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組團穿越到晚明 作者:滴水世界(已完成)

 
mk2258 2018-7-1 10:51:4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89 64569
mk2258 發表於 2018-7-1 11:01
第六十章眾鬼宴





    申時行和王興說起政事,雖唏噓不已,卻也無能為力。遂又說起了拜壽的事,當說到方世鴻時,申時行說道:“方從哲跟東林黨比較親近,但因為長時間遠離朝堂,官場口碑士林風評都不錯,葉向高選他作為入閣人選,也正是此種考慮。這樣一個人物,卻教子無方。只是可憐了四姐兒了。”

    申紹儀心裡也為四姐不值。那方世鴻花花公子之名早著,招娼引妓,行為不堪,即使她這閨閣之女也有所耳聞。想到這裡,美目瞥了王興一眼,心道:“看興哥人品,當是端方君子。我不至於落到四姐的地步吧?”

    王興見時近中午,對申時行說道:“太老師,讓陳樹給你檢查一下身體吧?”

    “難得你一片孝心,就讓他看看。”申時行笑道。然後一揮手,令申紹儀迴避。

    待申紹儀回了自己院子,申忠把陳樹引了進來。陳樹見禮畢,開始給申時行檢查身體。

    他的強項本是西醫,奈何現在的科技水平太落後,沒有後世的各種儀器,他也是沒有辦法進行更深入的檢查,只好望、聞、問、切一番,躬身回道:“老太爺身子骨十分康健,只須飲食清淡,多活動活動,定能長命百歲。”

    這就是沒病了?王興心道,歷史上他是萬曆四十二年去世,難道是無疾而終?

    申時行聽了陳樹之言,捻鬚笑道:“老夫吃得下、睡得香,而且眼不花、耳不聾、背不彎,長命百歲不敢奢望,再活個十年八年,自忖沒有問題。”

    王興見他如此樂觀,連忙湊趣說了幾句好聽的話,就和陳樹一起告辭,退了出來。

    在回家的路上,王興問陳樹:“真沒有毛病?”

    “真沒有。”

    “血壓、血脂、血糖不知高不高?”

    “沒有儀器,我也不敢肯定。不過,從老爺子的表現加上號脈結果,我判斷這三項都不高。”

    “那就怪了,歷史上他可是死於萬曆四十二年,距今最長也就是兩年時間,難道是無疾而終?看他老人家現在這個情況,也沒有器官衰竭之像啊?”

    “除非心髒病突發。要是能做個心電圖就好了,可以看出他是否有心髒病了。”

    “你那不是等於沒說嗎?”

    兩人探討了一番,也沒討論出個所以然來,王興也就放下了這事。

    ……

    吃過午飯,王興回到自己房間。因喝了點酒,加上旅途疲累,睏意上來了,就想美美地睡一覺。

    可一躺下,已經習慣了船體的搖晃和耳邊的水聲,這安穩的床、安靜的房間,讓他一下子倒睡不著了。

    李青本來給他搧著扇子,見他翻來覆去睡不著,連忙把扇子放下,輕輕給他按摩,先是頭部,再是腿、胳膊和腳。在她溫柔的小手的按摩下,王興終於睡著了。

    一覺醒來,王興睜開眼,就見青兒頭一點一點,困得睜不開眼了,手裡的扇子還在有一搭沒一搭地搧著。

    王興起身,青兒一下子就醒了:“公子,你醒了,我給你打水去。”

    王興拽住她,在她唇上一吻,李青羞得縮進王興懷裡。王興心疼地說:“我自己洗洗就行了,你這麼困,就迷瞪一會兒吧。”

    “公子,那不行,哪有讓公子自己洗漱,奴婢反而睡覺的道理?”

    “行了,聽話,睡一會兒吧。左右就是洗個臉,還累著我了?”王興強行把她按到床上,自己趿上鞋,去外間洗臉。

    李青對王興經常有不顧世俗禮法的“出格”舉動已經見怪不怪了,她不知王興有一個來自後世的靈魂,只單純地認為是王興寵她,她甜蜜得心都要化了,攤上這樣一個男主人,真是自己的福氣!聽著外間傳來洗臉的水聲,李青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王興拿了個紙扇,到院子裡梧桐樹下的春凳上一躺,邊乘涼邊問薛義:“老薛,洪家兄弟和程強他們可到了?”

    “主人,他們早就到了。玉娘給他們租了一個院子,讓他們暫住,只等主人回來,好定下一步行止。”

    “嗯,通知玉娘,今晚在酒樓宴請他們幾個,好好商量商量今後的計劃。 ”

    “是,主人。”

    ……

    李青雖然被王興強逼著睡覺,但終是睡不安穩,迷瞪了一會就醒了,見王興躺在春凳上,手搖紙扇,翹著二郎腿,嘴裡還哼著曲調,連忙洗了洗臉,整理了一下頭髮,把湃在水里一個西瓜拿出來,切成小塊,放到托盤裡,端到樹下的石桌上,自己則拿了個小凳,坐到王興身邊,用竹籤插了,餵王興吃。

    王興邊享受著青兒的貼心服務,邊想:“舊社會就是好,誰特麼說不好我跟誰急。”

    看著李青俊俏的臉龐,平平的胸脯,王興想:“青兒還是太小了,等她長開了,一定是個美人。奶奶個熊,老子想那什麼就那什麼,真特麼有艷福啊。”

    想到得意處,王興對李青說道:“青兒,來,親一個。”

    李青臉一紅,嗔道:“公子,這太羞人了。”

    “院子裡就咱倆,又沒別人,害什麼羞?”

    李青左右看了看,大著膽子在王興臉上親了一下,立時羞得臉像紅布。

    王興哈哈一笑,道:“我的青兒就是漂亮!”

    ……

    晚上,王興在泰來酒樓臨水亭子上宴請了一眾鬼才,李青和周十七在旁伺候。

    “玉娘這手藝真是沒說的,上輩子都沒吃到這麼好吃的菜。”

    柳玉娘親自下廚,整治了一桌子好菜,把這些鬼才吃得嘴角流油。只洪二寶誇了兩句,其他人根本不抬頭,專心對付眼前的菜餚。

    “多吃點,多吃點,可憐的娃。”王興如此勸道。

    眾鬼才見李青、週十七在側,自不敢說別的,只作沒聽見。

    李青見公子稱他們“可憐的娃”,“噗嗤”笑出聲來,心想:“這些人要不是公子救命,都差點餓死。看這吃相,真像是餓的狠了。”

    王興看了看這些人,心裡樂了,心說:“我們都是穿越鬼,誰也別笑話誰。不過,你們運氣不好,成了我的手下。嗯,手下有這麼一批來自後世的人才,老子總得好好利用利用,否則老子就是天大的廢材,弄不好,這些傢伙從心裡還要笑話我呢。”
mk2258 發表於 2018-7-1 11:01
第六十一章京劇誕生





    待眾人都吃得差不多了,王興這才把自己的打算說出來。

    “李瑞去了北京,花店就只好停了。陳樹把它改成藥舖,坐館行醫。洪家兩兄弟先在藥舖後邊院子安身,你們搞搞實驗什麼的,保密性也好。我可說好了,你兄弟倆可都是專家,盡快給我搞點產品出來,最起碼洗化用品啊、香水啊、鏡子啊、眼鏡啊,這些工藝不復雜,弄出來就能掙大錢。”

    “是,謹遵主人之命。”陳樹答道。

    洪二寶說道:“主人,哪有你說的那麼簡單?原材料啊、設備啊、儀器啊,都得現想辦法。”

    “我不管過程,我只要結果。沒有原料可以去找,去買,你們自己想辦法。事事找我,用你們幹嗎?”王興不講道理地說道:“需要錢可以找我,人手不夠的話就僱,但一定要雇靠得住的人。”

    “那好吧。 ”洪家二兄弟答應了。

    “老程,你們怎麼樣?鑼鼓家甚和胡琴都弄齊了嗎?”王興轉頭問程強。

    “回主人,都備齊了。這一路上,所需要的材料都有,我們都已經製作好了。”程強答道。

    “那有沒有收徒?”王興問道。

    “收了幾個,生、旦都好說,淨角不好找,只好湊合了一個嗓門大的。”

    “千生萬旦一淨難求,慢慢來吧。這樣,明天我帶你們給太老師演幾段,他老人家要是感興趣,就听他的吩咐,他老人家要是不感興趣,咱再說。”

    “主人,這哪能行啊。剛收的這些人沒個三年五載練不出來。俗話說,台上一分鐘,台下十年功,手眼身法步,樣樣都不懂,怎能去演出呢。”

    “老程,我說你腦子進水了是什麼?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誰讓他們成本大套地唱了,清唱可以嗎?他們不行,你總行吧?”

