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組團穿越到晚明 作者:滴水世界(已完成)

 
mk2258 2018-7-1 10:51:4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89 645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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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再遇邵儀





    這個時代,手藝是不會輕易傳給外人的,有手藝的人大都是父傳子,子傳孫。如果沒有兒子,只有女兒,那就招贅,傳給女婿;兒女皆無,那就收個乾兒子,再傳藝給他。

    所以,玉娘要授徒,不愁沒人來學。柳玉娘對於能收徒一事感到非常興奮,自已終於有機會過一把好為人師的癮了。這個時代,老師的地位是非常高的,所謂“天地君親師”,其地位僅次於長輩親人,對徒弟斥罵責打那是常事,嚴師出高徒嘛——可不像後世,尊師這個良好風氣遭到嚴重破壞,老師哪敢責打學生?有的學生一著急,連老師都打,弄得老師對頑劣學生不敢管,不敢問,學校風氣極度不正。

    事情定下,王興再不操心。每日讀讀書,寫寫字,帶個俏丫環不是遊山就是逛水,日子過得真個逍遙自在。

    ……

    周家村別看只是一個村子,卻是很不簡單。其不簡單之處,在於村中有一個大人物,那就是當今皇帝朱翊鈞的老師,曾經的內閣首輔,致仕在家榮養的中極殿大學士申時行。

    周家村是申時行的老家,申時行自萬曆十九年辭官回鄉,一直在周家村榮養。辭官時他五十七歲,二十一年過去了,現在他已經七十八歲,按歷史軌跡,他是在兩年後,即萬曆四十二年壽終正寢。

    申時行在位時,崇尚寬大,沒少提拔性情穩重的官員,在官場口碑頗佳。因為皇帝立嗣問題被參劾,說他“遁其詞以賣友,秘其語以誤君。陽附群眾請立之議,陰緩其事以為內交之計。”,意思是說申時行是一個十足的兩面派和賣友誤君的小人。自此,反申時行的行動如火如荼,參劾本章接連不斷。申時行承受不住這種道德上的控拆,他的威信已經掃地,再也無法取得同僚的信任,無奈之下,只能辭職。萬曆皇帝對他頗為信任,只是迫於眾怒才不得不批准了他的辭呈

    致仕後,其門生故舊仍有不少,官場人脈未絕,況且其長子申用懋在兵部任職,次子申用嘉在廣西任職,都是官場中人,自然門庭若市,登門拜訪的達官貴人絡繹不絕。

    申家作為周家村最為顯赫的門第,高門大院,佔地極廣,就像一個威權森嚴的所在,令王興家這樣的小門小戶的鄉黨,望而卻步。

    ……

    時間進入六月,天氣已經很熱了。

    王家的新院子已經建成,挑了一個黃道吉日,王家人搬進了新家。這個院子共有兩進,大門朝南,進門是主院,五間正房,東西廂房各有三間,有雜物間、廚房等,西邊一個甬道通向後院。

    後院也是正房五間,院中修有花圃和池塘,經李瑞整治,花圃栽上了竹子和各種花草,池塘中也養上了十幾尾錦鯉。院子的西北角,開了一個小角門。

    王東祿、郭氏和柳玉娘住前院,王興和李青則住後院,依王東祿的話說,後院幽靜,更適合王興讀書。

    王興對這種安排非常滿意,雖然住的地方就像是一個大戶人家的後花園,而自己住在這裡,就像是一個閨閣少女,但勝在環境優美雅緻,符合自己遠離塵世,樂享生活的心願。

    王興自然住正房,正房分里外間,李青住外間,王興住里間。最西邊一間無門無窗,是按王興要求建的密室。與之相鄰的是書房,書房有一個小門與密室相連,平時上鎖,任何人不准入內,就連李青也不行。

    這個密室當然就是王興製冰之處,每天讓李青往前院送冰盆、冰鎮水果,雖是炎炎夏日,但王家卻是涼爽宜人,沒有度夏之苦。

    這日上午,王興讓李青提了一個竹籃,打開角門,主僕二人去往吳山賞景。

    竹籃裡面放了一個木匣,匣內則是王興制的冰糕和冷凍水果,外面用小棉被裹得嚴嚴實實,這樣短時間內冰糕是不會化的,等到身燥體熱,吃上一塊,暑熱盡消,豈不爽哉?

    ……

    吳山東麓半山腰有一個小亭子,是一個供遊人歇息的地方。王興和李青爬了一會兒山,感覺有些累了,就到亭子裡歇息。

    亭子正中間有一個石桌,桌旁還有四個石凳,王興坐到石凳上,李青把竹籃放到石桌上,問道:“公子,吃塊冰糕嗎?”

    “吃一塊吧,怪熱的。”王興說道。

    李青揭開層層棉被,拿出一塊冰糕,捏著冰糕上的竹籤,遞給王興,然後自己也取了一塊。

    主僕二人各吃一塊冰糕以後,感覺燥熱盡消,李青拿出帕子給王興擦擦手,王興站起身來,往山下看去。

    遠處山坡上正在大興土木,王興知道,那卻不是建陽宅,而是建陰宅,是申時行的福地。

    望著佔地百畝的申時行的福地,匠人們忙碌的身形,王興想著申時行的經歷以及後世對他的評價,不由得生出感慨,一時興起,仿照後世歌唱家楊洪基,唱起了《三國演義》開篇詞:“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白髮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王興的演唱似詠、似嘆,激昂中透著平和,自有一股看透世情和功名的灑脫。李青時常聽到王興哼唱一些好聽的歌曲,自是見怪不怪,只是用敬佩的目光看著王興。

    “啪,啪,啪,真乃妙音也!”

    王興剛剛唱完,就听亭外有人擊掌叫好,回頭一看,卻是女扮男裝的邵儀和屏兒站在亭外。

    “原來是邵兄,剛才不知邵兄就在左近,有辱清聽,勿怪,勿怪!”王興連忙拱手見禮。心說,你還敢跟我見面?不怕我藉機再沾你便宜?

    邵儀其實早就看到王興主僕了,上次被他唐突,雖然知道他錯把美嬌娘當成了俊書生,但也不能怪他,誰讓自己女扮男裝來著,人家不知自己身份,當然也情有可原。儘管如此,但從心底也把王興當作了輕浮之輩、淺薄之徒,根本不想與他相見,但聽到王興的歌唱,被那優美的旋律,深邃雋永的演唱所吸引,不由自主地走了過來。
mk2258 發表於 2018-7-1 10:55
第二十一章別樣《臨江仙》





    邵儀頭戴儒巾,身穿白色長袍,手拿一柄折扇,款款走進亭子,他身後的屏兒看著王興,臉上仍有不滿之色。

    王興請邵儀在石凳上坐下,讓李青拿出冰糕、瓜果,招待邵儀。

    “王兄,這是何物?”邵儀用蔥白一般的手指一指冰糕,好奇地問道。

    “此物是我所製,名喚冰糕,冰涼甜爽,食之可立解暑熱。”王興答道。

    “冰糕?我嚐嚐。”邵儀雖作男人裝扮,但畢竟是小女孩,見到新奇食物,就忘記了矜持,接過李青遞過的一支冰糕輕輕舐了一下,甜絲絲、涼絲絲的很好吃,遂歡快地吃了起來。

    李青也遞給屏兒一支,她對那天屏兒的無禮很不滿,心說,要不是公子有話,才不給你吃呢

    “哇,太好吃了!”屏兒年紀跟李青差不多大,更不懂什麼叫矜持,一吃之下,立即被這新鮮的食物所吸引,大聲讚了出來。

    “那當然,我家公子製的東西豈是一般人能吃上的?”

    李青驕傲地說道。

    “王兄,不知在這炎熱的天氣條件下,如何能製成冰塊?”邵儀問道。

    “此乃我家廚娘所獻祖傳秘方。”王興答道。

    “哦。是我唐突,王兄莫怪!”邵儀說道。

    待邵儀吃完冰糕,王興又請她品嚐了櫻桃、西瓜等水果,邵儀連呼好吃,屏兒也被此等美食所誘惑,連帶著對王興的惡感也消減不少。

    邵氏主僕品嚐完畢,淨了手,邵儀這才問道:“王兄,剛才演唱的可是楊昇庵的《臨江仙》?”

