刻有兒子的夢境加以佐證,秦家夫妻是認定了:自家兒子天生就有這樣的好命!
milayo 發表於 2018-5-21 18:39
第31章

    兒子非但從廟裡回來了, 還帶回了這樣的好消息, 秦家夫妻非但一掃先時的擔心啊頹喪啊, 那是滿面紅光、意氣風發的幫著兒子籌畫親事。

    秦老爺是一家之主,對於自家兒子,秦老爺是這樣安排的,秦老爺道,“我先去活動活動,給咱阿鳳買個功名,這說出去也體面。”

    秦太太對於丈夫的安排極力贊同,道, “買個大官兒,能買多大買多大。有了官職, 再加上咱阿鳳的人品相貌,揚州城也是有一無二的!”又說,“明天你與阿鳳一併去李家, 先同李大公子商議一下這親事要怎麼辦。我這裡把聘禮得預備出來, 人家李姑娘這樣的人品, 這樣的眼光, 咱們就阿鳳一個兒子,可不能委屈了兒媳婦。”

    “這事你來辦,不惜銀力,定要好看為上。”

    秦太太點頭,心下又有一樁難事,與丈夫道, “這提親,得有媒人。景川侯府這樣的門第,媒人可是得請個體面的。”

    秦老爺一時犯難了,“我與知府大人倒是說得上話,只是,知府大人四品官身,比起侯府,還是有些低了。”

    秦太太問,“巡撫大人那裡,說得上話麼?”

    “修橋鋪路捐銀子時說得上,這事麼,我試試看吧。”為了兒子,拼啦~

    秦鳳儀道,“爹,不用,我有個特別好的人選,比巡撫大人還官兒大還合適。”

    “誰啊?不會是平家人吧?你可別去碰這釘子。”雖則平李兩家並無婚約,可平家人敢這樣說,可見先時也有苗頭。

    “怎麼會是他家人。”秦鳳儀道,“方閣老啊。我見過方閣老好幾次,覺著老爺子挺和氣的。他還是李大哥的先生,而且,閣老這官兒不是比巡撫總督還大麼。要是能請方閣老出面,豈不好?”

    “方閣老身份自是沒的說,只是,咱家先時是借著李家才能在閣老跟前露個臉,這事,方閣老能願意?”秦老爺道。

    秦鳳儀笑,“爹,我試試吧。”

    秦老爺想到兒子在交際上確有一手,便叮囑一句,“倘人家不願意,你莫要強求,千萬不要得罪人。”讓兒子去辦了。

    秦鳳儀拍胸脯打包票,“爹你就放心吧。這是我跟阿鏡的終身大事,我豈會辦砸的!”

    秦鳳儀哪裡在家站得住腳,待事商量得差不離,他便道,“爹娘,你們要沒事,我去看看阿鏡。有幾句話,先時忘了與她說。”

    秦太太好笑,“這剛回家,就這樣站不住腳。”

    秦老爺笑,“去就去吧,只是晚上可得回家吃飯,咱們一家子,多少天沒在一處吃飯了。”

    “嗯,我曉得。”把這喜事跟爹娘一說,秦鳳儀就又往李家去了。

    殊不知,此時因著他與李鏡之事,李釗正在氣頭上。

    李釗認為妹妹一準是瘋了!魔怔了!被秦鳳儀下蠱了!這秦鳳儀也忒有手段,往廟裡住幾天,他妹妹就傻了,竟然要嫁給這短命鬼!

    是的,李釗在氣頭上,也顧不得什麼身份,直接就給秦鳳儀叫短命鬼了!

    李鏡早有心理準備,她哥氣得要瘋,她依舊心平氣和,“哥,你別說這樣的話。阿鳳那不過就是個夢,准與不准還得兩說,許多事與他夢裡是不一樣的。”

    “世上又不只他一個男人,何必要冒這樣的風險!”

    “世上是不只他一個男人,可我就相中了他!”

    “你是瞎啊,還是傻啊!”

    “我不瞎也不傻,我別的都不圖,我就圖阿鳳的人品。還有,我喜歡他!”

    這要不是自己妹妹,李釗難聽的話就要說出口了。李鏡將手一擺,氣勢萬千,“我從小到大,沒求過你什麼事,就求你這一件,你便應了吧。”

    “不成!”李釗道,“這是你一輩子的大事,豈能如此草率!你焉知這自始至終不是秦家人設的套!”

    “阿鳳那性子,他要能設出這麼個套?他要能叫平家與咱家都入他的套,這樣厲害的人,那我更得嫁他了!”

    李釗倒也不認為秦鳳儀能有這種智商,他一徑擺手,“不成,這事不成!這樣的人,如何配得上你?”

    “平嵐配得上我,京城多少侯門顯貴的公子也配得上我,但我一個都看不上,我就看中他了。”

    李釗真是不解死了,怒道,“你到底圖他什麼?”

    “圖他能叫讓我高興!”李鏡道,“哥,雖則咱家不算大富大貴,你我少時失母,總歸憾事。但說來,我們侯門嫡出,也算顯赫,我現在,到了成親的年紀,什麼是配得上我的人?門第、才學,這些我都有,我不必再找這樣的人,我想找的是就是叫我開心,讓我快活的人。”

    “你以後就要與這些成天說金道銀的商賈打交道,你會快活?”

    “我敢嫁,自然都想好了。”

    “但他真有不測,你以後如何過日子?”

    “我敢嫁,就不會讓他有不測之事。”

    “真是藝高人膽大啊!”李釗氣得頭暈,李鏡忙扶他坐下,李釗甩開她,“不用你好心,都是你氣得,你乾脆氣死我算了!”

    兄妹倆正吵架呢,聽到下人回稟,秦公子來了。

    李釗現在最聽不得一個“秦”字,聽得秦鳳儀竟然來了,簡直火冒三丈,李釗怒道,“給我打出去!”

    李鏡一把攔住他哥,與侍女道,“先請秦公子到花廳裡用廳,一會兒我就過去。”

    李釗虛指李鏡,“不許你出去,我去見見那個混帳!”

    李釗大步出去,他沒在花廳見秦鳳儀,他在園中荷花湖畔見得秦鳳儀。此際,湖內花葉亭亭,園內幽香浮動。秦鳳儀一臉喜色,比那湖中白荷更勝三分美意。結果,竟遭遇到大舅兄一臉霜寒,秦鳳儀識時務的把喜色略收了收,仍是翹著唇角,過去打招呼,“大哥。”

    李釗臉拉得老長,問,“你來做什麼?”

    “我來見見阿鏡。”

    “你見她做甚?”

    秦鳳儀聽大舅兄這腔調不對啊,偏生他那夢不全,夢裡也沒夢到自己怎麼與媳婦成的親。不過,要娶媳婦,自然得先過大舅兄這一關,秦鳳儀十分好性子,仍是笑吟吟地,“大哥,我就是與阿鏡說說話。”

    “我妹妹,侯府千金!才貌雙全!你拿什麼來與她說話?”

    秦鳳儀眨眨那雙明媚的桃花眼,滿眼無辜,“大哥,你可不是這樣的人啊。”竟不知大舅兄是個勢利眼!

    李釗到底人品端重,太難聽的話也說不出。不過,他素來多智,心下一動,便歎道,“還說什麼見,已是見不到了。”

    秦鳳儀不解,“為啥?我剛送阿鏡回來的。”

    李釗不愧李鏡親哥,他雙唇一抖,那眼淚就滾滾而下,哽咽的說不出話。秦鳳儀坐也坐不住了,到李釗跟前,問,“大哥,阿鏡怎麼了?”

    李釗搖搖頭,哽咽著說不出話。秦鳳儀更急了,再三追問,“大哥,阿鏡到底怎麼了?你是要急死我啊!”

    李釗淚若雨下,直急得秦鳳儀跳腳,眼瞅秦鳳儀要急眼,李釗方道,“她一回來就說要與你成親,我不過說她幾句。哪曉得她就想不通,跳了這荷花湖啊。”李釗一指手邊小湖,一面不著痕跡的觀察秦鳳儀。秦鳳儀面色瞬間慘白,幾乎支撐不住,李釗生怕這傻子嚇壞,喚他一聲,“阿鳳?”

    這一聲算是把秦鳳儀喚得回了魂,秦鳳儀一回魂,大吼一聲,對著李釗就撲了過去。秦鳳儀根本不會武功,李釗卻是文武雙修,結果,秦鳳儀暴怒之下,李釗竟有些招架不住,臉上狠狠挨了幾拳,這才踹開秦鳳儀。

    秦鳳儀至情至性之人,想著媳婦都是因為要與自己成親才被李釗那王八蛋逼得跳了湖,秦鳳儀傷心至極,想著,他再不能辜負他媳婦的,然後,再未多想,嚎啕一聲,縱身一跳,“撲通”就跳荷花湖去了。

    李釗從地上爬起,一看秦妹夫跳了湖,連忙喚人來撈。李鏡原就不放心她哥,擔心她哥正在氣頭上給秦鳳儀難堪,他哥前腳走,她後腳就追出來了,結果,正見秦鳳儀跳湖。

    李鏡跑過去,一把又將剛從地上爬起來的李釗推個趔趄,怒道,“阿鳳哥有個好歹,我跟你沒完!”

milayo 發表於 2018-5-21 18:40
第32章

    真是非常人行非常事。

    便是李釗, 其實也只是心下一動想試一試秦鳳儀, 倘真是個精明人, 定也能察覺出李釗話中不實之處。倘真死了親妹妹,李釗如何還能坐著與他說話,偏生秦鳳儀一向實在,他正在與李鏡即將成親的興頭上,驟聞此惡耗,當下沒多想,便信了。

    這一信,可不就嚇出個好歹。

    好在, 李家這荷花湖並不深,秦鳳儀一腦袋紮進去, 撞翻荷花荷葉數枝,然後,臉就撞湖底的泥裡去了。待李家下人將秦鳳儀自湖底拔上來, 秦鳳儀睜眼見著李鏡, 拉著李鏡的手就不放了, 還道, “阿鏡,果然你未走遠。”黃泉路上,終於趕上他媳婦了。

    李鏡哭笑不得,李釗把秦鳳儀那握著他妹手的手掰開,與他道,“少裝瘋賣傻。”

    咦?

    乍見了大舅兄, 秦鳳儀眨巴眨巴眼,四下一瞅,也便明白自己想左了,見媳婦好端端的,也明白大舅兄是糊弄了他。要往時,秦鳳儀定不能這樣算了。可眼下,他不是想娶媳婦麼。秦鳳儀哼一聲,“大哥你可真是的,竟然拿阿鏡來糊弄我,把我嚇一跳。”

    “先去洗洗吧,出來咱們再說話。”一股子湖底臭泥味兒!

    李釗都覺著,他妹,出身才幹,縱使在京城也是一等一的閨秀,憑什麼就要遠嫁揚州,嫁給這麼個鹽商子弟?從此後,父親兄弟遠隔千里,憑什麼呀?在京城,隨便尋一門親事,就比秦家強。如今看來,不止他妹妹一頭熱絡,秦鳳儀雖然才幹平平,好在心還是誠的。李釗一歎,心下已是應了。

    秦鳳儀在李家洗了個澡,收拾乾淨出來,李家兄妹顯然都談好了。李釗還說秦鳳儀,“我不過隨口一說,你就當真了。”

    雖然不敢得罪大舅兄,秦鳳儀也是氣哼哼地表示不滿,“你做親哥哥的,哪裡能這麼說我阿鏡?要別人說,我一準兒不信,你說的,我能不信?”

    李釗到底心虛,輕咳一聲,“此事便罷了。你也想一想,我就這一個妹妹,倘不是看你真心,我憑什麼把妹妹許配于你。”

    秦鳳儀頗有些順竿爬的機伶,他連忙起身,對著李釗三鞠躬,“大哥,謝謝你,從今以後,你就是我親大哥!”