    “我唱是沒有問題,才收的那幾個,這一路上也教了幾段,清唱的話,濛濛外行還行。”

    “這不就得了?除了我,這世上有內行嗎?我主要目的是讓太老師高興,讓京劇早早誕生,只要太老師願意聽,其它的慢慢來,弄不好,他老人家一高興,還給你們寫個劇本呢。”

    “主人,我腦子裡什麼劇本沒有啊,不用申閣老勞累。”

    “行行行。就這麼定了。你們吃吧,我先走了。”王興見事情安排地差不多了,起身走下竹亭,留下那群鬼才在竹亭上繼續飲酒。

    洪林起身要跟王興一塊走,王興止住他道:“你們幾個喝點吧,在村里很安全,還用你保護啊?”

    洪林聞言坐下,王興帶著李青走了。

    到了第二天,王興帶著程強、劉建、崔明和他們收的徒弟一干人等去了申府。

    申時行聽說有一個新劇種請他品鑑,登時興趣大增,連忙吩咐申忠把程強等帶到後花園的戲台前,又吩咐秋韻帶領丫環婆子擺上茶水點心,自己和王興、申紹儀方才來到戲台前就坐。

    王興見台上劉建已經把京胡試好了音,崔明右手楗子左手板,“場面”已經齊活。

    一瞥眼,程強小跑著過來,給申時行見禮。

    “老太爺,小的程強,是程家班班主。”

    申時行命他起身,和煦地問道:“程班主,你這是什麼劇種啊?”

    “回老太爺,小的本是徽劇藝人,流浪演出直到京城,與來自湖北的漢調結合,創出了一種皮黃腔,為讓京城人聽懂,用的是京韻、京腔、京白,所以王公子給取名叫京劇。”程強一通胡謅,編造了一番。

    申時行說道:“老夫怎麼沒聽說過?”

    “小的們只在民間演出,不敢有污貴人老爺們視聽,老太爺由此不曾聽聞也是有的。”

    “嗯,那就唱來聽聽。”

    “是。”

    程強答應一聲,回到台上站定,穩了穩心神,衝崔明一示意,崔明楗子一打,板鼓響起,接著劉建的京胡拉出了二黃慢板前奏,程強開口唱道:“一輪明月照窗前,愁人心中似箭穿……”

    王興一聽,這是《文昭關》最經典的一段唱,後世楊派代表作。

    不得不說,程強不愧是京劇開山鼻祖附體,嗓音高亢明亮,韻味醇厚,從慢板到快板,中間還有哭頭,一氣呵成,徐而不散,快而不亂,咬字歸韻都十分規矩,絕非後世那些所謂名家把京劇唱成京歌可比。況且,和劉建、崔明三人配合默契,一大段下來,真似行雲流水,美不勝收。

    王興前世就是個京劇迷,今世再次聽到這種純正的京劇,不由得如醉如痴,雙手合著板眼打著拍子,搖頭晃腦,完全沉醉其中了。

    申時行雖是南人,但做官後一直生活在京城,京韻、京腔、京白自是聽得懂,其高亢激昂的旋律,優美動聽的演唱,完全不同於蘇州評彈的低迴徘徊,讓他一下子就喜歡上了這個劇種。

    當程強唱到“父母的冤仇化塵煙。對天發下宏誓願,我不殺平王我的心怎甘!”,這一大段頗見功力的演唱才算結束。

    王興鼓了兩下掌,看向申時行和申紹儀祖孫兩人。就見申時行捻鬚微笑,不停地點頭,嘴裡讚道:“妙絕,妙絕!餘音繞樑,三日不絕啊。”

    申紹儀則兩眼放光,顯是歡喜之極,對王興說道:“師兄,太好聽了!你從哪裡尋到這麼一個戲班啊?”

    “也是巧了,他們這個戲班子在山東鄉下演出,大旱之下,哪有人看戲啊,他們也餓死了不少人,正好我趕上了,才救了他們幾個。想著太老師喜歡評彈,可能也會喜歡京劇,畢竟太老師致仕前一直在京城生活。所以就把他們帶了回來,要是太老師喜歡,那也是我的孝心到了。”王興前半段是編的,不過,後邊那些話卻是真心的。

    “古有老菜子彩衣娛親,今有王任之獻戲盡孝,真是一大美談也。”申紹儀見王興對自己的祖父如此有孝心,心下歡喜,拽了兩句文。

    申時行聽了兩人對話,笑道:“興兒,這個劇我很喜歡,難為你有心了。申忠,看賞!”

    申忠早有準備,見老爺吩咐,忙讓下人拿來一小笸籮銅錢,賞給程強等人。

    ……

    後世京劇誕生於1790年,今年是1612年,王興又讓它早誕生了178年。
mk2258 發表於 2018-7-1 11:01
第六十二章化妝洗滌用品問世





    京劇的魅力是無可抵擋的,那是後世被稱為國粹的藝術,而且,它所承載的是傳統文化的精髓。申時行一聽之下就喜歡上它,並不足為奇。

    “太老師,我因為要攻讀詩書,以備明年的院試,怕是沒有時間調教這個戲班子。如果您不嫌麻煩,就把它交給您調教調教?”王興見申時行喜歡,想著他還有不到兩年的時間就要辭世,就想盡一盡孝心,讓他在有生之年,能有個樂。

    “哈哈,興兒,本來這就是我求之不得的,偏偏說的好像給我添麻煩似的。這可不像你啊,咱爺倆你還弄這虛頭巴腦的干什麼?”

    “嘿嘿,太老師,我是真心怕麻煩。”

    “行,不管你是真怕麻煩,還是假怕麻煩,太老師就應了你,讓這戲班子在府裡吧,老夫閒功夫有的是,跟他們斟酌一下唱詞還是可以的。”

    “那可幫了我大忙了,謝謝太老師。”

    “哈哈哈,你小子還跟我玩虛的?不過,我喜歡。”

    ……

    把程強他們安置在申府,王興也算了了一樁心事。從此後,他再不問俗事,每天鍛煉身體,讀讀書、寫寫文章,到申府讓申時行批講,然後聽聽戲,跟申紹儀玩點小曖昧,日子過得倒也愜意。

    過了一個多月,洪家兄弟就研製成功了香皂、肥皂。

    洪二寶親自送來了一籃子樣品,王興拿出香皂樣品一看,覺得洪家二寶真是用了心了。外包裝是用柳條編的巴掌大的小筐,內包裝則是簡單的白紙,拿起聞了聞,有一種類似梔子花的淡淡的清香味道,這種香味,最為閨閣少女喜歡。

    那款肥皂樣品,則沒這麼精細的包裝,直接用桑皮紙包了,塊頭也比香皂大的多。

    王興大喜,這可是好東西,有了它,不僅自己用著方便,徹底告別用淘米水洗臉、用雞蛋清洗頭的日子,而且這種高端產品,還可以掙大錢。

    “二寶,行啊,產品出得夠快的。”

    “工藝其實很簡單,就是原料不好弄,要不早就能生產出來了。”

    “行了,抓緊生產吧。定價高一點,一兩銀子一塊,少了不賣,反正這也就是大戶人家用,他們是不在乎銀子的。另外,把工藝寫下來,傳給李瑞,讓他在京城就地生產、銷售。”

    “再開個雜貨舖,人選嘛,我再想想。你們抓緊生產就是了。”

    “是。”洪二寶答應一聲,退了出去。

    王興留了三塊香皂,三塊肥皂,自己房裡各留了一塊,其餘的讓李青給前院送去。

    等李青回來,王興讓她提著籃子,往申府走去。

    進了申府,直奔申紹儀的房間,門口有個婆子見王興到來,忙對裡面說了聲:“小姐,王公子來了。”

    聽到通報,申紹儀連忙從屋裡出來,畫兒、屏兒跟在後面,看到王興,說道:“師兄,你怎麼來了?”

