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長寧帝軍 作者:知白 (連載中)

 
V123210 2018-7-3 19:43:3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80 614192
V123210 發表於 2018-9-21 18:39
第二百一十八章 尊嚴


    桃花東主從來都不覺得自己是一個失敗的人,以往也不曾失敗過,哪怕他明知道對抗大寧是一件多可怕的事,可他一直覺得年輕人若是還沒有去做就只想著失敗,多半一事無成。

    他緩緩的將臉上的桃花面具摘下來,露出一張英俊卻頹然的臉。

    他就是杜川北。

    沈冷沒見過杜川北自然不知道他長什麼樣子,看到之後便覺得那叫言英賦的小姑娘為他痴迷也不是沒有道理,一個男人該長成什麼樣是近乎完美的,這張臉便差不多了,即便臉色頹然可看起來依然乾淨,這就是不俗之處,可是表面上的乾淨,只是表面。

    即便如此,上天造物看來真的是不公平。

    林落雨看到這張臉也覺得可惜,可惜他就要死了,這個世界上沒幾個耐看的男人,死一個少一個......哦,那邊那個也是挺耐看的,而且越看越覺得耐看。

    她其實沒有時間去在乎這個,風聞堂的東主是不是杜川北她不在乎,杜川北長的好看不好看她也不在乎,她在乎的是......為什麼揚泰票號緊挨著大川海貨好幾年都沒有查出來的事,廷尉府這麼容易就查出來了。

    沈冷似乎是看到了她的疑惑,語氣平靜的解釋道:「當初還是南越的時候,求立人在海上有多猖狂?即便如此,大川海貨依然沒有斷過貨,不覺得值得推敲懷疑?」

    林落雨點頭:「我想過,可是沒在意。」

    她當然可以不在意,那本就不是她也不是揚泰票號該在意的事。

    沈冷繼續說道:「前陣子我在牙城裡抓了幾十個求立人的刺客,他們是來殺我的,當然殺我是最後的選擇,在這之前他們極力想控制我,只要我被求立人控制了,那麼大寧水師的一切就都不是秘密,求立人就可以利用我把大寧水師的部署摸清楚,然後把大寧水師打的全軍覆沒。」

    沈冷道:「可他們準備的有些不足,想的也太簡單了些,我猜著可能是因為當初南越國的那些當官的太好對付,隨隨便便就能控制一批人,所以他們就變得心大起來,心太大就容易吃虧。」

    「我抓了大部分放走了一個,為什麼放走一個你當然可以想到。」

    林落雨嗯了一聲:「放走一個,才能找到求立人的水師在哪兒,甚至發現更多有用的事。」

    「是。」

    沈冷道:「可是沒有那麼簡單,我放走的那個求立人又不是白痴,自然不會一個人駕船跑回去,茫茫大海,他沒有那個能力,就算有他也不敢,他當然想到了我會派人跟蹤他,所以他必須想別的辦法神不知鬼不覺的逃離,於是他就找到了大川海貨的船隊。」

    「他已經足夠小心謹慎,可廷尉府盯著他的人如影隨形他根本就沒察覺,當然這是因為我們做了一場戲,我安排人盯著他故意暴露,讓他確定自己甩掉了好幾批人,這時候就會變得放鬆一些,他隱忍了一天才去找到大川海貨的船隊,這件事就變得有趣起來。」

    沈冷看了一眼杜川北:「大川海貨的船隊只有五條船,最大的那艘不過六十米,還都是比較老的貨船,按理說這船隊是怎麼常年航行大海而不被求立人洗劫的?求立人的船放你的船先跑半個時辰都能輕鬆追的上,你們多年安然無恙,那麼就只有一個可能......大川海貨是和求立人有勾結的。」

    沈冷道:「於是廷尉府的人又在遠水縣抓了一批當官的,之所以去了那邊是因為牙城的那些雜碎殺的太早太快,只好去遠一些的地方,遠水縣這些當官的很慫,沒怎麼逼問就全都招了,這些年求立人收買控制甚至是逼迫沿海南越官員成為他們的傀儡,你們大川海貨就是幫凶,以你們的身份接近這些南越官員,然後求立人要麼給錢要麼威脅,總之一切都很順利。」

    沈冷看向杜川北:「所以你那乾乾淨淨的樣子是怎麼來的?你可真的不乾淨。」

    杜川北面無血色,也沒有解釋。

    他無法解釋,因為沈冷說的都是真的。

    沈冷繼續說道:「既然已經查到了這麼多,那若是不利用就真的很浪費,廷尉府的人藏身在你們大川海貨的貨船裡,跟著貨船去把那個求立人送了回去,於是就發現了求立人在他們本國之外的最大海港,八成的求立戰船都會在那個海港裡,之後阮青鋒帶來襲擊牙城的船隊不過三成而已,他不來,我們也要想辦法讓他來,只有他來了海港裡的求立船隊才會有滅頂之災,畢竟那確實是個人物。」

    沈冷說出這些很輕鬆,因為在到川州城之前得到消息,水師提督莊雍已經派人回來了。

    大勝!

    沈冷看向林落雨:「所以你倒也不必自責,你們揚泰票號雖然消息靈通,可你們始終不過是江湖中人,我跟你說一句話你一定要記住,你們想查的費盡心思差不到,朝廷想查的並沒有多難,就看朝廷想不想查,殺手們覺得風聞堂或是揚泰票號就是龐然大物,可在朝廷面前你們可能算不得一粒沙。」

    林落雨不想說話,因為她也很鬱悶。

    「包括,你們那位神神秘秘的東主。」

    沈冷看著她:「韓喚枝之前說是回了長安城其實不然,而是去拜訪了你們東主,據我所知他們還請一起吃了飯,吃飯的有三個人,另外兩個的份量都比你們東主大的多,你自己猜猜都是誰,應該很容易猜出來。」

    畢竟只差一個人沒說,而剩下的那個猜到確實不難。

    林落雨哼了一聲,掩飾自己的心虛。

    很多時候,她都確定江湖之中黑暗的地方,朝廷是看不到的。

    現在看來,只是朝廷懶得看。

    沈冷的視線回到杜川北身上:「我猜著,是因為南越國滅之後大寧查的更嚴,所以你們對大寧的仇恨就變得更大,你父親杜大川可算不上一個對南越多有感情的人,倒是把你腦子裡塞進去很多他自己都不具備的東西,復國?你爹為了錢可以和求立人勾結把南越海疆那幾個大縣整個挖空了,你覺得他真的是忠於南越?」

    杜川北的雙手顫抖不止,臉色已經白的嚇人。

    「他是不服氣啊。」

    沈冷嘆道:「他覺得自己縱然不能把大寧干翻了,最起碼可以讓大寧很噁心,你之前問我大寧滅南越是不是正義的,現在你問問你自己,知道這些之後你還有底氣問我是不是正義嗎?大寧滅南越從不曾屠殺殘害過任何一個平民百姓,你爹勾結求立人這些年在沿海一帶屠戮的漁民有多少!」

    最後這一句突然提升了聲音,猶如一聲驚雷。

    杜川北嚇得往後退了幾步,看著沈冷的時候眼神裡已經沒有任何勇氣。

    「你......你嚇著他了。」

    言英賦往前邁了一步擋在杜川北身前,可是說話哪裡還有什麼底氣。

    「我一個人殺進來,是因為這是我一個人的事,這也是為什麼我剛才跟你說每個人心裡都有一條線,這條線的位置你自己放的越來越低,那最終就沒有什麼在乎,所以我自己來便是不動搖,若我懶一些,可以很愜意的看著大寧的戰兵和廷尉府的黑騎把你這夷為平地。」

    杜川北現在才明白沈冷說那句話的意思是什麼,之前哪裡會去想這麼多。

    一口氣說到這,沈冷心情也放鬆下來,自己該做的事做了,大寧的水師該干的事也幹了,此時此刻心裡便只有一個感覺。

    爽!

    「去打開門看看吧。」

    沈冷指了指前堂那邊。

    杜川北下意識的往那邊走,腳步無比的沉重,他知道自己打開門看到的一定不會是什麼好景象,他只是想看看還能有多壞,壞到死心是極致,也就沒什麼可怕的了。

    他穿過花園走過天井,進了自己許久不曾去過的前堂,門板都封著,血腥味就被憋在這屋子裡出不去,熏的他一陣陣噁心想吐,將前堂的門板一塊一塊的卸掉外面的光線很快灑了進來,他似乎看到了這屋子裡的血腥氣好像霧氣一樣衝出去,可這也只是他的錯覺。

    大街上很整齊。

    這是他的第一感覺。

    大街可以很乾淨整潔,但是整齊這個詞顯然不對,然而現在他看到的就是整整齊齊......整整齊齊的戰兵隊伍,往兩邊看都看不到盡頭,這些身穿黑甲的大寧戰兵臉色默然的看著他,讓他覺得自己是個小丑,哪怕那些人沒有一個在嘲笑。

    烈紅色的戰旗飄揚著,上面寫的是大寧酉字營。

    遠處有一輛黑色的馬車緩緩過來,在馬車前邊有幾個人被驅趕著往前走,身上綁著鐵索腳踝上套著鐵鏈,往前走的時候發出讓人很難受的聲音,一下一下蹭在心裡似的。

    那幾個人他都很熟悉,一個是他的父親,一個是他大哥,還有一個身上沒穿衣服所以更顯得狼狽,那是他游手好閒的三弟,他曾經很羨慕自己的三弟是那麼無憂無慮,很滿足於一個有錢人應該有的生活,當然也恨過他三弟不成器,自己才會這般辛苦。

    結局都一樣的,有什麼恨不恨。

    他的父親杜大川跌跌撞撞到了他面前,站在那苦笑了一聲,眼神裡似乎有些歉然。

    不知道為什麼,杜川北忽然一股衝動上來怎麼都壓制不住,上去狠狠一拳打在他父親臉上,把那張本就看起來很淒苦的臉打得更淒苦,甚至是淒慘。

    杜川北迴頭朝著沈冷嘶吼:「過來和我打!給我一個尊嚴的死法!」

    已經走到前堂的沈冷站在那看著這個已經瘋狂的人,搖頭:「不給,我不是一個矯情的人,不喜歡說什麼情懷,可我一想到海疆那麼多百姓死的沒尊嚴,我憑什麼給你尊嚴。」
V123210 發表於 2018-9-26 19:45
長寧帝軍 第二百一十九章 我做不到

    沈冷的平靜和杜川北的歇斯底里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同樣都是年輕人便對尊嚴二字有著差不多的理解,然而正因為如此才會一個平靜一個歇斯底里。

    杜川北死死的盯著沈冷,那雙眼睛裡的血紅彷彿屠戮千萬人才能匯聚而成。

    可他現在想殺的,只是自己。

    在剛才那一瞬間他唯一想到的就是自己死在這個年輕人手裡比死在大寧的律法制裁下要有尊嚴的多,想想看自己那落魄悲涼的樣子他就受不了,奈何沈冷根本就不打算讓他體面的死。

    所以他還不如蘇尋劍,沈冷把蘇尋劍的斷臂撿起來放在他身邊,說了體面而死四個字。

    「我不管他怎麼樣!」

    杜川北抬起手指著被自己打的頭破血流的父親:「他做了多少齷齪事,殘害了多少無辜人,賺了多少骯髒的錢那都是他的事,哪怕我是他的兒子這些又與我何干?他不乾淨,我幹淨!我要做的就是想推翻大寧,就是想復我越國,你憑什麼覺得我不能有一個體面的死法?」

    沈冷緩緩的說道:「我有一個朋友叫孟長安,你若是知道他的事就會明白你現在所說的自己幹淨有多可笑,他才是真的乾乾淨淨。」

    杜川北當然聽說過孟長安,可不瞭解,他也不想去瞭解。

    「你身上穿的衣服是你父親積累下的錢財買的,你給予那些殺手的酬金是你父親的錢,你送給林落雨的七品參是你父親的錢,你以為的乾乾淨淨只是理所當然......大概你心中所想就是我吃他的用他的花他的但是我看不起他,所以我也看不起你。」

    沈冷不再多說什麼,因為他覺得不值得。

    杜川北這個人,比孟長安差一百條街。

    「你不和我打,我偏要和你打!」

    杜川北嘶吼著衝向沈冷,沈冷依然站在那默然的看著他,從杜川北摘下面具的那一刻起,其實兩個人的高下已經分的很清楚很直接,按理說,風聞堂總堂的那個掌櫃是對外發佈消息的人,殺手們聞風而動是因為他,可他只不過是一個無名小卒,茶爺肩膀上的傷歸根結底要算在杜川北頭上,以沈冷的性子為什麼不直接殺了他?