    李釗顏色和緩,笑道,“行了,坐吧。”

    秦鳳儀對李鏡眨眨眼,忍不住的笑起來,他本就生得好,這真心一笑,更是喜動顏色,色若春曉。李釗愈發覺著,我妹妹就是個好色的啊。

    李鏡看他臉上有些小傷,又讓丫環娶藥來,給秦鳳儀上藥,秦鳳儀道,“沒事,這是不小心撞荷葉杆上了,過兩天就好了。”

    “還是小心著些。”李鏡如何捨得秦鳳儀這張臉有半點瑕疵,親自給他塗了藥膏,大家方一併商量親事。

    李釗與秦鳳儀道,“這事,我得先寫信回去,與家裡商量。待商量妥當了,你再譴媒人去提親。”

    秦鳳儀點頭,“大哥,我爹明天說過來,商量一下這事。”

    李釗剛要說不必你爹來了,只是,既要做親家,便不好這樣說話了。李釗道,“你家老爺子過來也好,你是個丟三落四的,我與你家老爺子倒能說得明白。”

    秦鳳儀撇下嘴,李釗道,“怎麼,你還不服?”

    “這說的,做妹夫的,給我八個膽子,我敢不服大舅兄說的話。服!我服得要命!”秦鳳儀道。

    李鏡笑,“好生與大哥說話。”

    “大哥,我知道你捨不得阿鏡,可她早晚也得嫁人哪。”秦鳳儀歎道,“我原本不懂大哥的心,可一想到,以後我有了閨女,怕是比大哥還要捨不得。”

    “你媳婦都沒有呢,還閨女?還嫌我說你,聽聽,你說的這叫什麼話!”

    “我就是大概比較一下的意思。”秦鳳儀認真道,“我知道大哥跟阿鏡出身好,岳父是侯爵,我家再也比不上的。要說與京城那些顯赫人家的公子比,我可能才幹不如人家,可有一點,我肯定比他們強。我必然一心一意待阿鏡,此生除她,再無他人。以後,我也要上進,不能叫人瞧不起阿鏡,說阿鏡嫁得不好,嫁錯了人。大哥,你放心吧,我現在怎麼待阿鏡,以後這輩子都這樣待她。我要有半點不好,管叫天打雷霹。”

    秦鳳儀這人吧,有時覺著你天真淺白,有時又覺著你頗懂些道理,頗會說話。李釗面轉溫和,語氣還是嚴厲的,道,“反正你要對我妹妹不好,那你就等著吧。”

    “大哥放心,你的話,我都記下了。我的話,大哥也只管記下。待百八十年後,一準兒叫大哥欣慰今天的好眼光,把阿鏡許給了我。”

    “倒是挺會說大話。”

    “這都是實話。”

    其實,李釗能看得上秦鳳儀,還有一個原因就是,秦鳳儀為人坦誠,不怯,並不因彼此間門第差距就自慚自卑什麼的。倘是那樣的人,妹妹再如何心儀,李釗也是不能同意的。像秦鳳儀,便是心眼兒少些,才學差些,但,為人處事坦蕩直接,李釗出身侯府,見的人也不少,起碼,秦鳳儀這性子,便是李釗相處起來,都覺著舒服。

    李釗留秦鳳儀在家吃了晚飯,秦鳳儀倒是沒忘打發小廝回家知會一聲,讓爹娘不要等他了。

    秦太太秦老爺沒等回兒子,等回了傳話的小廝,秦太太笑的無奈,“這還沒娶媳婦呢,就忘了爹娘。”

    秦老爺笑道,“爹娘又不能陪兒女一輩子,他們和睦便好。有我陪你,還不夠?”

    秦太太笑嗔,“真個老不正經。”

    夫妻二人言語打趣一二,知道兒子是為娶媳婦的事在努力奮鬥,而且,人家肯留他吃飯,這說明對兒子滿意啊。便也不再等兒子,夫妻倆歡歡喜喜的用過晚飯,然後就商量起兒子娶親的事來。

    能娶到景川侯府的大小姐,便叫秦家傾了家也願意的。

    秦鳳儀在李家吃過晚飯,繼續與李釗商量娶親之事,不同于李鏡那種,什麼都不必秦鳳儀操心自己來的性子,李釗讓李鏡歇著去,他與秦鳳儀說一說妹妹想嫁給他的難度。

    李釗道,“京城想嫁給平嵐的貴女,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如果不是他中意阿鏡,這親事,我家也夠不到的。我爹盼這親事,盼好幾年了,就盼著阿鏡結這門好親,好為家族做助力。”

    秦鳳儀道,“總得以阿鏡的喜好為先吧,要是嫁個不好的,阿鏡不喜的,再有權勢,阿鏡這一輩子也不快活。”

    李釗心說,你倆真不愧能看對眼啊,都是“快活論”的主張。李釗道,“我要不是看阿鏡的心思,哪裡會在這裡與你們籌畫,你說說,光我爹這關,就難過的很。”

    秦鳳儀想了想,異想天開道,“大哥,要不,我親自去京城跟岳父提親,就憑我這相貌,岳父難道會不同意?”

    “還你這相貌,你不就有張臉麼?我爹一怒,不打你個爛羊頭。”

    原來岳父大人這樣凶啊!秦鳳儀縮縮脖子,眼珠一轉,又有個主意,他道,“大哥,你與阿鏡,你家現下不是後娘當家麼。那後娘,能有幾個好的?要是親娘,知道阿鏡心儀我,肯定能替咱們說話。這既是後娘,我倒有個主意。”秦鳳儀壞笑幾聲,拉了椅子到大舅兄跟前,低聲道,“時人皆眼皮子淺,譬如我這樣的好人,就因門第低,除了阿鏡眼光獨到,誰能看到我的好處?這在京城也一樣,雖則平嵐不過如此,可他出身好啊,你都說中意他的女人多的很。你們後娘壞心眼兒不?要是壞心眼兒,一準不樂意看到阿鏡嫁到郡王府去,畢竟,這在時人眼裡是再好不過的姻緣。要是叫她知道阿鏡對我這個鹽商子弟動了心,她還不恨不能借此機會壞了先時你家與平家的事?再說,你家與平家先前也沒定親,根本沒有婚約。你瞧著,能不能在你們後娘那裡使使勁。”

    李釗當真沒料到,這秦鳳儀竟還有幾分腦子,李釗糾正,“別成天‘後娘後娘’的,你以後見了也得叫岳母。”

    “我曉得,她還是姓平的呢,姓平的,心眼兒都不好。”害他傷心一場。

    “莫要一概論人。”李釗教導他道。

    秦鳳儀急著親事,顧不得爭辯姓平的是好是壞,問李釗,“大哥,這法子成是不成?”

    “我家的事,你並不清楚,我來安排吧。你找個好媒人才是。”

    “我都想好了,就請方閣老做媒人。大哥你看成不?”

    李釗一樂,真正贊了秦鳳儀一句,“你倒有幾分靈光。”

    “那是,近朱者赤,我總跟大哥在一處,能學到大哥百中有一的機靈,就顯得靈光了。”秦鳳儀非但有幾分靈光,他還很會拍馬屁。

    李釗笑,“我家人多,情況也比較複雜,並非你想的那樣。我家的事,還是我來辦,你把媒人請好,其他的都預備好就成了。”又問秦鳳儀,“能不能請得動方閣老?”

    秦鳳儀一向自信爆棚,拍著胸脯,“大哥你只管放心,包我身上!”簡直不要太有把握。

    李釗與秦鳳儀商量了不少事,待天色將晚,方讓秦鳳儀走了。李鏡出來相送,悄悄與秦鳳儀道,“你來的時候,我正跟我哥拌嘴,他氣頭上沒多想,就是隨口試一試你,沒想到過了頭,你別放心上。”替哥哥說好話。

    提到李釗騙他跳湖之事,秦鳳儀非但不惱,還眉飛色舞道,“放心吧,大哥這主意多好啊,我都想好了,待以後咱們閨女尋女婿,我也這樣幹!”秦鳳儀嘿嘿怪笑幾聲,摸摸下巴,“以前我都沒覺著大哥這樣聰明來著。”

    實在太聰明了!

    這主意,委實不錯!

    秦鳳儀自覺學了一招,拍拍李鏡的手,讓李鏡放心,自己手舞足蹈,樂顛樂顛的回家去了。
milayo 發表於 2018-5-21 18:41
第33章

    秦鳳儀雖然投了一回湖, 但他認為很值。

    為了媳婦, 這都是應當的!

    而且, 他為人很有幾分小聰明,待回家,他爹娘見他臉上有些小傷,自然要問的,秦鳳儀還不肯說是被大舅兄騙然後為著媳婦投湖時摔的,他道,“大舅兄一向為人嚴肅,他又很寶貝阿鏡, 我還擔心大舅兄不願意呢。沒想到,我一去, 大舅兄與我說了幾句話,就同意了。我們那時在湖邊說話,我一高興, 蹦了兩蹦, 沒站穩, 就跌下去了。”

    這事兒, 還真像兒子辦出來的。秦太太直絮叨,“這眼瞅要成親的人了,怎地還這般不穩重?還是在你大舅兄面前,萬一人家挑眼,怎麼辦?”

    “我也是一時高興,哪裡就為這麼點小事挑眼呢。”秦鳳儀想到親事定了, 心下就美滋滋的,道,“爹,明天咱們過去的事,我也與大舅兄說了。”

    秦老爺一看兒子這模樣,也知道事情順利的很,笑道,“成,我知道了。”

    秦鳳儀心情大好,雖然沒能陪爹娘吃晚飯,卻是很體貼的陪爹娘吃了夜宵,然後,回房後高興的半宿沒睡著覺,第二天起床,倆大黑眼圈。秦太太心疼的,“我的兒,這是怎麼了,昨晚是不是沒睡好。”

    秦鳳儀打個哈欠,閉著眼睛樂,“高興得,後半夜才睡著。”

    秦太太與丈夫商量,“看阿鳳這困的,要不,一會兒你自己過去成不?原本這事就是雙方長輩商量的。”

    不待秦老爺說話,秦鳳儀睜開一雙掛著倆大黑眼圈的桃花眼,道,“這怎麼行?我有好些話要與阿鏡說呢。洗把臉就精神了!”讓丫環打盆冷水來,好在如今正是夏天,用冷水洗臉也無礙。秦鳳儀洗過臉,秦太太還命丫環去廚下拿倆煮熟的熱雞蛋來,給兒子在眼圈下滾了滾,滾得黑眼圈不是太明顯。待父子二人用過飯,方讓父子二人拎著禮物往李家去了。

    秦太太一直送到門口,望著父子二人遠去,方折身回房。

    連丫環桃花都說,“太太只管放心吧,咱們大爺這樣的人品,也就李大姑娘那樣的氣派,才配得哪。”

    梨花捧上香茶,笑道,“是啊,說來,咱們大爺的眼光,那也不是一般的。”

    二人是秦太太身邊的大丫環,秦家待下人一向和氣,二人亦不知當初小秀兒的事出來,秦太太有將她們給兒子做通房的打算,故而,這時都為主家高興。尤其秦鳳儀近些時候很知上進,對家裡丫環侍女不過偶爾說笑,並不似前番“□□”樣,且他又生得得人意,他自尊重了,侍女們反而更高看他,言語間既添了關心也添了敬重。

    秦太太笑,“這孩子,一生下來,我就請城南的李瞎子幫著算的,李瞎子的卦,那在咱們揚州城是一等一的准。一聽這孩子下生的時辰,再一摸他的手,立刻就說,這是一等一的貴命!眼下,可不說應了李瞎子那話!”

    兩個侍女更是奉承不停,秦太太喜的見牙不見眼。

    秦家父子這裡也十分順利,李釗並不是矯情反復之人,昨日秦鳳儀情急之下都跳了湖,且今日秦老爺正式到訪,李釗更不會為難秦家。

    不過,自家這裡的難處,李釗也與秦老爺說了。

    秦老爺並非秦鳳儀這種,只要我們相愛便能在一起,的天真人。秦老爺老于世故,便是李釗不說,秦老爺心下料想這親事怕也不是那樣容易。李姑娘願意,主要是兒子生得好,性子也討人喜歡。不是秦老爺自誇,就他這兒子,自小到大,不要說適齡女孩子,便是些中老年婦女,見著他兒子,也鮮有不喜歡的。只是,能真正生出情意,決定下嫁的,李鏡是第一個。

    秦老爺見過李鏡一次,就李鏡的面相、舉止、談吐,就不像沒主意的人。便是與李家的親事,當初也是妻子十分熱心,秦老爺自也盼著兒子能娶個好媳婦,故而,就任由兒子發展了。不承想,真的是不承想,這親事,李家姑娘竟然真的樂意!

