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組團穿越到晚明 作者:滴水世界(已完成)

 
mk2258 2018-7-1 10:51:4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89 64571
mk2258 發表於 2018-7-1 11:06





    王興等人往殿門看去,就見一個太監從殿門處走了進來,身後跟著幾個帶刀護衛。

    王興、洪承疇、沈浣初都是一愣,怎麼,難道那一撮毛還是皇室中人?怪不得那名美婦說他來歷不俗呢。

    但事已至此,退縮已是無用。王興走上前,一拱手問道:“這位公公,不知有何見教?”

    “外面那人是誰打的?”太監問道。

    “你說的是一撮毛嗎?是我打的,怎麼了?”王興說道。

    “好啊,看你打扮,也是一介書生,竟敢敢傷公主府的人?”太監說道。

    “公主府的人?公公,不知剛才那位是哪位公主的兒子?”王興詫異地問道。

    那太監不防王興有此一問,微一愣神,剛想如何措詞,就見王興身後走出一個美婦,沖他一施禮,道:“趙公公萬福!”

    太監一看來人,笑道:“哦,原來是客嬤嬤啊。”

    王興、洪承疇、沈浣初都是一愣,原來這女人姓客,是嬤嬤?難道也是宮裡的人?

    客嬤嬤轉回身對王興道:“公子,這位是壽寧公主府的掌事太監趙進朝趙公公,剛才那惡棍是公主府梁嬤嬤的兒子,叫高熊。”

    她這樣一說,王興三人就徹底明白了。

    按明製,為防外戚專權,公主的駙馬須從平民或低級官吏家庭中選取,而且子弟被選中的人家,近親中便不能再出仕為官,即使已經做著官的也得退休回家。所以公主的駙馬選取,大都是從平民百姓中選。當然,皇子選妃也是如此。

    皇室的家規裡還有這麼一條:公主下嫁後,必須派一位老女官給她,也就是嬤嬤,全權管理公主的大小事務。公主和駙馬大婚之夜歡娛一晚,就得離開公主府,公主要想見駙馬或者駙馬要見公主,必須經過嬤嬤的同意,否則兩人是見不了面的。

    所以,公主和駙馬都對嬤嬤非常尊敬,有時為了歡娛,不得不賄賂嬤嬤,久而久之,這嬤嬤就成了公主府的實際主子。

    所以說,明朝的公主其實命運很苦,駙馬的選擇不由已,宮裡的大太監甚至就能左右;婚後跟駙馬見面也不由已,更別說兩口子辦那事了。

    曾經發生這樣一件事,當今皇上的同胞妹妹永寧公主的婚事,其實就是大太監馮保暗中操作的,下嫁的是一個病秧子叫梁邦瑞,結婚當天,梁邦瑞因為喝醉了酒,嬤嬤和太監不允他圓房,結果他跟嬤嬤和太監就吵了起來,嬤嬤和太監把他一頓好打,不到一個月就一命嗚呼了,結果永寧公主到死還是處子之身。

    ……

    弄清了一撮毛高熊的身份,王興微微一笑,問趙進朝:“趙公公,這高熊既非公主親人,也非公主府屬官,請問,剛才你說他是公主府的人,這話從何而來啊?”

    士子的社會地位很高,趙進朝雖然是公主府的掌事太監,無緣無故的,他也不敢拿士子作法,本來是想用冒犯公主府的大帽子壓人,不想眼前這三人根本沒有一絲一毫的害怕,尤其眼前這個年輕人,更是咄咄逼人,一下子把他逼到了牆角。

    不待他回答,王興又道:“況且,這高熊在光天化日之下,在莊嚴肅穆的佛殿之內,竟敢公然調戲良家婦女,是誰給了他如此大的狗膽?難道就是憑藉公主府的威風嗎?”

    “既非公主府人,又有如此惡行,趙公公進來不問情由,就為其張目,不知道趙公公如此維護,究是何意?”

    王興這話說完,洪承疇和沈浣初對他更是佩服地五體投地,這王任之不但才高,而且膽子大,具風骨,能不叫人佩服?

    那客嬤嬤在一旁看王興長眉若柳,身如玉樹,端得是一個翩翩美少年,令人一見脫然忘俗。而且秉性正直,說出話來,如刀似槍,把趙進朝駁得啞口無言。

    客嬤嬤被王興的神彩氣度所迷,不由得星眸閃閃,芳心鹿撞,感覺自己多年已經乾涸的心田,好似被注入了一縷清泉,漸漸有了一絲生機。

    ……

    趙進朝被王興質問得張口結舌,本想仗著公主府的名頭耍耍威風,順便拍拍梁嬤嬤的馬屁,沒想到碰到茬子上了。

    “好利的一張口!公主鑾駕在此,你等還不趕快過來見駕!”

    趙進朝正在騎虎難下之際,殿門處一個粗嗓子的女聲傳來,王興等人一抬眼,就見一個身材魁梧,面皮發黃,眉間帶煞的四十多歲的女人走了進來,殿外停了一頂四人抬小轎,四個小太監和一名宮女侍立在旁。

    聽說公主鑾駕到了,王興、洪承疇、沈浣初、客嬤嬤和洪林等,不敢怠慢,低頭出殿,跪到那頂小轎前。

    有了舉人功名,可以見官不跪,但對於皇室中人,還是必須跪的,否則,就會被人斥為不懂禮法。

    “你是何人?竟敢毆打我的兒子?”

    王興跪在地上,剛要向公主請罪,不想一雙耦合色繡花鞋出現在自己眼前。王興氣往上撞,立即起身,冷冷地說道:“你又是何人?竟敢代公主受禮?”

    王興一起身質問,洪承疇、沈浣初和洪林都站了起來,一齊怒視著眼前的那個女人,客嬤嬤卻是紋絲不敢動。

    “我是公主府的嬤嬤,梁恩女。”那女人走到了跪在地上的王興等人的前面,她平時在公主府稱王稱霸慣了,代公主受禮也是常有的事,根本沒覺得有什麼不妥,沒想到會讓王興藉機發難。

    “原來你就是梁嬤嬤。”王興說了一句,剛要反唇相譏。不成想一旁惹惱了洪承疇和沈浣初。

    “無恥賤婢!我等大好男兒,你膽敢如此無禮?難道欺負書生不會殺人嗎?”洪承疇指著梁嬤嬤開罵。

    真不愧是未來的大帥,一怒之下,眼裡寒光暴射,嚇得梁嬤嬤連忙退了兩步。

    “公主殿下,我等不知公主鳳駕到此,多有衝撞,是我等之罪。然公主讓一個下賤奴才受我等跪拜之禮,不怕天下讀書人口誅筆伐嗎?”

    沈浣初衝小轎躬身施了一禮,理直氣壯地說道。

    “嚯,沒想到啊,這吃貨還真有點膽量!”王興心道。
mk2258 發表於 2018-7-1 11:07
    第十一章貴為公主也憋屈

    壽寧公主朱軒媁,是萬曆皇帝朱翊鈞的女兒,鄭貴妃所出。

    萬曆帝一生隻寵鄭貴妃一人,鄭貴妃共育有二子一女,皇三子福王朱常洵,皇四子沅懷王朱常治,皇七女就是壽寧公主朱軒媁。

    朱翊鈞寵愛鄭貴妃,也極為喜愛朱常洵。

    朱常洵於萬曆十四年出生,出生未滿月,群臣上書請立皇長子朱常洛為太子。朱常洛生母王氏是太后宮中的一名宮女,早薨,朱翊鈞元配王皇后無所出,朱常洛就是皇長子。

    按照祖制,“有嫡立嫡,無嫡立長”,朱常洛身為皇長子確應立為太子。

    但朱翊鈞卻想要“立愛”。

    他極度不喜朱常洛,又極度喜愛朱常洵,所以執意要立朱常洵,卻得到了群臣的一致反對。於是,皇帝和群臣之間開始了長時間對抗。

    當時的內閣首輔就是申時行,申時行不想皇帝和群臣弄得關係太僵,就在中間起了一個“和稀泥”的角色,因為他寫給皇帝的一封私札洩密,被文官集團圍攻,無奈之下告職還鄉。

    從那以後,萬曆皇帝開始怠政,用消極怠工的方式對抗文官集團。直到萬曆二十九年,迫於壓力,萬曆皇帝才不得不屈服於文官集團,立了朱常洛為太子。

    朱翊鈞非常執拗,雖然不得不立朱常洛,但從此以後,怠政更是變本加厲。

    如果說明朝的滅亡始於萬曆帝的怠政,那麼鄭貴妃不停地吹枕頭風也起了推波助瀾的作用。

    ……

    朱翊鈞不但極為喜愛朱常洵,也極為喜愛朱軒媁,一天不見就想得慌,朱軒媁成親後,朱翊鈞令她每五日入宮進見一次,否則就想得不行。

    壽寧公主嫁的是安徽籍平民小伙子冉興讓。

    按照規矩,兩人在新婚之夜才第一次見面。不過,這一面可算一見鍾情。這對少年夫妻迅速交纏在一起,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可梁盈女不是善良之輩,駙馬每次上門都通行不暢。

