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長寧帝軍 作者:知白 (連載中)

 
V123210 2018-7-3 19:43:3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80 614202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9 07:05
長寧帝軍 第二百五十八章 我始終恨你

    夜深人靜,南理國皇帝趙德實在是睡不著,看著那邊同樣睡不著的沈冷忍不住問了一句:「所謂大國,就可以為所欲為嗎?」

    沈冷看著窗外,點了點頭:「是。」

    趙德忍不住又問:「那大國所宣稱的維持正義公理,安天下民心,哪裡有不公不正之事,大國便會直接干預,這些都是扯淡的?」

    沈冷想了想,點頭:「是。」

    趙德嘆了口氣:「果然南越就是這樣被滅國的。」

    沈冷把視線從窗外收回來:「我也會問我自己,這樣做是否秉持正義之心,不管我給自己找幾分藉口,終究不是,國與國之間的博弈,哪裡有什麼正義不正義的,人有正邪,事有正邪,可是......我終究是寧人,是寧軍武將。」

    趙德感覺胸口裡憋悶之極:「朕聽聞當初南越皇帝楊玉是想聯合各國以抗大寧,根本就不是如傳聞之中那鬼扯的什麼幾隻山羊吃了白菜,也就只有尋常百姓覺得可信,覺得大寧那樣就霸氣,那時候楊玉也曾經寫信給朕,只是因為遠隔千山萬水,朕連回信都懶得回。」

    沈冷道:「求立國皇帝阮騰淵是給楊玉回了信的,並且信誓旦旦的說一旦南越國被大寧攻擊,雖然隔著大海,可求立定然會全力以赴馳援南越,這話,你信嗎?」

    「不信。」

    趙德沉默了一會兒,自嘲的笑了笑:「這個世界上最虛偽的一群人,其實就是權力最大的那一群人,如阮騰淵,如楊玉,亦如朕,當然也包括你們大寧的那位皇帝陛下。」

    「他不一樣。」

    沈冷道:「他已經不需要太多虛偽。」

    趙德沉思片刻,覺得有道理。

    「你殺了窕國太子,這窕國之內也不是沒有血性之人,若他們殺你料來也不是什麼難事,朕聽聞皇帝施換最疼愛的便是太子施長華,他現在悲傷之際且有群臣勸阻你還安全著,若他緩過神來,未必不敢殺你,況且殺你也不只是明面上一個法子,這裡畢竟是窕國。」

    沈冷笑了笑:「你說,我是不是挺討厭的?」

    趙德楞了一下,心說怎麼問出這麼幼稚膚淺的問題,可他很認真的回答:「非常討厭。」

    沈冷靠著椅子安安靜靜的坐了一會兒,眼神有些恍惚:「當初跟著先生學習這些東西的時候,我便想著自己一定用不到......不曾想用到的時候,竟是沒有一點心理壓力,我殺施長華,一半出於為大寧考慮一半出於私心,私心之事不必多說,事關大寧,其實很簡單。「

    他看了趙德一眼:「我問你一件事,大寧在海上能不能有十成把握擊敗求立?」

    趙德認真的想了想,他不瞭解大寧的實力,想著沈冷這般行事風格便是大寧的風格,多半擊敗求立還是沒問題的,於是點了點頭:「應該能吧。」

    「能,但不一定。」

    沈冷道:「大寧水師如今初具規模,可總兵力加起來不過六萬餘人,縱然之前和求立人一戰近乎全殲求立北海水師,殺敵超過三萬,可求立的水師加起來依然要超過十萬人,船隻規模也強於大寧,在陸地上交手,我若說大寧可以輕鬆滅掉五個求立也不為過,可在海上,諸多變數,求立一直就是靠海戰吃飯的,大寧不是。」

    「窕國這邊看似對大寧很親近,但若大寧與求立的海戰敗了,窕國的態度自然就會變,據我所知,太子施長華與求立那邊始終都在談判,若他即位,便會改善兩國關係......」

    沈冷緩了一口氣:「我殺施長華,窕國的人暫且不會直接殺了我,我不殺施長華,施長華也會殺我......只有殺了我,窕國與大寧的關係才會變得惡化起來,他才能收拾了施東城,雖然這麼選擇有些短視,可對他來說卻極有利,坐穩皇位之後再去求變也為時不晚,可我和施東城是終究要死的。」

    沈冷看向趙德:「縱然是你現在身陷囚籠,你就死心了嗎?」

    趙德沉默,搖頭。

    「我也一樣,我怎麼能讓想殺我的人一直惦記著我的腦袋。」

    沈冷站起來走到窗口,他不怕把這些事說給趙德聽,趙德已經不是皇帝了,而是囚徒,如果他是個聰明人就會明白沈冷能保住他的命。

    沈冷看向趙德:「我能把你從南理抓到這來,將來滅求立之後,我也能把你送回去繼續做皇帝,哪怕你們南理國已經有了新的皇帝也沒關係,求立若滅,大寧的戰兵就能在這片陸地上橫行無忌。」

    趙德下意識的點了點頭,也不知道該不該信這個瘋子的話,在他眼裡沈冷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似乎寧人都是瘋子。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如果皇帝施換鐵了心要殺你呢?一個施東城是護不住你的。」

    「施東城更想殺我。」

    沈冷輕輕哼了一聲:「只不過都壓著性子而已,皇帝也還在猶豫,他在思考利弊,而這全都要看著海上的戰局,大寧勝了,他殺我就等於向大寧宣戰,雖然我只不過是個五品將軍而已,可大寧皇帝從來都不講理,也無需講理,大寧可以打別人,別人不能打大寧,一直就是這麼不講理,龍虎山上那位真人讚美過多少次大寧皇帝陛下仁德寬厚,怕是私下裡自己都不信......施換要殺我的最危險的時候已經過去了,我殺了他兒子的那一瞬間,是我最危險的瞬間。」

    趙德搖頭:「可他終究是死了兒子,他始終是皇帝,殺你不難。」

    沈冷道:「你小看了施東城。」

    「嗯?」

    趙德一怔:「不過是個不被待見的皇子,有什麼需要重視的?」

    沈冷往外看了看,如今這窕國都城裡,怕是揚泰票號上掛牌的那些殺手都來了吧,這麼多年經營,揚泰票號不管是在當初的南越還是大寧,又或是求立,仗著強大的財力收買下來的江湖客有多少?只怕連施東城自己都記不住的,這些人說起來是烏合之眾,可他們有他們的價值。

    趙德思前想後,為什麼沈冷會說自己小看了施東城?他知道施東城這個人,很多年前就被窕國皇帝施換送去了大寧做質子,只有最不被重視最不讓人喜歡的孩子才會被送出去,施換送走這個兒子的時候應該已經想到了,這個兒子送過去死了也就死了,不心疼。

    施東城難道想不到這一點?

    他就是死了別人也不心疼的那個人,在大寧處處小心翼翼戰戰兢兢,說起來,他真的無異於去送死,大寧皇帝只是沒把他當回事而已,若當回事的話他真的就能安安穩穩?真當大寧皇帝不知道,侵擾海疆的除了求立人還有假扮成求立人的窕國人。

    再者就是施東城會做人,他不遺餘力的拉進窕國和大寧的關係,不遺餘力的為大寧海事操心費力,能獲取多少情報都如數上交給廷尉府,從不會以此來談條件,這就足以說明他比施長華聰明的多。

    施換有八個兒子,長子也是太子施長華已經死了,七子是個殘疾還有點傻,八子年幼,另外的五個兒子這幾年來全死了,諸多意外,諸多災厄,可若說和施長華沒關係,誰信?

    如今皇帝能選的只有兩個人了,一個是施東城,一個是還年幼的老八施元德,天家的事,向來最冷酷無情,選了老八施元德的話,施東城會安安心心本本分分的接受?

    皇城。

    施東城跪在皇帝床前端著一碗藥哀求著,已經求了好一會兒,可皇帝看都不看他一眼。

    「父親,我知道父親不喜歡我,覺得我身體裡的血液不純淨,當初把我送到大寧的時候父親一定也想著,若回不來了,便回不來了吧......可父親不能因為不喜歡我而糟蹋自己的身體,若不是我來送藥父親應該就喝了吧?這碗藥兒子放在這,以後我讓內侍把藥送過來,希望父親把藥喝了,不喜歡我,我就少出現,待日後大寧派遣的使臣過來處置沈冷之後,兒子就會和大寧的使臣一塊回去。」

    施東城站起來把藥碗放下,轉身往外走。

    「你是恨我的,對不對?」

    皇帝忽然問了一句。

    一個沒有自稱兒臣,一個沒有自稱朕。

    此時此刻,還是父子。

    「是。」

    施東城的回答很簡單直接,沒有絲毫遮掩。

    「誰生了我,我沒得選。」

    施東城回頭看了看已經坐起來的皇帝:「誰是我母親沒得選,誰是我父親也沒得選,如何活著看似也沒得選,母親因為出身卑微所以始終活的像個奴隸,有好結果嗎?你憐憫過嗎?是母親做過對不起你的事還是我做過對不起你的事?都沒有,只是因為你不喜歡,所以......我憑什麼不能恨你?」

    他呵呵笑了笑:「可我終究是兒子,想殺你,得忍著。」

    施換臉色一變,沉默很久之後嘆了口氣:「我若讓你以後輔佐元德,你會不會殺了他?」

    「你問過施長華嗎?」

    施東城反問。

    施換冷笑起來:「我知道你是不能的,你想做皇帝!可我永遠不會把皇位交給你,兒子啊,那為父就是有一個選擇了。」

    施東城也冷笑:「殺我?」

    施換朝著外面喊了一聲:「來人!」

    施東城往外看了看,沒人進來,又看了看皇帝:「失望嗎?」

    施東城又走回去,挨著皇帝坐下來:「父親,我之前就已經替你想好了,你唯有殺了我,然後你努力的多活幾年才能把江山交給長大的元德,你問我會不會輔佐他,若你一開始選的就是元德,我會,但你一開始選的是施長華,所以讓我再甘心情願的做個奴才等到元德長大接手江山?你真的很天真,父親啊,外面那些朝臣都沒有一個如你這樣天真的。」

    他拍了拍皇帝的肩膀:「我始終恨你,但不會殺你,母親說過,別去傷害你父親畢竟是你父親,父親這個稱呼就能讓你為所欲為?你活著吧,可你那些忠心耿耿的朝臣已經期待著我即位了,知道為什麼嗎?因為我和大寧走的近,他們害怕,他們沒得選了。」

    施東城往外走:「我知道你這兩天安排了人去殺沈冷,朝廷裡也有人要殺沈冷,可父親你忘了,經營殺手生意是我的本行啊......朝中死了幾個人,宮裡也死了幾個人,我是擔心你身體還沒好受不了所以沒讓人告訴你。」

    他從懷裡取出來一份名單扔在地上:「已經死了的,和馬上要死的都在這了,你自己看看。」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9 07:06
第二百五十九章 宣示主權


    門再一次被拉開,沈冷以為進來是會是施東城,沒有想到居然是林落雨,所以他狠狠瞪了她一眼,而她卻無所謂的撇了撇嘴。

    「女人犯傻的時候,果然比男人還要難以預測。」

    沈冷眯著眼睛看了她一眼:「求立不好走?」

    「就沒走。」

    林落雨看了看這簡陋空蕩的屋子皺了皺眉,似乎對沈冷被關在這樣的地方有些惱火,她回頭看了一眼外面守著的人,沉默片刻之後吩咐道:「搬一張床來,被縟要新的。」

    趙德下意識的看了看林落雨,奈何林落雨根本就沒把他的存在當存在,如空氣一樣。

    「想吃什麼?」

    林落雨問。

    沈冷笑起來:「沒啥想吃的,這伙食還不錯,頓頓有肉。」

    林落雨再一次陷入沉默,顯然她在努力壓制著自己的火氣。

    「別去生他的氣,這已經算不錯。」

    沈冷舒展了一下身體:「終究是還沒有殺我。」

    「那是因為還沒到那一步。」

    林落雨問:「為什麼這麼衝動?」

    「衝動起來,哪裡還管那麼多為什麼。」

    沈冷指了指自己的嘴:「我拿了報酬的。」

    沈冷吃了一顆葡萄,很甜。

    他和趙德說了很多話,諸如大國小國的區別,如人性的光明與陰暗,很多很多,最主要的是沈冷讓趙德覺得他這樣做是為了大寧,而不是為了一個女人,而且還是一個和沈冷並不是有曖昧關係的女人,沈冷覺得解釋起來是很麻煩的一件事,光明磊落,在別人眼裡也許是別有所圖。

    況且他對趙德說的那些話,他不怕趙德說出去,反而希望趙德說給施東城聽,施東城已經讓人把趙德帶出去三次單獨審問,沈冷才不信施東城問的都是關於南理的事,若趙德對施東城說沈冷殺人只是為了一個叫林落雨的女人,那施東城可能早已經提刀來見。