    兩人在人前都是“師兄”、“師妹”的稱呼,人後才“哥”呀、“妹”呀的叫。

    “給你送好東西來了。”

    “什麼好東西?莫非又是什麼好吃的?”

    “吃,吃,吃,就知道吃。這回不是吃的,也不是玩的,是用的,你看看喜歡不?”

    “快拿進屋來,我瞧瞧是什麼?”

    申紹儀說著,把王興主僕讓進屋裡,那婆子依舊守在門口伺候。

    ……

    讓畫兒端來一盆清水,紹儀按王興所說洗了手。

    “哇,師兄,真的很乾淨哎,比皂莢好用多了。還有香味呢。”紹儀嗅了嗅手背驚喜地說道。

    王興看她的手白膩,手指細長,十分好看,不禁有了想親一口的衝動。

    他裝傻:“是嗎?還有香味?我怎麼不知道?我聞聞。”說著拿起她春筍般的手放到嘴邊,作勢聞了聞,然後快速在手背上親了一下。

    紹儀猝不及防被王興抓住手,又讓他親了一口,登時大羞,快速把手拿開,小聲啐道:“登徒子!”

    王興不理她,長吐一口氣,做出一個很享受的動作,說道:“是有香味,是紅燒豬蹄的味道!”

    “好啊,你罵我是豬!”紹儀氣急,登時粉拳如雨,落在王興身上。

    ……

    關於誰來負責雜貨舖,王興很是費了一番腦子。

    按說,泰來酒樓交給王家,這間雜貨舖就應該讓三叔王東壽家出個人,可三叔家的王隆還在村學讀書,雖然沒有讀書天份,但年齡太小,才十二歲,根本不當大用。三叔本人還是家裡的主要勞力,能去鋪子里當掌櫃嗎?

    最合適的人選當然是王和,大伯家老二,但那樣的話,三叔家是不是有意見?

    王興把自己的想法跟父母一說,王東祿首先對王興的這種家族觀念表示讚賞:“興兒,你考慮的對。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關鍵時候還是自家人管用。隆兒還在上學,你三叔離不開地。這樣吧,上次因為婚事,你姑姑嘴上沒說什麼,但心里肯定不高興。要不,就讓忠興去打理吧。”

    “我倒是無所謂,就怕三叔不願意。”王興道。

    “沒關係,你三叔不是個小氣人。再說,我們日子好過了,還能看著他受窮?”

    “那您看著辦,可別因為辦好事再得罪人。”

    “行,我先去跟你三叔說說,他要是能離開地,就讓他來幹,他要是離不開地,就讓忠興幹。”王東祿說道。

    “那行。不過,要是表哥來經營,分成是不是少一點?不能跟我家哥一樣。”

    “興兒考慮得對。畢竟是外姓人,就給半成吧。”王東祿覺得王興說的有道理。

    ……

    不知道王東祿是如何說的,反正最後是周忠興當了雜貨舖掌櫃。姑姑王喜哥喜不自勝,王興拒婚造成的不快,也煙消雲散了。

    其後,洪家二寶專心科研,很快就推出了洗髮水、香水、搽臉油等化妝洗滌系列產品。

    同時,薛義把生產工藝傳給了北京的李瑞,李瑞雇了些人,建了一個加工作坊,很快就出了產品,又依托申府,洗滌系列用品很快在京城暢銷。

    酒樓、藥舖、雜貨舖,每一個產業都很掙錢,當然,最掙錢的還是雜貨舖。
mk2258 發表於 2018-7-1 11:02
第六十三章抗稅風波(一)





    王家的財富迅速增長,王東祿和郭氏整天樂得都快找不到北了,王興實現了自己的第一個願望,自是心滿意得,自己再努努力,明年院試、鄉試一塊過了,弄個舉人功名,然後把申紹儀娶回家,如此安樂地過一輩子,真是不錯。

    薛義念念不忘地想要中興大明,完成上天交給他的任務,見王興對財富積累如此感興趣,知道北上時,他面對老百姓餓死的慘狀而生出的想要為天下百姓謀福利的些許心思又淡了,心裡自是著急。

    在洪家二寶研製日化用品成功以後,他就命令過倆人:“你們不要只把精力放在日常用品上,主人以後是要中興大明的,你們現在就開始研製火器,依靠現在的條件慢慢積累,一旦主人改變主意,就可以立即用得上。”

    洪家二寶非常懼怕這個能掌握他們生死的薛閻王,洪大寶小心翼翼地說:“薛王爺,主人現在有錢了,生活如此安逸,讓他改變主意,怕是不容易吧?”

    “靜觀待變吧,總會有轉機。沒有條件,創造條件也要讓他轉變想法。這不是你們考慮的,你們就按我說的辦就行。”

    “是,薛王爺。”兩人自是答應不迭。

    王興並不知道他已經成了別人眼中的熱餑餑,這日一早,屏兒來到王興的院子,對王興說道:“公子,老太爺說新排了一出新戲,讓你進府聽聽。”

    “什麼戲?”

    “屏兒不知,反正是兩個白鬍子的壞老頭,逼迫一個抱著孩子的娘娘。”

    一聽此言,王興大笑:“哈哈哈,是《二進宮》吧?”

    “對,對,是什麼宮。公子,你笑什麼?屏兒說的不對嗎?”

    “對啊,就是兩個壞老頭逼一個長得好看的娘娘的事。你說的太對了!”

    ……

    “飽吹餓唱窮郎當”,時近午時,申時行才在申紹儀和王興的陪同下來到戲台前就座。

    程強、劉建、崔明已經準備多時,見正主到來,連忙開戲。

    唱的果然是《二進宮》。

    程強的唱功自不必說,旦角和淨角都是他的徒弟,在王興聽來,火候差得太遠了,旦角稍好一些,嗓子亮,唱出來很甜美。但那淨角就不行了,沒有炸音不說,嗡聲嗡氣,跟個悶缸差不多,好在嗓子夠粗,吐字也很清晰。

    王興是站在專家內行的角度找毛病,而申時行和申紹儀剛剛接觸京劇,不可能有他的鑑賞水平,只覺得行當清楚,耳目一新,反而聽的津津有味。

    王興最感興趣的是程強唱的竟然是言派唱詞,“漁樵耕讀”、“琴棋書畫”、“四季花”都全了,這在後世是不多見的版本。

    就听程強唱道:“……臣要學姜子牙釣魚岸上,

    臣要學鍾子期砍樵山崗,

    臣要學諸葛亮耕種田上,

    臣要學呂蒙正苦讀文章。

    彈一曲瑤琴流泉聲響,

    下一局殘棋爛柯山旁,

    寫一篇法書晉唐以上,

    畫一幅山水臥遊徜徉。

    春來百花齊開放,

    夏至荷花滿池塘,

    秋有菊花金錢樣,

    冬看臘梅戰雪霜……”

    王興覺得這詞寫的太好了,真真唱到了自己的心裡。自己夢想的生活不就是這樣嗎?如果再加上妻妾成群、紅袖添香就更加完美了。

    等他們唱完,王興使勁地鼓掌,為了他們的精彩演唱,也為了那段說到心裡的唱詞。

    王興正在鼓掌,就听申忠走到他跟前說道:“王公子,洪林來了,好像有急事。”

    “在哪?”

    “在大門外。”

    急事?什麼急事?王興知道洪林沒有急事是不可能來找自己的,他連忙跟申時行和紹儀說了聲,急急來到申府門外。

    “公子,不好了,王家王掌櫃讓稅監的人抓走了!”

    “什麼?稅監的人?”王興大驚:“怎麼回事?”

