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長寧帝軍 作者:知白 (連載中)

 
V123210 2018-7-3 19:43:3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80 614169
V123210 發表於 2018-8-14 13:05
長寧帝軍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不能再死一次

    砰地一聲,橫刀落下來斬在地上,刀子切入泥土中的時候宣洩出去的是癸巳的殺心和恨意,本平坦的人生,本美好的前程,隨著裴嘯死都煙消雲散。

    他沒有想到那個年輕人居然再一次避開了,明明對方已經意識模糊明明連那把黑線刀刀都提不動,怎麼就能又在關鍵時刻避開這一刀?

    沈冷向一側翻轉之後拄著黑線刀站起來,身子往前壓的很低眼前的東西都是模糊的。

    「你是誰?」

    他問。

    癸巳回頭看了一眼,那邊兩個人已經倒在地上昏迷過去,藥粉是他自己配的藥效足夠大,莫說是人,便是幾頭牛也絕對撐不住,偏偏是沈冷依然強撐著。

    「北疆來的。」

    癸巳把橫刀舉起來指著沈冷的咽喉:「你為什麼還要堅持?」

    沈冷咳嗽了幾聲:「在北疆裴嘯殺孟長安的時候也會這樣想,他肯定也想問一問孟長安,你為什麼還要堅持?」

    癸巳眼神一寒:「殺人償命。」

    沈冷搖晃著站直了身子:「那你可要再強些,這樣還殺不了我。」

    癸巳出刀,刀鋒橫掃沈冷的咽喉,沈冷將黑線刀抬起來擋了一下,這一刀的力量將沈冷撞的向後連退,看起來似乎隨時都要倒下去可就是不肯倒下去。

    黑線刀插進地面中才停下來,沈冷一抬頭,那把橫刀已經到了他的頭頂。

    沈冷來不及抽刀只能蹲下去,橫刀擦著他的頭髮掃過。

    癸巳一腳踹向沈冷的面門,沈冷將雙臂豎起來擋在面前,那一腳踹在他的小臂上,人隨即向後滑了出去......癸巳佔據上風自然不會輕易停手,在沈冷向後的瞬間再次一刀斬落。

    沈冷雙手撐著地面向一側翻出去,刀又一次剁在地面上。

    沈冷落地之後朝著樹的方向沖,腳步踉蹌。

    癸巳提刀在後邊緊追不捨,追上沈冷之後從背後一刀掃向沈冷的脖子,沈冷向前撲倒再次避開一刀,就好像他背後還有一雙眼睛似的把癸巳的出手看的清清楚楚。

    這種情況下沈冷還不肯放棄讓癸巳的怒火越來燒的越狠,他剛往前一動,趴在地上的沈冷忽然翻身過來,手裡一個黑色的東西擲向癸巳的面門,癸巳側頭避開發現那只不過是一個不大的刀鞘。

    「白痴。」

    他哼了一聲,舉刀準備砍掉沈冷的腦袋,然後就看到沈冷嘴角勾了勾,手往回一拉。

    癸巳身為裴嘯的親兵隊正也身經百戰,在這一刻本能的做出了判斷立刻避讓,然而還是慢了些,刀鞘被沈冷拉了回來在癸巳臉上留下一大片血痕。

    「你找死!」

    癸巳感覺臉上火辣辣的疼,血瞬間就把半邊身子染紅,他懷疑自己那半邊臉上皮肉全已經都被剮了去,連骨頭都被蹭掉了一層似的。

    沈冷的手裡握著線,刀鞘拉回來似乎是他最後的手段了。

    「這種情況下你居然還能傷了我,確實讓我刮目相看。」

    癸巳提刀,然後楞了一下。

    他完全沒有發現剛才的刀鞘飛過去飛回來這個過程中,那根連著刀鞘的線居然在自己胳膊上繞了一下。

    沈冷狠狠的一拉,線收緊勒住了癸巳的手腕,他拼盡力氣站起來向後退圍著那棵小樹繞了一圈一隻腳抵在樹上,癸巳的手腕被線深深的勒了進去,他越掙扎勒的就越緊越狠。

    反應過來之後癸巳向前疾衝,緊繃著的線立刻就鬆了,可是癸巳的右手手腕也差不多廢掉,線深深的埋了進去連筋都已經切斷。

    他右手的黑線刀落了下來,沈冷往前滾了一下順勢將那把黑線刀撿起,刀子從下往上撩起來......噗的一聲,癸巳的胸口上出現了一道長長的血痕,血液噴灑。

    可惜。

    沈冷如果此時手能穩一些,這一刀切開的就是癸巳的咽喉。

    癸巳一腳橫掃過來,沈冷的右臂被掃中,手裡的刀握不住飛了出去。

    「好,很好,很好!」

    癸巳的眼睛都已經血紅血紅的,緊緊咬著的牙齒上露出血絲。

    一個早就應該倒下去的人居然還如此重傷了他,這讓癸巳的怒火和恨意達到了頂峰,沈冷從一開始就處於被動,不管怎麼看都可能在下一秒被幹掉,可是這一秒卻遲遲不肯來。

    沈冷喘息著站起來,低頭看了看,然後把小拇指塞進嘴裡.....牙齒摩擦著手指肚,一聲輕響之後沈冷把小手指指肚咬破,那一瞬間疼痛帶來的刺激讓他精神一振。

    「你誇我很好,我卻不覺得有多驕傲,你的誇獎不值錢。」

    沈冷深吸一口氣後衝了出去,疼痛讓昏昏沉沉的腦袋清醒了些,癸巳的左拳朝著沈冷的臉砸落,沈冷在即將被打中的瞬間彎腰下去抱住了癸巳的腰,雙臂發力將癸巳舉起來往後倒下去......癸巳的腦袋重重的戳在地上,這一下重擊似乎連他腦袋都能戳進胸腔裡似的。

    癸巳感覺自己腦袋裡炸了一聲雷響,嗡的一聲隨即短暫的失去了意識,劇痛又讓他很快清醒過來,感覺自己的脖子可能都已經斷掉了。

    可他畢竟是多年沙場征戰的老兵,跟著裴嘯之前還在江湖上做過殺手,他的戰鬥經驗比沈冷還要豐富,殺人技巧和反應能力也不在沈冷之下,他翻滾出去還順便瞄了一眼,發現沈冷之前戳在地上的黑線刀距離並不是很遠,於是咬著牙往前疾衝。

    沈冷看到後也發力向前,兩個人都要去搶那一把刀,癸巳距離更近所以先一步到了,一把攥住刀柄往上一拔......沒拔起來。

    他臉色大變,這刀怎麼會這麼重?

    不是他連拔刀的力氣都沒有,而是根本沒有想到這把刀會如此沉重,按照普通黑線刀的份量出手,再想加力沈冷已經到了。

    沈冷一腳踹在癸巳小腹上,癸巳死死握著黑線刀沒鬆手,人往後翻出去的時候黑線刀也終於抽了出來。

    黑線刀在手癸巳頓時多了幾分信心,可是眼前忽然暗了一下,沈冷撲了上來兩隻手壓著刀背狠狠的一按,刀鋒朝下切落,癸巳在這一刻將右臂抬起來擋住了刀鋒。

    刀刃切開了他的皮肉然後被臂骨阻攔,鋒刃在骨骼上摩擦發出的聲音在這寂靜的清晨顯得如此的刺耳,令人毛骨悚然。

    「我的刀。」

    沈冷雙手往下狠狠的一壓:「你怎麼配用它?」

    噗的一聲癸巳的右臂被切開刀鋒落在脖子上,沈冷的身體重量全都壓在刀背上,癸巳感覺到咽喉處的冰冷,啊的一聲喊出來,握著刀的左手拼盡全力的向上舉,臉上的青筋都已經繃起眼睛越來越紅越來越紅。

    沈冷的眼睛也很紅。

    兩個人眼睛盯著眼睛,血紅映著血紅。

    癸巳的嘶吼聲撕破了清晨撕破了天穹,牙齒上的血絲觸目驚心。

    噗!

    刀鋒切開了皮肉,喉管,動脈......血好像泉水一樣噴出來,噴了沈冷一臉。

    血水從脖子裡湧出來的太多,很快癸巳脖子下邊的泥土都被染成了灰褐色。

    那隻握著黑線刀的左手終於失去了力氣軟軟的垂下來,沈冷兩隻手按著刀背往下一壓,再壓!

    刀鋒切斷了脖子,人頭離開了身體的那一瞬間沈冷也控制不住撲倒在地。

    他翻身仰躺在那,濕透了的衣服被風掃著讓身體感覺到了一陣陣寒冷。

    沈冷側頭看了看,癸巳掉落的人頭就對著他,死不瞑目。

    他大口大口的喘息著,忽然笑起來:「其實也就是個五。」

    癸巳如果還沒死的話也不會明白這話是什麼意思,如果明白就更加的死不瞑目。

    沈冷喘息了一會站起來,拎著黑線刀跌跌撞撞的走向昏迷著的陳冉和安伯,跌坐在兩個人身邊探了探他們的鼻息發現只是昏迷過去這才放心,想著如何才能讓陳冉醒過來,一個莫名其妙的惡趣味念頭讓沈冷自己都忍不住笑起來,想著若非現在站起來都有些苦難,撒一泡尿的話應該能把他滋醒,那傢伙醒了就會跟自己拚命吧。

    要是一泡尿沒醒呢?

    多過一會兒就會醃入味吧。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下雨,江南道的天氣本就無常,雨水打在沈冷臉上讓他覺得腦子越來越清醒,眼睛裡的血紅卻逐漸退去。

    沒多久陳冉終於醒了過來,揉著太陽穴顯然頭疼的很厲害,看到身邊血糊糊的沈冷他嗷的叫了一嗓子,撲在沈冷身上就開始哭嚎:「冷子!冷子!」

    沈冷被他搖的七葷八素,睜開眼睛瞪了他一眼:「夠了啊......」

    「你沒死,哈哈哈你沒死!」

    陳冉嗷嗷的叫喚著,一邊喊一邊哭。

    沈冷撇嘴:「你是想把我搖晃死繼承我的將軍位嗎?」

    陳冉連忙住手,這才注意到遠處地上那屍首分離的死人。

    「那傢伙是誰啊。」

    「裴嘯的人。」

    「裴嘯的人?」

    陳冉一驚:「難道說裴亭山已經知道了?」

    沈冷躺在那看著天穹:「也許吧。」

    而就在這時候南平江一艘渡船上,癸巳的兩個手下坐在那沉默了很久,兩個人坐船一路往東就能到東疆刀兵駐紮之地,南平江向東最終匯入東海,刀兵營地就在距離江邊不遠的西營古城。

    「隊正不敢回去所以才讓我們回去。」

    其中一個人忽然抬起頭:「他怕的是大將軍直接把他剁了,根本就不聽他解釋。」

    「是啊......」

    另外一個人眼神恍惚了一下:「我們呢?」

    他的同伴想的也是同一件事,嗓音有些發顫的說道:「大將軍就算是收到了信以他那般凶殘的性子,你我也不會有好下場,將軍死而親兵陪死,我們的下場早就已經注定了。」

    他從懷裡將癸巳的親筆信取出來看了看,然後看向同伴。

    另一個人點頭,臉色肅然。

    於是他將手裡的信封扔進了南平江裡,兩個人同時長長的鬆了口氣。

    「我們已經是死人了,何必回去再死一次。」

    「是啊,這幾百兩銀子也夠我們找個地方做些生意,隱姓埋名的過日子。」

    「開個飯館吧,我知道你做菜的手藝其實不錯。」

    「去哪裡呢?」

    「平越道吧,越遠越好。」

    「行!」

    兩個人對視一笑,一起回頭看了看,江面上那封信已經看不到了蹤跡。

    ......

