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長寧帝軍 作者:知白 (連載中)

 
V123210 2018-7-3 19:43:3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80 614180
V123210 發表於 2018-9-15 11:08
長寧帝軍 第一百九十九章 你選擇怎麼死


    沈冷是個很聰明的人又有沈先生去教導,所以總是會比別人考慮的更多些,然而即便如此他應該也不會想到在距離牙城三百里外的程獲縣城內,白牙和古樂兩個人為他解決了一個大麻煩。

    白牙離開的時候問古樂做保姆的感覺怎麼樣,古樂笑了笑說很有成就感。

    白牙又問說你做的事沈冷可能永遠不會知道那也許不會有回報呢,古樂依然笑,他說那我也很有成就感。

    白牙嘆了口氣,心說古樂也是個怪胎。

    第二天太陽剛剛升起,水師裡分派出去的人就開始在城外城內張貼告示,沈冷到牙城船港第一天抓了五個求立人的斥候,從明日起在牙城出海往南一百里的望鄉海礁處送過去第一個斥候,若求立人不來,則將此斥候斬於海礁。

    五人五天,並不是沒給求立人機會。

    莊雍是在昨天就得到了消息,因為牙城船港實在老久且狹小,如今水師主力船隊聽在於牙城不到一百三十里的遠水縣,遠水縣內有一條名為下洛水的大河直通牙城,洛水是大寧幾條主要水路之一,按照當地習慣又被稱為上洛水,洛水,下洛水。

    南越境內的被稱為下洛水,下洛水在遠水縣內會有河道通向寧湖,遠水縣寧湖與安陽郡泰湖,西北的鹽湖,北方的三生湖並成為大寧四大湖,當然四大湖的稱呼是這幾年才有的,畢竟沒把南越打下來之前就將寧湖歸位大寧的也不算太合適。

    寧湖水域寬闊適合駐軍,本就是當初南越國水師訓練之地,雖然設施也稍顯老舊了些可比牙城船港要大許多,況且入海只需不到一日時間,所以從一開始莊雍就將此處定為水師在平越道海疆大營,在這之前莊雍根本就沒有對別人提起過,連遠水縣的官員都不知道,這是水師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戰,莊雍怎麼可能不小心謹慎。

    知道沈冷的計畫之後莊雍忍不住笑了起來,沈冷這個傢伙總是會給他幾分驚喜,求立人水師大將軍阮青鋒雖然年紀不算大但手段足夠成熟也足夠毒辣,他們以逸待勞,本就比大寧水師主動的多,哪怕是在大寧近海。

    莊雍安排人去沈冷那邊注意此事動向,一旦阮青鋒想辦法讓人通知沈冷他會赴約,那水師主力船隊立刻就會出航。

    牙城縣衙。

    對於廷尉府內部的人來說高久善是個和和氣氣的老大哥,和其他幾個人不一樣的地方在於,高久善是因為在廷尉府的時間足夠久了才升到千辦,而另外幾個人都是因為能力足夠突出被韓喚枝提拔起來的。

    八千辦之中,也只有高久善這個人一直負責後勤支援以及內部諸事,若非是岳無敵出了事,這趟差使也不會是他和耿珊來,新補進來那個直接就做到了千辦的傢伙叫古樂,被韓大人安排去了別的地方,要說高久善心裡沒不平衡倒也是假的,只是到了他這般年紀這般心境,什麼事都看的很淡。

    可看得淡歸看得淡,那是他自己的事,事關廷尉府,事關大寧,他就不會敷衍不會懈怠。

    按照級別來說千辦原本是正六品,與軍中校尉同級,現在廷尉府奉旨擴建,都廷尉大人已經被提至正三品,所以千辦的官職也就隨著提起來,暫被定為從五品以後可能還會升,所以高久善比原來還多了幾分幹勁,若能提到四品的話,那可算是此生無憾了。

    年輕人一個比一個可怕,高久善越發害怕自己被淘汰,尤其是古樂進了廷尉府之後,多少人眼巴巴的等著提升,古樂一來就是千辦,若是再被這新人比下去,更加顏面無存。

    所以坐在縣令大人椅子上的高久善真的很想把這件事辦漂亮,他不是聰明人,可他經驗足夠多。

    縣令阮費是個老好人的樣子,不管是對自己的上官還是對自己的手下好像從來都不會有板起臉的時候,高久善進來的時候不管說什麼,阮費都是一臉謙卑滿嘴的是是是好好好。

    廷尉府都是什麼人?越是這樣看起來不可能有問題的人,廷尉府越有興趣挖一下。

    「你對水師先鋒將軍沈冷今日在牙城內外張貼告示的事怎麼看?」

    高久善問。

    牙城是小縣縣令七品,千辦是從五品,兩個人級別相差很大,阮費在高久善面前那點頭哈腰的樣子甚至都會讓人有些不忍,畢竟已經是頭髮花白的老人,他在縣令位置上已經有三十年,這麼多年來都沒有陞遷,南越國滅後作為留任官員也表現的中規中矩,最起碼道府那邊下達的命令他沒有消極怠慢,只要再安安穩穩的過幾年就能回家去頤養天年。

    「水師將軍的安排妥當之極,下官必會全力配合。」

    阮費陪著笑回答。

    高久壽也笑:「配合?配合誰?」

    「自然是水師。」

    「阮大人真會說笑話,水師是要把消息讓求立人知道的,你配合水師?你怎麼配合,莫不是配合水師把消息送給求立人?」

    「大人你這話什麼意思啊,下官可是萬萬承受不起。」

    「咱們先不說告示的事。」

    高久壽問:「水師才到船港沈將軍就抓了五個求立人的斥候,而且是隨便在海上指了一艘船,由此可見求立人在你牙城範圍內派來的人多的隨手一抓就有一把,而你身為牙城縣令這麼長時間以來可曾抓了一個?」

    「上面沒有交代要抓求立人的斥候啊。」

    「唔,上面沒有交代你便不抓?」

    「不不不,大人你誤會了,我的意思是,下官根本就沒有想到求立人會派細作過來,下官只是個地方官管的是百姓吃穿住行的事,軍務事實在不懂。」

    「是嗎?」

    高久善道:「你看我和和氣氣這個樣子好不好?」

    「大人說話和顏悅色,使下官如沐春風。」

    「如沐春風啊,既然這樣你何必讓我變臉呢?」

    高久善站起來走到阮費身邊,手放在阮費的肩膀上輕輕拍了拍:「上上個月十九,有幾個你遠方親戚來找你,你家隔壁的鄰居老王說你把親戚迎進去的時候臉色不太好,他剛好路過瞧見了,據說大包小包的給你帶了不少禮物,你隔壁老王覺得奇怪就爬上自己家院牆看了看,那些人一進門你就跪下了,不像是你親戚倒像是你債主?」

    阮費臉色大變:「他是胡扯!」

    「廷尉府做事向來講證據,沒有證據的話我們折磨人的時候會覺得理虧。」

    高久善伸手捏著阮費的耳垂輕輕來回扯了幾下,忽然間一發力,半邊耳朵直接被他撕了下來,若是不收力的話能把外耳直接給全部撕掉,阮費疼的嗷的叫了一聲,人都跳了起來。

    高久善在阮費的衣服上蹭了蹭血:「我是廷尉府裡年紀最大的那個了,算是經歷了兩代都廷尉大人,韓大人你可能不瞭解,其實很好相處,上一代都廷尉李大人不好相處,他在的時候教我們說,嫌犯也是犯,是犯可用刑,那時候做事沒顧忌,後來不行了,韓大人對我們約束的極嚴苛,沒證據不能隨便亂打人。」

    高久善指了指門外,兩個廷尉押著一個看起來十六七歲的姑娘進來,那姑娘看起來膚色稍稍黑了些但極俊俏,最主要的是有一種純淨的農家氣息。

    「認識吧。」

    高久善伸手去抓阮費的耳朵,阮費嚇得連連後退。

    「那幾個親戚走了之後卻把這姑娘留下了,你這般年紀倒也能折騰,把人家姑娘關在你家裡連屋門都不讓出,回了家你都做了些什麼自己知道,另外......在你家的床下發現了一個暗格,打開之後從裡邊起出來三口箱子,滿滿噹噹的金銀珠寶。」

    高久善一抬手將阮費那半隻耳朵撕開,手裡捏著耳朵看了看:「這還不是讓我動殺心的地方,在你家院子裡還發現了一個地窖,地窖之中囚禁著好幾個年輕姑娘,其中兩個傻了,見了人就會傻笑,另外一個身上都生了蟲,看起來要多慘有多慘,這三個人在地窖裡吃喝拉撒也就罷了最起碼還活著,除此之外地窖裡還有兩具腐爛了的屍體。」

    高久善忽然一腳踹在阮費的襠下,這一腳過去,被踹中的那東西算是廢了。

    阮費倒地之後被高久善踩著胸口,疼的整個人都扭曲起來。

    「這些年你在牙城縣做縣令很安穩,按理說像你這麼會做官的為什麼在一個地方待了三十年沒挪過?就算是你上官對你再不好,也不可能壓你三十年,因為他不可能三十年不變動,後來我想了想,這些受了罪的丫頭是不是全部?三十年啊......廷尉府的仵作檢查了腐爛的屍體,最早的那個死了大概半個月左右,有兩個死了也就七八天,你應該還不知道她們死了,因為求立人給你送來的這個姑娘你很喜歡,你很久沒有去看過地窖裡的人了。」

    「除了她們之外,三十年來你到底做過多少惡事?南越還在的時候你做的事大寧律法管不著你,可現在不一樣。」

    高久善直視著阮費的眼睛:「我有個女兒。」

    高久善踩著他的胸口俯身看著他:「看到那幾個小丫頭被你折磨的樣子,我就想殺人,給你個選擇,是想快點死還是慢點死,依著我的性子讓你好好死我會整夜整夜睡不著覺,可你若是肯把事情說出請,我就許你好好死。」
V123210 發表於 2018-9-15 11:09
長寧帝軍 第二百章 多謝大將軍送禮

    阮費死了。

    死的很慢,高久善殺了他足足一個時辰才殺死。

    沈冷得到消息的時候覺得有些吃驚,在他印象裡高久善是一個和善老實而又存在感很低的人,韓喚枝從皇帝那裡學來很多東西,說起來他們這些留王府裡出來的家臣哪個身上沒有幾分陛下的影子?最直觀的便是韓喚枝也喜歡用年輕人,高久善是他用的最少的一個,可不代表高久善不好用。

    沈冷只是沒想到高久善做起事來會這麼狠這麼絕,在縣衙大堂裡他撕掉了阮費一隻耳朵,然後阮費就招了,算得上知道什麼說什麼,可高久善並沒有打算因此而給他一個好死,接下來他把牙城縣衙裡所有的捕快衙役全都叫進大堂,就讓他們看著自己殺阮費,如果誰閉上眼睛就是下一個被他殺的人,當時所有的捕快衙役全都尿了褲子,也不僅僅是尿了褲子。

    足足殺了一個時辰之後才把阮費徹底殺死,然後高久善洗乾淨了手上的血後讓那些捕快衙役招供,誰敢不招供?

    又一個時辰,廷尉府這次隨沈冷先鋒軍南下的六十黑騎就在牙城裡抓了上百人,其中一半是求立人的探子,一半是勾結求立人的南越人。

    然而沈冷確信,自己想要讓阮青鋒知道的事他終究會知道,牙城裡只有幾十個求立人的探子?

    沈冷確定求立人個個心狠手辣,但不確定他們是不是個個也都狡猾,於是想試一試。

    牙城有一家酒樓也叫望鄉礁,和牙城往南百里大海之中那塊大礁石名字一樣,那塊礁石露出海面大概有百十米那麼大,高處有三十幾米,很多漁民都喜歡爬上去看看,雖然那上面光禿禿的什麼都沒有。

    站在礁石最高處往牙城方向看能依稀看到些家鄉的樣子,這可能就是出海漁民那別人很難理解的思鄉,明明只是百里,明明能夠看見,外人自然不會明白這有什麼可思鄉的,然而百里對於漁民們那並沒有多牢靠的漁船來說已經極為不易,誰都知道越往深海處走能打到的魚就越多誰也都知道越深海越危險,百里望鄉,運氣不好的這裡便是天涯歸處,再也回不去了。

    望鄉礁酒樓的規模自然算不得大,牙城這種地方和內陸大城遠遠不能比,而且從北方來的人多吃不慣這裡的飲食,開始時候對海鮮或是有些渴求,吃了幾次後便會懷念北方的白饅頭炒菜。

    沈冷獨自一人進入望鄉礁酒樓,在二樓臨窗的位置坐下來點了幾個菜一壺酒,他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有些發暗,菜上來之後便已經天色大黑,像是有心事,沈冷喝了一壺酒似乎覺得不夠,一杯一杯獨飲,後來竟是又要了三壺,前後四壺酒喝完趴在桌子上很快就睡著了。

    店小二把他喊醒的時候已近子時,沈冷又要了一壺酒結了賬,拎著酒壺搖搖晃晃的出門,回頭看了看望鄉礁酒樓那個牌匾,也不知道想了些什麼。

    大街上冷冷清清的讓人覺得四處鬼影重重,他拎著酒壺邊走邊喝,才走出去沒多遠前邊有一隊巡邏的廂兵打著火把過來,這些廂兵多是當初南越國的士兵,對大寧當然也就說不上有多忠誠,藉著街上昏黃燈火看到沈冷身上那將軍服他們遠遠的繞開,似乎連個招呼都不願意打。

    打更人也喝醉了酒,一隻手拎著燈籠拿著更扳,另外一隻手拿著梆子,走幾步就起來喊一聲,咚,咚咚,一長兩短的梆子響,告訴人們此時已到三更天。

    打更的和沈冷要擦肩而過的時候看向沈冷手裡拎著的酒:「送我行不行?」

    沈冷問:「為什麼?」

    更夫很認真的回答:「你把你的酒送給我,我也送你一件禮物。」

    沈冷又問:「什麼禮物?」

    「二選一,金銀財寶還是你的腦袋?」

    話說完更夫的燈籠隨即朝著沈冷扔過來,沈冷似乎是真的喝大了,搖晃著把燈籠避開竟是險些摔出去,於是更夫笑起來。

    「原來你也不過如此。」

    更夫穿著一件蓑衣,南疆海邊的夜裡本就濕氣重晚上出門穿蓑衣不算什麼奇怪的事,他蓑衣下邊藏著一把刀,刀只有大寧制式橫刀的一半長,可是很鋒利。

    刀朝著沈冷的脖子掃過來,沈冷嚇得掉頭就跑,對面剛剛要繞過去的那些廂兵看到這一幕隨即呼喊起來,紛紛抽刀朝著這邊沖,沈冷一邊招手一邊喊,廂兵這麼多人這麼多刀自然不會怕了那個一人一刀的更夫。

    然而廂兵就不是朝著更夫去的,一把長刀剁向沈冷的頭頂,沈冷側身避開,另一把刀橫掃過來切向他的脖子,沈冷下蹲又避開一刀,第三個廂兵的刀已經朝著他後背捅過來,沈冷往前一壓身子單臂俯撐,刀子就在他背後刺了個空。

    連躲四刀,沈冷手裡的酒壺都沒有鬆手。

    更夫從那邊緩步過來似乎並不著急,因為這個時候這已經關閉了城門的縣城裡誰還能來救沈冷?