    如今,李家公子也點頭了。

    秦老爺更是決定,不論有多大的難處,定要為兒子爭取這樁親事!

    不提李家的出身,李家的門第,就是兒子先時聽得人家姑娘有親事的假消息,就能傷心的去廟裡出家,秦老爺就是為了兒子,也得把這親事辦成啊!

    只是,李大公子,你這臉是怎麼回事啊?怎麼傷了?儘管紅腫是消褪了,但也瞧出唇角上還有些青紫來。這事,秦鳳儀就很機伶了,他知道大舅兄最愛面子,秦鳳儀道,“哎,這事我都忘了,爹,昨天我不是掉湖裡了麼,大哥下去撈我,我那會兒嚇壞了,不小心撞到了大哥。當時也沒看出大哥傷得這麼厲害啊。”

    李釗給了秦妹夫個滿意的眼神,心安理得的接受了自己愛護妹婿的大舅兄設定。

    秦老爺一聽這話,立刻表示了對李釗的感謝。李釗很是謙遜了一番,而後,倆人說起兩家的親事,秦鳳儀就開始心猿意馬來。親事上的事,讓他爹跟大舅兄商量去好了,他有好些話沒跟阿鏡說呢,他想跟阿鏡妹妹說話。

    秦鳳儀一會兒就四下掃一圈,一會兒就四下掃一圈,倘有不曉得這是李家的姑爺,還以為家裡來了個賊呢。李釗實在見不得秦鳳儀這坐不住的樣,說他,“你這賊頭賊腦的看什麼呢?”

    “賊頭賊腦”這話一出,秦老爺先羞愧了,說來,他兒子也只比李公子小三歲,人家李公子,已是舉人功名,進士在望,自家兒子,還是個跳脫的孩子呢,坐都坐不住。

    秦鳳儀就沒啥羞愧的,他老老實實的說,“我有事想跟阿鏡說,大哥,你跟我爹商量這些事吧,我瞧瞧阿鏡去。”說著他便起身要自己去找媳婦商量事。

    李釗臉一板,“便是現下民風開放,咱們于禮法上也不能不講究,既是在議親,你們便不好成天在一處呢。說來,先時結拜了兄妹,這以後人家問起來,如何又要做親,可如何說呢?”

    “這有什麼不好說的,情之所至罷了。”

    秦老爺也說兒子,“阿鳳,你坐下,好生聽著我與你李大哥說話。這成親,就是大人了,得擔起一家子的責任來,人也得穩重才是。”

    好吧,大舅兄和老爹都這樣說,秦鳳儀只好憋著不去見媳婦了。他認真聽他爹與大舅兄說話,倒也有個乖乖樣。

    中午,李釗設宴招待秦氏父子。秦鳳儀見席間一道焦炸丸子,給他爹夾了一個,“爹你嘗嘗,這焦炸的小丸子,可好吃了。有一回我餓壞了,一口氣吃了半盤子。”又給大舅兄布菜,笑道,“說來,有許多南方人,乍吃京城菜就吃不慣,我就吃得很慣,大哥,可見這是老天預示著,我能做京城女婿。”

    李釗笑道,“還有這個預示?”

    “有,有。”秦鳳儀給大舅兄執壺斟酒,“我小時候,就盼著有個哥哥,這不,現在就有了。大哥,我敬你一杯。”

    秦老爺回家都與妻子誇兒子,“別說,咱們阿鳳,當真機伶。”

    秦太太令廚下端來酸梅湯,又讓丫環往兒子院裡送一碗,這才笑道,“看來,今兒個順順利利的。”

    “還算順利。”秦老爺道,“那李大公子,可不是個尋常人物,說起事情來頭頭是道。李大公子也委婉的把他的難處與我說了,哎,人家別的都不圖,就圖咱們阿鳳真心。只是,他兄妹二人遠來揚州,家裡還不曉得這事,李大公子得先打發人送回書信,才好說定親的事。”

    “這是正理。”秦太太道,“禮出大家,李家畢竟是侯府,這上頭,定是極講究的。”

    “是啊。”秦老爺道,“難得他不過比阿鳳大個兩三歲,為人穩重,遠勝阿鳳。”

    “阿鳳不是還小麼。”

    “咱阿鳳,也有咱阿鳳的好處。”秦老爺笑,“這孩子,有時候吧,就覺著他莽撞,可要緊的時候,他又特別的有眼力。今天中午,李公子設宴,咱阿鳳在家都是嬌慣的,不想這在外頭,特別會殷勤人。我看,李公子也挺喜歡他。”

    秦太太臉上的笑就沒斷,“這到岳家,當著大舅兄的面兒,可不就得這樣殷勤有眼力才招人喜歡。”

    “是啊。”秦老爺喝了半盞酸酸甜甜的酸梅湯,笑道,“咱家就他一個,打小這麼寶貝過來,先時我還擔心給寵壞了。不想,這孩子當真機伶,在外頭又另是一個模樣。這在外擺譜誰不會啊,難得的就是能放低身段。你想,他這樣年輕氣盛的年紀,先時還與人在古玩鋪子打架呢。這樣的道理,我以為過幾年他才能明白。不承想,他如今就這樣懂事會交際了。”

    秦太太聽著丈夫這話,唇角翹啊翹的沒個停,秦太太笑,“要是咱兒子在外頭不好,就能交際下這許多朋友來?再者,咱們私下說話,李姑娘可是侯府出身,那姑娘,一看就穩重,也不是沒見過世面的人。結果,一眼就相中了咱們阿鳳。不是我自誇,咱阿鳳的好處,斷不是尋常人能比的。”

    說到兒子,秦太太又道,“我想著,趁著天暖,得尋思著先收拾屋子了。”

    秦老爺道,“這事叫阿鳳問一問李姑娘,以後是他們倆住,必要合他們的心意方好。”

    “很是。”秦太太想著,兒子回來時瞧著酒也吃得不少,就說去瞧瞧兒子。秦老爺道,“他吃了酒就愛睡覺,今天早上也起得早了些,說不得已是睡下了。”

    “我曉得,我過去瞧瞧,別讓阿鳳睡太久,睡多了,晚上會失困的。”秦太太這滋愛兒子的老娘,必要親眼瞧一瞧這出息的不得了的寶貝兒子才能放心的。

    結果,秦太太過去,竟撲了個空,一打聽,兒子回來吃了碗酸梅湯,就又往李家去了。

    秦太太好氣又好笑,心下想著,這虧得李家不在揚州,不然就兒子這上門頻率,不曉得的,還得以為她家兒子入贅了哪。

    其實,秦太太不曉得,人李家也很苦惱。雖然這親事,李釗算是點頭了,但秦鳳儀你這一天三趟的往我家跑是做什麼呀~

    秦鳳儀不覺著自己一天三趟往李家去有啥不妥,親事都定了,媳婦就是他的人了,以往礙著結拜兄妹的名義,關心媳婦總不能盡情,如今這都是准未婚夫妻啦,他當然要盡情的關心媳婦啦。就是李鏡,也沒覺著如何不妥,秦鳳儀這張容顏,她就是見天看,都不會厭。何況,秦鳳儀又這樣的會討人歡心,李鏡遇到秦鳳儀時的笑,比她先前活了十五年的笑容都多。

    李釗見妹妹如此,心下徹底認了這樁親事。只是,你倆在光棍面前,別總這樣甜膩膩的膩人好不好?
milayo 發表於 2018-5-21 18:42
第34章

    李鏡與秦鳳儀這事算是口頭上定下來了, 秦鳳儀這回家才沒個三五日, 他正琢磨著, 什麼時候再去古玩店尋個茶壺送給方閣老,好請方閣老給他與李鏡的親事做個媒人。

    結果,茶壺未買,就接到了平禦史的帖子。

    秦鳳儀真不樂意去,但巡鹽禦史的帖子,他家幹鹽商一日,他就不能不去。秦鳳儀便去了,李鏡還叮囑他, “莫要露出不喜來。”

    秦鳳儀道,“我曉得, 你放心吧。”

    秦鳳儀哪裡會露出不喜來,他剛與李鏡定情,正逢人生大喜, 臉上那喜色是掩都掩不住的。因為喜事加身, 秦鳳儀愈發注意穿衣打扮, 成天捯飭的閃閃發亮, 出門那叫一個引人注目。就因他這張臉,連著李家兄妹也在揚州城有了些名聲。無他,秦鳳儀總往李家跑,現在大半個揚州城的人都曉得鳳凰公子與李家兄妹交好了。不過,李釗李鏡一向為人低調,大多數人只知他們姓李, 不若對鳳凰公子瞭解之深。

    秦鳳儀到了平禦史府,平珍見秦鳳儀神采飛揚更勝以往,笑道,“我總算放心了,先時有人說你往廟裡出家去了,我便說是胡言亂語,你這樣的人物,如何會出家。不過,聽你們府上說,你前些天身子不大舒服,現在可好些了?”

    說來,前些天平珍尋秦鳳儀,秦鳳儀正在傷心,哪裡有心思過來給平珍畫,秦家就託辭秦鳳儀身子不適,婉拒了,倒是平珍為人溫和,知曉秦鳳儀身子不好,還打發送了一回藥材。

    想到此處,秦鳳儀想著,阿鏡都說平禦史厚道,果然不錯。秦鳳儀笑道,“勞大人記掛,前幾天因著一樁事,我萬念俱灰,險真的出了家。如今一切圓滿,我就又回來了。”

    平珍甭看官職上的事都有幕僚處理,但他身為當世丹青大家,對於人的觀察,卻是有常人不能有的細緻。平珍便瞧出來,秦鳳儀今日喜色不同以往,那眼眸、那肌膚、那唇齒,仿佛就連頭髮絲都在透出歡喜的光澤,這種喜悅令秦鳳儀有一種驚世之美。平珍當下技癢,請秦鳳儀到了園子裡,他著人上了香茶鮮果,讓秦鳳儀只管享用,平珍做起畫來。

    這一畫,就是一整天,直待天色將晚,平珍欲命人掌燈,他要繼續畫。秦鳳儀可是吃不消了,他早嚷嚷著要回家,只是平珍一再挽留,方留到這會兒。平珍素來不是個會強迫人的,況畫了一天,秦鳳儀神色黯色,美貌都減了三分,平珍便道,“好吧,阿鳳,你先回去,待明日早些來。”

    秦鳳儀應了,揉揉肩,連忙告辭。

    平珍又想著,人家秦鳳儀也是累了這一日,道,“阿鳳留下來吃飯吧。”

    秦鳳儀道,“不用了,平大人,我回家吃是一樣的。這出來一家,我也記掛阿鏡和我爹娘。”

    平珍畫了一整日,其實也累了,一笑,“好,那你就回吧,路上小心些。”

    今天色已晚,秦鳳儀出了平禦史府,就打發小廝辰星回家裡送信,他先去李家看了回媳婦。李鏡搖頭歎道,“你這些天沒往禦史府去,珍舅舅這畫癮是憋久了,累了吧。”又問秦鳳儀可用過晚飯。

    秦鳳儀道,“平禦史倒是留我吃飯,我心裡想著你,就沒吃。”

    李鏡一笑,命丫環把廚下留的飯菜端上來,秦鳳儀一瞧,都是他喜歡的,心裡高興,知道媳婦也記掛著他呢。秦鳳儀道,“阿鏡,你晚上都吃得少,餓不餓,再吃點吧。”

    “我不餓。”

    秦鳳儀道,“我曉得你是怕長胖,你又不胖。再說,胖點我也不嫌。我是喜歡你這個人,你的心。”

    李鏡的性子,在女孩中已是罕見的大方,但仍是架不住秦鳳儀這等不分場合的“直抒胸臆”類型。是的,秦鳳儀不是那等油嘴滑舌,他是個實誠人,但凡說話,一般都不經大腦,如何想就是如何說的。正是由此,李鏡方忍不住的羞窘,與他道,“趕緊吃飯,怎地那許多不正經的話。”

    秦鳳儀咧嘴一笑,拉著李鏡一道吃。

    李鏡多是在一畔給他布菜,問他些在禦史府的事,秦鳳儀都如實說了,其實也沒別個事,就是給平珍畫,也沒見著小郡主。李鏡與秦鳳儀道,“珍舅舅是個厚道人,你與珍舅舅說說話還罷了。平寶兒那裡,莫要理她。”

    “嗯!”秦鳳儀道,“我以前都沒瞧出她這樣壞心眼兒來。”

    “你才知道。”李鏡見秦鳳儀很肯聽她勸,心下高興,連連給秦鳳儀布菜,尤其秦鳳儀人生得好,吃相更是一等一,把李鏡都看得餓了,也跟著吃了不少。

    秦鳳儀在李家用過晚飯,雖則十分想留下再跟媳婦說話,可天色已晚,李鏡還是催他回家去了,以免秦家父母記掛。

    秦鳳儀回家無非就是把跟李鏡說的話,除了拋去與李鏡說的“情話”,再與父母大致說一遍。之後便歡歡喜喜的休息去了。秦鳳儀頭一天過去沒遇著小郡主,結果,第二天去就見到了。秦鳳儀現下正不心喜她,他又是個沒什麼心機的人,面色便淡淡的。好在,經過“夢境”之後,縱秦鳳儀性子沒什麼改變,為人倒是沉穩不少,他起身行個禮,小郡主笑道,“咱們又不是外人,秦公子何必見外。”

    秦鳳儀假笑,“郡主千金貴人,如何敢不敬?”