    「因為我在野鹿山上的時候救過你?」

    她問。

    沈冷撇嘴,不願意回答。

    「你就這麼不想欠我人情?」

    她再問。

    野鹿山上,沈冷曾經距離死亡很近很近,是林落雨殺了回來,用撿來的幾隻羽箭逼退了求立殺旗營的士兵,而那個時候沈冷已經精疲力盡,如果當時林落雨沒有及時趕到的話,可能沈冷已經死在那座和大寧隔著上萬里的野山上,幾年之後化作枯骨。

    「先生說,沒有什麼比救命之恩更大的。」

    沈冷看向林落雨:「當年我還在安陽郡魚鱗鎮做苦力的時候就聽過這樣的話,在寒雪夜把我撿回來養活的那個老闆很壞,而且還是個水匪頭子,可先生每一次來找我的時候都會提及,世上恩情,最大莫過救命,正如那時候我和孟長安被關在一間倉庫裡,他對我說,一會兒我沖上去你往外跑,也是救命的恩情。」

    林落雨皺眉:「可你算的這麼清楚,會傷人。」

    沈冷楞了一下,仔細品味了一下這句話,若算的太清楚,就會傷人。

    「嗯怨不分明,是無情人。」

    他說。

    他為什麼要去長安城看一眼,看看孟長安是不是出了事,他為什麼要去北疆看一眼,看看孟長安是不是需要幫助,那不僅僅是因為少年意氣,少年意氣的起因便是救命之恩。

    林落雨也一樣,她也救過沈冷的命,所以沈冷對趙德說了那麼多都是虛的,歸根結底不能對趙德說的才是根源,他就是想幫林落雨,就是不想讓她落在施長華手裡,所以只能殺了施長華,他沒辦法帶著兵器進入皇宮,就只好用一個很蹩腳的故事騙來一張弓。

    在動手的那一刻沈冷根本就沒有把握保證自己絕對不會被殺,他只是覺得自己應該做,就正如他去北疆封硯台的時候一樣,沒有考慮生死。

    林落雨卻忽然笑起來,很開心的那種笑。

    「原來,在你心裡,我已與孟長安一樣重要。」

    「嗯?」

    沈冷沒有想到林落雨會這樣認為,可似乎,也不錯。

    「你覺得施東城會在什麼時候殺你?」

    「水師提督莊雍來的時候。」

    一個問,一個答。

    「果然麼......」

    林落雨剛剛才有的那一點點笑意逐漸消失,臉上重新變得陰鬱起來,好像蒙上了一層烏雲......她猜到了沈冷會殺施長華,也猜到了施東城那樣的人絕對不會放過沈冷,她真的很想聽到沈冷說你放心吧,你曾經看上的男人又怎麼會差?可事實上,她曾經看上的男人真的很差很差。

    「莊將軍一定會親自來,帶著水師大軍。」

    沈冷嘆道:「如果他理智些,應該是派手下人來把我接走,至少十萬求立水師還在平越道外邊虎視眈眈,他帶兵來,平越道就只能防守,距離這麼遠,來來回回要走兩個月,耽誤的戰機永遠也不會再找回來,可莊將軍啊......看似理智,其實也很衝動。」

    「因為他在乎你。」

    林落雨忽然發現,沈冷身邊有很多容易衝動犯傻的人,只因為在乎這兩個字。

    沈冷會為了茶兒犯傻為了沈先生犯傻,也會為了莊雍犯傻,還會為了孟長安犯傻,如今為了她犯傻,看起來一直都是沈冷在犯傻,可實際上呢?孟長安赴北疆之前繞路來見沈冷,是不是犯傻?茶爺抱劍守著山下小路一夜廝殺,是不是犯傻?莊雍若親自帶兵前來接沈冷回去,是不是犯傻?

    在乎這兩個字。

    人間最美。

    她回來了,是不是犯傻?

    「既然你想到了他最終要殺你,那你有什麼法子應對嗎?」

    林落雨問。

    她覺得沈冷這樣的人,當然也不會一味的犯傻,總是會有所準備的才對。

    「沒有。」

    沈冷的回答讓她心裡一震。

    「我不會讓他得逞的。」

    林落雨深吸一口氣:「如果他真的要動你,我會讓他付出代價。」

    「你不該回來。」

    「你也不該殺施長華。」

    兩個人對視一眼,然後都笑起來。

    傻乎乎的。

    沈冷坐下來:「如果不出預料,在莊將軍大軍到來的那一刻,施東城必然要殺我,然後將這件事推給他爹施換,他覺得莊將軍會很生氣,一生氣就沒準把施換殺了......他是不能自己殺他父親的,那名聲太不好,背著弒父殺兄的名聲怎麼登基稱帝?所以他得想個法子讓他爹死在莊雍手裡,而我死了,不管是誰殺的,我殺窕國太子的仇也算是報了。」

    林落雨仔細想了想,發現這件事無解。

    莊雍不可能帶著數萬大軍悄無聲息的來,只要施東城得到了寧軍到來的消息就會立刻殺了沈冷然後嫁禍給他親爹,說不定,他還會把沈冷在官驛裡被困著手下一起殺了,人死的多些莊雍的怒火才會更大,當然還有更聰明的做法,他假裝要把沈冷交給莊雍的時候,忽然皇帝施換派人來殺了沈冷,沈冷被亂箭射死,然後他立刻帶人把殺人凶手殺死,陳冉古樂他們因為沈冷死了而暴怒,在施東城的配合下一路暢通無阻的衝進皇宮將老皇帝殺了。

    匪夷所思,但不是不可能。

    總之,只有沈冷死了老皇帝死了,而且把自己弄的乾乾淨淨,他才能坐穩江山。

    「施長華低估了他啊。」

    沈冷笑了笑,有些發苦:「施長華忘記了一件事,人都怕死......那些重臣看起來都是支持他的,可施東城手裡有個揚泰票號,那些殺手就是施東城的底牌之一,他可以很直接的去威脅那些朝臣,關鍵時候你們不支持我,我就殺了你們,大人物們會站隊在施長華那邊是因為有利可圖,可在生死面前,利可以不要。」

    林落雨看著沈冷,眼睛微微發紅,鼻子也有點發酸:「越說,越覺得你是真的傻啊,這些事你明明都看得很清楚,偏偏還是按照施東城的想法去把施長華殺了。」

    沈冷取出來一個疊的方方正正的手帕遞給她:「擦擦。」

    林落雨看了一眼,那手帕是她的,那一場廝殺,沈冷問她,你帶沒帶手帕?

    她以為他扔了。

    日此感動之下,若沈冷直接問你願不願意嫁給我,林落雨都有可能衝動的點頭,可她知道他永遠也不會說出這句話,因為他不愛她,他心裡只有沈茶顏一人,而她,是姐。

    就在這時候外面響起來一陣腳步聲,林落雨的眉頭立刻就皺了起來,她回頭,就看到了那個已經讓她只剩下厭惡的男人。

    施東城一臉急切的從外面進來,看到林落雨之後竟然眼圈都濕潤了,他快步過來想抓住林落雨的雙臂問她可還好,可林落雨向後退了的那一步讓他的表情瞬間變得尷尬起來。

    「你怎麼回來了?」

    施東城再次堆起笑臉:「你應該提前告訴我的,我派人去接你才好,現在局面有些混亂哪兒都不安全,你這樣跑回來萬一出了事,我可怎麼辦?」

    林落雨看著他那張情真意切的臉,忽然想吐。

    「沒什麼,只是覺得不該逃走,那樣會讓我覺得自己很齷齪。」

    林落雨語氣有些發寒的說道:「會讓我記起來,我是個生意人。」

    施東城更加尷尬起來:「在大寧的時候,我們本來就是生意人。」

    林落雨懶得接話,指了指沈冷:「他該死嗎?」

    施東城愣住:「你怎麼這麼問?我已經在想辦法了,並且派人以最快的速度去平越道通知大寧水師提督莊雍將軍,如不出意外,一個月之內莊將軍就會派人來接他,在這期間我會拼盡全力的保護他,絕對不會讓人傷他分毫,父親前後派了三批人來殺他,都被我擋住了,朝中那些鼓噪著想要殺他的人,我也已經殺了好幾個,難道你覺得我做得不夠?」

    林落雨點頭:「很好,謝謝。」

    施東城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起來:「你對我說謝謝......為了他?」

    林落雨嗯了一聲,像是宣佈主權一樣認真的說道:「這個人,沈冷,我弟弟。」

    施東城的臉色緩和下來一些,弟弟終究不是情人。

    「你的弟弟,也就是我弟弟,你相信我,我絕不會讓他死在別人手裡。」

    他還是那麼真誠。

    沈冷和林落雨卻幾乎沒忍住,都想幫施東城把後半句說出來......我絕對不會讓他死在別人手裡,只能是死在我手裡。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10 09:24
長寧帝軍 第二百六十章 借船


    在林落雨眼裡沈冷有太多太多的弱點,最明顯的便是衝動,所以在施東城離開之後她以很嚴肅的語氣要求接下來的事都交給她來處置,沈冷要是再衝動起來,那就真的沒救了。

    在沈冷被關押二十多天后,平越道水師大營裡正在練兵的莊雍也見到了施東城派去的人,接過來施東城的親筆信,看完之後這個以冷靜沉穩著稱的大寧儒將就摔了茶杯。

    大軍盡起。

    按理說,要請旨,大軍哪能私動。

    可莊雍知道,若他真來回消耗一個多月的時間等旨意,陛下會惱火,沈冷可能不是那個孩子,也可能是,這一個可能便會讓陛下殺氣騰騰。

    聽聞大軍開拔,沈冷帳下行軍主簿竇懷楠一路小跑著去見莊雍,到了莊雍的大帳沒見到人,打聽到大將軍到牙城縣城裡去抽調府庫糧草了,他又不會騎馬,只好再次一路跑著去牙城,累的氣喘吁吁。

    找到莊雍的時候,他發現大將軍眼睛裡的血紅尚未退去,於是便知道自己勸不住了,他覺得莊雍如此冷靜的人應該明白水師私動陛下會是多大的怒火,看到莊雍的樣子,他本來想說的話便沒有說出口。

    「大將軍,大軍不易直接到窕國,可能會引起兩國爭端,不如派卑職先去?」

    「你帶上沈冷那一旗戰兵即刻先行,無論如何不能讓沈冷出事,大軍最遲比你晚兩日就能到。」

    莊雍沒有絲毫猶豫,下令的時候乾淨利落。

    「是。」

    竇懷楠也不好再勸什麼,一路小跑著回去,揮汗如雨。

    半日之後,整理了裝備糧草的十五艘戰船先一步集合完畢,為了壯聲勢,莊雍特地撥給竇懷楠三艘萬鈞,九艘伏波,一艘衝撞船鐵犀,兩艘貨船裝滿了物資。

    中午的時候十五艘戰船便出了船港,揚起風帆往西南方向而去。

    戰船上,沈冷的那些士兵一個個面沉似水,眼神裡卻都是殺意。

    就在這時候,一輛毛驢拉著的木車從北邊官道上搖搖晃晃過來,毛驢脖子上掛著的小鈴鐺發出很清脆的聲音,一個看起來有些懶洋洋的年輕男人靠在木車上休息,似乎有些不太習慣這南方天氣的悶熱,衣服領子解開了,露出裡面古銅色的肌膚。

    他的袖口挽著,手指在木車上隨著鈴鐺的響聲有節奏的輕輕敲擊,手指動的時候,小臂上的肌肉也一條條的動起來,若海浪起伏。

    「看得出來你也是為軍爺吧。」

    趕車的老漢遞過去一壺水,年輕男人接過來道謝後問:「你怎麼看得出來?」

    老漢笑道:「現在的年輕人身上都有一種令人不喜的陰氣,平日裡出門恨不得打扮的比女人還要花枝招展,哪裡有一點男人應該有的樣子,唯有軍伍之中的漢子,瞧著就讓人心裡舒服,你身上那股子又冷又硬的勁頭兒,老漢我一眼就能看出來是軍伍出身。」

    他問:「軍爺,你在哪兒從軍?」

    「北疆。」

    「北疆?!」

    老漢嚇了一跳:「萬里迢迢啊,你怎麼到南疆來了。」

    「在北疆立了一點小功,趁著將軍高興就把幾年積攢下來的假請了,湊了兩個月,現在看來這兩個月只夠來一趟的,回去還要走上幾個月。」

    說到這的時候年輕人笑起來,想著耽擱幾個月就耽擱吧,總算是能見到那傻小子了。

    「你是本地人嗎?」

    他問。

    老漢點了點頭:「是,在這生活了大半輩子了。」

    「那老人家你覺得咱們大寧的水師如何?」

    「了不起!」

    老漢挑了挑大拇指:「說實話,我本不覺得自己是個正經的寧人,越人的身份幾十年了,突然不是越人了總會有些不舒服,可大寧是真的好,陛下免了我們三年錢糧賦稅,如今水師南下又一戰把求立野狗打的滿地找牙,老漢心裡爽快啊,再想想當年越國的水師,那打的叫什麼?!」

    年輕人笑起來,一路上的奔波勞頓都顯得輕了些,於是又問:「那老人家,你聽說過水師裡有個少年將軍叫沈冷的嗎?」

    「沒聽說。」

    老漢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老漢孤陋寡聞了。」

    年輕人撇嘴:「看來並不怎麼厲害,已經到了南疆幾個月的時間,怎麼還沒有打出來一個人盡皆知的名聲。」

    「軍爺,到了。」

    老漢在牙城縣城外停車,跳下來指了指船港那邊:「那就是水師大營。」

    站在高處,恰好看到十五艘戰船駛出了船港,揚起風帆,招展著的大寧烈紅色戰旗似乎揮舞的戰兵橫刀,船隊朝著西南方向而去。

    「怕是又有戰事了。」

    老漢看著那船隊出港忍不住感慨:「這下也不知道又有多少求立野狗要倒霉咯。」

    年輕人笑了笑,取出來一些碎銀子給老漢,老漢說什麼也不要,只說自己順路把你帶過來,若要你的銀子便是打我們牙城縣百姓的臉,哪有這麼貪財的,年輕人便抱拳一拜,老漢連忙回禮,趕著車走了。

    年輕人把背囊背好,懷抱著自己用粗布包起來的黑線刀看著船港那邊,想著若是那臭小子知道自己來了,臉上是一種什麼樣的表情?