    ......
V123210 發表於 2018-8-14 13:11
長寧帝軍  第一百二十章 不可辜負

    沈冷讓陳冉把安伯送回家,一個人靠在院牆上喘息了好一會兒,他不知道剛才那個殺手叫什麼名字,但卻知道自己剛才差一點就這麼莫名其妙的被幹掉,就好像南平江上的水,看起來很平靜可你不知道什麼位置下邊就是暗流漩渦。

    然後他醒悟過來一件事,自己已經不是剛剛從軍時候的沈冷,也不是剛剛跟著先生學習時候的沈冷,更不是在江邊扛大包做苦力的沈冷,而是一個讓別人眼紅讓別人嫉妒的沈冷了。

    所以哪怕沒有今天這突如其來的意外,以後也不會少了意外。

    「真的不用回去歇歇?」

    陳冉把安伯送回去之後看到沈冷依然在喘息有些心疼:「你這樣子怎麼回軍營?」

    「沒什麼事。」

    沈冷低頭看了看自己咬破的小手指指肚,甩了甩上面的血:「幫我個忙,把屍體埋了吧,不管他是誰叫什麼名字,拋開仇恨和對立,他也算個忠義之士,一個人從北疆跑過來殺我......難得。」

    陳冉嗯了一聲,從地上撿起來癸巳的橫刀在江邊挖了個坑把屍體埋了,想了想劈斷一棵小樹削了塊木牌戳在那,他和沈冷都不算是江湖客,可是心中都有幾分江湖義氣,這個殺手應該有一塊墓碑。

    巧合的是,這裡正是昨夜裡癸巳覺得不錯的地方。

    日出江花紅勝火。

    沈冷蹲在江邊用冰冷的江水洗了洗臉和手,江邊的雨雲來的快去的也快一陣雨後就被風吹到了遠處,江面上的飄紅讓人心裡都暖和了些。

    到水師大營的時候稍稍有些晚,剛進自己的軍帳準備換一身衣服就聽到外面有人喊他的名字,沈冷一回頭就看到莊雍的親兵把門推開了,莊雍從後邊邁步進來。

    「嗯?」

    莊雍看到了沈冷身上的傷:「誰?」

    沈冷壓低聲音回答:「北疆來的。」

    莊雍的神情驟然嚴肅起來:「北疆還是東疆?」

    「只一個人,說是北疆來的,應該是裴嘯的親兵。」

    「一個人麼。」

    莊雍忽然回頭吩咐了一聲:「分派船隊出去沿南平江往東追,五百里之內所有貨船商船渡船一律攔截檢查,罷了不要去管多少裡,昨夜到今晨出港的船一律追殺清查。」

    沈冷:「將軍懷疑有同黨?」

    「或許吧。」

    莊雍看了看沈冷身上的傷:「回家去休息吧。」

    沈冷搖頭:「不想讓茶兒看到。」

    莊雍無奈的搖了搖頭:「你安排一下就好,只是為了演練做準備而已,還不至於事事都親力親為,適當放一些權力給手下,他們也會欣喜也會對你感恩戴德。」

    沈冷想著這便是用人之道嗎?於是點了點頭:「行,一會兒我讓杜威名楊七寶王闊海他們三個去安排。」

    「剛好你提到了杜威名。」

    莊雍在凳子上坐下來:「杜威名的家人我安排在懷遠城,之前擔心這個人還會被沐筱風收買所以他家裡人住在什麼地方我沒有告訴他,現在看來這個人已經無需在擔心懷疑,一會兒你見了他把地址告訴他就是,他以後會對你更為忠誠。」

    莊雍把懷遠城的地址說了一遍,沈冷低著頭說道:「將軍知道我讓人去查了?」

    「水師中還沒有多少事能瞞得住我。」

    莊雍道:「你做的也沒錯,讓杜威名這樣的人可以死心塌地跟著你,以後終究會有大用。」

    沈冷抬起頭看著莊雍:「將軍應該罵我才對。」

    「罵你?」

    莊雍笑起來:「你師承沈小松的厚臉皮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我罵你管用?」

    沈冷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他其實一直都在想一件事,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岑征把通聞盒給了他,莊雍知道還是不知道?如果不告訴莊雍的話莊雍已經知道了,那麼難免以後貌合神離兩個人漸行漸遠,若是莊雍不知道而自己告訴了他,那麼莊雍對陛下的態度會不會有些改變心生怨念?

    「你在想什麼?」

    莊雍看了沈冷一眼,沈冷深吸一口氣:「我有通聞盒。」

    莊雍臉色猛的一變,站起來把房門緊緊關上:「你想死嗎?」

    沈冷聳了聳肩膀,沒說話。

    「通聞盒是最大的機密,你不該告訴我,若是陛下知道你將這件事隨隨便便告訴別人也會砍了你的腦袋!就因為你這一句話,連沈小松和茶兒都可能受牽連!」

    「不告訴將軍的話,我怕把自己憋死。」

    沈冷說完了之後感覺渾身輕鬆:「將軍也知道陛下在水師裡放通聞盒不是針對將軍你,而是因為將軍在明面上一舉一動都被那些人盯著,哪怕是將軍和什麼人來往他們也會看得死死的,通聞盒從將軍手裡進出的話會有隱患,所以才會安排別人如岑征如我。」

    沈冷道:「既然針對的不是將軍而我又太年輕怕扛不起通聞盒的份量,還不如......」

    他看了莊雍一眼。

    莊雍:「你在想什麼?」

    「通聞盒每個月最少要三次上報,沒大事就報小事,岑征把通聞盒給我的時候說對水師有益處的事小可不報大則必報,但對於水師有害處的事事無鉅細都要報......好頭疼。」

    沈冷道:「要不然將軍寫?」

    莊雍:「沈冷,你什麼時候開始工於心計了?」

    沈冷楞了一下:「什麼?」

    莊雍臉色肅然的說道:「你把通聞盒的事告訴我,不是想讓我更重視你不是想獲取我更大的信任?」

    沈冷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只是笑的有些發苦:「將軍啊......我巴結你,不如巴結皇帝陛下。」

    片刻之後莊雍鬆了口氣:「我是擔心你過多的把心思放在這上面,你未來的路會比別人寬敞的多,沒必要如他們那樣去揣摩人心去勾心鬥角去......算了,我知道你是什麼性情的人,只是擔心你升的太快迷失了自己。」

    沈冷:「我真的沒有必要現在才想用工於心計的手段去謀求什麼。」

    他換了一件衣服後活動了活動四肢,用紗布把小手指上的口子包紮了一下:「當初先生授課的時候這是我唯一不喜歡聽的東西,但我要想去做的話也不會做的差了,不必等到現在。」

    莊雍點頭:「這件事就暫且不提了,你不能再告訴任何一個人,我知道你和陳冉是好兄弟,連他也不能說。」

    沈冷哦了一聲,沒有再說什麼。

    「我來是想問你一件事。」

    莊雍緩了一口氣後說道:「你現在率三個標營的戰兵,王闊海,杜威名,楊七寶各領一個標營,但你還缺少一個副手,今天一早王根棟就來找我想跟著你......」

    沈冷:「那多不好意思。」

    莊雍:「我知道,以前你是他的手下現在他反而跟著你,比你還要低一級......南疆歸來之後他被提拔為從五品,按照級別來說倒也剛好做你的副手。」

    沈冷:「將軍誤會了,不是我怕王根棟會不好意思,我是說我不好意思,再這樣下去將軍麾下比較厲害的人都快被搶光了......」

    莊雍:「我從你的語氣之中隱隱約約聽出來一些不要臉的氣息。」

    沈冷笑道:「知我者將軍也......我缺一個親兵隊,打算從本旗之中挑選幾個人,將軍從自己的親兵隊裡再調撥幾個給我?」

    莊雍心裡一怔,忽然間明白過來沈冷的心思,於是瞪了他一眼:「你還想要什麼?」

    沈冷:「將軍怎麼知道我還想要什麼......我想從兵器庫裡挑選十把黑線刀。」

    「想要什麼一塊說了吧。」

    「我想練一支斥候隊。」

    「你自己挑人。」

    「還有一件事就是......跟著我的人以後可能會比跟著別人更凶險,所以獎賞方面我可能比較大手大腳。」

    莊雍:「我會讓錢糧主簿多給你分撥一些。」

    沈冷笑著說道:「將軍你待我這麼好,是不是想收我當乾兒子?」

    莊雍起來就往外走:「瘋了......」

    沈冷:「將軍慢走。」

    莊雍忽然回頭:「那你願意嗎?」

    沈冷搖頭似撥浪鼓:「不行不行不行......」

    莊雍想到那個可能,哪怕沈小松什麼都沒有告訴他可他怎麼可能不去猜想,如果這個可能真的有可能......那麼自己收沈冷做義子就是大不敬了,於是笑笑沒有多說什麼。

    沈冷等莊雍走了之後重重的靠在椅子上,心裡不由得一聲苦笑......原來從軍也這般累,累的不是戰場上的廝殺也不是嚴苛的訓練,而是心累。

    他是想讓莊雍放心,所以才會要莊雍分撥親兵過來,也為了方便通聞盒的事和莊雍交流,他忽然想起來在江邊那個道觀裡學習的時候沈先生說過的話......這個世界上最複雜的就是人心,所以和人打交道也是最累最辛苦的事,越是走到高處接觸的人就越是難應付,這個世界上的人心換人心,從來都不在權謀之中。

    然後沈冷再一次想到了這些年來他一直都在想卻無法得到答案的那個問題......我是誰?

    從軍帳裡出來沈冷看了看外面透徹晴朗的天空,雲快速的往北邊流,也不知道會不會一直飄到北疆孟長安那邊,他在的北疆也是一樣辛苦吧?

    或許,更辛苦。

    從五品果毅將軍王根棟朝著他大步走過來,看得出來這個飽經滄桑的老兵臉上帶著幾分欣慰和滿足,大家都想跟著沈冷不是因為沈冷和莊雍關係不錯,不是因為沈冷有聖恩眷顧,而是因為沈冷足夠公平。

    沈冷曾經問古樂為什麼想跟著自己,古樂說因為希望。

    在王根棟的眼睛裡,沈冷也看到了閃爍著的對未來充滿了希望的光彩。

    不可辜負啊。

    沈冷深吸一口氣:「走,帶你去看看咱們的兵!」
V123210 發表於 2018-8-15 12:31
長寧帝軍 第一百二十一章 針鋒


    沈冷帶著王根棟熟悉了一下隊伍,到現在這一旗戰兵算是配備齊整,不知不覺沈冷已經到了岑征的高度,而這變化之快連沈冷自己都沒有來得及適應,而接下來的每一步都不會給他太長的時間去適應,不然的話只能是落於人後。

    一如既往的練兵,一如既往的加練,手下人已經熟悉了沈冷的節奏也就沒了怨言,前陣子有人閒極無聊評比水師之中那一旗隊伍最能打,沈冷帶的這支嶄新的戰兵名列前茅。

    如今水師的規模已經有近五萬人,按照大寧的戰兵軍制,兩個五人隊為一十人隊,十個十人隊為一團,三個團為一標營,三個標營為一旗,十旗為一軍。

    水師已有五軍,如今整個水師中配備了熊牛二百餘艘,依然是水師的主力戰艦,每艘熊牛兩側各懸掛一艘飛魚。

    衝撞船鐵犀八十艘,能裝載一標營戰兵的兵船柳鶯三百餘艘,大型戰船萬鈞三十艘,還有莊雍的旗艦神威,這般規模若是全軍出擊也當得起浩浩蕩蕩四個字。

    沈冷安排好了隊伍訓練就陪著莊雍去了安陽船塢,距離水師不算很近,騎馬也要走上半天,到安陽船塢的時候已經過了中午,船塢的官員聽聞提督大人來了連忙迎接出來。

    「你從南疆回來之後跟我提過一個想法。」

    莊雍一邊走一邊對沈冷說道:「哪怕是飛魚依然算不得靈活,南疆那些土族打漁的小船給了你靈感,我把你手繪的草圖給了船塢,如今已經打造出來近百艘。」

    莊雍道:「只不過還沒有經過效驗,所以還沒有裝備進水師。」

    沈冷笑起來:「這種十五人十四對漿的快船在短距離內求立人的快船應該都跟不上。」

    一行人進了船塢,在港口那邊一排嶄新的快船並排停在那,這樣的戰船可以坐下十五名士兵,十四人都可划槳,一人在尾部掌舵。

    「你給取個名字吧。」

    莊雍看著那些船:「上次我來的時候特意讓人劃起來看了看,速度快的如箭一樣。」

    沈冷看著那船兩側的船槳整齊密集,於是說道:「蜈蚣。」

    「蜈蚣?」

    莊雍道:「這倒是個新鮮的名字。」

    「長得就和蜈蚣一樣,而且只要被咱們的船追上黏住就會被蜈蚣毒了一口似的,別想跑。」

    「行,以後這種小船就叫做蜈蚣,你帶人去效驗一下,若是沒有問題就要裝備水師了,熊牛兩側懸掛的飛魚改為蜈蚣快船。」

    沈冷帶著手下人過去上了一艘船,十幾個人在掌舵人的口號下同時划槳,沒多久速度就起來了,那船在水面上猶如一隻離弦之箭,遠遠的看著好像根本沒在水中而是離開了水面飛一樣。

    「好快!」

    四品威揚將軍楊宇凝是莊雍手下五軍之將,麾下一萬多戰兵,可謂位高權重。

    他看著那快船忍不住讚歎道:「現在的年輕人真是可怕。」

    另一位四品將軍沐筱風並沒有表現出什麼,作為水師的副提督也算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可他在上次被莊雍斥責過後便真的好像收了性子,老老實實本本分分做一個毫無實權的副提督,哪怕是升帳議事的時候也從不插嘴,問什麼都是對對對是是是,可是那眼神裡的怨恨誰都看得出來,沒有沈冷在眼前刺激著他還好,沈冷在他面前晃的話他能控制自己多久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臉上的傷疤不疼了,可是心裡疼。

    站在沐筱風身邊的是四品將軍談靈狐,是西疆重甲大將軍談九州的兒子,也不知道為什麼談九州會給兒子取這樣一個名字,不管是誰聽了都覺得有些彆扭。

    談靈狐左邊的四品將軍叫李既,身上多多少少有一些皇族血脈,所以在這水師裡也算地位超然,這個人也是個老好人,快五十歲年紀不管什麼時候都是一臉微笑,對誰都極客氣,如果按輩分算的話,當今陛下比他還要小一輩。

    還有兩位四品將軍各領一軍,站在莊雍左邊的那個高高壯壯比起王闊海來也差不了許多,一眼看上去便知道是一員悍勇大將,絡腮鬍豹子眼氣勢非凡,他最不喜歡的就是提到他的名字......唐寶寶。