    洪林把事情前後一講,王興才明白了。

    自萬曆二十四年起,皇帝朱翊鈞就看上了江南富庶之地,往江南派駐了大量的礦監稅使,以收稅名義大肆搜刮財富。這些凶神惡煞的礦監稅使,原系皇帝的特派員和密探,他們到哪裡就與當地的地痞、流氓、惡棍、豪紳勾結在一起,撇開地方官府,另建稅署稱為稅監,自成體系,專折奏事、直通朝廷。他們權力通天,甚至咆哮公堂,踐踏官府,致使城市的商人,工匠,作坊主以及開明紳士和中、小官吏盡受其害。商民們尤其痛恨的是那些稅棍、爪牙。他們呼朋引類,狼狽為奸,貪污中飽,肆無忌憚地扼殺城市經濟,殘害市民百姓,弄得地方上雞飛狗跳。官府不敢管,也管不了,成了摧殘地方經濟的一顆大毒瘤。

    駐蘇州府稅監織造太監叫牛奮,他上任以來,就招收蘇州府的大流氓頭子徐成、顧松為稅棍,這兩人把各縣地痞組織起來,約有百人,以徵稅名義,無惡不作。蘇州府的商人對他們都非常害怕,能躲則躲,不能躲就散財消災。

    今天抓走王家的就是顧松。

    原來,今天一大早,王家就買好菜,送到廚房,帶領週十七等幾個小伙計打掃好衛生,等柳玉娘和幾個徒弟陸續來了,他才打開舖門,準備營業。

    開門不久,顧鬆就帶著兩個人來到酒樓。王家一見,暗自叫苦不迭,面上卻是不敢得罪。

    “顧大使,請進,十七啊,趕緊上茶!”王家熱情地招呼道。

    “王掌櫃,不用客氣啊。今天來呢,是為了你這個酒樓交稅的事。”顧松面上也是非常客氣。

    “顧大使,我這酒樓自打開業,一分稅銀都不少。一份給縣衙門,一份給稅監。不知還有什麼稅沒交啊?”王家問道。

    “王掌櫃,你這酒樓生意好啊,怎麼能跟別的鋪子一樣呢?別的鋪子一個月交五兩,你得交二十兩,開業有半年了吧?從開業那天補齊,再交九十兩。”顧松說道。

    一聽這話,王家再好的脾氣也急了。

    一來,做生意的都忌諱早上一開門就來要賬的,所謂“早上要賬,一天不順”;

    二來,別的鋪子交五兩,自己多交點也行,畢竟生意比別的酒樓、飯莊要好一點,但一下多交三倍,這不是明擺著欺負人嗎?

    第三,他也深知這些人的德性,今天給你多加的稅銀你痛快地交上了,明天就敢再多加點。

    這叫“鞭打快驢。”
mk2258 發表於 2018-7-1 11:02
第六十四章抗稅風波(二)





    王家心裡氣,但面上仍是不敢硬抗。

    “顧大使,我家的生意好點,也不至於好這麼多吧?您高抬貴手,我王家不是不知好歹的人,肯定少不了您喝茶的錢。”

    “少廢話!交多交少是你說了算,還是我說了算!快交,不交就封你的門!”

    王家氣得臉色發青,但還保持著一絲理智,知道上這些人惹不起。

    就在這時,柳玉娘從廚房裡出來了,怒氣沖沖地說道:“不交,一分也不交!這不是欺負人嗎?也不想想,我家公子是什麼人?什麼阿狗阿貓的都敢上門敲詐!”

    顧鬆一看,柳玉娘柳眉倒豎,原本十分漂亮的臉蛋此時因為生氣,多了一份陽剛之美,比之自己的情婦韓寡婦不知強了多少倍?

    他咽了一口唾沫,“嗤”地一聲笑了:“你說的是王興嗎?他不過是一個童生而已,再說,不就是跟申府有師生關係嗎?申閣老那麼大人物,自然知道稅銀的重要性,不會因私循情的。這樣吧,王掌櫃,讓你這廚娘陪我三天,稅銀就免了。”

    一聽這話,王家哪裡還忍得住,一巴掌打到顧松臉上,罵道:“無恥流氓!今天揍死你個混蛋!”

    週十六、週十七,還有柳玉娘的幾個徒弟早就氣得不行了,他一動手,哪裡還忍得住?一齊動手把顧松三人打跑了。

    這下可惹了馬蜂窩了,顧松跑了不多久,就糾集一些爪牙來到酒樓,把王家抓走了。

    ……

    聽了洪林的敘述,王興感到這回真是麻煩了。

    自己所能倚仗的只是申時行而已,雖然與吳牲有師生之誼,但向來都是君子之交,沒有更多的利益糾葛,自己不可能也不好意思去求他。再說,他一個知縣,人家稅監給不給面子還是一回事呢。

    反觀申時行,已經致仕多年,官場上的影響力越來越小,而且,文人都不屑於與宦官打交道,恐怕影響自己在士林中的風評。他老人家這麼大年紀了,肯定不願意臨老臨老落個交結太監的名聲。所以,這個倚仗也靠不住。

    王興這才發現,自己的人脈關係還是太薄了。自己光想著發財當小地主,卻是忘了,在官場上沒有勢力,你多大的家業也能讓你變成窮光蛋。

    自己還是心太急了。

    這些都顧不上,還是趕緊想法子把家哥撈出來,落到那些地痞流氓手裡,還能有個好?

    王興沒有回申府,他不想讓太老師為難,於是跟門子說了聲,說家裡有事,讓他去禀報太老師一聲。

    王興進了家,見大伯大伯娘,三叔王東壽,還有父母都在正房坐著,大伯娘嚶嚶哭著:“你們快想辦法,家兒在裡面得受多少苦啊,他們不會打他吧?”……。

    見到王興,大伯娘連忙說道:“興兒,你腦子好使,跟申閣老又有關係,你快想想辦法,要不去求求申閣老?”

    她這一說,一屋子人都看向王興,大約他們都是這樣的想法。

    “大伯,大伯娘,你們先不要著急,聽我說。”王興說道:“稅監是獨立的,直通皇帝,並不受官府轄制。太老師致仕多年,跟這個牛奮沒有關係,也說不上話。我想,這肯定是有人在背後陰咱們王家,人家已經算透了,知道太老師影響不到稅監,所以才敢下手。”

    “那可怎麼辦啊?”大伯娘哭著道。

    “大伯,當務之急是撈人。你在官面上人頭熟,看能不能找找關係?能撈出來更好,撈不出來最起碼不要讓家哥受罪。花多少銀子都行,即使把酒樓都賠進去,也要把家哥撈出來。”王興道。

    “對,大哥,你趕快找人去,銀子你不用愁。”王東祿說著,給了王東福一千兩銀票:“大哥,你先拿著用,不夠再來找我拿。萬二八千的,咱拿得出來。”

    “好吧,我就不客氣了。我認識徐成,先去探探消息再說。”王東福知道二弟有錢,所以也不矯情,接過銀票放到懷裡,出門找徐成去了。

    “大伯娘,三叔,你們回去等消息吧,你們也不用著急,現在還有錢辦不成的事?是嗎?放心吧,家哥一定會沒事的。”王興說道。

    大伯娘和王東壽聽王興說的有道理,再說王東祿已經表明了態度,他二人也覺得用不了花一萬兩銀子,王家肯定能救出來,所以聽了王興的話,唉聲嘆氣地回家了。

    他們走了以後,王興道:“爹,娘,我去酒樓看看。”

    待父母答應以後,王興往酒樓走去。

    “老薛,你怎麼沒有動靜啊?”王興問薛義。

    “主人,柳玉娘可能覺得給你惹了禍,一直沒有給我消息。”

    “玉娘做得對,怎麼是惹禍?放誰身上也不會忍。”王興說道。

    他真沒有怪王家和柳玉娘的意思,明擺著人家是欺上門來了,今天能要九十兩,明天就敢跟你要一百兩,別說柳玉娘是一個穿越者,就是當世之人,也受不了這個氣,除非關門歇業。

    酒樓確實已經關門了,王興看到“泰來酒樓”的牌匾落在地上,已經碎成了好幾塊。從後門進入酒樓,大堂裡桌椅全都倒在地上,酒缸酒壇也全碎了,酒水流了一地。

    王興看到這種慘狀,心頭的火一下子燃燒起來!他啪地一拍櫃檯,罵道:“他媽的,欺人太甚!”