    就在這時候從牙城城門裡衝出來一條巨大的黑色獒犬,那傢伙把孟長安嚇了一跳,北疆的雪獒個頭也大的出奇,可比起這只黑獒來還是差了些,就連黑武人的寒犬都比不上這傢伙。

    狗過去了,緊跟著就是一個女孩子,猶如一陣風般從他身前掠過。

    「那個!」

    孟長安喊了一聲,伸手,那女孩子已經在七八米之外了。

    他訕訕的笑了笑,剛要追上去,就看到那女孩子一臉不可思議的走回來:「孟......」

    孟長安:「長安。」

    「我知道!」

    茶爺眼睛睜得大大的:「你,你怎麼會來這裡的?」

    「本來是要回長安參加諸軍大比,在北疆的時候想著再過兩個月就是了,索性把這幾年攢下來的假一塊請下來,先回去看看老院長,還要去軍工坊那邊看看我讓他們新設計製造的裝備如何了,時間差不多就直接在長安城參加大比,結果走到長安城的時候老院長對我說,陛下把諸軍大比的日期推遲了,我在長安城裡也就無所事事,於是南下來看看冷子......和你們。」

    「冷子,出事了。」

    「嗯?!」

    孟長安眉頭一挑。

    牙城內。

    莊雍正在親自協調府庫糧草,就看到從外面急匆匆過來幾個人,按理說他們是不該如此明目張膽的出現在眾人面前才對,畢竟是暗道上的身份。

    為首的那個傢伙是黑眼,身後跟著斷舍離三人。

    「將軍!」

    黑眼一口氣跑到莊雍身前:「沈冷出事了?」

    「嗯。」

    莊雍點了點頭:「我正在協調糧草,大軍五日之內必然開拔去窕國,他被窕國扣住了。」

    「找死!」

    黑眼眼神一寒:「將軍能不能借給我們一條船?」

    「你們不要去亂了事態,我自會帶水師去將沈冷接回來,你們先去了,若是按捺不住衝動起來,沈冷反而會更危險。」

    「將軍,明面上的事,我們自然不如你,可是很多暗地裡的事還是我們去了方便做,求將軍借給我們一條船,對了,還需要足夠的糧食和水。」

    「也罷。」

    莊雍道:「你能帶去多少人?」

    「這次南下帶來了二百人左右,廷尉府那邊我還能去找他們再帶上一些,三百餘人還是有的。」

    「我給你兩條船,再抽調給你我親兵二百,你們去了之後儘可能的在暗中保護沈冷,我不到,不許輕舉妄動,若是能花一些銀子把人先從宮裡關押之處弄出來,不要吝惜。」

    「我知道的。」

    黑眼抱拳:「多謝將軍!」

    莊雍緩緩的嘆了口氣:「所有代價,待我到了之後,自會向窕國人都要回來。」

    黑眼嗯了一聲帶著人急匆匆離開,剛出了府庫大門迎面險些與一個漢子撞上,黑眼正心急,下意識的一把推向那人的胸口,一個出門一個進門,相遇的時候已經近在咫尺,他的手抬起來的瞬間就被對方扣住,緊跟著一個過肩摔把他扔了出去......

    黑眼連反應都沒有,他哪裡想到一出門會遇到這麼硬的傢伙,也就是他身手不凡,在半空之中強行扭身,雙手和單膝落地撐在那,站起來怒視那人,然後就愣了。

    這個人他瞧著眼熟。

    孟長安一把將黑眼扔了出去卻沒有再看他,而是轉身要往府庫裡走去見莊雍借船,可就在這時候從另外一邊有十幾個人騎馬而來速度奇快,他們身上穿著大寧的戰甲呼嘯而來,這些人疾馳到了府庫門口才猛的停下來,一匹一匹的戰馬人立而起,為首的那將軍從馬背上跳下來,隨手將韁繩扔給手下親兵大步進門,正巧了就和孟長安同時進去,那將軍伸手往後一扒拉孟長安:「讓開!」

    手是伸出去了,可孟長安沒出去。

    那將軍正是石破當,感覺自己胳膊上忽然一緊,然後他就不由自主的往後飛了出去,這一下幾乎把他氣炸,半空之中強行扭身落地,那姿勢和之前黑眼落地的姿勢一模一樣,可他的脾氣比黑眼還要暴躁的多,他急著去見莊雍在這被一個不知道哪兒來的野小子搶了路,如何能忍?

    他大步沖上去喊了一聲站住,可孟長安理都不理他,已經進了府庫大門。

    石破當剛要破口大罵,就看到沈茶顏跟在那年輕人身邊,他臉色一變:「茶兒姑娘,那是誰?」

    「冷子的兄弟,孟長安。」

    「他?!」

    石破當愣住,心說這傢伙就是在北疆帶著斥候往黑武國那邊最終九進九出的孟長安?怪不得,怪不得!

    可他不服氣。

    孟長安回頭看了他一眼,眼神空蕩,他根本就不在意來的人都是誰,他只在意能不能盡快借來一艘船。

    「提督大人!」

    石破當在後邊一嗓子先喊了出來:「給我五十艘船!」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10 09:25
長寧帝軍 第二百六十一章 等


    莊雍變得不理智起來,平越道道府葉開泰和道丞白歸南就必須更加冷靜才行,兩個人商量之後立刻派人出去,請在外清繳叛軍餘孽的酉字營戰兵將軍葉景天迅速回來,酉字營戰兵向南壓,戍守海疆。

    與此同時,派人去狼猿大營,請留守的狼猿副將軍閆啟明調派狼猿南下進入平越道。

    這些事都安排之後葉開泰和白歸南就離開了施恩城前往南疆,莊雍派人送消息到施恩城最少要五天,五天啊,說不定莊雍已經帶著水師出海了。

    這些人衝動起來,簡直就是不管不顧,非但水師走了,連狼猿派往水師協助作戰的那一萬多人也跟著走了,據說攔都攔不住。

    水師留下了一萬五千人巡遊海疆,可這點兵力這點戰船,也就只能是戒備之用。

    水師四萬五千戰兵,再加上差不多兩萬輔兵船伕,狼猿一萬餘人,一萬餘輔兵,八九萬人駕乘大大小小近千艘戰船浩蕩南下,其中光是運載糧草馬匹的戰船就有三百多艘。

    那一片烈紅色的戰旗南下,迎風破浪。

    水師大軍出海半個月之後,送消息的人晝夜兼程也終於到了長安,這一路上軍驛換人換馬的趕路,每隔八百里換一次,沒日沒夜的跑,唯恐慢了。

    皇帝得到消息的時候正在和老院長商量著諸軍大比的日期應該怎麼定,算計著沈冷也差不多該回來了,孟長安去了南疆找他,兩個人一塊返回長安路上有人作伴,那少年之間的情義,想想看就美的很。

    大寧太大,日期定下來再送到四疆四庫各衛戰兵遠的要走上好幾個月的時間,就算是現在定下來,最早也要定到十月份才行,正是長安城剛剛過了夏天,還算不錯。

    長安城偏西北,夏天比江南道要來的晚不少可走的快,而且也不似江南平越等地那般炎熱,想著之前的演武場老舊了些,皇帝還打算趁著這幾個月的時間翻新擴建一下。

    反正大寧不缺錢。

    皇帝將封了火漆的軍報打開,笑著看向老院長:「怕是給沈冷報功的奏摺,莊雍這個傢伙跟著朕時間太久,學別的沒學會,對手下人的偏袒愛護倒是全都學了去,算計著沈冷也就是剛剛從南理那邊回來,真要是把人給朕救了回來,朕還真不知道封賞些什麼好......」

    他一邊說一邊看,說到這的時候握著奏摺的手驟然緊了一下,眉角一揚,手背上有幾條青筋鼓了起來。

    老院長立刻就猜到有不好的事,陛下已經太久太久沒有過這樣的反應了。

    「陛下?」

    「陛下?」

    老院長輕輕叫了兩聲皇帝才緩過神了,把手裡的奏摺遞給老院長:「先生自己看看吧。」

    老院長連忙把奏摺接過來看了看,然後臉色也變了:「糊塗!胡鬧!沈冷這個傢伙怎麼能如此衝動?把人家太子殺了,窕國縱然再弱小再懼怕大寧,也不會任由他這般胡作非為,那可是一國之太子,未來之君王,他做事怎麼就不走走腦子......」

    說到這的時候他看到皇帝臉色更寒冷了些,知道不能再說下去了,只得長嘆一聲:「幸好窕國人也沒那麼大膽子直接動咱們大寧的人,哪怕是殺了個太子他們也不敢輕舉妄動。」

    「確實衝動了。」

    皇帝沉默了一會兒後說道:「佘新樓,給朕研墨。」

    老太監佘新樓連忙弓著身子到了書桌旁邊,動作很輕柔的為陛下研墨,皇帝提筆,沉思了一會兒後把筆放下:「罷了,不寫了,一份一份的寫太麻煩了些,挑幾個精明的人過來,朕讓他們去傳口諭。」

    「是。」

    佘新樓不露聲色可心裡狠狠的驚了一下,這是發生了什麼事,陛下連旨意都不想耽擱時間寫?

    越如此他越是不敢怠慢,連忙跑出去挑了七八個內侍進來,也不知道皇帝要找幾人,於是就多找了些,七八個內侍一字排開站在書房,垂著頭等候皇帝說話。

    「你們記住朕說的每一句話。」

    「是。」

    皇帝打開一個櫃子,從櫃子裡又取出來一個木盒,拉開木盒之後,裡邊放著二十塊金牌,這是大寧二十衛戰兵的調兵金牌,沒有聖旨的話就必須要用金牌才行,皇帝不想寫,也不想讓內閣的人來寫,一旦他的想法先告訴內閣,內閣那群大人們就會和他爭論,爭上個兩三個時辰都是少的,也許是兩三天,更沒準就是拖下去。

    虎頭金牌,這是大寧皇帝將調兵之權從兵部收回來之後打造的,原來有十九塊,建立平越道之後又加了一塊,這二十塊金牌上的字都不一樣,甲乙丙丁午己庚辛壬癸,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每一塊虎頭金牌對應一衛戰兵。

    「調江南道乙子營見虎符之日即刻南下,一月之內趕到平越道。」

    「調西蜀道丁字營戰兵見虎符之日即刻南下,十五天之內入平越道。」

    「調東蜀道庚字營戰兵見虎符之日即刻南下,十五天之內入平越道。」

    「調和蘇道子字營戰兵見虎符之日即刻南下,二十天之內入平越道。」

    皇帝一口氣說了四句話,遞出去四塊虎符。

    沉默片刻後說道:「對諸衛戰兵的將軍說,延誤一日官降一級,延誤五日,提頭來見。」

    「是!」

    四個接了虎符的內侍立刻轉身要走,老院長只能冒險攔住:「陛下,三思啊,調四衛戰兵南下,此事不經內閣,朝臣們立刻就會鬧起來的,御史台的人能把房頂給掀了的,毫無徵兆的動兵,這樣不行啊,陛下冷靜些。」

    「朕很冷靜。」

    皇帝想了想:「你說的對,調四衛戰兵南下確實顯得倉促了些。」

    老院長還沒有來得及鬆口氣,就看到皇帝又拿起來一塊虎符:「調息東道卯字營戰兵見虎符之日西進-平越道,給他們十天時間。」

    老院長臉色發白的站在那,這是大寧立國以來都不曾有過的大動靜,想想看,滅南越的時候順便還滅了崖國和常山國,也不過調動了狼猿戰兵,息東道和西蜀道以及東蜀道三衛戰兵而已,此時五衛戰兵齊動那是何等聲勢?別忘了還有平越道的酉字營戰兵,還有狼猿,這匯聚過去的最精銳的戰兵已經不下三十萬,再加上輔兵,民夫,隨軍醫官等等等等,也就是說一個月內,平越道將會一口氣湧進去七八十萬大軍!

    就為了一個沈冷?