    隴右唐家是大寧一流世家,大寧開國十二公之首的唐九念就是唐寶寶的祖輩,有那般浩大的軍功在,唐家又在西北本分老實,所以這麼多年來家族穩固如山。

    唐寶寶名字的由來比較有意思,唐家老太太在他很小的時候最喜歡這個虎頭虎腦的小傢伙,固執起來也沒人能勸的動,寶寶這兩個字他想甩都甩不掉,年少時還會有幾分得意,我是唐家上上下下的寶寶......可是年紀大了之後這名字便是心口的痛。

    站在唐寶寶身邊的人家世比起他來說也不遑多讓,雖然也已經四十幾歲可看起來如三十歲才過,面容宛若青年,劍眉朗目,年輕的時候必然更帥氣,此人出身燕城許家,名為許如。

    算上莊雍,這七個人便是如今水師的權利核心,當然沐筱風比較尷尬,除了他之外的五位四品將軍都是五軍之將,唯獨他是個空頭副提督。

    聽完楊宇凝的話唐寶寶忍不住也讚歎了一聲:「是啊,一代比一代強,許將軍,令郎之才更讓我佩服,我唐寶......我唐某人看得上的年輕人不多,至於書院裡先後出來的那個孟長安和白小洛沒有見過不便多說什麼,令郎病己和禁軍陸昊將軍的公子陸重吾我可是親眼見過的,當為年青一代的翹楚。」

    上一屆的全軍大比,年青一代最耀眼著為彭斬鯊,奈何綜合實力對比起來連上上一屆的第十名都比不上,所以根本進不了十大新秀,倒不是因為彭斬鯊真的那般弱,而是因為上上一屆大比的時候可謂群英璀璨光彩奪目。

    再之前一屆有武新宇,裴嘯,海沙已經讓人覺得年輕人太恐怖,彭斬鯊的上一屆排名第一的就是許如將軍的兒子許病己,第二名是陸重吾,第三名是唐戍,有人說這三個年輕人還要超過武新宇裴嘯和海沙。

    莊雍忽然感慨道:「有快過年了。」

    幾個手下人點了點頭:「是啊,又到了三年大比之年,今年會更好看些,病己和陸重吾他們那一屆都進入十大新秀,如今也都已經到了正五品,今年的十大戰將之爭怕是要出大事咯。」

    「今年有幾個年輕人可以注意下,當然就有咱們水師的這位。」

    楊宇凝指了指水面上帶人試船的沈冷,然後笑著說道:「上一屆大比咱們水師無人入選陛下還責備了幾句,這次就不一樣了。」

    聽到這句話之後沐筱風終於有些忍不住:「指望著一個這樣的人為水師爭光,楊將軍的期望很低啊。」

    「哦?」

    楊宇凝礙於沐筱風的身份倒也不便直接硬懟,笑了笑說道:「副提督大人是覺得水師中沈冷是拿不出手的?恕我孤陋寡聞,難道水師裡還有別的年輕人足夠出彩?」

    「白念。」

    沐筱風淡淡的說道:「今年才剛剛進入水師所以還沒有什麼名氣,當然也就不會被諸位將軍聽聞,不過我相信,到時候為水師爭光的人絕不是這個跳來跳去的沈冷,而是白念......一個是漁戶苦力出身,一個是名門望族出身,不可同日而語。」

    莊雍看了沐筱風一眼,卻沒有說話。

    白念進入水師還不足半年,從南疆調過來後也一直中規中矩,當初大家都以為白念會接替岑征的職位,卻沒有想到陛下直接下旨將沈冷提拔起來。

    事實上,半年之前皇帝就已經在做安排,白念就是岑征的接替者,可是沈冷的異軍突起影響了皇帝,這可能是誰都沒有想到的事,當然僅憑沈冷一人不足以讓皇帝改變想法,而是老院長那個比較可怕的推測。

    白念這個人在南疆平越道戰功卓著,十八歲從軍從隊正做起,在平越道與南越餘孽叛軍廝殺數年,一年一個階梯,如今也是正五品的勇毅將軍。

    沒多久沈冷帶人回來,登上港口後沈冷笑的合不攏嘴:「快,真的快。」

    莊雍點了點頭:「這蜈蚣快船是你想出來的,若是以後快船在戰場上真的好使,功勞我會為你報上去。」

    沐筱風淡淡的說道:「提督大人報功從不會徇私,也不會推延,你應該好好謝謝提督大人。」

    莊雍微微皺眉,可還是沒說什麼。

    沈冷道:「不止要謝謝提督大人,諸位將軍大人我都心存感激。」

    眾人全都微笑起來,最起碼沈冷的態度足夠尊敬。

    沈冷看向沐筱風語氣一轉:「尤其是對副提督大人更為尊敬,除了謝謝你本人之外我還想謝謝你家人。」

    沐筱風臉色一變:「你放肆的有些太早了。」

    沈冷一臉的人畜無害:「卑職......有放肆嗎?如果有的話,卑職在這向副提督大人道歉,可能有些時候的放肆不是卑職故意的,以後卑職把這些非故意的放肆都收起來。」

    言下之意,那些故意的放肆是我故意放肆的。

    沐筱風笑著說道:「我聽過一個小笑話,此時也閒著就說給大家聽......有個地方富人還算是樂善好施,有一天忍不住問自己的家人,我做了不少好事為什麼鄉鄰還是不願意登門?家人說,還記得去年你因為心善撿了一條野狗嗎?撿來的時候還是一條小狗,現在小狗長大了成了惡犬,整日在門口蹲著,看見誰都狂吠,鄉鄰們倒也不是怕了一條狗,而是不願意與一條狗計較。」

    眾人全都沉默下來,這話說的有些過了,非但在罵沈冷,連莊雍也一併罵了。

    哪裡是什麼笑話?

    莊雍忽然笑了起來:「這笑話不錯。」

    沐筱風笑問:「提督大人也這麼覺得?」

    「是啊......這富人看來真的很愛這條狗,我覺得你可能記錯了,狗不是撿來的,是自家的,不然的話難道富人不知道這狗不老實?自然不是,只是因為愛狗如子,放在門口就是讓所有人都看看這就是我的狗兒子,放在家裡別人不就看不到了嗎?」

    說完之後轉身往前走:「看看咱們的船塢裡有多少新式戰船在造。」

    眾人邁步跟上,唯獨沐筱風站在那臉色白的嚇人,緊緊的攥著拳頭手背上青筋畢露。

    沈冷回頭看了沐筱風一眼,後者也在看他,眼神如刀。
V123210 發表於 2018-8-15 12:31
長寧帝軍 第一百二十二章 竊

    江南道乙子營。

    被降一級的白尚年還沒有官復原職可這並不影響他在乙子營的絕對權威,江南道對於大寧來說是重中之重,為大寧源源不斷的提供錢糧,西北三四道加起來也不如江南道的一半,足以證明這裡的富庶。

    所以大寧歷代皇帝對江南道都極為重視,擺在這的戰兵也算得上是精銳中的精銳,除了京畿道的甲子營之外,各衛戰兵不管是規模還是裝備比乙子營都要差了些,甲子營在京畿道可是規矩極嚴畢竟天子腳下,而傳聞白尚年對手下人頗寬鬆所以下面人對他都很忠誠。

    白尚年手裡握著這幾萬精銳,便是底氣。

    湘寧白家在朝中的地位日趨重要,白尚年就是其中份量很重的一個環節,雖然之前因為寧武縣那事陛下龍顏震怒,可也不會因為這樣一件事就拿掉白尚年的兵權,所以白尚年並不如何擔心。

    降一級而已。

    張柏鶴覺得自己做出的最正確的選擇就是當初逃離長安城投奔白尚年將軍,他父親曾經與白尚年共事頗有私交,只不過因為能力資歷都有所欠缺所以如今還在北庫武府任職,該著他爹運氣好,原北庫武府副司座陳鋯被調離北疆赴平越道任職,張柏鶴的父親張撐就升了一級為副司座。

    他父親知道了兒子在長安城闖了禍,哪裡敢放肆,連忙寫了一封親筆信給白尚年,而此時張柏鶴已經私自做主投靠了過來,因為頭腦確實聰明思謀縝密所以逐漸被白尚年重用起來。

    最主要的是,張柏鶴有把柄在白尚年手裡,這樣的人用起來更容易把控。

    長安城裡張柏鶴與陳子善密謀要除掉孟長安的事一旦張揚出去,別說一個張柏鶴保不住,便是他爹張撐剛剛到手的北庫武府副司座也保不住。

    白尚年對張柏鶴超乎尋常的信任讓張柏鶴極為感恩,所以事事不遺餘力。

    「大學士真的要這樣動手?」

    張柏鶴聽完了白尚年的話之後臉色有些發白,這次要動的可不是雁塔書院裡一個小小的學生,更不是水師裡那個毛頭小子,那可是一位正三品的將軍,是水師提督!

    更何況,莊雍還是陛下的家臣,若莊雍死了的話必然朝野震動,陛下的怒火能把江南道燒一個遍,到時候別說兵部要自查,刑部廷尉府那些夜叉一樣的廷尉下來誰能撐得住?

    所以聽白尚年說出要殺莊雍這些話之後,張柏鶴開始後悔自己來江南道,這簡直就是個地獄!

    可是現在已經晚了,白尚年已經把這些話對他說了,他現在連逃避的資格都沒有,白尚年是絕對不會允許他這個知情者活著離開江南道。

    「不是有重要的事,難道沐昭桐派人來見我是提前祝我過年好?」

    白尚年瞪了張柏鶴一眼,這個新收的幕僚足夠聰明也足夠謹慎,可就是格局太小了,心態不穩,小事十全十美,大事眼界不足。

    所以白尚年也有些後悔,自己不該這麼直接把事情告訴他。

    然而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一切都不可能回去。

    「這件事,還得從長計議啊。」

    張柏鶴往外看了一眼,確定將軍的書房關的很嚴密,壓低聲音說道:「這件事不管怎麼撇都是撇不清的,尤其還是在水師與乙子營聯合練兵的時期莊雍死了,陛下如何能放過將軍?」

    「正因為是在這個時期莊雍死了,陛下才不會去想是我要殺他。」

    白尚年語氣平淡的說道:「而且,只要做的足夠完美,就能給陛下一個合理的解釋。」

    他看著張柏鶴:「之前我安排你去做的事,你還不明白?」

    張柏鶴的眼睛不停的轉動著,這是一種下意識的舉動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有這樣的習慣,而在這種時候是他思維最活躍的狀態。

    「水匪?」

    張柏鶴忽然反應過來:「可是那些水匪終究不成氣候啊,又怎麼可能敵的過水師精銳?莊雍與將軍聯絡的時候,不是說要帶近百艘戰船出水師的嗎?算起來除去負責運送乙子營士兵的柳鶯空船,他手下也帶著五千左右的戰兵,屬下這些日子奔走聯絡的水匪加起來也沒有兩千人。」

    「看怎麼用。」

    白尚年往後靠了靠讓自己坐的更舒服,張柏鶴這大驚小怪的樣子讓他有些不爽,可是......這件事他也沒幾個人可以商量,他身邊從白家帶來的親信人數不算少,然而那些人也不能說,因為白家並不知道他的打算,這件事是大學士沐昭桐起的頭,背後可能還有其他人支持。

    想到最近傳聞陛下要立太子,皇后終於可以揚眉吐氣,白尚年的心跳就一陣陣的加快。

    如果不出變故的話,他一輩子就是三品將軍,別人覺得他位高權重手握戰兵,可對他來說在中年就到了巔峰如何能認命?要想再升起來就是四疆大將軍,可不管怎麼看四疆大將軍的位子都不會落在他手裡。

    如果......

    他長長的吸了一口氣:「這件事謀劃好了,成功的幾率要比失敗的幾率要大得多......泰湖延坪島是水師負責督造的,而長期在延坪島上的水師主簿竇懷楠早就已經是我的人了,竇懷楠會把那兩千水匪提前放進延坪島。」

    白尚年微笑著說道:「而整個練兵計畫我沒有參與,莊雍的安排我知道,就是因為莊雍的演練計畫繞不開竇懷楠,當初莊雍找我來談的時候我拒絕了參與制定計畫,藉口是臨機應變才能更好練兵,就是為了以後陛下查起來容易脫身,計畫不是我定的,我之前也不知情,所以......」

    他看著張柏鶴說道:「所以,你還要去繼續聯絡那些水匪,我會給你十萬兩銀子,這些錢足夠你買通那些水匪的當家人,而且還有美好的前程,你只要騙他們,讓他們相信這次演練是為了水師收編他們的一次檢測就行了,讓他們確信只要表現的足夠好就能成為戰兵。」

    張柏鶴道:「可這幾乎是不可能的,到了延坪島一切都會暴露,水匪們怎麼可能去真的敢殺莊雍?」

    「那就看你的本事了,你如何讓水匪們相信莊雍就是他們的目標。」

    白尚年道:「莊雍的計畫是,沈冷必然會直接找到他,只要把他抓住就算是演練贏了,沈冷的兵少這是唯一的機會,所以他根本沒打算在水師大營裡,而是在延坪島南側的葫蘆山,他不會多帶人,因為他必須讓沈冷確信他就在水師大營裡。」

    「我相信你有辦法讓那些水匪沖上葫蘆山殺掉莊雍,至於你怎麼讓那些水匪去相信你說的話,那是你自己的事了,這件事成了之後我會給你至少五萬兩隱姓埋名一段時間,風頭過了之後你就直接去沐筱風的水師任職,沐筱風身邊正缺人,你想想你能得到多大的重用多美好的前程。」

    張柏鶴咬著牙問:「將軍確定莊雍死了之後沐筱風會升任提督嗎?」

    「不然呢?」

    白尚年笑道:「如果沐昭桐連這點把握都沒有,他怎麼可能會如此安排?」

    他神態越來越輕鬆:「事情發生之後陛下必然會嚴查,可是能查到什麼?只要竇懷楠死了,這件事便死無對證,演練計畫是莊雍制定的,難道陛下還能怪我?而我在過幾天到達延坪島之後會因為水土不服而重病一場,臨時決定回來修養......」

    他深呼吸緩解自己刻意用表現出來的輕鬆壓制著的緊張:「莊雍會帶著水師五軍之將同去延坪島,呵呵......」

    白尚年站起來拍了拍張柏鶴的肩膀:「現在你懂了嗎?」

    張柏鶴腦子裡想的卻根本不是這個,而是大學士為什麼要這樣冒險?