    平珍只管在一畔做畫,小郡主與秦鳳儀在一處說話,自那日秦鳳儀自禦史府失魂落魄的走後,自家小叔再著人去請,就聽說了秦鳳儀身子不好的原因,彼時小郡主便確定,非但李鏡對這姓秦的有好感。便是這姓秦的,怕也不清白。不過,此事也很好理解。秦家不過鹽商門第,但凡知道李鏡出身的,哪有不順竿爬的。不過,後來聽說秦鳳儀往廟裡出家去了,小郡主倒覺著,這秦鳳儀待李鏡很有幾分真心腸嘛。

    卻未想,未過幾日,秦鳳儀便從廟裡回來了。如今看到,氣色□□之美,更勝以往。

    小郡主心知這裡面必有緣故,便又不著痕跡的說起她哥與李鏡的親事來,秦鳳儀便是沉穩了些,到底性子難改。秦鳳儀當下便道,“聽說平公子與阿鏡並無親事,更無婚約。”

    小郡主輕搖團扇,帶起一陣香風,“阿鏡姐姐及笄禮後,回京城便要定親的。”

    秦鳳儀按捺不住,“據我知可不是這麼一回事,小郡主,你家自然顯貴,可這親事,也得講究個兩廂情願,是不是?”

    小郡主一笑,“有誰不情願麼?”

    先時說了,秦鳳儀身上有一些李釗挺喜歡的東西,譬如,面對權貴,一點不怯。這種特質,民間還有個解釋,叫做二愣子。如今,秦鳳儀身上的二愣子勁便發作了,秦鳳儀道,“阿鏡,她便不情願,她並不願意嫁給令兄。”

    不要說小郡主,便是小郡主身邊的侍女都嚇的掉了茶盤,咚的一聲,平珍看過來。秦鳳儀道,“平大人是長輩,您是阿鏡的舅舅,這事,我昨天就想說,又不曉得如何開口。舅舅,我就一併跟您說了吧。”秦鳳儀過去,請平珍坐了。

    小郡主心下極是不悅,舅舅倆字,這姓秦的是叫誰呢,可真會攀高枝。

    平珍命小廝把畫具收了,坐在石桌畔,問,“什麼事。”

    秦鳳儀便說了與李鏡之事,秦鳳儀道,“這事說來,怕是你們不信,卻是千真萬真。”他自自己夢到李鏡開始,說到與李鏡相遇,倆人互生情愫。秦鳳儀道,“不瞞舅舅,那日就是聽你和小郡主說阿鏡與令府公子有婚約之事,我陡聞此事,痛徹心腸,後來去了廟裡,也是真想出家的。之後,我方曉得,阿鏡與平公子並無親事,我們互相中意,久矣。”

    平珍都聽愣了,“可是,我家阿嵐與阿鏡的事,兩家都是默許的啊。”

    秦鳳儀道,“這親事,以後是兩個人過日子的事,必得二人皆有情意方好。倘是一人不願,縱是做了夫妻,又有何意趣。何況,倘你們兩家果真有意,你們又是親戚,當早些定下親事來才是。倘我與阿鏡無緣,如何又能在揚州相見。”

    “你放肆!”小郡主一拍桌子,“你竟敢在我和舅舅面前敗壞阿鏡姐的名聲!”當下便要喚侍衛來把秦鳳儀打出去。

    秦鳳儀道,“阿鏡是你表姐,我以後就是你表姐夫。平大人更是你親叔叔,我們雖沒有郡主銜,現下大家是商量事,你也不必耍郡主的威風。”先時他見小郡主,很有些“夢中”柔情,但經小郡主說平嵐與李鏡親事,害秦鳳儀大為傷心,秦鳳儀早不喜她了,故而也不客氣了。

    小郡主氣得臉色都變了,平珍倒沒啥,他一向癡于丹青,平珍道,“昨日見你喜色大勝,不同以往,想來便是因與阿鏡定情之事吧?”

    秦鳳儀點點頭。

    平珍道,“你這事,十分難辦。我家阿嵐也十分中意阿鏡,你也中意她,這就得看阿鏡中意誰了。要是阿鏡中意我家阿嵐,你這事不可再提。倘是阿鏡中意你,也是阿嵐與她無緣。”

    秦鳳儀大喜,起身給平珍連作三個揖,平珍擺擺手,心下又是感慨又是好笑,問秦鳳儀,“你當真夢到過阿鏡?”

    “是,還沒見時,就夢到過。我初時與她在瓊宇樓相見,把我嚇得險跌到樓底下去。”

    平珍哈哈大笑,“你們這也有趣。”

    秦鳳儀眉開眼笑,“全賴舅舅成全。”

    “不是我成全你,要阿鏡中意你,我也沒法子啊。”平珍道,“你可真有福氣,阿鏡那孩子,我看她長大,她性情端凝,是個好孩子。”

    秦鳳儀由衷道,“我定一輩子對她好,今生今世,永不負她。”

    平珍一笑,“這便好。”

    秦鳳儀初與李鏡定情,正是熱情澎湃之時,當下便按捺不住滿心歡喜,與平珍說起與李鏡的情義來。平珍看他說到興起處,那種由心而發的歡喜,再有說到當初驟聞李鏡有婚約時的打擊與傷感,眼圈兒都紅了幾回。平珍初時覺著這事有些詫異,但聽秦鳳儀娓娓道來,便知人家倆人情根已深。

    平珍身為丹青大家,較尋常禮教之人更多出一份豁達,平珍聽秦鳳儀細細說來,亦多了些感動。秦鳳儀十分會順竿爬,說到興盡時還道,“舅舅,我與阿鏡的事,還少一位媒人。我想著,請外人不如請舅舅。舅舅,你給我和阿鏡做媒人,如何?”

    平珍一向少理俗事,行事更是隨心,一笑便應了,“行啊。”答應的速度之快,小郡主都沒來得及攔上一攔。

    眼見小叔給這姓秦的糊弄了,小郡主越發氣惱!
milayo 發表於 2018-5-21 18:42
第35章

    平珍與秦鳳儀可以說得上盡歡而散, 尤其平珍答應給秦鳳儀和李鏡做媒人後, 秦鳳儀特別熱情的要求繼續給平珍畫, 平珍癡于丹青,因著秦鳳儀一向不大配合,都沒盡興畫過。如今二人交心後,秦鳳儀簡直要多配合有多配合,而且,對著平珍直呼舅舅,把個小郡主氣得七竅生煙,憤憤離去。秦鳳儀更是心下暗爽, 一直讓平珍畫到傍晚光線昏暗時,方告辭而去。

    秦鳳儀急著把平珍給做媒人的喜訊告訴他媳婦, 直奔李家而去,待到了李家,簡直都來不及說別的, 當頭一句就是, “阿鏡, 我請平舅舅給咱們做媒人啦。”那眉眼間的歡喜, 完全忘了先時說人家平珍是李釗李鏡“後舅舅”之事。

    之後,不待李鏡問,秦鳳儀就把今天的事巴啦巴啦的都說給了李鏡知道。

    李鏡哭笑不得,“你就這麼說了。”

    秦鳳儀點點頭,接過李鏡遞過的茶水,道, “我昨天就想說來著,今天你沒瞧見,小郡主又拐彎抹角的說你和平嵐的親事,我哪裡聽得這個,當下就說了。舅舅真是個好人,我請他做媒人的事,他一口就應了。還特別的通情達理,說咱倆更有緣分。”

    李鏡道,“你這可真是歪打正著,要是萬一珍舅舅惱了,可如何是好?”

    “這不沒惱麼。”秦鳳儀笑眯眯地,“有飯沒,我餓了。”要吃的。

    李鏡晚飯都沒吃,就等著秦鳳儀呢。李鏡與秦鳳儀這裡吃著晚飯,平珍卻是在受著侄女埋怨,小郡主道,“小叔好生實誠,就叫這姓秦的騙了。”

    “騙什麼?”平珍有些不明白。

    小郡主急道,“小叔,阿鏡姐明明是大哥的。”

    “你這叫什麼話,親事總得講究個你情我願,人家既不願意,何必強求。”平珍道,“再者,大嫂不是不喜歡阿鏡麼。如今阿鏡心儀阿鳳,你娘定是高興的。”

    小郡主微訝,“小叔怎麼知道我娘……”後半截話沒說出來。

    平珍道,“我雖見大嫂的次數不多,可有時,但有人提及阿鏡,大嫂沒有一次不皺眉的。喜歡一個人什麼樣,你看阿鳳就曉得了,阿鳳說起阿鏡,整個人都在發光。大嫂明明不滿意阿鏡,阿鏡也不願意咱家的親事,何不成全於他們?”

    小郡主擰著帕子道,“自來只有咱家拒別人的,何時有別人家拒咱家的?”

    平珍好笑,“真個荒唐。咱家怎麼了,就因咱家是王府,別人就不能拒咱家了?你醒醒吧,天下人多矣。如阿鏡,她是個聰明孩子,她既中意阿鳳,也知秦家門第,可知她是真心中意阿鳳。寶兒,你聰明不下阿鏡,你們並稱京城雙姝,可別人說起來,你郡主之尊,生得更是比她好。可有一樣,你不如她。她是個至情之人,你卻過多權衡利弊。阿鳳一向直率,他這樣的人,至情至性,不足為奇。反是你與阿鏡這樣絕頂聰明之人,因太過聰明,則於得失多有計算。得失利益皆能動人,但,卻不是最動人的。”

    平珍反是說了小郡主幾句,便不再理會此事,尋了本畫卷觀摹起來。

    秦鳳儀回家也自與父親說了這喜訊,秦鳳儀道,“這成親做媒,要有兩個媒人,方閣老是一位,今兒湊了個巧,我就請平家舅舅也做了媒人。爹、娘,你們說可好?”

    豈止是好,秦家夫妻都認為,兒子這莫不是吃了“開竅丹”,咋突然之間這麼會辦事啦!

    秦家夫妻很是細問了兒子一回,秦鳳儀大致說了說,尤其突出了平禦史如何明理如何通達。秦鳳儀最後道,“以往舅舅叫我過去作畫,我總不樂意。以後我再不這樣了,只要是舅舅叫我,我必是去的,還要好生給他畫。”

    秦太太笑道,“這就好這就好。”

    秦鳳儀道,“明兒再給舅舅畫一日,我再去古玩鋪子尋個好壺,先討了方閣老開心,再說作媒的事。”

    夫妻二人見兒子已有主意,心下極是欣慰,秦太太又說了要糊裱屋子之事,秦鳳儀道,“是啊,我怎麼忘了此事。明兒我問一問阿鏡,她素有主意,而且,她眼光比我好,她想的一準兒比我好。”

    秦太太滿眼是笑,“很是這個理。”

    秦鳳儀每天忙得跟個小陀螺似的,第二日一大早起床,顧不得在家吃早飯,就到李家去。連帶吃早飯,還有與李鏡商量糊裱新房這事,秦鳳儀道,“趕明兒你再到我家去一回,除了我現在住的院子,我還有幾個其他院子。你要相中別個院子,用來做咱們的新房是一樣的。”

    李鏡微微羞道,“你那院子就很好。”

    秦鳳儀笑,“我就知道你喜歡那瓊花樹,以前,咱們常在樹下喝茶。”這說的,自然是夢中之事。

    秦鳳儀道,“要如何收拾屋子,你畫個樣式出來,我叫了工匠過來收拾。”

    李鏡道,“就照‘夢中’那般便可。”

    秦鳳儀道,“我那夢做的,不大全乎,咱們屋子的樣子,只記得一點點。”

    李鏡笑,“那我就想想。”

    “好生想,這是以後咱們的新房哪,可得認真的想。”秦鳳儀強調,李鏡唇角一翹,“成。”

    秦鳳儀又與她說了明日去古玩鋪子買壺的事,秦鳳儀道,“珍舅舅那裡,我也想買個東西做謝媒禮。方閣老,記得他是喜歡茶具,咱們也挑一套。還有,阿悅哥喜歡什麼,你曉得不?”