    “慚愧,真是有瀆先賢。正如邵兄所言,正是《臨江仙》。”王興答道。

    “低沉婉轉,激昂中有平和,卻不似《臨江仙》曲調,不知曲調是何人所譜?”邵儀問道。

    她這一問,可把王興給問住了。詞是詩的別體,都有固定曲調,王興唱的曲調來自後世,哪有現世《臨江仙》半分模樣?

    “不好意思,並無曲譜。不才方才見到申閣老的福地,感慨之下,便藉用《臨江仙》之詞意,隨口吟唱,不想被邵兄聽到,真是慚愧莫名。”王興答道。

    “哦?不知王兄為何見了申閣老福地,反而生了許多感慨?”邵儀一聽王興此言,揭過曲調一事,反而對王興的感慨由來產生了興趣。

    “唉,邵兄不知,申閣老當日去職之日,即是我朝走向衰落之時。倘申閣老一旦辭世,當今萬歲再無可信任之文官,大廈將傾啊!”王興也沒想別的,就把自己對申時行的評價,對大明朝的政治局勢及未來命運,簡單地說了兩句。

    “哦?不知王兄為何對申閣老竟有如此之高的評價?難道是因為同是鄉黨之故?”聞聽王興此言,邵儀眼睛一亮,饒有興趣地問道。

    “非也,非也。申閣老對於我來說,距離太過遙遠,他那個層次非我所能觸及。雖是鄉黨,但連面都沒見過,哪裡談得上什麼鄉誼?剛才的說法全是我自己所思所想,公正評判,並無個人感情在內。”王興說道。

    “王兄小小年紀竟有如此見識,他日必能杏榜高中。”邵儀讚道。

    “邵兄過獎了。亂世將至,我可不去拼小命,但求悠遊山林,適意生活。”

    “王兄為何如此悲觀?現在歌舞昇平,物阜民豐,哪有亂世之像?”

    王興聽了邵儀之言,注視著他的雙眼,忽然覺得自己的話是不是有些多了?這些話怎麼能對一個陌生人說呢?要傳到官府,弄不好被安一個“妖言惑眾,居心叵測”的罪名,那自己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他自失的一笑:“邵兄,剛才我是胡言亂語,切莫當真。天已近正午,就此別過,後會有期。”

    說罷,衝邵儀一拱手,匆匆告別離去。

    “小姐,這個人太狂妄,竟然敢評價老太爺,還妄言國家大事。”望著王興匆匆而去的背影,屏兒不憤地說道。

    自從那日,小姐被這小子輕薄,屏兒內心就已經把王興打入登徒子行列,吃了他的冰糕、水果,也沒有完全改變這一印象。

    “他的話狠有見地,不是凡夫俗子,屏兒,不要把今天的事說出去。”邵儀吩咐道。

    “是,小姐。”

    ……

    這邵儀是誰?

    原來她不是別人,正是申時行的孫女,申用懋的女兒,現年十三歲,閨名申紹儀。

    申用懋現年四十六歲,萬曆十一年進士,供職於兵部職方司,為郎中。他僅有一子,名叫申紹芳,二十歲,在今年會試中,高中二甲第二十三名進士,現在工部觀政。兒子只有一個,但女兒卻不少,申用懋共有六個女兒,申紹儀是他小妾生的最小的女兒,雖是庶出,但打小這孩子長得粉雕玉琢,活潑可愛,很得申用懋和申時行歡心。

    今年申時行壽誕來臨之際,申用懋帶申紹芳、申紹儀兩兄妹回鄉給老父賀壽。申用懋父子因皆有職司在身,申時行壽誕一過,就回京去了,本來要帶申紹儀同歸,但申時行年事已高,卻無子女在身邊,申用懋恐老父膝下寂寞,所以就把申紹儀留在老父身邊盡孝。

    申紹儀打小受到了極好的教育,琴棋書畫無所不精,而且聰慧至極,往往一教就會,一點就通。申時行曾說:“紹儀惜乎為女兒身,倘是男子,必為申家麒麟兒。”

    ……

    看看天已近正午,申紹儀帶著屏兒回了家。她沒回閨房,也沒換裝,匆匆向爺爺住的院子走去。

    “爺爺!”見到申時行,申紹儀小跑幾步,來到爺爺身邊,申時行抓住她的小手,嗔道:“又扮男子出去玩啦?這麼熱的天,也不怕中暑?”

    伺候申時行的丫頭很有眼色,不等吩咐,就把毛巾在涼水中濕了,然後擰乾,給申紹儀擦了擦臉。

    “爺爺,今天有一個毛頭小子,大言不慚地評價你,還說什麼大亂將起。”申紹儀讓丫環擦罷臉,又讓屏兒把頭上的書生巾摘了,脫掉身上的長袍,露出女兒裝,然後坐在申時行身邊的椅子上,說起了今天的見聞。
mk2258 發表於 2018-7-1 10:56
第二十二章孔雀開屏





    “此子多大年紀?”聽完孫女的敘述,申時行問道。

    “沒問,不過看那樣子似乎也就是十四五歲。”申紹儀答道。

    “嗯,此子有幾分見識。皇帝自從我致仕以後,再也不跟文官配合,二十多年不上朝,朝政堪憂啊!不過,他說亂世將至,倒是有些危言聳聽。儀兒,你沒問問他為什麼那樣評價爺爺?為什麼說亂世將至?他的理由是什麼?”申時行評價道。

    “我問了,他似乎覺得交淺言深,再不肯多說。”申紹儀說道。

    “此子不知進學沒有?如果進入官場,說不定我周家村又會多一個進士。”

    “進沒進學我也沒問。不過,那小子似乎不願意進入官場,說要悠遊山林,適意生活。倒像是個看透世情的老頭子。”申紹儀說道。

    “哦?小小年紀竟然生了遁世之心?有機會倒要考較他一番。”

    “爺爺召他來問問不就得了?”

    “不可。如果讓他知道我的身份,心有所礙之下,怕是不會暢所欲言。”

    “那怎麼辦?難道您還去拜訪他不成?”

    “那有什麼不可以?我現在只是個致仕老頭,什麼身份地位,都是浮雲,我也看透了。他小子說的對,我和他雖是鄉黨,卻無鄉黨之誼。那我就去拜訪一下這個小鄉黨又有何不可?”申時行說道。

    “您要去拜訪他,總有認識您的人會看到,也一定會傳到他的耳朵裡。”申紹儀說道。

    “你說的也對。那怎麼辦呢?儀兒有什麼好辦法?”申時行問道。

    “我已經與他見過兩次面,也算熟人了。不如我去邀他登山,您則在山上小亭內等候,裝作偶遇的樣子。您看如何?”申紹儀說道。

    “好。還是我孫女聰明!”

    ……

    又過了兩日,王興正在房中寫字,李青匆匆進來,手裡拿了一個信札,對王興說道:“公子,剛才那個叫屏兒的丫環送來一封信。”

    王興接過來,打開一看,只見上面寫道:“王兄見字如面:

    前日蒙兄冰果招待,又聞高歌一曲,不勝仰慕。今欲邀兄再次登山,盼玉趾早降。

    弟邵儀專候”

    一行娟秀的行楷字非常瀟灑。

    王興見了,眉毛一揚,心說:“這小妮子春心動了還是怎的?這不是約會嗎?與美人一塊登山賞景,也是一大樂趣,順便再逗她一逗。”

    吩咐李青伺候更衣,當然忘不了那個盛冰果的竹籃。

    主僕二人來到山腳下,就見邵儀主僕正站在一顆松樹下立等,邵儀衣袂飄飄,膚白勝雪,身材苗條,細眉俊目,有一種說不出的高貴氣質。

    王興心想,這要放在後世,氣死模特,不讓明星。

    兩人已經見過兩次面,也交談過數句,王興卻不知此人底細,只知道是本村不知哪個大戶人家的親戚,京城人氏,其它一概不知。

    兩人見面互相拱手見禮,邵儀道:“王兄,小弟冒昧,不知打擾到王兄讀書沒有?”