    柳玉娘和幾個伙計徒弟聽到動靜,紛紛從房裡出來,見到王興,柳玉娘二話沒說,跪倒在地,說道:“公子,對不起,我惹禍了。”

    “玉娘,起來,這事你沒有錯。要是我在這裡,弄不好能打殘他們。人家這是有意找茬,今天忍過去了,明天還得來,所以,即使你不出言得罪他們,他們也會想辦法激怒我們。”王興道。

    柳玉娘聞言站起身來,王興道:“你們不要收拾,就保持這個樣子。玉娘,你回家去吧,這裡留下伙計看門就行,你們放心,我一定會揪出幕後黑手,盡快讓酒樓開業。”

    玉娘和伙計們齊聲答應。

    他們原以為王興肯定會責怪他們惹事,沒想到王興不但不責怪,反而安慰有加,對王興的寬宏大量和開明,他們非常感激和敬佩,覺得這個老闆真是不錯。
mk2258 發表於 2018-7-1 11:02
第六十五章抗稅風波(三)





    王東福很快就打聽來了消息。

    徐成毫不客氣地收下一百兩銀票,卻告訴他自己幫不了忙,因為這是牛公公指名辦的,當然這個名是指“泰來酒樓”,不是王家。

    徐成還告訴他,本來這事是交給他來辦的,因為和王東福有點交情,所以他把事推給了顧松。當然,這一百兩銀子他也不白拿,答應照顧王家,讓他在監舍少受點罪就是了。

    “牛奮?咱跟他沒有任何交集,怎麼惹上了他?”王興問道。

    “徐成也說不清楚,我想,不過是有人假手於他罷了。有這樣一個人,讓咱們所有官場上的助力都使不上勁了。徐成還說,讓牛公公怕的人,在南直隸地面只有南京鎮守太監田義。”

    這是給指了一條明路了,王興想,這個徐成還算地道,沒有打官腔,透露出來的信息倒是不少。

    田義?徐成的意思無非是有兩個,第一,這事是田義指使辦的;第二,即使不是田義交辦的,要解決這事,牛成如果不行,那就必須找田義。

    那現在第一步,就得先探探牛奮的態度了,如果送銀子不好使,可以鐵定此事是田義所為了。

    王興想了想,如此興師動眾,難道只是為了一個酒樓?至於嗎?好像不至於吧?難道對手還有其它想法?想要謀奪我所有的產業?

    這人是誰呀?竟然想了這麼一個毒辣的法子?王興百思不得其解。

    有困難,找老薛。

    於是問道:“老薛,有沒有什麼線索?”

    “主人,反正你接觸的這些人中都沒有別的想法。”

    “那,老薛,你說現在怎麼辦才好?”

    “主人,先用錢趟趟路子,實在不行,那就只有引蛇出洞了。”

    “引蛇出洞?”王興沉吟著。

    要引蛇出洞,那就只有兩個辦法,一個是把事鬧大,鬧到不可收拾。王興細細一琢磨,這個辦法不可取,要是真鬧大了,弄不好得死幾個人才會把事徹底壓下。

    另一個辦法就是以身為餌,引暗處的對手上勾。牛奮也好,田義也罷,應該知道自己背後有申家,惹上自己肯定也料定,申家不會為一個王家出面,如果是自己呢?申家要是動用各方面關係,別說牛奮,田義也不見得能抵擋得住。

    況且,東廠鄭重還與自己有交情。

    鄭重?王興想起鄭重曾說:“是東廠陳公公派我來保護公子的。”難道說,東廠陳公公對自己有好感?這好感從哪裡來?他為什麼會派鄭重保護我呢?

    算了,不想了,就賭一回吧,賭陳公公是真的關心我。

    王興思忖已定,對王東福說道:“大伯,我去稅監找牛太監探探口風,你們先不要亂找人了。”

    “興兒,你行嗎?”王東福問道。

    “大伯,別忘了,我背後還有一個申家。我哥不足以讓太老師出面,要是我呢?我太老師會無動於衷嗎?所以,你們不要擔心,他們動我,就得好好掂量掂量。”王興道。

    聽了王興的話,王東福、王東祿點了點頭,表示同意他的看法。

    不成想,郭氏不干了:“不行!興兒,就是把銀子都給他們,你也不能去冒險。”

    “娘,我只是去會會他,探探他的態度,又不是去打架,您擔心什麼?”

    “你那脾氣我還不知道?你是個受氣的?要是那個牛太監不看申閣老的面子怎麼辦?”

    “娘,能做到蘇州織造太監的人,還有笨人嗎?再說,家哥在監裡受罪,您不也心疼嗎?”

    “當然心疼了,可是……”郭氏還想說什麼,王東祿打斷了她。

    “別可是了,咱們這一大家子,也只有興兒去合適。就讓他去吧,總不能看著家兒在裡邊受罪,咱都不管吧?”

    “那多帶點銀子。”郭氏見王東祿發了話,只好同意。

    “娘,不用帶銀子,要是銀子能解決,我讓洪林回來取就是了。”

    “行,他要是要銀子,多少咱都答應。只要人沒事,銀子咱再賺。”

    “好,放心吧,我有數。”王興說完,辭別家人,出了家門。

    李青一直跟在王興身後,王興見她也要跟著去,對她說:“青兒,你不用跟我去。在家等信吧。”

    “那,公子,你要小心啊。”

    “放心吧。”王興說完,帶著洪林走了。

    望著王興的背影,李青二話不說,回過身來,往申府跑去,她要把發生的事說給申紹儀,相信申小姐是有辦法的。

    ……

    織造太監牛奮的辦公場所不是正式衙門,是地方士紳送的一套三進的大院子,第一進院子的倒座房當了監舍,第二進院子的左右廂房是下屬辦公的地方,正房被當作正堂,他本人住在第三進院子。

    打定主意要以身為餌的王興,來到稅監大門外,見有兩個稅丁守門,連忙上前一拱手,說道:“我是長洲縣周家村的王興,求見牛公公,請兩位通禀一聲。”說著,拿出約摸一兩碎銀子遞了過去。

    兩個稅丁見王興一身書生打扮,不敢輕忽,接了銀子,其中一個轉身往院子裡去了,不一會兒轉回,對王興道:“王公子,牛公公有請。”

    王興沒想到這麼痛快,衝那個稅丁一拱手,說道:“有勞帶路。”

    那稅丁也客氣地一躬身,說道:“王公子,請。”

    王興跟他進去,洪林自然留在了門外。

    “啊!”……。

    “叫你抗稅不交!打!”

    王興跟著稅丁進了大門,就听倒座房里傳出來一聲聲的打罵聲和慘叫聲,王興仔細一聽,不是王家的聲音,也就放心了。心想:“這不是故意讓我聽的吧?先來個下馬威?有意思嗎?”

    王興裝作沒聽見,腳步不疾不緩,跟著稅丁來到正房門外。正房門外有兩個彪形大漢分列兩旁,抱著雙臂,虎視耽耽。

    “公公,王興公子來了。”那稅丁站在門外,衝裡邊禀告一聲。

    “嗯,進來。”

    待了大約有十幾秒鐘,王興才聽到一個尖細而沙啞的聲音叫進。

    乍一聽聲音,王興嚇了一跳,怎麼是個女人的聲音?細一想,心下恍然:太監嘛,沒了那惹事的玩藝,不分泌雄性激素了,可不得嗓子尖細嘛。
mk2258 發表於 2018-7-1 11:02
第六十六章抗稅風波(四)





    王興進了門,就見當門一張大几案,案後一人身穿緋色太監服袍,端坐在椅子上。

    此人就是織造太監牛奮。

    王興打量了牛奮一眼,就見他身材魁梧,肥頭大耳,是個福相,唯一有點破相的,就是鼓著的兩隻金魚眼。

    “來者何人?”牛奮尖著嗓子問道。

    如此高大魁梧,看著好像陽剛氣極濃的一個人,發出不男不女的聲調,讓人感覺很怪異。

    王興一拱手,說道:“長洲縣周家村童生王興,拜見牛公公。”

    “王興?有何事?”

    “特為堂兄被抓一事而來。”

    “王家是吧?他抗稅不交,還毆打稅丁。王興,你是讀書人,應該知道這是什麼罪吧?”牛奮說道。

    王興心裡說道:“你嚇唬誰啊?還抗稅?這個罪名可不能認,這要認了,還不被坑死啊。”

    “牛公公,泰來酒樓向來奉公守法,何來抗稅之說?顧松言道,我家酒樓比之別家生意好,但別家交五兩,我家交二十兩,依據何在?難道僅僅一句生意好就能解釋嗎?而且還要補齊半年稅款,這不是枉法嗎?至於毆打稅丁,是顧松侮辱調戲良家婦女在先,我堂兄才憤面反擊,與稅之一字並無瓜葛。以上所言,皆是實情,請牛公公明察。”王興打定主意要找事,自然不肯服軟。

    “喲嗬,好利的一張口啊!王興,你是來問咱家的罪麼?”