    李鏡道,“方悅偏愛硯臺。”

    “那咱們一併尋一尋。”秦鳳儀笑,“先把阿悅哥拉攏過來,介時再請他幫著說兩句話,我想著,咱們這是大喜事,閣老大人一定應的。”

    李鏡抿嘴笑道,“看不出來,你還挺會辦事的。”

    秦鳳儀得意,“你看不出來的還多著哪。”

    二人說一回話,到了用早飯的時辰,就去廳裡用早飯了。李釗如今見著秦鳳儀都沒了脾氣,這麼厚臉皮的姑爺,怕也是揚州城獨一份了。

    當天給平珍畫完,秦鳳儀就說了明天“請假”之事,他還把自己如何請方閣老作媒的計畫與平珍講了,問平珍,“珍舅舅,你覺著如何?”

    平珍最喜人赤誠,見秦鳳儀如此心腸,笑道,“還成,投其所好。方閣老偏愛紫砂,你乾脆也別去買了,我這裡有套不錯的紫砂壺。我於這上頭平平,也是別人送我的,你拿去給方閣老吧,也能討他喜歡。”

    秦鳳儀連連擺手,“這可不成,我得親自去挑,才顯得誠心。”再說,平珍肯幫著做媒人,他就十分感激了,如何能再要平珍的東西,占平珍的便宜。

    平珍一向放達,笑道,“你既喊我一聲舅舅,便不是外人,只管拿去。我這些東西多的很,我也用不到,白放著生灰塵。這些東西啊,都是有靈性的,能遇到‘所好’之人的手裡,也不白辜負了。”命人取了壺來,讓秦鳳儀拿走,自然也准了假期。

    秦鳳儀先把壺拿給李鏡看了,這是一把小圓壺,造型輕巧精妙,可握於掌中,適於自斟自飲,望之有樸雅之光。便是秦鳳儀這不大懂壺的,也說,“瞧著就覺著好。”

    李鏡特意請了她哥過來,一道品鑒,李釗都有些愛不釋手,道,“這壺好,先生猶愛小壺,小壺沏茶,香久不散。”

    秦鳳儀建議,“要不,咱們泡壺茶嘗嘗。”

    李氏兄妹頗為意動,不過,李鏡道,“這不大好吧?”

    秦鳳儀笑的賊賊的,“沒事,不說出去,誰知道咱們用過呢。再說,這也是先試試這壺好是不好。”

    如此,三人用此壺沏了回茶,秦鳳儀道,“沒嘗出什麼,感覺還是平常的茶味。”

    李鏡則道,“果然好壺,這茶香又香了一分。”

    李釗微微頜首,連聲道,“不錯不錯。”

    秦鳳儀讓丫環給他換大盞,他受不了用這等核桃大小的小盞吃茶,一點不解渴。李釗看他一幅牛嚼牡丹的模樣,大為皺眉。

    結果,秦鳳儀第二天去置辦給方悅和平珍的禮物,還特意為大舅兄買了個小紫砂壺,器型與平珍給他的這把有些像,也是上等的壺了,只是論起來,卻是較平珍給他的那把稍遜一些。這也很好理解,平珍是平郡王愛子,別人送他的東西,什麼不是上上等的。那樣的好壺,縱秦鳳儀不惜銀錢,一時也不是容易得的。故而,只得退而求其次,選了把稍遜些的給大舅兄。

    秦鳳儀還道,“沒尋到比這個更好的,待什麼時候瞧見了,我一準兒給大哥弄來。”

    便是李釗,也不能不感動了,想著,秦鳳儀雖糙了些,這份心委實難得。李釗道,“起居用度,何需奢侈,適可最佳。”

    李釗正感慨秦妹夫心實,他的家書也很快到了景川侯府,卻是引得一陣軒然大波。此時此刻,秦鳳儀正一面與方悅套交情,想著請方閣老給自己和阿鏡妹妹做個媒人,另一面還在悄悄準備阿鏡妹妹的生辰。殊不知,景川侯派的人馬已整裝南下。
milayo 發表於 2018-5-21 18:43
第36章

    秦鳳儀不曉得景川侯都派人來棒打他跟他媳婦這對小鴛鴦了, 他把給方家的禮置辦好, 特意先給方悅下了帖子, 過去說話。

    要擱往時,秦鳳儀這樣的出身,便是想見方悅一面,都不容易。不過,因著李家兄妹的關係,秦鳳儀與方悅好幾回都一道出遊,而且,這畢竟是李家兄妹的結拜兄弟, 人家這樣正式下帖子拜訪,方悅也不大好不見, 便令人回了秦家下人,讓秦鳳儀明日有空只管過來。

    秦鳳儀第二天上午就過去了,還帶著給方悅的一方硯臺。這送禮, 自來講究投其所好, 方悅見著硯臺, 是一方上好端硯, 就知秦鳳儀想是有事。方悅客氣道,“咱們不是外人,阿鳳你過來便是,如何還這般客套。”

    秦鳳儀笑,“有事相求。”

    方悅一樂,想著秦鳳儀倒是個直人, 便道,“有事相求,只管說事,東西拿回去。”

    “阿悅哥這就是你客套了,這硯臺是我特意打聽了鏡妹妹,我倆一道給你選的。我又不愛讀書寫字,你叫我帶回去,也是白瞎了這硯。”秦鳳儀笑眯眯地,“真的事求阿悅哥。”

    方悅瞧著秦鳳儀還沒說事兒,便喜的見牙不見眼的模樣,不由也笑了,“什麼事,只管說。”下人上得茶來,方悅又請秦鳳儀先吃茶。

    秦鳳儀顧不得吃茶,他讓方悅把下人打發走,先說事。秦鳳儀道,“我跟阿鏡的親事,想找閣老大人幫著做個媒,阿悅哥你看這事成不?”

    成不成的,阿悅哥險沒因他這話叫茶水給嗆死,方悅驚訝的調子都變了,“你說啥?你跟阿鏡的親事!!!!!!!”天哪天哪!他聽到了什麼!秦鳳儀與李鏡的親事!

    秦鳳儀笑眯眯的點頭,“旁人都還沒說,除了我們兩家,也就珍舅舅知道,我特意先過來告訴阿悅哥。”

    可聽秦鳳儀這話,倒不像私定終身。方悅顧不得別個,先問,“已經跟平大人說了?”

    “嗯,珍舅舅還答應給我們做媒人。這媒人,不是得兩個麼。我想著,珍舅舅與阿鏡近些,珍舅舅自然是女方媒人。我這裡,還得請個大媒。”說著,秦鳳儀有些不好意思,“我這人雖好,奈何眼下我家門第有些低,我不願委屈阿鏡。咱們揚州城,最有名望的就是閣老大人了。阿悅哥,這可是弟弟我一輩子的大事,我怕直接求閣老大人,萬一老大人不願,我這事可就沒迴旋餘地了,故而,想先來問問阿悅哥的意思。”

    方悅真給這事驚著了,瞧著笑嘻嘻的秦鳳儀,心說,當初真是小看了這小子啊,看著笨笨的,竟然能叫李鏡傾心。當然,憑秦鳳儀的相貌,叫個把女孩子傾心再正常不過。只是,李鏡何許人,傾心跟下嫁可是兩碼事。

    李鏡竟然當真願意!

    方悅這正想事兒呢,秦鳳儀等不到方悅的回音,不禁有些焦急,喚了聲,“阿悅哥,你倒是說話啊,到底如何?”

    方悅一笑道,“先時竟未聞半點風聲,你們瞞得可真緊。我得先恭喜你跟阿鏡了。”自己祖父是李釗的先生,自家與李家兄妹也相交莫逆,這事問題不大。

    秦鳳儀見方悅應了,頓時喜上眉梢,笑,“同喜同喜,阿悅哥,請閣老大人做媒人一事,我可全靠你了。”甭看秦鳳儀念書不成,平日間說事也常說些不著邊際的話,他認真做起事來,頗知循序漸進的道理。

    方悅笑,“你都給祖父尋來這麼心儀的東西,想是問題不大,我幫你問問。”說的是秦鳳儀帶來的紫砂茶。方閣老偏愛紫砂,方悅雖對紫砂不似祖父般喜愛,卻也頗具眼力,一眼便看出秦鳳儀帶來的這壺不凡。

    秦鳳儀笑,“待我們辦喜事時,我多敬阿悅哥幾杯。”

    “這是一定的。”方悅乾脆道,“也不必等以後了,祖父現下就在家,我帶你過去見見,咱們提一提這事。”

    秦鳳儀頓時喜上眉梢。

    方閣老自從告老還鄉後,一下子就清閒起來。說真的,自內閣相輔到回鄉養老,兩樣生活,初時方閣老挺享受回鄉的悠閒,可時間長了,他又不愛跟揚州城的官場打交道,又覺著,實在有些過於清閒。好在,他還兼顧孫子方悅與愛徒李釗的科舉課業,總算有點事情做。

    正閑的無聊,方閣老見子孫方悅帶著秦鳳儀過來了,秦鳳儀恭恭敬敬的先送禮物。方閣老一見這壺果然歡喜。當然,他上了年紀,便是沒這紫砂壺,端看秦鳳儀這麼個漂亮後生,也挺喜歡。指了指下手的椅子,讓倆孩子坐了。方閣老還說,“阿鳳過來,總是攜重禮啊。”

    秦鳳儀笑嘻嘻地,“上回來是過來願老大人身體安康,這次來,是有件喜事想求老大人。”

    方閣老見是孫子帶著秦鳳儀過來的,孫子一向細緻,心知此事孫子定是認為尚可,方會帶秦鳳儀過來。不待方閣老問,方悅就與祖父說了,“可不是大喜事麼,我也是才聽得阿鳳說,祖父,是阿鳳與阿鏡的親事,想請祖父做個媒人。”

    方閣老雖有些吃驚,到底人生歷練,較方悅強了百倍,方閣老面色如常,微微頜首,“是樁才貌雙全的好親事。”

    秦鳳儀立刻起身作揖,“多謝老大人成全。”

    “你少跟我抖這機伶,我可還沒應哪。”方閣老笑呵呵地,問秦鳳儀,“你敢過來說此事,想來你家與阿釗都樂意了。只是,這親事,不只是你們兩人的事,還是你們兩家人的事。我問你,景川侯可點頭了?”

    秦鳳儀道,“大舅兄已寫信給岳父,算著時日,想來岳父眼下也曉得了。介時我自然親自上門提親。”

    方閣老點頭,“這自是應當的。”

    方閣老都好奇,“你倆先時不是結拜的兄妹麼?”

    秦鳳儀先把自己那“夢”,挑撿了美好的內容與方閣老說了,後道,“先時我覺著,縱有夢中之事,我也配不上阿鏡。想著,倘有了兄妹名義,我也就能斷了想與阿鏡親近的心。後來我才曉得,情之一事,並非什麼結拜兄妹的名義就能阻止的。我心裡如此,阿鏡的心,與我是一樣的。興許真是天上的緣法,不然,怎麼叫我先時做了那樣的夢?只是可惜我這夢夢得太晚,要是早幾年,我一準兒上進,考個功名,不叫人小瞧。我雖會一輩子待她好,可眼下,倘勢利人看,我們這親事,到底委屈了阿鏡。所以,我想請老大人做媒人,您既是大舅兄的恩師,又是德高望眾的長輩,您,您不會拒絕我吧?”說著,他就露出一臉可憐兮兮的模樣,兩隻大桃花眼露出萬般祈求,巴巴的望著方閣老。

    秦鳳儀這小眼神兒,再加上他這相貌,當真是鐵人都能給看化了。方閣老還不是鐵人,何況,聽秦鳳儀說他與李鏡的戀愛故事,方閣老聽得津津有味。方閣老笑道,“你們這親事倘能成,我做個媒人又如何?”