    “邵兄客氣。我志不在官場,讀書只為陶冶情操,少讀一日多讀一日於我來說並無妨礙。得兄邀請,一同登山賞景,固所願也。”王興道。

    屏兒見李青手裡提著竹籃,眼前一亮,上前對李青說道:“青兒姐姐,我幫你提。”

    “嗯,算你有眼色,一會兒讓你多吃幾塊。 ”李青傲氣地說道。

    王興和邵儀聞言相視一笑,轉身並肩往山上走去。

    沿山道上行,就見兩旁綠樹成蔭,各種不知名的小花燦爛開放,間或有鳥兒在林中鳴唱,一條清澈的小溪歡快地奔流而下。

    王興看一眼身旁那張如花美顏,欣賞著眼前如畫美景,美女相伴,美景相隨,人生快意不過如此啊,王興對於現在的生活,當真是滿意極了。

    “王兄,我一直有一個問題不明白,不知王兄能否為我解惑?”王興正在陶醉,聽到邵儀在一旁問道。

    “請講。”

    “這山上的溪水從何而來?”

    一聽這個問題,王興樂了,他前世就看過這類資料,當然清楚水是怎麼“搬”上山的。

    但清楚是一回事,要是解釋清楚卻不少費勁,因為有些詞語、有些事物,現在還沒有出現。

    他想了想,說道:“這個問題我還真能回答。舉個簡單例子,秋冬我們洗澡的時候,用的是熱水吧?”

    “當然。”

    “那個水汽上升到屋頂的時候,是不是會凝成水珠?”

    “是啊。”

    “如果洗的時間長一點,水汽多一點,屋頂的水珠就會成流地滴下來,是不是?”

    “是啊。”

    “山上的小溪就是這樣形成的。”

    “哦?願聞其詳。”

    “水汽凝成水珠,是因為屋頂的溫度低。山上的懸崖峭壁的陰面往往比陽面要冷很多,江河湖泊在溫度較高時也會產生很多水汽,當這些水汽上升到懸崖峭壁的陰面,就會凝成水珠,水珠多了就形成了溪流。邵兄,不知我這樣解釋你能聽清楚嗎?”王興問道。

    “清楚了。王兄,真乃大才!小弟十分佩服。”邵儀看向王興的目光中,滿是欽佩。

    王興一笑,說道:“世間萬物皆有其成因和規律,如果把這個成因和規律研究透徹,必然會造福萬民,可惜,現在讀書人只會精研經義,尋章摘句,致力於這方面研究的人才基本沒有。”

    王興此論調一出,申紹儀大驚,雖說不是離經叛道,卻也和主流意識不相匹配,他似乎極為推崇雜學,這可是被斥為“旁門左道,奇技淫巧”的。

    “王兄,你的意思是儒學無用,而雜學有益嗎?”申紹儀問道。

    “不是。儒家學說講究的是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對於個人修養、社會道德風尚、國家治理是大有裨益的,但對於民生益處不大。我所說的是自然科學,不是雜學。”

    “自然科學?”申紹儀又是一愣,王興總是語出驚人,自然科學是什麼東東?

    “自然科學,就是對大自然現象的分析、研究,以了解事物本質的知識體系。”王興盡量用樸實的語言解釋,避免後世的一些詞彙再蹦出來,驚了邵儀。

    至此,王興已經後悔跟邵儀賣弄了,這有何必?

    難道自己就像孔雀開屏一樣,在向異性炫耀,以博異性的青睞嗎?

    王興心裡一驚……。
mk2258 發表於 2018-7-1 10:56
第二十三章激將法





    王興看向邵儀,她的側影同樣那麼好看,尤其鼻子,挺直的弧度與臉部的結合真是完美。

    難道自己潛意識裡對她產生了愛慕之心?

    這個念頭一出,他又自失的一笑,瞎想什麼呢?自己與她包括這一次也只是見了三面而已,對她的家世、人品都不了解,哪裡談得上愛慕?

    但是,為什麼不自覺地沖她炫耀?甚至於不惜冒著被斥為離經叛道的危險,賣弄後世的一些知識?

    王興沉默了。

    而申紹儀同樣也在思索:“這個同齡人看起來怎麼這麼與眾不同?從那天買盆景的事來看,他的詩詞雖算不上多高明,但倉促之間能作出那樣詩句,顯然文采不俗,可以想見,其作文水平應該也是可以的。這說明他浸淫儒家學說已久,且水平不低。他的那樣新奇的想法從哪裡來的?冰水如何制的?溪流形成的知識是從哪裡得來的?自然科學的概念又是如何形成的?為什麼他會斷言亂世將至?依據又是什麼?”

    種種疑問,讓王興充滿了神秘感,令申紹儀產生了探秘的興趣。

    ……

    兩人心思不同,但都對對方產生了興趣,交談的話題也逐漸由淺入深,試圖更多地了解對方。

    對於申紹儀的真實身份,薛義自然非常清楚,他之所以不提醒王興,自然有他的目的。他想促進二人走近,最好能讓二人戀熱成姦,那樣的話,王興不想上進也得上進了。

    探知了申紹儀此刻的真實想法,心中暗喜,覺得自己的計劃有了成功的可能。嘿嘿,主人在她心目中有了神秘感就好辦了,男女姦情大多都是從探秘開始的。

    ……

    王興和申紹儀邊觀景邊交談,不知不覺來到先前相遇的亭子前。

    王興對申紹儀說道:“邵兄,到亭中歇歇腳,用些冰果,解解暑熱如何?”

    “好。”申紹儀答應一聲,李青和屏兒提著竹籃率先入亭,先用巾帕撣撣石凳、石桌上的塵土,待王、申進入亭中在石凳落座後,取出冰糕和冷凍瓜果。

    這回李青準備地更加充分,籃中放了一個托盤,還有一個小刀和一些竹籤。她把瓜果放到托盤中,用刀切成若干小塊,插上竹籤。

    王興和申紹儀各拿了一些瓜果吃,而李青和屏兒則每人拿了一塊冰糕吮吸。

    這時,亭外又過來一個老者一個中年人。老者自然就是申時行,那個中年人是他的長隨,叫申忠。

    申時行頭戴斗笠遮陽,身上則是棉布衣衫,乍一看,跟鄉下農人差不多,只是臉上雖皺紋密布,卻無風霜之色,而且氣度雍然,更像是一個鄉紳。

    “幾位小友,天氣炎熱,不知能否讓老夫入亭歇息片刻?”申時行站在亭外問道。

    “此亭非我等所有,就是供人歇息乘涼的,老人家請進。”王興站起來答道。

    “老……人家,請進。”

    雖然早已經得了囑咐,屏兒見了申時行差點喊出老太爺。

    “這是何物?”申時行指著李青手裡的冰糕問道。

    “老人家,這叫冰糕。”李青說道。

    “哦?倒是第一次聽說,不知能否讓我老人家品嚐品嚐?”申時行問道。

    “老人家,此物極涼,恐怕對您老脾胃不好,不如坐下用些瓜果,這也是涼物。”王興站起來說道。

    “好,那就謝謝小友了。”申時行坐下,摘下斗笠,遞給身後的申忠,接過王興遞過來的瓜果嚐了嘗,一股涼意進入腹中,頓感暑意稍減。

    “不錯,不錯,確是解暑佳品。”申時行讚了一句,然後問道:“兩位小友,難道是來看申時行那個老匹夫的墓地的嗎?”

    王興一聽這個老者稱申時行為老匹夫,而且直稱墓地,而不是禮貌的把墓地稱為福地,語中不恭敬之意盡顯。

    “老人家,請問貴姓。”

    “老夫姓徐,名汝默。”

    申時行字汝默,號瑤泉,是長洲申姓富商之子,傳說他的母親是一個尼姑,早年被蘇州知府徐尚珍所收養。申時行祖父從小過繼於徐姓舅家,故幼時姓徐,中狀元後歸宗姓申。此時他自稱姓徐,也就是緣於此故。

    “徐老先生,不知為何對申閣老殊無敬意?”王興問道。

    “這老匹夫首鼠兩端,遁其詞以賣友,秘其語以誤君。陽附群眾請立之議,陰緩其事以為內交之計——此已成定論,況且擔任首輔數年,沒有任何政績可言,只會當老好人。難道老夫還冤枉了他不成?”申時行說道。

    “徐老先生,此言差矣。”王興看這老者打扮和談吐,應該是一個鄉紳,或者致仕官員,他用詞尖刻,把申時行貶得一文不值,不知道他與申時行是有什麼仇恨,還是政見不同。

    自己要不要替不曾謀面的申時行辨護一二呢?