    因為直接殺了他,不夠殘忍。

    筆直衝向沈冷的杜川北哪裡還能顧及身後發生了什麼,七八個廷尉府的廷尉摘下來套索甩出去,猶如套馬一樣將杜川北套住,七八個人往後一拉杜川北的身子便向後飛了出去,他本向前疾衝硬生生被拉回去,套在他身上的繩索便立刻鎖緊,很快他就窒息起來,可他卻還在掙扎。

    「沈冷!」

    杜川北沙啞著嗓子嘶吼:「我看不起你!」

    沈冷站在那淡淡的回答:「我何須你來看得起?」

    就在這時候沈冷身後傳來一聲很輕的聲音,他回頭看了看,那個叫浮蘿的女子倒在了蘇尋劍懷裡,她從蘇尋劍身上將本屬於她的那把劍抽出來,坐在蘇尋劍的身前,抓起蘇尋劍的一隻手放在自己腰上然後將劍刺進自己心口,又刺進了蘇尋劍的身體裡。

    她很滿足。

    叫言英賦的那個小姑娘看到這一幕啊的喊了一聲,從袖口裡翻出來一把匕首朝著自己的心口刺下去,可是才到心口手就停住,劇烈的顫抖著,她看向倒在地上還掙紮著的杜川北,一邊搖頭一天哭:「二哥,我......我還不想死啊。」

    噗的一聲。

    她的匕首戳進心口裡。

    言英賦低下頭看著匕首眼神裡都是不可思議,她看著自己的手上多了一隻手,這隻手很白很乾淨很修長,每一根手指都很好看,順著這隻手往上看,就看到了林落雨那張毫無悲喜的臉。

    「我幫你,祝有情人終成眷屬。」

    林落雨鬆開手,言英賦隨即軟軟的倒了下去,她看著林落雨的時候眼神裡是最後的凶狠,可她這種凶狠對於林落雨來說真的太幼稚可笑了些,所以林落雨毫無表示,依然沒有悲喜,以內言英賦這樣的人影響自己的心情,在她看來真的是一件很不值得的事。

    大寧平越道酉字營戰兵將軍葉景天騎著馬過來,看著沈冷笑道:「現在你若是趕回去,還能站在牙城船港的高處看到那一片遠帆歸來。」

    沈冷想了想,那樣子一定很壯闊。

    「好累。」

    他說。

    葉景天:「所以呢?」

    沈冷認真的說道:「我若是能及時趕回去迎接提督大人歸來,看著那千帆揚起萬眾歡騰必然是極美好的一件事,可是我很窮,本來我以為這次能賺三萬兩銀子,到現在都沒有人主動站出來把賬結一下,我便沒錢僱車,走路回去大概要走好幾天,我便不能目睹那美好那壯闊。」

    葉景天扭頭:「少來這套。」

    沈冷:「不好使了嗎?」

    葉景天看向韓喚枝:「朝他要,你為廷尉府做了這麼多事,挖掉了這麼大一顆釘子,廷尉府按照規矩是要給予獎勵的。」

    韓喚枝從黑色馬車上下來居然在認真的思考,然後回頭耿珊:「咱們廷尉府給予有功勞的線人最大的獎勵是多少來著?」

    耿珊回答:「一百兩銀子。」

    韓喚枝歉然的看向沈冷:「沒辦法,朝廷規矩,就這麼多。」

    他覺得沈冷是個很有尊嚴的人。

    沈冷伸手:「一百就一百,多少是多?」

    韓喚枝覺得自己錯了。

    葉景天仰頭大笑:「哈哈哈哈......有意思,真是太他麼的有意思了。」

    林落雨皺著眉仔仔細細的看著沈冷,她發現自己完全無法理解這個年輕男人,太複雜了,真的太複雜了,他殺人的時候便是地獄來的惡魔,他講道理的時候便是天降仙師,他不要臉的時候......連一百兩銀子都要。

    其實她哪裡知道,一兩銀子沈冷也要的。

    然後林落雨就看到沈冷在看著自己,她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我沒有義務給你錢。」

    沈冷哼了一聲:「小氣。」

    他問韓喚枝:「我現在檢具揭發揚泰票號川州城坐堂林落雨殘忍殺死一名花季少女,請問還有獎勵嗎?」

    林落雨的眼睛驟然睜大,心說這個傢伙怎麼能這麼不要臉!

    韓喚枝搖頭:「對不起,我也看見了。」

    沈冷的眼睛驟然睜大,心說這個傢伙怎麼能這麼不要臉!

    「我還有事先走。」

    韓喚枝一臉公事公辦:「雖然風聞堂的總堂被摧毀,人犯俱已被抓,但平越道各地還有許多風聞堂的分店,廷尉府還有很多事要做,就不在這多耗著了。」

    沈冷問:「我那一百兩銀子呢?」

    韓喚枝認真的回答:「獎勵的事要回到長安城廷尉府之後交給主簿核實,然後上報給戶部,因為你是在職的五品將軍,所以戶部要與兵部溝通,兵部會派專人到我廷尉府瞭解情況,然後再派人到平越道水師找你瞭解情況,也許還要見見莊雍,再尋找佐證之人看看你是否撒謊了,我廷尉府是不是有徇私貪墨挪用欠款的可能,都確定之後,戶部會把銀子撥到兵部,兵部會給你發下來的......大概需要一年半。」

    沈冷:「你是不是在等著我說既然如此麻煩那我就不要了吧?」

    韓喚枝眯著眼睛:「如此麻煩你還要?」

    沈冷:「為什麼不要?我這麼年輕強壯健康,莫說一年半,十五年我也可以等的。」

    韓喚枝嘆了口氣轉身上車:「給他。」

    耿珊噗嗤一聲笑出來,取了一百兩銀子的銀票遞給沈冷,沈冷還沒去接,韓喚枝的聲音在馬車裡飄飄悠悠的傳出來:「立個案子,查一查水師五品將軍沈冷是否有濫殺無辜參與江湖暗道利益紛爭的事,牽扯到了幾十人的生死,他又是在職的將軍,這案子就不用移交刑部了,讓古樂去查。」

    沈冷:「......」

    葉景天舉頭望天。

    林落雨看著他們,眼睛裡都是好奇和不解,大寧的這些高官都是一群什麼人?

    此時此刻,這麼大的案子擺在眼前他們居然為了一百兩銀子這麼周折......

    她覺得好麻煩,也好憋屈。

    「我出了。」

    她往前邁了一步:「一百兩而已,又不是三萬兩,我出還不行?」

    韓喚枝已經上了馬車,探出頭往外看了一眼:「都聽見了嗎?揚泰票號川州分店坐堂林落雨一百兩銀子-凶-殺人,這案子可以結了。」

    林落雨:「......」

    當然沒人會真的這麼做,韓喚枝只是覺得原來的生活和認識沈冷之後比起來真的很無趣,現在這樣有點歡樂,就好像回到了自己年輕的時候和葉開泰葉景天他們打打鬧鬧沒心沒肺,他覺得年輕回不去了,可是感受別人的年輕也是一件特別美好的事。

    耿珊把一百兩銀票遞給沈冷:「給你吧,大人開心,我們也開心。」

    沈冷嚴肅起來:「你什麼意思?你的意思是你們韓大人用這一百兩銀子買開心?我身為堂堂正五品水師勇毅將軍,一百兩就讓我成了他的開心果,我不要臉的?」

    他把銀票收起來:「是的。」

    耿珊看著他,感覺自己臉上的肌肉都在抽搐。

    沒多久酉字營的戰兵協助廷尉府將抓獲的大批風聞堂在川州城裡的刺客和別的什麼人全都押送走了,大街上風起,吹散了風聞堂裡邊飄散出來的血腥味。

    林落雨站在那看著似乎也要遠行的沈冷,忽然忍不住問了一句:「她真的很漂亮?」

    問過之後她便後悔,自己這豈不是自找無趣?

    沈冷這個傢伙,真的是一個很沒有情調的人啊。

    沈冷想了想:「如果你們揚泰票號願意贊助我一匹回牙城去的馬,我可以試試能不能說些昧良心的話。」

    一炷香之後,沈冷手裡牽著一匹馬,高頭大馬。

    林落雨直視著沈冷的眼睛等著他的話,她想看看這個傢伙到底有多不要臉,為了一匹馬就能說出多少讚美自己漂亮的詞兒來。

    「對不起,我做不到。」

    沈冷上馬:「再見。」
V123210 發表於 2018-9-26 19:45
長寧帝軍 第二百二十章 有點疼

    距離牙城往東一百二十里有個小村子叫蘇圩村,村子裡只有四五百人口都以捕魚為生,這些漁民說不上有多憨厚老實,有過路的行人想要買些海產,他們多半也會缺斤短兩,可是他們不該死。

    如今村子裡的人都被驅趕著進了最大的那戶人家,這戶是村中首富,村子裡的漁船有三分之一是他的,不少村民是向他租船用,不過船普遍比較小,只能在近海捕撈,可不管漁民的收成如何,他的收成終究是不錯的。

    幾百個求立水師士兵好像野獸一樣把人趕進院子裡,士兵圍成一圈,卻沒有急著動手殺人。

    門吱呀一聲被人從裡邊拉開,穿著一身粗布衣服的阮青鋒邁步走出來站在門口掃視一圈眼神有些睥睨,那富戶看到阮青鋒之後連忙擺手:「別出來啊......」

    四周圍著的那些求立士兵整齊的躬身:「拜見大將軍!」

    阮青鋒擺了擺手:「咱們敗了嗎?」

    他手下副將阮合垂首:「是......土鬼島水師大營被偷襲,咱們留在大營裡的船幾乎全軍覆沒,那個叫莊雍的寧人大將軍帶著水師從後邊一直追著追到咱們的海疆,因為咱們的船在前邊,海疆守軍一開始並沒有察覺什麼不對,結果寧人直接殺上了岸,一口氣屠了四個縣,從北到南,寸草不生。」

    阮青鋒站在那沉默了好一會兒,深吸一口氣:「回去吧。」

    阮合看了看那些人:「殺了?」

    阮青鋒指了指那富戶:「是他收留了我,幸好我的中原話說的沒什麼破綻,他以為我是個落難的越人還算照顧,所以別為難他......殺快一些。」

    「是!」

    阮合上去一刀將那富戶的頭顱切了下來,這一刀極重極快,人頭飛起來落地又滾出去很遠,那人頭上的眼睛還睜著,眼神裡都是憤怒和不甘,其他的村民也被屠殺,哀嚎聲連成一片,很快就有變得平靜下來,血液將整個院子的地面都染成了褐色。

    「咱們敗了,可不能認輸。」

    阮青鋒大步往外走,他的親兵捧著一身簇新的衣服快步跟著他身邊,阮青鋒一邊把身上的粗布衣服脫了一邊說道:「召集還能召集起來的人跟我回都城,朝廷裡指不定有多少人想要我的腦袋。」

    阮合亦步亦趨的跟著:「大將軍,何必要回去?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陛下就算是有些生氣過陣子也念起大將軍的諸多好處氣終究會散的,此時若回去怕是凶多吉少,陛下的那性子,發起怒來就會忘了大將軍的汗馬功勞。」

    「你們不瞭解陛下。」

    阮青鋒腳步停了一下,回頭看了看那已經燒起來的村子:「幸好當初約定了這麼一個地方,我從不認為自己會如此狼狽,想不到這個準備倒是用上了......剛才說什麼來著?」

    「我們不瞭解陛下。」

    「是啊,你們不瞭解他......陛下不是一個不允許戰敗的人,但絕對不允許逃避,若是我不回去才是真的凶多吉少,回去了,九死一生,不回去......十死無生。」

    數百名求立士兵護著阮青鋒迅速的登上岸邊的小船,大船就在距離岸邊幾百米處下錨停著,那些留守在大船上的求立士兵看到阮青鋒歸來,一個個嗷嗷的叫喚起來,揮舞著兵器,放佛大勝的是他們才對。

    與此同時,騎著一匹騙來的馬跑出幾分得意姿勢的沈冷已經回到了牙城境內,終究還是稍稍晚了些所以沒有看到千帆歸來的那壯闊場面,他到船港的時候那艘百米多長的神威已經進港維修,船上看起來傷痕纍纍,可見土鬼島那一戰有多慘烈。

    沈冷從馬背上跳下來,陳冉已經在路邊等了好一會兒了:「怎麼才回來,提督大人一回來就先問你在哪兒。」

    沈冷:「你怎麼回答的?」

    「我說你去拉屎了。」

    「我拉了多久?」

    「兩個時辰了。」

    「你大爺.....」

    沈冷風塵僕僕的衝進船港大營,陳冉在後邊一個勁的喊:「縣城,縣城,提督大人沒在船港。」

    沈冷腳都是搓停的,回頭道:「你再喊急點我腎都崴了。」

    陳冉:「是你沖的急,崴了腎也是你自己的事。」

    沈冷把馬拉過來:「走!」

    他伸手一拉陳冉兩個人共乘一騎朝著牙城縣城那邊跑,這一路都是上坡馬兒跑的很辛苦,坐在後邊的陳冉也很辛苦

    ,馬往上跑顛顛兒的,他顛著顛著屁股就往下滑,費勁巴拉的拽著沈冷坐回去,顛著顛著又滑下去了。

    氣得陳冉一個勁兒的拍馬屁股:「這麼大的屁股,就不能撅高點?」

    沈冷回頭看他,眼神裡都是震驚。

    整個牙城縣城裡張燈結綵,雖然還是大白天,處處都可見到歡欣鼓舞,百姓們都在大街上笑容滿面,顯然還沒從興奮勁兒裡緩過來,之前提督大人帶著隊伍騎著高頭大馬過去,他們的歡呼聲震的天穹幾乎都裂了口子,第一次,大寧的烈紅色戰旗飄過的時候給了越人那般大的自豪感。

    有了自豪感,很快便會有歸屬感。

    牙城縣衙裡原本的地方官都被廷尉府的人砍了腦袋,道丞白歸南安排過來的補位官員還沒有就任,此時此刻縣衙笑聲一片,能來接莊雍的幾乎都來了,葉景天的馬快比沈冷早到了些,看到沈冷進門就忍不住嘿嘿笑,沈冷真想瞪他一眼,要不是念在他正三品的份兒上這一眼就瞪出去了。

    今日的主角當然是莊雍,這一戰打的解氣打的霸氣,非但將求立水師一口氣打廢了,大寧的士兵也是有史以來第一次踏上求立國的土地,並且極凶殘的屠了求立四個縣,幾乎所有男丁都被殺絕,若非莊雍嚴令禁制屠殺老弱婦孺,只怕那四縣之地便真的寸草不生。

    莊雍正在和平越道道府葉開泰聊天,陪坐的有白歸南,葉景天,石破當等人,見到沈冷進來之後莊雍嘴角就忍不住往上揚了揚,葉開泰看了看莊雍那眼神,有一種看到自己傻兒子走失多日終於找到家門的喜悅感......