    當今陛下是何等的強勢,難道真的看不破這貌似精妙的算計?又或者陛下根本無需去看破,只要按照他的判斷去做就行了,因為他是大寧的陛下,是天下第一人,他完全可以忽略任何陰謀詭計。

    所以,白尚年說的那一切美好結局根本就不會發生。

    陛下震怒之下,沐筱風能得到水師提督之位?白尚年真的可以安然無恙?

    沐昭桐是三朝老臣,連他都想到的事沐昭桐想不到?

    那賭這麼大,是為什麼?

    忽然之間,一個更為可怕的念頭從張柏鶴的心裡升起,這個念頭一出現就嚇得他渾身發抖,汗水一下子就濕透了後背的衣服,他機械的轉動著脖子看向白尚年,拼了命的呼吸才讓自己沒有癱軟下去。

    陛下要立太子了......大學士在朝中的份量越來越輕,早晚陛下都會把他從內閣裡逐出去,因為當年他可是要把世子李逍然捧起來的,陛下這些年一步一步的將沐昭桐手裡的權利剝離,沐昭桐難道不害怕?

    唯一解決的辦法是什麼?

    只能是......

    「你怎麼了?」

    白尚年看到張柏鶴的臉色之後皺眉:「你在想什麼?!」

    張柏鶴連忙搖頭:「屬下,屬下......只是害怕。」

    「害怕?」

    白尚年疑惑的砍了他一眼:「你是不是想到了什麼?」

    「屬下真的只是害怕。」

    「你害怕什麼?」

    張柏鶴汗出如漿,他必須讓自己找到一個合理的解釋才能讓白尚年收起來那殺心,白尚年已經懷疑他想到了那個可能,沒準現在就把他殺了滅口。

    「將軍說......竇懷楠死了就死無對證,可不是這樣啊,屬下......屬下害怕將軍也會殺了我。」

    他表現的足夠完美,這個理由也足夠好。

    白尚年緩了一口氣:「我給你一顆定心丸,你父親和大學士之間也有些約定,所以你是不會出事的,如果你死了,你父親難道還會與大學士繼續合作下去?」

    他笑著說道:「安心就是了,你的前程一片美好。」

    就在這時候白尚年忽然臉色一變:「誰!」

    他衝到窗口往外看了一眼,遠處一個身穿自己親兵軍服的人迅速的掠出了院子。

    「找死。」

    白尚年哼了一聲:「真以為這裡是隨便進出的地方?」

    他從窗口掠了出去,一聲呼嘯,四周的人隨即湧了過來。

    ......

    ......
V123210 發表於 2018-8-15 12:31
第一百二十三章 風聲


    一個身穿白尚年親兵軍服的年輕人從院牆上直接跳了出來,動如脫兔,他剛落地院牆上就被釘了幾支連弩,若是稍稍慢了一分就會被釘在那。

    年輕人回頭看了一眼,眼神裡都是擔憂。

    他擔憂的不是自己會不會死,而是擔憂如此重要的情報能不能送出去......他沒想到會有這麼大的收穫,這消息一旦送出去白尚年必死無疑,所以白尚年不惜一切代價也不會讓他脫身。

    沒有後援。

    當初進入乙子營的時候流雲會的東主跟他講過,為了絕對的隱秘,不會給他安排後援,這樣一來沒有任何接觸就不會露出破綻。

    而他隱藏在乙子營親兵隊裡,唯一的使命就是有重大消息送出來,如果沒有足夠重大的事他也無需暴露,他明白現在就是這樣的時候了,進入乙子營五六年年來自己一直擔心著也期盼著發生的事終於還是發生了。

    他是在水師籌建的那一年進入乙子營的,這就是流雲會要為陛下做的事。

    還記得自己離開長安城的時候是黑眼大哥送他,兩個人肩並肩走在出城的路上,那時候的黑眼沒有崛起還不是流雲會名聲在外的黑白雙煞之一,所以走在大街上也不會擔心被人認出來。

    「我們走了不一樣的路。」

    黑眼低著頭走路,語氣很低沉:「我們這樣的人哪怕都不在光明裡,可是所處的黑暗也不一樣,我注定了要留在流雲會成為一個讓暗道上的人聞風喪膽的傢伙,這樣一來誰會想到我是通聞盒的傳遞者之一?而你,更加的危險,你去的地方只有你一個人,我身邊還有兄弟們在,斷,舍,離,都會跟著我。」

    年輕人笑起來,很明媚:「乙子營那邊未必就會有大事,若沒有我豈不是一輩子都很安逸,所以大哥你不用這樣安慰我,我可能會在乙子營爬起來將來做到將軍啊......想想就很美妙。」

    黑眼笑起來:「是啊......以你的能力那又不是什麼特別難的事,我也真的希望乙子營裡永遠沒有大事發生......當初咱們兄弟七個是一起被東主選中的人,我們四個人留在流雲會而你們三個人被分派了出去,風,雪,刃......不知道將來什麼時候才能七人重聚。」

    「我不會有事的。」

    年輕人拍了拍黑眼的肩膀:「我是風,最快的風。」

    黑眼嗯了一聲:「是啊,沒人比你更快。」

    風的眼前恍惚了一下,回頭看了一眼追兵的距離沒有絲毫放遠,而更可怕的是這將軍府裡隨時都有攔截的人出現,可是他相信自己的速度。

    「黑眼大哥,我是最快的風。」

    這些年來不止一次想到那次和黑眼的分別,那是在乙子營裡唯一的慰藉,沒有朋友,沒有夥伴,只有自己像是一隻眼睛一樣在黑暗裡死死的盯著白尚年。

    「我會回去的,我的任務就是盯著他,只要我把消息帶出去白尚年必死無疑,我就能結束任務回到你們身邊了,喝最烈的酒睡最美的女人。」

    風咬著牙自言自語,再次翻過一道矮牆。

    他用了兩年的時間被白尚年賞識留為將軍府衛隊的人,然後又用了幾年的時間讓白尚年覺得他可以培養可以信任,等的就是今天這一刻。

    這將軍府他已經熟悉了很多遍,就算是閉著眼睛也能走出去,雖然他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開始逃,但必須在逃的時候不能出任何意外。

    前面是將軍府的花園,那是最好遮擋自己的地方,後面的弩箭會被樹木花枝攔住。

    從其他方向也有人衝過來,其中還有黑衣人,那些是白尚年養的死士每一個都很強。

    風開始計算自己的體力,低著頭避開一支弩箭然後驟然發力沖上將軍府的圍牆,就算他再快可是也避不開那麼多的箭那麼多的人,一支弩箭射在他的後背上,他從院牆上跌落下去。

    六七個黑衣人同時追到這掠到牆外,地上有一片血跡,而風已經在百米之外。

    「追!」

    黑衣人開始發力,前面那個人受了傷跑動的越快距離越遠他的血就會流的越多,所以最終還是不可能逃的掉。

    黑衣人後面白尚年拎著一桿大槊跳出院牆,眼睛都瞪的溜圓:「放走了他,你們都得死!」

    他身後更多的親兵和黑衣人衝出來,朝著風緊追不捨。

    將軍府外面大概三里就是黃泥河,黃泥河岸邊長期有一艘小船在固定的地方停靠,那是風為自己準備的,只要衝到黃泥河上了船就能把追兵甩開,對岸有一戶漁民後院裡藏著一匹馬,已經好幾年沒有跑起來過希望它不要吃的太胖忘記了如何飛奔。

    後背的傷很疼,非常疼,風感覺到自己的體力在消耗,這幾年來什麼都算計到了,他確定自己一定可以撐過去。

    就在這時候背後一陣風聲傳來,他在這種情況下還能判斷出背後的風聲足以說明實力強悍,耳朵裡判斷出危險所以立刻就避讓開,那是一桿大槊!

    槊擦著他的肩膀釘在地上,風因為閃身速度不得不降低,後面的一片弩箭如影隨形......他背後又中了一箭,即便在這樣的情況下他依然在慶幸自己的腿沒有受傷。

    只要腿還好,他就能奔跑。

    可是,他聽到了馬蹄聲。

    前面不到幾百米就是河道,可是自己可能沖不了那麼遠了。

    風回頭看了一眼追兵的距離,然後瞳孔驟然收縮!

    白尚年!

    白尚年一把將衝過自己身邊的騎兵拽下來,他跳上戰馬然後把匕首刺進戰馬屁股上,戰馬劇痛之下受了驚開始狂奔,速度比尋常時候要快的多!

    半路上白尚年一壓身子把自己的大槊拔出來,槊鋒低垂,遙遙指著風的後背。

    「我敬佩你的勇氣!」

    白尚年大聲喊了一句:「可你太天真了!」

    風忽然轉頭衝向林子那邊,可這樣一來橫向移動追兵會更快接近他。

    「想靠樹林來甩掉戰馬?」

    白尚年哼了一聲:「果然太天真。」

    風一頭衝進林子裡,而戰馬在林子裡的速度確實發揮不出來,然而大隊追兵也衝了進來,他背上的傷口還在流血,體力在急速的流失,在那麼一個瞬間他甚至眼前恍惚了一下眼睛裡只有黑暗,幸好只是一瞬間。

    可是腳下卻絆到了樹根,風撲倒在地,兩隻手都戳進了厚厚的落葉中,他掙紮著站起來卻已經晚了,那桿大槊從背後刺來。

    風咬著牙抽刀,可刀子卻砍到了身邊的那棵樹,砰地一聲卡在了那。

    噗!

    大槊戳進了風的心口。

    「死!」

    白尚年雙臂發力,大槊舉起來,風的身子也被舉了起來,掛在槊鋒上雙腿還在微微擺動。

    心口被戳穿,槊鋒在背後刺了出來,他的意識正在迅速的消失。

    「你是誰的人?」

    白尚年怒喝一聲。

    風眯著眼睛,意識越發模糊起來。

    「還是太勉強了麼......大哥,我其實,沒有那麼快。」

    他似乎看到了遠處黑眼朝著自己飛奔過來,看到了其他兄弟六個人都在,雪還是那樣的面無表情,似乎永遠都不會笑,刃還是那樣的靈活除了自己之外七人中刃最快,斷,舍,離那三個傢伙啊,永遠都是和黑眼大哥一樣的很了不起的樣子。

    「呼......」

    風長長的呼出一口氣,艱難的從自己懷裡翻出來一把飛刀,指向白尚年的那一刻,白尚年的手腕驟然一轉,槊鋒在他的胸口裡轉了半圈,風噗的一聲噴出來一口血,那把飛刀落了下去。

    那是離送給他的禮物啊,這些年卻一直都用來削水果了,真可惜。

    風的屍體順著槊桿滑下來,白尚年看著這張自己熟悉的臉怒火更盛:「你如何對得起我對你的栽培!」

    大槊一甩,屍體被甩飛了出去落在地上又翻滾了好幾圈。

    「翻他的身上有沒有信,有什麼證明身份的東西。」

    幾個黑衣人上去將風的衣服扒掉,可是卻沒有任何發現。

    「什麼都沒有。」

    有人匯報。

    白尚年終於鬆了口氣,想著幸好自己發現的及時,若是這消息被送出去的話,整個大局都會被全盤掀翻,到時候死的可不僅僅是他一個人。

    「再翻一次,把肉皮剝了看看肉皮之下是不是藏著什麼。」

    「是!」

    那是何等殘忍的場面?

    一炷香之後幾個黑衣人站起來,地上只剩下一具血肉模糊的殘屍。

    「將軍,什麼都沒有。」

    「把屍體剁碎了灑開,這樣有東西也沒意義了,哪怕他剛才吞進肚子裡什麼也不會有意外,剁碎一些。」

    「是!」

    一聲聲刀落聲。

    夜幕來的時候血腥味已經完全散開,地上的血跡和碎肉卻還在,一個身穿白衣的漢子輕飄飄落在樹枝上,蹲在那如同一隻貓兒,他只是例行公事每隔幾天來這裡看一眼,本以為依然平安無事,可是......

    啪!