    心裡想著,面上露出遲疑之色。

    “哦,我知道了。你也是周家村人,定是那老匹夫的近親子侄輩,莫非你要替他辯言一二?須知向情向不了理,你小小娃兒要是想跟老夫辨上一辨,老夫定然駁得你體無完膚!”申時行人老成鬼,自然看出王興心中所想,所以立即出言一激。

    果然,王興一聽此言,眉毛一揚,辯意立濃,心說:“這老棺材瓤子如此不識趣!竟然欺我年少?好吧,既然你找不自在,那就別怪我盛氣凌人了。”

    “徐老先生,小子與申閣老雖是鄉黨,但絕無半點關係,也沒見過他哪怕一面,這位邵兄可以作證。之所以替他老人家辯護,是因為他的高妙之處和良苦用心,被小人利用,被世人誤讀,小子不願看他對於大明江山社稷所做的貢獻泯滅於俗人的眼光和觀念。”

    “小娃娃,你是在諷刺我是小人、俗人?”申時行聽王興對自己的評價如此之高,頓起知音之感。為了誘他說出真正的想法,佯作不悅。

    申紹儀在一旁聽得心裡直樂:“爺爺為了讓這小子說實話,竟然不惜自污,嘿嘿,這白髮老頭和黑髮少年治氣,真有意思!”

    “小子焉敢?只是就事論事,請老先生切勿對號入座。”王興言道。

    申時行那個氣啊,你都指著禿子罵和尚了,還說我對號入座?……
mk2258 發表於 2018-7-1 10:56
第二十四章知音





    “那你說說,這老匹夫有何良苦用心?又有哪些大功與大明江山社稷?”申時行問道。

    “我朝不設宰相,內閣其實就是代行宰相之責。宰相的職責就是協理陰陽。何為陰,何為陽?老先生是否可以教我?”

    “這有何難?陽即是人表現在外的光明正大的一面,陰即是自己的私慾。”

    “對。申閣老之前的張首輔,改革了很多弊政,實有大功,但他過分強調陽,而忽略了陰,使得官員對他積怨甚深,這才落了個人亡政息的下場,而且還禍及家人。而申閣老政尚寬大,充分考慮了人有陰的一面,使得陰陽調和,上至皇帝下至百官,都比較滿意,避免了張首輔之後的朝局動盪,豈不是大功一件?這樣的良苦用心,卻被人指責、彈劾,真是令人扼腕嘆息,令人對那些官老爺大失所望。”

    王興說完,申時行差點控制不住自己,激動地想要流下眼淚來。

    那麼多朝庭大員,那麼多飽學之士,都沒有看出自己的良苦用心,只揪住自己的一時之失大肆攻訐,完全抹殺了自己對於穩定朝局的貢獻。二十一年來,每每思及,常常憤懣難抑,可惜不能自辯,不成想,眼前這個還未曾進學的少年郎竟然一語道破自己的心意,給了自己公正評價,即使他日辭事,也沒有遺憾了,因為後人終於有人可以理解自己,甚至可以為自己正名了,想到這些他能不激動?

    申時行還在激動,卻聽王興接著說道:“不僅如此,當今皇上對申閣老非常信任,他致仕以後,皇上看透了文官們的自私,再也不肯跟他們合作,這麼多年不上朝,官員不晉升,不流動,甚至請辭折子都不批,就完全說明了這一點。可以說,申閣老的致仕是一個分水嶺,從那之後,我朝不可避免地走了下坡路,現在看上去的歌舞昇平,只不過是帝國在依靠強大的慣性慢慢前進,過不多久,假使趕上大災大疫,恐怕不忍言之事就會發生。從這個意義上說,申閣老的作用如何誇大都不為過。”

    “無知小子,竟敢亂言!你替申時行辯解,老夫理解,畢竟是鄉黨。但要說他的離開影響了天下大勢,國家興衰,那就太誇大其辭了。再說,現在國家既無內憂,也無外患,哪來不忍言之事發生?”申時行進一步刺激王興道。

    被這老頭一喝斥,王興也是傲氣勃發,心說,你個行將就木的糟老頭子懂個甚?竟然喝斥我?你誰啊你?

    “哼,萬曆十六年,努爾哈赤統一建州女真,而且還在不停地擴大地盤,朝庭已經無暇顧及,眼看著他不斷地壯大;二徵朝鮮,已使本不寬裕的國家財政幾近枯竭,況且朝庭上下不思振作,官場**,還說什麼既無外患,也無內憂?有志不在年高,無知空活百歲,古人之言,誠不我欺啊!”

    王興把“無志空活百歲”換成了“無知”,就是回擊眼前這個老頭子斥責自己的“無知小兒!”一句。

    一聽此言,申時行氣得吹鬍子瞪言,自己身為曾經的內閣首輔,中極殿大學士,學富五車,滿腹經綸,竟被這小娃兒斥為“無知”!但一看王興揚眉立目,鬥志昂揚的樣子,好像沒罵自己“皓首老賊”就已經是客氣了。

    又一想,人家罵自己,正是為自己辯護所致,而且他說的內政問題,不正是自己平時所憂嗎?

    他自失的一笑,說道:“年輕氣盛,老頭子不跟你計較。你說的內政問題,老頭子倒有同感,但你把建州女真視為大敵,卻是危言聳聽了。”

    申時行每句話中都帶刺,誘導著王興闡發自己的觀點。

    果然,王興一聽此話,輕蔑地一笑,說道:“你是不是覺得建州女真身處蠻荒之地,部眾甚少,哪是我大明的對手?”

    申時行點頭,說道:“難道不是嗎?蠻荒之地,無開化之人,茹毛飲血,文風不盛,不通經典,如何撫治萬民?其自顧尚且不暇,難道敢與我泱泱大明對抗?”

    “哈哈哈……。”王興一聽此言,哈哈大笑,說道:“此腐儒之論也。想必朝庭袞袞諸公,也如同老先生一樣的看法。所以我說,大明危矣,亂世將至。”

    笑畢,王興眼中湧現出濃重的憂愁,說道:“努爾哈赤不是一般人物,其用人、用兵、內政、外交都有其獨到之處,而且女真人善騎射,長期戰爭,造就了一支英勇善戰的軍隊,現在他統一了建州女真,我估計不久就會徵蒙古,待後方穩定,必然會與我大明一戰,將來關外之地,將不復我有。”

    “可以說,女真人方興未艾,而我大明,內鬥不休,不思進取,上上下下,**透頂,就像一個步履蹣跚的老人,必然會讓年輕力壯的努爾哈赤擊倒。唉,如此大好河山,將不復我漢人所有,豈不悲乎?”

    說到這裡,王興看了一眼申時行,說道:“或許是我太悲觀,當女真人鐵蹄叩關之時,你徐老先生吟詩一 ,或可感化韃子,從而退敵也說不定。”

    王興說完,目光炯炯地看著申時行。

    申時行看著好鬥的王興,不由得一笑,說道:“年輕人,你對申時行的評價過高,估計他本人也是無顏愧領。關於未來的判斷,老夫倒有幾分認同。當此國家危亡之際,你們年輕一輩更應奮發自強,以圖拯救大明江山,拯救億兆黎庶,切不可只會泛泛空談,而無益國利民之舉啊。”

    王興聽這老頭不但沒有生氣,反而勉慰自己,連忙站起來,沖他一揖,說道:“徐老先生,剛才小子無言無狀,得罪,得罪。”

    申時行哈哈一笑說道:“你不必請罪,是老夫出言相激在前,你憤而反駁在後,何罪之有?申時行雖與你不認識,但有你這樣一個年輕鄉黨為其辯護,也算幸運。”

    話風一轉,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小子名叫王興。”

    “不知可曾進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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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是奇才還是怪胎?





    “小子現為童生,明年參加院試。”王興答道。

    “老頭子對於科舉之道,倒有幾分心得,小友如果不嫌棄,老夫倒是可以傳授一點考場經驗。”申時行此時起了收徒之心,想在有生之年,把自己一生所學傳給王興,並提攜他一把。

    如果王興有真才實學,能考中進士,憑著自己在官場上的餘蔭,保他快速成長還是可以辦到的。

    申紹儀一聽爺爺露出收徒之意,心裡立即急了,不為別的,王興要是成了爺爺的徒弟,自己就憑空矮了一輩,見了他就得喊師叔。憑什麼呀?