    「看來我們大將軍高看你了。」

    更夫擺手示意手下人先別繼續動手,他看著沈冷認真的說道:「我家大將軍也給了你一條活路,你從今天開始只要將寧人水師的動向以及後來的安排,寧人水師主力所在位置,兵力配備如何這些事全都說出來並且以後持續為我們提供消息,你可以不死。」

    沈冷:「只是不死?」

    更夫微微皺眉:「你想還要什麼?」

    「錢。」

    沈冷見對方不動手了,一屁股坐在地上,仰著脖子又灌了一口酒:「我做五品將軍一個月俸銀也沒多少,既然你們打算收買我總得拿出來些誠意。」

    更夫冷笑起來:「和南越那些傢伙也不過是一個樣子,貪婪而已。」

    他從懷裡抽出來一沓銀票甩在沈冷身邊:「這是寧人錢莊的銀票保證是真的,現在可以說你們的水師主力在什麼地方了嗎?」

    「在善羅城。」

    沈冷的回答很快,不假思索。

    更夫楞了一下後眼神凶狠起來:「你他-媽的找死?」

    善羅城是求立人的都城。

    沈冷一臉的認真:「你怎麼就不信呢?我是先鋒軍的將軍,帶來的僅僅是先鋒軍而已,大寧水師主力已經趁著你們注意力都在牙城這邊的時候直奔善羅城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現在善羅城都被攻破,你們的皇帝應該正跪在地上試著認祖歸宗。」

    更夫暴怒:「讓他嘗些苦頭,這個人還有用,別弄死了。」

    沈冷一擺手:「這又是做什麼,我說的是實話啊是你自己不肯信的,不僅僅是水師主力去了善羅城,大寧還聯絡了求立國西邊的蒲珊國,東邊的流岫國聯合夾擊,我就是個幌子騙你玩的。」

    更夫皺眉,一時之間倒是真的不敢確定沈冷的話有幾分是真的幾分是假的,如果寧人真的聯絡了蒲珊國和流岫國出兵夾擊,那求立確實就危險了,可是怎麼可能一點消息都收不到?

    「你這話裡,到底那句是真的?」

    他往前邁了兩步,用短刀指著沈冷的鼻尖。

    沈冷抬手把刀尖往一邊扒拉了一下,慢慢的站起來把酒壺裡最後一口酒喝光:「最後那半句是真的。」

    更夫居然回憶了一下沈冷最後那半句是什麼,沈冷似乎看到他的迷茫於是又解釋了一遍:「就是騙你玩那半句是真的。」

    更夫臉色一變,刀子直奔沈冷咽喉,可這時候四周忽然明亮起來,一片火把如同流星大河一樣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數不清的大寧水師戰兵將這些人團團圍住,連弩已經端平,只要一聲令下就能將這些人一個個都射成刺蝟。

    那些廂兵頓時慌亂起來,握著刀的手開始變得不再穩定,一個個臉色發白。

    此時此刻那更夫似乎也豁出去了,刀勢不收,沈冷身子側開左腳往前右臂彎曲抬起來向前撞過去,手肘重重的砸在更夫的下巴上,這一暴擊直接將更夫撞的往後飛了出去,更夫的後腦落地摔的七葷八素,哼哼了幾聲竟是沒能立刻起來。

    沈冷看了看那些廂兵:「刀子棄了,不殺。」

    廂兵們都是求立人假扮,可顯然若沒有內應想搞到廂兵的軍服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高久善把整個縣衙幾乎都給滅了,也還是沒能把求立人這些年在牙城佈置的人全都除掉。

    「射死幾個吧,就......這邊。」

    沈冷伸手往自己左邊指了指:「不死幾個他們不願意棄刀。」

    水師戰兵們立刻以連弩瞄準過去,噹的一聲,一個求立人終究還是扛不住恐懼將手裡長刀丟在地上,有了第一個就有第二個第三個,沒多久這二十幾個求立人就全都把刀子丟了。

    沈冷視線掃了一圈,選中了其中年紀最大的那個叫過來:「明天一早你回去見阮青鋒,就說我定的望鄉礁可不是牙城裡邊這個望鄉礁,明天正午時分他若不來,第一個斥候就會在望鄉礁上被砍了腦袋,以後一直如此,他一日不來我就在望鄉礁殺一人,本來只能玩五天,現在多好,可以排出去一個月。」

    他笑起來:「見到阮青鋒之後替我謝謝他,知道我手裡只有他五個人能威脅他的真不多,所以又大方的給我送來二十幾個,現在是二月啊,一天一個足夠排了還有富餘,我指不定哪天選個黃道吉日就多殺了兩個,不過好像整個二月都是吉日,我翻了翻,沒有一天上寫著忌殺人。」

    這當然是廢話,哪個黃曆上會寫忌殺人?

    沈冷吩咐了一聲:「打斷他的雙臂,放他走吧。」

    兩個親兵上來,一把拉著胳膊一個一棍砸下去,兩棍斷兩臂,然後把那哀嚎著的求立人放走了。

    陳冉過來不解的問沈冷:「為什麼要打斷胳膊。」

    沈冷笑道:「沒有胳膊他怎麼划船?總得有人送他。」

    陳冉這才反應過來,看沈冷的眼神彷彿在說你這個老狐狸。

    沈冷道:「你帶隊伍把人都押去牙城縣衙,我得離開一下。」

    陳冉:「你還幹嘛去?」

    沈冷:「我剛才喝了好幾壺兌水的酒,急需開閘洩洪......」

    陳冉撇嘴:「潺潺小溪流而已,還洩洪。」

    沈冷:「大河奔流你信不信?」
V123210 發表於 2018-9-15 11:09
長寧帝軍 第二百零一章 這陌地苦夜唯相思甜


    牙城大街上的冷夜比不得北疆,這裡再冷,血灑在地上也不會很快就變為冰渣,孟長安經歷的殺伐之事也多於沈冷,月月日日殺戮之事不找他他還要自己找過去,可並不能因此就說孟長安比沈冷生存的更辛苦,事實上,反而是沈冷生存的更為辛苦。

    北疆的環境寒冷疲敝荒涼但更純粹,軍武事便是軍武事不會摻雜更多齷齪,尤其是在裴嘯死了之後孟長安的日子便再無軍武之外的干擾,大將軍鐵流黎收他為義子便是他的態度,沒有多少人會傻到去試探這種態度,因為在絕大部分時候大將軍的態度往往就是陛下的態度。

    沈冷這邊則不然,他要面對的不僅僅是戰場上的敵人,明面上看不到的敵人更為可怕。

    所以在牙城大街上沈冷覺得這些潛入進來的求立人真的不算什麼對手,他的對手層面可沒這麼低,想想看當初求立國為什麼叫求立國?還不是因為寧楚大戰後那些逃到那片地方的人祈禱自己可在海外立身,於是便有了求立,這兩個字裡邊的有些不能明說的含義不就是祈禱嗎?

    求立求立,求字足以說明一切。

    若是和大寧接壤,求立人祈禱起來怕是比昭理人還要直接還更不要臉,跪舔的更為熾烈,然而隔著海求立人也就可以假惺惺的強橫起來,這強橫的基礎說來也可笑,那就是你強你厲害你霸道可你打不到我又能怎麼樣。

    沈冷站在街口像是在沉思什麼,剛剛抓了二十幾個求立人他就陷入沉思,陳冉以為他又想到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怎麼了?」

    陳冉走到沈冷身邊問道:「看你的樣子像是有些什麼事想不通?」

    沈冷點頭:「還真是有些事想不通,你說,自古以來……」

    陳冉聽到自古以來四個字就更加嚴肅起來,因為他始終覺得話只要加上自古以來四個字就會變得很正式很嚴重。

    「你說,自古以來,男人撒尿都要找牆角旮旯嗎?」

    陳冉:「狗也是這樣……」

    沈冷想了想確實是這個情況,所以得出一個結論有些時候男人與狗......這個結論得出一半之後沈冷便不願意繼續去想,何必如此自殘?虎不也是這樣嗎?好端端的提什麼狗!

    求立人都被押去了牙城縣衙,沈冷和陳冉兩個人站在衙門口想著應該還是去睡一會兒的好,不然的話明天正午時候阮青鋒真的來了哪裡還有精神應付。

    「他會去望鄉礁把他的斥候帶回家去嗎?」

    「不會。」

    「那我們的這些準備豈不是白準備?」

    「這件事本就不是為了能抓住阮青鋒或是直接擊敗求立人的水師,若如此簡單的話倒也好了,這樣做的目的也僅僅是打擊求立人的軍心,讓那些求立人忍不住去想想,他們一旦出了事原來大將軍是不打算去救他們的。」

    「如果是咱們的人被抓住呢?」

    陳冉又忍不住問了一句,問過之後又後悔了。

    這個問題太傷人,他和沈冷是兄弟般的感情,為了他沈冷自然會去拼了命的救他,可隨便一個水師士兵被抓了,沈冷也都要奮不顧身的去救?

    沈冷站在那卻思考了好一會兒,然後搖頭:「我也不知道。」

    這確實是一個很難回答的問題,只是對沈冷來說有些艱難,去問石破當,他自然不會為了一兩個狼猿戰兵而去冒險,他會在事後機會合適的時候把敵人殺的片甲不留,便是去問孟長安,或許和石破當的選擇也不會有什麼差別,可沈冷就會糾結。

    皇帝也會糾結。

    那一年在北疆的時候他軍中一個五人隊的斥候被黑武人擒住,黑武人將這幾個斥候綁在木樁上,於原野中重兵看守,然後派人去給皇帝送信,若不去救那些斥候便一天一個剁碎。

    皇帝當時的第一反應就是穿甲出戰,卻被手下人死死拉住,不僅僅因為他是主將,還因為他的皇子。

    「別去想了。」

    陳冉拍了拍沈冷的肩膀:「你是將軍啊,你要做的不應該是盡最大可能的不讓我們被敵人抓住嗎?」

    沈冷笑起來,卻笑的有些勉強。

    人的感情終究是有遠近親疏,正如陳冉想的那樣,若他被求立人擒住,沈冷一定會想盡辦法的救他,若一個普通士兵被抓住,但凡一個冷靜的將軍都會考慮會不會有更大的損失,為了幾個士兵而可能會讓幾百上千的士兵去送死,值得不值得?