    他手抓著的樹枝被他捏斷,手背上青筋畢露。

    淚水很快打濕了他臉上的蒙面紗巾,牙齒摩擦牙齒的聲音讓人毛孔都能炸開。

    離從樹上跳下來,看著周圍那些血跡身子不斷的顫抖著。

    「對不起。」

    他頹然的跪倒下來,雙手撐著地,然後重重的磕頭。

    林子的落葉很厚,他的額頭卻撞的發紅。

    磕了三個頭之後離站起來,深呼吸,轉身離去,消失的速度極快。

    與此同時,在將軍府裡,白尚年依然有些坐臥不寧,他招手喊過來幾個死士:「再去那林子裡看看,等一夜看看有沒有人來。」

    幾個死士迅速離開,消失在夜色之中。
V123210 發表於 2018-8-16 06:59
長寧帝軍 第一百二十四章 搞事情

    沈冷沒有想到自己回到水師大營的時候黑眼會在軍帳裡等著他,看起來似乎有什麼事,桌子上擺著兩壺酒,那鐵骨錚錚的漢子低著頭腳邊的地面上濕了一片。

    「出什麼事了?」

    「陪我喝酒。」

    黑眼抬起頭,眼睛格外的紅。

    沈冷將桌子上的兩壺酒拎過來,手指一掃敲掉了其中一個酒壺的塞子遞給黑眼,自己打開另外一壺:「有兄弟出事了?」

    「是啊......」

    黑眼笑了笑,可是這笑容讓人心疼,一個好兄弟。

    「好兄弟。」

    他一仰脖灌進去一大口酒,笑容僵硬,然後抱著頭開始哭:「我不能在流雲會的兄弟們面前哭,我是當頭的,我得讓他們覺得我很堅強,可我兄弟死了......我兄弟死了啊,死無全屍,被人剁成了肉泥。」

    他壓著嗓子,使勁壓著嗓子,不讓自己哭出聲不讓自己的訴說聲音大起來。

    沈冷把酒灑在地上一些:「前些日子我也有過這樣的感覺,我手下有個叫李土命的兄弟。」

    黑眼看向安爭:「他死了?」

    「死了。」

    「你怎麼做的?」

    「報仇。」

    沈冷看著黑眼的眼睛:「別怕在兄弟們面前掉眼淚,能在稱得上兄弟的人面前不需要去想那麼多,如果知道仇人是誰的話,那從現在開始就一門心思的想這一件事......怎麼報仇。」

    黑眼:「可是,還不行,還得等。」

    沈冷問:「為什麼?」

    黑眼再次低下頭看著自己手裡的酒壺:「你應該已經知道了我們流雲會不是真正的暗道勢力,當初我那個兄弟離開流雲會去別處之前我送他出長安,半路上的時候我對他說我們和別人不一樣,我們的頭上懸著一個字,這個字有兩個口,那是東主對我們說的話,因為這兩個口在所以我們做事看似風光看似毫無顧忌可實際上我們的顧忌更大。」

    「事事都得按照規矩來,哪怕是血仇。」

    黑眼的手緊緊的攥著酒壺:「兄弟們以為那兩個口的字是官,可不是啊......是宮。」

    沈冷握著酒壺的手也驟然緊了一下,雖然以前就有這個猜測,但黑眼親口說出來的時候難免還是會震驚一下,大寧的皇帝陛下,為什麼要插手暗道上的事?

    若是被人知道了的話,縱然誰也不會敢明著說什麼,背地裡也會笑話皇帝荒唐。

    可是沈冷現在卻明白了,因為極有可能事關通聞盒。

    「會報仇的。」

    黑眼把酒壺裡剩下的酒一飲而盡:「也許也用不了多久。」

    沈冷:「你來找我,應該不僅僅是為了喝一壺酒。」

    「有件事也該告訴你了,岑征把該說的對你說了但我沒說是因為他已經覺得你可信任,可我卻必須對得起自己身上的膽子對得起陛下,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通聞盒的傳遞者比通聞盒本身還要更機密,原本用不到我這個級別的人親自跟你對線,但最近可能要出大事所以這條線我來接了,岑征留給你的名單以後你會用到,在這之前你和我聯絡。」

    黑眼一口氣說完:「所以,不久之後可能要發生的事我有必要和你說清楚。」

    與此同時,在長安城中。

    大學士府。

    來自湘寧白家的人哪怕是面對大學士沐昭桐也沒有一點兒怯意,反而是一臉怒容。

    「大學士,計畫提前的這麼多,如果沒有一個合理的解釋只怕我們白家是沒辦法配合的。」

    沐昭桐靠在椅子上眼睛都沒抬依然看著手裡的書冊:「你似乎有一件事一直都沒有想明白,你覺得是配合?不是啊......從一開始你們就沒有配合的資格,只能是聽命,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上面已經派人去湘寧了。」

    「上面?」

    白每臉色一變:「是皇后的想法?這不可能!」

    「沒有什麼不可能的。」

    沐昭桐淡淡的說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七天之內陛下就會前往太廟,立太子的事已經沒有人可以阻擋,你知道太子這兩個字的份量嗎?意思是,名正言順......先帝暴斃為什麼會出現亂子險些大寧都動了根基?就是因為先帝無子,如今太子名分已定,很多事就變得順理成章。」

    白每明白了,所以心跳開始加速:「你們的膽子也太大了!」

    「不然呢?」

    沐昭桐放下手裡的書冊:「等著我被徹底架空?我可以等,皇后都等不了,我若是倒下去,誰來輔佐太子?」

    「世子李逍然呢?我可知道大學士你私底下沒少和李逍然接觸。」

    「太子名分不定的時候多聯絡些自然是最好的選擇,如今情況一下變了,陛下親手送出來這個機會,若是不珍惜豈不是太浪費了些。」

    沐昭桐道:「你別忘了,真要是說起來你們白家比我陷進去的更深。」

    白每一瞬間就變得頹然下來:「我從一開始就知道的,白家早晚都會毀在你們這些人手裡。」

    「沒有皇后,沒有後族這些年的支持,你們白家也只是在湘寧勉強有些場面,別人都很好奇原本碌碌無為的白家這些年為什麼青年才俊層出不窮,一個接著一個,後族把他們精挑細選出來的小孩子送到湘寧改姓白,你們白家的聲勢是後族撐起來的......白得了好處不付出?這世上哪有那麼美的事。」

    白每道:「我會盡快趕回湘寧向家族匯報此事。」

    「你回去已經晚了。」

    沐昭桐道:「你以為我是在徵求你的意見?誰給了你在我面前這般自大的底氣?」

    白每面如鐵灰,知道自己什麼都改變不了什麼都左右不了,此時此刻,只能低頭。

    於是他低頭,深深的低頭:「大學士見諒,我剛才也是一時心急,忘記了尊卑。」

    「回去吧,白尚年比你們白家的任何一個人都要有銳意,這也是我欣賞他的地方,最起碼他明白不管是他自己還是你們白家要想崛起,在當前這個環境下根本不可能。」

    白每再次一拜,一言不發的轉身離去。

    皇宮,肆茅齋。

    老院長正在煮茶,他本就是那種看起來仙風道骨的人,煮茶又是雅緻的事,所以看起來更加的仙風道骨,雁塔書院的弟子們都把他當神仙一般的人物,看此時此刻的風采也就難怪。

    皇帝把奏摺放下看了看已經分好的茶:「最近似乎有些反常。」

    「陛下說得是哪方面?」

    「最近沐昭桐的態度很有意思。」

    皇帝走到茶桌對面坐下來:「以前他總是一副諍臣的樣子,最近不管朕說什麼他都一副對對對是是是的態度,有點意思。」

    老院長笑起來:「風不平浪不靜,他總不能讓自己在風口浪尖上。」

    皇帝問:「你前些日子的擔憂,現在還在擔憂?」

    「不擔憂了。」

    老院長為皇帝滿了茶:「以前擔憂是看不清。」

    皇帝也笑起來:「最近御史台有不少人上了摺子,說是白家的人可能有大量的金銀來路不明用於買通關係,朕都給罵回去了,一個小小的白家真能翻起來風浪?」

    「陛下罵的對,御史台那些人就會壞事。」

    「哈哈哈哈......所以朕也喜歡他們。」

    皇帝指了指棋盤:「下一局?」

    「不下不下。」

    老院長搖頭如撥浪鼓:「澹台袁術前陣子跑去和老臣哭窮,陛下肯定是拉著他又下棋了,老臣若是再陪著陛下下棋的話,他連借都沒地方借去。」

    皇帝笑的更暢然:「堂堂禁軍大將軍跑去借錢,真丟臉......今年江南織造府送上來的織品瞧著都不錯,朕已經讓人分出來兩份,一份送到你家裡,一份送到澹台家裡,最起碼緩緩你們給家裡人添新衣的壓力。」

    「陛下要是不扣的話豈不是更好?」

    「那朕少了多少樂子。」

    皇帝品了一口茶:「你回頭去勸勸都御史賴成,別整日上摺子了,畢竟也是你的學生。」

    「他?」

    老院長搖頭更快了:「敢拿頭撞大殿柱子的人,我怕他撞死我。」

    皇帝嘆息一聲:「由著他們去鬧吧。」

    老院長嘴角一勾:「是,由著他們去鬧吧。」

    江南道,水師大營。

    最後幾天的準備已經完成,參加這次演練的隊伍已經集合起來,明天一早就要登船,莊雍簡短的講了一些話就讓隊伍散去,五軍之將這次全部都要隨行,反而是把副提督沐筱風留在水師裡主持軍務,不管怎麼看都有些反常。

    黑眼已經走了,沈冷想著自己這軍帳裡以後可能會時不時突然冒出來個人,自己可得注意點,習慣了練兵結束在軍帳裡洗個澡,這習慣以後得改改,誰知道黑眼從哪兒冒出來。

    莊雍撩開簾子進來的時候沈冷正在發呆,莊雍微微皺眉,因為看到了那兩個空酒壺。

    「冤枉。」

    沈冷立刻反應過來。

    「喝了就不冤枉。」

    「求寬恕。」

    「扣一個月軍餉吧。」

    「......」

    莊雍坐下來,沉默了一會兒後說道:「這次演練你多注意些,沐筱風最近有點反常。」

    「我知道的。」

    沈冷笑了笑:「在風浪來之前,有些人總會自以為是的讓自己看起來正常點,可是越故意去正常反而就不正常。」

    「我聽說你抽調了一個標營?」

    「杜威名說的吧。」

    「他總得記得自己的職責是盯著你。」

    「確實,我把楊七寶那個標營拉出來了。」

    「想做什麼?」

    「後天早上再告訴將軍行不行?」

    「為什麼?」

    「我怕將軍出賣我。」

    沈冷義正辭嚴,那一臉的不要臉。

    莊雍:「......」

    「明天水師開拔,你不要亂搞事情。」

    「怎麼會亂搞。」

    沈冷聳了聳肩膀:「哪次我搞事情不是搞的很有道理。」

    ......

    ......
V123210 發表於 2018-8-16 06:59
第一百二十五章 家務事


    水師的戰船分兩批出發,一批在莊雍的帶領下直奔泰湖延坪島,另外一批在沈冷的帶領下去寧武縣接上乙子營那三旗戰兵,浩浩蕩蕩的船隊離開了水師大營,兩岸不少百姓駐足觀看,人群之中吶喊聲不斷。

    一切都按照計畫進行,籌備多日也不可能出現什麼意外,隊伍如長龍遠去,圍觀的人群也漸漸散了。

    沈冷帶著人趁亂進入了水師外面的林子裡,楊七寶有些擔憂,到現在為止將軍也沒說要去幹什麼,甚至隊伍都是在登船之前臨時決定混出大營。

    「將軍,咱們幹嘛去啊。」

    楊七寶忍不住問了一句。

    「為民除害,順便發個財。」

    沈冷回頭看了一眼,他要求隊伍保持安靜,誰也不能胡亂走動,古樂帶著親兵隊來回巡視,確保不會有一人離隊。

    「去哪兒?」

    「一會兒再告訴你。」

    林子外邊就是官道,沈冷招手帶著楊七寶靠近路邊在矮木叢裡蹲下來。

    不多時,從水師大營裡出來幾個騎兵順著官道一路往西北方向去了,等那幾個騎兵去的遠了,沈冷招手示意隊伍跟上去。

    距離水師不到十里之外有一座廢棄的磚窯,這是當年興建水師的時候起的,水師建成之後也就沒了價值,幾年後這裡已經滿是荒草。

    沈冷帶著人在距離磚窯大概三百米左右停下,隊伍依然沒有離開樹林。

    等了大概一炷香左右的時間那幾個騎兵從磚窯裡出來上馬而去,沈冷隨即把手舉起來然後一握拳,所有的士兵隨即將橫刀都抽了出來,林子裡寒光乍現。

    「上去!」

    沈冷一聲令下,第一個衝了出去,三百米的距離對於戰兵衝鋒來說根本不算什麼,當磚窯裡的人發現他們的時候已經在百米之內了,古樂帶著沈冷的親兵隊從一側繞了過去,直奔磚窯後邊。

    「殺!」

    隨著一聲暴喝,士兵們開始發起進攻,磚窯裡不斷有弩箭射出來,可顯然已經慌了手腳,弩箭的準頭有限。

    隊伍剛剛接近磚窯,一大群貫堂口的殺手從另外一側衝了出去發足狂奔,他們很清楚在這樣的野外與戰兵交手是什麼下場,所以從一開始就沒放棄了堅守。

    可是,磚窯後邊已經有人等在那了,從草叢裡刷的一下子站起來一排身穿白衣的流雲會刀客,連弩掃過來將貫堂口的人掃翻了一層,古樂帶著親兵隊支援過來,與流雲會的人合力將那些殺手盡數攔住。