    皇帝絕不是如此衝動的人。

    「窕國。」

    皇帝鼻子裡擠出來一聲哼,那是帝王一念。

    老院長站在那,無言以對。

    有人曾經說過,大寧的皇帝你不去招惹他,他還想著怎麼去把你滅了,你若是去招惹他,他指不定多開心,寧軍借道滅常山的故事還沒過去幾年呢,當初滅南越的時候石元雄跟常山國皇帝借道穿過去,常山國自然不敢不答應,於是石元雄順便就把常山國給滅了。

    再往前說一百年,當時大寧西邊還沒有與西域諸國直接接壤,隔著四個小國,其中三國聯合起來要滅掉另外一國,那小國的皇帝連自己的江山都不要了,自己跑到長安城來求大寧皇帝為他主持公道,他希望大寧派遣使臣過去調停,讓那三國把吞了的地盤吐出來。

    當時大寧皇帝拍著他的肩膀說既然你求朕了,朕怎麼能不管呢?朕立刻就派人去,你一起回去就是了。

    然後這小國的皇帝興高采烈的等著使臣一塊回去,結果根本沒有使臣找他,在長安城戰戰兢兢的住了兩個多月,旗期間派人打聽,說是陛下根本就沒有派遣使臣去西邊,他便想著應該是人沒有選好?後來實在熬不住送了厚禮想再進宮問問情況,結果問到的那人都愣了,告訴他西疆重甲的捷報剛剛回來,已經盡滅三國班師了......

    這小國皇帝嚇得臉色發白,連忙又跑到皇宮外面求見,大寧皇帝見了他,一臉和藹可親的拍著他的肩膀問......

    你滿意嗎?

    還說你放心吧,以後就沒有人欺負你了。

    每每有人提及此事的時候,都會想著,大寧皇帝拍著他肩膀說話的時候,應該就是大哥給小弟出氣的樣子吧。

    你們都乖一些,乖的有糖吃,不乖的......打死你。

    皇帝生氣了。

    還是大寧的皇帝。

    沈冷說過,普天之下,最不講理的那個便是大寧的皇帝。

    老院長無可奈何,誰也無可奈何,就算是內閣那些大人們鬧起來,御史台都御史帶著一群諫言之臣跪在那拿腦袋撞地,皇帝也不會再變,虎符出宮,哪有那麼輕易收回來的。

    大寧啊,富有的從不怕打仗,而且越打越富有。

    又十二天後,竇懷楠帶著的十五艘戰船已經準備靠岸,沈冷麾下那一旗戰兵早就憋著一口氣,只等著船靠岸之後就一口氣衝到窕國都城去,此地靠岸距離都城最近,走陸路的話也就是五六天時間而已,以大寧戰兵的行軍速度可能都用不了五六天。

    「不能下船。」

    竇懷楠忽然阻止了已經帶著人準備下去的王根棟,王根棟皺眉:「竇大人,你這是什麼意思?已經快要靠岸了,為什麼不能下船?」

    「在海中下錨,勞煩王將軍下令,誰敢私自下船者,定斬不赦。」

    竇懷楠長長的舒了口氣:「險些忽略了一件事,你若是想救將軍就聽我的,只要咱們下了船,只有有人上了岸,將軍怕是就要危險了。」

    王根棟不解:「那怎麼辦?難不成已經走了二十幾天,終於到了反而不上去?萬一將軍出了什麼意外,你能擔負得起?!」

    竇懷楠看著王根棟認真的說道:「王將軍,你若是想害了沈將軍,那你就下船去,我只再說一次,只要我們登陸上岸,將軍必死無疑。」

    王根棟不解,可也只能擺手:「下錨停船,沒我軍令誰也不許私自下船,鎖住大船兩側的蜈蚣快船,不許下水!」

    他看向竇懷楠:「我已經按照你說的做了,可若因為你的決定而害了將軍,我第一個殺你。」

    竇懷楠淡然一笑:「將軍沒那麼容易出事,之前是我忽略了,此時只等大軍到來即可。」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10 09:25
第二百六十二章 如果,那就。

    窕國都城,皇宮。

    內侍又進去給皇帝施換送藥了,然後裡邊傳來摔碗的聲音以及皇帝的怒罵聲,站在門口的施東城抬起手掏了掏耳朵,似乎有些厭煩,他側頭看了看,身邊站著一排端著藥碗的內侍,他往裡指了指,第二個內侍端著藥碗進去,施東城似乎失去了耐心,朝著不遠處的手下招了招手,於是他安排的幾個親信替換成皇帝禁衛的人便了衝進去,皇帝的怒罵聲就變得越來越大。

    一群朝臣站在稍微遠些的地方面面相覷,施東城有些為難的笑了笑:「父皇只要看到是我給送藥,就要摔了,不管怎麼說我也是他的兒子,卻沒有想到能討厭我到這個地步。」

    他回手從一個內侍端著木盤裡把藥碗端起來,看了看那墨綠色的藥汁,沉默片刻後一飲而盡。

    「藥我都會喝一碗,如果有人願意替我試藥的話,那麼我以後便不出現在這裡也可以。」

    大人們還能說什麼?可送進去的那藥,和他喝的藥,真的一樣?

    幾個侍衛從裡邊出來,施東城問了一句陛下把藥喝了嗎,侍衛們點頭,施東城長長的吐出一口氣:「不吃藥可怎麼行,滿朝文武都等著陛下呢。」

    他帶著人離開,朝臣也隨即散去。

    將軍武烈從外面快步跑進來追上施東城:「殿下,出了點問題。」

    「什麼事?」

    「言寧縣那邊快馬送來消息,說是寧國的船隊七八天前就已經到了,可就是不靠岸,也沒有任何一人從船上下來,我們的人實在忍不住就過去問了問什麼情況,寧人的回答是他們只是走快了,在等人。」

    「走快了?」

    施東城腳步一停:「走快了是什麼扯淡的理由?!」

    武烈道:「臣也不明白啊,要不要臣親自去看看?」

    施東城皺眉沉思:「如果大寧的人不登陸,我怎麼殺沈冷?」

    武烈試探著問:「會不會......來很多人?」

    施東城搖頭:「那不合常理,莊雍的水師要提防求立人的報復怎敢妄動,別忘了求立在那邊可還佈置了不下十萬水師,莊雍真的就敢把平越道棄之不顧?就算沈冷和他私交甚好,你想想,莊雍是沒權利私自帶兵離開平越道,還遠渡重洋到我們這邊來,數萬大軍,上千條戰船,他縱然是水師提督也不行,他只能請旨,從平越道往長安城來回就要走上一兩個月。」

    施東城想了一會兒後繼續說道:「為了一個區區五品的水師將軍,大寧皇帝會這樣做?毫無道理可言,我們和大寧向來親善,尤其是這個時候大寧需要我們牽制求立。」

    武烈總覺得不對勁,可是施東城分析的又不會有錯。

    「萬一......」

    他看向施東城:「萬一莊雍的水師大軍全都來了呢?」

    施東城臉色一變:「萬一......若真有這個萬一,那就說明要撕破臉了,你立刻派人去黃武,雨城,螺水等地,將咱們的水師即刻調往言寧縣,咱們的水師不比求立弱,只是常年沒有海戰,可聲勢不能丟了,若大寧真的是盡遣水師前來,沈冷怕是不能殺了。」

    武烈問:「可是殿下,來多少人和殺不殺沈冷有關係嗎?我們只要按照之前的計畫,假意將沈冷交出去,然後安排禁軍追殺沈冷,再把這事推給陛下......」

    施東城瞪了他一眼:「你太不瞭解大寧了,我們有多少軍隊?」

    「舉國之力,非常時期緊急招募青壯從軍,且一個月之內,百萬應有。」

    「那你信不信,大寧五萬戰兵就可從言寧縣一直打到都城外?」

    「臣,臣不覺得大寧的戰兵會強的那麼離譜,都是七尺男兒,都是當兵的,都是戰場上廝殺出來的漢子,能差得了多少?」

    施東城恍惚了一下,抬頭看向遠空:「當時南越人,怕也是這麼想的吧。」

    他繼續往前走:「不過也不用太擔心,就算莊雍帶著水師大軍前來最少也是一個月以後的事,他沒有大寧皇帝的旨意不敢私自離開平越道,這一個月的時間足夠咱們將水師集結起來,另外,你立刻派人去調集各地的軍隊往都城這邊來,以備不測。」

    武烈覺得施東城太小心了,對大寧的戰兵也太過譽,他還是那個想法,都是當兵的,這裡還是窕國不是大寧,三五萬人來了能做什麼?

    殿下這樣覺得自己的兵不如人家的兵,武烈心裡有幾分不爽,但施東城交代的事他也不能怠慢,於是轉身去安排人到各地傳令。

    這些年來施東城拉攏窕國武將,這時候也算是能派上用場了。

    就在這時候外面有人快步進來,是兵部尚書孟凡成,他手裡拿著一份加急軍報一路小跑著過來,看到施東城的時候立刻就喊了一聲:「殿下,出事了,出大事了!」

    施東城回頭:「孟大人,什麼事如此急切?」

    「寧軍,登陸了!」

    「什麼!」

    施東城立刻看向武烈:「之前情報,寧軍來了多少人?」

    「十五艘船,絕對不會超過三千人。」

    「三千人?」

    孟凡成臉色發白的將軍報遞給施東城:「哪裡是什麼三千人,殿下過目,這軍報上明明寫的是至少十萬大軍!」

    「十萬!」

    施東城一把將軍報拽過來:「確定沒錯?」

    「怎麼可能看錯。」

    「怎麼可能來得這麼快?」

    施東城看完了之後臉上已經沒有一點血色,十萬戰兵啊,那是大寧的十萬戰兵,他在原地不住的打轉,臉色難看的要命,握著軍報的那隻手都在劇烈的顫抖著。

    「臣請命出戰!」

    「戰個屁!」

    施東城深吸一口氣:「來人,請沈將軍,快去請沈將軍,現在,立刻馬上把沈將軍給我請來!」

    浦口縣。

    這裡距離言寧縣不到百里,言寧縣那十五艘戰船還在海上飄著,誰也沒有料到大寧的水師竟然會在另外一個地方靠岸登陸,浦口縣是個小縣,人口不過二十幾萬,駐紮的當地民勇也只有一千多人而已,最近的水師大營在黃武,可是要趕過來也需要至少四天時間。

    莊雍從旗艦神威上下來的時候,先鋒軍已經將浦口縣打了下來,從開始到結束也就一個時辰,其中半個時辰是浦口縣縣令等人在考慮是該投降還是緊閉城門,結果寧人只等了半個時辰就開始攻城,千餘民勇抵抗了一炷香的時間後城門告破,寧軍入城,又兩炷香的時間,整個縣城已經完全在寧軍之手。

    石破當騎著馬帶著親兵從前邊回來,見到莊雍之後下馬抱拳:「莊將軍,石破當奉命攻破浦口縣。」

    莊雍點了點頭,對於一萬狼猿來說攻破一個小小的縣城根本不算什麼,連讚美幾句都不值得,他看了看石破當遞過來的地圖,浦口縣裡能找到的地圖稍顯粗糙了些,不過大概從這裡到窕國都城也看得清楚了。

    「是不是派人去窕國都城,逼他們放人?」

    石破當問了一句。

    「不必。」

    莊雍沉默片刻:「既然已經動了手,那就不必去談什麼,繼續打。」

    「打到什麼地步?」

    「打到沒得打。」

    石破當聽到這五個字立刻就笑起來,那樣子好像剛剛得到了一塊糖果的孩子,簡直美的很,他抱拳領命:「那我就繼續往前打!」

    說完之後他忍不住問莊雍:「莊將軍,有件事卑職有些好奇。」

    「你說。」

    「我聽聞,將軍素來冷靜謹慎,這次怎麼連考慮都不考慮就下令攻城?窕國與大寧一直交好,每年都會按時送去敬獻,也頗為豐厚,諸國皆知窕國對大寧的態度,咱們這樣做了,朝中那些大人們若得知的話還不得在陛下面前把你我罵死?」

    內閣的那些大人們,御史台的那些大人們,指不定會氣成什麼樣,水師這般毫無道理的進攻窕國,似乎有那麼一點點師出無名,諸國聽聞,也會罵大寧不講理。

    「我沒有等旨意就帶著數萬大軍前來,還把你的一萬狼猿也帶來了。」

    莊雍看了石破當一眼:「挨罵是肯定的,但看是誰罵......大人們罵就罵了,又不能真的罵死你我,可我怕的是陛下罵......雖然是來救沈冷的,可近十萬大軍千艘戰艦勞師動眾,若就只接沈冷回去,陛下會覺得虧了,不干點什麼,陛下才會真的罵。」

    石破當撲哧一聲笑出來:「果然啊,將軍瞭解陛下。」

    石破當腦海裡出現了那些大人們跳著腳罵街的樣子,不覺得有什麼可怕的,可一想到陛下發脾氣,他就後背一陣陣發寒,莊雍似乎說的很有道理,來都來了,不打簡直不像話。

    管它諸國如何想,縱然覺得大寧不講道理又怎麼了,事實上,大寧歷次出兵還是講道理的只是懶得擺出來道理,因為你把道理擺出來,那些小國還是覺得大寧不講道理,可大寧若真的不講道理,與大寧陸地接壤之地有幾個能踏實的,除了北邊那個黑武,其他諸國的態度,陛下根本就不會去在乎。

    「將軍的奏摺應該已經到了長安,也不知道陛下會怎麼安排。」

    「多半平越道現在已經開始匯聚戰兵。」

    莊雍回答的時候想了想陛下那種性格,不管有理還是沒理,不動手就不動手,既然動了手,那就打完了再說,況且這不僅僅是對窕國一戰之事,若拿下窕國,以此地向求立進軍,求立人的水師再強大還有什麼意義?