    莊雍指了指一側示意沈冷先去一邊等等,沈冷點頭鑽進旁邊站著的人群裡,過了一會兒莊雍往他那邊看了看卻不見了沈冷的蹤跡,還在看呢,葉景天在旁邊笑道:「別看了,你指了指旁邊他就從側門鑽出去跑了,估計著你一時半會兒也沒空搭理他,所以跑回家去見那小姑娘了吧。」

    莊雍笑著搖了搖頭,不知道為什麼忽然羨慕起沈小松來。

    九天後,長安城裡在年後變得冷清下來,已經出了正月,大街上的燈綵也差不多都摘了,天氣還是那般的冷,店舖也都早早關門,畢竟臘月到正月十五這段時間百姓們把該買的都已買齊,正月十五之後一般的店舖都沒什麼生意。

    一個身穿長裙披著貂絨大氅的年輕女子漫步在這冷冷清清的街上,感受著不一樣的長安城,在她身後跟著兩個少女一個老婦,再遠些的地方墜著七八個看起來面相很凶悍身材雄壯的漢子,他們身上穿著的衣服也非寧人款式,一眼就能認出來那是草原狼厥族的服飾。

    年輕女子已經不知道自己這是第幾次走過這條街,看著遠處那唯一熱鬧的地方怔怔出神。

    那裡是大寧皇帝陛下不久之前新劃歸給廷尉府的地,還在擴建之中,那裡本來是一座廟,算起來也已經有數百年所以很破舊,當初大楚的時候這廟裡的香火極旺盛,寧立國之後崇道抑禪,這廟裡的僧人後來搬走也不知道去了什麼地方,雖然荒廢可佔地不小,也許陛下是覺得廷尉府裡的戾氣太重了些,所以藉著這禪廟舊址來壓壓戾氣。

    可陛下也應該很清楚,佛光普照的地方韓喚枝帶人住進去也能變成閻羅殿。

    「殿下,該回去了。」

    老婦人勸了一句:「快天黑了,風寒。」

    這年輕女子不但是草原上的大埃斤,還是陛下親封的公主,就在她來長安之後不久,有了這公主的稱號對於狼厥族來說這是一件大好事,是大寧皇帝對草原表達善意最直觀的體現,可也是皇帝的一點小心思,朕不但讓你稱臣,還讓你叫爸爸......

    「那就回去。」

    她轉身,就在這時候看到原本身後跟著自己的那些護衛快速的朝著自己衝過來,然後她往兩側看了看,房頂上出現了一群黑衣人,這是長安城,還是白天,能在這時候動手可見想她死的人有多決絕,她想了想自己在長安城裡得罪了誰,想了一會兒也想不到,所以就明白想殺她的人可能不是因為她。

    於是她笑起來。

    原來大寧並不是看起來的那麼穩固團結。

    韓喚枝在南邊一定做了很多得罪人的事,他們殺不了韓喚枝,於是就想殺一個韓喚枝在乎的人來洩憤,最主要的是......若是她死在了長安城裡,草原上的勇士就會變成瘋狂的野獸,二十萬狼厥族鐵騎就會不顧一切的殺奔長安,勝不了,但也會讓大寧掉塊肉。

    所以她才笑,大寧裡有些人為了目的是可以不顧大寧的,這真的是一個很有意思的發現。

    兩個少女和那老婦人成品字形把她護住,不管是哪個方向射來的弩箭在她們三個死之前都不會傷到大埃斤,可是人怎麼可能是射不死的呢?三個人倒下去,那些箭終究會落在她身上。

    就在這時候那些黑衣人卻開始一個一個的掉下來,落地之前就已經死了,很快黑衣人原本出現的地方被一身雪白衣衫的人替換。

    一輛馬車在街口停下來,下來一個看起來很儒雅的中年男人還對她招了招手,不顧手下人反對,雲桑朵朝著馬車那邊過去,於是中年男人笑起來,覺得自己兄弟看上的女人果然很不一般。

    雲桑朵上了車,中年男人卻沒上車。

    車裡坐著一個一身黑色錦衣的傢伙,看著她尷尬愧疚且不失禮貌的傻笑。

    誰也不知道為什麼他會星夜兼程跑廢了七八匹馬回來,就好像突然悟了一樣。

    啪!

    那傢伙臉上挨了一個耳光,傻笑逐漸凝固。

    然後雲桑朵忽然就撲上去,小巧紅潤的嘴巴就硬懟在他的嘴巴上,有點疼。
V123210 發表於 2018-9-26 19:45
長寧帝軍 第二百二十一章 舊情

    肆茅齋

    皇帝心情很好,特別好,南疆大捷是最近這段時間收到的最好的消息,當然這段時間收到的也都是好消息,可無論如何,水師大勝這事終究能讓當初反對建立水師的那些人閉嘴,也對得起陛下對水師的有求必應,同樣是兒子都有遠近親疏,這幾年陛下待水師更像是待親兒子。

    「莊雍說這次打的足夠狠,可求立人還沒怕。」

    皇帝看了一眼蜷縮在椅子上的老院長,覺得最近老院長越來越喜歡把自己縮在一個很小的地方,然後用厚厚的氈毯把自己裹住,彷彿他總是那麼怕冷,於是皇帝心裡有些疼,歲月是所有人的敵人,而且不可抵擋。

    「若求立人這麼容易怕了才奇怪。」

    老院長雙手捧著一杯熱茶,低頭看著熱氣喃喃自語似的說道:「莊雍抓時機抓的好,他在北疆的時候就是最善於利用敵人破綻的那個,領兵作戰決勝千里的將才陛下手裡抓著一大把,不過若粗粗分起來也能分成兩種,第一種是靠自己打出來機會,正面交戰,從不畏懼,如石元雄鐵流黎裴亭山等人,皆如此。」

    他緩了一下繼續說道:「嗅覺敏銳,善於捕捉敵人細微破綻,一旦抓住便立刻雷霆一擊不給敵人任何喘息,而大部分時候他們並不會太主動的出擊,如談九州如莊雍都是這一類。」

    他看了皇帝一眼:「表面上看起來鐵流黎裴亭山這些才是陛下的刀,談九州和莊雍是陛下的盾,可實際上正相反啊......盾牌正面直接撞過去,一下一下都生猛沉重,砸得狠了敵人便會害怕......而莊雍這樣突然一刀子捅過去,能把敵人捅的更疼可敵人會想著這是個意外,是自己不夠小心,他們便會去尋找自己的盾。」

    皇帝點了點頭:「據說求立人的水師有三支,最大的那支已經被莊雍打殘了,叫北海水師,還有兩支水師分別叫東海水師南海水師,阮騰淵這個人是有本事的,也足夠聰明,但他太自大,所以朕差不多已經能想到他接下來會怎麼辦。」

    老院長道:「他會派使者去和四周諸國交好,然後將南海水師東海水師抽調大批戰船過來,匯合被莊雍打殘了的北海水師,伺機再戰。」

    「朕在開戰之前就想到了。」

    皇帝喝了一口茶:「所以禮部那邊年前三個月朕就已經讓他們選派人,去年十月底,代表大寧的使節分六路出去,那些小國本不值得朕去走動,可既然想把求立人打廢,朕也不介意把身子放低一些,給那些小國一點好臉色......」

    老院長知道這些事,然後笑起來:「所以,求立的內憂外患很快就要來了。」

    皇帝道:「阮騰淵是不會服輸的,他很自大,他覺得若是把朕的水師打廢了,朕的大寧就算再怎麼強大也沒辦法把手伸過去,他就能繼續在東南那諸多小國之中稱霸,朕會成全他的野心。」

    老院長笑的很暢然,陛下在幾個月之前就開始部署,算計著日子,禮部派出去的人怕是差不多都已經到了該去的地方,再過兩三個月就有更多的好消息傳回來,只要那些小國的皇帝都還沒有瘋了傻了就知道應該做什麼樣的選擇。

    「莊雍的品級暫時不好再提了。」

    皇帝沉思了一會兒後說道:「原本就有個三等候的爵位吧,那就加一等候。」

    老院長點頭:「那些人是不會因為一個一等候的爵位和陛下吵架的。」

    皇帝撇嘴:「他們又不是真的傻。」

    老院長笑起來,皇帝養著一群和他吵架的人,也是有趣。

    「莊雍的捷報裡特意提到了沈冷。」

    老院長聽到這句話眼睛隨即眯起來,皇帝是多偏愛那個小傢伙?前不久剛剛把北疆孟長安提為從四品鷹揚將軍,那一場可算是沈冷比輸了,皇帝這就急不可耐的想給沈冷提起來了?那兩個人加起來都不到四十歲呢,多少人在軍中四十年都到不了從四品。

    「暫時就放著吧。」

    皇帝接下來的話讓老院長沒想到,皇帝不升沈冷的軍職?

    「海疆大捷,莊雍說歸根結底是因為沈冷的計策,朕就給他記著吧,畢竟太年輕了。」

    「畢竟,太年輕了?」

    老院長重複了一遍,心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孟長安和沈冷同歲可以提拔為從四品,沈冷怎麼就太年輕了?突然之間以前老院長就想到過的那個念頭又冒了出來,想著陛下果然還是更偏愛沈冷一些,於是覺得孟長安有些委屈......

    陛下啊,是想以後讓沈冷接替莊雍的吧,所以現在壓一壓,讓滿朝文武都覺得皇帝不提沈冷有些說不過去,等到以後突然提起來,那些人也不好多說什麼......陛下看的從來都不是眼前事,因為眼前的事他在很久之前就看過了,他看的是未來。

    「也好。」

    老院長點了點頭,沒多說什麼。

    「朕打算把諸軍大比的日期往後延一延。」

    「陛下最大。」

    皇帝瞪了他一眼,走到窗口看著外面的天高雲淡:「北疆那邊孟長安一時半會兒也抽不出身來。」

    老院長心說陛下你提孟長安做什麼,還不是你想等著海疆那邊的戰事告一段落後沈冷那個小子能抽身到長安城參加諸軍大比......可他又不傻,當然不會直接說。

    「朕有陣子沒聽你說起過那個叫白小洛的人了。」

    「他告假了,他祖父病重。」

    「噢?」

    皇帝的眼睛微微眯起來:「病重?」

    老院長聳了聳肩膀:「他還沒入仕,書院也不是不近人情的地方,所以告假臣哪兒有不准的道理。」

    「還有一件事。」

    皇帝突然把話題轉移,老院長才明白過來皇帝根本就不在乎這個白小洛,哪怕老院長很在乎,哪怕那小子是個極難得的人才,可誰叫他姓白?