    牛奮本來以為王興是來送禮的,這才好聲好氣地接見,不成想這王興不按規矩出牌,倒出乎他的意料。

    “公公此言差矣。王興豈敢,只望公公秉公執法,放還我堂兄。”

    牛奮一聽王興此言,不由得笑了。

    “哈哈哈,王興,莫非你有什麼倚仗?竟然如此大膽?”

    王興泰然自若,根本不怵他的恫嚇:“牛公公,我所倚仗的是天理人情,法紀綱常,不偷不搶,堂堂正正,何懼之有?莫非公公以為你這稅監是龍潭虎穴不成?”

    牛奮當然知道王興所倚仗的就是致仕閣老申時行,他作為從皇宮出來的太監,比任何人都清楚,申時行在萬曆爺心目中是什麼份量。

    他輕易是不敢得罪那尊大神的,但幕後之人讓他拿捏王興,目的並不是要他毀家破產,而是在他看來是想交好王興,這說明幕後之人也非常看好王興的前程,否則也不會煞費苦心地設計。

    他本來想王興到來,說幾句軟乎話,他再提出那件事,順水推舟,水到渠成,豈不美哉?

    不成想這個王興進得門來,一句頂一句,沒有半點軟乎勁,這下可把牛奮氣壞了,當即一拍桌案,厲聲道:“一個小小童生,竟然如此狂妄!來人! ”

    門口兩名大漢應聲而進。

    “把他關進倒座房,跟他堂兄關在一起!不,關進西跨院。”牛奮氣得手直哆嗦,倒底還存了一點理智,沒有吩咐拷打王興。

    兩名大漢一左一右,上前扭住王興手臂。

    王興笑道:“不用麻煩,我自己走就是了。”

    走到門口,王興回頭問道:“牛公公,是田義嗎?”

    牛奮不防他有此一問,呆了呆,說道:“胡說八道,跟田公公有何干系?”

    王興笑了笑,說道:“牛公公,領教了。請多保重吧。”說完,扭頭向西跨院走去。

    望著王興的背影,牛奮不由得犯起了嘀咕:“什麼意思?讓我多保重?莫非他有什麼後手?這小子是天生膽大,還是還有後手?他怎麼知道這是田公公授意的?”

    他在屋裡轉了幾圈,心裡拿不定主意:“申老相國真要出面,還真不好辦。這王興也是,怎麼不按規矩出牌呢?但凡給個台階,我也就下了。你一句頂一句,讓我如何下台階?難道跟你說好話嗎?”

    又想到:“要是申老相國派人來,我就送個順水人情,只是田公公交待的事,可怎麼辦好呢?”

    牛奮後悔極了,自己接下這差事,原以為是美事,結果弄不好就成了風箱的老鼠,兩頭受氣。

    他正在房裡轉圈,顧松走了進來,說道:“公公,要不要揍那小子一頓?”

    牛奮看著顧鬆一臉諂媚,心頭火起,揮手給他一個耳光:“揍你妹!給我好吃好喝伺候著,不能有半點怠慢之處,否則,我要你的命!”

    這一巴掌把顧松打傻了,哎喲,這是什麼情況?不是要整王興嗎?怎麼看這樣子,牛公公也怕了?我他媽這是招誰惹誰了?這回,城門失火,怕是要殃及池魚了。

    顧鬆心思電轉,想著如何轉圜,臉上挨了一巴掌,倒是一點也沒覺得疼。

    ……

    王興跟著兩個大漢來到西跨院。

    這個西跨院是在倒座房的西邊,房子兩間,按現代人說,就是兩間南屋,是和倒座房連在一起的,只是一道牆和一個屏門,跟外院隔開。

    王興進了最西邊一間屋子,見裡面非常乾淨,倒是有桌有椅,但有鋪卻無被褥。

    “嚯,老薛,這不像是監獄,倒像是客棧哈。”王興坐到椅子上,四處打量了一番,跟薛義說道。

    “主人,您這樂觀心態很好,是做大事的材料。”薛義不失時機地送上一記馬屁。

    “老薛,你不用老是提醒我。快點,給洪林傳話,讓他跟家裡說一聲,拿被褥來,老子要在這裡度假。”

    “好。”

    “讓他給我爹娘說清楚,我這是釣魚,不要擔心,這裡住得很好。”

    “是。”

    ……

    洪林回家一禀報,郭氏一下子就炸了,大聲哭喊道:“王東祿,快把銀子拿出來,都給那個太監送去,不能讓興兒坐監啊!”

    “你嚎什麼嚎?沒聽說興兒是在釣魚嗎?”

    “釣魚去船上釣啊,去監裡釣什麼魚啊?”

    “你別胡鬧了,興兒的意思是看看幕後是誰在使壞!”

    “我不管!我要去看看,監牢裡還能有好人?他們不打興兒嗎?”

    “你別胡鬧!聽我慢慢跟你說。”王東祿倒底沉穩些,細細一想王興的意思,覺得兒子做的對。

    “興兒是申閣老的徒孫,哪個不知?太監老公不敢對興兒有半點不敬,興兒主動激怒他,目的是引出幕後之人。這次不把幕後之人引出來,咱們都不知道防備誰,以後的日子還過不過了?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理是這個理,但我還是怕興兒受苦。他細皮嫩肉的,能受得了那監牢之苦?”……。
mk2258 發表於 2018-7-1 11:02
第六十七章抗稅風波(五)





    郭氏倒底還是到稅監看了王興一眼才放心。

    讓她感到奇怪的是,看門的稅丁根本沒用她使錢,就讓她和洪林、李青進了稅監,連洪林手上的被褥,李青手上的食盒都沒檢查。

    等見到王興,她算是徹底放心了。因為她進門以後,看到王興正坐在椅子上,閉著眼,搖頭晃腦地唱戲哩。

    “太陽落下山,秋蟲兒鬧聲喧。日思夜想的六哥哥,來到了我的門前哪……”

    “興兒,老娘擔心死了,你還在這裡唱戲?”郭氏嗔道。

    王興聞言睜開眼,說道:“娘,你怎麼來了?不是讓洪林跟你說,我沒事嗎?”

    “娘來看看,要不怎麼放得下心?”郭氏說道。

    “娘,你放心,有太老師給我撐腰,他們不敢對我怎麼樣。你也看到了,這裡是不是很乾淨?”

    “嗯。是很乾淨,行了,娘放心了。要不,讓青兒在這裡伺候你?”

    “娘,你說什麼呢?這是蹲號子,不是住店。”

    “哼,我看跟住店也差不多。”

    ……

    李青從稅監出來沒回家,直接去了申府,把最新情況報告給申紹儀。

    李青第一次來報告消息時,申紹儀沒怎麼放在心上,她覺得王興是申府弟子,在蘇州地面上,誰還不給個面子?想必王興也是倚仗著這個,才敢去找牛奮理論。

    李青這回來說牛奮把王興關起來了,申紹儀這才慌了,說道:“興哥怎麼這麼莽撞?太監就不是正常人!想必是他那驕傲的性子,惹惱了牛奮!牛奮這個死太監,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吧,竟敢關申府弟子?”

    “申小姐,公子沒事,我看了,跟住店似的,監舍很乾淨,就他一人,受不了罪。”李青道。

    申紹儀看了一眼李青道:“青兒,既然你家公子沒事,你先回去吧,有什麼情況及時來告我一聲。”

    “是,申小姐。”

    李青說完就走了。

    看李青走了,申紹儀心里道:“李青真夠笨的。看著沒事就讓他在裡面住著?他能自由走動嗎?這麼多蚊子,不咬得上啊?晚上能睡著覺嗎?他那麼愛乾淨,晚上怎麼洗澡?虧他那麼疼你!”