    起初,駙馬仗著是蜜月中人,對梁盈女行點賄賂,便可以得到放行去見公主。蜜月一過,這梁嬤嬤的臉就一日黑過一日,好像駙馬每見一次自己老婆,就欠了梁嬤嬤的一筆債一樣。

    有一天公主很想駙馬,就“宣”他來。冉興讓來到公主府,見梁嬤嬤和趙進朝等人正在酣飲賭錢。他沒有跟梁嬤嬤請示,直接到公主房裡了。

    公主跟駙馬正在纏綿,忽然,梁嬤嬤直闖進來,彷彿捉姦似的,硬是把冉興讓拎起來,讓他收拾整齊了滾出去!又叫公主將衣裳弄弄整齊,不要失了金枝玉葉的形象。

    這婆子本來凶悍,又喝了酒,又仗著自己得了管教公主的聖旨,又看不慣年輕人親親愛愛,再加上駙馬偷偷溜進來沒給小費,幾處濁火一齊冒出,嘴裡不干不淨地罵著。

    公主看到駙馬被欺辱到這個地步,就按捺不住,起來勸解。如果這次退讓忍下了氣,以後她和駙馬的日子還有陽光嗎?她當然是維護駙馬,對梁嬤嬤也明確地表示了不滿。

    梁嬤嬤是已婚婦人,拿酒蓋了臉,什麼都說得出口,她說公主見了男人邁不動腿,失了皇家顏面。一通污言穢語,夾七夾八,把公主羞辱得哭著奔回屋內去上吊。眾人慌了,趕忙把駙馬拉回來,讓他好生地陪伴安慰公主。

    事情是過去了,可壽寧公主和冉興讓見面卻是更加難了,一個月也見不了一次,這對對那事需求正旺的小兩口來說,無疑是一種巨大的煎熬。

    壽寧公主今天到香山永安寺來上香,其實就是排解一下心中的煩悶。

    ……

    有這樣一段公案在,壽寧公主對梁盈女受辱其實心裡是非常暢快的!

    但畢竟她是自己的人,而且自己的幸福生活還得依靠她的通融,所以,壽寧公主怎麼也得幫梁盈女找回一點臉面來。

    ……

    梁盈女被洪承疇指著鼻子罵“無恥賤婢”,又被沈浣初罵“下賤奴才”,一慣橫行無忌的她哪受得了這個,跪到轎前哭開了:“公主,他們公然羞辱奴婢,分明是不把公主放在眼裡。您可要給老奴出氣啊……。”

    朱軒媁在夫妻生活方面不如意,一方面恪於祖制,一方面又顧忌“寡廉鮮恥”的大帽子,這才對梁恩女沒有辦法。憑這一點,還不能說明她是一個軟弱之人,事實上,她得父皇母妃寵愛,在宮中也是無人敢惹的人物,內心是非常傲嬌的。

    “打狗還要看主人,眼前這幾個書生,也太不給自己面子了。梁嬤嬤說得對,怎麼說自己也是個公主,怎麼能讓下人如此被人欺負?”

    朱軒媁思謀已定,透過轎帘縫隙朝外望去。

    就見三個書生打扮的人站在轎前,一個面帶忠厚,年齡稍長,一個英氣勃發,臉上帶著不憤之色,當先一人年齡最小,卻是十分俊美帥氣。

    朱軒媁見了這個小伙子,心道:“這書生長得怎麼這麼好看?駙馬跟他相比,簡直猶如螢蟲之光之對皓月之明。不知此人是誰家公子?”

    又想到: “這三人說的話句句在理,難以反駁。可恨梁恩女恃寵而嬌,行差踏錯,怎麼才能挽回些顏面?”

    “有了,我這樣做,他們如果懂事,應該可以找回些顏面。”當她看到還跪在地上的客嬤嬤,心下有了主意。

    “不知者不罪,你等不知本宮到來,本宮赦免你等衝撞之罪。”朱軒媁先說了一句好話。

    “謝公主不罪之恩。”王興三人連忙躬身行禮,倒是再也沒有下跪,畢竟有梁恩女放肆無禮行為在先,三人不肯下跪也情有可原。

    “至於梁恩女無禮之舉,當是無意,本宮回去以後定嚴加教訓,你等就不要再糾纏於此了。”朱軒媁道。

    公主都這樣說了,王興三人倒是不好再糾纏此事,只好按下心中不平,躬身應道:“謹遵公主之命”。

    “客嬤嬤,跪到前面來。”朱軒媁命道。

    客嬤嬤答應一聲,上前兩步跪到轎前。

    “梁嬤嬤,給我掌嘴!”朱軒媁見她跪了過來,冷聲命令梁恩女。

    “是!”

    梁恩女答應一聲,得意洋洋地看了王興等人一眼,揮手往客嬤嬤臉上摑去!

    客嬤嬤花容慘變,眼見得一張絕世容顏就要毀於梁恩女長長的指甲之下……
mk2258 發表於 2018-7-1 11:07


    眼見得客嬤嬤絕世容顏就要毀了,王興斷喝一聲:“慢!”,疾步而出,架住梁恩女的手腕,身子擋在客嬤嬤身前。

    王興本是現代人的靈魂,對封建威權本來是不十分懼怕,眼見客嬤嬤如花似玉的臉就要毀了,哪裡還顧忌其它?

    “反了!反了!”梁恩女見王興公然護住客嬤嬤,氣得大叫。

    她兒子一撮毛高熊剛才被洪林一巴掌打懵了,又見母親和公主到來,覺得有了依仗,一直在一旁觀看,想看王興等人的笑話,最好連客嬤嬤也收拾了,自己好再次對她下手。不成想王興三人一番義正辭嚴的話逼住了母親,眼見得公主為母親出頭,他又看到了希望,不成想那個年輕書生竟然架住了母親的手腕。

    高熊一見大喜,覺得出氣的機會來了!此時不借公主的勢耍耍威風,更待何時?

    所以,他立即上前,就要去打王興,嘴裡還罵著:“不知死活的小子,讓你嚐嚐高爺爺的厲害!”

    他剛衝到王興跟前,洪林一伸手抓住他肩井穴,令他不能動彈分毫。

    王興挨了罵,怒極,也不顧什麼讀書人的斯文了,一掌摑在高熊臉上,罵道:“長得難看不是你的錯,還他媽出來噁心人!丟一邊去!”

    洪林聞言,手上一使勁,高熊的身子“嗚”地一聲飛出丈遠,“啪嗒”摔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了。

    “保護公主!”趙進朝大喝一聲,護衛拔刀出鞘,把王興等人圍在圈中。

    客嬤嬤見王興不顧自身安危,三番兩次回護自己,心下十分感動,她顫聲道:“公子,快請退下。不要為我得罪公主。”

    王興沖她一瞪眼:“說什麼廢話!站我後邊去!我倒要看看,貴為大明朝的公主是如何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傷天害理之事!”

    被王興一頓喝斥,客嬤嬤不但不生氣,反覺心裡一甜,知道他是真心回護自己,終於有個男人肯為自己遮風擋雨了。想到此,她把心一橫,心說:“有什麼呀,大不緊陪他一起死就是了!”

    她聽話地站到他身後,眼睛裡沒有了膽怯和慌亂,倒多了幾分決絕。

    朱軒媁見狀大怒,冷聲說道:“她是我侄子的乳娘,我代侄子管教管教她,怎麼就是傷天害理了?”

    王興抗聲道:“客嬤嬤被梁恩女的醜八怪兒子調戲,所有衝突都是因此而起。公主殿下不責罰犯錯的惡奴,反而責打無辜良善,說什麼代侄管教,分明是為惡奴撐腰壯膽!公主殿下自說自話,掩耳盜鈴,拿我們當瞎子、傻子,也當天下人都是傻子、瞎子嗎?公主如果執意為此,王興寧肯血濺當場,也不會讓公主藐視公理!”