    秦鳳儀大喜之下,跳起來給方閣老磕了一個,方閣老這回是真驚了著,忙道,“快起來,這是做什麼。”

    方悅已眼疾手快的扶起秦鳳儀,秦鳳儀笑道,“有您老和珍舅舅做媒,我們這親事,已有七成把握。”

    方閣老笑,“那我們就等著吃喜酒了。”

    “一準兒的!”秦鳳儀現在就拍胸脯打包票了。

    方閣老現下比較閑,何況秦鳳儀直頭直腦的,說話還挺有意思。主要是,方閣老對於此樁親事頗有幾分好奇,留秦鳳儀說起話來,沒幾句,就都打聽出來了。秦鳳儀說“情之所至”,並非妄言,只看秦鳳儀說起倆人感情的動情處或是歡喜或是哽咽,就曉得他用情極深。也就現下民風開放,尋常間亦不禁男女往來,當然,私下單獨往來仍是少數,多是一群朋友同行的這種。但,小兒女互生情愫,這亦不罕見。

    方閣老聽得胃口大開,中午足吃了一碗飯。

    秦鳳儀一向胃口很好,他吃兩碗,方閣老這把年歲,最喜年輕的孩子,還說方悅,“你看阿鳳,還小你兩歲,吃飯比你都香。”

    方悅打趣,“他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秦鳳儀道,“那阿悅哥也不要總打光棍,你比我還大,我這事都定下來了,也沒聽說你有媳婦。”

    方悅斯文人,聽得這話,不由笑道,“滿嘴胡言,我自然要先舉業後成家。”

    秦鳳儀擠股下眼,笑,“說不得是等著榜下捉婿被人捉哪。”這也是現下流行的一樁雅事。榜下捉婿,就是說新科進士,尤其未婚的新科進士,一旦榜上有名,立刻成為京城女婿的熱門人選。那些缺女婿的人家,都不是譴媒人提親,直接瞅著誰好,立刻著家丁將捉回家去,給閨女做女婿。這也是時下文人春闈後的一大樂事,雖然被抓女婿時難免欲拒還迎,但個頂個的心下爽得要命!

    在方家吃過午飯,秦鳳儀方辭了去。

    方悅送他出門,秦鳳儀想到一事,道,“阿悅哥,到時我成親,可得請你做個迎親使。”

    方悅笑,“成。”

    今日非但請了方閣老做大媒,還順便請阿悅哥做了迎親使,走一趟,辦成倆件事,秦鳳儀愈發歡喜,恨不能立刻就把這好消息告訴李鏡去!

    李鏡得知後自然也只有喜的,倆人又把新房如何收拾商量好,秦鳳儀搬了另一處院子住,把眼下的院子空出來,秦家就請工匠來收拾新房了。

    而後,剛過端午,吃過粽子,景川侯府的人就來了。初時,秦鳳儀當真不曉得是岳家人過來了,他是一場誤會後才曉得的。雖然景川侯府的人堅持那不是誤會,就是故意傷害,但,秦鳳儀堅持說是誤會!本來就是嘛,秦鳳儀一大早上騎馬去李家,街上突的躥出十幾條大漢,個個持槍帶棒,沖著秦鳳儀就過去了。

    他們若是打別人,那一準兒能得手,可沖著秦鳳儀來,這就有些不清楚形勢了。小廝攬月多麼機伶,不待大漢們上前,朝街上大吼一聲,“有人打鳳凰公子啦!”

    然後,那些大漢們都沒能近前,就給揚州城街上路見不平的大小娘們兒們給幹翻了。當然,也有商家出來助拳,因為,秦鳳儀可是城中名人,不要說他往哪家鋪子多走幾趟,他就是在哪條街上多走幾遭,整條街的生意都能因那些愛慕追逐鳳凰公子的狂花浪蝶受益。眼下竟然有人敢打鳳凰公子,這不是要砸咱們的飯碗麼,以後鳳凰公子繞路可怎麼破!

    瘋子啊!

    都是瘋子!

    被揍成豬頭的景川侯府的管事哭暈在了揚州街頭!
milayo 發表於 2018-5-21 18:44
第37章

    雖則現下聖君在世, 民間也時有路見不平, 揮拳相助的, 但,揚州百姓的正義感還是出乎景川侯府下人意料之外。他們不過是按侯爺的吩咐,給這鹽商小子個好看,沒想到,還沒挨到鹽商小子的衣角,就給揚州的大小婆娘揍了個不輕,更有幾個帶頭的,臉被撓破了相、毀了容, 這有媳婦的還好說,倘是沒媳婦的, 以後終身大事怕也要受影響的。

    而且,挨了打還不算,早有正義爆棚的姑娘們打發小廝去揚州衙門報了案。揚州大富之地, 官員雖然也有, 但與京城是沒法子比的。故而, 如秦家這等鹽商之家, 也是揚州城有名的人家,揚州衙門聽說有人敢打鳳凰公子,當下便派了人來,要知道,秦家人手面兒大方,一面不會讓他們白跑腿的。

    見衙門趙捕頭來了, 秦鳳儀指著被打趴下的十幾個人道,“一群瘋子,我好端端的騎馬經過,突然沖出來,拿著棍子就要打我。我連他們是誰都不認得,不曉得是不是哪裡的匪徒來綁票我的。”秦鳳儀挺有相像力,主要是鹽商豪富,鹽商子弟被綁票的事,也不是沒有。

    趙捕頭一聽這話,當下便吩咐手下將人捆起來,押回衙門細審。那被揍的管事倒也不是沒腦子,大叫,“誤會誤會,我們是景川侯府的人!”

    趙捕頭當下猶豫了,秦鳳儀道,“這怎麼可能!你們莫要充我岳家名號!”與趙捕頭道,“景川侯府乃我岳家,我岳家如何會著人來打我?”

    “咦,秦公子,你親事定了?”還,還是,什麼侯府?

    說到自己親事,秦鳳儀滿面喜色,“是啊,正是景川侯府的大姑娘,我與她緣定三生,親事已是定下了。”

    趙捕頭連忙恭喜了一回,秦鳳儀笑道,“趙大哥,介時還得請你到我家吃杯喜酒。那什麼,前幾天剛請了方閣老家的公子給我做迎親使,趙大哥,你這一表人材的,我正想去請你,不想湊巧咱兄弟就在街上遇著了,介時我迎親使可得算你一個。”

    趙捕頭覺著那什麼侯府就極威風的樣子,何況,秦家是城中大富,趙捕頭笑道,“兄弟看得起我,我如何能不應。”

    秦鳳儀又托了趙捕頭一回,“我的親事,因還未過定親禮,尚未聲張,這些匪徒,竟打聽得一清二楚,可見是有備而來。趙大哥,你可得替我好生審一審。”

    “你只管放心。”

    秦鳳儀自袖子裡取了個荷包,不著痕跡的塞趙捕頭手裡,趙捕頭初聽得秦鳳儀竟得了侯府的親事,他亦是個機伶人,雖不知侯府底細,可聽來就覺著極是威風的模樣,便不欲再收秦鳳儀的好處。秦鳳儀硬塞給趙捕頭,道,“要是咱們兄弟,怎麼都好說。這麼些人隨趙大哥出來一趟,這是給這些兄弟們吃酒的,趙大哥可莫要與我客套。”

    秦鳳儀如此說,趙捕頭自然收下,再三保證必要嚴審,此方帶著這些“匪類”回了衙門。

    秦鳳儀抱拳對著街兩畔的“正義之士”們行禮,笑道,“凡今天出拳助我的,這條街上的館子,只管吃喝記我賬上,秦鳳儀在此謝過諸位大叔大伯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們了!”

    秦鳳儀如此爽快,大家更覺他風儀不同凡俗,齊聲叫好,都說路見不平,自當相助。

    還有些傾心秦鳳儀的女娘,聽聞他剛說定了親事,捧著一顆破碎真心來問,“秦公子,你當真定了親事?”

    秦鳳儀哄女孩子向有一手,柔聲道,“不論何時,我仍是姐姐的兄弟。”之後,燦然一笑。那女娘頓覺鼻頭一酸,險噴出二斤鼻血,心下卻是幸福的想落淚,想著鳳凰公子這般美貌,這般人品,便是有了親事,亦值得我輩繼續傾心啊!

    安撫過傾心自己的女孩子,秦鳳儀繼續騎上那匹威風漂亮的照夜玉獅子,往李家去了。

    秦鳳儀到李家時,時候就有些晚了,李家兄妹已經在用早飯,李鏡見了秦鳳儀還問呢,“你用過早飯沒?”

    “沒哪。”秦鳳儀大咧咧的就往李鏡身邊坐下,侍女知機的添上碗筷,秦鳳儀向來存不住事,何況今晨這般刺激之事,他當下就與李鏡和大舅兄說了,“哎,原本我早就出來了,結果,街上遇著綁匪,你們說多懸哪。”是的,秦鳳儀不是謊稱那起子來是來綁票他的綁匪的,他是真心這樣認為的。

    李鏡嚇一跳,“揚州城還有綁匪?傷著沒?”又擔心秦鳳儀為匪類所傷。

    “沒事,有許多好心人出手助我,把那些綁匪都打趴下了。”李鏡夾了個翡翠燒麥放李鏡盤裡,道,“還有好笑的呢,那些綁匪竟然還冒充岳父的名義,就是景川侯府的人。切,騙誰哪,這一準兒是來綁票我好來我家訛銀子的!虧得有人報了官,我讓趙捕頭把他們都捉走了,要嚴刑審問,看他們是哪個山頭的!”

    秦鳳儀正說得高興,就見李釗李鏡兄妹都瞪著眼睛看著他,那神色,有說不出的不可置信!秦鳳儀摸摸臉,頗是自我感覺良好地表示,“你們不用擔心,我真沒事,反是那些綁匪,可是叫那些好心人們一通好揍!”說著,自己哈哈笑了起來。

    李釗將筷子一放,急道,“傻子,你就別笑了,那可能真是我父親派來的人!”

    “啊?”秦鳳儀張大嘴巴,露出個漂亮的蠢相,眨巴眨巴眼看看大舅兄,再瞧瞧媳婦,秦鳳儀迷惑道,“可是,那些個人,拿著大棍子,對我喊打喊殺的?”

    李釗顧不得與他多說,飯也不叫秦鳳儀吃了,拉著他去衙門要人。

    李鏡攔了他們道,“大哥急糊塗了,要人何需你們親去,只管坐下吃飯。”吩咐丫環,取了家裡的帖子,打發管事往揚州衙門走一趟,瞧清楚了,要是自家的人,就帶回來。要不是,就打點一下官衙,令官府好生審問,看誰敢對阿鳳哥下黑手!

    管事拿著帖子去了,李釗與秦鳳儀是完全沒了吃早飯的心,唯李鏡還慢調斯理的用飯,說他二人,“這點事兒,還值得吃不下飯了?要是遇著大事,你們還不得上了吊。只管吃飯,不過幾個下人,又不是阿鳳哥先動的手,打也就打了。”

    秦鳳儀有些擔心,“是不是岳父不大喜歡我啊?”

    李鏡道,“我爹又沒見過你,如何會喜歡你。”

    李釗道,“就是見著你,估計也不會喜歡你。”

    李鏡橫大哥一眼,安慰秦鳳儀,“先時我家的事也與你說過,別擔心,我有法子應對。”

    秦鳳儀頗有男子氣概,“阿鏡你也不要擔心,這是爺們兒該擔的事,一切有我哪。”然後,夾了個三丁包子,嗷嗚一口,咬下半個,巴唧巴唧吃了!