    “他那麼賊,必然是知道你們去,所以做出輕鬆的樣子,以免你們擔心。連這個都看不出來?真是笨到家了。 ”

    心裡這樣想,她嘴上卻不能露出來,一來李青畢竟是王興的丫環,她可沒資格熊人家;二來,王興本來是怕家里人擔心,她要戳破了,白白浪費了王興的一片苦心。

    她匆匆往後院去,找到爺爺,把王興的事一說,申時行臉上一開始是凝重,起身慢慢踱了幾步,已經思虛周全。

    “儀兒,既然興兒有意釣魚,咱們就配合他演齣戲,讓背後之人快點露出水面,也好讓興兒早點回家。我可警告你,你不許去看他,他在那裡住多長時間也不能去看他。”申時行一臉嚴肅地說道。

    “為什麼呀,爺爺?他那麼孝敬您,出了事您倒不管了?”申紹儀見平時對自己從沒有板過臉的爺爺如此嚴肅,不解地問道。

    “你錯了,儀兒。不管即是管,管是不管。看這架式,牛奮也有所顧忌,你不用擔心。”申時行說道。

    “不管即是管,管反而是不管。什麼意思啊?”申紹儀心裡嘀咕著,怎麼也想不透爺爺究竟有什麼深意。但頑皮歸頑皮,爺爺的話,她可不敢不聽。

    ……

    見紹儀滿臉不高興地走了,申時行對秋韻吩咐道:“使兩個妥當點的婆子看著她點,王興一日不出來,一日不許她離開府裡一步。要是讓她出了府門,看管婆子全家攆出去!”

    “是。”秋韻答應一聲,下去安排去了。

    申時行叫來申忠,吩咐道:“你到稅監去看看,到那裡什麼也別說,王興的事隻字不提,轉一圈就回來。”

    “是。”申忠答應一聲,也下去了。

    ……

    牛奮終於等來了申府的人,他滿心歡喜地接待了申府大管家,還讓稅丁上了茶,沒想到,這位大管家到來後,只是談天說地,對於王興的事隻字不提,更奇的是,喝了一盞茶後,這位大管家拍屁股就走人,牛奮連開口試探的機會都沒有。

    申忠走了以後,牛奮一時間摸不清頭腦了,這申閣老是什麼意思?讓管家露個面,是做樣子給外面的人看的?其實並不想管王興這事?

    那王興一開始牛皮哄哄的,好像是有所倚仗的樣子,難道是唬我?他跟申府的關係根本就沒有那麼好?

    不對,申閣老就算不怎麼喜歡王興,讓管家來我這裡說句話總可以吧?這樣不表態,肯定有問題。但問題在哪呢?

    百思不得其解,牛奮悶悶不樂地回了後宅。

    進了臥房,一個美豔的婦人迎上前來,蹲身一個萬福:“老爺,您公事忙完了?”

    “唔。”牛奮悶悶地答應一聲,任由那婦人給他脫去公服,然後坐到椅子上唉聲嘆氣。

    這個婦人姓孫,丰乳肥臀,十分性感,高高的額頭,圓圓的臉,一雙杏核眼,顧盼生姿,一看就是風騷無比。

    相書有云:“女子額頭高,殺人不用刀。”說的就是這種面相的人。

    她本是徐成同村農婦,丈夫也姓徐,人很老實,夫妻二人靠著二畝薄田艱難度日。徐成見孫氏生得風流,起了色心,而孫氏嫌丈夫老實,徐成又長得人高馬大,十分英俊,兩人遂勾搭成姦。久而久之,她丈夫發現了,卻被徐成一頓好揍,打那以後,她丈夫再不敢管。徐成和孫氏見她丈夫如此無用,更加肆無忌憚,有時就當著她丈夫的面**,任孫氏如何**,她丈夫都不敢言語。

    她丈夫後來因氣成疾,孫氏侍疾不盡心,不多久丈夫就死了。

    孫氏成了寡婦,滿以為徐成會娶她為妻,不成想,牛奮來蘇州後,徐成為謀稅丁一差,竟然把她進獻給了牛奮。

    給太監當媳婦,日子過得更是艱難。那玩藝只剩短短的一截,能頂個屁用?偏偏牛奮還特瘋狂,除了掐上面那團肉,就是用手指,用嘴,用舌頭,每天都把孫氏折騰得夠嗆,偏偏勾起了孫氏邪火,卻不能滅火。

    孫氏度日如年,這才大悔,原來徐成只是玩她,女人沒了丈夫,其實什麼都不是了,儘管那個丈夫老實無用。

    慢慢的,孫氏就恨上了徐成。

    ……
mk2258 發表於 2018-7-1 11:02
第六十八章抗稅風波(六)





    孫氏見牛奮悶悶不樂,也不敢多嘴,只是小心翼翼地小聲問了句:“老爺,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不是身體不舒服,是心裡不舒服。”牛奮道。

    “老爺,不是我多嘴,心裡不舒服千萬不要悶在心裡,會悶出病來的。”孫氏說道。

    牛奮本來就想找個人說說心裡的煩悶,聽孫氏這樣一說,也覺得有理,就對孫氏說:“老爺給你說一件奇事,你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說著,就把王興的事說了一遍。

    孫氏此人非常聰明。

    相書上說的“女人額頭高,殺人不用刀”,其實是說,額頭高的女人非常聰明,而且事業心強,就像後世所說的“事業型”女人,這樣的女人往往對家庭付出的少,對工作和權力反而會有極大的興趣,也會投入極大的精力。如果丈夫能安心當她後盾還可,如果丈夫不能忍受妻子的不顧家,那這個家庭基本就不幸福了,甚至就有婚姻破裂的危險。

    孫氏就是這樣一個人。

    當牛奮把事情前前後後講了一遍,她心裡就有了一個基本判斷,那就是王興和申府是在配合著演戲,很可能是用這種方式刺激幕後整他之人露出原形。

    但她沒有那樣說,她想的是,如何坑徐成一把。

    眼珠一轉,她說道:“老爺,你說的王興,是不是有個酒樓,還有個雜貨舖啊?”

    “是啊。”

    “哦,那就難怪了,他家賣的香皂、肥皂、洗髮水可是搶手貨,要我說,那個酒樓算什麼呀,那個雜貨舖才是最賺錢的呢。”

    “嗯,是,他家的香皂確實是不錯……。嗯?你是說,配方?申府也在想那個配方?”牛奮得她提醒,猛地站起來,激動地看著孫氏。

    “咯咯咯……,老爺,我什麼都沒說,您的公事我可不敢插嘴。”孫氏嬌笑幾聲說道。

    牛奮轉了幾圈,心裡盤算:“申府如果意在配方,這個事就完全解釋過去了。不出面怕外人說見死不救,出面救他,王興總得拿出足夠的誠意吧?王興的香皂、洗髮水等,那可是絕無僅有,獨此一家,要是賣到京城,銀子還不得像海水一樣流進他家啊。這個誠意,肯定是配方。怪不得田公公也想要這個配方呢,原來都看中了其中蘊藏的巨大的利益啊。”

    對,肯定如此。

    牛奮興奮地在孫氏唇上親了一口,道:“你真是我的女諸葛啊。”

    “老爺,女諸葛我可不敢當。再等兩天,要是申府再不出力,那基本上就可以……。”孫氏不失時機地又提醒了兩句。

    “對,再等兩天,不可莽撞。”牛奮興奮地看著孫氏,對她的提醒非常滿意,覺得這個女人不但聰明,還處處為自己著想,嗯,以後有事跟她多商量商量,沒壞處。

    ……

    牛奮又等了兩天。

    這兩天裡,王家的人到處找關係,到處使銀子,卻始終不見申府的人再出現。

    牛奮有數了,他跟孫氏說:“看來你的判斷是對的,申府的人再也沒有出面。那下一步就得讓王家出血了。”

    “老爺,這事還得用自己就親近的人,別人吃肉,咱也得喝口湯不是?”

    “當然,老爺我又不傻。”牛奮自以為聰明,卻是被一個比他還聰明的女人,算計了。

    ……

    王興在稅監呆了兩天,就後悔了。

    雖然看守得不緊,柳玉娘燒的菜都能送進來,好吃好喝,除了不能出屏門,相對也算自由。但,不能洗澡,不能刷牙,晚上蚊子叮,蟲子咬,根本睡不安穩。

    頭髮開始打綹,身上開如發溲,兩天沒洗腳,一脫鞋,臭味自己都難以忍受。他開始懷念在家的舒服日子,各種方便不說,要是睡不著覺,還有李青給自己按摩,還能親一親她的小口。在這裡,不是人過的日子啊。

    況且,他以為自己是個宅男,前世的時候在家里呆一星期不出門都沒有問題。

    兩天來,他才知道,前世能在家呆一星期,是因為有手機,有電腦,有電視,精神上有寄託。但在這裡,什麼都沒有,枯燥得讓他直想撞牆。

    實在沒辦法,只好從魔盒裡拿出自己寫過的八股文研究。結果他發現,沒有任何趣味性的八股文只能讓自己更加煩燥。

    望著狹小的空間,他才意識到自由的可貴。

    怪不得前世有人寫詩曰:“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二者皆可拋。”

    “哎,自己真是作繭自縛!沒有好好謀劃,就一頭撞了進來。天爺爺,祖奶奶,幕後之人快點顯形吧,老子快受不住了。”王興如是想。

    “主人,不好了。洪大寶剛才跟我說,徐成帶人把雜貨舖封了,把周家表少爺也給抓進來了!”腦海中忽然傳來薛義的聲音。

    “啊?”王興聞言大驚。

    他原來以為,自己以身為餌,能很快釣出幕後之人,有申府的勢力,牛奮不敢做太過份。沒想到這個牛奮是想把事往大里弄啊?是申府沒出力嗎?不可能啊?太老師不盡心,紹儀應該盡心吧?洪林說申忠已經出面了,牛奮也應該好好掂量掂量吧?難道太老師為了配合自己演戲,演過了?