    戰鬥開始的快結束的也快,根本就是一邊倒的屠殺,一對一的話這些貫堂口的殺手絕對不遜於戰兵,可是這本就不是一對一的江湖約戰。

    連弩掃一遍,標槍掃一遍,然後五人隊形成小梅花陣好像絞肉機一樣轉進去,每個五人隊都如此,貫堂口的那些殺手就感覺自己時時刻刻面對的都不只是一個人,戰兵有意識的把他們分隔開,小梅花陣互相交替位置互相支援,如果從上空往下看的話會發現這一朵朵梅花開是如此的血腥如此的美。

    戰鬥持續了大概一炷香左右,至少兩百名貫堂口的殺手除了幾個當頭的之外其餘皆被屠戮殆盡。

    黑眼從人群之中過來,手裡拎著一個已經嚇得臉色慘白的中年男人。

    「貫堂口的三當家,這應該就是他們在水師附近所有的人了。」

    他把那個中年男人仍在沈冷面前,沈冷嘆道:「審問環節了啊......好麻煩。」

    於是招手,古樂獰笑著從他後面上來。

    沈冷和黑眼走到一邊,黑眼習慣性的把煙斗取出來點上嘬著問:「這是你手下?他會審問的?」

    沈冷:「你可以好好看看。」

    黑眼:「我還怕了不成,刀山血海殺出來的人,還能暈血?」

    他點上煙斗的目的是平復心情,畢竟殺人是一件讓人覺得害怕的事,哪怕是今時今日的他也一樣會害怕,只不過動起手來後就暫時忘了怕。

    嘬了兩口,看到古樂那邊的動作後他嘬煙斗的勁兒更大了,啪嗒啪嗒啪嗒......煙從嘴裡一股一股一股的往外噴,然後實在不想看下去了:「這個傢伙怎麼這麼變態的。」

    然後他發現沈冷根本就沒看,而是背對著那邊。

    「原來你比我還慫。」

    沈冷笑起來:「你是慫,我是四個慫......慫炸。」

    這句話才說完古樂就血糊糊的回來了:「將軍,他們大當家沐流兒在水師中,一直都住在沐筱風的獨院,還有就是這些人集合起來是要去魏村的,要對先生和茶兒姑娘下手,是沐筱風的指示,就是想趁著將軍不在動手,其他的倒也沒有問出什麼,畢竟他這個層次的人接觸不到更多秘密。」

    「水師裡麼?」

    黑眼有些沮喪:「看來只能到這一步了,殺沐流兒有些不現實。」

    沈冷哦了一聲:「把屍體處理一下,楊大哥你帶著隊伍去江邊,那裡我安排了一艘熊牛一艘柳鶯找藉口停下來,你帶人直接登船,王將軍問起來你就說船隻臨時出了問題。」

    楊七寶楞了一下:「將軍你呢。」

    「我會追上你們的。」

    沈冷轉身問黑眼:「你們有沒有帶著夜行衣?」

    「為什麼要帶夜行衣?」

    「那你們就不準備嗎?比如晚上出去做事也穿一身白?」

    「那是自然。」

    「為什麼晚上你們也穿一身白?」

    「因為我們比較牛逼。」

    黑眼聳了聳肩膀,他背後的斷舍離三個人也一起聳了聳肩膀,雖然蒙著臉但沈冷看得出來這三個傢伙表情都肯定和黑眼一模一樣。

    「幸好他們有。」

    沈冷看了看磚窯裡邊,進去搜了搜果然搜出來很多裝備,貫堂口比當初交手過的流浪刀可要富餘多了,畢竟把控著長安城的賭場,甚至整個京畿道的賭場都是他們的。

    沈冷翻出來不少銀票,然後決定和黑眼分了:「你一張,我一張,我一張,我一張,我一張......」

    黑眼:「這是你在水師學的本事?」

    沈冷認真解釋:「不是,是家學。」

    黑眼想了想沈先生那個樣子,對沈冷的話不敢有絲毫懷疑。

    選了一身合身夜行服沈冷換上:「讓你的人都散了吧,跟上水師的隊伍往泰湖延坪島去,那邊才是主戰場啊。」

    黑眼:「你不會想一個人去吧。」

    「去哪兒?」

    「你難道不是一個人要悄悄回水師大營幹掉沐流兒?」

    「你想什麼呢,我有那麼心大嗎?」

    沈冷白了他一眼:「趕緊走,人多眼雜,到延坪島等我就是了。」

    黑眼:「那你要去幹嘛?」

    「家務事。」

    沈冷拍了拍黑眼的肩膀:「家務事就交給我自己好了。」

    「家務事?」

    黑眼隱隱約約嗅到了一絲危險。

    沈冷卻沒有多說什麼直接衝進了林子裡,看方向是奔著魏村那邊去的,想到剛才古樂問出來貫堂口的人要對沈先生和茶兒姑娘下手,黑眼這才反應過來沈冷說家務事的原因是什麼,那個傢伙是不想讓自己帶著人一起去冒險,他的家人他要自己救。

    「白痴。」

    黑眼罵了一句,帶著流雲會的人朝著沈冷衝出去的方向緊追不捨。

    水師。

    沐筱風靠在椅子上品著從長安城送來的美酒,看起來整個人都很放鬆,他好像已經很久沒有這般愜意過,從水師的船隊離開大營起,他就知道自己不久之後將真正的主掌這支龐大的隊伍。

    沐流兒面無表情的站在不遠處,看起來像是一尊美輪美奐的木雕。

    「你似乎很不喜歡留在我身邊?」

    沐筱風看了她一眼,然後嘴角勾了勾:「我知道你是什麼心思,可你自己難道就看不清楚?你,憑什麼覺得自己可以做我的女人?念你忠誠,以後偏房小妾我會給你留個位置,其他的就不要多想了,父親讓你來只不過是給你畫了一個特別漂亮的大餅讓你充飢,你覺得,我尚且不能接受你,父親會答應?」

    沐流兒的肩膀顫了一下,咬著嘴唇一言不發。

    「知足吧,做妾你也算是一步登天,你應該很清楚這件事做完後我將來的地位會有多高。」

    沐流兒依然面無表情,咬著的嘴唇卻變得豔紅起來,那一抹血跡觸目驚心。

    「去做你該做的事,你的人估計已經到了魏村外面,你去把沈冷家裡那個老王八蛋的腦袋帶回來,可是那個丫頭要給我完好無損的帶回來,她不能這麼輕而易舉的死,那般漂亮的人兒死了也怪可惜的,當初在江邊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還稍顯青澀可已有傾城之姿,想想看,那脾氣火爆的丫頭征服起來也會別有風味。」

    沐流兒轉身往外走,一個字都沒說。

    「如果你把她殺了,我保證你以後不會有好果子吃。」

    沐筱風放下酒杯:「不把沈冷的女人睡了,怎麼算真正的出了那口惡氣?」

    沐流兒的腳步稍稍停了一下,然後加速離開。

    門被她拉開,外面的陽光一下子灑進來,有些刺眼。

    砰!

    一聲悶響,那是刀砍破了什麼的聲音。

    沐流兒滿臉是血的退回來,腦袋上卡著一把刀,這是一種很驚悚的場面,一個漂亮女人的腦袋上頂著一把刀退回來,腦袋上那個豁口大的讓人頭皮發麻。

    ......

    ......
V123210 發表於 2018-8-16 17:41
第一百二十六章 想殺你很久了

    沈冷一腳踹在沐流兒的小腹上把她踹回屋子裡,反身把房門關上插好。

    「你是誰?!」

    沐筱風猛的站起來:「來人啊!」

    沈冷抬手將沐流兒腦袋上的刀拔下來,刀子旋轉著飛出去直奔沐筱風,沐筱風下意識的閃身避開,才回過神來那個黑衣人已經到了他面前,確切的說是黑衣人的拳頭到了他面前。

    碗口大的拳頭見過沒有?

    砰!

    這一拳直接打在沐筱風的嘴巴上,嘴唇瞬間就被打豁了,幾顆帶血的牙齒從嘴裡飛出來,還有幾顆直接崩進了嗓子裡,他不得不艱難的吞了下去,還有一口血。

    這一拳打的沐筱風連話都說不出來,鼻子往下好像被一個大號的爆竹炸過似的,血糊糊的樣子看起來有幾分可憐,可是打他的人自然不會可憐他。

    沈冷一拳擊中之後動作根本就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又一拳砸在沐筱風的小肚子上,這一拳打的沐筱風彎著腰跪了下去,膝蓋撞在地面上的那一刻沈冷兩隻手抓住了沐筱風的下巴來回擺動兩下再往下一拉,下巴隨即被摘了下來,再想喊叫是不可能了。

    沈冷一隻手抓著沐筱風的頭髮讓他抬起頭,另一隻手把黑巾拉下來對沐筱風笑了笑:「意想不到對不對?」

    這種時候沈冷必然會笑,古人說,人生得意須盡歡。

    他把沐筱風的左臂抓起來拉直,拳頭往下一砸,咔嚓一聲將這條胳膊砸斷,沐筱風疼的整個人都扭曲起來,那張臉本就已經破了相,此時看起來更加的難看且猙獰。

    「本來想把你帶到江邊的,咱們結仇的地方,可是想到還要背著你跑那麼遠,會很累於是放棄了,來的路上甚至還想了一句話,到江邊應景的說......人生若只如初見,你死之後不相欠......多好的話啊。」

    沈冷說話的時候連續跺了兩腳把沐筱風的兩個腳踝踩碎,沐筱風現在想跑也跑不了了。

    「我不需要你說話,但我有些話要說,直接殺了你就走當然是最好的選擇,可我覺得那樣做的話心裡的氣出得不是很舒服,在你死和我更舒服之間做選擇,當然是你死的讓我更舒服。」

    沈冷拉了把椅子坐下來,他其實並不著急。

    沒有人能想到這個時候沐筱風的獨院裡會有人要殺他,沐筱風手下人大部分都去了魏村,因為沐筱風很清楚沈先生的武藝有多強,留在獨院裡的幾個親兵剛才就被沈冷幹掉了,殺的悄無聲息。

    「儀式感。」

    沈冷忽然想到了這個詞,長長的吐出一口氣。

    對,就是儀式感,殺沐筱風他已經想了很久很久,如沐筱風想殺他的時間一樣長,如今終於等到了這一天這一刻,如果不說些什麼確實感覺差了那麼一點點滋味。

    勝利者要有宣言,哪怕看起來有些小家子氣。

    「你一直都在找機會殺我,你覺得以你的家族底蘊以你父親的朝堂地位殺我並不是什麼難事,你在安慰自己的時候一定想得是和我這樣一個小人物計較有失身份,將來隨隨便便幹掉我就好了,而我也在等一個機會,我想的沒有你那麼複雜,我需要的僅僅是一個能和你近身的機會,只要讓我靠近你,你那些家族底蘊那些背景靠山都沒有意義,隨隨便便幹掉你就好了。」

    沈冷再次深呼吸讓自己平靜下來一些,這是難得的他不冷靜的時候。

    「最主要的是,我在外面的時候聽到你說什麼了,如果你不提茶兒的話我真的會特別幹脆利落的殺了你,可你提到了,而且是很噁心的提到了。」

    沈冷把橫刀抓過來猛的往下一刺,從沐筱風襠下直接切下來某個東西,沐筱風的嘴裡發出一聲悶哼,眼睛驟然睜大,那張臉變得更為扭曲。

    沈冷回頭看了看倒在地上的沐流兒,她可是貫堂口的大當家,在長安城裡也能叱咤風雲的大人物,整個長安城乃至於京畿道的賭場都在她手裡攥著,可是在沈冷眼裡她又那麼的不值一提。

    「我想殺你,和你想殺我的時間應該是一樣長的,又或者比你想殺我還要長一些。」

    沈冷俯身看著沐筱風的眼睛:「沒有那麼複雜的原因,只是因為在江邊你看到茶兒的時候眼睛裡已經有了邪念,如果我們只是平民百姓不會武藝的話,那天我和茶兒可能就已經被你抓回去了,我會死,茶兒會更慘,你最初的想法當然不是在水匪營地看到了我們所以喊我們過去問話,只是因為茶兒真好看。」

    沈冷把小獵刀的刀鞘抽出來:「當初跟著先生習武讀書的時候我想到了一句自己覺得特別有格調的話,這句話後來說過一次覺得感覺確實很不錯,再後來一直都沒有說過你知道為什麼嗎?因為這句話,我覺得配你最合適不過,如為你量身定製的一樣。」

    沈冷的刀鞘在沐筱風的臉上狠狠的剮了下去,一下子就掉了一層皮肉。

    「讓我的刀鞘在你臉上摩擦。」

    沈冷第二下剮過,沐筱風的半邊臉已經只剩下了骨頭似的,看起來毛骨悚然。

    「我不喜歡折磨人,對一個人的懲罰最大不過取命,殺了也就足夠了,可對你我真的有更多的想法,如果人真的可以轉世投胎,我希望你今天受到的折磨刻在腦子裡,這記憶下輩子都不敢忘了,我是為你好,下輩子別做壞人了。」