    好在王興沒有讓他失望。

    王興看著眼前老者,心想:“你是何人?如此好為人師?我不了解你,怎能隨便認老師?再說,我的志向不在官場,認老師作什麼?”

    “謝謝徐老先生厚愛。小子讀書只為陶冶情操,志不在科舉,更不會進入官場,所以,只能讓老先生失望了。”王興沖申時行一揖說道。

    此言一出,申紹儀莫名地心裡一鬆,同時,又為爺爺,也為王興,感到惋惜。

    “哦?小友,我對你這個想法很不理解。”申時行搖了搖頭。

    “徐老先生,苟活於亂事尚且不易,進入官場更是加速死亡,小子肩窄力薄,無力去改變腐朽之極的現行製度,既不願與**的官場為伍,也不願為腐朽之極的朝庭殯葬。所以,還是悠遊山林,笑看風雲起。”王興道。

    “王小友,你說的亂世將至準不准咱暫且不論,即使將來證明你是對的,可你要是考中秀才,考中舉人,對於當下的生活卻是百利而無一害啊。”申時行繼續苦口婆心地勸道。

    “你是說可以見官不跪?可以獲得大量的投獻土地?須知大明之所以逃不脫朝代興替的歷史規律,原因很多,對士子的這些優待政策,就是原因之一。我無力拯救朝庭,但也不想在它將要倒地時,伸手去推一把,哪怕這一推之力微乎其微。所以,這些優待條件不要也罷。反正,不靠這些我也有能力讓自己和家人生活得更好。”王興說道。

    申時行聞聽此言大驚,王興的奇談怪論再次讓他刮目相看:“王小友,王朝興替原因很多,優待士子倒成了一大原因了?”

    “是啊。優待士子沒有錯,畢竟這一階層也是統治階級,沒有他們就沒有文化傳承,就沒有教化之功。但優待的方式多種多樣,沒必要非得免賦。士子免稅,就會有大量土地投獻,從而富了士子,須知士子之富是建立在截留國家稅賦的基礎之上的。久而久之,土地兼併越來越厲害,國家稅賦卻越來越少。當國家有大事發生,士子階層沒有誰會出來解國家之難,只會加派稅賦,這個沉重的負擔,還是由農民來承擔,當農民過不下去的時候,就會起來造反,從而加快朝代更替。所以說,士子免賦這一條,就是國家稅收政策的一大毒瘤!”

    說到這裡,王興一嘆:“說到底,還是官本位思想作怪,沒有給黎庶萬民平等的地位。什麼'民 貴,社稷次之,君為輕',只是說說而已,聖人之言,沒有誰真正去踐行。”

    王興說完,他和申時行兩人都沉默了。他的沉默是為明朝的未來而悲哀,而申時行的沉默則是被王興的話震驚了,一時間思緒翩翩,無言以對。

    作為曾經的當朝首輔,他當然知道土地兼併帶來的弊端,永樂年間年賦3000多萬石,白銀700多萬兩,在人口田畝稍有增加的情況下,到了本朝只有2100多萬石,而白銀只有400多萬兩。這其中除了官場貪腐之外,土地兼併確是一個重要原因。就說在嘉靖朝後期至隆慶朝初年任內閣首輔的徐階,其家據說有田四十多萬畝,也有說二十四萬畝,這些田畝造成了他家的豪富,卻也讓國家遭受了巨大的稅收損失啊!

    就說自家,擁有上好田畝也不下一萬畝!再一想王興之言,不禁惶恐、羞愧,百感交集,汗出如漿。

    收徒失敗!人家王興根本不在意功名,恐怕就是亮明自己的身份,人家也未必會改變主意。

    “這少年的奇談怪論,與當世普遍的價值觀格格不入,是奇才還是怪胎?”申時行望著王興,陷入沉思。

    申時行把畢生精力都獻給了朝庭,當今皇上還是自己的學生,對自己確實君恩深重,難道真要看著這個國家轟然倒地?如果不然,那麼自己應該為這個國家,為自己的學生,做點什麼呢?

    眼前這個少年,難道真有經天緯地之能?就算有,可這傢伙又是那樣的憊懶,根本不願意在大廈將傾之時去扶一把——他是怕大廈的傾倒砸到自己。

    怎麼才能激起他的上進心呢?如果他肯上進,自己還可以進一步觀察觀察,他不肯上進,不肯入世,一心只想避世,這可如何是好呢?

    申時行還在沉吟著,王興此時卻已經從剛才的激憤中清醒過來。

    他對申紹儀說道:“邵兄,是否已經歇息過來了?咱們走吧?”

    申紹儀說道:“好啊,剛才聽你們說話,我聽得云山霧罩,不明所以,早就想走了。”

    王興見她答應,遂衝申時行一拱手,說道:“徐老先生,後會有期。”

    申時行連忙站起來,說道:“後會有期,小友慢走。”

    王興和申紹儀走出亭子,李青和屏兒趕緊收拾起冰果,快步跟上。

    “嘻嘻,王兄,你剛才把那老頭氣得不輕哈。”申紹儀笑嘻嘻地說道,彷彿那老頭不是她爺爺似的。

    “當面詆毀我的偶像,氣他還是輕的。”王興道。

    “那老頭似有收你為弟子之意,這說明他已經被你的滔滔雄辯所折服了。”申紹儀說道。

    “是。不過,一來我不想進入官場,二來對他不熟悉,怎能貿然拜師?”

    兩人在前面邊走邊談,兩個丫頭在後面也在小聲交談:

    “青兒姐,你家的冰糕太好吃了。”

    “又饞了?只要你以後對我家公子禮貌一些,我還會請你吃。”

    “真的?”

    “當然是真的。你也準備一個這樣的竹籃,饞了就來找我,我拿給你。”

    “青兒姐,你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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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衝突爆發





    申紹儀回到府中,快步來到爺爺的“賜閒堂”,卻見爺爺正在背著手轉圈,嘴裡還念念有詞:“是奇才還是怪胎?”。

    “爺爺,我回來了。”

    “小儀,回來了?”

    “嘻嘻,爺爺,讓那小子把你氣著了?”

    “沒有。小傢伙雖然言詞激烈,但一來他是為爺爺張目,二來確是見識超絕,爺爺怎會生氣?”

    申紹儀過去攙了爺爺一把,讓他坐到太師椅上,說道:“爺爺,那小子怎麼樣?”

    “我也拿不准。不知道他是奇才還是怪胎。不過,爺爺不用擔心身後名了,這小傢伙對爺爺的評價還算中肯。”

    “他一個小小童生有多大影響力?怎麼能把他這種觀點宣於世人?”

    “是啊,小傢伙不思進取,倒是可慮。且再看看,我覺得他還會有驚豔之舉。如果真是奇才,為了大明江山,怎麼也得激起他的上進之心。”申時行一想到“激”字,就想起王興被自己一激就鬥志昂揚的樣子,心裡就有了定計。

    “儀兒,你以後可以跟他保持聯繫,觀察觀察此人到底如何?”

    “好吧,爺爺。”申紹儀答應了。

    ……

    王興和李青回到家中,李青端來水盆,伺候王興洗了臉,就見柳玉娘從前院過來。

    “公子,老太太讓你去前院吃飯。”玉娘說道。

    “好的。玉娘,酒樓的事準備的怎樣了?”王興邊往前院走,邊問玉娘。

    “基本就緒。招了幾個學徒工,還有兩個跑堂的,正在培訓。”

    “廚藝可不是一時半會就能學會的,還要帶帶他們,等他們成手,你才可以放手。跑堂的只要培訓好了,就可以開業。”王興道。

    “是,公子,我讓掌櫃的找人看個好日子,近幾日就可以開業。”玉娘道。

    二人說著話,來到前院正屋,王東祿和郭氏已然在餐桌正位就座,王興跟爹娘請過安,坐在王東祿下首。柳玉娘和李青趕緊端菜上飯,佈置餐具。

    今天的主菜是“松鼠桂魚”,作為蘇菜的主打菜,柳玉娘這道菜做得非常地道,色香味俱佳,王興吃了一口,對玉娘的廚藝點頭稱讚,王東祿和郭氏也是讚不絕口。

    待吃過飯,郭氏把玉娘和李青打發出去,對王興道:“興兒,你已經十四了,也該訂親了,我和你爹準備聘你表妹,你看行不?”