    還是那句話,陛下對勞師動眾未必生氣,若勞師動眾卻一無所獲才是陛下不能容忍之事。

    「將軍從一開始就決定了吧?」

    「是。」

    「若沈冷已經出事了呢?」

    「那就滅窕國。」

    「若他們把沈冷乖乖的送回來了呢?」

    「那就滅窕國。」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11 07:05
長寧帝軍 第二百六十三章 風向

    林落雨看著沈冷居然還有心情在那曬太陽忍不住無奈的搖了搖頭,南理國皇帝趙德也是一臉的無奈,同樣的囚犯,怎麼就不同命?

    這個皇宮裡偏僻空置的小院成了沈冷度假的地方,只是他依然保持著多年不變的習慣,每天起來打拳,跑步,讀書,然後一個冷水澡衝過之後就在那把他特意讓林落雨找來的躺椅上躺下來曬太陽,規律的像個老年人。

    「剛才施東城派人來請你去,為何不去?」

    「他來請我,便是要有求於我,我為什麼要去?」

    沈冷閉著眼睛回了一句,伸手把旁邊放著的紫砂壺端起來喝了一口,茶壺的位置恰到好處,根本沒必要睜眼去看著拿。

    所以林落雨發現沈冷真是一個奇怪的人,你說他懶惰,可那般變態的日常功課他從不曾落下過,換做別人的話連一半的量也堅持不下來,你說他勤奮,能躺著的時候他就不坐著,各種東西都是伸手就能拿過來才好。

    「莊將軍一定是到了。」

    沈冷嘴角微微上揚:「而且是帶著水師大軍來的。」

    「你為何確定?」

    「如果來的人少,施東城何必派人來請我過去商議什麼要事,他只需要等著大寧的使臣到了便安排人殺我即可,只能是莊將軍帶著大軍已經登陸且來的比較凶,他不敢殺我了。」

    「我不理解,為什麼莊雍會為了你而興師動眾,而且來的這麼快。」

    「我人緣好。」

    林落雨自然不相信這句話,那不是人緣好就能帶來的後果,整個水師若都來了,那便不是莊雍的事,而是皇帝的事。

    她看著沈冷:「所以呢?現在就這樣等著?等著大寧派人來和施東城談判把你要回去。」

    「我記得跟你說過的,大寧,從不談判。」

    沈冷道:「我若活著,大寧的戰兵會把我接回去,我若死了,大寧的戰兵會把窕國夷為平地,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活著或是死了其實區別不大,可關鍵是,越如此,施東城越不敢殺我。」

    就在這時候外面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施東城帶著武烈和幾個窕國重臣從遠處快步過來,才進門施東城就堆起笑容,看著依然是那麼真誠。

    「恭喜沈將軍,大寧已經派人來接你了,我也算是不辱使命,沈將軍讓我派人去通知大寧水師莊將軍,我當時立刻就派人去了,晝夜不停的往大寧趕,這才能如此迅速的帶著大寧的人返回來。」

    他長出一口氣:「現在沈將軍就要回去了,我雖然有些不捨,可也踏實了些。」

    沈冷躺在椅子上動都沒動,跟在施東城身邊的武烈本來就窩著一股火,看到沈冷這般懶散的樣子立刻就怒了,抬起手指著沈冷怒道:「殿下在和你說話,你是聾了還是瞎了?」

    施東城咳嗽了一聲:「不許對沈將軍無禮!」

    武烈哼了一下,卻依然怒視沈冷。

    沈冷還是沒有睜開眼睛,躺在語氣平淡的說道:「我總是去扮演一個很無趣的人,在該配合你演出的時候卻無動於衷,按理說我應該欣喜的站起來表達感謝才對,可我覺得演戲很辛苦,也不會有酬勞,所以不打算陪你演。」

    施東城有些尷尬起來:「不知道沈將軍說的這是什麼意思,我是真的很開心大寧的人過來接你,得知消息後第一時間趕來恭喜,如果將軍覺得沒有什麼問題的話,我會親自安排人把將軍送過去......不過,有一件小事可能需要將軍幫忙。」

    「小事?」

    沈冷躺在那聳了聳肩膀:「我覺得我現在挺重要的,小事不接,有大事再找我。」

    施東城更尷尬起來:「確實有件大事......」

    「大事也不接。」

    聽到這句話武烈當時炸了,本來他就怒氣衝衝,大寧的人居然敢直接打過來,而且殿下居然還沒有應戰就怕了,這讓他身為軍人感到了極大的屈辱,軍人,怎麼可以不戰而退?就算是對求立人屢戰屢敗他也沒有氣餒過,總覺得只要那些文人不胡亂插手,擊敗求立人並不是什麼多艱難的事。

    「你他媽的給我起來!」

    他大步過去,伸手一把抓向沈冷的衣領。

    在他抓向沈冷的時候施東城張了張嘴似乎是想阻止,可最終卻忍住了沒有說出來,沈冷的態度讓他很厭惡,也很憤怒,一個小小的五品將軍就這樣目中無人,縱然是寧人他也覺得過分了。

    只是猶豫了一下而已然後便開始後悔,應該阻止的。

    可哪裡來得及?

    在武烈的手觸碰到沈冷衣服的那一瞬間,閉著眼睛的沈冷忽然抬起手抓住了武烈的手腕,武烈臉色一變,還沒有來得及斥責就感覺右臂一疼,緊跟著他就不由自主的往一側倒了下去,那條右臂被沈冷擰的好像成了麻花一樣。

    武烈摔倒在地,沈冷從籐椅上起身卻沒鬆手,他站起來的時候還擰著武烈的右臂,武烈疼的一聲痛呼,不得不跟著沈冷的動作而抬高,他感覺自己的胳膊好像廢了一樣,而下一秒這感覺就被證實是真的。

    沈抓著他的手腕,腳踩著他的肩膀往下一壓,咔嚓一聲脆響,整個院子裡的人似乎都聽到骨骼折斷的聲音。

    那是一位將軍,廢掉的是他握刀的右手。

    沈冷看向施東城:「你在大寧多少年了?」

    施東城下意識的回答:「二十幾年了。」

    「看來你還是不夠瞭解寧人。」

    沈冷的視線回到武烈身上:「我記得,我把南理國皇帝趙德交給你的時候,你沒說謝謝。」

    他一隻腳抬起來踩著武烈的脖子:「說謝謝。」

    「我要殺了你!」

    武烈拼了命的想站起來,可哪裡掙脫的開。

    「施東城,你在大寧二十年應該很清楚寧人的性格,尤其是大寧的軍人,大部分時候不動手是因為對手太弱,打贏了也沒有什麼成就感,可若是動手了,那大寧對敵人的態度從來就只有一個,不管你強還是弱,打就打到底。」

    沈冷蹲下來抓住武烈的頭髮把他拉起來,抬高之後兩個人便面對面站著。

    「知道最初錯在哪兒了嗎?」

    沈冷道:「我是給過你們機會的,如果我殺了施長華之後你立刻安排人送我們回大寧,那就沒有後來這麼多麻煩,我看你那一眼的時候,我以為你懂了,可你想要的太多,你今天來只是因為大寧的戰兵已經登陸了對不對?為什麼求立人一直想在海上和大寧打?是因為他們知道大寧的戰兵一旦登陸,那便等於宣告戰爭結束了,如果不是大寧戰兵已經來了,你應該笑呵呵的看著我被人砍了腦袋才對吧。」

    沈冷把武烈往下一按的同時膝蓋抬起來重重的撞在武烈的臉上,這一擊直接將武烈的臉都給撞平了似的,鼻樑骨碎了,眉骨也裂開了,整張臉瞬間就被血液塗滿。

    沈冷把武烈轉過來背對著自己,在他後背上推了一下,武烈隨即衝向施東城,施東城側身讓開,武烈便撲通一聲倒在地上。

    「我現在就不能殺你了?」

    施東城臉色發白:「若全都會失去,我為什麼不乾脆殺了你,這樣還不會太虧。」

    沈冷回到躺椅那邊坐下來:「你還是沒有理解我剛才那句話的意思,我說大寧開始動手了就不會停下來,說這句話的時候你就應該明白,動手就不會再留餘地是大寧的歷來作風,你帶回來的人是揚泰票號的吧,還記得韓喚枝對你說過什麼嗎?廷尉府想要動你們揚泰票號,真的很簡單。」

    他看著施東城那張已經逐漸出現絕望的臉:「如果我猜得沒錯,你在大寧經營多年的揚泰票號已經沒了,廷尉府動如雷霆,票號裡所有有用的東西都應該已經在韓喚枝手裡,比如......你帶來了多少殺手,都是誰,哪裡人。」

    沈冷往四周看了一眼:「這周圍很多人都是揚泰票號帶回來的吧,恭喜你們,你們再也回不去大寧了。」

    他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哦,對了,這裡不久之後也是大寧的,你們在這也沒辦法生活下去,韓喚枝想抓的人想殺的人,到如今好像還沒有一個能活多久的。」

    沈冷喝了口茶潤了潤嗓子:「你們也好,施東城也好,還是想想怎麼才能保住自己而不是繼續在我面前做戲,我特別不喜歡看戲,況且你的戲還那麼拙劣。」

    他把茶杯放下:「殺我?可以,施東城你的那些手下還有幾分活下去的機會,你若是對我動手了,天涯海角,你無處容身。」

    就在這時候窕國兵部尚書從外面快步跑進來,看到施東城後急切說道:「殿下,總算是找到你了,軍報,軍報!」

    他將軍報遞給施東城:「兩路寧軍從浦口縣往都城這邊進攻,齊頭並進,已經探知一支寧軍打的是什麼南疆狼猿的旗號,將軍姓石,另外一支寧軍不知道是誰人領軍,只是比狼猿還要凶,一路上我們的軍隊擋都擋不住,那兩路寧軍就直線一樣往都城而來,只幾天時間已經突進數百里,找這樣下去,怕是三五天後寧軍就能在都城外了。」

    施東城面如死灰的看著那軍報,剛要說些什麼,跟著他過來的尚書令忽然伸手把那軍報從他手裡拽了過去:「這是軍國大事,你不能決斷,我要帶軍報去面見陛下。」

    尚書令看向沈冷歉然道:「沈將軍,這些日子委屈你了,你放心,我們現在就是與陛下商議,我們會盡力補償將軍,補償大寧,只要我們能做到的。」

    說完之後帶著其他人轉身走了,施東城暴怒起來:「你們這群牆頭草,你們以為這樣就能保住窕國了嗎!」

    哪裡有人理他。

    風啊,從來就不是往一個方向吹,東西南北。

    草啊,就是草。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11 07:05
第二百六十四章 海沙


    尚書令等人將施東城晾在一邊急匆匆去了皇宮,這一刻施東城面如死灰,皇帝本無大礙,那每日都送進去的藥只是讓他昏昏沉沉罷了,停藥幾天便也能差不多恢復正常,這藥不是毒,天長日久才會讓人出大問題。

    施東城把武烈扶起來往外走,走到門口的時候回頭看了沈冷一眼:「有些時候,人變成了一根鋼針不願再彎曲,是因為他在做蒲草的時候被壓彎過太多次,我曾經不斷的在壓力面前屈服,這一次不會了。」

    沈冷搖頭:「你說的這種感覺我沒有過,我一直比較剛。」

    施東城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和武烈兩個人離開了這小院。

    皇帝寢宮。

    尚書令等人帶著那軍報急匆匆的進來,攔在門口的都是施東城的人,這些人還不知道發生了巨變,可沒有施東城的命令他們自然也不敢直接殺人,尚書令直接把人推開進了屋子裡,喊了幾聲陛下,窕國皇帝施換卻躺在地上呼呼大睡,顯然那藥效已經起來了。

    幾個人面面相覷,無奈之下想用水將皇帝冰醒過來,轉身出去找水的時候就看到施東城和武烈兩個人已經進了院子。

    「你還敢來!」

    尚書令一臉怒容。

    施東城似乎平靜下來不少,伸手指了指尚書令:「殺了。」

    他從懷裡取出來一沓銀票扔出去,漫天飛舞。

    院子裡的侍衛都是他帶回來的銀泰票號殺手,之前的侍衛都已經被替換掉,這些人看到那銀票飛起的時候便立刻拔刀,對於他們來說,銀子便是一切。

    四五個窕國朝廷重臣被這些殺手亂刀砍死,院子裡的血腥味一下子就變得濃郁起來。

    施東城蹲下來,從尚書令手裡將那份軍報抽出來後側頭看向武烈:「武烈,是我錯了......我做事還是不夠果斷,不夠狠......」

    他站起來拍了拍武烈的肩膀:「這個時候若還不拼一下,怕是以後也沒有什麼機會了。」

    臉都已經被沈冷打破相了的武烈咬著牙說道:「殿下早該如此。」

    「跟我走。」

    施東城大步離開寢宮直奔御書房,武烈帶著那些侍衛緊隨其後,到了御書房外邊幾個侍衛將施東城攔住,這幾個侍衛不是施東城安排的人,他也懶得理會了,直接伸手一指,其他人一擁而上,他沒心情理會那些人廝殺一個人進了御書房,將放玉璽的檀木盒子找到,打開之後將玉璽舉起來看了看,玉璽上似乎有一種魔力瞬間就把他的眼睛粘住了,挪都挪不開。

    許久之後,渾身是血的武烈從外面進來:「殿下,現在怎麼辦?」

    施東城自己寫了一份聖旨,以皇帝施換名義,大概的意思是施換覺得自己已經快不行了,身體實在難以支撐,為了窕國的未來考慮他宣佈退位,將皇位交給皇六子施東城等等等等......武烈看到之後都愣了,想不明白殿下這是要幹嘛,這種時候了,居然第一件事是寫這樣一張假的聖旨?