    就在這時候大街上出現了兩個人,影子被月亮的光拖拽的好長好長,那兩個人離著還遠沈冷就認出來,於是心裡重新變得溫暖起來。

    茶爺手裡拎著一個食盒和沈先生並肩而來,沈先生看起來有些睏倦,一邊走一邊埋怨:「為了那個傻小子你半夜不睡覺學著做什麼點心!」

    茶爺嘿嘿笑,沈先生無奈的搖了搖頭。

    這話自然不是真的埋怨,而是沈先生說給那個傻小子聽。

    茶爺走到沈冷面前站住抬著頭看他,眼神裡有些亮晶晶的東西,特別美好。

    「給你義父的賢胥送飯來了?」

    沈冷伸手把食盒接了過來,順便握了握茶爺的手。

    茶爺思考了一會兒沈冷這話裡的人物關係,然後覺得他確實有些不要臉。

    陳冉也笑:「真好真好,剛剛好是肚子餓了,我也要吃,嫂子,可是有我的份?」

    茶爺道:「你這一聲嫂子叫的稍顯敷衍。」

    「嫂子!」

    「嗯?」

    「嫂子!」

    「嗯?」

    「嫂子嫂子嫂子!」

    「嗯......吃去吧。」

    茶爺覺得自己佔了便宜,沈冷笑的像個白痴。

    四個人就在縣衙門口的台階上坐下來,沈先生一直在打哈欠像是困的受不了,最近這段日子先生的身體確實有些不太好,總是顯得精神不振,和到了南邊水土不服有關係,看起來還要恢復一陣子才行。

    「嫂子,這是什麼?」

    陳冉打開食盒從裡面端出來的第一盤點心,看起來顏色很複雜,茶爺認真的說道:「這是紫薯餅,我在裡邊加了些蜂蜜,我看平越道這邊的人做點心裡面都喜歡放蛋黃,我也放了一個,不知道好吃不好吃。」

    沈先生:「把不知道好吃這五個字去掉。」

    沈冷:「那可未必,茶爺這麼冰雪聰明做什麼都好。」

    沈先生:「你摸著自己的良心再說一遍?」

    沈冷伸手在陳冉胸口上摸了摸:「再怎麼摸也是好。」

    陳冉看向茶爺,發現茶爺眼神有些殺氣。於是頓時覺得自己無辜起來。

    沈先生哼了一聲:「平越道這邊的人做點心確實喜歡往裡面放一個蛋黃,可那是鹹蛋黃,你見過把鮮蛋打開小心翼翼把蛋黃挑出來放進去的嗎?做完了還問我為什麼蛋黃不見了,是不是逃走了,你當那蛋黃是雞的靈魂嗎!」

    陳冉噗嗤一聲笑出來,沈冷卻抬手把茶爺的手抓起來看了看:「手沒事吧。」

    茶爺微微低頭:「就是做東西的時間久了指尖稍稍有些疼。」

    沈先生一捂臉:「你每日練劍超過四個時辰,你的手會疼?」

    茶爺回頭看向沈先生,眼神裡彷彿有一道劍意揮灑出去,沈先生往一邊挪了挪屁股:「當我沒說。」

    沈冷捧著茶爺的兩隻手在那哈氣,茶爺頓時笑的像個孩子。

    「還哈手......你們倆這感情真寒冬臘月啊。」

    茶爺回頭看向沈先生:「老人家若是困了為什麼還不回去睡覺?」

    沈先生:「我偏不走,我就想看看我養出來的孩子能變成什麼樣子。」

    他看向陳冉:「你說......你怎麼還真吃?」

    陳冉那邊已經塞了一嘴的東西,兩個腮幫子都鼓囊囊的,他眼睛裡都透著真誠:「先生你嘗嘗,你還別說,茶爺做的這點心真的別有一番風味,真的好吃。」

    沈先生將信將疑的看了他一眼:「你確定?」

    陳冉指了指自己的嘴含含糊糊的說道:「不好吃我能吃這麼多?」

    沈先生捏了一塊點心塞進嘴裡,嚼了一口臉色就變了,看向陳冉的眼神之中有種此仇不報不共戴天的殺氣,陳冉實在忍不住了強行將嘴裡的東西嚥了進去掉頭就跑:「總不能我一個人嘴巴遭殃。」

    沈先生張嘴,茶爺看著他:「嚥了!」

    沈先生:「哦......」

    好不容易嚥了下去起身去追陳冉,沈冷覺得陳冉這種為了殺敵八百而自損一千的事做的真蠢,關鍵是可能還會挨頓打。

    他捏了一小塊點心要吃,茶爺一把抓住他的手:「別吃了,我知道肯定不好吃,又忍不住想給你做,只是我確實挺笨的......」

    沈冷把點心塞進嘴裡細細咀嚼:「哪有他們說的那麼離譜,味道只是有些複雜......讓我通過味道來猜猜你都放了什麼東西,有棗泥對吧。」

    「嗯。」

    「紫薯打成了泥,加入棗泥,這個想法確實很有創意。」

    茶爺不好意思的笑起來:「你還能吃出來什麼。」

    沈冷把嘴裡的點心嚥下去:「除了棗泥和蛋黃之外,似乎還有蔥,姜,蒜,腐乳,臭腐乳......」

    他看著茶爺認真的問:「說吧你是不是有新歡了,從這口味來判斷你是有幹掉我的決心。」

    茶爺低著頭把臉埋進膝蓋之間肩膀都在微微抖動,沈冷以為自己說話重了去拉她胳膊:「別生氣別生氣,別哭好不好。」

    茶爺一抬頭,那滿眼笑出來的淚水。

    「哈哈哈哈哈.......其實我還加了香蕉和榴蓮肉。」

    沈冷:「你果然是來幹掉我的......」

    茶爺捏了一塊放進嘴裡嘗了嘗,然後吐了。

    「我下次一定會做的更好吃。」

    沈冷點頭:「堅信。」

    就在這時候黑狗喵兒撒著歡從遠處跑過來也不知道之前幹嘛去了,茶爺捏了一塊點心遞給黑狗:「這塊賞給你了。」

    黑狗湊過來聞了聞,然後乾嘔起來,不死心的又聞了聞,強忍著什麼似的把那點心叼過去放在地上,然後屁股對著那塊點心開始刨地,一般狗拉了粑粑都這麼幹,想埋起來......

    沈冷仰頭望天穹,嘴唇使勁兒繃著:「喵兒對你真好,居然不嫌棄你手裡喂給它的屎,想來它也會疑惑你是不是要害它,居然在屎裡下毒。」

    茶爺看向黑狗:「你這麼喜歡啊,還要藏起來以後慢慢吃嗎?那我以後每天給你做。」

    黑狗猛的抬起頭,直愣愣的看著沈冷,像是要流出委屈的淚水。

    兩個人坐在縣衙門口的台階上聊了好一會兒,也不知道為什麼之前還有些睏倦,可是和茶爺聊天總覺得時間過的好快且越來越精神,大概一個多時辰之後沈先生從遠處回來,陳冉低著頭在後邊跟著,不知道從哪兒尋了一根木樁抱在懷裡,一邊走一邊用腦門撞木樁。

    「以後要尊老,要尊老......」

    茶爺起身,手在沈冷的腦袋上揉了揉:「回去睡覺吧,還能睡一會兒,明天若是你還在城裡我再做了點心來給你。」

    沈冷仰起頭:「好啊。」

    茶爺走出去幾步回頭:「我明知道自己做的那般難吃,為什麼還要做?」

    沈冷笑。

    茶爺也笑:「我若是不說來給你送飯,有什麼理由來找你......」

    沈冷伸手把陳冉懷裡的木樁拿過來,自己用額頭撞了一下,茶爺笑的前仰後合,眼睛裡又亮晶晶起來。

    ......

    ......
V123210 發表於 2018-9-15 11:09
第二百零二章 相遇則殺

    當一個人期盼什麼事情不要來和快點來的時候夜的長度似乎就會變得大不相同,沈冷覺得自己睡了好一會兒,醒來的時候外邊的天空依然黑著,他舒展了一下身體起床,習慣的進行早練,這麼多年來都不曾斷過無論風雨無論冬夏。

    半個時辰之後天空才亮起來,沈冷帶著陳冉他們出城回了牙城船港,洗澡更衣穿上甲冑,將其中一個求立人斥候押上戰船,艦隊離開船港朝著牙城往南百里的望鄉礁而去。

    十幾艘大船也是浩浩蕩蕩破海前行,陳冉站在沈冷身邊深吸一口氣自言自語:「剛到的時候我聽當地人說不要仔細去聞海風裡的味道,因為那裡面都是血腥氣。」

    沈冷一言不發,只是握緊了腰畔的黑線刀。

    對於漁民來說,其實出海三十里便已經處處危機,他們再熟悉水性也制服不了大海,他們的船最大的不過十幾米,扛不住風浪扛不住未知,然而為了能夠打到更多魚,很多人都會冒險往更深處走,這便是向大海索取,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就是貪婪,而大海總是會選擇貪婪的人把他吞噬。

    望鄉礁是一塊完整的巨大礁石,露出海面的部分差不多有百米長六七十米寬,最高處能有三十幾米,所以漁民們第一次看到望鄉礁的時候都很驚訝說好大一塊石頭,百米的一整塊石頭對他們來說是理解的極限,可是石頭不是漂在水面上的,水下還有多大誰能說的清楚。

    大船不能靠近望鄉礁,四周有不少看不到的礁石會把大船永遠留在這,沈冷他們放下去小船,爬到望鄉礁的最高處往牙城方向回望,發現確實能依稀看到那邊的模樣。

    「會來麼?」

    陳冉嘴裡嘀嘀咕咕翻來覆去一直是這句話,看得出來哪怕這早就已經不是他第一次征戰廝殺卻真的很緊張,大寧海疆的人都說求立人是海中惡魔,披著人皮的惡魔。

    雖然求立國如何而來很多人都知道,可是不妨礙人們對於可怕的東西賦予更多可怕的東西。

    漁民們覺得求立人可怕,於是便賦予了他們很多身份,比如說當初求立人的皇帝與大海中的妖魔簽訂了協議,他們得到了大海的控制權但每年要交給妖魔五百童男童女做食物。

    比如說求立人的皇帝本來就不是人而是被海妖附體,所以求立人才能造出來最快最堅固的船,那是因為他們的船上有妖法。

    陳冉帶著幾個士兵爬到瞭望鄉礁的最高處,站在那用千里眼往四周瞭望。

    大部分人對深海都有一種不可抵擋的恐懼,尤其是看的時間越久這種恐懼就會越深,漁民在大海上駕船談笑風生不是克服了這種恐懼而是適應了恐懼,可是從北方來的士兵們還需要更久的時間才行。

    「來了!」

    站在礁石高處的陳冉忽然放下千里眼朝著沈冷喊了一聲,嗓音有些沙啞。

    「回船。」

    沈冷只說了兩個字。

    眾人回到萬鈞,沈冷舉起千里眼往遠處看,一片桅杆逐漸清晰起來,沒多久就能看清楚那一艘一艘求立人造型特殊的海船。

    從規模上來推算大概有二十艘左右,顯然不是求立人的水師的全部。

    沈冷轉身往牙城船港那邊看,透過千里眼看到了船港那邊桅杆更多。

    求立人去了船港。

    這一刻沈冷並沒有感到意外,因為他想到了求立人會這樣做,從審問那些求立人斥候就能推斷出來阮青鋒在水師之中擁有覺得的權力,也擁有絕對的威望,這些求立士兵對他是一種不可逆改的崇拜與敬畏,所以沈冷確定一個不尊重自己士兵的將軍不會擁有這樣的崇拜與敬畏。

    阮青鋒一定會來,他不容許自己的威望被寧人打擊,所以他不僅僅要派兵去望鄉礁搶回自己的斥候將沈冷的先鋒軍殺的片甲不留,他還要殺進牙城內,你不是抓了我幾十個斥候嗎?那我就抓你更多的人,你不是要一天殺我一個斥候嗎,那我就殺你更多的人。

    「準備!」

    沈冷高聲喊了一句,戰船起錨,與對面那二十艘左右的求立人水師遙遙相對。

    嗚!

    求立人的水師那邊響起了號角聲,戰船開始加速朝著大寧水師這邊衝過來,或許是被人類的殺氣所感染,海浪在這一刻也變得更加洶湧澎湃。

    嗖!

    一支重弩從遠處激射過來戳在甲板上,打的木屑紛飛,求立人的重弩極具威脅。

    「小心!」

    沈冷喊了一聲,手下人隨即壓低了身子,這第一支重弩是試探,對距離和角度的試探。

    片刻之後求立人的重弩集中朝著萬鈞發起了攻擊,萬鈞是沈冷的旗艦,只要將旗艦打沉求立人就算贏了一大半。

    可是改造過之後的萬鈞更堅固,重弩也不可能輕而易舉的將其擊沉。

    兩邊的戰船高速接近,然而誰也不會在這麼早就選擇對撞過去同歸於盡,船交叉而過,兩邊的士兵衝過去開始用弓弩對射,在兩船交匯而過的那一瞬間,雙方加起來至少幾百支箭傾瀉-出去,這還只是敵我各一艘船的數量而已。

    在海浪上船不可能平穩,若士兵們站不穩那箭自然就射不準,而毫無疑問的是求立人站的更穩在海船上的射術也更準,草原上的狼厥人可以站在馬背上射箭,他們的腳掌好像固定在上面一樣,膝蓋隨著馬的奔馳而彎曲直立,以保證他們的上半身不會有太大的起伏,求立人在大海上也一樣,他們的雙腿比寧人水師士兵更適應顛簸,腳掌猶如黏在了甲板上,他們的膝蓋似乎與海浪的起伏完美契合,所以他們的上半身更穩定。

    噗的一聲,一個大寧士兵的脖子被射穿,箭簇從頸後刺了出來,血水一下子就迸發出去,他的死似乎沒有多大的意義只是戰場上最尋常的事,若非要說什麼意義,他是大寧水師正式和求立人海戰之中死亡的第一人,可這並不是什麼鼓舞人心的事。

    站在他身邊的同袍看到朋友雙手掐著自己的脖子倒了下去眼睛瞬間就紅了,嘶吼著連續射了兩箭反擊,可是那兩支箭全都偏了出去。

    對面的求立人一邊射箭一邊還會鬼哭狼嚎一般的吶喊,他們不斷的挑釁不斷的譏諷,這讓他們看起來在氣勢上也更強盛。

    兩邊的船隊擦肩而過互換了位置,這一輪交手顯然沈冷的人吃了些虧,哪怕沈冷的手下已經是整個大寧水師之中訓練最嚴苛的一旗,也是戰鬥力最強悍的一旗,可是在大海上比起對面的求立人還是差了不少。

    戰爭最殘酷相對來說也最公正,所以求立人真的有他們猖狂的資本。

    「去死吧寧狗!」

    「滾回你們的陸地上吧。」

    「信不信下一箭我就能射死你們的主將!」

    船擦肩而過的時候,沈冷的人也聽到了求立人的叫囂。

    沈冷沒有理會這些,舉起千里眼往船港那邊看了看,那個叫阮青鋒的人應該已經帶著勝利的笑容攻進船港了吧,而他也應該堅信自己的手下會把沈冷的船隊全部打沉。

    兩邊的戰船開始調轉過來,第一次只是試探而已,求立人在看到了大寧水師士兵的戰鬥力之後便更加的自信起來。

    「真正的廝殺就要來了。」

    沈冷伸手要過來一張硬弓:「求立人已經發現了你們在海上射術不如他們,下一次就不會再高速穿過去,而是會把船放慢了和你們對射,若是他們佔據了上風就會尋找靠近的機會,然後登船搶奪我們的戰船,這些我都教過你們,你們知道如何應戰嗎?!」

