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長寧帝軍 作者:知白 (連載中)

 
V123210 2018-7-3 19:43:3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80 614150
V123210 發表於 2018-7-15 08:53
長寧帝軍 第十九章 求你件事

    沈冷這一覺睡的舒服極了,為了把戲演好早晨按時醒來後又逼著自己迷瞪了一會兒,起身把被子疊好,出門看到那兩個督軍隊的兄弟還在,沈冷頓時一陣愧疚。

    「兩位大哥,真是對不住了。」

    他抱拳道歉。

    那兩個人哪裡能理解他為什麼要道歉,還以為沈冷是覺得牽連了他們倆以至於熬了一個大夜心中過意不去,其中一個人擺手道:「沒啥事就好,以後龐張那個孫子欺負你就來找我們,我們在督軍隊總是能抓住他一些把柄,我們幫你整治他。」

    另外一人道:「就是,別怕,咱們苦兄弟互相幫扶才對!」

    沈冷又道了謝,旁邊的門開了,楊七寶從屋子裡出來:「醒了兄弟?別急著回去,將軍說等你醒了讓我帶你過去見他。」

    沈冷心說瞞得住誰也瞞不住莊將軍啊,沈先生說莊將軍是個很不要臉的人,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他和楊七寶一路走過去,一直都在道謝道歉,因為他確實覺得對不起楊七寶,騙了一個可以做朋友的人,這種感覺並不好,就因為這感覺太折磨人,沈冷發誓以後絕不能再這樣算計。

    楊七寶只覺得沈冷這個傢伙太客氣了,也是個厚道人。

    到了中軍大帳外邊的時候沈冷卻進不去,因為莊將軍一早就來了客人,守在大帳外面的親兵讓沈冷在外邊稍等,沈冷道了謝就筆直的站在那,畢竟已經是軍人了。

    大帳裡,沈先生笑呵呵的放下禮物:「這麼快又來看你了。」

    莊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來:「還帶什麼禮物。」

    沈先生道:「這不是有求於你嗎,怎麼也不好意思空著手來。」

    莊雍一開始沒好意思看禮物是什麼,沈先生說完之後他下意識的掃了一眼,然後就咳嗽起來:「上次順走我那兩罐茶葉?」

    沈先生點頭:「是啊是啊,好東西啊,我喝了兩次味道真好。」

    莊雍:「你還能更不要臉嗎?」

    一身男裝的沈茶顏坐在旁邊本來還有些拘束,聽到這句話後認真的點了點頭:「他能,茶葉他換了,將軍你的茶葉他留在道觀,這裡面的茶葉是在外面隨便買的。」

    莊雍看向沈先生,沈先生依然臉不紅心不跳:「我買的也不差,嗯,只是差了一點點而已,你要是覺得配不上你將軍的身份,我一會兒可以帶回去。」

    莊雍:「你能好意思?」

    沈先生把兩罐茶葉拿回來:「能。」

    莊雍覺得自己和這個傢伙做朋友一定是上輩子自己是個負心漢這個傢伙是被自己遺棄的糟糠妻,這個念頭一出來他就嚇了一跳,心說自己這是氣傻了吧。

    「直接說吧,求我什麼事。」

    沈先生清了清嗓子後一本正經的說道:「我閨女也不小了......」

    莊雍楞了一下:「可我沒兒子啊,我也是一個閨女,若容你見過的,和小茶年歲差不多。」

    沈先生:「不是,我不是讓你說媒,我的意思是女大不由爹,冷子不是在你這裡嗎,她和冷子之間,咳咳......縱然我臉皮厚也不好意思直接說,你懂了是吧。」

    莊雍倒是沒想到,他以為沈冷是沈小松的兒子呢。

    「你說完。」

    「我的意思是,閨女想著以後多見冷子幾面,我又沒那個能力只好求你了。」

    莊雍道:「水師每個月有四天可以告假,這是只有水師才有的特殊待遇,怎麼,四天還不夠?」

    沈先生還沒說話,茶爺低著頭小聲說道:「不太夠......」

    莊雍嘆了口氣:「罷了罷了,我給他單獨再加一天,但不許說出去,不然我沒法帶兵。」

    沈先生連忙道謝:「謝謝謝謝,但我不是這個意思,你也是為人父的,當然也能體會到女兒若是有了心上人是什麼想法,恨不得天天膩歪在一起才好,當然我知道這是不可能的!男子漢大丈夫要以前程為重,怎麼能被兒女情長所困?」