    沈冷第三次深呼吸:「小說上都是那麼寫的,壞人終究會被幹掉,我覺得我是好人,主持正義的那種。」

    他把刀鞘收起來,然後拖著沐筱風到了門口那邊,抽出沐筱風的佩刀放進沐流兒腦袋那個裂口裡,他故意沒有打斷沐筱風的右臂,就是為了做一個看起來有些粗糙的現場,這個現場會不會起作用就只能看運氣。

    沐筱風倒在地上,手裡握著刀,刀砍在沐流兒的腦袋上,沐流兒死不瞑目。

    就是這樣的一個佈局。

    沈冷用手摀住了沐筱風的口鼻,蹲在那看著沐筱風的眼睛:「其實還有一個必須殺了你的理由,殺了你,你的父親就會心亂,他心亂就會有很多事沒辦法繼續去做,大寧是如此的富足強大是如此的安穩太平,我作為一個寧人怎麼可能允許你們去破壞她?」

    說完這句,沈冷覺得自己崇高起來。

    沈冷忽然想到在封硯台殺裴嘯的時候他對孟長安說,殺裴嘯之前說兩句比較牛逼比較有格調的話,他也學學將來也在必要的場合說一下,可是孟長安根本就懶得去說什麼。

    沈冷這一刻卻想到了一句很有格調的話,於是用最肅然的聲音說出來。

    「我愛這個國家,我要保護她。」

    沐筱風的眼睛睜的越來越大,身體胡亂的扭曲著,臉色逐漸變得發紫,他嗓子裡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卻沒有持續多久,沈冷摀住了他的口鼻他無法呼吸,如此重傷之下他根本堅持不了多久。

    沈冷靜靜的等待著沐筱風徹底失去了生機,然後站起來第四次深呼吸。

    「當初先生問我最大的夢想是什麼,我說殺盡天下水匪,先生說眼界有些低了......我後來才明白先生的意思,說到禍害,你這樣的人比水匪要禍害的多。」

    沈冷檢查了一下現場,把自己的足跡掃掉,然後把剛才點射殺死外面那幾個親兵的連弩放在沐流兒手裡,這連弩本來就是貫堂口的,根本查不出來源。

    然後沈冷又出去用掃把將小院子裡自己剛才留下的足跡輕輕掃了一遍,退走回到屋子門口,把掃把放在原來的位置,取出來兩塊黑布把雙腳包住重新回到屋子裡,打開後窗往外看了看確定沒有人一躍而出。

    沈冷回頭看向屋子那邊,心裡想著,土命啊,你的仇我給你報了,可還差一個,你在下邊等的不要太心急,再給我一點時間。

    路線是早就已經想好了的,現在的他做任何事怎麼可能毫無準備,而事實上,沈冷甚至懷疑當初莊雍把這個位置偏僻的獨院分給沐筱風的時候已經存了別的心思,那個老狐狸會想到很多很多,哪怕用不到也會去想到。

    從沐筱風的獨院出來就是水師大營的排水渠,兩側種了垂柳,可以完美遮擋視線,沈冷想著要不要跟莊雍說一聲謝謝,想來想去還是算了吧......

    順著排水渠直接出了水師大營,沈冷準備離開的時候忽然覺得不對勁,刷的一聲將背後綁著的黑線刀抽了出來。

    「別亂砍啊。」

    黑眼從一棵樹後面轉出來,眯著眼睛看著沈冷:「你這個人喜歡說謊話。」

    沈冷聳了聳肩膀。

    黑眼道:「我們先趕去了魏村,你家是空的。」

    他看著沈冷:「你是故意讓我們跑去那邊,你怕連累我們?」

    沈冷:「你也可以這樣想,我帶著你們有些礙手腳。」

    黑眼一臉的不開心。

    「走吧,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呢。」

    「我們礙手礙腳哦。」

    蹲在樹杈上的離依然如一隻貓兒似的,看起來也有些不開心:「我這個人特別喜歡記仇,別人說過我什麼壞話可不是那麼好忘記的,尤其是當面說壞話。」

    靠在樹幹上的斷點頭:「唔......是啊,記仇。」

    沈冷:「我動手燒菜。」

    背著有黑色流蘇長劍的舍聳了聳肩膀:「一頓飯就想讓我們原諒你?幾菜幾湯麻煩說明一下。」

    黑眼:「是啊......一頓飯就想求諒解,這也太敷衍了些。」

    「兩頓!」

    沈冷一咬牙。

    「勉強吧。」

    斷舍離三個人同時掠出去,黑眼看著沈冷,忽然笑起來:「你這個傢伙真的很適合暗道中做事啊,這手段這想法,這行事的風格,你天生就是一個做暗道大哥的好材料,做將軍可惜了......真是太可惜了。」

    沈冷:「......」

    黑眼:「殺了沐筱風?」

    「殺了。」

    「殺了沐流兒?」

    「殺了。」

    「那個女人厲害嗎?」

    「不知道,一刀就剁死了。」

    「這麼草率的嗎?」

    黑眼瞥了沈冷一眼:「你不是在吹牛逼吧。」

    沈冷一邊往前疾掠一邊很隨意的回答:「她啊......也就是個三。」

    「沐筱風呢?」

    「也就是個二,二百五,二貨,二-逼的那種二。」
V123210 發表於 2018-8-18 12:44
長寧帝軍 第一百二十七章 是與不是


    沈冷站在小船上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該如何面對莊雍,殺沐筱風絕對不在莊雍的計畫之內,而昨天莊雍問沈冷的時候最終沈冷也沒有告訴他自己要動手。

    在沈冷看來該動手的時候就不要猶豫,如此難得的機會放過了將來必然後悔,他在做出殺沐筱風這個決定的時候可沒有去考慮什麼朝堂穩定不穩定,更不會去考慮陛下怎麼想。

    仇人是我自己的,我為什麼要去考慮別人怎麼想?

    那一日在江邊沐筱風讓人把沈冷和茶爺喊過去,沐筱風看茶爺的眼神就透著一股子邪念,所以從那天開始沈冷就無時無刻不在思考著如何動手何時動手。

    如果是針對沈冷自己的,以大局為重他可能會稍顯隱忍,動茶爺,動先生,那就不能等。

    催動沈冷做出這個決定的是在磚窯全滅貫堂口殺手的時候審出來的情報,二百多個殺手要去殺沈先生和茶爺,沈冷當時的火就已經燒了起來。

    小船追到寧武縣的時候其實比大隊人馬只落後了半天不到,沈冷讓黑眼他們先一步去了泰湖延坪島,他一個人回到隊伍裡,王根棟正在發脾氣,隊伍是到了可是把主將給丟了這還得了?

    楊七寶古樂兩個人好像受了冤枉的小孩子被罰站似的站在那一言不發,指望著他倆交代出什麼那是不可能的,更何況他們倆也根本不知道沈冷去殺沐筱風,知道的話這倆人的下巴也得在地上找。

    「好了好了,不要問他們了。」

    沈冷一臉不嚴肅的走過來,整理了一下自己剛剛換好的將軍服:「是我臨時有事回了家一趟,跟我家裡人交代了幾句話。」

    王根棟嘆了口氣:「將軍是說沈先生和茶兒姑娘嗎?」

    「對啊。」

    王根棟又嘆了口氣:「我有一個習慣,每隔一段時間就檢查一下貨艙,所以之前在貨艙裡和沈先生茶兒姑娘聊了一會兒,還一起喝了茶,湖見道的白茶,上次我和將軍一起南下的時候買的,我也買了。」

    沈冷笑起來:「這就很尷尬了。」

    王根棟道:「所以為了不那麼尷尬,我下令那艘船的貨艙誰也不要隨便進去。」

    沈冷拉著王根棟到了一邊,把自己帶著一個標營的人把貫堂口那二百多殺手全都幹掉的事說了一遍,沒有隱瞞什麼,但殺沐筱風的事當然不會說。

    因為帶著一標營的人動手是瞞不住的,也沒必要瞞住。

    而在這之前沈冷就利用職務之便把沈先生和茶爺安排進了一艘熊牛的貨艙裡,貫堂口的殺手就算是去了的話也只能撲個空,更何況沈冷就根本沒打算給他們去的機會。

    「那將軍為什麼沒和楊七寶他麼一起回來?」

    「唔......有幾個長安城的朋友幫了些忙,所以我送了一下。」

    沈冷起身:「沒有別的什麼事就都去忙吧,把該準備的準備好,楊七寶,帶你的人把去官補碼頭看看咱們還有什麼用得上多裝一些,記提督大人的賬就行了。」

    楊七寶嘴角一挑:「好嘞。」

    沈冷搖頭:「看你那開心的樣子,這才跟了我幾天怎麼就學會了坑提督大人,你可曾是提督大人的親信啊。」

    楊七寶:「嘿嘿嘿嘿......」

    沈冷唉了一聲:「不像話!下次注意點,別笑的那麼開心,稍稍收斂些。」

    楊七寶;「屬下遵命。」

    王根棟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他是一個刻板中正的人,要不然也不會在沈冷剛剛成為隊正的時候就打了陳冉,違規的事他不干,違法的事更不干,就正如沐筱風讓他不要去支援沈冷的時候他毅然決然的一人一刀殺向水匪,他有自己的規則判斷。

    正因為如此,沈冷思考過一個問題,如果有什麼私密的事他可以告訴楊七寶和古樂,陳冉自不必說,甚至還可以告訴杜威名,也可以告訴王闊海,這些人把牙齒咬碎了也不會輕易的洩露出去。

    王根棟不一樣,他會立刻上報給莊雍。

    「那個......我也喝杯茶。」

    沈冷轉身走了,王根棟看著沈冷那一點兒主將風範都沒有的樣子有些無奈,可是沈冷的這種性格他很喜歡,他不是這種性格的人,但他喜歡這種性格的人,就好像當初......

    王根棟搖了搖頭,眼睛微微發紅,十幾年了,還是忘不了。

    那個夏天,他和堂弟兩個人同時穿上了戰兵的軍服,最初的訓練讓王根棟覺得自己撐不下去了,反而是身體還不如他的堂弟一直都笑呵呵的,每天都是那樣陽光燦爛的樣子,堂弟還說將來一起做到大將軍,他還記得自己問過堂弟如果你真的到了大將軍最想做的是什麼,堂弟認真思考後回答說再去街口劉老六鋪子裡買豬蹄我看他還敢不敢缺斤短兩。

    好大的志氣啊。

    然而堂弟沒撐過來,也不是戰死的,而是死於一場病,其實從軍第一天開始他堂弟那稍顯瘦弱的身體就扛不住,可他不願意放棄,多少次為了讓自己不會掉隊而一個人在校場上加練。

    每次王根棟看到沈冷的時候都感覺那是自己的堂弟,一個人在加練,無論風雨。

    「一定要做到大將軍啊。」

    王根棟自言自語的說了一句,抬起手抹了抹眼角。

    沈冷回頭:「王將軍,你剛才說什麼?」

    王根棟搖頭:「沒說什麼,如果乙子營的人來了我會去喊你。」

    沈冷抱了抱拳,轉身離開。

    找到那艘熊牛戰船進了貨艙,沈冷以為自己走錯了地方。

    茶爺和沈先生居然在吃火鍋。

    看到沈冷後茶爺笑起來:「貴客裡邊請,先來條毛巾擦擦臉?」

    沈冷:「紅湯白湯?」

    「白的。」

    「鴛鴦鍋是底線啊。」

    沈冷坐下來開始吃,大口大口的吃,看起來開心極了,所以沈先生和茶爺就知道一定出了什麼事。

    「你是不是去殺沐筱風了?」

    「是。」

    「糊塗!」

    沈先生的臉色立刻就變了:「殺沐筱風是難事嗎?從來都不是,為什麼我一直壓著你不讓你動手?是因為這個人雖然白痴雖然該死但卻是水師裡舉足輕重的那個,一旦他死了,陛下就不得不徹查水師,就不得不安撫沐昭桐,陛下的所有計畫都會因為你的衝動而被打亂。」

    他看著沈冷,眼睛瞪的很圓:「這些難道你都沒有去想過嗎?!」

    沈冷放下手裡的碗筷,坐直了身子:「想過,但我還是要殺他。」

    「你糊塗!白痴!」

    沈先生的聲音驟然提高:「為什麼?為什麼不等等?等到過了這陣子再動手?現在沐筱風就是牽一髮而動全身的那根發,你殺了他,你知道會有多大的亂子嗎!」

    「知道。」

    沈冷笑。

    「你還笑!」

    沈先生感覺自己快炸了。

    茶爺伸手拉了拉沈先生的衣袖,沈先生回頭看了她一眼,然後深呼吸:「冷子,為什麼要這樣做?」

    「因為我還想以後能經常看到你這樣責備我,看到茶爺手腳笨拙的準備這一頓火鍋。」

    他用筷子加起來一串沒有切開的冬瓜片:「想以後能隨時看到茶爺切出來這祖孫三代的冬瓜片......想每次回到家裡先生都躺在椅子上假裝睡著了,我們和別人的家有些不一樣,我們從一開始家就三個人,以後可能會填個小寶寶,我還想看著先生你笨手笨腳抱著小寶寶樣子。」