    王興聞言大驚,連忙站起身來說道:“爹,娘,不行,絕對不行。”

    王東祿道:“怎麼不行?莫非是掙了兩個錢就覺得身份高貴了?”

    那是她妹妹的孩子,自然比郭氏要上心一些。

    “爹,不是那個意思。近親結婚害處極大,對於後代不好,尤其是血緣在三代之內的,生出的孩子有殘疾的可能性極大。”王興連忙解釋。

    “胡說八道!我和你娘就是兩姨作親,你不就很聰明嗎?怎麼也沒見你有殘疾?”

    “爹,我只是說可能性大,沒說一定會生殘疾孩子。你看看村子裡的殘疾孩子,父母是不是都是近親結婚?”

    “你這是胡說!姑表作親的多了,多少年多少代都是這樣,為什麼到了你這裡就不行了?”王東祿怒道。

    “爹,你怎麼不想想我說的是不是有道理?別人怎麼做我管不著,反正我是不願意。”

    “還反了你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海棠這孩子我看很不錯。模樣周正,性格老實,還是至親,從小看她長大的,錯不了,肯定是一個賢惠的媳婦。不比盲婚啞嫁的強多了?”

    “我不要表妹,也不要盲婚啞嫁,我要自己找一個情投意合的!”王興也急了,關係自己終生幸福,也不管什麼封建禮教了,跟王東祿嗆了起來。

    “我打死你個混帳!”王東祿站起來,拿起一個矮凳,就衝王興砸來,郭氏連忙拉住丈夫的手,對王興說道:“興兒,快給你爹認個錯!”

    王興“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磕了一個頭說道:“爹,我不是要忤逆,是為了咱王家後代。如果出個殘疾兒,王家就我一個獨苗,您想想,咱這一支是不是就敗了?”

    “任你怎麼說,婚事還輪不到你自己做主!”王東祿吼道。

    王興也被王東祿的固執氣得臉色通紅,脖子一梗,說道:“那好,你打死我吧。我的命是你給的,今天就還給你!”

    王東祿被王興氣得七竅生煙,一腳踹倒腳邊的一張椅子,掙扎著過來要揍王興,王興梗著脖子跪在地上,一動不動。

    “玉娘,青兒,快來,把興兒拉走!”郭氏眼看拉不住王東祿,連忙衝屋外喊道。

    玉娘和青兒早就在屋外聽到了,只是主人不叫,不敢入內勸架。聽到郭氏呼喊,連忙進了屋裡,兩人使勁拽起王興,王興借勢起身,一溜煙跑回後院。

    王東祿只有王興一個兒子,平時疼愛得不得了,怎麼能下得去手揍他,只是父子僵在那裡,面子上下不來。此時見王興跑了,自己也藉機把矮凳一扔,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喘粗氣。

    “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他爹,你別生氣,興兒這孩子打小就倔,可不能把他逼急了,真要是犯起倔來,一個想不開,咱老兩口依靠誰去?”郭氏邊給王東祿撫著前胸順氣,邊勸道。

    “全是你慣的!”王東祿沒揍上王興,把氣出到了郭氏身上。

    “我慣的?你平時少慣了他了?再說,這種驢性子還不是隨了你們王家的老根?”郭氏可不買他的帳。

    王東祿被郭氏一噎,想想也是,遂嘆了一聲,氣也消了一半。

    “他爹,你先消消氣,我慢慢勸他,這孩子有主見,硬擰著來反而不好。”郭氏勸道。

    “你說海棠這孩子哪裡不好了?前幾年咱家貧,沒臉去求妹丈,現在日子好過了,妹妹也露出了結親之意,這樣的好事哪裡去找?怎麼這個倔種就看不上呢?”王東祿跟郭氏嘮叨著。

    “他說的那個近親結婚的事,是不是有道理呢?”郭氏問道。

    “有個屁的道……。”王東祿一句話沒說完,和郭氏對視一眼,兩人心意相通,登時沉默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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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事實勝於雄辯





    王東祿和郭氏只所以沉默,是因為他們兩人是兩姨作親,在生下王興之後,兩人還曾有過一個孩子,可生下來時,是一個畸形兒,頭生雙角,當時就把接生婆嚇了一跳。王東祿的老娘一見,大罵郭氏,說她被鬼上了身,才生了個妖精,氣沖沖地把那嬰兒扔到尿盆裡溺死,當夜就埋了。

    打那以後,夫妻二人再也不敢要孩子了,恐怕再生個妖精。

    十幾年過去了,夫妻二人早把這事忘了,剛才著急沒想起來,稍一平靜,才回憶起來這檔子事。

    郭氏多年來一直在婆婆面前抬不起頭來,覺得自己恐怕真被鬼上了身,才生了個妖精,否則如何能解釋通呢?要不是和王東祿夫妻情深,恐怕不容於婆家也說不定。直到婆婆去世,她才逐漸緩過來,現在回想起來,再加上王興的話,她心裡一鬆,對王東祿說道:“要按興兒所說,莫非我不是被鬼上了身?”

    “近親結婚容易生出殘疾的孩子,這個事怎麼沒聽說過呢?他從哪裡得到這樣的說法?”王東祿說道。

    “甭管他從哪裡得到的,就看對不對吧?”郭氏說道。

    “看看咱村那些天生的瘸子、瞎子、傻子,就知道了。”王東祿說道。

    夫妻兩人把知道的三類人的父母關係捋了一遍,霍然發現,他們不是姑表作親就是兩姨作親,無一例外!

    夫妻兩人對望一眼,王東祿說道:“看來興兒說的對,還真是這麼回事。”

    郭氏雙手合什,仰面朝天,激動地說道:“謝天謝地!這麼多年以來,我一直有一個心病,覺得可能是被鬼上了身,也一直覺得對不起你們老王家,這下好了,我終於可以放下這塊心病了。”

    “海棠這個事就罷了,我不能讓咱的後代出現那三類人!”

    郭氏這下是徹底站到了兒子一邊。

    “可是,喜哥那裡怎麼去說呢?”王東祿撓開了頭髮。

    “怎麼去說?就說姑表作親不好,把興兒的說法說給她聽,然後再擺擺現實的例子,他姑會理解的。”郭氏說道。

    “那你去說。”

    “我去就我去,這是關係到子孫後代的大事,可不能含糊!”郭氏堅定地說道。

    “這門親事就算了。但婚事也得抓緊,他年紀也不小了。說什麼自己找個情投意合的,還反了他了!”王東祿說完,站起來往田裡去了。

    郭氏看著他的背影,一撇嘴,心說:“就知道嘴硬!”。

    腹誹完丈夫,她掛念著兒子,連忙往後院去。

    柳玉娘正坐在正屋門前吃著冰糕,見郭氏過來,連忙站起來迎接。

    “興兒呢?”郭氏問道。

    玉娘一抹嘴唇,低聲說道:“屋裡躺著呢。”

    郭氏連忙進屋,卻見兒子正閉著眼躺在春凳上,青兒手裡拿了一個托盤,托盤上是切成小塊的西瓜,正用竹籤餵王興。

    嘿,這小子啊,把他老子氣得七竅生煙,自己卻享受上了。

    “興兒,你爹來了!”郭氏急急地說道。

    “啊?”王興一骨碌爬起來,眼睛慌亂地四處打量:“在哪呢?”

    “你還知道怕啊?”郭氏一指頭戳在他額頭上,王興沒有看到老爹,才知道娘是在逗他,遂訕訕一笑:“娘,我爹氣消了吧?”