    「北枝和雲桑朵的事。」

    皇帝重新坐下來,說這話的時候嘴角上帶著老母親般的微笑:「這事終究是朕虧欠了他,當初讓他孤身一人去草原上殺雲桑朵的父親,他能活著回來,朕說過要好好補償,可他什麼都不肯要......但朕看得出來,他對雲桑朵是動了真情實意。」

    「可雲桑朵未必。」

    老院長知道自己的職責,雖然他也不相信雲桑朵會算計葉北枝,可他就是要把一切可能都想到,然後提醒陛下。

    「雲桑朵現在手下有二十萬狼厥鐵騎啊陛下。」

    皇帝道:「所以呢?」

    老院長整理了一下措辭:「如果雲桑朵要為她父親報仇的話,最應該做的是什麼?就是讓陛下對她沒有疑心,沒有什麼比嫁給葉北枝更讓陛下放心的了,她這次在長安城停留這麼久真的只是單純的等著葉北枝?她當然知道葉北枝和陛下的關係,一旦把葉北枝綁牢了,大寧的一舉一動她都瞭如指掌,讓陛下安心放心,然後她繼續積蓄力量,這個丫頭本來就不是個尋常人,她能從那諸多虎狼之中把大埃斤的位子搶回來且牢牢坐穩,十幾年來什麼都沒有表現出來,卻讓狼厥族騎兵從原來的十二萬變成了現在的二十萬......」

    這些皇帝都想到過。

    「北枝不會辜負朕。」

    「可葉北枝曾經辜負了雲桑朵。」

    「先瞧著吧。」

    皇帝道:「若是北枝打算和她回草原的話,朕就答應了。」

    「可是陛下才剛剛將廷尉府從刑部分出來,廷尉府的衙門還沒有建好呢,此時若把葉北枝放走了,廷尉府誰來扛著?」

    「朕,還沒想好。」

    老院長吃了一驚,陛下還沒想好?沒想好就準備把葉北枝放走?這完全不符合陛下的性子。

    然後老院長醒悟過來,這才是皇帝的性子啊......那個年少時候在北疆殺敵沖在手下人前邊的皇子,衝鋒陷陣的時候從不會喊一聲給我沖而是跟我上,為了手下人他敢和老皇帝在書房裡吵架甚至把書桌上的奏摺都給掃了一地,骨子裡,皇帝是一個那麼那麼驕傲的人,他的驕傲一部分就是因為他待手下人真的如兄弟一樣。

    皇帝不是做不出來為了成全葉北枝而傷及國體的事,那才是他的真性情。

    自從登基之後皇帝壓著自己的性子壓了多少年?他努力的讓自己做一個合格的甚至是完美的帝王,可骨子裡對很多事都是厭惡的,為什麼當初留王府裡出來的那些人對皇帝死心塌地?想想這些就明白皇帝是個什麼樣的人了。

    「這事,陛下三思。」

    老院長只能說這也一句話。

    「先生啊。」

    皇帝看向老院長:「北枝賭的,比朕更大啊。」

    這話讓老院長心裡一震。

    是啊,葉北枝賭的更大,賭的不僅僅是他自己的前程榮辱,賭的還有皇帝和他的君臣關係,賭的是當初留王府裡互稱兄弟的情義,一旦雲桑朵真的有什麼不臣之心,第一個死的就是葉北枝,雲桑朵不殺他,皇帝不殺他,他自己也容不得自己活。

    「罷了。」

    皇帝搖搖頭:「這件事北枝不提,朕也不去和他主動提起就是了。」

    老院長長長的鬆了口氣:「陛下聖明。」

    「心裡罵過朕了吧?還陛下聖明?」

    皇帝回頭看了老院長一眼:「你得好好把身子調理一下,朕即位快二十年從沒有離開過長安城,所以朕打算過陣子去東疆走走,去看看老朋友,你是要跟著朕一起去的,若車舟勞頓你受不了死在半路壞了朕的興致,朕就不給你好好發喪。」

    老院長撇嘴,哼了一聲。

    東疆啊。

    南疆那邊情況再怎麼複雜皇帝也不擔心,有葉開泰葉景天還有莊雍岑征,就算是連白歸南都信不過皇帝也不覺得那邊真的就能翻天覆地,陛下心裡放不下的還是東疆,那個裴蠻子......竟是惹的陛下要親自去東疆,陛下何嘗不是想去問問他,真的不念舊情了嗎?
V123210 發表於 2018-9-26 19:46
長寧帝軍 第二百二十二章 我最合適去

    有些人的故事一天就會結束,有些人的故事要一輩子那麼久。

    長安城裡那一對男女的事沈冷看不到也感覺不到,他覺得自己只是一個勤奮刻苦好學還有毅力堅持更具備天賦以及一切優良品質的年輕人,不是神,最主要的是皮膚被海邊的太陽稍稍曬黑了些之後他覺得自己更帥了,然而在這個時代,大部分懵懂女孩的對於男人的帥理解為塗脂抹粉唇紅齒白娘娘腔。

    所以他覺得茶爺真是有眼光。

    他為茶爺做了一個籐椅,發現這客棧的陽台不適合放這把籐椅,於是出去轉了一圈。

    牙城的地勢很高,靠海的一側城牆下邊是有至少二三十米的石壁,雖然凸凹不齊可要想徒手攀爬上來也很難,所以這地方要想攻打下來只能順著大路進攻正門,即便如此每每求立人進攻越人都會棄城逃跑等到求立人走了再狼狽回來,可見有多孱弱。

    沈冷覺得自己這把籐椅做的很完美,客棧那又小又老舊而且稍顯髒了些的陽台對不起這把椅子,他是這麼對茶爺說的,可實際上他是覺得那陽台對不起躺在上面吹海風曬太陽的茶爺,茶爺那麼美。

    於是他在城南地勢高的地方看中了一個宅子,原來這牙城縣縣丞的宅子,牙城算是修建在雙駝山延伸出來的山坡上,城內也是高低不平,這宅子比城牆要高不少,後邊就是一片綠木成蔭可美可美了,最主要的是這宅子正房外邊修了一個特別大的露台,把籐椅放在這露台上能看到城外海景。

    他找到還沒有離開牙城的平越道道丞白歸南提出想把這個宅子買下來,特別認真的解釋說真的只是因為自己的籐椅做的太漂亮,和那客棧不搭。

    白歸南笑著搖頭,想批了一道公文給他,讓他直接住進去,沈冷卻只是不肯,最終商量下來是租住,沈冷這才離開。

    想著茶爺能夠躺在這籐椅上在那美美的大露台上看夕陽西下,沈冷心裡也美滋滋。

    酉字營戰兵將軍葉景天來找白歸南,白歸南將此事說了一下,葉景天隨即微微皺眉,覺得沈冷不該來找白歸南,還不如自己直接住進去,誰敢說三道四?

    「我沒見過這麼謹慎的年輕人。」

    白歸南看了一眼葉景天的臉色,隨即略微發苦的笑了笑:「葉將軍雖然不說,也沒表現出來,可我還是有些自知之明的,我是白家的人,安陽郡乙子營戰兵將軍白尚年也是白家的人,所以我知道不管是道府大人還是將軍對我的態度都差不多,說的淺白直接,兩位覺得我不是自己人。」

    葉景天沒想到白歸南會說出來這些話,頓時有些尷尬起來。

    白歸南嘆了口氣:「昨夜的酒喝的有些多了,就由著我胡言亂語幾句,我對自己的未來看不清楚,這道丞還能做多久尤未可知,人生有多少得意便有多少不得意,我也看的透徹了,陛下旨意沒下來之前我就本本分分的做著,終究不會辱沒了陛下的信任。」

    他停頓了一會兒後說道:「所以我才會說沈冷謹慎,他完全可以直接住進去誰敢說他?便是我知道了,也不便多說什麼,他為什麼來找我?是因為他擔心以後因為這一座小宅子的事被人揪著不放,而他又想讓那個叫茶兒的姑娘住的好一些,所以只能是我,因為我,不是自己人。」

    葉景天更尷尬起來。

    「房子是租下來的,我將來總不能誣告他。」

    白歸南為葉景天倒了一杯茶:「將軍是要來與我道別的?」

    在合適的時候不讓這尷尬繼續下去,本就是他擅長的事。

    葉景天點了點頭:「酉字營要往北迴撤三百里,得到消息說有越人餘孽趁著海邊不安寧起兵作亂,規模已有數千,我得帶兵回去,大人還要處置牙城遠水兩縣諸事,怕是還要再停留一些日子。」

    白歸南真誠的笑了笑:「謝謝將軍還能來和我道個別。」

    葉景天知道這世界上有許多不公平的事,便如白歸南,他的能力毋庸置疑,若沒有安陽郡那碼子事將來做一地道府自然不成問題,可有了那事,怕是前程暗淡,可他又不能直說。

    私下裡他和葉開泰也談過白歸南,都覺得不像是皇后那邊的人,可不像歸不像,誰敢肯定,就算敢肯定,做主的也不是他們而是陛下。

    「真羨慕沈冷。」

    白歸南忽然感慨了一句:「年輕人,總是覺得到處都是美好。」

    葉景天剛要說話,外面有人快步跑進來:「道丞大人,將軍大人,出事了!」

    兩個人同時站起來,互相看了一眼。

    牙城縣衙。

    一眾大員臉色都有些難看,而且憤怒。

    「原來這天下真的有眼界如此狹小之輩。」

    「不是狹小,是他們覺得大寧太遠了。」

    葉開泰臉色陰沉的說道:「南理國還在求立南邊,且是個人口不過百萬的小國而已,被求立人一直壓著,他們自然更怕求立,他們是看不到大寧的大,只看到了求立人的狠。」

    不久之前,兩個廷尉府廷尉傷痕纍纍的到了牙城,他們兩個奉旨保護使臣前往南理國,初到的時候南理國皇帝還極尊敬,表現的很謙卑,可是沒多久求立人就來了,將大寧的使臣當眾斬首,人頭就掛在南理國都城小坯城的城門口,對隨行人員百般侮辱,只有這兩個負責暗中保護的廷尉殺出重圍,一路上又被追殺,好不容易才回來,若非是莊雍之前把求立人北海水師打殘了,他們兩個也過不來,買通了一條商船藏身,千難萬險的才到了這,如今還在驛站裡救治。

    「出使南理的是吏部一個六品官員叫高職,已經被殺,他隨行人員應該還沒死,每日被求立人折磨,求立人這麼做就是給南理人看的,告訴他們若和我大寧有來往就是這般下場,也是為了羞辱我大寧......」

    莊雍看向葉開泰:「是不是應該派人去。」

    葉開泰臉色一變:「要去南理,就要繞過求立,至少要走一個月的時間,若是不繞過求立直穿過去,別說想把人救回來,你派去的人也凶多吉少,你派多少人?少了無濟於事,多了根本不可能避開求立人的眼線。」

    葉景天也搖頭:「此事還是從長計議,先立刻寫奏摺千里加急送去長安,看看陛下的態度。」

    「那是寧人。」

    站在一側的沈冷往前邁了一步,這地方他軍職最低,本不該他說話,可他還是沒忍住。

    「如果寧人在大寧之外受了欺負,我們什麼都不做的話,那麼百姓便會失望。」

    「百姓未必會知道這件事。」

    「自欺欺人?」

    「沈冷你過分了!」

    「卑職知錯,可卑職願意帶人去南理國帶回我們的人。」

    「你怎麼去?你過的去求立嗎!」

    葉開泰聲色俱厲,他很喜歡沈冷,但此時此刻的沈冷太沒有規矩了,說的輕描淡寫,為了那些被困的人就有可能搭進去更多的人,這樣做也許根本不值得。

    「我們得讓大寧的人一直都驕傲著啊。」

    沈冷看向葉開泰:「卑職請帶百人前往南理。」

    「百人?」

    白歸南看著沈冷認真的說道:「沈將軍,你應該知道,百人此去非但救不回來咱們的人,可能還會都死在異國他鄉。」

    「我想過。」

    沈冷抬起頭:「可那是大寧軍人的職責。」

    這次前往南理國,為了表示大寧和南理互通的誠意,使團除了有禮部官員之外還有帶著一些商人,本是打算直接在南理國購買一批商品回來,這樣就能迅速將兩國關係拉近,然而沒想到的是南理人居然偷偷通知了求立人,如今被關押著的可能已經沒有大寧朝廷的官員,只剩下那些商人了。

    這也是為什麼葉開泰他們不願意派兵去的原因之一,第一距離太遠興師動眾實在有些不便,若是被求立人尋機海戰,對海域不熟且失去了後勤補給的情況下,水師全軍覆沒的可能有多大?

    第二,那幾個人都只是商人。

    「去。」

    莊雍忽然站起來:「此事是我水師的事,諸位大人就不要再阻止了,我會立刻寫奏摺送去長安,但若是等著消息一來一回便也是月餘,同樣是一個月的時間,為什麼不去試試?那是寧人,商人也好,官員也罷,都是寧人,寧人被困在外還是為國出使,軍人,就是要把他們帶回來。」

    葉開泰皺眉:「老莊,你別衝動。」

    「道府大人,你知道我很少衝動。」

    大寧上上下下都盯著呢,朝臣們看著百姓們也看著,大寧的軍隊戰則必勝就是寧人驕傲的來源,若將那些被困的人救出來,這就是揚大寧國威!

    莊雍看著葉開泰,葉開泰懂了,可還是覺得太勉強。

    「這事,你們水師自己做怕是不好辦。」

    白歸南沉思了一會兒:「廷尉府更擅長。」

    「讓古樂過來幫我。」

    沈冷道:「我精選八十名水師戰兵,再從廷尉府調二十廷尉給我,請旨的奏摺送到長安再從長安回來最快也要二十幾天,二十幾天,若是我們足夠快的話也能回來了。」

    沈冷抱拳:「請諸位大人准許。」

    葉開泰深思了好一會兒,點頭:「可以去,但不能是你去。」

    「為什麼?」

    沈冷不理解,沒有人比他更合適。

    「沒有為什麼。」

    葉開泰看向莊雍:「你知道的。」

    莊雍沉默,然後搖頭:「我只是水師提督,作戰之事,衡量利弊,選擇最合適的人是我的本職,沈冷最合適。」

    葉開泰聲音開始發寒:「你知道後果的。」

    莊雍:「知道。」

    葉開泰哼了一聲,拂袖而去。
V123210 發表於 2018-9-26 19:46
長寧帝軍 第二百二十三章 是誰?