    往時,秦鳳儀喝兩碗粥的飯量,今早不同,大概是為了應對難對付的老丈人,秦鳳儀多吃了一碗粥,結果,吃撐了。

    秦鳳儀正順肚子哪,李家管事就把人都帶回來了,李釗瞧著這些人都是一幅豬頭相,仔細瞅了半日,方認出這帶頭的是一位叫陳忠的管事,陳忠當年是他父親的小廝,後來他父親襲爵當家,這陳忠便做了府裡的小管事,也算得他父親信賴。

    李釗道,“唉喲,這不是陳管事麼,險沒認出來。你們這是做什麼呀,當街打人,還鬧到了衙門去。”先發制人。

    陳忠剛要告狀,一看,往自家大公子身邊安坐的可不就是那鳳凰麼。陳忠當下一肚子苦水,硬是沒往悉數往外倒。只是,有些話他也不能不說,畢竟,這虧吃得忒大了些。陳忠苦笑,“侯爺接了大公子的信,當下氣得了不得,當天著屬下帶人來揚州,一則請大公子大姑娘即刻回京城;二則便是要教訓一下那不知天高地厚的鹽商子弟。”

    秦鳳儀張嘴便道,“我是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說得好像你知道似的?你知道的話,趕緊告訴我,也叫我長長見識!”

    說著,秦鳳儀也生起氣來,說這管事,“就沒見過你們這號人!便是綁匪,也知道通報姓名,你們倒好,持槍帶棒,二話不說就要打人!你以為揚州城是京城哪?就是在京城,我聽說那裡大官兒有的是,你們也敢這麼打人的?你是不是傻啊!我就是鹽商出身,也是在揚州城土生土長的,你們一外地來的幾個狗腿子,就想來揚州城撒野,你出門沒帶腦子,還是你那腦袋就是個擺設啊!”

    陳管事氣得,想著當真是南蠻子的地界,竟是半點禮數都不懂。倘在京城,就秦家這等商賈人家,便是想巴結,也得看他陳爺心情好不好!陳管事這回了李家地盤,氣焰也略恢復了些,氣道,“我早就說了我是侯爺派來的,你硬誣我是綁匪!”

    “這可真是屁話!你們侯爺是誰,那是我岳父!我岳父說,叫你教訓我,你就真敢拿大棍子來打我!我說你是不是真傻呀!怎麼連遠近親疏都分不清了,岳父跟我近,還是跟你近?自來疏不間親,他老人家隨口一句話,你把我打壞了,你可就美了!你出大名兒啦!下人打死姑爺,你也算京城裡獨一份兒啊!我跟你說吧,你今天沒打著我,算你上輩子燒了高香,這輩子才有這運道!不然,你碰我一下試試!幹嘛!你還歪脖子,你歪什麼脖子,你是不是不服啊?!”

    陳管事硬生生的給這無賴氣哭,怒道,“我脖子不知叫哪個婆娘撓的!花了半邊,我不歪怎麼著哪!”

    秦鳳儀偷笑,“歪吧歪吧,隨便歪。”

    更讓陳管事火冒三丈的是,自此之後,這姓秦的無賴竟給他取了個外號,還是四個字的,就叫他,陳歪脖子!
milayo 發表於 2018-5-21 18:44
第38章

    秦鳳儀是不懂什麼叫先發制人的策略的, 他就知道一個道理, 不能弱了聲勢!要是在景川侯府下人面前都叫壓下一頭去, 不要說介時見了岳父如何,便是秦鳳儀自己都瞧不起自己的。有理沒理的,反正他先聲奪人,把陳管事給嗆得沒了話說!

    李釗見陳管事給秦鳳儀噎得只恨不能厥過去,倘是個道學,得說秦鳳儀無禮了,畢竟陳管事是奉景川侯命而來的,他代表的就是景川侯。可李釗是何等出身, 他出身侯府嫡長,自幼見多了這些狐假虎威、拿腔作勢的管事下人, 沒一個好纏!今見秦鳳儀竟能把他爹派人給壓服下去,李釗心下微微頜首,順勢打發陳管事下去養傷了。

    是的, 陳管事不只是臉上脖子上的傷, 趙捕頭是秦鳳儀的熟人, 又收了秦鳳儀的銀子, 把人帶回去將事一稟,這些“意圖綁架城中富戶”的綁匪,先挨了頓殺威棒。李家人過去撈人的時候,這殺威棒已是打完了,陳管事現在,自己都走不得路, 全靠人攙扶著。

    陳管事下去養傷了,秦鳳儀有些傻眼,愣愣的問李釗,“大哥,你和阿鏡真要回京城啊?”

    李釗倒是鎮定,早料到此節,李釗道,“早晚要回的,何況,阿鏡發嫁,也不能在揚州發嫁。”

    秦鳳儀撓撓頭,起身道,“那我這就回去收拾東西,我隨你們一道去京城,好與岳父提親。”

    李釗看他熱炭團一樣的心,又想著,秦鳳儀是個實心的莽撞人,與他道,“我與阿鏡先回去,待得事情妥了,再給你來信,你再去。”

    秦鳳儀如何放心,“這怎麼成?要是我不去,萬一岳父挑理,說我不親自上門提親,說我心不誠,可如何是好?再者說了,還沒經岳父相看,想來岳父也難許親。”說著,秦鳳儀複打起精神來,自信滿滿道,“何況,憑我的相貌,哪裡會有人不願意啊!岳父是沒見過我,才鬧個彆扭,待見著我,一準兒就願意啦!”

    李釗心說,我爹見著你,沒准先把你揍個大豬頭!

    秦鳳儀又進去與李鏡說了一回,讓李鏡不要擔心,他就先回家收拾行禮,準備去京城事宜。

    秦鳳儀回家,正趕上揚州城的父母官章知府來自家,這可是貴客。秦鳳儀連忙給章知府見了禮,笑道,“知府大人親臨,小侄給您請安了。”

    章知府道,“我正有事尋你。”

    秦老爺代問,“阿鳳,到底怎麼回事,怎麼將景川侯府的下人當綁匪給送衙門去了?”

    秦鳳儀沒想到章知府是為這事來,章知府官聲很不錯,人品相貌也很是出眾,為人亦佳,起碼只拿份內的,並不是那等貪鄙無度之人。秦鳳儀笑道,“這事啊,說來都是誤會。大人知道我與李姑娘親事的事麼?”

    章知府點頭,“剛聽你爹說了。”說來,章知府真是人自府衙坐,禍從天上來。也不一定是禍,就是有人到衙門報案,說街上一群人毆打鳳凰公子,章知府便著趙捕頭帶人過去,也把人捉了回來。秦鳳儀口口聲聲說是綁匪,後來又有李家人拿著景川侯府的帖子來提人,說是景川侯府的下人。章知府年不過三十出頭,便能坐了揚州知府,可見其為人才幹。他雖則現下在揚州為官,並不願意就得罪了京城侯府,何況,景川侯府權勢頗盛。這事,打發幕僚來只怕問不明白,章知府便親自微服過來秦家一趟。

    只是不想,這秦家當真是偌大本領,竟攀上了景川侯府的親事!

    只是,既是姻親,景川侯如何又會著人來打自愛姑爺?

    章知府先恭喜了秦鳳儀一回,秦鳳儀笑道,“介時還要請大人過來家中吃鳳儀的喜酒才好。”然後他就說了這事,秦鳳儀道,“都是一場誤會,那起子糊塗東西沒把事情鬧清楚。是這樣,我與李姑娘緣定三生,咱們揚州不是離著京城遠麼,李姑娘是與我大舅兄過來揚州的。這親事,已征得我大舅兄的同意。我也請了方閣老和珍舅舅,就是平禦史做媒人。畢竟是李姑娘的終身大事,大舅兄給我岳家去了信。我岳父接著信一看,想著,這誰家無名小子,竟敢求娶我掌上明珠?因未見我上門提親,想是有些氣惱,便打發管事來揚州。那管事,且沒個眼力,大人您想想,岳父未見我人品相貌,眼下自然有些著惱,可這說來,不過是我們自家人的事。這管事倒好,拿著雞毛當令箭,竟真豬油蒙了心的當街要打我。我如何認得他呢?他這來了揚州,連我大舅兄也沒見著哪。我早上騎馬去我大舅兄那裡商量事,好端端的走在路上,一群人夾槍帶棒的要對我不利,可不就把他們誤認為綁匪了,以為他們要綁票我呢。”

    “就是這麼樁事。我正說回家收拾東西,過幾天隨我大舅兄一同北上,親去與岳父提親。”秦鳳儀笑吟吟的就把這事按自己的理解說了一遍。

    章知府何等心思玲瓏之人,縱秦鳳儀粉飾太平,章知府也聽出來了,這親事,怕是李家姑娘願意,李侯爺不願。不過,章知府對秦鳳儀亦是刮目相看,這小子雖生得是好,不承想竟能入侯府千金的眼。章知府笑道,“既是你們自家事,我就不管了。你以後,別總把人往衙門送,傷和氣。就譬如這事,倘叫你岳家知道,豈不惱?”

    秦鳳儀笑道,“我岳父也是,便是打發人過來,也打發個明白的,打發這麼個二五眼來。我是沒見著他,我見著他,還得埋怨他一二哪。”

    秦老爺輕斥,“這叫什麼話,知府大人還不是好意提點你。”

    “我曉得大人好意。”秦鳳儀感慨道,“就是這娶媳婦,要是遇到個刁岳父,可真夠叫人頭疼的。”說著,他還眉眼活絡的露出個苦惱樣來。

    章知府年紀尚輕,給秦鳳儀逗笑,反正是在揚州城,他說話也隨性了些。章知府笑,“你這還沒見著李侯爺,你要是見著他,斷不敢再說這等放肆之話。”

    秦鳳儀連忙打聽,“怎麼說,我岳父不好說話?”

    章知府笑,“要好說話,還能著人過來教訓你。”說著,他大笑起身,道,“鳳儀,我就等著吃你喜酒啦。”

    “一準兒一準兒。”秦家父子起身相送,章知府道,“鳳儀送送我罷了。”

    秦鳳儀送章知府出門,一路打聽他岳父的名聲,章知府偏生不說,把秦鳳儀急個夠嗆,章知府笑著上轎,“你去了京城,自然知曉。”一落轎簾,大笑離去。

    秦鳳儀心說,這知府大人可真是促狹,就愛看人笑話。

    待得他回家,他爹他娘都問起他早上打人之事,秦鳳儀如實與父母說了,秦鳳儀想到陳管事的歪脖兒樣猶是好笑,“爹、娘,你們是沒瞧見,那狗腿子,叫人打成個歪脖子,可是笑死我了。”

    也就秦鳳儀還有心情笑,他爹他娘皆愁的不行,心下都想,看來,李家不是一般的不樂意親事,而是極不樂意的。

    秦鳳儀笑了一回,又說了收拾行禮與大舅兄、媳婦一道去京城提親之事。秦家是做夢都想不到的好親事落兒子頭上,這親事,再如何艱難,秦家也要抓住的。秦太太道,“讓你爹與你一道去。”一人計長,二人計短,父子二人,總能多個拿主意的。

    秦鳳儀卻是道,“不必,這一去,必得岳父為難。娘,你看我岳父這刁樣,還打發人來揍我!定不是個好纏的!爹你跟我去,家裡就剩我娘一人不說,有你在身邊,我也放不開手腳。你放心吧,我自有法子叫岳父點頭!待我這裡差不多了,爹你再去,這樣,親家間好說話。不然,倘先時撕破臉,縱使咱家願意低頭,岳家那裡怕也覺著面子上過不去。”

    秦老爺那叫一千一萬個不放心,道,“你一人去,成麼?”

    “如何不成,帶上咱家的大管事,再配幾個忠心的侍衛。就我這相貌,誰不願意將女兒嫁我?除非我岳父是個瞎子!”秦鳳儀這自信心爆棚的程度,秦老爺都沒法兒說,還是提醒兒子,“那京城地界兒,許多人家不講究人品相貌,只看門第。”

    “咱家也是官宦門第啊,爹你身上不是還有五品同知銜哪。”看他家,要官宦就官宦,啥都有!秦鳳儀不覺著自己是純粹的商賈子弟,他爹明明也是官身哪!

    反正,秦鳳儀是自信的了不得,認為只要自己親身北上,不是瞎子的岳父定能將他阿鏡妹妹許給他!縱然岳父是個瞎子,他也有法子叫岳父重見光明!

    秦鳳儀在家又一向是個說了算的,總之,這事他便定下來了:他一個人隨著舅兄、媳婦北上,親自向半瞎的岳父提親去!