    洪承疇和沈浣初一聽此言,也挺身向前,激憤地說道:“公主殿下如果不怕被天下人笑話,盡可現在就誅了我們三人!”

    朱軒媁被逼到了牆角,這下真難辦了。心說:“這三個書呆子,給我個台階下不行啊?有必要為一個奴婢出頭?先以沖撞公主鑾駕罪名拿下他們,過後再悄悄放了他們,怎麼也得把眼前的尷尬局面應付過去再說。”

    剛想下令叫護衛拿下三人,猛然想起一事,問王興道:“你說你叫什麼名字?哪里人氏?”

    “姓王名興字任之,蘇州府長洲縣人氏。公主要想報復,王興接著就是!”王興傲然答道。

    王興也是真急了,心說,這個社會還有他媽的公理正義嗎?她要真敢報復,老子反他娘的!管他站沒站穩腳跟呢!

    沒想到朱軒媁聽了王興的話,怒道:“怪不得如此狂妄,原來你就是王興王任之!你等著,我治不了你,有人治得了你!走,回府!”

    隨著她一聲令下,公主府的大隊人馬紛紛撤走了,一撮毛高熊也被兩個瘦子下人抬著,灰溜溜地走了。

    見人都走了,王興等人長出一口氣,心說:“壽寧公主也不算不講理,要是耍起刁蠻來,自己還真是麻煩!聽她話中之意,似乎認識自己,不會吧?自己跟她沒有半點牽涉啊?”

    此時,客嬤嬤給王興、洪承疇、沈浣初三人重新施了一禮,道:“奴家客印月,多謝三位相公搭救之恩!”

    客印月?王興一呆,難道這就是在後世多為詬病的天啟帝朱由校的乳母?魏忠賢的宮中“對食”客巴巴?還有史料稱她是當時天下第一美女,也有說她是天下第一蕩婦,天啟皇帝朱由校即位後,客氏與魏忠賢互相勾結,逐漸把持宮中和朝庭大權,據說,當時號稱“五虎”之首的崔呈秀就是她的情夫。

    眼前的客印月形容慘淡,除了美這一條可以對得上號以外,和傳說中的陰險、毒辣、淫蕩一點也掛不上鉤啊?

    客印月見王興看著自己發呆,以為他是被自己的容貌所迷,羞得低下了頭。

    王興問道:“你是太孫的乳母?”

    “是。奴家在宮中伺候太孫。因為婆母病重,今日特來寺裡祈福,不想遇到了高熊那個惡棍,給三位相公添麻煩了。”

    證實了自己的判斷,王興前後一想,心中已是了然。

    客印月是太孫朱由校的乳母,而朱由校是朱常洛的兒子,朱常洛不受皇帝待見,所以連帶著朱由校的乳母在宮中也任人欺負。再加上朱軒媁是鄭貴妃所生,與朱常洛關係本就不睦,今日之事,遣怒於客印月也就順理成章了。

    王興想到這裡,對客印月說道:“如此說來,今日之事,倒是給你種禍了?”

    客印月一怔,覺得王興真是太體貼人了,他沒想自己的處境,倒先考慮起我來了?

    “王公子,不用擔心我的處境,我在宮中有太孫庇護,他們不敢做得太過份,只是言語上羞辱罷了,我已經習慣了。倒是公子要小心。”客印月答道,同時也為王興接下來要面對朱軒媁的打擊感到擔心。

    王興微微一笑,道:“客嬤嬤不用擔心我等,人間自有公理在。況且我看公主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不會做出太出格的事來。走吧,咱們一同下山,我護送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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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山腳下,王興請客印月上了馬車,讓洪林把她送回家。他和洪承疇、沈浣初為避嫌,沒有上馬車,而是步行回家。

    王興跟薛義說道:“老薛,客印月這個人很重要,明白怎麼做嗎?另外,讓玉娘跟她接觸接觸。”

    “是,主人,老薛明白。”

    ……

    洪林沒有直接把客印月送回家,而是從自家府門口經過,柳玉娘早早等在那裡,洪林停下車,讓玉娘上來,才向客印月家駛去。

    柳玉娘上了馬車,打量了一下客印月,心說:“這個女人光彩照人,在歷史上被稱為天下第一美人,真是名不虛傳。老爺交好她,怕是不光為了事業著想吧?我也是男鬼,哼,男人都好色,他那點心思我還不知道?只是這女人雖美,可惜不是大姑娘了,否則讓老爺收了她也不是不可以”。

    心裡這樣想,面上卻做出謙卑的樣子,先做了一下自我介紹,說道:“客嬤嬤,我叫柳玉娘,是我家老爺的私人廚娘。”

    “柳姐姐,你好。”客嬤嬤看柳玉娘明顯比自己年齡大,稱呼了一聲姐姐。

    “客嬤嬤,我只是府裡的一個下人,姐姐的稱呼我可不敢當。”柳玉娘連忙說道。

    她拿過一個包袱,遞給客印月,說道:“這是我家老爺送給嬤嬤的禮物,並讓我轉告嬤嬤,以後再不可單獨出門。有急難需要我們老爺幫忙時,可派人到我府找我報訊。”

    客印月不由地奇怪:“王公子是如何通知她的?”當然這話是問不出口,只好悶在心裡。

    她不知道包袱裡包的是什麼,但既是王興送的,就收下吧,看來他對自己是真的關心。——她心裡認定,王興已經迷上了自己。

    於是,略微推辭了一下,也就順水推舟地受了。

    到了家門口,客印月下了車,她讓柳玉娘家去坐坐,柳玉娘正好想跟她拉近關係呢,就不客氣地隨她進了院子。

    院子到是個獨院,正房、廂房、倒座房也很齊全,是個標準的四合院,收拾得還算乾淨。

    進了正房,當門一張八仙桌,桌後一張條幾,條几上擺設的花瓶、觀音像,都不是凡品,顯然是宮中之物。東邊套間裡不時地傳來幾乎不停氣的咳嗽,就連大聲喘粗氣的聲音也能聽得到。

    柳玉娘知道,屋裡那人生的是癆病,估計已經不久於人世了。

    客印月把包袱放到條几上,對柳玉娘道:“柳姐姐,你略坐一坐。我先看一看婆母。”

    柳玉娘達到了自己的目的,哪肯久坐,說道:“客嬤嬤,我就不坐了,你忙你的,我這就回去了。”

    客印月也不多留,把她送出大門。

    回到房裡,客印月見婆母咳得厲害,連忙幫她捶了搥背,待她好了一點,問道:“國興呢?”

    “不知道,咳,咳,可能出去玩了。”她婆母忍著咳說道。

    “都這麼大了,光知道玩。”客印月無奈地說道。

    她兒子叫侯國興,現年十一歲,上了幾天私塾,倒是認識幾個字,但生性頑劣,最是貪玩,客印月沒少管教,卻怎麼也管不好。

    她嘆息一回,見婆母咳嗽輕了,連忙到廚房熬藥,順便把中午飯做了。

    等藥涼了些,伺候著婆母喝下去,不多時藥效上來,婆母睡著了。

    客印月這才得空,打開王興讓玉娘捎來的包袱,見包袱裡是一套洗化用品和一個首飾盒子。

    洗化用品是每個女人的最愛,她也不例外。早就想買了,卻是買不起。

    她在宮中伺候朱由校,時常得朱由校的賞賜,按說買套洗化用品還是買得起的,無奈婆母身體不好,一直吃藥,銀子都進了藥舖,哪有多餘的銀子去臭美啊。

    “王公子太懂女人的心思了!”客印月想到。

    她又打開首飾盒子,卻是一條珍珠項鍊,每顆珍珠都比平常見的大得多,而且光澤圓潤,顯然不是凡品!

    她感覺自己的心呯呯直跳,如此名貴的禮物,看來王興對自己真是動了情!