    「知道!」

    陳冉帶頭高呼了一聲。

    「給各船發信號,就按照我們教你們的打!」

    隨著沈冷一聲令下,桅杆瞭望台上的傳令兵開始吹響號角,另外一個則舞動手裡的旗子。

    大寧的戰船也調轉過來再一次衝向敵人,海船迎風破浪。

    這一次雙方都刻意降低了船速,船上兩側都是士兵們不斷的用羽箭攻擊對方,兩艘求立人的海船一左一右將沈冷的旗艦萬鈞夾住,從兩側攻擊,沈冷的士兵們則分開兩側還擊,羽箭在半空之中往來如織。

    「殺!」

    陳冉一邊放箭一邊怒火,之前的緊張和恐懼在交戰的那一刻就被殺意所取代。

    噗,一支羽箭刺進了陳冉的肩膀,陳冉向後退了幾步側頭看了看,腦子裡恍惚了一下,那箭幾乎將他的肩膀射穿,再往下低一點便是致命處。

    他將手裡的弓箭放在一邊,左手握著箭桿右手將短刀抽出來一刀斬斷,箭簇還留在肩膀裡,卻讓他更為猙獰,將短刀收起來拿起弓箭繼續反擊。

    求立人那邊似乎看到了希望,他們的弓箭手已經將萬鈞上的寧人士兵壓制的幾乎不敢抬頭,所以一開始他們心裡那難免會有的擔憂和緊張一掃而空,他們又怎麼可能不擔憂不緊張?這一次他們面對的是號稱天下無敵的大寧軍隊,可不是南越人那孱弱的水軍。

    「靠過去!」

    一個求立人水師將軍確定已經把寧人打怕了開始下令戰船靠近,在他們的戰船兩側都安裝了弩車,這時候求立人開始在弩車上裝填綁著堅韌繩索的特殊弩箭,隨著砰砰砰的一陣響聲,這些巨弩朝著萬鈞飛了過來,勾在萬鈞上後求立人開始瘋狂的拉拽,不斷的縮近與萬鈞的距離。

    他們的戰術已經極為成熟,士兵們做這些事也是輕車熟路根本不需要去過多指揮,兩艘求立人的船逐漸靠近過來,他們的弓箭手依然在不停的壓制,而後邊那些獰笑著的士兵則將刀子抽了出來隨時準備攻上萬鈞。

    「你們都沒吃飯嗎?」

    陳冉一邊射箭一邊怒斥:「給我殺回去啊!」

    士兵們不是沒有還擊,可是射出去的箭確實不夠精準,對求立人的壓制就更為不夠了。

    終於,左側的那艘求立人海船先靠了過來,萬鈞上的士兵已經可以清楚的聽到求立人的猖狂笑聲,也能清楚的看到他們臉上猙獰表情。

    「殺上去!」

    求立人將軍伸手往前一指,一排求立人士兵冒著箭羽將足有三四米長的撓鉤伸過來勾住了萬鈞,兩艘船最後的一點距離終於消失,砰地一聲,船與船並在一起。

    「殺!」

    求立人將軍一聲令下,那些在大海上靈活如猴子一樣的求立士兵嘴裡叼著刀子開始往萬鈞上爬,從遠處看,好像密密麻麻的螞蟻正在爬上餐桌。

    海風裡,果然都是血腥氣。
V123210 發表於 2018-9-17 08:48
長寧帝軍 第二百零三章 慘勝不算勝

    「他們怕了!」

    求立國水師將軍阮昌盛看到寧人戰船上的士兵已經後退頓時興奮起來:「上去,都給我上去,把這艘船給我帶回去,船上的人一個不留!」

    他嘴裡叼著長刀迅速的攀爬到了萬鈞上,他發現寧人的水師士兵似乎因為第一次交戰產生了恐懼竟然放棄了守護戰船兩側,這樣一來求立人得以迅速的登船。

    「殺!」

    就在阮昌盛呼喊著登上船的那一瞬間卻懵了,對面可不是狼狽不堪的敗兵,而是已經列陣等待的戰兵!

    隨著沈冷一聲令下,水師戰兵開始反擊,連弩點射之中上了船的求立人一個一個的倒了下去,後面的人聽到喊殺聲卻看不到上面的情況依然在不斷攀爬,求立人就好像被放進了一個陷阱裡一樣,前赴後繼。

    在搖晃的海面上水師的士兵確實沒辦法和求立人相提並論,最起碼還要經過更久的訓練才行,可是一旦放進來近戰,戰兵怕過誰?

    這就是沈冷一開始就制定好的戰略,與求立人對射根本就沒有優勢,他們更適應大海更適應戰船,唯一的勝算就是把他們放上來,讓他們以為自己快要成功了,然後致命一擊。

    一個求立人剛剛爬上來,噹的一聲把他嚇的險些掉回去,一支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激射過來的弩箭正打在他的刀上,擦出來一串火星,他把刀子從嘴裡取下來看了看,刀子上面一道劃痕。

    求立士兵一陣慶幸,若是自己不走運的話這一箭就能把自己送到大海深處。

    噗,噗噗噗......

    他才慶幸了片刻而已,三四支弩箭射進了他的胸膛,還有兩支在他的肚子上,被弩箭的力量打的連著退後兩步,求立人低頭看了看自己,那弩箭大多有一半以上沒入自己身體之中。

    「該死的寧人......」

    他嘴裡溢出來一口血,身子往前撲倒,趴下去的時候那本來留在身體外面的半截弩箭被撞進去,有兩支還從後腰位置戳了出來。

    「死!」

    陳冉撲上去一刀將面前的求立人剁開頭顱,再一腳將對方踹到了船下,忽然背後一涼緊跟著就疼了一下,也沒回頭,陳冉一刀向後橫掃將敵人逼退。

    阮昌盛一刀劈在陳冉的後背,豁開一條一尺多長的口子,皮甲被劈開,血肉翻捲著,一瞬間後背的衣服就被血泡透了。

    陳冉往後退了一步可心裡卻早已經沒有了畏懼,他咬著牙將橫刀舉起來一刀一刀往下劈砍,連續三四刀將阮昌盛逼退兩步,可是他受了傷力氣越來越小,最後一刀剁下去的時候竟是被阮昌盛向上格擋將刀子震落。

    「寧狗,去死!」

    阮昌盛一腳朝著陳冉的小腹踹了過來,就在那隻腳已經快貼在陳冉肚子上的瞬間,沈冷的左手從旁邊伸了過來一把攥住了腳踝,緊跟著右手握著的黑線刀落下,噗的一聲,這條腿被沈冷一刀從膝蓋處斬斷,斷口處的血好像噴泉一樣潑灑出來。

    沈冷將手裡的半截腿扔出去砸在阮昌盛臉上,阮昌盛站不穩搖搖擺擺,沈冷往前一刀從阮昌盛的小腹裡刺進去,右手往前一送,刀子便全部沒入敵人身體之中,沈冷身子轉了半圈到了阮昌盛身後一把攥住刀背往後一拉......刀便從阮昌盛的肚子穿過從後背拉了出來,被刀子切開的脊椎骨往兩邊翻著,白色的骨頭上掛著肉絲和粘稠的血。

    沈冷將黑線刀拉出來刀柄轉回掌心,握緊之後刀身往下砍在阮昌盛的肩膀上,他單手握刀往下一壓,阮昌盛堅持不住隨即跪了下去,可是少了半條多的腿跪都跪不穩,身子往前撲倒臉重重的拍在甲板上。

    沈冷的黑線刀往下一戳,刀尖戳在阮昌盛脖子前邊,刀刃對著脖子,然後沈冷一腳踹在刀背上,刀子在甲板上劃過發出一聲刺耳的響聲,一股血線從切口處迸射出去,阮昌盛的腦袋則咕嚕嚕的滾向一邊。

    沈冷把阮昌盛身上的衣服撕下來一條給陳冉把傷口勒住:「你先去後邊歇一會兒。」

    喊完之後人已經殺到了另外一邊,被兩個求立人壓制的水師戰兵看到將軍奔自己過來頓時激動起來,他眼看著那把魔刀一樣的黑線刀橫掃過來將兩顆人頭送上半空,脖子裡的血洶湧而出,灑出一片血霧。

    一個求立人朝著沈冷衝過來,嗷嗷的叫著一刀捅向沈冷的心口,沈冷讓過去之後左手抓住了那求立士兵的脖子往下一壓,咚的一聲求立士兵的腦袋撞在船幫上,一下子頭皮都炸開了,沈冷膝蓋頂起來正中求立士兵的脖子,隨著一聲悶響脖子被直接撞斷。

    沈冷看了一眼靠在萬鈞上的求立人戰船,那邊的人數已經不多,他吹了一聲口哨,然後從萬鈞上跳了下去落在求立人船中。

    六七個求立士兵看到有人居然敢過來,持刀朝著沈冷衝過來,就在這時候一個龐大的黑影從萬鈞上一躍而下,那兩隻大爪子拍在一個求立士兵的胸膛上直接把人按在那,黑狗那張大嘴往下一壓咬住了脖子,把人叼起來凶狠的左右搖擺了幾下,那人身體立刻就軟了。

    一人一獒殺上敵船。

    陳冉自然不會去休息,萬鈞上的求立人還有很多,自己的兄弟們正在廝殺他怎麼可能去休息,看到一個同袍被幾個求立人逼的連連後退,陳冉喊了一聲我操-你祖宗又殺了上去。

    刀刀帶血。

    戰船上殺成了一片,可是水師戰兵的配合顯然要更為強大,五人隊運轉起來就算是十幾二十個求立人猛攻也依然能守得住,面對同等數量的敵人則簡直就是碾壓屠殺,可這不終究不是陸地,水師戰兵的配合也要大打折扣。

    「亂我河山,該殺!」

    另外一艘船上,將軍王根棟一腳把對面的求立士兵踹翻,刀子剁下來切開脖子又剁在甲板上發出砰地一聲,他一腳將頭顱踢飛出去,一手持盾一手握刀帶著親兵殺進求立士兵的人群之中。

    每一艘船上都在廝殺,沈冷的要求就是把求立人放到水師自己船上來打,這便是置之死地而後生。

    水師的士兵們有一種天生的優越感,他們每個人都不覺得求立人真的有多可怕,大寧戰兵天下無敵這樣的自豪會讓他們對敵人太過輕視,所以這樣直面接觸看看求立人那凶狠也能讓他們全都正視起來。

    一個水師士兵被斬斷了胳膊,握著刀的那條右臂飛上了半空,斷口處還在灑血,他的臉色慘白連連後退,而面前的求立人卻顯然不會給他生路。

    啪的一聲,王根棟一把抓住自己手下的脖子把他甩到了一邊,可這時候求立人的刀子也來了,太快太凶狠,王根棟看著那刀落下來只來得及往一邊閃開了些,刀子隨即重重的落在他的肩膀上,大半個刀身那麼寬都在他肩膀之內。

    「大寧戰兵!」

    王根棟左手抬起來攥住了自己肩膀上那把刀子,右手的黑線刀將對方的人頭掃落,他將黑線刀往前一指:「大寧戰兵!」

    「向前!」

    「向前!」

    士兵們吶喊著往前衝,求立人在船上的生存空間被壓榨的越來越小,地上倒下去的屍體被踩的更加殘缺,而活著的人比死了的人還要面臨更多的艱難。

    一個求立士兵看到大寧戰兵臉上的猙獰之後徹底怕了,轉身從戰船上直接跳了下去,哪怕下邊是深海他也不願意在寧人的戰船上多留一會兒,隨著第一個人往下跳,剩下的那些也開始跳船逃生。

    「殺到對面去!」

    「殺!」

    水師士兵開始反擊,從自己的船上殺上了求立人的戰船,他們一個個都殺紅了眼睛,若下山虎。

    陳冉艱難的抬起手把矇住了自己眼睛的血和汗水擦了擦,萬鈞上的求立人已經被殺絕,到處都是屍體,甲板都被血洗了一遍,沒有一個人被俘,因為戰兵們就沒打算帶活的回去。

    他往左右看都沒有看到沈冷心裡驚了一下,連忙問,有人指著對面的求立人戰船:「將軍在那邊!」

    陳冉衝到船邊看過去,對面四五個求立人已經被沈冷逼到了船尾,一個求立人沖上去被沈冷一刀剁掉了腦袋,第二個被黑狗一口咬住脖子三甩兩甩就沒了氣。

    剩下的幾個人忽然跪下來雙手將刀舉起來示意自己投降了,沈冷走到那幾個人面前站住,伸手把其中一個求立人高舉的長刀拿過來看了看:「你的刀不願意讓你跪下來。」

    然後用求立人的刀砍掉了求立人的腦袋。

    「我們已經投降了!」

    一個求立人嘶吼著。

    「與寧人作戰,你們投降不投降,寧人說了算。」

    又一刀,又一人。

    最後兩個人互相看了看,然後站起來想拚命,可沈冷哪裡會給他們機會反抗,兩顆人頭又飛了出去,無頭的屍體倒在甲板上,脖子裡噴湧出來的血無情的沖刷著甲板。

    沈冷回頭看了看,求立人的這條船上除了他之外已經再無一個活人,殺上來的時候這船裡大概還有二三十個求立人士兵留守,從船頭殺到船尾,這二三十個人全都成了無頭的屍體。

    靠近萬鈞的兩艘求立人戰船已經被徹底掃蕩了一遍,近三百求立人被全部擊殺,可沈冷他們這邊贏的並不輕鬆,至少一百二十名水師戰兵戰死,其他船上損失也同樣慘重,和求立人的第一戰以求立人丟棄了七八艘戰船撤走結束,算起來求立人有近八百人戰死,大寧水師這邊損失了近四百人,所以這也許算不上是一場勝利。

    「旗!」

    沈冷站在最大的那艘求立人戰船上喊了一聲,一桿烈紅色戰旗飛了過來被他單手接住。

    「都記住,今日之戰是我們的開始,這開始並不光彩,當永記!」

    沈冷抓著那大寧戰旗往下狠狠一戳,砰地一聲竟是將那船甲板戳了一個洞,旗杆立在那,烈紅色戰旗迎風飄擺。

    「大寧!」

    沈冷舉刀。

    渾身是血的戰士們同樣舉刀:「萬世!」
V123210 發表於 2018-9-17 08:48
長寧帝軍 第二百零四章 督戰


    牙城船港。

    幾十艘求立人的海船趁著沈冷的水師先鋒軍不在的時候迅速靠近,船港裡響起號角聲,卻看不到有船隻出來迎戰,這讓阮青鋒的嘴角上露出幾分笑意。

    他當然能打聽到水師主力如今在哪兒,遠水縣寧湖距離牙城也沒多遠還不到一日的路程,他能把牙城地方官員上上下下打點控制,難道稍遠些的遠水縣就一無所知?