    茶爺:「先生抱小寶寶的時候一定要拉粑粑!」

    她揮舞了一下拳頭。

    沈冷:「......」

    沈先生再次深呼吸:「為什麼說這些?」

    「沐筱風要殺你們,貫堂口二百多殺手已經要動手。」

    「我們不是已經避開了嗎?」

    「不想再讓你們避開。」

    沈冷認真的說道:「其實我到現在也沒有想明白,先生當初為什麼找到我為什麼教導我,又為什麼對我期待那麼高,給我一種如果我在軍中做不好爬不起來的話未來就會很慘的感覺,我不明白,但我照做,先生說到了正五品就可以帶家眷,我很開心茶爺也很開心,這是一個目標我為之努力......可是先生啊,我完全可以不必在乎什麼正五品,只要我脫了軍服,去哪兒不能帶著茶爺不能帶著你?」

    「先生不說,我也就不問,先生為我制定好的目標自然是為我好,我就照著方向走下去,如果先生不滿意那我就跑,使勁兒跑......可是我要的從來都不是高官厚祿,只是我們三個人能不分開,能平平安安,我進門看到先生和茶爺,將來看到自己的孩子,就這麼簡單。」

    「所以,我不會去想什麼朝堂什麼陛下,我要想的只是你們兩個。」

    沈冷拿起筷子:「吃飯吧。」

    沈先生愣了的看著沈冷,不知道為什麼忽然就濕了眼眶。

    「冷子,這些年我是不是太難為你了。」

    「先生終於有這個覺悟了嗎?」

    「看來難為的還不夠,因為你還是如此的莽撞如此的衝動啊......就好像當年你跳進南平江。」

    「唔,先生被感動了嗎?」

    「並沒有。」

    沈先生拿起筷子又放下:「想喝酒。」

    沈冷:「什麼都有,就是沒酒。」

    沈先生仰起頭不讓眼淚流出來,想到不久之前岑征離開小院的時候說,無論沈冷是不是那個孩子他都很羨慕自己,因為自己教出來一個好弟子,他無比驕傲的回答說是兩個。

    現在的沈先生,更加驕傲起來,哪怕他知道沈冷做的不夠穩妥,很冒失,很衝動,後果可能很嚴重。

    「以茶代酒吧。」

    茶爺遞給沈先生一杯茶,沈先生接過來無比鄭重的說了一句:「敬你倆。」

    沈冷和茶爺同時楞了一下,沈冷端起茶杯,又放下:「先生,真的不打算告訴我一些事?」

    沈先生搖頭:「不打算。」

    沈冷把茶端起來和茶爺沈先生碰了一下:「為什麼?」

    沈先生回答:「是你的話,以後告訴你,不是你的話,一輩子不告訴你。」
V123210 發表於 2018-8-18 12:44
長寧帝軍 第一百二十八章 面面俱到非少年


    沈先生感覺自己真是大不如前了,居然被這個臭小子三言兩語就給糊弄的感動起來,難道真的是年紀大了就更容易原諒小輩的錯誤嗎?

    自己最初找到沈冷的時候,是現在這樣嗎?

    他吃了一口肉,發現味道比剛才居然好吃了些,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心情變化的緣故。

    「你可以糊弄我,你怎麼去糊弄莊雍?」

    沈先生看著沈冷很認真的問,因為這是一個很嚴肅的問題。

    莊雍不是沈先生,就算他對沈冷也像是一隻護著雞仔的老母雞,但他畢竟是水師提督,是陛下的人,是大寧的將軍,他要考慮的和沈先生現在要考慮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最初找到沈冷的時候沈先生心裡只有一個念頭那便是不負知遇恩,當初的留王如今的陛下待他如國士,他當以自己性命報之,可是幾年之後,他心裡的那個天平已經明顯歪了。

    如果,如果真的讓他不得不做出選擇的話,他寧願......負聖恩!

    其實沈先生早就已經做出了決定,若有一日事關冷子和茶兒的生死,那他就帶著兩個孩子遠走高飛,什麼功名利祿什麼錦繡前程都可以丟了,唯獨不能丟了這份親情。

    可莊雍不一樣啊,一旦沈冷對莊雍說出他殺了沐筱風,莊雍如何做?

    這是一件非常非常嚴肅的事。

    沈先生看著沈冷,等待著沈冷給出答案。

    「莊雍值不值得你去賭?你考慮過這個問題嗎?他和你之間沒有什麼可以性命相關的情分,他對你的照顧只不過是因為和我的關係,他和我是朋友,所以照顧你就猶如照顧朋友之子,是私情,莊雍從來都不是一個因私情亂國法的人。」

    沈冷端坐,思考之後回答:「如果我是莊雍,最簡單省力的做法就是把我交出去......不涉及到任何朝堂勢力,我只是因為私仇而殺了沐筱風,這是最完美的結果,陛下會覺得有些可惜然後把我砍了腦袋,莊雍會被降旨會被責罵,可也就是這樣,甚至無需動用刑部廷尉過來查就能清清楚楚的結案,整個水師的人都知道我和沐筱風不對付,我殺他,莊雍也就是個失察之責。」

    沈先生點頭:「嗯,這是莊雍最正確的選擇。」

    沈冷笑了笑:「但我還是打算去試試......」

    「理由呢?」

    「沐筱風那個獨院很偏,非常偏,有足夠安全的逃走路線,而且我從偷偷潛回大營殺了沐筱風到離開,居然沒有遇到一直巡邏的隊伍。」

    「所以你覺得,是莊雍故意為你而佈局了這一切?」

    「有可能。」

    「那麼,你可能會輸的更慘。」

    沈先生看了沈冷一眼:「如果這一切都是莊雍算計好了的,你有沒有想過他可能就是在利用你除掉沐筱風?最近的風聲不對勁,極有可能會出大變故,在莊雍家裡的時候岑征也說過,那位皇后娘娘可能要動一動,近二十年蟄伏隱忍,動一動就是驚濤駭浪,不然的話還不如繼續忍著不動。」

    「莊雍那麼聰明的人,難道想不到皇后可能是要動他?動了他把水師交給沐筱風,皇后就能讓沐昭桐對她死心塌地,她兒子馬上就是太子了,這一步棋看起來有些冒失但很有效,把沐昭桐死死的綁在她那條船上,這是賺了。」

    茶爺聽到這後低著頭說道:「先生分析的都是最合理的,莊雍知道了沐筱風要殺他,有可能還是皇后要動他,但他偏偏沒辦法自己把這隱患解除,於是只能給冷子一個誘餌,是他把沐筱風留在軍營裡的,我記得每次莊雍有事離開軍營都要帶著沐筱風,怕的就是他在軍營裡興風作浪,這次這麼大的動靜卻把沐筱風留下了,確實不對勁。」

    「可是......我不覺得莊雍會去害冷子。」

    茶爺看著沈冷:「你別笑,雖然我不覺得莊雍會害你,可也不同意你去找莊雍,事關生死,我不敢賭。」

    沈先生卻笑起來:「你說錯了一句話,你說你也不同意冷子去找莊雍,你用了一個也字,你是覺得我不會同意?不......我倒是更願意讓冷子去見他,看看莊雍怎麼做。」

    茶爺一怔:「先生?」

    沈先生笑道:「你可別忘了,莊雍有顧忌啊。」

    茶爺忽然反應過來,剛才先生對冷子說如果是你以後會告訴你,如果不是你一輩子不告訴你,莊雍難道就忘了這事?如果冷子真是當年那個孩子,確切的說如果冷子真的是皇族血脈,莊雍敢動歪心思?

    最起碼,在他確定沈冷不是那個孩子之前,他不敢做。

    沈冷嘆了口氣:「茶爺,你也不肯告訴我嗎?」

    茶爺看了一眼沈先生,然後搖頭:「我答應過先生。」

    沈冷有些遺憾的舒展了一下身體:「吃飽了,我去看看乙子營那些人來了沒有,不知道會是誰帶隊又會演什麼戲,好端端的一場演練,把練字都去掉了。」

    他起身準備離開,茶爺一把抓住他的衣角:「能不去嗎?」

    沈冷回頭一笑,一如既往的陽光燦爛:「放心吧,不會有事。」

    茶爺不願鬆手,沈冷看向沈先生:「管管我媳婦你閨女。」

    茶爺臉一紅,下意識的把手鬆開。

    沈先生都覺得臉紅。

    與此同時,長安城,皇宮肆茅齋。

    老院長這是第四天被皇帝召進宮,每次都是天黑才走,天一亮又被接來,大部分時候皇帝該上朝上朝該批閱奏摺就批閱奏摺,老院長只是坐在一邊品茶看書,想到什麼就說一句,皇帝總是會停筆思考,或是否定或是肯定。

    只是誰也不能靠近肆茅齋,除了這兩位之外無人知道交談了些什麼。

    「朕當初就想到過,若是會有是非,是非起於水師。」

    「所以陛下才會把水師看的那麼重,有求必應,把自家孩子養的好一些,就不會隨隨便便被一塊糖騙了去。」

    「朕本以為人都是有自知之明的,現在才發現朕高估了他們。」

    皇帝終於批閱完了今日的奏摺,揉著太陽穴靠在椅子上閉上眼睛,這一天至此除了吃飯之外就沒有休息過,大寧太大,要掌控如此大的國家又豈是容易事。

    「莊雍是個靠得住的。」

    老院長喝著茶吃著點心,相比於皇帝來說顯得輕鬆愜意的多,可是他卻覺得自己本就沒多少的黑頭髮也快變白了,這四天來他都在做一件事......推演。

    領兵的將軍在與敵人決戰之前,會在沙盤上將敵軍的一舉一動都儘可能推演出來,以求不敗,說的直接一些就是把自己看做是敵軍主帥,把可能發生的事提前想到。

    老院長在做的就是這樣的事,只不過他面前沒有沙盤,沙盤在他的腦子裡。

    四天,能想到的幾乎都想到了,如果還會有什麼意外的話那就不是人力可為。

    「是啊,朕也知道莊雍靠得住,當初前思後想還是把水師交給了他。」

    「不對。」

    老院長忽然皺眉:「疏漏了一個人。」

    「誰?」

    「沈冷。」

    「先生為什麼單獨提到這個年輕人?」

    「因為他不確定。」

    老院長站起來在屋子裡來回踱步,一邊走一邊說道:「當初陛下問我他比孟長安如何,老臣說有過之而無不及......那是因為孟長安和他在本質上不一樣,規則之內,沒有人比孟長安做的更好,比如鐵流黎讓他殺裴嘯,他會按照鐵流黎制定的規則去做,絕對不會出格,沈冷不一樣。」

    「當初在長安城他來找孟長安,他會尋根尋到暗道勢力流浪刀去,殺對方一個措手不及,北疆殺裴嘯,他會悄悄潛入盧蘭城殺了裴嘯身邊最親近的幾個人,這兩件事都說明沈冷這個傢伙不會按照規則做事,老臣本清楚這一點所以才會說他比孟長安更強一些,怎麼這四天來思慮萬分偏偏漏算了他。」

    皇帝有些疑惑:「以他現在的位置,能改變什麼?」

    「正因為不確定,老臣才擔心。」

    老院長的表情竟是有些緊張:「他不在規則之內,誰也算不準他會做出什麼事,莊雍也未必能控制的住,這就是個變數......老臣怕他會殺了沐筱風。」

    皇帝先皺眉,然後表情放鬆下來:「殺沐筱風?他能有這般膽色?」

    老院長道:「孟長安許是不會,他會按部就班的聽命於莊雍的安排,可沈冷不一樣啊......如果佈局都在泰湖延坪島那邊,誰會還在意水師大營裡?沈冷這個年輕人像豹,像蛇,像虎,有機會就一擊致命。」

    皇帝道:「莊雍未必會把沐筱風留下,除非......他故意。」

    老院長忍不住說道:「如果沈冷真的壞了規則,那陛下希望出現的局面就不會出現,誘使那些人浮出水面的計畫就會落空,老臣這四天來所有的推演就變得一文不值,沐筱風若真的死了,這盤棋......就空了啊,沐筱風一死那些人的目標就沒了,延坪島上所有的佈局就會煙消雲散。」

    雖然構想是把那些不安分的傢伙都引出來,沈冷一旦殺了沐筱風這個計畫就會毫無意義,但皇帝似乎一點兒也不生氣,相反還有點開心。

    「直截了當,年輕人的做法。」

    「可是陛下,他真這樣做了的話就是冒失,是衝動,是欠考慮!」

    「面面俱到是你們老年人該做的事,他一個年輕人想那麼多干嘛?」

    皇帝坐下來,想到那個傢伙若真的敢去殺了沐筱風,確實有點意思。

    老院長咳嗽了幾聲:「咳咳......面面俱到是老年人該做的事,陛下這話說的......精準且傷人。」

    皇帝道:「等等消息吧,朕倒是有些餓了,點心還......」

    他看到了茶几上的空盤,老院長一塊都沒留。

    皇帝笑起來:「你看,你也有思慮不周的地方,你怎麼就沒有料到朕也會餓?」

    老院長好奇:「陛下為什麼那麼喜歡這個孩子。」

    皇帝一本正經:「因為......朕也還年輕,理解同樣的年輕人。」

    老院長:「臣......懂了。」

    皇帝笑起來:「你不覺得,在他......們這些年輕人身上,能看到朕當年的樣子?當年父皇為什麼要奪朕兵權?還不是因為朕當年也不喜歡這些狗屁規則。」

    老院長楞了一下,總覺得皇帝的話另有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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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