    她卻不知道,這些東西都是柳玉娘自己作主送的,王興根本不知道。

    客印月望著床上的婆母,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身世。

    ……

    客印月是北直隸定興縣人,家境貧寒,父母只生了她和哥哥客光先兩個孩子。

    俗話說:“深山出俊鳥,飛澗有沉魚。”客印月家境不好,父母長得也非常普通,她卻像淤泥中生出的白蓮花,打小就粉雕玉琢,非常可愛,等到及笄,更是有了傾國傾城之色,聞名於四外八鄉。客印月對自己的美貌非常自豪,也非常自信,一心想憑著這副好皮囊嫁個好婆家。

    可天不隨人願。

    客光先成年以後,由於家貧,沒人願意跟他家結親。眼見得客光先已經二十出頭,再不娶妻,怕是就得打一輩子光棍了。

    正巧,鄰村有一家姓侯的,也是一雙兒女,卻是姊弟兩人,兒子也難以說親,於是,侯家就托媒人來客家,想要換親。

    客印月的父母只考慮兒子娶妻,好傳宗接代,不至於讓客家斷了香火,哪裡考慮女兒的感受?就作主同意了這門親事。

    客印月不得不接受命運的安排,心裡也幻想著,丈夫只要是個一般人,不癡不傻無殘疾,為了客家不至於絕戶,也就認命了。

    沒想到過門以後才發現,丈夫侯二雖然不癡不傻也沒有殘疾,卻身高不到五尺,地地道道一個坨子!

    新婚之夜,心高氣傲的她看到丈夫的樣子,放聲大哭,硬是沒讓他近身。

    侯二知道自己配不上客印月,對她自是十分遷就,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小小心心地伺候著。時間一長,客印月也就認命了,好在丈夫心地還是善良的。

    成就了夫妻以後,客印月又發現,丈夫不但長得矮,傢伙什又短又細,而且還撐不多長時間,根本滿足不了她日漸亢奮的**。

    經常她的興致剛提起來,侯二那裡卻已經完事了。

    多少個夜晚,看著侯二像一灘泥一樣沉睡的樣子,客印月哀嘆命運不濟,獨自暗暗抹淚。

    正應了那句話:“痴漢偏騎駿馬走,巧妻常伴拙夫眠。”
mk2258 發表於 2018-7-1 11:07
第十四章稍盡人事





    客印月的絕世容顏和侯二的矮小委瑣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村里的無賴子經常嘲笑侯二,有的還欺侯二老實,不斷地調笑騷擾客印月。

    無奈之下,夫妻二人來到京城謀生。

    侯二靠著祖傳的木工手藝,在京城扎了根,雖然收入菲薄,倒也勉強能過活。

    但等生下兒子侯國興後,家裡添了一張嘴,生活就顯拮据了。正好宮裡招乳娘,客印月去應選,以圖掙點錢貼補家用。結果,她憑藉豐厚優質的奶水噹上了皇孫朱由校的乳娘。

    朱由校長得白白嫩嫩,客印月一見之下,煞是喜愛,當作自己的親生兒子對待,給朱由校剪下的指甲、毛髮等,她都用一個錦囊盛了,小心收藏。

    朱由校在客印月精心照料下逐漸長大,跟客印月的感情很深,對她的依賴甚至於超過他的生母王選侍,對客印月的話言聽計從,以至於他今年十一歲了,早就不吃奶了,還不肯放客印月出宮。

    她入宮兩年後,丈夫侯二因病死了,為了照顧侯國興,她又把婆母接到京城。

    ……

    客印月收回對往事的回憶,思緒又轉到了王興身上。

    “今日王公子對自己百般回護,甚至於不惜頂撞壽寧公主,可見他是一個多情多義之人,不但派他的長隨把自己送回家,還送了這麼名貴的禮物。”

    想到王興對自己的喝斥,她甜蜜地笑了:“真是個霸道的男人!不過,我喜歡。男人嘛,就得強硬,只有這樣,作他的女人才會有安全感。”

    “他是舉人身份,明年三月要參加會試,他那麼聰明,肯定能考上進士,說不定以後他就在朝庭做官了。況且,他那麼英俊,那麼強壯,床上功夫肯定很厲害,怎麼也比侯二那跟蠶蟲一樣的東西大點吧?”

    “今天他把壽寧公主可得罪狠了,不知道壽寧公主怎麼對付他?那個女人可是驕傲得很,他一個舉人能對付得了嗎?”

    “不行!王公子是為了救我,我怎能袖手旁觀呢?我得進宮打聽打聽,別的忙幫不上,如有不利消息,早一點通知他也是好的。”

    想到這裡,客印月再也坐不住了,看婆母還在熟睡,兒子也不知道去哪裡野了。先不管了,等從宮裡回來再說。

    她把包袱鎖進櫃子,稍稍收拾了一下身上,急急進宮去了。

    ……

    太子朱常洛的居所是慈慶宮,慈慶宮在東華門內不遠處。

    客印月從東華門進入,守門的軍士、太監驗了牌子,就放她入內。

    慈慶宮也是個三進的院子,一進院子是執事房,二進院子是太子寢宮,第三進院子有奉宸宮、勗勤宮、承華宮、昭儉宮,供朱常洛妃子、子女雜居。

    進了慈慶宮,客印月穿遊廊過韶舞門,來到奉宸宮,這是皇帝元孫、太子長子朱由校與其母王才人住的地方。

    客印月進了門,朱由校最先見到,歡喜地跑過來,嘴裡喊著:“客媽媽,客媽媽,你幹什麼去了?”

    客印月先給王才人請了安,然後拉過朱由校,讓他偎在自己懷裡,說道:“校哥兒,我回了一趟家。”

    “你出宮去怎麼不帶上我?”朱由校抬起頭問道。

    “校哥兒,我家那是什麼地方?又髒又亂,我婆母還有病,過了病氣給你,媽媽可承擔不起。”客印月說道。

    “哦。可是,可是,我一時見不到你,心裡就想得慌。”朱由校說道。

    客印月蹲下身子,牽著朱由校的手說道:“校哥兒,這陣子媽媽家事情多,興許過了年就消停了。到那時,媽媽再不離開你了,好不好?”

    朱由校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可能只記住了“再不離開你了”這句話,漆黑的眸子閃著喜悅的光芒。

    王才人在一旁聽了兩人的對話,對客印月說道:“客嬤嬤,你家婆母不大好麼?”

    王才人比客印月大一歲,容貌算是中等偏上,性子敦厚,與客印月向來處得不錯。

    客印月轉過身來,神情憂鬱地說道:“不是太好,怕是過不了年了。”

    “找郎中看了嗎?”

    “看了。她得的那病,神仙也是無法,只有等著了。”客印月答道。

    王才人沉默了,她多想說一句:“請太醫給你家婆母看看。”啊,但一想到太子爺本來就不得皇上喜歡,日常用度都苛刻無比,別說自己,就是太子爺也不一定能指使動太醫。

    “唉”,她嘆息一聲,想說點什麼安慰的話,又覺得都是多餘,終是沒有說出什麼來。

    “娘娘,今天我去香山永安寺上香,不小心惹上了壽寧公主,怕是給宮裡招禍了。”客印月說道。

    “客嬤嬤,你怎麼惹上她了?”王才人驚道。

    客印月把事情的前前後後一說,王才人嘆道:“你是慈慶宮的人,卻任人欺負!最後還是仰仗一個書生護佑,想想真是可悲。你要是西邊的人,她敢那麼欺負你嗎?說起來還是我們娘倆牽累了你啊。”

    王才人所說的西邊,是指承華宮裡住著的選侍李蓮芯。

    李蓮芯原是鄭貴妃的親信宮女,朱常洛被冊為太子後,鄭貴妃把李蓮芯封為選侍送到慈慶宮,居於位置在西邊的承華宮。

    “娘娘,千萬不要這樣說。您和校哥兒待我恩重如山,印月怎能不知?今天那梁恩女別說沒打到我,就是打到我,毀了我的容,印月也是無怨無悔。”客印月一聽王才人的話,連忙跪倒在地。

    “起來,起來。在這宮中,也只有你是真心待校哥兒,不能給你解決困難,反而給你帶來麻煩,我母子也是心有不安哪。”王才人說道。

    “娘娘,別的不怕,我就怕那個書生受到牽累啊。”

    “嗯,也是,雖然他當時並不知道你的身份,是無心之舉,但也算維護了慈慶宮的顏面。他叫什麼名字?”