    所以他很清楚那個叫沈冷的年輕水師將軍不過是在虛張聲勢,他在接到沈冷想傳遞給他的消息之後非但沒有一絲怒意,只是覺得開心。

    他知道寧人求戰心切,他甚至推斷出來了寧人的策略,沈冷故意來激怒他,然後帶著寧軍水師先鋒軍在望鄉礁和自己纏鬥,以先鋒軍為代價把自己糾纏在那,然後大寧的水師主力撲過來尋求決戰,想一戰而定,因為寧人並不自信,他們的水師規模足夠大可根本就沒有海戰經驗。

    阮青鋒相信寧軍在陸地上的實力,那是幾百年來征戰打下來的赫赫威名,他也相信自己的隊伍在陸地上絕對不是寧軍的對手,哪怕是數量佔據優勢的情況下也一樣。

    可正是他自信的地方,他麾下的求立水師就是陸地上的寧軍戰兵,在大海上,寧軍水師的數量哪怕比他多也一定會輸。

    阮青鋒其實很佩服寧軍水師的主帥能制定出這樣的作戰計畫,以犧牲先鋒軍十幾艘戰船為誘餌來促成決戰,這是寧人勝算最大的方式,可既然看穿了他又怎麼可能讓寧人得逞?

    從一開始他就沒打算去和那只有十幾艘船的寧軍先鋒打交道,分派出去二十艘船就能把寧人先鋒軍纏住甚至殲滅,他的目標是登陸,在寧人主力趕來的時候將牙城一掃而空,這樣一來寧人的士氣就會被打擊的支離破碎。

    阮青鋒只是沒有想到沈冷的隊伍非但沒有被全滅,反而讓他的手下狼狽而逃。

    可他並不在意,他甚至連後續的作戰計畫都已經準備的很妥當,他將牙城掃蕩之後暴怒的寧軍主帥一定會追擊他,他在大海上還埋伏了自己一多半的水師戰船,只要寧軍水師主力追過來他就有把握在大海深處讓寧人水師全軍覆沒。

    阮青鋒的旗艦叫做龍牙,是一艘長達百米的巨型戰艦,除此之外還有近百艘戰船也靠近了牙城船港,只要登陸,他能在半天之內把牙城屠一遍,而寧軍水師主力最少需要近一天的時間才能從遠水縣寧湖趕到,他會等著,等著寧軍水師主力到了之後自己再走,讓寧軍追擊自己一直到大海深處。

    「靠岸上去!」

    隨著阮青鋒的一聲令下,十幾艘戰船進入船港之內,弓箭手不管有沒有人先是一陣掃蕩,後面的運兵船開始一艘一艘的進來,每一艘運兵船可以裝載數百名士兵,靠岸之後開始開始迅速登陸,從遠處看,好像無數螞蟻匯聚過來形成洪流朝著牙城方向撲了過去。

    「告訴士兵們不要去過分的搶奪東西,我們的目標是全滅寧人水師,一個時辰之內攻破縣城,把縣城裡的人屠盡,府庫焚燒,然後立刻撤出來,我只給你們兩個時辰的時間,如果超過這個時間我的船就會離岸。」

    「遵命將軍!」

    沒用多久,至少數千命求立士兵已經沖上了岸然後順著大路往牙城縣城逼近,站在縣城的城牆上就可以看到船港,距離並沒有多遠,不超過兩炷香的時間數千人就能到縣城外面,而後續的隊伍還在源源不斷的登陸,這次阮青鋒帶來了至少兩萬士兵,這還只是運兵船之中的而已。

    牙城那邊號角聲也響了起來,廂兵開始登上城牆,重弩和城牆上安裝的輕型拋石車也已經在調整位置方向,然而這些廂兵的戰鬥力求立人並不放在眼裡,雖然那些人換了一身皮如今算是大寧的廂兵可原來是南越的軍隊,戰鬥力並不強悍,求立人與南越人打過很多次,從無敗績。

    「大將軍有令,領兵將軍半個時辰之內如不能攻破牙城,定斬不赦!」

    傳令士兵將阮青鋒的命令傳達給前面帶著數千士兵準備攻城的將軍李生海,阮姓雖然在求立是大姓,但姓阮的未必就是當年從中原逃離到那邊的後裔,可姓李的一定是。

    李生海道:「你去告訴大將軍,半個時辰我若是攻不破牙城,我自己把腦袋割了。」

    傳令兵回去覆命,李生海隨即抽刀往前一指:「殺!」

    數千求立士兵開始瘋狂的往前壓,他們有備而來帶著攻城器械,牙城這樣的小縣雖然已經算作邊城可是城牆並不很高,南越人建造的邊城和大寧建造的邊城完全不可同日而語,只要將雲梯搭在城牆上,求立人就能爬上去。

    蟻群搬家一樣,他們的弓箭手先是一陣猛烈的壓制想把守軍打下去然後運送雲梯靠近,可是沒想到這次牙城的廂兵居然極悍勇,和以往表現大不相同,不但不退縮,而且弓箭似乎都比以前多了幾分準頭。

    第一次衝鋒本以為就能沖上城牆,結果至少二三百人被射翻在城牆下邊,雲梯搭上去幾架可一個人都沒能上去,城牆上的重弩瞄著抬雲梯的人打,拋石車在求立人近了之後便失去作用,可依然能對後面的求立人進行壓制。

    「上去,都他麼的給我的上去!」

    李生海火氣上來,親自上陣。

    第二次攻擊更為凶悍,求立人冒著箭羽將雲梯搭上去開始攀爬,大部分人在怕爬到一半就掉了下來,要麼是被羽箭射下來的,要麼就是被守城士兵用長長的撓鉤捅下去的。

    城牆上都是血,牆角下的屍體開始堆積起來,從鋪了一層到堆積有一米多高只用了一炷香的時間。

    這些孱弱的廂兵反抗如此悍不畏死讓李生海很憤怒也很疑惑,以往求立人和南越人打交道,那些南越人連一戰的勇氣都沒有,大部分時候都是掉頭就跑,今天這是怎麼了?

    這些年來求立人在南越海疆屠戮過的縣城也不止一處,哪裡遇到過如此抵抗。

    城牆上,搬了個板凳的石破當坐在那,居然還泡了一壺茶,臉色輕鬆。

    在他身後,幾十名親兵握刀而立,虎視眈眈。

    除了他們之外,大約有數百名狼猿戰兵的督戰隊就在城牆上來回巡視,若這些廂兵有人敢臨陣脫逃立刻斬殺。

    「將軍......將軍,真的頂不住了。」

    牙城縣丞朱輝一臉驚恐的跑過來:「求立人攻的太猛,將軍,咱們棄城吧,我們已經盡力了。」

    石破當端著茶杯抿了一口,放下茶杯後指了指朱輝卻一言不發,手下親兵隊正石敢獰笑著抽刀過去,一刀將縣丞砍翻在地,他腳踩著自己的橫刀在縣丞的衣服上蹭了蹭血跡,收刀入鞘走回石破當身邊站住。

    「好了,現在可以換個人來向我匯報。」

    他看了看跟著朱輝過來那個縣丞小吏:「就你吧,你暫代牙城縣丞,去督戰。」

    那人臉色發白,撲通一聲跪下來:「將軍,小的哪裡會領兵作戰啊,求將軍放過我吧,我還有一家老小要養活,以前哪裡會這麼和求立人打的,都是求立人來了我們就走把縣城讓出去給他們就是了,求立人走了我們再來,反正他們也不敢真的佔據縣城就不走了,何必這般拚命。」

    「哦,這樣啊。」

    石破當指了指他,石敢剛把刀子收回去,看了那小吏一眼,抽刀,一刀掃掉了他的腦袋。

    石破當一邊喝茶一邊擺了擺手:「再換一個。」

    縣丞死了,那小吏死了,剩下幾個人站在那面面相覷。

    石破當隨便指了指其中一個:「你去。」

    那人顫抖著轉身顫抖著雙腿往前走,一邊走褲管裡有液體滴滴答答的落下。

    距離石破當所在位置三十幾米外的地方幾個求立人終於登著雲梯爬上來,一群廂兵嚇的嗷嗷叫喚著往後跑,明明上來的不過三五人而已,十幾個廂兵連打都不敢打就慫了,那樣子好像是看到了老虎的柴狗,嚇得尾巴都夾了起來。

    石破當不耐煩的往那邊指了指,督戰的狼猿戰兵分過去一個五人隊,交替向前,前面兩個人將連弩射空向後轉回來,另外兩個人轉到前邊去把連弩射空,片刻之後就把那三五個求立人放翻在地,後面上來的還沒站穩就被一箭射中眼窩打了下去。

    狼猿戰兵過去用撓鉤將雲梯推倒,然後轉身抽刀,砍瓜切菜一樣將那十幾個臨陣脫逃的廂兵砍翻,一刀一個,下手不留情。

    「那個誰,你帶人過去守著那,再有求立人爬上來我就砍了你。」

    石破當指了指那個還沒走遠的小吏,那傢伙直接嚇的癱軟在那。

    「架著他去。」

    「是!」

    幾個狼猿戰兵過去架著那小吏送到城牆邊上,一群廂兵被狼猿戰兵驅趕著重新拿起弓箭反擊,石破當看著那些被嚇軟了的傢伙忍不住嘆息一聲,心說都他麼的是七尺男兒,怎麼和自己的人比起來差那麼遠,氣的他想把這些王八蛋全都割了腦袋,最好滿門抄斬。

    「看看放進來多少了?」

    石破當算計了一下時間抬頭問了一句,正在牆垛瞭望口觀察的親兵回答:「大約有萬餘人進來了。」

    「差不多了。」

    石破當站起來活動了一下身子,一伸手,親兵立刻將千里眼遞過來,他拿著千里眼走到城牆邊上瞭望,兩個親兵舉著盾牌為他遮擋,石破當一瞪眼,那兩個親兵只好退了回去,便在此刻一支羽箭飛來,石破當左手舉著千里眼右手啪的一聲把羽箭攥住,隨手扔到城下。

    「吹角,讓這些軟腳蟹似的南越人看看我狼猿是怎麼打仗的。」

    隨著他一聲令下,號角聲嗚嗚響起。
V123210 發表於 2018-9-17 08:48
第二百零五章 狼猿!

    差不多有一萬多求立國的士兵已經登岸,本就不大的牙城船港就變得稍顯擁擠,雖然阮青鋒已經在極力控制秩序,可船太多難免會出現一些不暢,就在他已經開始惱火準備發怒的時候聽到了寧人的號角聲。

    在船港一側出現了大批身穿黑色戰甲的大寧戰兵,那不是水師的深藍色軍服,阮青鋒在這之前曾經仔細研究過大寧戰兵的軍制和戰術,所以舉起千里眼看清楚黑色軍服的一瞬間就知道那是什麼來路的寧軍。

    「狼猿!」

    如果說求立人把南越人打怕了,南越海疆的孱弱守軍見求立人如見豺狼一觸即潰,那大寧的南疆狼猿可是把南越打沒了,南越士兵見狼猿如見虎豹聞風喪膽。

    船港的一側是一片密林,再遠處是一座並不高大的山叫雙駝山,高度不過百米左右,像是兩個巨大的饅頭放在那,狼猿就藏在這密林裡。

    阮青鋒從來都不是一個會掉以輕心的人,哪怕他對打下牙城有著絕對把握也不會放鬆警惕,所以他在登陸的時候就派斥候去林子裡探查過,可什麼都沒有發現,林子裡一個人影都沒有。

    而此時此刻,那從林子裡密密麻麻出來的狼猿猶如鬼魅突現一樣。

    這也是為什麼阮青鋒第一時間就判斷出那是南疆狼猿的原因,狼猿,動如靈猿凶如貪狼,大部分狼猿士兵都是在大寧南疆的土著部族之中挑選出來的,這些人從小就生活在密林之中以打獵為生,大寧南疆的厭族分散在諸多叢林大山之中,不管男女,仿似天生就具備飛簷走壁的能力一樣。

    他們都是強大的獵人善於偽裝善於藏匿,樹為他們提供了天然的保護,他們就藏身在樹上,阮青鋒曾經聽說,狼猿之中最厲害的斥候可以蹲在一根只有大拇指粗的樹杈上也不會掉下來,更不會踩斷,如今算是親眼證實了那聽起來有些玄幻的傳說。

    當初大寧皇帝就是發現了厭族人這種強大的生存能力,從厭族之中招募了大批的勇士嚴加訓練,當然狼猿不僅僅是厭族人,卻一樣按照厭族人捕獵的方式來訓練他們。

    「撤回來,吹角讓他們退回來!」

    阮青鋒嘶啞著嗓子喊了一聲。

    哪裡來得及?