    張柏鶴覺得自己過的十分憋屈,哪怕因為討巧在石破當手下拿了個相對來說還算有些實權的職位,可與他預期還是差得遠了,他覺得自己的才學不輸於大學士沐昭桐,將來成就也未必輸於他,只是兩個人出身相差太大而已。

    不管是乙子營將軍白尚年還是現在的狼猿將軍石破當,在他看來都是自己人生進階路上的跳板,只是自己時運著實太差了些,別人一生會遇到不少貴人,他遇到的都是自己的災星,比如那個沈冷。

    長安城裡自己遇到了孟長安,那個傢伙毀了自己的前程,然後就是沈冷,幾乎把自己逼到了絕路,他自己是這麼認為的。

    所以哪怕石破當殺沈冷之心並不堅決,他也想殺了沈冷,很堅決。

    可是以他現在的能力去殺掉一個正五品水師將軍顯然不太現實,手裡能打的牌確實不多,思前想後,還是那個辦法......借助外人之手。

    這個外人本來可以是石破當,然而那傢伙顯然不好左右,所以這個外人就可以是求立人,也可以是別的什麼人,只要是能殺了沈冷的人都可以。

    當然這事就不能再被石破當知道,那傢伙所謂的底線在張柏鶴看來簡直就是個笑話,殺仇人這種事還需要有底線?

    恰好,他聽到石破當說沈冷要帶百人前往南理國,這消息簡直讓張柏鶴樂開了花。

    可他卻不能表示出來,在石破當面前甚至還很擔憂沈冷此去能不能平安歸來,回到自己房間之後張柏鶴就不停的在想自己該怎麼做。

    深思了半個晚上終於有了些思路,於是第二天去找石破當告假說自己有些水土不服想休息幾日,石破當心情正好,隨便擺了擺手就讓他走了。

    前不久,沈冷去了川州城,風聞堂因此而滅,那只是風聞堂的總堂,還有很多人聞訊躲了起來,只待風頭過去。

    廷尉府再厲害人手也有限,酉字營戰兵因為要清剿那支叛軍所以北上,這就是一個可以利用的時機。

    離開了牙城之後張柏鶴一路向北,懷裡帶著大量的銀票,當初在安陽郡的時候乙子營將軍白尚年給了他不少錢,而且給那些水匪的錢他還從中剋扣了一部分,加起來數額之巨足夠他一輩子過富家翁的日子,然而他才不會安安穩穩的去做個富家翁。

    張柏鶴在長安城的時候可以聯絡到流浪刀的人,便足以證明這個人的能力。

    這次,他要去找的是那支叛軍,風聞堂對他來說不足以保證殺死沈冷,必須多管齊下。

    坎縣。

    距離牙城縣大概有四百里,叛軍在此聚勢,然後迅速的攻克了縣城奪走大量物資,然後便一頭紮進了雲周山裡躲藏起來,他們當然知道憑著著不足萬人的隊伍根本無法對抗大寧的酉字營戰兵,所以打一陣就跑這是早就已經制定好的策略。

    這支叛軍的首領叫雲醒,自稱扶主候,對外打著自己已經找到南越皇帝楊玉幼子的旗號拉攏隊伍,楊玉哪裡有什麼幼子,只是這謊言偏偏就能騙了不少人。

    這個人曾經是南越國兵部一個六品員外郎,並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人物,可他很聰明武藝也極強,打著匡扶幼主的名義聚攏了一批前南越的將領士兵,他就真的能憑藉一個虛構出來的幼主讓很多人深信不疑,而且還能讓這麼多人對他唯命是從。

    雲周山很大,是平越道最著名的山脈之一,東西延伸超過兩千里,山勢綿延若臥龍。

    雲周山深處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叛軍已經搭建起來一座規模不小的營寨,這地方實在太隱秘,別說是尋常百姓,就是獵戶也不會輕易踏足。

    雲醒今年三十八歲,一個男人思想已經成熟起來而且精力還很旺盛的年紀。

    原南越國正三品將軍鄭多才是這支叛軍的副將,他可不用自稱什麼扶主候,他是當初南越國正經封侯之人,所以對雲醒有幾分看不起,奈何,他也不敢確定雲醒的話到底是不是真的,他暫時卻願意做雲醒的副手,只是因為這個叫雲醒的人確實知道很多秘密,這些秘密連他一個正三品的將軍很多都是聞所未聞。

    「現在你們還懷疑我說過的話嗎?」

    雲醒打開了一扇大門,誰也沒想到營寨後邊居然有一個天然的巨大山洞,山洞之中竟是一座糧倉,裡面存貯的糧食足夠他們這七八千人生活十年之久。

    山洞裡有一條暗河,當初這些糧食便是從水路運送進來的,負責運送糧食的隊伍在和寧軍激戰之中近乎全軍覆沒,這秘密知道的人少之又少。

    「這是其中一座,這樣的糧倉在咱們越國境內還有不下二十個。」

    雲醒稍稍有些得意,為自己當年參與了那件事而感到慶幸,若非自己知道這些秘密,這些人不可能就願意讓他做主。

    「侯爺。」

    另外一個主要將領李寶忍不住感慨道:「這些秘密,怕是知道的人不多吧。」

    「那是自然。」

    雲醒說謊話的時候信口就來,所以你根本就看不出來他說的是真是假,他淡然自若,口若懸河,如今這叛軍裡已經沒有幾個人懷疑他。

    「當年國師親自籌謀此事。」

    雲醒道:「我是國師門生,恩師本要我去吏部,可就在我已經準備赴任的時候恩師又找到我,將這件大事全權交給我處理,為了不被人察覺,所以給我安排了一個兵部六品小吏的官職,只是因為不會引人注目而已。」

    他看了看手下:「當年每一個糧倉的選址都是我親自去的,沒有人比我知道的更清楚,最主要的是......不僅僅是糧倉,還有兩座錢庫,只是因為咱們現在隊伍規模不夠,打開錢庫太過冒險,所以還是再等等。」

    鄭多才問:「幼主如今何在?」

    雲醒道:「鄭將軍,幼主所在何處是天大的機密,就恕我不能相告了......但我可以告訴你們一些關於幼主的事以打消諸位的疑慮,幼主其實不是生在宮中,當初陛下經常去都城一家名為誠泰戲院的地方聽戲,說是聽戲,其實是看中了誠泰戲院裡一個唱曲兒的姑娘,那姑娘生的極美,且氣質非凡,陛下只見了一面便唸唸不忘,之後幾次行程都是我暗中安排,也是恩師的交代,只因為我是生面孔不容易被察覺,畢竟這事若是洩露出去對陛下名聲有損。」

    眾人一臉恍然大悟的表情。

    「後來這姑娘產下龍子,只是礙於身份實在不好張揚,陛下就命我去尋了一個安全的地方安置母子二人,這地方我是萬萬不能說的,非我不信任大家,而是為大越的未來考慮,還望大家不要怪我。」

    一群人連忙說不怪不怪,你做得對。

    雲醒見眾人疑慮打消,心裡也鬆了口氣,前陣子軍中逐漸有傳聞說什麼他不過是個騙子,這些話顯然是有心人故意為之,而這個有心人多半就是鄭多才。

    這近萬人的隊伍攥在手裡,鄭多才眼紅的很。

    「鄭將軍,你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雲醒看向鄭多才,鄭多才搖頭:「沒有沒有,多謝侯爺釋惑。」

    雲醒自稱他的扶主候是那位唱曲兒的姑娘也就是幼主的娘所封,按理說這樣一個人別說存在不存在,便是存在又哪裡具備封侯的資格,可越國被滅,這名不正言不順的人也就變得名正言順起來。

    「這段日子大家就都不要出去了。」

    雲醒吩咐道:「坎縣被咱們打下來已經給了寧人一個耳光,讓他們知道我大越軍人從沒有屈服,寧人還在外面轉圈尋找咱們,讓他們轉去吧,等到風聲過去,咱們下山再去打如意縣。」

    就在這時候外面有人快步進來:「侯爺,你讓我們去接的人接到了。」

    雲醒往外看了看,大概十幾個人快步走進山洞,走在前邊的那個是他最親信得力的手下黃虎,是個憨厚好騙的傢伙,對自己深信不疑,且忠心耿耿。

    黃虎身後帶著七八個人都不是叛軍中人,而是風聞堂的人。

    距離黃虎最近的那人叫杜崇山,風聞堂真正的東主杜大川的侄子,他大哥杜大山的兒子,如今已經四十幾歲,比杜大川的長子要大將近十歲,這個人在風聞堂裡也沒幾個人知道,可位置極特殊,南越朝廷裡那些大員們也會有恩怨,有恩怨就會有仇殺,風聞堂是生意就接,當然也不會拒絕為這些大人們服務的機會。

    杜崇山就是負責和南越朝廷官府打交道的那個人,他原名杜崇原,其父杜大山死之後他便將自己的名字改為崇山。

    「杜先生。」

    雲醒大步往前迎接過去,看起來態度誠懇和善,杜崇山此時落魄有人收留自然更客氣些,態度也很謙卑,見了面就單膝跪倒:「草民杜崇山拜見扶主候。」

    「杜先生快請起。」

    雲醒哈哈大笑,雙手扶著杜崇山站起來:「早就聽聞先生大名只是不曾得見,今日總算了了心中一件憾事,來來來,先生快請坐。」

    「多謝侯爺收留,草民感激不盡。」

    「哪裡哪裡,先生的風聞堂始終不忘大越,雖是江湖中人,比起一些當初在大越身處高位的人卻還要強上太多,令人欽佩,我這次把先生接來,就是想為先生把風聞堂的仇報了以謝風聞堂的忠義,據我所知是寧人水師中什麼人做的?你且跟我說清楚,同是與寧人勢不兩立,風聞堂的事便是我雲某人的事。」

    杜崇山當然知道雲醒把自己找來的意思,風聞堂這麼多年經營積累下的財富有多誘人?

    「多謝侯爺。」

    杜崇山招手,隨行之人抬著一口木箱上來,那木箱並不大,不過二尺見方。

    「這是草民敬獻給侯爺的一些見面禮,還望侯爺笑納。」

    杜崇山把木箱打開,裡面除了銀票之外還有不少珠寶,光那些銀票就足有二十萬兩之巨。

    「哈哈哈哈......」

    雲醒笑的嘴角都快裂開了,哪裡還掩飾自己的貪婪,彎腰拿起一張銀票看了看,又抓了一顆珠寶舉起來仔細打量:「杜先生太客氣了,這見面禮可太貴重了些,我是無功不敢受祿啊......」

    他看向杜崇山:「是誰?」

    杜崇山深吸一口氣:「寧人水師五品將軍,沈冷。」

    ......

    ......
V123210 發表於 2018-9-26 19:46
    第二百二十四章 來了一些人

    坎縣叛軍的事,沈冷想都沒有去想過,那本就不該是他去想的事,那是酉字營戰兵將軍葉景天的事,是道丞白歸南的事,是道府葉開泰的事,可偏偏是這些與他無關的人此時此刻在惦記他的腦袋,有的人想如何摘掉這個腦袋,有的想如何保住這個腦袋。

    大寧很大,大到不可能有一個人用一輩子的時間走遍這個帝國。

    大寧很小,小到總是在不同的場合會牽扯到同一批人。

    沈冷已經挑選出他的士兵,莊雍頂著葉開泰的壓力把去南理國的事給了他,其實不外乎那兩個字......偏心。

    戰場上取功勞從來就沒有四平八穩,險惡之中求來的才是別人一輩子積累不來的前程似錦,正如北疆孟長安帶著他的斥候在黑武人的疆域內進進出出,哪一次不是生死攸關?真要說起來凶險,孟長安隨便一次進入黑武的凶險程度都比沈冷去南理國不差什麼。

    也不是絲毫不差,差別在於孟長安若是命大可以騎著他的馬穿過重重險阻回到寧地,披一身寒血終究是有路可走,而沈冷這次南下隔著大海,隔著一個求立國。

    沈冷從自己這一旗戰兵之中精選出來八十個人,莊雍的意思是整個水師任他挑選,可是軍隊行事更看配合與執行,選八十個個人武藝更強的,不如選八十個沈冷用的順手的,況且沈冷一直覺得水師之中的精銳指的就是自己這一旗人。

    古樂的人還沒到,估計著不出兩天也會趕來匯合,沈冷想著把能用到的武器裝備仔細準備好,至於怎麼去南理他已經有了一個很大膽很大膽的構想。

    求立人還不知大川海貨已經被剿滅,大川海貨的那幾艘老舊船隻也還能用,要說有幾分把握,實則一分都沒有。

    就在沈冷思考這些的時候水師大營裡來了一些人,一共八個,看起來個個都很了不起的樣子,若是脫了身上的軍服便都像是流雲會的人,就是那種走路姿勢看起來都似乎在說我很了不起的傢伙。