    “王興,字任之,是蘇州府長洲縣人氏。南直隸舉子,進京參加明年的會試。”

    王才人說道:“我讓魏公公去打聽一下,要是能暗中照拂當然最好,可是,眼下咱們慈慶宮裡的人,哪有什麼地位?稍盡盡心罷,但願他能過了這一關。”

    ……

    王才人跟客印月的話,朱由校都聽在耳朵裡,記在了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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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書房旖旎





    王才人所說的魏公公,是慈慶宮的掌事太監魏朝,也是客印月的“對食”。

    所謂“對食”,就是宮女、太監結成的假夫妻。

    宮裡規定,太監吃飯不能生火,只能吃自己帶的食物,而宮女則可以生火做菜。所以,吃飯時有的太監就找相熟的宮女,讓她幫自己熱熱飯,時間長了,兩人就一塊吃,這叫對食,其實就是“面對面吃飯”的意思。

    宮裡最是禁錮人性的地方,是人就有**,尤其皇帝和后妃干那事從不避開宮人,得不到皇帝臨幸的宮女,有火沒處洩,只好跟對食的太監結成假夫妻,這就叫“菜戶”。太監雖不能人事,但摟摟抱抱,扣扣摸摸,解饞止渴,聊勝於無罷了。

    “對食”和“菜戶”是有區別的,“對食”是指雙方還在“戀愛”,而“菜戶”則指已經上過床了。

    這種現象最早出現是在漢朝,到了晚明的宮中已經非常普遍,甚至有的宮女如果沒有“對食”和“菜戶”,會受到他人的恥笑。

    ……

    王才人讓在一旁伺候的小太監把魏朝叫來,把客印月在永安寺遇到的事情說了一遍,讓他設法打探打探消息,如能照拂一下王興當然最好。

    魏朝是客印月的“對食”,自己的“女人”受了欺負,當然感到無比憤慨,但牽涉到壽寧公主,他一個太監,還是最沒有地位的慈慶宮的太監,氣也是白氣。

    魏朝得了王才人的吩咐,急急向司禮監走去,他和秉筆太監王安交好,想託他打探打探消息。

    ……

    客印月在為王興擔心奔走,王興卻根本沒把這事放到心上,因為他知道,明朝對待公主是非常嚴格的,甚至可以用苛刻來形容,壽寧公主雖是萬曆皇帝的愛女,她也不能為所欲為地對付自己。

    況且,萬曆帝雖然怠政,但朝局還算平穩,各方勢力平衡得很好,沒有形成哪一方勢力一家獨大的局面,壽寧公主就算要對付自己,她也得好好地考慮考慮。

    基於以上判斷,王興和洪承疇、沈浣初一路走來,中途還每人喝了一碗豆腐腦,權當中飯,直至回到東院,都是神態自然,談笑風聲,洪、沈二人見了,心中都是佩服。

    三人在東院正房落座後,洪承疇的書僮泡上茶來,王興吹了吹,品了品道:“洪兄,你家書僮泡茶的手藝不錯啊。”

    見他這個樣子,沈浣初忍不住道:“任之,你還有心思品茶?得罪了公主,還有說有笑,我不知道是該說你無知呢還是該說你沒心沒肺?”

    王興笑道:“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剛才那種情形,是個男人都得挺身而出。至於公主如何對付我,那就等著唄,反正咱處於被動地位。該死吊朝上,不死萬萬年,怕個甚?再說,怕有用嗎?”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我都懷疑你是不是解元?”沈浣初被王興粗俗的話氣得真搖頭。

    “哈哈哈……,你別說,任之這話雖粗,倒卻是豪氣沖天,我喜歡!”洪承疇倒底比沈浣初大氣,爽快地給王興的話點了贊。

    笑了幾聲,洪承疇道:“任之,壽寧公主臨去時丟下那話,我怎麼覺得很有深意?說有人能治你,什麼意思呢?”

    王興道:“兩人打架,被打敗那人為了面子,就算逃走也得說聲'你等著,我去叫人'!估計她被咱們三個擠兌得沒辦法了,只好說幾句場面話,好下台階罷了。”

    “我總覺得不那麼簡單。任之,小心為上。”洪承疇說道。

    “愛咋咋的,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反正我是首惡,你兩個是幫兇,誰也跑不了。好了,我回去睡一會兒,你們在這裡擔憂吧。走了!”

    王興說完,放下茶碗,施施然走了。

    洪承疇和沈浣初互相看了一眼,沈浣初道:“這小子是故作輕鬆嗎?”

    “不是,我覺得他是真沒放在心上。這傢伙的心真大啊,我是自愧不如!”洪承疇道。

    ……

    王興回到家,進了上房,見申紹儀和秋韻盤腿坐在床上在玩交繩,李青和屏兒站在床下觀看。

    “嚯,都在啊?”王興打了聲招呼。

    “老爺。”李青、屏兒連忙蹲身行禮。

    “罷了。”王興一擺手,令二人起身。

    紹儀連忙把手裡的交繩收了,笑道:“閒著沒事,就跟秋韻玩玩交繩,解解悶兒。你不是說中飯不回來吃了嗎?怎麼回來這麼早啊?”說著就要下床。

    王興按住她,說道:“不用下來了,你們接著玩吧,我跟那兩個吃貨一塊喝了碗豆腐腦。我去書房歇歇。”

    “好。秋韻,你去伺候老爺,青兒,咱倆接著玩。”申紹儀吩咐道。

    秋韻連忙穿鞋下床,王興道:“我自己去歇就行,別動了都。”

    “那哪行?走了一上午,腳不得臭死了?讓秋韻給你洗洗再歇。”申紹儀說道。

    王興無奈,只得聽從她的安排。

    王興自然知道申紹儀的意思,無非就是想讓自己收了秋韻,免得自己獨寵青兒。她一直給秋韻創造機會,但王興現在哪有心思搞事?永安寺的事雖說不是十分擔心,但他也知道壽寧公主是不會善罷甘休的,不知道壽寧公主會從哪裡下手。

    所以讓秋韻洗了腳,他就老老實實地躺到床上想事。

    秋韻見他似有心事,問道:“老爺,你有煩心事?”

    王興哪會讓她擔心?所以敷衍道:“哪有?只是有點累了。”

    “老爺,你有心事的時候眉心總是皺到一起,瞞不了我。”秋韻說著,俯下身子,雙手給他按頭。

    王興睜開眼,看到她殷紅的嘴唇就在眼前,忍不住湊上去啄了一口。秋韻臉一下子紅了,膩聲說道:“老爺……。”

    王興伸手一摟,秋韻順勢倒進他懷裡。

    “秋韻,你愛老爺嗎?”王興玩捏著她的耳垂,問道。

    “愛。要是不愛老爺,哪會厚著臉皮要進王家呢。”秋韻被王興捏得身子有點顫抖,雙手緊緊抱著王興的身子答道。

    “嗯,老爺也愛你。晚上老爺就在書房歇了,好好疼疼你。”

    秋韻紅著臉點了點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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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興沒等來壽寧公主朱軒媁的報復,卻等來了皇帝的宣召。

    下半晌,鄭重和另外一名四十多歲的人來到王家。得到消息的王興趕忙來到前廳。

    鄭重見王興到來,連忙給他介紹:“王公子,這位是王安王公公。”

    王興見兩人都著便服,便對王安深施一禮。

    王安回了一禮,然後面南站好,道:“皇上口諭!”

    王興一聽連忙跪倒,伏地磕頭。

    “宣南直隸舉子王興入宮見駕。”

    “草民領旨。”

    “王公子,快快請起。”

    宣完旨,王安連忙把王興攙起來。

    “公公,我去換身衣服,您二位先稍等。”王興道。

    像王興這等沒有官職的平民見駕,必須穿一身白衫,所以才有此說。

    “王公子請便。”王安說道。

    ……

    王興去後宅換衣,暫且不表。

    再說朱軒媁,在永安寺被王興懟得下不來台,氣沖沖地進宮找父皇告狀。

    她只所以沒有當場發作,是因為她在父皇處聽到過王興的名字,知道這是申時行的徒孫,申時行親自教導了兩三年,臨終時的遺表中也有提及。父皇因此對王興非常看重,只看他會試能否中第,如能中第,肯定會大用。

    因為牽涉到了父皇最為看重的申時行,她才沒有當場發作,並不代表能忍下這口氣,所以匆匆進宮告狀。

    她先來到母妃鄭貴妃的宮裡,見母妃正在床上的炕桌上跟人玩葉子牌,陪她玩的,有兩位嬤嬤,另一位則是李蓮芯。

    見到朱軒媁進來,李蓮芯和兩位嬤嬤連忙站起來,沖她福了一福,手裡拿著各自的牌,退到一邊。

    “軒媁來了?”鄭貴妃見愛女到來,臉上露出了笑意。

    她今年五十歲,身材已經微微發福,好看的丹鳳眼,眼角已經有了魚尾紋。

    朱軒媁受了李蓮芯她們的禮,然後給母妃行禮。禮畢,一屁股坐到床前的繡墩上,氣呼呼地說道:“氣死我了!母妃可要為我出氣啊。”