    從密林之中撲過來的狼猿猶如一把巨大的開山刀,狠狠的將求立人的隊伍攔腰斬斷,至少有萬餘求立士兵被截斷在牙城和狼猿戰兵之間。

    牙城城牆上,石破當伸手:「咱們走。」

    隨著他一聲令下,城牆上的狼猿忽然衝到城牆邊上用弓箭連弩一陣壓制,動作迅速,而且箭射出去的精準程度根本不是那些廂兵可比的。

    親兵隊正石敢雙手托著一桿大槊遞給他,石破當將大槊抓在手裡,另外一個士兵遞過來一圈繩索,一頭繞在牆垛上,石破當單手抓著繩索竟是直接從城牆上跳了下去。

    在他身後,數百名他的親兵看都不看那些目瞪口呆的廂兵,身上綁著繩索從城牆上往下跑,有幾個人見過這種順著城牆往下跑的?在南越人眼裡在求立人眼裡,那些狼猿就猶如神兵天降。

    他們只有幾百人,對面是萬餘猶如困獸一樣的求立人,可他們卻沒有一個臉上帶有懼色,似乎在他們看來殺過去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根本就不會有太多的考慮,而且他們絕對不會有人認為這樣殺過去是白白送死,他們只是覺得該去收割了。

    「標!」

    石破噹一聲令下。

    從城牆上下來的數百名狼猿將背後插著的標槍抽出來,幾乎同時擲了出去,幾百根鐵矛落下直接將前邊的求立人砸出來一個缺口,標槍戳在身上發出的響聲就好像在耳邊撅斷乾柴似的,若仔細去分辨就會讓人毛骨悚然。

    「鋒矢!」

    每個人的四根標槍全都投出去之後求立人那邊有至少幾百人被放翻,隊伍的陣型凹進去一塊。

    就在求立人還沒有從震驚之中做出反應的時候,那幾百名親兵已經組成了一個尖銳的鋒矢陣,箭頭就是石破當,他手持大槊衝在最前,在他左右各有一名親兵保護,所以石破當根本就不去擔心兩翼。

    「殺!」

    幾百人,殺出了千軍萬馬的氣勢。

    石破當一槊橫掃便有兩顆人頭飛上了半空,血霧之中一人一槊突破而過,求立人萬餘人的隊伍就好像一大塊木板,而這幾百人的狼猿就好像一枚釘子,狠狠的楔了進去。

    那條大槊上下翻飛,這槊的沉重尋常男子舞動幾下就是極限雙臂酸麻,而在石破當手裡卻渾若無物。

    求立人一開始被打的懵了,反應過來之後開始反撲畢竟人數是石破當隊伍的多倍,人多則勢眾,勢眾則膽壯,可是狼猿的那種反應就好像他們面對的不是軍人,而是一片戳在那的玉米,他們只需不斷放倒下玉米就足夠了,而事實上他們也是這樣做的。

    若是可以從天空高處往下看,就會錯覺那是一個巨人手持一把很大的鐮刀在往前掃著走,掃一下,玉米就倒下去一層,再掃一下,又一層。

    幾個求立人衝到石破當左側,幾根造價低廉的白蠟桿長矛同時刺過來,石破當左側的親兵舉起盾牌為石破當擋住了三四根長矛,巨大的力度震的他退了一步,盾牌被頂開,另外兩根長矛朝著石破當的肋部而去,親兵大步向前身子橫過來擋在石破當身側,兩根長矛戳進了他的胸口裡,而石破當根本就沒有看他,只管向前。

    親兵倒了下去,後面的人立刻就遞補過來,他們的任務只有一個,用自己的命為石破當守住兩翼。

    幾百人的隊伍推進的速度極快,所以長槊已經不好施展開,人與人之間的距離太近,近兩米長的大槊雖然是殺人利器,可顯得笨拙了些。

    「刀!」

    石破當將手裡的長槊往前擲出去,直接將幾個求立人穿了糖葫蘆,重槊如重弩,從第一個人的胸膛穿過去帶著屍體往後滑出去,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一槊穿死了四個人。

    在石破當右側的親兵立刻將自己手裡的橫刀遞過去,完全忽視了同時一刀朝著他砍過來的求立人,他把橫刀轉過來刀柄遞給石破當,石破當一把抓住隨即長刀橫掃將靠近的兩個人脖子切開,而遞給他橫刀的親兵則被側翼的求立人一刀砍死。

    他倒下去的時候都一言不發,甚至連痛呼都沒有。

    下一個親兵立刻遞補上來,跟在石破當身側,石破當快他就快,石破當慢他就慢。

    大寧的橫刀打造工藝很強,橫刀的刀刃鋒利且堅硬,可是砍多了骨頭還是會崩出來缺口,和敵人兵器對撞更會出現缺口,石破當一人突前行進四十六步,手裡的橫刀刀刃已經宛若鋸齒,十三人被他砍殺,敵人手裡的三把長刀被他斬斷。

    「刀!」

    石破當將手裡已經崩的再無鋒利的橫刀扔出去,向旁邊一伸手,立刻就有一把橫刀遞過來,遞給他刀的士兵完全不會去想自己沒了刀怎麼擋住求立人的殺招。

    這支幾百人的隊伍往前推進的速度快的令人咋舌,站在牙城城牆上的那些南越人看的臉色發白手腳顫抖,他們這些原越國南疆的士兵幾乎都沒有與大寧狼猿交過手,南越都城被攻破皇帝被生擒,越國也就不存在了,最南邊的這一帶幾乎沒有抵抗就全都投降,今時今日,他們看到了狼猿的恐怖戰力,只怕以後再也不會有人去嘲笑當初那些被狼猿擊敗了的同袍。

    又行四十步,殺敵十六人,橫刀崩斷。

    「刀!」

    石破當嘶啞著嗓子喊,立刻就又有一把刀遞過來。

    而在對面,他帶來的副將狼猿從四品將軍裴半樓帶著大隊人馬已經將求立人擠壓的失去了生存空間,如果說石破當帶著的那幾百人是一把刀狠狠刺進來,那裴半樓帶著的近萬狼猿就是一堵往前擠壓著的重牆,一個一個的將求立人碾死在牆下成了肉泥。

    殺紅了眼睛的石破當已經不記得自己換了幾把刀,突然之間眼前空了一下,他收刀停住才發現自己已經帶著親兵把求立人的隊伍殺了一個對穿,面前是他的兵,一個個同樣殺紅了眼睛的狼猿戰兵。

    「殺回去!」

    石破當轉身,他的親兵隊立刻往左右分開將求立人被他們切開的缺口擴大,手裡提著橫刀的石破當大步而行從硬生生劈開的通道里走過去,他過去之後狼猿重新聚攏便又是一支無所不破的鋒矢。

    求立人怕了,真的怕了,明明都是男人,為什麼就不一樣?

    「將軍,船港那邊又有求立隊伍增援過來。」

    「不要理會。」

    石破當依然向前:「再殺穿一次,比他們增援的人快就是了。」

    「呼!」

    狼猿戰兵同時呼喊了一聲,猶如驚雷。

    這一次求立人更慘,他們被狼猿擠壓著往牙城城牆那邊退,很快就成了人擠人的場面,到後來人與人之間連縫隙都沒了,全都擠在那,好像被硬塞進羊圈的一群待宰羔羊。

    城牆上的廂兵也反應過來,這等大好機會怎能放過?羽箭密集的從城牆上灑下來,城牆下擠著的求立人被割麥子一樣一層一層放翻。

    「他們的人還有多遠?」

    石破當一邊殺一邊問。

    「兩百步!」

    「繼續殺。」

    「現在多遠?」

    「百步距離!」

    「殺!」

    「現在多遠?」

    「三十步距離!」

    「跟我往回殺!」

    石破當忽然轉身,他往牙城那邊指了一下,副將裴半樓立刻帶著前面這幾層戰兵繼續往前擠壓,而後面的幾層戰兵立刻調轉過來面對外圍,石破當伸手要過來自己的大槊,他擲出去的槊早已經被親兵撿了回來。

    「對面還有一群求立猴子,跟我把他們趕回海裡去。」

    「呼!」

    一層一層的狼猿戰兵闊步向前,步伐整齊,步聲如雷。
V123210 發表於 2018-9-19 20:00
長寧帝軍 第二百零六章 撞!

    身為一個領兵大將軍的理智告訴阮青鋒此時最應該做的是立刻將艦隊撤出船港,至於已經登錄的一萬多士兵該放棄才對,可正因為他是一個領兵的大將軍若就此放棄那麼多手下,他很清楚以後自己的軍令將會得到什麼樣的質疑,他的士兵在看他的時候是一種什麼樣的眼神,他對士兵沒有什麼感情可言,但他珍惜自己來之不易的兵權。

    一旦就此放棄,他在求立國朝中必然被抨擊,那些眼紅他統領水師的人會一股腦撲上來把按住不放,一張張利嘴就會化作鋼刀一刀一刀剁在他身上。

    求立國比不得大寧幅員遼闊,也比不得百姓數以億計,損失一萬多最精銳的軍隊對於求立國來說便是剜掉了一塊肉,求立國皇帝必然震怒,到時候阮青鋒還能不能穩得住自己水師大將軍的位置他沒有一絲自信。

    求立國不像大寧這樣穩定,正因為國小所以皇權更重,皇帝裁撤宰相六部尚書也是家常便飯,縱然對阮青鋒頗為看重也不會什麼責罰都沒有。

    「李榨!」

    「末將在。」

    「現在船隊指揮交給你了,給我留下二十條運兵船五艘獵雲,其他船隻立刻撤出船港。」

    「大將軍,你要做什麼。」

    「不用你管,把船隊給我帶出去。」

    阮青鋒將自己的環首刀抓起來:「親兵跟我下船。」

    幾百名親兵跟著阮青鋒下了他的龍牙旗艦,阮青鋒招呼一聲,帶著被狼猿戰兵隔斷在外圍的幾千求立士兵開始發動衝鋒,他必須將裡面的士兵接出來,這一戰已經沒有勝算,若損失如此之巨他的帥位不保,若是沒了兵權,在求立國那種內部鬥爭極為殘酷的環境下,他會被之前自己得罪過甚至是欺辱過的對手直接撕成碎片。

    「把咱們的人接出來!」

    阮青鋒一聲嘶吼,帶著人衝了上去,求立士兵見主帥身先士卒鬥志也被激發出來,吶喊著往前猛衝,人真的是一種很奇怪的生物,之前求立士兵還因為狼猿那摧枯拉朽的攻勢而膽寒,主帥在場親自上陣,勇氣就又重新回到他們身體裡,刀槍如林,朝著他們之前還畏懼的狼猿戰兵發起攻擊。

    然而這一戰對於阮青鋒來說本就是在賭,賭自己的氣運。

    戰爭,從來都是無視生命的遊戲。

    石破當看到那些求立人殺過來心中反而收起幾分輕蔑,能殺回來足以說明那個領兵將軍的魄力,不管他出於什麼目的,殺回來就沒有完全喪失尊嚴,雖然在石破當看來這並不是一個理智的決定。

    因為他知道自己不可能輸,對方是水師士兵,是不帶長兵器的。

    「盾陣!」

    石破噹一聲咆哮,最前面那一層狼猿戰兵立刻將手裡的盾牌戳在地上,第二層士兵上去將盾牌疊在前面那層盾牌上面,形成一堵大概一米多些的盾牆。

    第三排士兵手裡持的是足有一米七八的長矛,當求立人的隊伍撞過來的一瞬間,長矛一排從盾陣後面刺出去,求立人哀嚎著被痛死,那些長矛好像毒蛇一樣,兇猛的刺出去不管有沒有刺到敵人會迅速收迥然後再發力刺出去,一下一下。

    長矛捅穿了身體,血從傷口裡噴灑出來,一個倒下去後面的又沖上來,就好像自己的生命完全沒有存在價值一樣。

    終於,求立人在盾陣外面鋪了一層屍體之後撞擊在盾陣上,他們瘋了一樣用自己的刀去劈砍,用肩膀去撞擊,一個個臉猙獰的猶如野獸。

    可他們面對的是有著幾百年廝殺經驗的狼猿戰兵,是大寧最強的陸軍,大寧戰兵的戰術配合當世無雙,面對不同的敵人都能有針對性的戰術部署,每一場戰爭不管是不是大寧發起的,勝者都只能是大寧。

    盾陣外面的屍體越來越高,求立人攀爬著上去踩著自己同袍的屍體跳到盾陣後邊,很快就被長矛戳死,身上的血洞多的觸目驚心,每一個血洞裡往外流出來的不僅僅是血還有生命。

    「開陣!殺!」

    石破噹一聲令下,盾陣後邊的長矛手立刻後撤,後面已經端著連弩等著軍令的士兵迅速前插,一排連弩點射將靠的最近的求立士兵放翻,盾陣打開一個一個的缺口,凶如虎豹的狼猿戰兵從這些缺口裡殺了出去。

    刀刀見血,拳拳到肉。

    石破當看準了那個身穿鐵甲的求立人將軍,單手握著大槊往前一指:「跟我去那邊。」

    數百名親兵整齊吶喊:「呼!」

    石破當帶著人往那邊殺,阮青鋒帶著人也在往他這邊殺,就好像兩艘同時逆浪而行的戰船終於對撞在一起,這兩個人看到彼此之後唯一做的就是殺上去,話語在廝殺的戰場上最蒼白無力也沒有意義。

    當!

    大槊被阮青鋒架開,他迅速的往前衝拉進和那個寧人將軍的距離,他的刀比對方的槊短的太多,只能近身。

    石破當哪裡會在乎他近身不近身?