    “氣消了。剛才我倆把咱村天生的殘疾人都數了一個遍,發現他們的父母不是姑表作親就是兩姨作親,真讓你說著了。你爹這才不擰了,去田里幹活去了。讓我去找你姑媽說明情況去。”郭氏道。

    “事實勝於雄辯!我說的就是沒錯嘛。”聽郭氏說完,王興道。

    “少得意,你爹說了,要早跟你訂親呢。你想自己找,連門都沒有,還反了你了。”郭氏說道。

    “娘,咱能不能不著急說親啊?我明年要是考中秀才,後年中舉,大後年中狀元,憑你兒子的相貌,弄不好公主都上趕著嫁給咱。要是早早就訂了親,這些好婚事可就瞎了!娘,你說是不是這個理?”王興為了達到說服母親的目的,開始吹上了。

    “也是啊。我兒子這麼俊,才學又好,娶個公主咱不敢想,娶個大官家的閨女,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郭氏眼前一亮,覺得兒子說的有道理。

    “行了,等你爹回來,我就跟他說說。你可要抓緊讀書,明年一定要考上秀才。”

    “行,娘,要是這事那事的影響我讀書,到時候考不上可別怨我啊。”王興說道。

    “行,你安心讀書吧,再也不會影響你的。”郭氏說著起身,對李青說道:“青兒,好好伺候你家公子讀書,不要讓他分心。”

    “是。”李青連忙答應一聲。

    “玉娘,走,別在這裡晃悠了。”郭氏怕嬌豔的玉娘勾引兒子,叫上她往前院去了。

    “嘿嘿,姑表結親這事總算解決了。秀才、舉人、狀元,等著吧。唉,婚事還是不能自主,封建禮教害死人啊。”王興見母親走了,心裡一鬆,躺到春凳上,繼續享受青兒的服侍,享受封建禮教帶來的好處。

    ……

    又過了幾日,王興的第二個產業“泰來酒樓”就要開業了,王興一大早就帶著青兒來到酒樓。

    王家正帶著兩個跑堂的伙計貼喜字,見到王興,王家憨厚地笑著過來迎接:“興弟,你來了?”

    “家哥,有點掌櫃的樣子啊。都準備齊了吧?”王興看著王家一身嶄新的青袍,笑著問道。

    “全齊了,就等客人上門了。”

    “在酒樓管理上,以乾淨衛生為上,哥,你要多聽玉娘的建議。”

    “放心吧,我啥也不懂,全靠玉娘幫襯著。興弟,這玉娘當初只當過廚娘,怎麼懂得那麼多呢?”王家疑惑地問道。

    王興心說,懂得能不多嗎?她可不是那個當廚娘的柳玉娘了,是後世有著豐富經驗的名廚。

    心裡這樣想著,嘴裡卻說道:“她一個廚娘哪裡懂那麼多?是我在書本上看過的知識,然後教給她的。”

    “興弟,你太厲害了,咱王家可全靠你了。”王家對這個弟弟友愛,也非常欽佩。

    “行了,哥,你忙你的,我各處轉轉。”裝了一回逼,收穫了王家的欽佩,王興帶著青兒往酒樓裡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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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開業大吉





    王興先看了酒樓的整體結構。

    酒樓座落在東大街的北面,有三間房大小,進了門是大廳,大廳東北角安了一個櫃檯,櫃檯上擺放著一個小酒壇,外面則是一個大酒缸,不用說酒缸裡酒不如小酒壇裡的酒好。

    大廳裡擺了六張方桌,每個方桌旁是八張圓凳。最西邊一個樓梯,直通二樓,二樓則有六個單間,臨街三個,另外三個在北面的長廊上。每個單間裡除了桌凳跟樓下完全相同外,牆角還放置了花盆架,架上則是形態各異的盆景——不用說,這是李瑞的作品。

    二樓有一條長廊通向北面,長廊左側是三個單間,長廊盡頭是一個竹亭,竹亭底部浸在河裡——這條河是山塘河的支流,亭柱上還栓了一條烏篷船。

    竹亭上擺了一張桌子四張凳子,東西兩面各掛了一個紅燈籠。

    王興一見大喜,和李青進得亭來,坐到凳子上四處一顧,此處三面臨水,環境優美,涼風徐徐,雅緻僻靜,是三兩好友對座暢飲的絕佳所在。看來家哥和玉娘絕對是用了心的。

    長廊的下方是廚房,對面則是三間平房,跑堂伙計和柳玉娘的徒弟們住在這裡。

    王興參觀完酒樓的整體佈局,感到非常滿意,覺得這樣的佈置,再加上柳玉娘的廚藝,泰來酒樓要是不火那就沒天理了。

    王興和青兒又到廚房看了看,見柳玉娘正對著徒弟們咆哮:“摘得快一點!慢慢騰騰,等你摘完了客人早走了!”

    “十六,菜切得再勻一些,看著挺利索一個人,怎麼這麼毛躁!”

    王興看她訓徒訓得很帶勁,一點沒有溫柔之意,倒像是個孫二娘似的人物。

    “玉娘,準備得怎麼樣了?”王興打斷了她。

    “喲,公子來了?準備得差不多了。就是這些徒弟太笨,教了這麼長時間,還是笨手笨腳。”玉娘一見王興到來,連忙收起母夜叉那一套,換上一副笑臉。

    “那個叫十六的,看著到是很麻利一個人,怎麼也入不了你的法眼?”

    “公子,這個週十六是個好苗子,不過還得琢磨一番。外邊那個週十七是他孿生弟弟,比他還靈動。”柳玉娘上來悄聲對王興說道。

    王興一回想,可不是,剛才貼字的一個小伙計賊眉鼠眼,跟眼前這個十六是一般相貌。

    “好好調教一番,把廚藝盡快傳給他們,你也能輕鬆一些。”

    “是,公子。”

    “行了,你忙吧,我去亭子上喝茶去,不耽誤你幹活了。 ”王興說完往亭子走去,李青趕緊跟玉娘要了茶壺、茶碗、茶葉,跟了上去。

    王興來到亭子裡坐下,李青給他泡上茶,然後坐到了王興身邊。

    王興看著靜靜的河面,享受著風兒帶來的涼意,心想,這樣的生活太適意了,就這樣度過一生真是不錯。

    他閃一眼青兒,卻見青兒正痴痴地看著自己。王興抓住她的小手,說道:“青兒,就這樣陪我一輩子,你願意嗎?”

    青兒眼裡閃著驚喜的光芒,甜蜜地說道:“公子,我願意。”

    王興摸摸她肥肥的臉蛋,說道:“越來越俊了!”

    青兒臉一紅,問道:“公子,青兒好看嗎?”

    “當然好看!”

    “真的?”

    “當然是真的,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嘻嘻……”

    王興逗了一會兒李青,喝光了一壺茶,正在無聊時,聽到店前鞭炮響,應該是吉時到了,酒樓正式開業了!

    青兒說道:“公子,我去店裡看看人多不?”

    “去吧,如果他們忙不過來,就給他們幫幫忙。”

    “好。”李青還是小孩子,正是愛熱鬧的年紀,見王興答應了,轉身出了亭子,歡快地跑到前面去了。

    王興把手放到桌上,下巴擱到手上,就這樣趴在桌上,看著平靜的河面發呆,不一會兒就有點昏昏欲睡。

    ……

    “王兄,好雅興啊!”

    王興朦朦朧朧剛要睡著,就听邵儀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他回頭一看,不是邵儀是誰?後面跟著屏兒和李青。

    “哎呀,邵兄,你來的正好,我正感到無聊呢。快快請坐!”王興站起來,衝邵儀一拱手,然後讓他坐到自己對面。

    “邵兄,你怎麼有空?”王興問道。

    “聞知王兄的酒樓開業,怎麼能少了我呢?”邵儀問道。

    “公子,邵公子還送了一個大花籃呢。”李青說道。

    “謝謝邵兄。”

    “王兄客氣了。”

    兩人客套完畢,王興問李青:“青兒,店里人多嗎?”