    “喲,看氣的,小臉都黃了。誰這麼大膽子氣著你了?蓮芯,你們退下吧。”

    鄭貴妃把手裡的牌扔到炕桌上,笑呵呵地說道。

    她覺得女兒應該又是來告梁恩女的狀,其他人誰會得罪自己的寶貝女兒啊,上趕著巴結差不多。

    上次因為梁恩女羞辱冉興讓的事,軒媁來宮裡告狀,被她狠狠罵了一頓,說她不遵祖制,擅自跟駙馬相會,有失公主尊嚴,皇家臉面。女兒雖憤憤不平,但終究還是嚥下了那口氣。

    莫非還是女兒思念駙馬而梁恩女阻擋的緣故?要真是那樣,這事還真不能當著別人的面說。雖說女兒年紀小,思春是正常的事,但明目張膽地想男人,還真是好說不好聽。

    想到這裡,她才揮手令李蓮芯和兩個嬤嬤出去,宮裡只留下自己的貼身宮女。

    “說說,是不是梁恩女?她又阻你和駙馬見面啦?”鄭貴妃問道。

    “母妃!您說什麼呢?不是那事。”朱軒媁一听就知道母妃是誤會了,連忙說道。

    “那是誰氣著你了?”鄭貴妃奇怪地問道。

    “是一個舉子!”

    “舉子?怎麼回事,說清楚。”

    朱軒媁這才把事情的始末跟母妃說了一遍。

    “你說那個舉子是申閣老的徒孫?”鄭貴妃問道。

    “是,他叫王興,字任之。”

    “那就不好辦了。媁兒,你也知道,當初你父皇要立你哥為太子,大臣們都反對。申閣老作為內閣首輔,面上不得不與他們虛與委蛇,內裡其實是讚成你父皇的決定的。後來因為這事,他不得不去職,你父皇一直覺得對不起他。你說,他看重的人,你父皇怎好治罪?”

    “再說了,不是我說你,那梁恩女的兒子也太不像話了,純粹地痞惡棍一個,梁恩女是想藉你的勢給她兒子出氣。你要真打了客氏,那一個縱奴行凶的惡名你是背上了。”

    “那三個舉子都是讀書人,王興還是南直隸解元,在讀書人中影響不會小。虧了你沒有衝動,非要為了面子硬來,媁兒,在京備考的舉子就敢造反。你想想,那會是一個什麼局面?”

    鄭貴妃疼愛女兒不假,但不是不講理之人,聽了女兒訴說的經過,一個子就抓住了其中關鍵問題所在,這 給女兒解說其中關竅。

    “你說的這些我也知道,可就是咽不下這口氣!憑什麼我就該吃他的氣?為了一個不認識的女人,硬要出頭,而且還說什麼'寧肯血濺當場也不能也不會讓公主藐視公理!'”

    朱軒媁此時已經知道,重處王興根本不可能了,理由母妃已經說的很明白了。但一想到王興的帥氣,客氏的妖艷,沒來由地泛起一股酸氣。

    “母妃,我不管你說的這些大道理,反正你得跟我出氣,不然,我堂堂大明公主的臉面何在?皇家臉面何在?”

    “行行行,王興這小子也確實可氣!怎麼也得給公主個面子吧?走,咱去父皇那裡,讓你父皇想辦法替你出氣。不過,咱可說好了,你父皇最是疼你,你不要提太過份的要求啊。”

    “行了,我知道!”朱軒媁見母妃答應替她出頭,高興地撒了一下嬌。

    “來人!”鄭貴妃喊了一聲。

    “奴婢在!”親信太監崔文升應聲而入。

    “去,看看皇上是否在忙?如果不忙,就禀告一聲,就說公主來看他。”

    “是。”

    崔文升答應一聲,去了啟祥宮。

    ……

    二十年前一場大火,燒了乾清宮,把萬曆皇帝嚇得不輕,打那以後,他就搬到了啟祥宮,後來乾清宮雖然修繕好了,他卻是再也沒有搬回去。

    啟祥宮原名未央宮,嘉靖皇帝的生父興獻王朱佑杬生於此,故於嘉靖十四年更名啟祥宮

    啟祥宮面闊5間,黃琉璃瓦歇山頂,前後出廊。外檐繪蘇式彩畫,門窗飾萬字錦底團壽紋,步步錦支摘窗。室內飾石膏堆塑五福捧壽紋天花,明間與東西次間分別以花梨木透雕萬字錦地花卉欄杆罩與球紋錦地鳳鳥落地罩相隔,正中設地屏寶座。

    殿前有高大的祥鳳萬壽紋琉璃屏門,與東西配殿組成一個寬敞的庭院。

    崔文升來到啟祥宮,早有小太監報與司禮監掌印太監李恩知道,李恩知道崔文升是鄭娘娘跟前的紅人,此來肯定是鄭娘娘派來的,李恩不敢怠慢連忙給萬曆皇帝禀報。

    “皇上,鄭娘娘宮裡的崔文升來了。”

    “哦?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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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皇帝的態度





    萬曆皇帝朱翊鈞此時正為政務煩惱。

    龍書案右側高高的一摞折子,全是各地報來的請發賑濟的折子。

    他拿起山東巡撫錢士完的折子,折子裡說,山東自三月至六月久旱,貧民乏食,盜賊四起。為此請發銀進行救濟。

    朱翊鈞嘆息一聲在折子上批道:“著以該省布政司庫貯解戶部的稅銀六萬六千兩及本年臨清應解的稅解四萬兩,留省中作為備荒之用。發臨清、德州二倉米六萬石給饑民、四萬石平糶。”

    再拿起一份折子,卻是湖廣巡撫梁見孟的折子,翻開看時,說是湖廣各地水旱頻生,請災重各府州縣漕糧並改折銀,災傷稍輕之地折一徵二。沒有漕糧,南糧的地方,請酌情救濟。

    朱翊鈞在折子上批了一個字:“準”。然後放下朱筆,看向左側的幾份折子,這些是朝臣們請開太子經筵的折子。

    “這些人真是頑固,太子經筵,太子經筵,他那個蠢樣,就是開了經筵,能學到什麼治國理念?”朱翊鈞心想。

    去年,愛子福王常洵之國,去了洛陽,歷時近二十年的國本之爭最終算是有了結果。這是無奈之舉,在朱翊鈞看來,也是自己作為皇帝的失敗,對於滿朝文官的反對,他感到有心無力。

    五月初四又發生了張差梃擊案,有個叫張差的人,手持木棒闖入慈慶宮,並打傷了守門太監,張差被抓後,供出是鄭貴妃宮中的太監龐保和劉成把他引進宮裡來的。

    因為牽涉到了鄭貴妃,他竭盡全力周旋,沒有讓這個案子深入追究下去,最後以瘋癲奸徒罪將張差處以凌遲。又在宮中密殺了龐保、劉成二太監,算是了了此案。

    但他知道,此事是鄭貴妃所為的可能性有,但不大,因為這個事件當中鄭貴妃的痕跡太過明顯,她不會這樣笨。宮裡都是她的人,她要想害太子,簡直太容易了,哪用得著這麼麻煩?所以,朱翊鈞認定這是朱常洛自導自演的苦肉計,弄不好,跟那些朝臣們也有關係。

    無論是鄭貴妃還是太子自己,要真把蓋子揭開,丟的都是皇家臉面,自己已經五十有三,精力不行了,身子也不好,清楚不了糊塗了吧。

    自從福王無奈離開京城,朱翊鈞傷心之下就病倒了,差點中風,幸虧太醫救治及時,才沒有癱倒在床。現在雖已經能下床活動了,但走路腿腳已是不便。

    ……

    正在為國事家事煩憂的朱翊鈞問跪在地上的崔文升:“何事?”

    “回皇爺的話,壽寧公主進宮了,在承乾宮侯駕。鄭娘娘命奴才來禀報一聲。”

    “哦?媁兒來了?快快快,宣她前來見駕。”朱翊鈞想到愛女甜美的樣子,心情立即大好。

    不多時,鄭貴妃和朱軒媁相偕來到啟祥宮。

    愛妃和愛女一同來到,朱翊鈞非常高興,待鄭貴妃和朱軒媁行禮畢,他高興地問道:“媁兒,你怎麼來了?”