    這八個人是道府葉開泰派來的人,目的只有一個,保護沈冷的安全,可是葉開泰顯然給他們的命令也不如此簡單。

    為首的那個人叫厲斷,葉開泰親兵隊的隊正,身為道府大人的貼身護衛實力自然不可小覷,可正因為如此,那一身的傲氣瞧著便讓人有幾分不舒服。

    「沈冷?」

    厲斷眯著眼睛看了看面前這個鬍子還沒有長齊全的年輕人,忍不住在心裡嘆了口氣,他不知道為什麼道府大人會讓他來保護這樣一個毛頭小子,心裡想著多半此人是朝中某個了不得的大人物的兒子,混跡軍營,賺幾分軍功鍍金,這種事又不是什麼稀奇少見。

    他覺得自己來這有些不值,然而道府大人的命令他又不能不遵,所以心中的怨氣和鄙夷便都表現在臉上。

    沈冷看著這個眼神裡對自己有幾分不屑的傢伙並沒有什麼厭惡,一個人毫無道理的表現出對另外一個人的厭惡,要麼是幼稚,要麼是白痴,所以不值得自己去厭惡。

    他發現自己身上真是沾染了太多沈先生那種懶氣,不是身體上的懶,而是精神上的懶,懶得和不值得計較的人計較。

    「你是誰?」

    「我叫厲斷。」

    厲斷比沈冷還要高些,看起來也更強壯,身上軍武氣息很重。

    他低頭看著沈冷一字一句的說道:「我不知道你和道府大人的關係如何也不想知道,道府大人吩咐我的是無論如何也要讓你活著從南理國回來,我便只做這一件事,所以你若是想活著,最好以後聽我的,你想帶兵去南理國把我們的人救回來,這事我看得起你,是一個軍人該做的事,可不代表你有這能力,你的隊伍我來指揮,把人救出來之後功勞歸你。」

    他身後七個人同樣一身凶悍氣,似笑非笑的看著沈冷。

    沈冷哦了一聲:「去一邊等著吧。」

    厲斷皺眉:「你什麼意思?」

    「你,去一邊,等著。」

    沈冷又重複了一遍,斷句的地方比較氣人。

    厲斷忍不住冷笑起來:「你可能不知道我的本事......」

    沈冷:「那是道府大人應該知道的事。」

    厲斷皺眉,他從很早很早就跟著道府葉開泰,從葉開泰還只是個軍中校尉的時候就開始跟著了,如果不是他願意一直追隨,早些時候葉開泰就準備把他放到軍中去,到現在最不濟也應該是個四品將軍,所以他對沈冷當然沒幾分尊敬,在他看來沈冷不過還是個新兵而已。

    葉開泰是留王府裡出來的家臣,如今是一道道府封疆大吏,厲斷雖然不知道沈冷是哪家大人物的孩子,可哪家能比道府大人還大?道府大人是陛下的親信之臣,他是道府大人的親信之人,所以他更不會在意沈冷是什麼身份,而葉開泰當然也不會告訴他,沈冷有可能是誰的孩子......

    「看起來你很自信。」

    厲斷嘴角往上一勾:「也好,你願意自己做主就自己做主,反正我的任務只是保住你的命而已。」

    沈冷連理都沒有理他,繼續去完善自己腦子裡的構想,之前被厲斷突然打斷他已經有些不爽。

    「瞧見沒,人家覺得自己就可以了,哪裡需要咱們。」

    厲斷往回走,招呼手下人跟上:「出發的時候咱們跟著就是了,總不能辜負了道府大人的希望。」

    那七個人笑起來,看沈冷的眼神就好像看白痴一樣。

    沈冷自然明白這是葉開泰的好意,所以才壓著自己的性子,看那幾個人往一邊走了索性不去理會,想著如何才能不在大海裡遇到風險,如何讓船隊在合適的位置等著接應,如何穿過整個求立國,如何把百人和要救的人安然無恙的帶回來。

    當初被抓的那批求立士兵似乎可以派上用場了,只是沈冷並不確定這些人在求立國內還這般聽話。

    沈冷一邊走一邊沉思不知不覺到了船港棧橋上,大川海貨的那幾艘老舊貨船不在這,沈冷已經派人去把船弄過來,順便想想如何能加固一下,畢竟海上的風浪不講情面,才到棧橋上就看見那幾艘貨船遠遠的過來,沒多久就在船港棧橋邊上停靠。

    陳冉和王闊海兩個人去弄船,可從船上出來的第一個人卻不是他倆其中之一,而是一個女人,一個沈冷覺得很漂亮但轉眼就忘了的女人,除了茶爺之外沈冷當然也會覺得其他女人有漂亮的地方,可記不住。

    記不住歸記不住,見到之後若不認識那一定是裝的,畢竟才見過沒多久......從船上下來的女人居然是揚泰票號川州分店坐堂林落雨,於是沈冷微微皺眉,想著這個女人出現在這多半和厲斷那些人的來意差不多,於是又忍不住想到了一直困惑著自己的問題,莊雍為什麼待自己這般好,就連韓喚枝為什麼也對自己很好,現在葉開泰表現出來的善意已經超過了正常範疇,這些都是疑問。

    唯一合理一些的答案也只能是沈先生與他們都相熟,可又牽強了些。

    「你似乎不歡迎?」

    林落雨上了棧橋,今天的她看起來更明媚一些,也更英氣一些,穿了一套短衣裝,不似長裙那般嫵媚,卻讓人眼前一亮,林落雨見沈冷的眼睛在自己身上狠狠的看了一會兒,於是稍稍有些小得意,倒不是因為沈冷的審美能證明她美,而是因為沈冷心裡有個姑娘還能如此看她,那就說明自己是真的美。

    「請問你衣服在哪兒定做的?」

    林落雨:「......」

    沈冷讚歎了一句:「衣服真好看,回頭幫我介紹一下裁縫師傅。」

    林落雨:「......」

    見林落雨臉色有些不開心起來,沈冷想著女人真是複雜,這又是怎麼了,所以只好換個話題:「你怎麼搭船來了?」

    林落雨微微皺眉:「搭船?噢......算是吧。」

    沈冷:「我還有事,回頭我在牙城縣城裡找個館子請你吃飯。」

    「別回頭了,現在我就有時間,另外......」

    林落雨指了指那幾艘船:「這些船本來被廷尉府查封,但我已經買下來了,所以你要用我的船最好客氣些,請我吃飯也不要隨便選個地方應付,即便如此我的船給你用也是有償的,先開個價我聽聽。」

    沈冷覺得世界真變態。

    「有償?」

    他思考了一會兒:「徵用民間漁船水師有這個權力,你配合就好了。」

    林落雨不是個小姑娘了,可是笑起來的時候還有幾分小姑娘的天真,她不覺得自己來是多幼稚的一件事,反而覺得有些好玩,在川州城裡坐堂一點兒都不好玩。

    「也就是說,你想無償用我的船?」

    林落雨抬起手把頭髮挽起來,於是就更英氣了幾分,她左手往前伸了一下做了個請的手勢:「那麼,你得先打得過我再說,若是你打贏了,船你隨便用,別說是船,我能做主的東西你都可以隨便用。」

    沈冷笑起來,有些猥瑣:「打贏了你,我的一切要求你都滿足?」

    林落雨皺眉:「先說說你是什麼要求。」

    沈冷:「馬上走,船留你不留。」

    林落雨眉角一挑,有些殺氣。

    船上,王闊海和陳冉兩個人並排坐在那晃蕩著腿,王闊海手裡還捧著一包五香花生米,兩個人一邊吃一邊看,已經到了準備下注賭誰贏的階段。

    林落雨:「你可能會失望,你未必會贏。」

    沈冷問:「那如果我輸了,船留下你也可以留下,但是我確實拿不出來給租你船的錢怎麼辦?」

    林落雨:「不要了,打過再說。」

    沈冷:「唔......不要錢了嗎?那我認輸,船留你也留就是。」

    說完之後轉身走了,林落雨站在那,覺得自己是個白痴。
V123210 發表於 2018-9-26 19:46
長寧帝軍 第二百二十五章 聚會


    林落雨確定自己並不是喜歡這個看起來有些幼稚的傢伙,相對來說,有一個更成熟穩重也更富有手中握有更強大力量的男人追求了她何止一年兩年她尚且守得住心門,更何況,她還有那麼一點點喜歡那個男人。

    可是他有家室,他的妻子很平和溫柔,不漂亮,沒有什麼才能,所以很平庸。

    和林落雨相比,那個女人真的可以說一無是處,論容貌才學武藝,林落雨都比她強了太多太多,所以林落雨不願意去爭什麼,那是欺負人。

    那個女人不該擁有不完美的婚姻,她雖然平庸,但她善良,善良的人不該被欺負。

    林落雨確定自己若是點個頭,那個男人會立刻離開他的妻子來尋自己,但這個頭她一輩子也不會點,所以她喜歡沈冷說的那句話......每個人心裡都有一條線,如果你不斷的把這條線的位置降低,那麼總有一天你將沒什麼在乎。

    林落雨問過自己很多次在乎那個男人嗎?

    在乎。

    但她更在乎自己的尊嚴,女人的尊嚴,所以她也在幫他的妻子守著這尊嚴。

    她對沈冷更多是好奇,好奇是一個什麼樣的女孩子會讓沈冷如此的痴迷,沈冷很年輕已經正五品所以說前程似錦不為過,他今後要面對很多很多誘惑,其中就包括極為優秀的女人,只要他還沒有成親,任何一個女人喜歡他都算不上什麼不道德的事,而林落雨雖然是個女人卻也堅信這個世界上存在著哪怕沈冷這樣的人已經成了親也還會自己主動撲上去的女人。

    她對沈冷心裡的那個女孩子很好奇,對沈冷能把自己的本心守住多久好奇。

    於是她來了,她已經無慾無求,金錢對她來說沒有意義只是一堆數字,她如果願意的話從揚泰票號拿走三分之一的財產那個男人也不會說不行,還會雙手奉上。

    她現在只想看清楚這個人間。

    她覺得自己在修行。

    挺好玩。

    沈冷對她不是故作姿態,她看得出來,小男孩有時候為了引起漂亮女孩子的注意會故意顯得很冷淡,其實內心巴不得她多看自己一眼,可沈冷這個傢伙是真的沒把她放在眼裡啊。

    就在這時候順著官道來了一輛馬車,幾個身穿勁裝的人護持左右,看得出來馬車裡應該是個很特殊的人。

    憑著直覺林落雨就確定那馬車裡是個女人,於是她嘴角微微一勾,想著這麼快就能見到那個女孩子了嗎?

    馬車在船港外面停下來,一個丫鬟先從馬車上下來,把板凳放在地上,然後拉開車簾伸手扶著一個少女從裡面下來,林落雨看到那女孩子的時候眼睛就微微眯了起來,心說果然是這樣啊......這個女孩子說不上國色天香,可容貌已經一等一的美,最主要的是那種恬淡自然的氣質,讓人很容易想到一句話......腹有詩書氣自華。

    她很美身材很好而且氣質還那麼好,屬於那種文文靜靜的類型,男孩子對這樣的女孩子沒有任何抵抗力,會生出一種天生的保護欲,就是想保護她,想讓她一輩子安安寧寧。

    於是她覺得沈冷的眼光不錯,她也覺得那少女的眼光不錯,從那少女乘坐的馬車,丫鬟身上的衣服,那些護衛的氣質都能判斷出來這少女出身一定很好,比沈冷要好的多,沈冷身上有一種抹不掉的野性,用那些貴人們的眼光來看就是有些土氣。

    很美好的一對璧人,可結局不一定會很美好。

    林落雨想著,兩個人相差的太大了,就算沈冷處處讓著她護著她,就算她對沈冷千依百順,可未來的日子絕不是兩個人的日子,別去信什麼只要兩個人恩愛就能白頭到老的話,那是童話故事。

    「咦?」

    沈冷也看到了那少女,所以微微楞了一下:「莊小姐你怎麼來了?」

    聽到這句話林落雨忍不住鬆了口氣,然後忍不住哈哈笑起來,沈冷看傻子一樣看向林落雨,心說你這莫名其妙的笑個屁?

    林落雨一臉老母親般的微笑,很欣慰,很快樂,原來兩個人並不是情侶關係。

    這是莊若容第二次見沈冷,第一次的時候只看了一眼就連忙避回自己房間,她從小接受的教育就是這樣,不能在陌生人面前太多拋頭露面,尤其是陌生男人。

    可她對沈冷並不陌生,父親在家裡和母親閒聊的時候幾乎每一次都會提到這個名字,少女的世界裡除了父親之外再無其他男人的痕跡,而這不斷從父親的話語之中闖進她世界裡的男人,讓她很好奇。

    父親提到沈冷大部分時候都是讚不絕口偶爾會嘀咕一句那個不要臉的,這讓她更好奇,在她看來男人的優秀便是父親那樣,連父親都讚美認可的人必然不會差。

    「拜見沈將軍。」

    她雖然心裡有些慌亂,可家教那般好的她又怎麼可能失了禮數,她微微俯身,幅度大小剛剛好,不管是說話還是動作都讓人如沐春風。

    林落雨站在一邊想著,完了,這就是一劫。

    她剛才還想著沈冷這樣單純的男人能守住本心多久,以後他飛黃騰達會有很多優秀的女人進入他的世界,現在他還沒飛黃騰達呢,一個優秀的女人已經出現了。

    她仔細思考,若是自己換成沈冷,也覺得這個叫莊小姐的女孩子真的很美了......