    除此之外,那隻有一個原因可以解釋得清楚,就是牛奮或者他背後的人所謀者大。

    自己身上有什麼可以值得他們謀算的?

    這些先不要考慮,先考慮考慮不要讓家哥和表哥受罪,其它的可以慢慢來,這個可是當務之急。

    想到這裡,王興出了屋子,來到屏門前,他發現,原來屏門沒上鎖,現在也上了鎖了。他對看守他的兩個大漢稅丁說道:“麻煩二位通禀一聲,我要見牛公公。”

    “等著。”一名稅丁往正堂走去,不一會兒回來對王興說道:“牛公公不在,明日再說吧。”

    王興無奈地迴轉了屋子。

    “啪!啪!啪!”……

    “啊!啊!啊!”……

    當夜,王興就听到隔壁有皮鞭抽打的聲音,而周忠興、王家的慘叫聲,更是一聲比一聲高。

    王興不止一次地跑到屏門前高喊:“不要打人,我要見牛公公!我要見牛公公!”

    可那兩個大漢根本不鳥他,這讓王興徹底憤怒了!
mk2258 發表於 2018-7-1 11:02
第六十九章發昏不當死,萬事須自強





    事情正在向失控的方向發展,王興怎麼也想不到會演變成這樣,這不是自己玩死自己的節奏嗎?

    太老師這是怎麼了?就算配合自己演戲,也不能讓事情失控啊?警告一下牛奮,不讓他用刑,應該是可以的吧?

    那個口口聲聲愛自己的申紹儀呢?你又在哪裡?出事兩天了,竟然一面也不見?什麼意思?難道她所說的愛是假的嗎?

    王興像一個困在籠子裡野獸,不停地來迴轉圈。

    娘的,不行老子就反他娘的!有這些鬼才可以依仗,還有魔盒強大的儲藏功能,而且還是殺人利器,老子不信就弄不了一個小小的稅監?

    “薛義,你不是很能嗎?你不是想讓老子中興大明嗎?老子答應了,幹他娘的!”

    “主人,您別生氣,也別著急做決定。反倒是好反,一個小小的稅監也留不下你,不說別的,光洪林就能殺光這些混蛋。可是,反了又怎樣?咱一點根基都沒有啊。您冷靜一下,牛奮他們這樣做無非是想給你心理壓力,讓你害怕,讓你擔憂,當他們提出要求時,好逼你就範。我想,王大少爺和表少爺頂多就是皮肉之苦,牛奮不是笨人,斷不會把事情做絕的。”

    “那申府是什麼意思?他們就眼看著牛奮禍害我家嗎?還有申紹儀,難道一點都不擔心我?”

    “主人,我不知道申閣老是什麼意思,但申小姐跟你一往情深,連她都不露面,你不覺得有點奇怪嗎?”

    “一往情深?你是說她沒有背叛愛情?”

    “主人,你怎麼能這麼想?她是什麼人你不清楚?是薄情寡義之人嗎?”

    “對啊。她不是那樣的人。你這一說,我也覺得是有點奇怪了。”

    “主人,這個事先別想了,等你出去,一切都真相大白了。當務之急是想想藏在暗處之人,到底想要什麼?花這麼大力氣,不惜冒著得罪申府的危險,也要整你,說明你肯定有讓他們感興趣的東西。”

    “嗯,你說得有道理。我再想想。”

    直到二更天,隔壁才漸漸地沒了聲響。而此時,王興也從憤怒中慢慢冷靜下來,發昏當不了死,事情已經這樣,再怨天尤人也無濟於事,倒不如好好想想,接下來該怎麼辦?

    現在看來,無論是什麼原因,自己所倚仗申府的力量成了鏡花水月,只給了自己一個美麗的想像,關鍵時刻,靠山山倒,靠樹樹搖。……

    自己有什麼讓幕後之人感興趣的東西呢?王興想了想,最大的可能還是洗滌用品,別看這些商品小,單位價值不大,但卻是能創造巨額利潤的。在小小的周家村不顯,要是擴展到整個蘇州、南直隸,甚至全國呢?那它所帶來的銀子可就真不是小數目了。

    是這個麼?

    要是真是這個,那自己怎麼辦?配方能保住嗎?王興想了很久,終於得出結論:自己不強大,什麼都保不住,家人的安危保不住,財富也保不住,甚至自己的生命也保不住。

    你有能力創造財富,卻沒有能力保住它時,早晚這些財富成了有權有勢的人的眼中獵物,早晚被人吃得骨頭渣子都不剩。甚至於可以說,在你沒有能力保有它時,你創造的財富越多,給你帶來的危險就越大。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嘛。

    絕對的世外桃園是沒有的,況且在這個腐朽透頂的明朝晚期。可笑自己一直還念念不忘想在接下來的亂世中避世,還想活得滋潤,那不是癡心妄想嗎?

    枉為穿越人!枉為組團穿越的領頭人!

    想到這裡,王興對薛義說道:“老薛,現在我才知道,自己錯得多麼離譜了。哪有世外桃園啊?那不過是陶淵明的想像罷了。自己不強大,什麼都保不住。我決定了,中興大明的任務,我接了。”

    “真的嗎?主人,是真的嗎?”薛義對於王興的轉變有點不敢相信。

    “真的不能再真了。奶奶個熊,我就不信,憑著多了四百多年的見識,憑著咱們這個穿越團伙,還能打不下一片天地,那不太廢柴了嗎?”

    “對對對,主人。你說的太對了。放心吧,老天既然讓我輔佐你中興大明,就肯定給咱們留了機會。咱們一定會成功的。”薛義激動地說到。

    “行了,飯要一口一口吃,目標定了,那就先放下。先過了這一關再說吧。”王興道。

    “主人,這個事太好辦了。要我說,對手要什麼,就給他什麼,不是要配方嗎?那就給他,對手無非就是看中了銀子,這點銀子算什麼呀。財富的事你不用管了,我有大寶藏給你留著呢。”薛義道。

    “行,按你說的辦。不過,給是給,我得想個辦法,不能讓他們太舒服了。”王興說完,躺到床上開始想主意。

    薛義見王興改變了主意,堅定了中興大明的決心,心裡總算是長出了一口氣:“總算是沒有白費心思。”

    其實,這件事從一開始就有薛義的影子。

    當柳玉娘把顧鬆上門催稅的消息告訴薛義,讓他轉告王興時,他就多了個心眼,不但沒有告訴王興,反而命令柳玉娘想辦法把事情鬧大,他的目的當然是想讓王興在權勢面前碰碰壁,看王興在認識到自己不夠強大就會任人宰割時,會不會激起他的雄心壯志。

    在他的導演下,事情果然按照他的設想演變了下來,好在申時行老爺子也是存了讓王興受點搓磨的心思,配合地非常好,巧在牛奮有一個“額頭高”的“女諸葛”,給他出了一個溲主意,各方努力加上巧合,把王興逼急了,這才悟出“發昏不當死,萬事須自強”的道理。

    ……

    王興想了一會兒,終於想了一個好主意。心裡說,媽那個比的,牛奮、徐成、田義,想算計老子?老子不讓你們脫層皮,那算是白穿越了。

    思謀已定,也不再想堂兄、表哥受刑的事了,倒在床上,呼呼大睡起來。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mk2258

LV:9 元老

追蹤
  • 1120

    主題

  • 100531

    回文

  • 46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