    大槊往旁邊一戳,伸手抓過來一把黑線刀迎了過去,兩把刀在半空之中激碰發出金銳敲擊之聲,兩把刀同時被砍出來缺口,缺口和缺口咬在一起發出的聲音更為刺耳,火星閃爍。

    石破當一腳踹向阮青鋒小腹,而阮青鋒也同時一腳踹過來,兩個人的動作好像設計好了似的完全同步,同時被踢中的兩個人向後退出去,然後又沖上來,刀子再次對撞,又是一個缺口。

    兩個人的親兵也激戰在一起,不是刀子與刀子接觸,便是刀子與肉接觸。

    石破當第三次出刀,因為兩個人的力氣實在殘暴,刀子同時崩斷,兩截刀子飛出去很遠。

    石破當的反應似乎更快一些,左手伸出去一把勾住了阮青鋒的脖子,半截刀朝著阮青鋒的小腹紮下去,阮青鋒身上有鐵甲,而刀子沒了刀尖斷口捅穿鐵甲談何容易?

    可石破當知道自己能。

    阮青鋒手裡的半截刀子往下猛的一鍘想把石破當手腕切斷,與此同時迅速低頭後撤,石破當左手沒有勾住阮青鋒的脖子立刻往下壓一把攥住阮青鋒的手臂,握刀的右手往回撤了一下,刀子與刀子碰撞,石破當斷刀脫手,卻立刻一拳轟在阮青鋒的小腹上,阮青鋒感覺那力量幾乎洞穿了自己的身體,拳頭打在鐵甲上卻仿若有一股力量衝進了體內,甚至擊穿了後背。

    當然這只是錯覺,是因為石破當這一拳的力度實在太恐怖。

    鐵甲將石破當拳頭上的肉皮全都磨破他卻全不在意,阮青鋒疼的向後急退,斷刀橫掃出去,刀子幾乎是擦著石破當的鼻尖掃過去的,石破當跨步向前哪裡理會自己拳頭上已經破皮血流如注,又是一拳砸過去。

    阮青鋒吃痛之下只能閃避,石破當就好像一頭不知畏懼為何物的雄獅只管向前,一拳一拳,阮青鋒的胸口連續被打中數拳,竟是噴了一口血,而他手裡的半截刀子也砍在石破當肩膀,將肩甲砍裂刀子卡在肉裡,石破當左手抬起來竟是一把壓住了那刀子,右拳打在阮青鋒的右臂關節處,阮青鋒的胳膊被打的蕩出去斷刀脫手,卻一腳踹在石破當小腹上。

    石破當向後退了兩步抬手把肩膀上卡著的刀子扯下來隨手扔掉,再次向前,兩個人拳對拳腳對腳,每一拳擊中對方自己拳頭上也會濺起來一片血星。

    阮青鋒一拳打在石破當的臉上,這一拳太重,打的石破當向旁邊橫移了好幾步,石破當猛的扭頭回來眼睛都是血紅色的,他咧開嘴一陣獰笑,啐了一口帶血的吐沫繼續沖上去。

    而與此同時,沈冷回來了!

    十幾艘大寧水師的戰船將船港堵住,對面就是十幾倍於他們的求立人水師,可沈冷根本不在乎。

    「撞過去!」

    沈冷指著求立人的那艘名為龍牙的旗艦。

    萬鈞比龍牙小了不少,就像是一條小一些的龍朝著更為巨大的龍發起了攻擊。

    轟!

    萬鈞的船頭從龍牙幾乎正中的位置攔腰插了進去,兩艘船上的士兵全都翻倒在地,沈冷抓著船舷穩住身形,將黑線刀握緊。

    萬鈞在慣性下還在向前頂著龍牙橫移,龍牙逐漸側翻,一船的人開始往下滑。

    「撞!」

    沈冷嘶吼了一聲,哪裡去在乎大寧這一艘艘造價不菲的戰船。

    一艘一艘的伏波也開始衝撞,他們的船筆直向前,而大部分求立人的戰船都是橫著的所以吃了大虧,其中一艘大寧水師的衝撞船鐵犀竟是把一艘求立人的獵雲戰船攔腰撞斷蠻橫的切了過去。

    一個一個的士兵落水,縱然他們水性不錯,可在這樣的突變之下哪裡還能保持冷靜,船上的雜物兵器砸在他們身上,一個個頭破血流。

    此時此刻,沈冷的先鋒軍就好像失去了理智的洪荒猛獸,根本就不去計較損失了,一艘一艘的撞過去,沒多久船港就被封住,而裡面至少還有求立人六七十艘戰船出不來。

    陸地上的石破當一腳把阮青鋒踹出去,聽到巨響後往船港那邊看了一眼,他看到了沈冷的萬鈞重重的撞擊在求立人旗艦龍牙大船上,也不知道怎麼了一股豪氣沛然而生,仰天一聲大笑。

    「哈哈哈哈,老子這次看得起你!」

    他伸手往前一指:「殺!殺盡這些求立蠻奴!」

    狼猿戰兵發出衝鋒的嘶吼,真的猶如狼猿嘶鳴,他們向前疾衝,刀落的時候人已經衝了過去,求立人被徹底打的沒了勇氣,兵敗如山倒。

    阮青鋒回頭看了看自己龍牙正在緩緩下沉,他啊的吼了一聲,狠狠的看向衝過來的石破當,卻只是看了一眼掉頭就走,他的親兵衝上來為他擋住追擊,他朝著船港那邊疾奔過去,帶著往後撤的人尋戰船往上爬,然後駕船硬生生往外衝撞。

    在這一刻他才醒悟過來,大寧的水師主力呢?
V123210 發表於 2018-9-19 20:00
長寧帝軍 第二百零七章 上路吧


    沈冷只有十幾條船,作為一個水師的將軍船幾乎就是他的一切,可是在這一刻他沒有絲毫猶豫下令萬鈞撞向敵人的旗艦龍牙,阮青鋒的龍牙是一艘可以與莊雍旗艦神威相提並論的巨艦,長度超過百米,在海上航行也猶如一條巨大的妖獸般令人畏懼。

    可是卻險些被萬鈞攔腰撞斷,不斷卻也阻止不了船開始往一側傾斜,龍牙上的求立人哀嚎著往下翻滾拼了命的想抓住些什麼不讓自己掉下去,可是隨著船身傾斜的越來越嚴重他們還是一個一個的墜落海中,龍牙沉沒下去翻捲的海水將不少人捲了進去,還有很多人之前就沒有在甲板上而在船艙中,他們連逃都來不及逃。

    沈冷的船是瞄準了撞過去的,船頭撞擊對方的戰船中部要麼撞開要麼頂翻,雖然沈冷的戰船也有幾艘因為損壞嚴重而開始灌水,可士兵們早就做好了準備,這本就是計畫中的一部分提前就做出部署,所以他們盡力控制著自己的心慌和擔憂,將戰船兩側的蜈蚣快船放下來,大船雖然也沉了,可是士兵們差不多撤了出去。

    海水裡翻騰著的求立人就跟下進了鍋裡的餃子似的,沉沉浮浮,這些人的水性都不錯,畢竟他們常年和大海打交道,然而誰會給他們踏踏實實游向岸邊的機會?

    「射!」

    沈冷一聲令下,還在戰船上的士兵們隨即用連弩和弓箭朝著水中的求立人開始潑灑出去,另一邊陸地上的狼猿戰兵也分兵圍過來,把船港圍了半圓開始屠戮落水的求立人,這本就不是祈求和哀嚎就能換來生命的地方,從古至今,在戰場上標註出來的仁義道德要麼是虛假的要麼是失敗的,給敵人一條生路就等於給自己打開了死門。

    沒有人下令就沒有人停下,士兵們將自己攜帶的所有羽箭弩箭全部射空才不得不停手,水面上漂浮著的求立人屍體一個挨著一個,幾乎每個人身上都不止有一支箭兩支箭,最多的那個身上密密麻麻插著箭桿粗粗看起來也不下二十支。

    屍體隨著起伏的海水而飄蕩,有的臉朝著天空有的朝著海水,血液將這一片水域的顏色改變,也許很快血腥味就會招惹來水中更加殘暴的物種。

    大約有四五十艘求立人的戰船衝了出去,停在遠處似乎還在猶豫著要不要殺回來,畢竟更多的人被大寧的軍隊俘虜或是殺死。

    上了岸的那一萬多求立士兵戰死了半數,狼猿一旦開始殺人就變成了戰場上的絞肉機,堆積在岸上的屍體比在海水裡漂浮的還要多的多。

    差不多五千左右的求立人跪地投降,高高舉起自己手裡的兵器放棄了抵抗,他們已經被殺的沒了勇氣,最後一絲尊嚴也在跪下來的那一刻徹底煙消雲散。

    「咱們的船呢!」

    石破當大步而來,遠遠的就朝著沈冷喊了一聲。

    沈冷看了一眼沒回答,下令自己的人清點傷員和陣亡人數,讓陳冉帶人把受了傷的都送進牙城裡趕緊救治。

    「我在問你話!」

    石破當上來就要抓沈冷的衣甲,沈冷側身避開:「我怎麼記得你說過自己只是配合?」

    石破當一怔,這才想起來自己得到的聖旨是讓他配合水師而不是主導水師,可他真的很惱火,如果莊雍的水師主力及時趕到的話,這一百多艘求立戰船一艘都別想走的掉,加起來至少數萬求立水軍會被屠戮殆盡,這將是一場足以震撼朝野的大勝!

    「你們到底瞞著我什麼?」

    石破當語氣緩和下來一些,看得出來沈冷之前的廝殺一點也不比他輕鬆,那一身的血腥味似乎比他還要重,畢竟他殺敵的時候不管左右只是一味向前,而沈冷是一個人跳上了求立人的戰船從頭殺到尾。

    「不是瞞著你,是因為情況比我們預計的還要複雜。」

    沈冷略顯歉然的看了石破當一眼,不管兩個人的關係如何,這個局是水師定的,雖然石破當參與其中可知道的並不多,他已經完成了自己應該去做的事,而且完成的很完美,一萬多求立人的登陸軍隊被殺了一多半,剩下的全部生擒。

    石破當強壓著心裡的火氣回頭指了指那些跪在那的求立人:「你是覺得我會向他們告密?」

    「這是提督大人的軍令。」

    沈冷看向天空:「說實話吧,我也不知道提督大人去了哪兒。」

    「他一開始就沒打算來牙城船港?」

    「是。」

    「你只帶著十幾條船在明知道莊雍不會來的情況下就敢出去和求立人一百多艘戰船打?」

    「對方不過二十艘而已,哪裡來的一百多艘。」

    「如果你戰死了呢?」

    「那就戰死了。」

    石破當看著臉色平靜的沈冷,再看看沈冷身上那血污,沉默了好一會兒後忽然覺得自己受的氣似乎也不算什麼,莊雍連他麼的自己那麼得意的手下都舍得犧牲,自己只不過是不知情而已。

    「莊雍早晚都會給我一個解釋的。」

    石破當轉身就走,走了幾步又站住:「那些俘虜怎麼辦?」

    「那是狼猿的俘虜。」

    沈冷的回答相當於沒有回答,可是石破當嘴角卻微微一勾:「也罷。」

    是啊,那是他狼猿戰兵的俘虜。

    石破當將手裡已經崩的如同鋼鋸一樣的黑線刀扔出去,親兵順手接住,這一戰中石破當砍壞了幾把刀自己都不知道,但是他有一個習慣,戰爭結束之後他用過的一把會帶回去收藏起來,那是他一次一次征戰的證明也是回憶。

    「殺!」

    石破當一邊走一邊吩咐了一聲,語氣之中沒有絲毫的憐憫。

    「等下。」

    沈冷叫了他一聲:「給我留一百個俘虜,我要讓他們在死屍之中找一找看看有沒有阮青鋒,若是沒有的話,這一戰打的還是有些不盡如人意。」

    石破當楞了一下,回頭看怪物似的看著沈冷:「就以你我的兵力,你覺得沒把阮青鋒幹掉這一戰勝的就不盡如人意?」

    沈冷點頭,心說這當然啊。

    可正因為這理所當然,石破當真的把他當成一個怪物了,沈冷只有十幾條船對方有一百多艘,石破當縱然有一軍狼猿可根本出不了海,說起來能攔截求立人水師的也只有沈冷那十幾條船了,況且他之前還在望鄉礁打了一場,不是沒有損失,即便如此這個傢伙看起來好像並不是很滿意?

    「牲口。」

    石破當嘟囔了一句,轉身離開。

    沈冷嘴角一勾:「你不是怎麼的?」

    遠處,狼猿戰兵開始屠殺俘虜,這並不是什麼正義的行為,沈冷也沒有去阻止,哪怕是他也不覺得這是什麼錯處,五千多俘虜留下來就要分派重兵看守,吃喝最起碼要管,對於遠征的水師來說養著五千俘虜等於讓自己的人更快沒飯吃。

    況且,那是血仇。

    而對於石破當來說,這根本就不是事。

    哀嚎聲響起來,反抗也隨即出現,可是已經被繳械的求立人反抗還有多少力量可言?弓箭手一箭一箭的射過去,標槍一根一根的投過去,屍體倒下去的速度快的猶如大海退潮。

    沈冷讓王根棟分派人手帶著那一百個留下來的求立人俘虜在死屍之中尋找看看有沒有阮青鋒,可是一直到天黑也沒有消息,那個傢伙好像憑空消失了。

    之前確實有幾艘求立人被困在船港裡的戰船打算往外衝,但因為船港入口被沉船封住根本不可能平安無事的出去,兩艘求立戰船是撞過去的,卻被撞破了船底而逐漸沉沒,其中最遠的那艘衝出船港走了也沒有二三里就被海水吞噬。

    阮青鋒確實上了一艘船也確實下令戰船撞了過去想衝出阻礙,可是船沉了,他在船完全沉沒之前跳進海水裡,靠著一塊木板漂浮出去很遠,他不敢往岸邊游,在水裡浸泡了足足兩個多時辰之後才拼盡全力的在距離牙城船港大概十幾里外的地方上了岸,然後一頭紮進雙駝山裡。

    大海對面才是他的家,腳下的陸地是那麼陌生。

    他知道寧人比南越人要狡猾的多,他們更懂得什麼是戰爭,可是阮青鋒沒有想到寧人的可怕已經到了防不勝防的地步,從遠水縣得到的消息確實是水師主力在他即將進攻船港的時候還沒有動靜,不然他也不會一頭紮進這個坑裡,這坑裡填上了他手下一萬多人的命。

    被騙了麼?