    想勾搭。

    呸,什麼跟什麼。

    「是父親讓我來尋將軍,請將軍晚上到家裡吃飯。」

    她雖然微微紅著臉,但沒有躲閃,所以就不顯得小家子氣。

    林落雨品著這句尋常無奇的話,卻品出來幾分味道,於是嘴角又勾了起來。

    若是關係一般,或是陌生,用詞會更客氣一些,比如說......家父讓我請將軍赴宴。

    赴宴這兩個字就顯得正式了些,也生分了些,她說的是請將軍晚上到家裡吃飯,這句話很有意思,非常有意思,林落雨覺得沈冷若不是白痴就一定能聽出來幾分不尋常的味道。

    「吃飯?」

    沈冷楞了一下:「提督大人又想騙我去燒菜......」

    林落雨想捂臉,心說這個白痴,自己怎麼就對他寄予厚望?

    莊若容的臉像是一朵初開的桃花,林落雨看了都動心,何況沈冷這樣的男人?況且那小姑娘眼神裡流轉出來的都是好奇,一旦一個女人對男人產生了好奇,那麼就離喜歡不遠了。

    林落雨想到這句話連忙在心裡呸了一聲,心說老娘又不是喜歡這個粗野小子是真的好奇。

    她想看看,完美的愛情是什麼樣的,因為她沒有過。

    她多希望,沈冷和那個自己還沒有見過的小姑娘會一直完美下去。

    「父親說,沈將軍就要遠行他還有些事沒能交代清楚正好可以說一說,上次是沈將軍親自燒的飯菜,這次......這次是若容動手,母親說總是讓沈將軍你來做菜不是待客之道,可把父親好好批評了一頓,母親身體不適,若是請別的廚師過來又顯得有些不妥當,所以自從上次沈將軍在家裡吃飯之後若容一直都在和母親學習做菜,當然是萬萬不及沈將軍的。」

    沈冷還沒說話,林落雨心說這是完咯,這個丫頭已經開始做菜了......

    「去!」

    林落雨大聲答應了一聲:「他一定去。」

    沈冷眯著眼睛看林落雨,林落雨抬頭望天,心說反正不關我事,我只是個看熱鬧的。

    「多謝莊小姐的美意,那個,晚上燒菜還是我來吧。」

    莊若容微微咬著嘴唇像是下了極大的決心:「不,一定是我。」

    沈冷沒奈何,只好點頭:「我這邊事情結束馬上就去。」

    莊若容的注意力這才轉移到沈冷身邊那個漂亮小姐姐身上,她是見過沈茶顏的,覺得女孩子如沈茶顏那般灑脫率性真的很迷人,而此時此刻沈冷身邊的女人雖然看起來年紀稍稍大了些,但是氣質很好,容貌也極美,沈將軍身邊總是會有這麼優秀的女人嗎?

    「這位阿姨是?」

    「阿姨?!」

    林落雨臉色立刻就白了,哼了一聲,心說他麼的雖然老娘還沒有見過那個小丫頭,但老娘也不會站你這邊了......

    莊若容顯然慌了一下,她不善於交際,見林落雨臉色不歡喜立刻就愧疚起來,畢竟這是她第一次主動邀請人來自己家裡做客,本就是鼓足了勇氣才來的,對沈冷說話的時候尚且還有些不自然,何況是對一個陌生人。

    「唔,這個阿姨啊。」

    沈冷笑的嘴角都翹起來了:「這個阿姨......」

    他後邊的話還沒有說出來,林落雨的語氣已經帶著殺氣:「你再說一次試試?」

    沈冷:「她......只是個過客。」

    莊若容帶著歉意的說道:「沈將軍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晚上一起來家裡吃個便飯吧。」

    沈冷:「她沒空。」

    林落雨:「好啊,謝謝小妹妹,我一定去品嚐一下的你的手藝,想想就一定很美味呢。」

    莊若容顯然放鬆了下來:「那我先回去準備,對了沈將軍,帶上茶兒和沈先生一塊來。」

    「她在縣城裡,我去通......」

    沈冷的話還沒說完,就看到遠處路上一道黑煙飛了過來,那條黑色大狗夾著尾巴跑啊,一邊跑一邊回頭看,顯然是嚇壞了,傻冷子家的茶爺手裡拎著一根木棒緊追不捨,路過沈冷身邊的時候茶爺停了一下:「咦,你在這啊,等我下,那條傻狗居然在露台上拉粑粑!」

    黑狗躲在沈冷身後嗷嗚一聲,心說那麼美的露台不是拉粑粑用的嗎?

    「你還敢告狀?」

    茶爺過去,黑狗又跑,沒多久就被茶爺追上,一把抓住黑狗的尾巴拉住,然後一躍上了黑狗的後背往下一按,手壓著黑狗的大腦袋,另一隻手裡的木棒指著黑狗:「你若是下次再敢隨地拉屎,我就把你燉了!」

    林落雨嚇得往後退了一步,看了看沈冷,又看了看茶爺。

    再看看那個莊小姐,嚇得臉都白了,強撐著沒有逃。

    林落雨腦海裡空白了一下,她對於那女孩是個什麼樣的人幻想過很多次,覺得一定是很完美的才對,此時茶爺出現在她面前她才發現自己想的太天真了......

    茶爺將黑狗收拾了一頓,黑狗趴在那喘息看來是跑累了,從縣城裡跑到這可不近,吐著舌頭呼哧呼哧......

    「你還累了!」

    茶爺抱起那雄獅般的黑狗往肩膀上一扛:「慣得你,下次看你還跑這麼遠不?」

    黑狗貌似很享受。

    扛著黑狗的茶爺又一次路過:「你們聊,我們回去了......咦,若容你也在啊。」

    她笑起來,眼神明媚。

    然後看到了沈冷身邊的林落雨,笑容就不明媚了。

    沈冷轉身:「我去買菜,晚上到提督大人家裡吃飯,叫上先生。」

    茶爺還沒有說什麼,沈冷已經一溜煙跑了出去,比黑狗跑的快多了。

    ......

    ......
V123210 發表於 2018-9-26 19:47
長寧帝軍 第二百二十六章 動心

    茶爺是個學習了很多很多東西但依然單純的人,她認識莊若容所以會很真誠的打招呼,笑容明媚,她不認識林落雨,但也沒覺得林落雨是什麼威脅......她甚至沒有去往那個方面想,她瞪沈冷一眼只是瞪著玩畢竟是自家的,她從骨子裡就不相信也沒有去想過沈冷會喜歡別的女孩子,就好像她知道沈冷也不會去想她會不會喜歡別的男孩子。

    所以當林落雨覺得那個小姑娘看自己的眼神裡連一點點戒心和敵意都沒有的時候心裡有些失敗感,自己就這麼沒威脅嗎?

    她哪裡知道,茶爺覺得誰都不是威脅。

    「衣服真好看。」

    茶爺眼神都亮了,因為林落雨身上的衣服確實很漂亮,不是裙裝,卻有一種女孩子獨特的英氣。

    林落雨又想捂臉了,這個傻丫頭和那個傻小子還真是般配啊......那個傢伙看到自己第一眼的時候眼神也亮了,但絕對不是因為她漂亮,而是因為衣服漂亮。

    傻小子配傻丫頭,嗯,挺好......

    「姐姐你也漂亮。」

    茶爺意識到光誇衣服有些不禮貌,笑呵呵的很快補了一句,於是林落雨更加開心起來,再想想莊若容之前喊了自己一聲阿姨,她堅定站在沈茶顏這邊的信念更增強了幾分。

    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明明還很年輕,明明心態這麼好,可是看到沈冷和這個小姑娘之後總是會不自覺的露出老母親般的微笑,她忽然間醒悟過來什麼,自己不願意去破壞那個男人的家庭婚姻,不就是希望事事人人圓滿完美嗎?而此時此刻的想法也就理所當然,沈冷和這個小丫頭如此單純的感情若是被破壞了豈不是作孽?

    於是她看向莊若容的眼神有些疏遠起來,雖然兩個人本來也沒什麼可親近的。

    「真的好美。」

    莊若容不由自主的走過來,和茶爺一人一邊拉著林落雨的衣袖仔仔細細的看,茶爺看來大概就是這圖案真漂亮,莊若容看來則是這繡工很厲害。

    「姐姐這衣服在哪兒買的啊?」

    「唔,我家裡的裁縫做的。」

    「你家裁縫可以借給我嗎......」

    「......」

    莊若容拉著沈茶顏的手:「你喜歡這衣服的話,不如請姐姐到我家裡去,讓我仔細看看款式和布料,我幫你做一件,只是要看姐姐是否願意,這樣太冒昧了些。」

    兩個小姑娘沒人再喊阿姨一口一個姐姐林落雨覺得很不錯,她倆如此欣賞自己的衣著品味她就更美滋滋起來,於是明明還不熟悉的三個人就這麼突然變得親密,並排往回走的時候,林落雨看起來自有一股成熟韻味,撐開傘的莊若容清純文靜若初蓮,茶爺扛著黑狗走了幾步覺得不對勁於是把狗扔了,黑狗委屈的嗚嗚嗚,然後自己一個狗跑回縣城那邊。

    三個女人手牽手的上了莊若容那輛馬車,笑聲逐漸消失,沈冷看得一愣一愣的,心說女人果然是最難理解的物種,說不定明天這三個人就是好閨蜜了......

    陳冉和王闊海兩個人一直坐在船上看熱鬧,一大包五香花生米都吃完了熱鬧也沒起來,兩個人都略微有些失望,將軍都沒挨打,沒意思沒意思。

    沈冷過去蹲在那捏了僅剩下的幾顆乾癟花生米進嘴裡,還有一顆是臭的,狠狠瞪了陳冉一眼,陳冉覺得自己這一眼被瞪的何其無辜。

    「三個女人一台戲,將軍你要小心咯。」

    「我小心三個女人做什麼?」

    沈冷撇嘴:「我小心茶爺就行了......」

    陳冉道:「我比較瞭解女孩子的心思,你別看現在手拉手,我跟你說指不定心裡哪個看不上哪個,到了車裡外人看不到了,一言不合就沒準打起來。」

    沈冷想了想那畫面,臉都白了,他猛的站起來:「不行我得跟上去,茶爺若是吃了虧怎麼辦?」

    陳冉:「你......想多了吧?」

    沈冷讓自己冷靜一下,然後發現自己確實想多了。

    三個大男人蹲在這瞎想,哪裡知道回到莊若容家裡的那三個女孩子別提多有意思,為了看清楚林落雨身上衣服的做法繡工和剪裁,林落雨當然要把衣服脫了,於是換上了一身莊若容的衣服在那解釋介紹,而為了給茶爺做一件合身的,茶爺也要把外衣脫了量量身材,但是這種事偏偏就一點兒都不違和,自然而然。

    試想,如果是三個大男人在除了澡堂子之外的地方把衣服脫了,絕對一點兒都不唯美......

    不過話說起來,女孩子之間感情再好也會忍不住去對比,而且對比的地方有很多,比如誰的腰肢更細一些,誰的皮膚更好一些,誰的腿更長一些等等等等,不說出來也會暗自比較,而男人一般比的就比較簡單了......看規格......

    傍晚的時候沈冷覺得自己硬著頭皮也還是要去莊雍家裡,自從上次海戰大勝之後求立人已經無力主動挑釁,哪怕就是匯聚了另外兩支水師也不敢隨便再登陸進攻,所以莊雍就把家人從遠水縣接到了牙城,住的地方倒也巧了,就挨著沈冷給茶爺選的那宅子,沈冷選的那家是原來牙城縣丞的家莊,莊雍選的是原來縣令的家,就在一條街上,中間隔著一些樹木但可以看到房子,都在露台上的話還能聊聊天。

    沈冷先回了家裡去見沈先生,卻發現沈先生已經出門連狗都不在,屋子裡茶几上留了一張紙條,沈冷拿起來的時候想著還是先生惦記著自己,知道留個紙條告訴自己去處,看了看紙條上的內容沈冷就把紙條團成一團扔了,嘴撇的能拴住一條驢。

    沈先生給他留的紙條讓沈冷覺得世間悲涼人不如狗,沈先生說他擔心黑狗喵兒會吃不慣莊雍家裡的飯,讓沈冷先去買些肉骨頭燉了,給喵兒把飯做好再去莊雍家裡。

    沈冷剛要出門就看到茶爺拎著一袋子肉骨頭回來,看到沈冷的時候嘴角就不由自主的微微上揚。

    「嘿,你來我家找我玩啊。」

    茶爺遠遠的擺手:「正好正好,我爹不在家。」

    一個路人看了茶爺一眼,然後重重的嘆息,心說人心不古世風日下......