    難道殿下說的拼一次,指的就是這個?

    「召集群臣議事。」

    施東城又寫了一份旨意用印:「你持這分聖旨,把能調集來的軍隊全都調至都城,若不出意外前面的人根本擋不住寧軍,我們唯有靠著都城堅固糧草豐足堅守下去,寧軍沒有後援,求的就是速戰速決,若天長日久他們必會不戰而退。」

    武烈這才反應過來:「臣遵旨。」

    他伸手將聖旨拿過來轉身要走,施東城拉了

    他一下:「武烈,謝謝你。」

    武烈心裡一暖:「殿下說的哪裡話......不,是陛下。」

    施東城嘴角露出一抹笑意:「速去速回,朕身邊離不開你,對了,先去調集禁軍將沈冷抓起來,這個人還不能殺,萬不得已的時候他還是我們與大寧談判的本錢。」

    武烈縱然百般不願,還是領命去了。

    沈冷又不是白痴。

    剛才那麼混亂的時候若還不走的話他的腦袋肯定是被驢踢了,林落雨帶著自己的幾個親信和沈冷一塊衝出了那個小院子,還順帶拐走了南理國皇帝趙德,武烈帶著禁軍到的時候沈冷早已經不知去向,他連忙下令封閉宮門,追到宮門口的時候詢問,並沒有見人出來這才放心了些,然後下令搜索宮城。

    大隊的禁軍在宮城裡地毯式搜查,可翻了一個遍也沒見到沈冷的影子。

    皇帝的房間,沈冷蹲在那看著依然在沉睡的皇帝嘆了口氣:「白天怕是出不去了,等晚上吧,宮城並不是很高,晚上爬出去就是。」

    林落雨看著他:「你之前嚇住施東城的時候說的那些話都是真的?」

    「胡謅的。」

    沈冷道:「韓喚枝肯定會動手,可你想想,你們揚泰票號在大寧各地分號那麼多,短時間內以廷尉府的力量想一下子清除也沒那麼容易,縱然從長安城裡下令各地官府查辦,大寧那麼大,命令傳達下去需要多久?施東城這個人本來就不自信,而且這麼多年來小心翼翼的活著,早就已經變得疑神疑鬼,我只是唬了一下而已。」

    「若唬不住呢?」

    「那就唬不住唄。」

    沈冷的回答依然比較欠揍。

    「你怎麼知道皇帝這邊反而安全?」

    「這個時候施東城若聰明些就會忙著去奪權,這邊自然也就沒什麼人理會。」

    沈冷起身在屋子裡翻了翻,居然一點兒吃的都沒有,於是又同情的看了一眼那倒地不起的老皇帝:「真慘,挺大個皇帝怎麼連點零食都不藏的。」

    林落雨忍不住問:「那一刻,你有沒有機會殺施東城。」

    「我不知道施東城的武藝如何,所以談不上把握,不過硬上的話也許可以殺了他。」

    「為什麼不動手?」

    沈冷看了林落雨一眼,卻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林落雨忽然懂了:「我對他早已經死心,你不想當著我的面殺他......其實也沒什麼。」

    沈冷聳了聳肩膀,不置可否。

    當時雖然唬住了施東城和他手下那些殺手,可沈冷真的沒有把握,虛張聲勢總不能把自己也騙了,在人家地盤上憑藉一己之力還想硬生生干死施東城?再說,施東城現在活著比死了好,他活著就會讓窕國更亂,沈冷說不上很瞭解大寧的皇帝陛下,可他也知道,莊雍既然開始動手了,那就說明皇帝的意思是滅窕國,因為莊雍瞭解皇帝。

    大軍來都來了,不滅個國,那多虧。

    就在這時候老皇帝醒了過來,揉著太陽穴坐起來的時候還很迷茫,剛睜開眼睛,林落雨一掌切在他脖子上,老皇帝哼了一聲又倒了下去,沈冷看著他覺得更可憐了。

    「若是以他為人質,咱們能不能衝出去?」

    林落雨看著沈冷問。

    沈冷仔細思考,搖頭:「難。」

    這個時候的窕國不比南理,在南理國可以抓了皇帝做擋箭牌,可現在面前這塊擋箭牌未必好使了,沈冷雖然衝動,可那是涉及到

    了他在乎的時候,他只是做決定的時候稍顯衝動,可即便是衝動的決定在執行過程之中他也是冷靜的。

    他指了指蜷縮在一邊的趙德:「跟抓他的時候不一樣。」

    趙德狠狠瞪了沈冷一眼,那是最後的驕傲。

    沈冷問:「你在宮裡藏零食嗎?」

    趙德:「......」

    「不急。」

    沈冷門口一側坐下來看著外邊,只要有人進來就逃不開他的視線。

    「等天黑,我們不是等不了,沒必要冒險。」

    林落雨嗯了一聲在沈冷旁邊坐下來,看起來很累,雖然並沒有什麼廝殺。

    與此同時,一路寧軍已經攻破了野水城,進城之後將府庫幾乎搜刮一空用作軍資,孟長安登上城牆往前方遠眺,伸手,還不是很瞭解他但已經對他佩服的五體投地的一個副將立刻將剛剛找到的地圖遞給他,孟長安用炭筆將位置標註出來,眉頭微皺。

    其實寧軍並不是兵分兩路,而是三路。

    石破當率領一萬狼猿為南路,孟長安帶著一萬水師戰兵為北路,莊雍自帶大隊人馬為中路,三支寧軍互為犄角,進退有度,當然,在他們看來退只是理論上存在的事。

    「五百里。」

    孟長安看了看地圖,眼神恍惚了一下。

    傻冷子,你再撐一會兒。

    他看向窕國都城的方向,眼神裡有一抹擔憂一閃即逝。

    就在這一天,位於連山道蓬萊郡的微波湖內有大批戰船出來進入東西走向的白水河,從白水河一路往西就能進大運河直通南疆。

    一位看起來三十幾歲的將軍站在一艘神威戰艦上,嘴角帶笑,來的時候還不到三十歲,所以他有些感慨,青春竟是交付在這深山老林之中好幾年,可看看那桅杆如林,便又有幾分得意。

    大寧朝野上下只知安陽郡水師,只知安陽郡船塢,卻不知道微波湖內的船塢與安陽船塢同年建造,更不知道這位本應在北疆的年輕將軍在幾年前就得到了皇帝密令南下,帶著從北疆調派出來的八千戰兵來到這深山封閉之地開始督造戰船,皇帝做事從來都不會只考慮一面,這地方是千挑萬選出來才定下來的,而知道此事的朝中重臣不超過三個人。

    一個是老院長,一個是戶部尚書王旭之,一個是禁軍大將軍澹台袁術。

    長安城之外還有兩個人知道,一個是水師提督莊雍,一個是北疆大將軍鐵流黎。

    為什麼水師每年都跟朝廷伸手要銀子,而且要的數額都那麼大?不管諫臣怎麼說皇帝都一意孤行,要什麼給什麼?是因為其中有一小半經過莊雍之手轉而送到了微波湖那邊,微波湖不練水師,只造船。

    微波湖所處位置很巧妙,湖是一個葫蘆形,外大內小,船塢就修建在裡邊,建造安陽船塢的當年,八千北疆邊軍到了之後封鎖了內湖,當地百姓只知道里邊有軍隊駐紮被劃為禁區,卻不知道在做什麼,之所以選在這不僅僅是因為足夠隱秘,還因為這裡的樹可以造船用,並不是所有的樹都適合造船。

    其實這件事做起來極艱難,最難不過掩人耳目,可年輕將軍卻硬生生把船塢建了起來,雖然這些年建造的船隻多以熊牛萬鈞為主,可數量並不少,得到皇帝密令之後,他留下兩千戰兵,自帶六千人與數百艘戰船離開了微波湖。

    站在船頭,年輕將軍深深的吸了口氣,覺得自己像是一個野人終於離開了深山。

    天高雲闊。

    他叫海沙。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13 09:41
長寧帝軍 第二百六十五章 真醜


    窕國都城。

    雖然城門還沒有關閉,但進出都城的人都要被嚴加盤查,百姓們都知道大寧的軍隊來了,距離都城已經沒多遠,雖然誰也不明白為什麼大寧突然就攻了過來,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家的軍隊就擋不住遠道而來的寧軍,正因為什麼都不知道所以恐慌愈甚。

    都城四周幾個州縣的百姓都開始往都城這邊湧過來,百姓們樸素的認為城牆最高的地方最安全。

    逃過來的人多,而進城速度又太慢,所以各城門外面的人都越聚越多人山人海,百姓們開始激動起來,似乎下一秒就會衝擊城門。

    禁軍緊急-抽調過來很多人分派到諸門增加防衛,就是不肯直接把人放進去,施東城經營揚泰票號多年,本就是個謹慎小心的,暫時不關閉城門是擔心百姓鬧事軍隊嘩變,可真要是放進來寧國的奸細那就沒準壞了大事。

    混在人群裡的黑眼看了一會兒後往回擠,擠到茶爺和沈先生身邊壓低聲音說道:「只怕不好進去,盤查的極嚴密,我們身上沒有窕國人的身份憑證,多半過不了這一關。」

    數百人都混在這些想進城的百姓之中,若一個兩個還好說,這麼多人不可能輕而易舉的進去。

    「走。」

    沈先生低低說了一聲隨即轉身離開,有黑獒在前邊開路,百姓們很快就自發讓開一條通道,他們離開了城門口之後回到路邊林子裡重新商議如何進城,大寧的軍隊還在勢如破竹的往前推進,可畢竟沒有他們來的速度快。

    「得想個法子啊。」

    黑眼揪了一根野草塞進嘴裡叼著:「似乎有些麻煩。」

    沈先生回頭看了看遠處依稀可見的衛城若有所思,這些衛城就是保護都城的堡壘,窕國國力不弱,都城規模也很浩大,四周的衛城不下七八座,這些衛城之中大概都會有幾百名士兵。

    當沈先生的視線看向衛城那邊的時候黑眼就明白了,嘴角一勾:「有點冒險,但是值得幹。」

    「晚上動手。」

    沈先生往後一仰躺在草地上:「現在睡覺。」

    入夜之後,沈先生好像身體裡有什麼東西把他喚醒一仰坐起來:「茶兒,黑眼,斷舍離跟我走,其他人在衛城外面等著,看到衛城城門開了你們就衝進來,速度要快。」

    隊伍迅速集結起來很快就到了一座衛城外面,沈先生深吸一口氣往下壓了壓手示意其他人等著,然後開始攀爬城牆,城牆上那些牆縫,很小的凸起,都是他借力之處,而且黑夜之中完全看不到牆面上的情況,他就靠雙手摸索那細微的可借力的地方猶如一隻壁虎般慢慢爬了上去。

    爬到上面之後沈先生探頭往四周看了看,城牆上當值的士兵並不多,他輕手輕腳的上去,將身上帶著繩索綁在城垛上,不久之後,茶爺和黑眼,斷舍離三人也都上了城牆。

    半柱香的時間之後城門便被他們從裡邊打開,衛城不似都城有上下石閘,遇到緊急時刻就會把石閘放下來,想打開不是易事。

    第二天天剛亮,數百名身穿窕國軍服的寧人就快步跑向都城

    ,一邊跑一邊大聲呼喊,百姓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紛紛避讓。

    黑眼身穿一名校尉的軍服衝在最前邊,到了城門口後大喊一聲:「快讓開,有軍令調我們緊急回城!」

    「何人下令?」

    「殿下!」

    黑眼喊了一聲,其實是一著急忘了施東城叫什麼名字,見那校尉猶豫了一下黑眼一把將他推開:「若出了大事,你擔不起責,所有衛城之中的駐軍都要回城,殿下還在等著呢!」

    守門的校尉隨即讓開,其實也沒有多想什麼,都城裡正亂著,昨天夜裡還發生了廝殺之事,據說是武烈將軍帶著禁軍抄家滅門了好幾個朝中大人物,如今朝中那些昔日和太子親近的朝臣人人自危。