    “父皇,媁兒受了欺負,你要為媁兒出氣?”朱軒媁上前,拉著父皇的手,邊搖邊撒嬌。

    “胡說!哪個敢欺負你?誰不知道你是父皇的愛女,還是出了名的小魔頭?”朱翊鈞的反應跟鄭貴妃一樣,同樣是不信。

    “父皇,誰是小魔頭了?不許你那樣說人家!”朱軒媁撅著嘴道。

    “好好好,這麼大人了,還跟小孩一樣!”朱翊鈞愛憐地看著女兒,眼裡流露出濃濃的父愛。

    “是真的,你這寶貝女兒今天是真受氣了,給她氣受的,說起來也不是外人,是已故申閣老的徒孫,叫王興。”

    “王興?怎麼回事,細細說來。”朱翊鈞一聽是王興,臉色一沉問道。

    他最早知道王興是在萬曆四十年,申用懋壽誕之時,當時陳矩還帶來了他與申紹芳比試時的兩首詩。打那他就知道王興極有才學,還特地吩咐陳矩暗中照拂。後來,梁山漕船被劫,王興不惜自身,出言救下了一名軍士,後又指使鄭重引來梁山巡檢司的兵,不到一天時間就擒獲賊首,可以說是有功勞的。因為他是白身,不好獎賞,但王興的膽略卻是讓朱翊鈞記在了腦子裡。

    萬曆四十二年申時行去世,臨終上的遺表,也誇讚王興年齡雖小,卻有經天緯地之才,請皇上善加識拔。

    朱翊鈞知道王興今年參加鄉試,高中南直隸鄉試解元,內心對王興更是看重。明年如果王興順利通過會試,成為進士,朱翊鈞打算好好調教調教,如果確實是大才,肯定大用,也不負老師臨終所託。

    但聽說他竟然欺負了愛女,朱翊鈞生氣了,心說,王興太不自重了,公主是你能欺負的嗎?如果是恃才而傲,那說明老師看錯了人,這樣的人當不得大用,說不得,你一邊涼快去吧。

    等朱軒媁把事情一說,朱翊鈞才知道自己錯怪了人。他笑道:“媁兒,你不知道,四十年的時候山東梁山發生漕船被劫事件,王興就在漕船上。當時有一個軍士拼命護漕,眼看要被一名武藝高強的賊首所殺,這王興因為讚賞這名軍士,挺身而出,幾句話就激得賊首放過了軍士。你說這樣一個人,面對亂賊利刃,他都不懼,還會怕你公主府的下人?”

    “哦,皇上,那賊首後來放過王興了?”鄭貴妃問道。

    “沒有,那賊首把王興抓走了。王興臨走之時,悄悄囑咐隨行的人去巡檢司搬兵,他不知怎麼送出來的消息,和官兵裡應外合,一天就把賊巢給剿了。 ”朱翊鈞答道。

    “哦,這麼說來,這個王興膽子夠大!而且很有機謀。”鄭貴妃說道。

    “是的。這是個人才啊。媁兒,算了吧,他們那是書生意氣,扶貧卹弱,懲奸除惡,最是他們愛幹的事。”

    “父皇,你怎麼光向著外人說話啊?你女兒受了欺負你不幫著出氣,還誇他個不停。我不依!”說著撅起了小嘴生氣。

    看愛女生氣了,朱翊鈞連忙說道:“好好好,父皇給你出氣。也是,王興太不給面子了,你這樣做,讓我們小魔頭怎麼在下人面前說話?”

    “李恩,讓王安去找王興進宮見駕。他應該知道王興住處。”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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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兩個請求





    經過母妃和父皇先後勸說分析,朱軒媁早已經把氣消了,只所以硬要父皇給自己出氣,其實就是想找回點面子來,也有女兒家一種奇怪的心理在裡邊。

    朱翊鈞也知道女兒不是那種不講理的人,這番開解,心裡應該沒有什麼芥蒂了,把王興找來,讓他認個錯,女兒的氣也就消了。

    朱軒媁見父皇越發顯老,烏紗翼善冠兩側的鬢腳都已灰白,心裡一疼,道:“父皇,國事繁雜,豈是一朝一夕就能理清的,今天做不完,明天做就是,您千萬不要太過勞累,一定要注重保養身體啊。”

    朱翊鈞拍拍她的手背,道:“傻孩子,國家大事哪有你說的這麼輕鬆?有的事可以拖,有的事是絕對不能拖的。你啊,經常進宮來看看父皇,父皇見了你,心裡一高興,也不覺得多累了。”

    “是,父皇,媁兒一定會經常來看望您。”

    ……

    鄭貴妃在一旁見他父女互動,望著皇上鬢邊白髮,心裡也是感慨萬千。

    自打十四歲那年成了他的女人,已經三十六年了,這三十六年來,皇帝對自己可以說是恩寵不減,哪朝哪代的后妃也沒有自己這麼受寵。

    皇后去世後,他就想封自己為皇貴妃,那時自己還沒有生兒子,要是生了兒子,自己就會被冊封為皇后了。最後,別說皇后了,皇貴妃也沒有冊封成,因為大臣們反對,理由是如果冊封自己為皇貴妃,那以後自己要是生了兒子,就會被立為太子,置朱常洛這個長子於何地?

    後來等自己生了洵兒,皇上和大臣們之間的對立更厲害了。

    這麼多年來,皇上一直寵愛自己,疼愛洵兒和媁兒,無論多大的阻力,他都沒變過。

    有這樣一個男人,自己真是該知足了。

    可是,看皇上的身體,會有幾年好活?他要晏駕,龍歸大海,洵兒在洛陽,京中只有我和媁兒再個,媁兒還是女子,誰能保我母女平安?

    這些年皇上對朱常洛一直不待見,即使迫於壓力封了太子,父子之間也是冷冰冰的,別人都以為是我挑唆的,事實上是皇上確實不待見他。不用想,以後,朱常洛肯定會加倍報復。

    她又想到了張差梃擊案,自己有那麼蠢嗎?用這種漏洞百出的法子去對付太子?這肯定是朱常洛和外臣勾結做的好事!

    現在事情雖然過去了,但這盆污水潑下來,我是怎麼也洗不清了。哼,既然你要誣陷我,我要不做出點事來,還真是對不起你了。

    咱們走著瞧!

    ……

    “啟禀皇上,南直隸舉子王興在殿外候旨。”

    鄭貴妃正在神遊天外,李恩的聲音把她拉回到現實之中。

    “宣。”朱翊鈞道。

    鄭貴妃坐正了身子,心想,這個被皇上看重的王興是什麼樣子?倒要好好看看。

    “宣南直隸舉子王興進殿!”李恩站到殿門揚聲喊了一句。

    “草民王興叩見吾皇萬歲萬萬歲!”

    瑾見皇帝那都有嚴格的禮數的,首次見皇帝都得由鴻臚寺官員專門教導禮儀的。但皇帝召見的急,王興也沒有官職在身,現教導禮儀是來不及了。

    王興也不管什麼禮儀不禮儀的了,學著後世電視劇裡的樣子,先報名,低頭急趨,進了殿門不遠,就跪倒磕頭。

    人家大臣都是三跪九叩,我是草民,就磕三個吧。

    王興磕了三個頭,伏在地上就不動了。反正聽說了,沒有皇帝的命令是不能抬頭的,咱就趴在地上,等皇上問話吧。

    還別說,真讓王興蒙對了,他行的是一跪三叩禮,很符合官員朝見皇帝時的禮儀,雖然他不是官員,但總算蒙對一個吧,甭管合適不合適了。

    朱翊鈞和鄭貴妃只看到一個身材高挑的年輕人低著頭進來,然後就是磕頭,然後就伏地不起,模樣沒看很清。

    “王興,知道為什麼宣你進宮嗎?”朱翊鈞故意嚴肅地問道。

    “如草民所猜不差,應該是早上在永安寺衝撞公主鳳駕的事。”

    王興心頭也是打鼓,剛才沒進來時還不覺怎樣,心想有什麼呀,不就是見見皇帝嗎?