    沈冷也擺手:「你爹不在家啊,那太好了,快來一個親密的抱抱。」

    於是一袋子肉骨頭飛了過來,沈冷左手一把接住然後伸出右手,茶爺自然而然的把自己的手放在沈冷的手心,兩個人並肩而行,茶爺用屁股撞了沈冷的屁股一下:「林姐姐不錯噢,從哪兒拐來的?」

    沈冷:「......」

    茶爺眯著眼睛小惡魔一樣伸出另外那隻手在半空捏了一把:「好大的,好想捏捏。」

    沈冷:「......」

    茶爺:「你什麼意思?」

    「我沒說什麼啊。」

    「可我看你的眼神就知道你聽懂了,你為什麼會聽懂?」

    沈冷:「......」

    茶爺:「看來你最近在外面學到了不少新知識啊,同門親姐弟,要不要分享給我一下?」

    沈冷:「我還是去燉肉骨頭吧。」

    茶爺笑呵呵,覺得自家傻冷子真好玩。

    「你猜到先生會讓我在家裡給喵兒燉肉骨頭了?」

    「當然啊,先生待喵兒那麼好,怎麼捨得它挨餓?」

    「我呢?」

    沈冷一臉幽怨:「擔心餓著狗,就不擔心餓著我?」

    茶爺:「你是撿來的啊。」

    沈冷:「狗不是?」

    「不一樣的,你是先生和我隨便撿來的,狗是你隨便撿來的,隔輩親。」

    沈冷:「你這麼說我就理解了,信不信我在肉骨頭裡下毒?」

    茶爺忽然湊上來在沈冷嘴唇上親了一下,輕輕一碰迅速離開,沈冷才感受到那唇上的溫度就失去了美妙,心裡自然癢癢的很,湊過去還想親,茶爺背著手走了:「我剛才在嘴唇上下了毒,你怕不怕?」

    沈冷:「殺人要徹底,快來毒我!」

    與此同時,在牙城北邊不到五里有個小村子,張柏鶴被一群行商模樣的人押著進了村子,那些人對他顯然不太客氣,張柏鶴只怪自己運氣差,可是轉念一想運氣差的話就找不到這些人,上天對自己還是有幾分眷顧,能殺了那個沈冷比什麼都好,暫時這點屈辱就忍了吧。

    雲醒吩咐人去找地方住下來不要太張揚,又看了看張柏鶴:「你運氣好遇到我們能為你報仇出氣,但你若是不老老實實配合的話,你一定會比沈冷先死。」

    張柏鶴去坎縣的時候不知道怎麼尋找那支叛軍,就在瞎轉悠的時候被叛軍的人抓了去,那些人以為他是個落單的外鄉商人所以想綁了,結果張柏鶴就這樣找到了自己想找的人。

    「你們不會殺我的。」

    張柏鶴笑起來:「我活著你對你們好處更大,我是狼猿戰兵之中的主簿,石破當手下的親信,我在的話狼猿的一舉一動都可以提前知會你們,所以我勸一句,對我客氣些,你們難為我,我大不了一死,而我活著你們就會活的更好。」

    雲醒哼了一聲:「等你證明自己是狼猿戰兵的人再說吧。」

    張柏鶴伸手指了指牙城方向:「沈冷的家人就住在那城裡,我知道位置,他女人還很漂亮,你見了一定會動心。」

    張柏鶴確定這一點,因為他之前偷偷看過那個女人,他也動心。
V123210 發表於 2018-9-26 19:47
長寧帝軍 第二百二十七章 謀


    莊雍家裡,三個年輕漂亮的姑娘都在廚房裡忙活有說有笑嘰嘰喳喳的像是幾隻開心的小麻雀,客廳裡就只剩下莊雍沈先生和沈冷三個男人,看似無所事事的品茶。

    兩個老男人在聊一些養生方面的話題,沈冷覺得自己不應該加入進去,驕傲。

    「這次去南理......」

    莊雍的話題最終還是回到了應該談的事情上,他看了沈冷一眼:「理智上我不該讓你去,私交來說,我和沈小松是朋友,你算是我的侄輩,我也喜歡茶兒,所以應該讓你安安穩穩的留在牙城。」

    他看了沈先生一眼像是徵求意見,然後又看向沈冷:「可我最終還是決定讓你去,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莊雍希望沈冷明白,如果他能把人救回來,哪怕不救回來而是勇敢的去了,那麼這件事自身的意義要比孟長安從黑武人手裡帶回來幾百個狼厥族百姓要大的多的多!

    沈冷萬里迢迢帶著百人殺入南理國內將大寧的人救回來,這是要載入史冊的,是揚大寧國威,揚陛下天威,就算是朝廷裡那些再不喜歡水師再不喜歡沈冷的人也不敢在這件事上有什麼非議,這事只要沈冷去做了活著回來,那他的名字將會傳遍整個大寧!

    這件事的意義之大,就算陛下因此給沈冷封侯誰又能阻止得了?

    「我相信你的能力,可這件事終究會有許多不可預估的事會發生,南理是個小國不足為懼,可求立人這道關不好過,求立人對南理的控制很嚴密,雖然他們不會相信大寧真的就會派人去,他們也會做出應做的準備。」

    莊雍看著沈冷:「我不想去說什麼身為軍人就要守國護民這樣的大道理,今日在我家裡,我們便是自家人不以公事來談,只說對你的好與壞......凶險是真的凶險,說九死一生不為過,可若你真的帶著人回來了,十九歲封侯便是大寧第一人,哪怕就是大寧開國時候那些傳奇般的將領,也沒有一個人在你這樣的年紀得以封候,這件事,我來替你去跟陛下要,要不來,我便自己罷了這水師提督。」

    沈冷臉色一變:「將軍,我說要去救人的時候,沒想過這些。」

    「你可以不想,我必須去想。」

    莊雍道:「為了你和孟長安,陛下已經推遲了今年諸軍大比的日期,我已經寫了奏摺對陛下說你兩個月內必能返回,兩個月後你帶著被困南理的寧人一起去長安城,我親手為你披紅掛綵。」

    沈冷只覺得心口發熱,一時之間卻也不知道說些什麼。

    沈先生哼了一聲:「少說這些虛的,給些實際的最好不過。」

    莊雍白了沈先生一眼後說道:「之所以把林落雨找來,是因為這個人會對冷子幫助很大,林落雨對求立南理還算熟悉,你可能不知道,揚泰票號那個東主不是寧人也不是越人,而是窕國人。」

    「窕國?」

    沈冷回憶了一下自己這段日子以來一直在看的南疆地圖,海域之外的地圖很粗糙,只是大致標註出了諸國位置,求立國東西長南北短,南理國在求立國東南方,若從北往南穿過去的話恰好是求立國南北國境最寬的一塊,差不多有一千二三百里,窕國在南理西邊與求立三國接壤,若是從求立國橫穿過去直奔窕國只需要走不到六百里,保證足夠隱秘的話三四天就能過去。

    「林落雨也是窕國人。」

    莊雍道:「和南理不一樣,窕國一直心向大寧文明,對大寧極為敬仰,所以從很多年前就不斷派人來大寧走動,揚泰票號的那個東主叫施東城,之所以朝廷容得揚泰票號一直存在也是因為施東城的緣故,施東城每年都能給朝廷大量關於求立國的情報,南疆那些小國的一舉一動也都是揚泰票號的人在幫朝廷盯著,最近施東城還在做一件事,若是做好了的話,陛下對他應該也會有些賞賜。」

    莊雍繼續說道:「我們打殘了求立人的水師,但這並不是一勞永逸,相對來說滅水師和殺阮青鋒之間做選擇,我更願意阮青鋒死,他上了一次當就不會再有第二次,只要他還是求立水師的大將軍那接下來的每一戰都不會好打,施東城親自去了求立,正在收買求立高官,只要能促使求立皇帝殺了阮青鋒,那這一戰咱們的勝算就要大一倍。」

    沈冷心裡微微一震,想著原來揚泰票號還有這樣的背景。

    「施東城是窕國皇子。」

    莊雍接下來的這句話讓沈冷更為震撼,縱然窕國是個不足為慮的小國,可皇子在外,這意義本身就很大很大了。

    「他是窕國皇帝送來的質子。」

    莊雍道:「只是這件事沒幾個人知道。」

    沈冷點了點頭:「確實想不到。」

    莊雍繼續說道:「那六百里的寬度你們最危險,只要穿過這六百里進入窕國,以施東城在窕國的地位和實力保證你們進入南理並不會有什麼問題,進入南理之後,施東城買通的南理國將軍會把你們直接護送到南理都城。」

    沈冷問:「這麼短的時間,他怎麼會安排的如此妥當。」

    「我決定讓你去之後就去見了林落雨,恰好施東城前兩日就在南疆要去求立,所以這件事他便一口應了下來。」

    莊雍道:「我聽過施東城的想法之後才多了幾分底氣,他甚至提出了一個更安全的方案......由他負責去把咱們的人從南理想辦法救出來,然後功勞算在水師身上。」

    沈先生哼了一聲:「事這麼做,以後水師還不得欠他好大一個人情?」

    莊雍點了點頭:「這個人骨子裡還是個商人,他自然會想把回報如何做到最大,他的人或是買通或是去偷,把人從南理帶出來交給水師,尋常時候這件事他自然不會說出去,可若是有什麼事需要水師幫忙的時候他就會以此來要挾,水師不是我的不是你的而是陛下的,容不得褻瀆,所以你終究還是要走一趟。」

    沈先生嘆道:「他能以一個質子的身份,在大寧混的風生水起又怎麼可能是一個尋常人。」

    莊雍看向沈冷:「所以我才去找林落雨,林落雨是施東城的女人,他很在乎林落雨,你帶著林落雨的話施東城就會更加倍小心。」

    沈冷有些牴觸。

    看出來沈冷臉色不太好,莊雍無奈道:「我知道這樣做似乎有些不太光彩,可......這是林落雨主動提出來的,我答應了。」

    沈冷心裡嘆息一聲,想著自己一定得把那個女人留下才行。

    「這件事先這樣定了吧。」

    莊雍道:「你不要任性,這是我能想到的最穩妥的法子,我知道年輕人有自己的想法覺得事情有可為有不可為,可在我們這些老傢伙眼裡這想法多有些幼稚,我們雖然沒你有銳意可做事更謹慎小心,事無鉅細,考慮的比你周到。」

    沈冷站起來抱拳俯身:「謝將軍。」

    「坐著吧。」

    莊雍笑了笑:「你這麼正經我有些不習慣。」

    沈冷也笑了笑,下意識往外看了一眼,廚房那邊三個女孩子嘰嘰喳喳有說有笑,倒是幾個幫忙的丫鬟和下人一個個都提心吊膽,若是這三位小姐被油燙了,被火烤了,哪怕是臉被燻黑了一點他們也覺得是罪過。

    「還是我去看看吧。」

    沈冷指了指廚房那邊,莊雍點了點頭:「去吧,我也怕一會兒實在吃不下去還得強顏歡笑,我們這個年紀了,做戲太辛苦。」

    沈冷出門之後莊雍看向沈先生:「冷子的身份你不說,可我也能猜到一些,不但是我現在連葉開泰韓喚枝都應該有所察覺,所以葉開泰才不想讓冷子去南理,但我還是不會逼問你什麼,你自己考慮清楚。」

    沈先生看著廚房那邊輕輕嘆息:「這件事,我不敢保證。」

    莊雍也跟著嘆息:「終究是你辛苦。」

    與此同時,牙城往北五里的小村子裡,雲醒等人正在商議如何能殺死沈冷,牙城裡重兵把守,他們若是在城內動手的話絕對沒有生還的可能,他之所以要來,是因為覬覦風聞堂那數不清的財富,只要拿了這麼大一筆財富他的叛軍隊伍就能擴充,他想做的當然不是什麼擁立一個虛構出來的幼主,他想做皇帝。

    每個男人心裡都有一個皇帝夢,不管是貪圖皇帝的什麼特權都會忍不住去想,雲醒陷的比較深,因為他覺得自己已經觸碰到了那層壁壘,打破它,自己就是九五之尊。

    「別小看那個女人。」

    張柏鶴提醒道:「據我所知那個女人的武藝很了不得,她父親也是一位遊俠,尋常人根本近不了身......所以你們就別去考慮從那個女人下手了,雖然她確實很美很誘人,我有法子讓你們既殺了沈冷又能得到那個女人。」

    杜崇山看著他問:「你到底有什麼想法,直接說!」

    張柏鶴微微一笑:「沈冷是個重義氣的,他有個好朋友叫陳冉,此人武藝稀鬆平常而且也不是個很聰明的,若是能把陳冉抓了,殺沈冷就變得容易起來。」

    「那人在水師大營裡,也不好下手吧。」

    「總比在城裡的要好下手。」

    張柏鶴笑道:「若是抓了陳冉就能把沈冷引出來,然後我自會想辦法讓牙城裡的人去救沈冷,到時候再對那女人下手便輕易許多。」

    他看向雲醒:「可是沈冷武藝超群,你們確定自己殺得了?」

    雲醒冷笑一聲:「我便是綁了兩隻手也一樣可以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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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