    黑眼剛進來那校尉又一把拉住他:「那狗怎麼回事?」

    黑眼回頭看了黑獒一眼:「那狗?殿下點名要的。」

    「殿下,還點名?」

    守門的校尉一臉懵逼。

    黑眼喊了一聲:「進城。」

    隊伍一口氣衝進城內,黑獒混在隊伍之中也跟著進來,那校尉還在迷糊著,外面有百姓想趁著這機會跟著一塊衝進來,他連忙帶人堵了上去。

    隊伍倒是進了城可大家都是一臉茫然,這地方完全陌生,誰也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走,總不能穿著軍服隨便攔住一個人問皇宮在哪兒吧,那也太暴露了,最終沈先生決定順著大街走,終究能找到。

    「好像很冷清啊。」

    黑眼一邊走一邊往四周看,城中店舖全都關了門,大街上一個普通百姓都看不到,之前進城的百姓都被安排到了城東較為空曠的地方,走的不是一個方向。

    「昨夜裡怕是出了事。」

    沈先生沉思了一會兒:「你剛才進門的時候說殿下緊急調兵進城,守門的人沒懷疑,可能是施東城已經得勢,皇帝要麼死了要麼被囚禁,說不得是施東城正在清理那些不站在他這邊的朝臣。」

    正說著就看到一群士兵從一所大宅子裡衝出來,抬著不少箱子,幾乎人人身上帶血,兩邊的隊伍走了個對頭,可並沒有懷疑什麼,對面帶隊的那個校尉還朝著黑眼打了個招呼:「兄弟,你們去哪家啊。」

    黑眼學著窕國這邊的口音回了一句:「不去哪家,只是巡防。」

    「那你們可得小心了。」

    那校尉說道:「昨夜裡那個寧人從宮裡逃了出來,夜裡追捕的兄弟們可被殺了不少,你們過來的時候應該看到了,西街口那還倒著十幾個兄弟無人收屍呢。」

    黑眼一喜,裂開嘴就笑了。

    那校尉怔住:「你笑什麼。」

    黑眼連忙說道:「人我要抓著,豈不是立了大功?」

    那校尉低估了一聲瘋子,然後帶著人走了,黑眼回頭看了看沈先生,又看了看茶爺,這倆人也笑呢。

    「板著點!」

    沈先生哼了一聲,可嘴角根本就拉不下來。

    「我就說,誰能困得沈冷。」

    黑眼一邊走一邊笑:「就算是皇宮禁地又怎麼了,我兄弟想出來還不是易

    如反掌。」

    就在這時候忽然從對面衝過來幾個人,蒙著面,身上都是血,在他們背後數百名禁軍緊追宿舍,似乎是看到黑眼他們,禁軍那邊立刻喊起來:「攔住他們!攔住他們!」

    黑眼心說這麼巧的嗎?伸手上去要攔住那幾個人,結果一個看起來身形比較瘦弱的傢伙一刀砍向他的脖子,若非黑眼反應神速這一刀就能要了他的命,他向後一退,袖口裡的黑色鐵釺探了出去,噹的一聲將長刀盪開。

    其中一個蒙面的正是沈冷,朝著黑眼一刀砍下來的是林落雨,沈冷沒想到居然會遇到黑眼,而且還穿著窕國的軍服,以為是自己看錯了,試探著問了一句:「小黑?」

    隊伍裡黑獒嗷嗚一聲答應了,衝出來圍著沈冷不住的打轉。

    沈冷看著黑獒一把將蒙面的布撤掉:「真的是你啊。」

    黑眼:「......」

    然後沈冷就看到了沈先生,看到的茶爺,他一時之間有些不知所措:「都來了啊......」

    林落雨也看到茶爺了,一把將蒙面扯下來:「茶兒!」

    茶爺看到林落雨之後也激動起來:「林姐姐。」

    然後兩個人就抱在了一起。

    沈冷看了看黑眼,黑眼看了看他,然後倆人舉頭望天。

    遠處的禁軍看到人被攔住了頓時開心起來,加速朝著這邊沖,沈冷回頭看了看隨即握刀在手,結果身後莊雍那二百名親兵已經整齊的往前壓了過去,二百人列隊,在距離夠了之後同時摘下來連弩開始點射,他們向前的時候兩排隊列錯開位置,不會誤傷了自己人,一陣弩箭掃過去前面的禁軍就放翻了一層。

    這些微微壓低身子向前的戰兵射空了弩箭之後幾乎同時把連弩掛回去,然後抽刀在手。

    差不多一樣的人數,可打起來連半柱香的時間都沒有窕國那些禁軍就被全部幹掉,一來是因為禁軍沒有反應,二是因為雙方實力差距太大。

    「找地方。」

    沈冷往四周看了看,一眼就看到之前被抄家的那個宅子:「就那。」

    幾百人進了那宅子之後把門關上,沈冷分派人在高處監視四周,他坐下來喘了口氣,一夜沒睡一夜廝殺,看起來確實有些疲倦。

    「本來想著衝到官驛那邊去,陳冉他們還在那,可施東城料到了我必然要過去,一路阻攔,轉了一夜還是沒法靠近。」

    沈冷緩了一會兒後繼續說道:「一會兒我帶人出去把陳冉他們接出來,施東城找不到我一定會對他們下手。」

    黑眼道:「咱們現在身上有窕國人的軍服,混過去應該不難。」

    沈冷嗯了一聲,看了看穿軍服的黑眼:「真醜。」

    黑眼楞了一下,看了看沈冷:「你能好到哪兒去?」

    沈冷道:「我是髒,不是醜,你是真醜。」

    黑眼:「老子辛辛苦苦遠渡重洋,不眠不休晝夜不停的趕路,就為了聽你說我真醜?還說了兩遍!」

    沈冷:「我特別感動,真的,可是......你穿這衣服真醜啊。」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13 09:41
長寧帝軍 第二百六十六章 舉個例子


    到了中午的時候,從附近各州縣趕來的窕國軍隊陸續在都城外集結,施東城也已經派人去北疆,調集最精銳的北疆邊軍回來,他知道這一戰不好打,可他不會放棄。

    沈冷找不到了,可對他來說這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現在才徹底醒悟過來大寧的作風是不會因為你哀求就會改變,還是那句話,這個世界天下可以不講道理的人不多,大寧皇帝算一個,黑武國皇帝算一個。

    窕國都城本來有禁軍數萬,再加上從附近州縣趕來支援的軍隊和民勇,倉促之間居然也湊出來一支大概十來萬人的隊伍,只要他能堅守十五天,從北疆和東疆趕來支援的隊伍就能殺到,各地的駐軍也會陸續趕來,正如武烈所說,窕國雖然不算什麼軍事大國,可到了危難之際,舉國之力,應有百萬兵。

    可現在有點問題,寧軍是攔腰殺進來的,從寧軍往西的地方軍隊調集不暢,就算是派人過去也未必能及時送達,南邊諸軍比北疆東疆的邊軍可能還要早到一些,奈何窕國南邊諸州郡的駐軍已經多年沒有打過仗,和如狼似虎的大寧戰兵對戰怕也沒一分把握。

    施東城在御書房裡來來回回的踱步,臉色差到了極致。

    「數千禁軍圍捕三五個人,整整一夜,別說人沒有抓到居然還損失了數百人,你們不覺得自己丟人?!朕若說你們廢物,你們會覺得朕刻薄,可你們自己都不在乎自己的臉面,朕替你們在乎?」

    他怒斥一聲,禁軍將軍葛大洲也覺得有些愧疚,只是施東城現在這個態度他也不太滿意,用到他的時候稱兄道弟,現在想罵就罵,這落差大的有點過分了。

    可如今皇帝被軟禁,傳國玉璽在施東城手裡,而且那份聖旨別管是真的還是假的已經在朝堂上當眾宣讀,此時此刻,施東城已經是窕國的皇帝。

    「臣,知罪。」

    葛大洲不情不願的說了一句,卻沒有幾分真知罪的態度。

    施東城也看出來葛大洲臉色不善,緩了口氣說道:「也不能都怪你,罷了,不過是幾個人而已,不足以影響大局......你繼續分派兵力在城中搜捕,他們想出城也沒那般容易,只是記住,不到萬不得已還是不要殺了他們的好,一旦殺了,便再無退路。」

    武烈心中憋悶的像要炸了,可這口氣就是出不來,那個沈冷前前後後殺了多少人,太子就不說了,便是被囚之後也一副目中無人的樣子,直到現在陛下還是不敢殺他,一生氣他就臉疼,一臉疼就想到這是沈冷打的,於是更氣。

    他真想喊一聲,大寧的人就可以為所欲為嗎?!

    可他害怕,怕施東城回答他說......是的。

    「不管怎麼說,擋住了才有得談。」

    施東城沉聲道:「只要堅守半個月,朕調集的人馬就都能趕到,縱然大寧的戰兵再強也不可能力敵百萬,到時候看看怎麼陪一些款項,讓他們退了吧......」

    「還要賠?!」

    葛大洲都懵了:「到時候以舉國之力聚百萬兵,能把入侵之敵活活困死,陛下怎麼還要賠償他們的?」

    武烈也惱了:「就是,從開始至今,陛下始終都在長他人威風滅自己志氣,若這些話被下面士兵聽了去,哪個還願意死戰到底?」

    施東城張了張嘴,最終無奈一嘆:「先守住都城再說吧。」

    武烈問:「那沈冷那些手下怎麼辦?還好吃好喝的供著?現在大寧和我們是敵人,已經攻破多城,他們這幾十口人還大爺一樣的在官驛住著,昨天那個姓陳的居然出來說給他們的飯菜不好吃,要點菜!」

    施東城楞了一下,臉色更難看起來。

    「先這樣吧。」

    最終施東城只是說了這四個字,竟是轉身出了御書房,這可是他的御書房,他居然躲了。

    官驛。

    陳冉靠在門口看著外面那裡三層外三層的禁軍嘆了口氣:「昨天說他們給做的飯菜不好吃,也不知道他們有沒有採納我們這合理的建議。」

    古樂這麼不愛笑的人噗嗤一聲都笑了:「你收斂些,畢竟我們現在算是被囚。」

    陳冉聳了聳肩膀:「也不知道將軍怎麼樣了,這前前後後已經兩個多月。」

    古樂道:「施東城連我們都不敢殺,更何況是將軍?」

    就在這時候外面又來了幾百人的隊伍,為首的那個校尉帶人到了外面之後找到在這當值的窕國將軍,兩個人在那交談了一會兒後那將軍隨即讓人把封鎖打開一條通道放他們進來。

    沒多久,那個新來的校尉帶著幾個親兵到了官驛門口:「裡邊的寧人聽著,我是奉陛下之命有幾句話前來問你們,你們把兵器都放好,不許亂動。」

    陳冉聽這聲音覺得有些耳熟,探頭往外看了看,於是就看到了穿著校尉軍服的黑眼大模大樣的從外面進來,那走路的姿勢還是一如既往的天不服地不服的樣子。

    黑眼咳嗽了幾聲後在門口站住:「陛下讓我來和你們說件事,你們且讓我進去說話。」

    陳冉把門口讓開,黑眼進門之後得意的笑了笑:「怎麼樣?牛不牛?」

    陳冉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穿窕國軍服的黑眼:「牛不牛的先放放,丑是真的醜啊......」

    黑眼:「你們魚鱗鎮的人嘴巴都這麼臭的嗎?一個鎮子的人都是近親吧,毛病都在嘴上。」

    陳冉眼神一亮:「你見到將軍了?」

    黑眼身後一個黑臉的親兵抬起頭笑了笑,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

    沈冷臉上抹了一層灰,也不知道是什麼灰反正抹的還挺均勻,陳冉看了看才反應過來然後咧開嘴傻笑起來,一把抓住沈冷的胳膊:「將軍你在皇宮裡這兩個月受苦了,你看看,黑成了這樣,他們天天逼著你吃炭嗎?不過瞧著還是那麼帥!」

    黑眼:「......」

    古樂王闊海杜威名他們也過來,圍著沈冷一個勁的傻笑,王闊海看著沈冷臉上那一層黑忍不住問:「將軍,這是怎麼做到的,真的是吃炭了?」

    沈冷:「我要不要為了證明宮裡伙食還不錯,現場給你們拉一個看看吃的不是炭?」

    黑眼:「你們當兵的說話都這麼粗俗的嗎?」

    沈冷:「這個窕國校尉,你要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份啊。」

    黑眼:「這個窕國士兵,你要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份才對,給我敬個禮。」

    沈冷居然點了點頭,緩緩呼吸,真的肅立行了個軍禮,黑眼都愣了。

    「你......這是什麼意思。」

    沈冷指了指黑眼對陳冉他們說道:「記住這個人,是兄弟。」

    黑眼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難道是年紀大了不成,這一句話竟然酸了鼻子,眼圈還微微發紅:「你這話說的......一時之間正經起來我還真有點受不了,要不然你還是拉個炭吧。」

    沈冷笑了笑道:「說正事,我本打算把你們帶出去的,可是後來想了想,與其跟著我們在城裡東躲西藏反而更危險,你們留在這,施東城一時半會兒不敢動你們,我們就在這距離這不遠處的一個空宅子裡住下,咱們還不能走,得等等。」