    遠水縣。

    古樂坐在縣衙大堂本該屬於縣令大人的那把椅子上,眯著眼睛看著下邊跪著的那些人,這些傢伙在不久之前還是這遠水縣裡的上層人,現在卻成了階下囚。

    身上這件純黑色的錦衣賦予了他不一樣的職責,比起在水師之中廝殺,他發現自己現在做的更多幾分成就感,他知道廷尉府裡有不少人還不服自己,包括現在跟著他的這些人,原來千辦岳無敵的手下,所以他需要讓這些人明白自己的價值比岳無敵更高。

    「求立人幾乎把牙城那邊上上下下都挖空了,所以提督大人在來之前就在擔憂的事並不是沒有道理,你們現在知道了為什麼水師突然到了寧湖之前沒有通知你們嗎?提督大人不是不信任你們,恰恰是信任你們,所以才會給你們一個機會給求立人通風報信,他相信你們一定會那麼做。」

    他從椅子上下來走到那些人面前俯身看著他們:「提督大人帶著水師來沒提前告訴你們,就是希望你們這這件事傳出去,因為這樣阮青鋒才會堅信不疑。」

    在莊雍帶著水師主力離開寧湖之前,古樂帶著廷尉府的人和從水師之中借調的一標營戰兵將整個遠水縣衙門的人全都抓了,不管高低無論男女,而且在水師出航之後就封鎖了水路,不許一艘船離開這進入大海。

    「估計著我們水師已經打贏了吧。」

    古樂站直了身子:「你們走吧。」

    跪在那的那些人以為自己聽錯了,抬起頭一臉的迷茫,眾人面面相覷誰都不敢相信古樂的話是真的。

    「大人,要......要放我們走?」

    古樂轉身不看他們:「走吧,不想再說一遍。」

    那些人跪的時間太久了,互相攙扶著起來卻拼了命的想盡快離開縣衙,他們跌跌撞撞的出門,剛到院子裡就聽到身後傳來古樂的聲音。

    「人犯抗法試圖逃走,殺。」

    院牆上忽然出現了一圈手持連弩的廷尉,一陣弩箭點射過去,院子裡很快多了一層屍體。

    古樂轉身回來看著那地上的死屍臉色平靜的說道:「我說走吧,是送你們上路。」

    ......

    ......
V123210 發表於 2018-9-19 20:00
長寧帝軍 第二百零七章 初陽照金簪 少女立危山

    深夜的時候沈冷還沒有能夠抽空休息下,戰場太過混亂需要他去主持,水師去了什麼地方他自然知道,他之所以不告訴石破當是因為他可以相信石破當不會去告訴求立人,但不會相信石破當能夠不對別人說。

    這涉及到的可是數萬水師兄弟們的生死,計畫是沈冷想到的,莊雍加以補充,然後就形成了如今這連自己人都不知道自己人去了何處的局面,沈冷肩膀上扛著的壓力之大可想而知。

    若此戰莊雍打贏了,歸來之後便是浩蕩之威。

    若莊雍打輸了,石破當立刻就會向陛下告一狀,是沈冷知而不言,以至於莊雍就算兵敗也不可救及。

    天色已經大黑,沈冷剛剛才有空找了個地方坐下來吃口乾糧,又硬又幹,吃一口得灌進去兩口水才行,而此時牙城內石破當已經在和人喝酒慶功了,就連城裡那些原來的南越人也都在喝酒慶祝,牙城裡甚至張燈結綵,酒樓全都坐滿了客人,唯獨水師這邊還必須時刻保持著戒備。

    甲冑不卸,刀不入鞘。

    有幾十艘求立戰船沒有被截斷在船港裡,誰也不能確定他們會不會趁著夜晚殺回來,求立人向來都是睚眥必報,偷襲一下就走他們心裡也多了幾許安慰,沈冷並不知道阮青鋒沒有回到隊伍裡,這才是求立人船隊沒有遠離的原因,他們不是想殺回來,他們想找到主帥。

    哪怕就是死了,也要確定一下消息。

    牙城。

    所有人都在歡慶,這是牙城這個地方有史以來第一次對求立人打出這麼值得慶祝的一場大勝,南越還在的時候從來都只有被欺負的份,就正如那個被石破當砍了腦袋的小吏所說,求立人攻過來的時候他們從來就沒有敢真的抵抗過,把縣城讓出去,求立人走了再回來。

    城外的血腥味還沒散掉,城內已經在以血腥味下酒了。

    朋來客棧。

    茶爺看了一眼面前的黑眼:「你確定?」

    「確定。」

    黑眼認真的說道:「上次我和古樂聯手滅掉了風聞堂在這邊的一個分舵,沒想到他們膽子那麼野居然還敢接這單生意,不過也難怪,風聞堂是原南越的江湖宗門,以接生意殺人為主,最強盛的時候規模甚至超過了揚泰票號,大寧很多人都願意用南越的殺手,第一不容易被人查出來畢竟殺手做完了事就會返回南越想查都不好查,第二風聞堂裡確實有些高手,人都說南劍北刀,北刀指的是我們流雲會的刀客,南劍就是風聞堂的劍客,傳聞南越國風聞堂裡有幾個用劍的極厲害,是當初楚國劍客後裔,楚人尚劍,當年楚國皇族裡出過幾位皇子都是了不得的高手。」

    茶爺微微一怔,不由自主的想到楚劍憐。

    她知道黑眼說的沒錯,當年滅楚之戰就有一位楚國皇子背劍出紫御城,身邊連個隨從護衛也不帶,一個人去了前線,可他不是去楚國軍中,去的是大寧軍中。

    那一夜,三位四品將軍,一位三品將軍被殺。

    三天後,另外一座寧軍大營裡,這位楚國皇子再次潛入,殺一位四品將軍,兩位五品將軍後飄然而去。

    就為了他,當時大寧的開國皇帝親自設計了一個局引那位皇子現身,皇帝身邊的大將拚死了兩個才將此人擊殺,自此之後,大寧皇帝開始格外重視江湖高手,設立了廷尉府,以江湖人制江湖人,不過那時候還不叫廷尉府,只是一個雛形。

    「這次風聞堂來的人可能就是當初楚國皇族後裔,或是他們的傳人,揚泰票號收到消息之後就立刻通知了我們流雲會,可是東主已經返回長安,韓喚枝韓大人也已經已經回去了,此間只剩下我們幾個怕是擋不住,所以我們想去求沈先生出手。」

    黑眼當然知道沈先生的實力有多恐怖,能在宮裡那位的追殺下十幾年安然無恙這就足以證明。

    「先生出去了。」

    茶爺沉默片刻,過去將破甲摘下來掛在自己背後:「先生這段時間身體不好,最近在城中尋了個醫術高超的隱居醫者,每天晚上都要過去針灸推拿,怕是還要一個時辰才能回來。」

    「可是......」

    黑眼為難的看著茶爺,茶爺微微搖頭:「沒有可是,先生的身體最近很不好,他不去我去也一樣......你不是說風聞堂的人可能會趁著今夜這般混亂去殺冷子嗎?你的人去守一邊,我自己守一邊,進船港只有兩條路。」

    黑眼:「不要不要,我們分派人手吧,你千萬不能出什麼意外,不然冷子還不得瘋了,若是知道是我把消息告訴你的,他絕饒不了我的。」

    茶爺嘆道:「你覺得,你已經與我說過了,現在不讓我去有意義?」

    「那我先去通知沈冷。」

    「不用,他很累了。」

    茶爺要邁步出門,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又回去,打開自己的首飾盒,從裡面挑了一根被沈先生嘲笑過無數次俗氣的簪子取出來,那是沈冷給她買的第一件禮物,就是從這南疆帶回去的,一之金簪,她對著銅鏡認真的將簪子別在頭髮中,覺得自家那傻子的眼光真是好,這簪子和自己很配很配。

    她背劍出門:「我去船港南邊那條路,你去北邊。」

    黑眼無奈:「我讓斷舍離跟著你。」

    「不必。」

    茶爺整理了一下衣服,扶了一下背後的破甲劍:「風聞堂的人更可能從北邊過來,我守的南邊臨近大海,他們過來的可能性並不大。」

    黑眼想了想確實如此,也就沒再多爭執。

    船港。

    沈冷吃了乾糧喝了半壺水肚子裡卻反而更不舒服起來,那冷硬的乾糧吃下去就艱難喝的又是冷水,能舒服才怪,可他沒有時間去尋一口熱乎飯,陳冉還沒回來,也不知道自己手下這次具體損失了多少人,為了這一戰他給弟兄們每個人加了一塊護心鏡,護心鏡下邊每個人都加了一張護身符,可戰場上,護身符又有什麼用?

    若是在陸地,他這一旗戰兵可以把求立人殺的找不到北,可是在海上,他的人不如求立人穩,即便如此損失依然比求立人小,足以證明他手下戰兵的實力,可沈冷心疼,真的心疼。

    「我回來了。」

    陳冉滿頭是汗的從遠處跑過來,蹲在沈冷身邊伸手:「還有沒有水?」

    藉著船港裡的燈火能看出來他那乾裂的嘴唇,顯然從廝殺結束到現在他連一口水都沒時間喝,傷員太多,若及時救治就可能保住他們的命,所以陳冉連一刻都不敢停下來。

    沈冷把自己的水壺遞過去,陳冉把那半壺水一飲而盡,咕嘟咕嘟的聽著就讓人心疼。

    「傷了將近三百人,重傷六十幾個,估計著其中半數以上就算是治好了也不可能再當兵,落下殘疾了......」

    「名字都記下來了?」

    「記下來了。」

    陳冉從懷裡貼身的地方取出來一個名冊:「一個都不少,我核對了三遍,就怕漏了人對不起兄弟們拼出去的命......這次損失主要在海戰上,戰死將近四百,三百多人受傷送進牙城裡了,石破當那個傢伙倒是出乎預料的把狼猿戰兵裡的醫官分出來幾個去救治咱們的人,回頭得去說聲謝謝,雖然我不待見他......現在船港裡還算是完好的也就一個標營多些了,王根棟將軍帶著他們分在幾艘船上隨時準備迎戰,怕是今夜誰也沒得睡。」

    說到這陳冉又啐了一口:「媽的石破當這個王八蛋......唉,剛誇了他兩句又罵,我知道咱們手裡沒幾個人了,所以想去請他分派一些狼猿過來協防船港,可我沒見到他,傳訊的那個狼猿士兵回來告訴我說他們將軍說了那是你們水師的事,他管不著。」

    沈冷苦笑。

    石破當心裡窩著一口氣,自然不願意幫,他可能也不相信求立人還敢殺回來。

    「你去歇會吧,養養精神,先把今夜撐過去再說。」

    「兄弟們都不睡我能去睡?」

    陳冉翻了翻身上:「乾糧吃完了,我去踅摸口吃的,你在這等我。」

    沈冷點了點頭:「幫我也踅摸點來,我剛才吃了,沒吃飽。」

    陳冉笑道:「那你吃冷的還是熱的?」

    「你還能找到熱乎的?」

    「能啊,冷的呢就是找些干糧來你湊合吃,熱的嘛......你等我吃完了拉出來你再吃。」

    「滾......」

    時間過的很慢,在苦撐的時候尤其如此。

    終於天色將明,守在路上一夜未眠的黑眼長長鬆了口氣:「沒有消息過來,看來風聞堂的人也不敢那麼輕舉妄動,你們都回去歇著天黑還要守,白天他們不敢進船港軍營,我去和沈冷說一聲估計著他休息了一晚也有些精神了。」

    斷舍離點了點頭,帶著流雲會的人返回牙城。

    黑眼找到沈冷的時候看著沈冷那一臉的憔悴愣了:「你也一夜沒睡?」

    「為什麼你用了一個也字?」

    「因為我也沒睡,得到消息說風聞堂派了不少高手想今夜趁亂殺你,我帶著人在北邊路上守了一夜,想想看那些傢伙倒也沒那麼大的膽子,我之前沒通知你是怕你分心,茶爺也是這麼說的,她不想讓你更辛苦,想讓你好好睡一覺,她說你太累了。」

    「茶爺?」

    沈冷臉色一變。

    「茶爺沒回來?」

    黑眼的臉色也變了:「她去了那邊那條路,臨走之前給沈先生留了個紙條說是來找你,沒提風聞堂的事,我以為她已經回來了......」

    話沒說完的時候沈冷已經抓起黑線刀衝了出去。

    船港南邊臨海的那條路並不是很窄畢竟也算兵道,一側是雙駝山,另一側就是大海,初升的太陽慢慢的將海霧變得透明起來,天色看起來猶如仙境。

    沈冷瘋了一樣的往這邊跑,跑到雙駝山下那條路轉彎處猛的停下來。

    前邊,那少女頭上插著一根在微弱陽光下也閃閃發亮的金簪,背對著船港那邊筆直的站在大路正中,她抱劍而立,肩頭帶血,在她身前有不少屍體橫七豎八散落四周,而她身後一具屍體都沒有。

    這少女守在這,她說不許過,便是不許過。

    她看著雲層之中閃爍的初陽光芒嘴角微微上揚,想著傻冷子應該會好好睡了一會兒吧,真好。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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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