    “可多了,大廳里和樓上的單間全滿了。”

    “你去告訴玉娘,就說我在這裡用餐,再去櫃上拿兩壺酒來。”

    “是,公子。”

    李青答應一聲去了,不一會兒就端了一盆清水回來,放到一邊。取了兩塊乾淨的巾帕,放到水里洗了洗,擰乾,遞給屏兒一塊,自己則拿了另一塊給王興擦臉淨手。

    “那今天中午就叨擾王兄了?”邵儀讓屏兒伺候著擦臉淨手完畢,對王興說道。

    “一會兒你嚐嚐店裡的酒菜,哪裡有不合適的,多提意見。”王興說道。

    柳玉娘的動作很快,不多時就炒了四個菜,有主打菜“松鼠桂魚”,還有三蝦豆腐、蓴菜塘魚片、清炒茭白,讓周十七端著托盤送到亭子上來。

    他把酒菜布好,退步躬身,說道:“請公子慢用。”然後轉身出了亭子。

    李青和屏兒各執一壺給兩人各斟滿一杯,王興端起酒杯,對邵儀說道:“邵兄,請。”

    “王兄,請。”

    兩人各自飲乾杯中酒,然後拿起筷子吃菜。

    申紹儀自幼錦衣玉食,瓊漿玉液,好酒好菜吃過無數,嘴早就養刁了,但一吃玉娘玉娘做的這四個菜,覺得甜鹹可口,味道清鮮,竟是從來都沒有吃過。

    “邵兄,怎樣?”

    “如此美味,從來沒有吃過。王兄,可以預見,你的酒樓要發財了。”

    “那就借你吉言了。”

    申紹儀食指大動,與王興杯來箸往,吃得痛快,喝的盡興,早就忘了掩飾自己的女兒身份,等一壺酒下肚,她已經面如桃花,嬌豔欲滴了。

    王興看了不禁心動,心說,如此美女,要是娶為妻室可就不虛此生了。…….
mk2258 發表於 2018-7-1 10:56
第二十九章船上風情





    俗話說“風流茶說合,酒是色媒人”,申紹儀飲了一壺酒,原本就十分俊美的臉龐更加嬌豔,眼中波光閃動,讓王興想入非非。

    “王兄,咱們去河上泛舟如何?”申紹儀見王興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心頭感覺猶如鹿撞般慌亂,既高興又忐忑,想就此離去,又感覺不捨,一扭頭看到亭下繫著的小船,連忙提議,想和王興多呆一會兒,也想打破眼下的尷尬氣氛。

    “好啊,這樣的天氣正好,要是再下點小雨就更有情調了。”王興看了看天,不知何時日頭隱去,天已經陰了。

    “青兒,你來撐船。”王興吩咐一聲。

    “是,公子。”李青答應一聲,跟屏兒跳到船上,把船撐到岸邊,王興率先上船,伸手想扶邵儀,邵儀一擺手,說道:“不用。”

    她雖是周家村人,但自幼生長在北京,跟屏兒一樣,是個旱鴨子,哪裡像自幼生長在南方的王興、青兒,上船下船如履平地?不讓王興扶,自是要保持女兒家的矜持。

    “啊!”邵儀左腳剛一踏上船,船體稍微一晃,她就嚇得大叫一聲。

    王興藉機過去抓住她的手,右手攬向她的腰,邵儀身子一軟,倒在王興懷裡。

    王興哪會放過這個機會,趁勢把邵儀摟住,嗅著她身上傳來的淡淡體香。

    “登徒子,放開我家小姐!”屏兒一急之下,沒有顧忌小姐的女扮男裝,大聲喊了出來。

    她這一喊,王興、青兒、邵儀和薛義都愣了。

    王興是裝傻,青兒是真驚,薛義是不想這麼快揭穿,還想讓兩人進一步接觸接觸,增加增加感情,否則早就告訴王興邵儀的真實身份了。邵儀則是嗔怪,屏兒揭穿自己的女兒家身份,以後再也不能自由地跟王興見面了。

    王興訕訕放開手,對邵儀說道:“啊?邵……,你真是那什麼?……”

    邵儀性格本就活潑大膽,見身份被揭破,索性不再裝了,大大方方地說道:“王公子,小妹未曾以真實面目示人,請原諒。”

    王興:“哪裡,哪裡。是王興唐突了小姐,請小姐莫怪。”心說,早知道你是女的,這下好了,特麼再想藉機沾便宜也沒辦法了。

    青兒小聲對屏兒說道:“真是小姐啊?我說怎麼看著那麼俊呢?”

    屏兒也小聲對她說道:“壞了,我一著急把小姐的身份喊出來,小姐以後再也不能自然地跟王公子見面了。”

    “誰叫你這麼冒失?”

    “我看王公子摟住小姐,心裡不是著急嗎?”

    “小姐不急丫環急!弄不好,你家小姐還願意被我家公子摟呢。”

    “青兒姐你胡說什麼呢?”

    “不信?那你看著點。”

    ……

    再個小丫環在後邊嘀咕,王興則尷尬地對邵儀說道:“邵小姐,那咱還游河不?”

    “游啊,怎麼不遊?如果不遊,豈不辜負瞭如此美景?”

    “那好,邵小姐請。”王興一伸手,把邵儀讓進前倉,自己坐到船頭與她對坐,屏兒坐在後倉,青兒撐船,往山塘河行去。

    小船在碧波中緩緩行駛,王興和邵儀尷尬地對坐著,王興雖然擁有一個現代的靈魂,但面對如此邵儀如此美色,恪於當世的男女大防理念,也是只能遠觀不能近玩,不免有些遺憾。

    “老薛,她在想什麼?”王興問薛義。

    “主人,她對你有好感,在想你抓住她手的那種感覺,還想讓你握她的手?”

    “哦?是嗎?老薛,你可不能害我啊?”

    “主人,我對你是忠誠的,可不會害你。”

    這回薛義說的可不那麼理直氣壯了,因為他在邵儀這件事上,確實存了私心,有了不忠的表現,雖然在他看來,他的私心也是為了主人好,但畢竟沒有遵照主人的意旨行事。

    “嗯,那好,一會兒我看看有沒有機會。”王興知道了邵儀的想法,膽子就大了起來。

    機會說來就來了。

    “小姐,快看,魚,那麼多小魚,真好玩!”屏兒作為北方人,作為旱鴨子,看到河裡快速游動的小魚自是非常興奮。

    “哇,真好看!哎喲……。”邵儀聽到屏兒的喊聲,猛地站起身,想去左舷用手抓那魚,這時船身一晃,她站立不穩,就要摔倒。

    王興一見,立即抓住她的手,說道:“哎喲,你可小心點!”

    邵儀也不掙脫,任他攥著自己的右手,左手仍執著地向河裡的魚抓去。

    魚兒被她的一驚,倏地遊走,又從不遠處倏地竄出,邵儀興奮地大叫大嚷,渾忘了手一直被王興攥在手裡。

    “屏兒,看到沒?”青兒低聲對屏兒說道。

    “青兒姐,還真是哎。”

    “以後少大驚小怪!”

    “嘻嘻……。”

    ……

    邵儀的手一直被王興攥著,當她玩得盡興,身子坐正以後,才輕輕地掙脫,邵儀掙了兩下,見他不放手,抬起眼看了王興一眼,王興嘿嘿笑著,就是不放手。

    “登徒子!”邵儀瞪了他一眼,悄聲說道。嘴上這樣說,眼角卻是帶笑,手也不再掙扎,任由他抓著。

    倉裡的氣氛從尷尬轉為旖旎,兩人手握手,眼望眼,愛意在兩人心中湧起。

    忽然,天上下起了雨,雨點打到船篷上“啪啪”作響,不一會兒,河面上和遠處的山戀都籠罩在雨霧之中。

    王興的坐位靠外,雨點打到了身上。邵儀說道:“傻瓜,到裡邊來。”

    王興順勢和她並肩而坐,左手輕輕攬過邵儀的腰肢,邵儀把頭靠到他的肩上。

    “興哥,我跟你在一起很歡喜。”

    “小儀,我也是。”尼瑪,小儀,怎麼聽著像“小姨”?

    “興哥,你真有才……”

    “小儀,你真美……。”

    情竇初開的邵儀和王興就這樣有一搭無一搭地說著無意義的廢話,愛意漸濃……

    王興大喜,自己穿越以後,第一次在古代談起了戀愛,這種滋味和經歷可是前世所沒有的。

    薛義也是大喜,嘿嘿,主人愛上了申時行的孫女,要想娶她為妻,主人就得努力,否則他的美夢就得破滅,身份地位的差異,王興是娶不到首輔的孫女的,哪怕是前首輔。

    王興和邵儀就這樣相擁著,做著娶邵儀為妻的美夢,卻不知他的美夢能持續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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