    秦鳳儀這裡自信滿滿的收拾行禮,揚州城向來沒什麼秘密,不過半晌功夫,景川侯府親著下人棒打毛腳女婿鳳凰公子的事就在城裡傳開了!

    不明就理的吃瓜群眾,反應是這樣滴:啊啊啊!鳳凰公子的親事定啦!還是景川侯府!這啥侯府啊!

    如與秦鳳儀有些小嫌隙的方灝,反應是這樣滴:該打,打的好!

    與方灝心有靈犀的小郡主多問了句:打死沒?打死了活該!

    像方悅等人,則是哭笑不得,同方閣老說到此事,方閣老笑,“這景川侯,看來是氣火了。”又問,“有沒有打壞阿鳳?”

    方悅想到此事就覺好笑,“哪裡打著他了?鳳凰公子在城中何等名聲,阿鳳一出門,滿街都是瞧他的女娘,這夥子人尚未近身,就給這些女娘們撓了個滿臉花。”

    方閣老哈哈大笑。
milayo 發表於 2018-5-21 18:45
第39章

    秦鳳儀險些挨揍的事, 連一向除了丹青, 他事漠不關心的平珍都聽說了。待得秦鳳儀過去給他畫時, 平珍還關心的問了秦鳳儀有沒有被打傷。

    秦鳳儀頗會充面子,道,“岳父不過是做個樣子,哪就真捨得打我這做女婿的?如今我與阿鏡的事定了,我也該去京城同岳父提親。舅舅,畫過這一回,怕有些日子不能來了。”

    平珍很是通情達理,笑道, “自是你與阿鏡的終身大事要緊。”

    秦鳳儀笑,“我就盼著岳父像舅舅這樣好說話才好。”

    平珍搖頭, “我是個閒人,二姐夫是朝中大員,這如何一樣?”不過, 平珍亦是安慰了秦鳳儀幾句, “二姐夫雖然嚴厲了些, 也不是不講道理的, 你與阿鏡都是真心,知你心誠,定會許婚的。”

    得平珍鼓勵,秦鳳儀更添信心,笑,“我也這樣想。”

    因為秦鳳儀要去京城, 這一日就畫得略晚了些。秦鳳儀第二日還去方家辭了一回方閣老,主要是,他有事相求。秦鳳儀說了要去京城提親的事,方閣老道,“你要娶人家愛女,自當親去求娶。”

    秦鳳儀笑嘻嘻地,“我也這樣想,就是我這新女婿頭一遭去給岳父請安,岳父又是個嚴厲的,我這心裡,也怪擔心地。這不,就過來,想著請閣老大人你給我點信心。”

    “你去求親,如何要我給你信心?”

    丫環捧來茶水,秦鳳儀先一步殷勤的給老爺子遞上茶去,道,“您老眼光非比尋常,依您看,我這女婿還成不?”

    方閣老笑,“我看你成。”

    “我也這樣覺著。”秦鳳儀就自懷裡掏出婚書來,笑嘻嘻地,“方爺爺,你要覺著我還成,這婚書,能幫我寫上媒證不?”

    婚書上是有媒證的,方閣老先是一怔,繼而笑了起來,“你這小子,倒來弄個巧話來套我。”

    “我哪裡敢套您哪,我就是不說,您老瞅我一眼也就全明白啦!”秦鳳儀認真道,“我是真心跟您請教,當然,也想請您幫幫忙。岳父還沒見過我,且他知道我與阿鏡妹妹的事,似是不大喜悅。他還沒見過我本人,要是僅以門第而論,難免有失偏頗。這媒證上,珍舅舅替我簽了名字,方爺爺您要覺著我還成,也替我簽上名字。岳父縱信不過我,總信得過您與珍舅舅的眼光吧?只要他信了萬分之一,我就能叫他看到我的誠心。”

    方閣老自京城而來,而且相對于癡迷丹青的平珍,於俗事更加通達,方閣老道,“景川侯位高權重,阿鏡是他的嫡長女,一向為他所鍾愛,說為掌珠,亦不為過。京城之內,多少名門之家想求娶阿鏡,不想,她一朝南下,竟與你結了緣。你這事,我亦不好說。不過,你這一片誠心的去了,俗話說的好,精誠所至,金石為開。這媒證,我替你簽了。你要無功而返,以後莫要到我跟前說話。”

    “曉得曉得。”秦鳳儀喜上眉梢,連忙著人取筆墨來,他親自替方閣老醮墨,殷勤的鋪開婚書,眼瞧著方閣老落下自己的名字,又蓋上私印,秦鳳儀喜之不盡,再三謝過。還叫方閣老放心,他一準能把親事定下來。

    方閣老笑,“想來你也忙,就不留你了。”

    秦鳳儀道,“待我自京城回來,少不得請您老吃謝媒酒的。”

    方閣老一笑,要說秦鳳儀,除了相貌過人外,就是這一份出生牛犢不怕虎的性子,叫人喜歡。

    秦鳳儀把婚書都簽好,就剩下岳家那一欄還空著,再將婚書瞧了一回,珍而重之的揣懷裡放好。待得回家,他爹已置辦好了幾樣重禮,讓兒子一併帶去帝都,給景川侯府做見面禮。一家子又商量著派哪些人隨兒子去京城,秦太太道,“瓊花你帶著,我再把桃花給你,她們都是細緻人,正好照顧你起居。廚房那裡,你最愛吃李廚娘的菜,也帶上她。大管事跟你一道,再有二十名護衛,今天你爹去把船給你們租好了。兩艘大船,一艘你們住,另一艘安置下人。”

    秦老爺補充道,“你的小廝,你都帶上。尤其攬月,這是個機伶孩子。”兒子沒給景川侯府的人揍,多虧攬月機警。秦老爺很是賞了攬月二十兩銀子。

    其實,出門也就是如此了。

    反正秦家有錢,秦鳳儀銀票也要帶不少,倘有差了什麼,到京城現置辦也來得及。

    秦老爺又私下與秦鳳儀交待了回秦家在京城的大靠山,戶部尚書程白程尚書。秦家能在揚州做了鹽商商會的會長,揚州城第一大鹽商,自然是有靠山的。秦鳳儀也知道自家有靠山,只是沒料到竟是戶部尚書這樣的高官,秦鳳儀還著三分詫異跟他爹打聽,“爹,咱家怎麼巴結到程尚書的?”

    “也說不上巴結。”秦老爺道,“說來也是一段巧之又巧的事,那會兒你剛出生,我帶著你和你娘往揚州城來,路上遇著個書生,得了病,偏又沒了住店的房錢,被店家趕了出來。我想著,不就幾兩銀子麼,誰也有走短的時候,就帶人把那書生送藥堂去,留了些銀子給藥堂。後來,咱們在揚州城安了家,我也沒想到能再見到程大人。他做了揚州城的巡鹽禦史,偶爾見著,方曉得原來是他。我本不欲相認,畢竟,當初不過隨手小事,上趕著去認倒好像挾恩求報一般。倒是程大人,當真是磊落君子,從此,咱們兩家就有了來往。只是,這是私交,不好叫人曉得。我悄說與你知道,你心下有數就是,不要與人說去。就是李姑娘,暫且也不要說,免得給程大人惹麻煩。你在京城,要是遇到實在難解的事,去尋他也無妨。程大人並非拘泥之人,也不因咱家是商賈便看不起咱家。不過,他如今位在中樞,你便是去,也低調一些。”

    秦鳳儀點頭,“爹你放心吧,我知道怎麼做。”

    秦老爺眼中透出無比欣慰,笑著摸摸兒子的頭,“一轉眼,我兒就長大了。”

    “我早長大啦人,爹你才知道!”秦鳳儀露出得意樣,自家有這麼個大靠山,于親事上,秦鳳儀更多了幾分把握。

    只是,他爹交待他的事,他沒記太牢,這不,轉頭就把程尚書的事與媳婦說了,說過之後,秦鳳儀方捂緊嘴巴,“唉喲,我爹不叫我往外說哪。”

    李鏡笑,“我是外人?”

    秦鳳儀笑嘻嘻地,“自然不算。要不,你還以為我真大嘴巴,誰都跟說啊。”秦鳳儀道,“阿鏡,我只告訴你,你可別同別人說,大哥那裡,也先不要講。”

    “我心下有數。”也就李鏡人品端凝,而且,她是真心相中了秦鳳儀,要與秦鳳儀過日子,知此事之利害,自然不會再與人說去。反是李鏡叮囑秦鳳儀,“你這嘴也把嚴了,再不許與人說去!”

    “嗯嗯!”秦鳳儀連忙應下。

    眼瞅歸期將近,李鏡問秦鳳儀行禮收拾得如何了,秦鳳儀道,“都收拾好了,放心吧,你這裡也收拾的差不離了吧?”

    李鏡點頭。

    秦鳳儀想想京城,雖則有難纏的岳父,但京城,天子腳下,自有一番令人嚮往之處,秦鳳儀笑,“我還沒去過京城哪,這回可得開開眼,我聽說京城繁華極了,是不是比咱們揚州還要熱鬧?”

    李鏡好笑,“你就知道揚州。”

    “我還知道蘇州、杭州,都是好地方。只是可惜沒能帶你往太湖去,這時候的白魚正是肥美,這也不急,以後去的時候多著哪。就是你的生辰,得在船上過了。”秦鳳儀原想著給李鏡大辦及笄禮的,李鏡笑道,“這有何妨,有你有大哥,在哪裡過都一樣。”

    秦鳳儀悄與李鏡道,“我早就給你備好了及笄禮。”

    李鏡眉眼彎彎的瞅他,秦鳳儀不知為何,媳婦那眼神輕輕的眨過,他那心心嘭嘭的跳的厲害,不由自主就將手握住了人家姑娘的手。然後,湊近,湊近,再湊近,秦鳳儀那張放大的美顏直逼李鏡面龐,李鏡唇上一熱,連忙將秦鳳儀推開了去。她慌亂之下,力道頗大,秦鳳儀險給她推到地上去。

    秦鳳儀臉也紅了,小聲道,“我也不曉得為何,你那樣瞧我,我就不受控制了。”

    李鏡啐他一口,嗔道,“你自己唐突於我,還敢把事往我身上推。”

    “沒有,我說的都是實話。”秦鳳儀小聲辯一句,他到底不會與女孩子爭長短,重又坐回榻上,道,“我可想你了,一天不見你,我就想你。”

    “那你今兒個在我家吃飯吧。”李鏡這樣大方的人都的羞的了不得,真的是,阿鳳哥就會用臉勾引她!勾引後還不承認!

    秦鳳儀問,“有獅子頭不?”

    李鏡沒好氣,“有你這豬頭。”

    秦鳳儀笑,“我這起碼是鳳凰頭。”

    李鏡也是一樂,倆人都不是什麼小氣的,一時又說笑到了一處。

    李家是五月中啟程回京,自有許多親友相送,因秦鳳儀也一併走,如此相送的人裡更多了秦家人以及諸多傾心秦鳳儀、知道秦鳳儀要往京城去的女娘們。原本傷感的情緒,被秦鳳儀一嗓子,“爹、娘、阿悅哥、珍舅舅,你們放心,我定把阿鏡妹妹娶回家的!”

    大家看他活蹦亂跳的活潑樣,離愁都減了幾分。倒是江岸碼頭大批來相送的少青中的女娘,聽得秦鳳儀此話,有些大膽的女娘喊道,“鳳凰公子,便是娶不到李家姑娘,也只管回來。咱們揚州城有的是好姑娘嫁你!”

    秦鳳儀喊話回道,“不成,我就中意李家妹妹!”

    女娘們一顆芳心頓時碎成千萬片。

    李鏡都不曉得去白眼慣會招蜂引蝶的秦鳳儀,還是去白眼這些過來送阿鳳哥的揚州女孩子們!阿鳳哥是你們的嗎?就叫他回來!回來幹嘛,知道阿鳳哥做什麼去不?跟我家提親去!

    李釗看他妹臉都黑了,感慨:原來好色的不只他妹一個啊!

    看到浩浩蕩蕩自發過來送別秦鳳儀的女娘們,李管事若有所思的瞅一眼依舊有些歪脖的陳管事,心說:瞧瞧鳳凰公子這人氣,怪道陳管事能給撓成歪脖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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