    杜威名忽然反應過來:「莊將軍來了?」

    「來了。」

    黑眼回答:「非但來了,還帶著近十萬大軍來的,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們應該已經打到距離窕國都城沒多遠的地方了,外面在集結軍隊,顯然施東城已經慌了,這個時候你們留在這就更安全,他還想著用你們做最後談判的底牌。」

    杜威名嘿嘿笑起來:「這才是我們大寧的作風。」

    沈冷道:「我們不能多停留,你們該吃吃該睡睡,我的意思是該吃飯吃飯,該自己睡自己睡,別理解錯了。」

    陳冉摟著王闊海的肩膀:「將軍說晚了,現在我們的夜生活可複雜了。」

    沈冷皺眉:「你怎麼連大個都看著眉清目秀了嗎?」

    王闊海:「嚯嚯嚯嚯......」

    沈冷擺手:「走了走了,記住,北邊那條街上門口用血畫了一個叉的那所宅子就是我們住的地方,若萬一出了什麼意外就往那邊沖。」

    「記住了!」

    眾人抱拳:「將軍小心!」

    沈冷也抱拳:「大家小心。」

    黑眼忽然發現,原來當兵也沒有預想之中那麼無趣,有一群這樣的漢子做兄弟,也是人生之中很值得開心的事啊。

    沈冷帶著黑眼他們離開官驛,又像模像樣的和那個領兵的將軍說了幾句,那將軍還交代他們一路上多加留心,那個叫沈冷的還在東躲西藏呢。

    沈冷點了點頭說將軍放下吧,我們要是遇到他,一定讓讓他知道什麼叫怕。

    回到那所宅子裡安頓下來,沈先生問沈冷到底打算怎麼做,沈冷笑了笑道:「算算日子現在已經是六月了吧,六月對咱們大寧來說是個好月份,諸事順利,所以打算什麼都沒問題,比如幫助大軍把都城打下來之類的。」

    茶爺好奇:「六月份對大寧來說是個好月份?為什麼?」

    沈冷一本正經的說道:「真的,你別不信,我昨天夜觀天象就發現了,六月一定會特別順,除了六月之外,對於大寧來說很順的月份還有一月,四月,八月,二月,十一月,十二月,三月,九月,十月,七月和五月。」

    茶爺掰著手指頭算了算,然後朝著沈冷招手:「來來來,我教你溫習一下按順序讀數。」

    沈冷往後縮了縮:「少來......」

    沈先生認真的說道:「冷子,你別太放鬆了,這個世界上沒有一直到底的一帆風順,尤其是在這地方做事還是更謹慎些好,最起碼要保證你手下兄弟們的性命。」

    沈冷嗯了一聲:「先生我懂的,我知道人生不如意事,十之一二,那一二已經過去了。」

    黑眼:「不是十之八-九嗎?」

    沈冷:「那是別人。」

    他看了看外面:「我給你舉個例子......比如說,施東城。」

    ......

    ......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13 09:42
長寧帝軍 第二百六十七章 爹娘


    石破當派了斥候出去,不是探聽窕國人的動向而是探聽孟長安的,他早就聽過這個人的名字,想著這個人也應早就聽過他的名字,軍人骨子裡便都有一股不服輸的勁兒,在牙城被孟長安扔出去那一下之後他越發的不服氣,總不能在領兵上再輸了。

    攻克陳縣之後他的斥候歸來,石破當連忙讓斥候進來想問問孟長安的進度如何,他這一路高歌猛進,想著應是早已經把孟長安甩在了後邊才對。

    「沒......沒追上。」

    斥候的臉微微發紅:「打聽到孟長安攻破了野水城,屬下便帶著人一路追到了野水城,可到了時候孟長安大軍早已經開拔走了,我們又往前追了幾十里,沒有看到人影,出去的距離已經太遠只得返回。」

    石破當臉色一寒:「是不是被我們落在後邊了?你們就沒有往後去看看?」

    「將軍......野水城就在前邊百里了。」

    「滾。」

    石破當一擺手,氣呼呼的在椅子上坐下來:「都他麼的是哪兒來的變態!」

    與此同時,距離野水城百里之地的長河,孟長安的大軍已經在準備渡河,可是對面窕國軍隊已經佈防完畢,想要順利渡河並不是什麼輕易事。

    「將軍。」

    分派給孟長安的五品將軍杜卓看了看孟長安的臉色:「長河寬足有百丈,想要硬衝過去怕是很難。」

    孟長安問:「咱們的水師戰船呢?」

    「水師戰船要繞過來,已經被咱們甩開太遠了。」

    聽到回答之後孟長安微微皺眉,長河河道寬闊水流不急,可要想過去並不容易,且不說對面那已經嚴陣以待的窕軍,便是造浮橋也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完成,河道可航行大船,人遊過去到對岸體力基本上也已經消耗的差不多了,對面的窕軍以逸待勞,縱然大寧戰兵精銳也只能被屠戮。

    「輪換休息半日。」

    孟長安轉身吩咐:「分派出去人伐樹造橋。」

    就在這時候從上遊方向有一片桅杆出現,有士兵眼尖看到了立刻歡呼起來:「我們的船!我們大寧的戰船!」

    桅杆近了,便能看到那一面一面烈紅色的戰旗,猶如天邊火雲貼地而來,待到了近處才看到戰船上傷痕纍纍,兩側皆是密密麻麻的釘著羽箭,還有殘缺處血跡斑斑看起來更令人心悸。

    大寧水師提督莊雍站在船頭伸手往前一指:「殺!」

    這一路殺穿了窕國水師堵截的船隊隨即朝著對岸靠過去,戰船上的水師戰兵將重弩調轉過來一陣掃射,對岸列陣的窕軍立刻就亂了,羽箭猶如烏雲壓頂般蓋了過去,靠近河道的窕軍士兵一層一層被射翻,也不知道是哪個先喊了一聲逃命,士兵們轉身就跑,好不容易維持著的陣型頃刻之間便化作散沙。

    一艘一艘的蜈蚣快船從大船上放下來,水師戰兵划船而來,接了孟長安的人上船然後往對岸衝過去,遠遠的看起來,一隻一隻巨大的蜈蚣彷彿在貼著水面向前疾衝一樣,十五對槳同時動起來,便是蜈蚣的長足。

    不到一個時辰便有數千大寧戰兵已經渡河過去,將對岸至少三萬窕軍追的狼狽而逃,這數千人隨即在對岸佈防,守護後續隊伍過來。

    孟長安到了對岸之後發現莊雍也已經乘坐小船上岸,他大步過去雙手抱拳:「拜見將軍。」

    「別虛套了。」

    莊雍臉色看起來稍顯疲憊,可那雙眼睛卻依然明亮:「我都沒有想到你居然這麼快,晝夜不停的趕路這才勉強追上你,我看地圖知道你們必會被長河攔住,所以自帶一軍趕來助你過去。」

    孟長安心中一熱:「將軍來的也好快,卑職完全沒有料到。」

    莊雍輕輕哼了一聲:「總不能輸給你們這些後生。」

    他沒有說來時一路上殺穿敵船三次圍堵,沒有說貼船血戰殺敵無數,沒有說士兵們已經至少一天一夜沒有吃過飯,只要趕到了,這一切就都值得。

    那戰船上密密麻麻的羽箭就足以說明一切,那戰旗招展,便是大寧的戰魂。

    「去吧。」

    莊雍看了孟長安一眼:「你自管衝殺,我還要率軍南下去接應石破當渡河,他比你可能稍稍慢了些,不過我也要抓緊才行,那個傢伙可不想輸給你。」

    孟長安微微昂著下頜:「不想輸給我的人有很多,沒輸給我的人,只一個。」

    他按刀前行,肩上披風隨風而擺。

    莊雍看著孟長安背影忽然笑起來,只覺得這般的漢子才配得上和傻冷子爭鋒,想想看,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竟然真的不知不覺間把冷子當自己孩子看待。

    窕國都城。

    下午的時候沈冷和杜威名黑眼又假扮窕軍去了官驛,與守衛在那的人說是陛下想審問寧人要帶一個出去,本以為會很麻煩,沒想到守官驛的將軍根本就沒有多想什麼,簡單詢問幾句便讓他們把陳冉帶了出來。

    沈冷蹲在門口伸手把陳冉叼著的煙斗拿過來,他擦了擦煙鬥上的口水想抽一口嘗嘗是什麼味道,想了想,又遞給陳冉:「算了。」

    「嫌棄我了還!」

    陳冉瞪了他一眼:「這煙斗是我爹的,你看我都沒有嫌棄我爹。」

    沈冷想了想覺得這話不對勁,於是一腳踹在陳冉屁股上,陳冉揉著屁股看向坐在院子裡和林落雨聊天的茶爺:「大哥,有人打我!」

    茶爺往這邊看了一眼,咔嚓一聲把桌子腿折斷一個扔給沈冷:「用這個打。」

    陳冉:「......」

    沈冷拿著那桌子腿在地上胡亂畫了一陣,腦子裡思考的都是如何配合大軍進攻窕國都城,窕國雖然遠不比不上大寧,可都城也修建的極為堅固高大,而且水師必然沒有攜帶大量的攻城器械,想攻破這樣一座堅城絕非易事。

    「得派人出去看看情況。」

    沈冷站起來:「現在城門白天還沒有關閉,安排人想辦法混出去打聽咱們的大軍到了什麼地方,若不能裡應外合,咱們就算是想做點什麼城外的人也不知道。」

    他看向厲斷:「要不然你們幾個出城去?」

    厲斷抱著刀如一根木樁似的站在那:「那不是我的任務,道府大人交給我的任務是無論如何護你周全,之前你進宮的時候便沒有帶我們,這次又想讓我們出城?沈將軍,莫不是以為我猜不到你想什麼?你覺得只我們是外人對不對,這裡除了我們幾個都是你兄弟,可以與你同生共死,你只想著把我們幾個送出去,我們活著,你也好對道府大人交代。」

    沈冷沒回答。

    厲斷緩緩的吐出一口氣:「還沒能和你這樣的人做兄弟,那是因為以前的緣分不夠。」

    沈冷心中一暖:「那你們就留下。」

    厲斷嘴角微微一揚:「你留下我們,將來會明白是正確的。」

    黑眼看向斷舍離三個人:「讓他們三個去吧,他們輕功好。」

    斷撇嘴看向舍,舍撇嘴看向離,離撇嘴看了看黑眼,黑眼裝作看不見。

    「總得有人去做。」

    沈冷道:「你們三個武藝好,人又聰明,而且還帥,本來想著你們這麼優秀的人我應該留在身邊才對,所以剛才沒直接對你們說,現在看來......」

    斷哼了一聲:「這馬屁並不真誠。」

    舍:「何止不真誠,簡直虛偽的令人想吐。」

    離:「但他說的對。」

    斷和舍同時點頭:「武藝好,人聰明,而且還帥。」

    斷道:「那就我們去吧,總不能大家都不去,不過沈將軍你可記住,上次欠我們幾個的飯還沒還呢,算上這次,我們兄弟三個若不吃足你一個月是斷然不會答應的。」

    沈冷:「怎麼的,還想包我一個月?」

    沈先生看著這些孩子們真覺得心裡舒服,最主要都是,這幾個孩子還可能都是他教出來的,縱然不是他直接教的,也是他教出來的人教的。

    「大軍到了之後,在外面以煙花為號,我們在城內看到了便知道大軍在什麼位置,你們只管在城外等著,什麼時候看到城內煙花亮起,我們便會衝擊城門從裡邊為你們打開通道。」

    沈冷往自己身上看了看:「可孟長安也好石破當也好都不認識你們,我找些東西作為信物。」

    然後他把陳冉拽過來:「這個信物你們帶去吧。」

    陳冉:「我是個信物?」

    沈冷點了點頭:「非你莫屬。」

    陳冉:「回去之後我就跟我爹說,你說我不是人......你是不是都已經想好了,所以才會把我從官驛來帶出來?」

    他當然知道這件事的重要性所以也不會推辭,正如斷所說,總得有人去做。

    「把消息帶出去,我們很快重聚!」

    「別說的那麼煽情。」

    「速滾速回。」

    「得嘞!」

    此時距離天黑還有一段時間,若運氣好的話能混出去,他們身上有那些窕軍士兵的軍牌,出城應該問題不大。

    四個人剛剛離開也就是半個時辰大街上便出現了一陣嘈雜聲,沈冷他們悄悄往外看了看,一眼就看到那個叫武烈的將軍帶著大隊禁軍正在往城門方向去,看起來不下數千人。

    「怕是衛城守軍被咱們殺了的事已經暴露。」

    沈先生收回視線:「幸好安排的快,算時間陳冉他們已經出城,再晚一會可能就會被截住。」

    外面的隊伍才剛剛過去沒多久,大街上又出現了一隊人,這些人不是窕國軍人而是一群江湖客,他們押著幾個人一邊走一邊敲鑼高喊:「有個叫林落雨的女人聽好了,你若是能看見就仔細看看我們手裡的人是誰,若你還在乎他們,就滾出來!」

    那些人一路走一路喊,林落雨聽到聲音之後立刻衝到門口拉開縫隙往外看了看,瞬間臉色慘白。

    「我爹娘。」

    她下意識的看向沈冷,沈冷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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