    但一進大殿,他立即感覺不一樣了,雖沒敢四處撒摸,但這大殿肅穆森嚴,不聞一絲雜音,好像有好多雙眼睛在盯著自己。都說皇帝在暗地裡不知有多少侍衛,看來是真的,要不怎麼有寒芒在背的感覺呢。

    不知道皇帝是不是護犢子的性子,要是認親不認理,看來自己的小屁股今天就得挨幾下板子了。

    好漢不吃眼前虧,先混過這一關再說,反正不學那些自詡清流的人,以挨庭杖為榮。

    ……

    “既然知道沖撞了公主鳳駕,那你可知罪?”朱翊鈞清冷的聲音傳來,給王興以極大的威壓。

    其實朱翊鈞是故意的,想藉機看看王興的反應。

    “草民知罪,甘願認罰。”王興說道。

    一聽這話,朱軒媁有點失望,心說,你怎麼不犟了?犟一犟吧,讓父皇打你一頓才好讓我出出胸中惡氣。

    朱翊鈞也有點失望,他倒盼著王興有點風骨,太油滑的,也不堪大用。

    沒想到,王興的話還沒說完。就听他接著說道:“只是草民有兩個請求,請皇上恩准。”

    “講。”

    “第一,請公主約束好下人。像梁恩女、高熊那樣的人只會敗壞公主令譽。如草民再碰上類似上午那樣的事,草民雖知公主不悅,還是會管的。這是草民對公主的維護之心,請皇上明察。”

    “父皇,您聽,這個人多會狡辨。”朱軒媁道。

    王興一聽,心說,原來公主也在啊。

    朱翊鈞聽了倒是暗暗點頭,嗯,這話說得在理啊,態度也不卑不亢,這才有個讀書人的樣子嘛。

    他沒理女兒,繼續問道:“第二個請求呢?”

    王興扭了一下屁股,用手抹了一下額頭的冷汗,說道:“第二個請求就是,就是……”

    要是讓鴻臚寺官員見了,肯定會說他君前失儀,因為叩見皇上,是不能亂扭身子的,其它什麼咳嗽、吐唾沫,更是不許。

    “就是什麼?”

    “草民說出來怕皇上生氣。”

    “朕不生氣,你說吧。”
mk2258 發表於 2018-7-1 11:08





    “草民等跪迎公主,梁恩女竟趨前受禮。這等事情草民只聞三國曹操做過,由此可見梁恩女平日在公主府中是如何囂張?!草民激憤之下,才頂撞了公主。鑑於事出有因,請求皇上能否少打草民幾記板子?”王興說道。

    “哦?媁兒,還有這事?”朱翊鈞問道。

    “是有這事。”朱軒媁小聲說道。

    “簡直胡鬧!一個下賤奴才竟敢如此無禮?愛妃,這事你看著處理,梁恩女不能留了。”朱翊鈞吩咐道。

    “是,皇上。”鄭貴妃欠身一禮說道。

    朱軒媁見王興三言兩語就把梁恩女給打發了,心裡一鬆,這下可好了,早就想趕她走了,自己跟母妃說了多次,母妃也不同意。沒想到王興把事給辦了。

    朱翊鈞轉過身來看著王興,說道:“平身吧,朕何時說要打你板子的?”

    王興心說:“這就完了?看來皇上不算很護犢子嘛。”

    心裡這樣想,嘴裡連忙頌聖,說道:“皇上聖明!”,說著起身,快速掃了一眼殿內情形,低頭站在一側。

    龍書案後坐著的肯定就是皇上了,東側兩個繡墩上坐著兩個女人,一個中年美婦,一個年輕女子,兩人都是穿金戴銀,珠翠環繞,身份肯定不一般。

    年輕女子肯定是壽寧公主無疑,那中年美婦是誰?

    ……

    王興一站起來,朱翊鈞和鄭貴妃才算完全看清他的模樣,兩人都是眼前一亮:這人長得太英俊了!而且風度氣質與眾不同,沒有尋常讀書人的酸腐,也沒有尋常年輕人的怯懦輕浮,就像一股清風撲面,讓人感覺很舒服。

    兩人不由得暗暗點頭:真是好人物!

    朱軒媁品著王興的話,猛然醒悟,聽他話的意思,合著他一點錯沒有?本來想找回場子,結果不但沒有找回場子,還把梁恩女又搭進去了?梁恩女雖然可惡,逐了她自己也願意,但這面子卻是實實在在的找不回來了。

    “父皇,您看他,不但沒錯還成了維護皇家臉面的功臣了?您一說不打他板子,立即說您聖明!要是打他板子,合著就不聖明了?父皇,他就是個小滑頭!”

    朱軒媁轉過點來,連忙告狀。

    朱翊鈞笑了笑,道:“好了,好了,他是小滑頭,你是小魔頭,誰也別說誰了。王興,你給公主陪個不是吧。”

    “是。”王興連忙答應一聲,上前幾步,走到朱軒媁跟前。抬頭快速看了一眼朱軒媁,躬身施禮:“公主,王興給您陪禮了。您大人大量,饒過王興一回。”

    朱軒媁狠狠地剜了他一眼,說道:“哼,今天算你幸運,就讓你過去了,早晚落到我手,非打爛你屁股不可!”

    “哈哈哈,好了,媁兒,王興也給你陪不是了,就不要計較了。你跟你母妃回宮吧。”

    “是。”鄭貴妃站起來,行了一禮,微笑著看了王興一眼,跟朱軒媁一起出宮去了。

    王興這才知道,那個中年美婦原來就是朱常洵、朱軒媁的生母,歷史上大名鼎鼎的鄭貴妃鄭夢境!

    她剛才看了自己一眼,似有深意,是什麼意思呢?可不要得罪她啊,這人可不好惹。

    朱翊鈞對王興的表現非常滿意,不古板,懂變通,說話做事都能給人留餘地。心想:“老師對他青眼有加,看來不是沒有理由的。”

    “王興,申老師生前對你非常看重,又得他親自傳授,才學應是不錯。好好攻讀,爭取明年會試高中,莫辜負老師的厚望啊。”朱翊鈞娓娓說道。

    王興聽他提及太老師,而且話中多有勉勵,就像長輩的關心叮嚀,連忙躬身說道:“多謝皇上勉勵,王興敢不努力?”

    “好。回去吧。”

    “謝皇上。”

    王興行了禮退出宮殿。來到殿外,衝王安點一點頭,出宮去了。

    到了宮外,自有鄭重接著,洪林也在。

    鄭重關切地問道:“王公子,沒事吧?”

    “沒事。皇上開恩,不但沒懲罰我,還把公主府的梁恩女給打發了。”

    “那就好。擔心死我了,要知道,皇上是很疼壽寧公主的。”

    看鄭重不似作偽,王興心下感動,這個朋友是真的關心自己的安危啊。

    “鄭大哥,謝謝了。”

    “別客氣了,快回家吧,家里人肯定都在擔心呢。”

    “好吧,鄭大哥,改天請你喝酒啊。”

    “好的。”

    ……

    王興和洪林回到府裡,看看天色已漸漸暗了,對洪林說:“你去跟洪、沈兩位說一聲,就說沒事了。天晚了,我就不過去了。”

    “是,老爺。”洪林答應一聲向東院去了。

    王興邁步向正房走去,進了二門垂花門,就見青兒神色緊張地迎上來:“老爺,沒事吧?”

    “沒事,我這不是完須完尾地回來了?不用擔心。太太呢?”王興看她緊張的神色,知道她一直在這裡等候,拍拍她的手安慰道。

    “沒事就好,謝天謝地。太太她們在上房呢。”

    “走,跟太太說一聲去,估計她也在擔心呢。”

    兩人相偕來到上房,申紹儀、秋韻、屏兒和畫兒都在。

    “我回來了。”王興進門打了聲招呼。

    “老爺,你可回來了。”申紹儀見王興進來,連忙迎上來,抓住王興的胳膊看了又看,見王興臉色正常,這才長吁一口氣,說道:“老爺,可嚇死我了。”

    “怕什麼呀,皇宮又不是閻王殿,有什麼好怕的?”王興無所謂地道。

    “怕什麼?你可是得罪了公主,皇上的閨女!我們能不怕嗎?”

    “你以為皇上那麼不講理啊,萬事抬不過一個理去,我跟皇上啪啪啪講了一番道理,皇上不但沒怎麼著我,還把公主府裡的那個惡嬤嬤給開了。”

    王興一通吹,把屋裡的一眾女人都逗樂了。

    屏兒笑道:“姑爺就愛吹,你這麼厲害,怎麼皇上也不招你為駙馬啊?”

    申紹儀臉一沉,罵道:“你這個小蹄子,皮子緊了是不?什麼話也敢說!都是老爺慣得你!”

    “駙馬?白給我我都不當。”王興一臉地不屑。

    “行了,別吹得沒邊了?還白給你不當,要是真招你為駙馬,你高興得還找到北了不?”這回連申紹儀都看不下去了。

    “不信是不?聽我跟你們解說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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