    莊雍:「你突然講道理起來,我覺得後面有坑。」

    沈先生咳嗽了兩下後說道:「閨女這不是擔心長期不見面的話萬一他移情別戀了可怎麼辦。」

    莊雍:「你這樣的爹我也是頭次見......你也不想想,整個軍營裡一個女人都沒有,他移情別戀誰?」

    沈先生不懷好意的笑起來:「你莫以為我不知道,軍營裡就沒有兩情相悅的?本來可能是沒有,後來缺的厲害了,也就無所謂了.......」

    莊雍:「咳咳......當著茶兒你就不能莊重些?這都是胡說八道的什麼!」

    沈先生:「哦哦,我家冷子那般優秀,萬一.......」

    莊雍連忙阻止他繼續說下去:「想說什麼你直說,別繞彎子了。」

    沈先生道:「我是想求你件事......冷子現在不是在新兵營嗎?要不這樣吧,新兵營後廚的菜以後都是我們送了?你讓冷子每天都來卸車,這樣他倆就能天天見上一面,你放心,我會要求他倆保持克制......」

    莊雍:「我懷疑你這個爹是假的。」

    茶爺抬起頭:「你怎麼知道?」

    沈先生:「......」

    莊雍嘆道:「我算是怕了你,不過就算我依了你也沒什麼用處,再過五天新兵營就要考核,以沈冷的武藝選入戰兵自然不成問題,以後你給新兵營送菜也見不到他。」

    茶爺:「那就五天後再換到戰兵後廚?」

    莊雍心說果然是沈小松教出來的......

    沈先生倒是還不至於這樣,連忙道:「那就五天以後再說,若是冷子選入了戰兵我們就給戰兵後廚送菜行不行?」

    茶爺看向沈先生:「五天呢!」

    沈先生:「忍忍,忍忍......」

    莊雍算是服了氣,對這對父女一點辦法都沒有,只好轉移了話題:「你上次和我說冷子是你孩子,茶兒也是你的孩子,到底怎麼回事?」

    沈先生:「都是啊。」

    茶爺:「假的。」

    莊雍:「你是想把自己閨女許配給自己兒子?」

    沈先生:「肥水不流......」

    沈茶顏瞪了他一眼,沈先生想起來自己畢竟是個做父親的,這種話確實不能用來形容閨女,於是改了口:「實話實說吧,他倆都是我收養的孤兒。」

    莊雍臉色一變,頓時對沈小松心生敬意:「怪不得這麼多年你一直單身一人,原來是因為這個,倒是辛苦了你。」

    沈先生道:「辛苦倒是不辛苦,就是容易起急,這倆都不是好養活的......」

    莊雍笑著搖頭:「罷了罷了,五天後若是沈冷選入戰兵,那麼你們以後每天早晨就往後廚送一次菜,但需注意,只是見一面即可,不許有過多交流,若是被人知道了的話我這個將軍也顏面無存。」

    沈先生連忙道謝後說道:「既然這樣,那我五天後再來。」

    茶爺雖然覺得五天有些難熬,也不好再說什麼,畢竟之前已經把沈先生的衣服剪壞了兩件,再剪他就沒的穿了,不能欺人太甚不是。

    兩個人又坐了一會兒隨即告辭,莊雍親自把他們送出大帳,茶爺出了門就看到沈冷在門口站著呢,眼睛一亮,上去一把抓住沈冷的胳膊,沒等她說話莊雍和沈先生同時咳嗽起來,一個比一個咳的用力。

    沈冷也很意外,很驚喜,張著嘴看著她,心裡有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衝動,想咬什麼東西似的。

    「這個小兄弟......胸脯很壯實啊。」

    茶爺尷尬的笑了笑,在沈冷胸脯上拍了拍然後鬆開手,走的時候還一步三回頭,沈冷從來都沒有看到過茶爺這樣的眼神,如果不是他離開了道觀進入軍營的話,可能這種眼神還是不會這麼早出現。

    沈冷注視著沈先生和茶爺越走越遠,心還在砰砰跳。

    「想什麼呢?」

    莊雍看著他問了一句。

    「茶爺真好看啊。」

    「嗯?」

    「呃......拜見將軍!」

    沈冷反應過來連忙抱拳一拜,莊雍笑著搖了搖頭:「滾進來說話。」

    沈冷跟在他後邊進了大帳,規規矩矩的站在那。

    莊雍回到自己的位置坐好,發現那兩罐茶沈小松居然真的拿回去了。

    「睚眥必報,這樣不太好。」

    莊雍回過神,看向沈冷說道:「雖然龐張做事過分了些,但你把他打成那樣難道就不過分了嗎?這件事好在沒有證據是你幹的,我能暫且不提,可你這性子若是不收一收,早晚還是會出事的。」

    沈冷站得筆直:「回將軍,不能收。」

    「為什麼?」

    莊雍眉頭一皺。

    沈冷的態度,讓他心中有些不滿。

    沈冷回答:「先生收留我的時候說,我性格里有些比較軟的東西,不好,所以他送了我一把小獵刀,沒有把刀鞘給我,我問先生為什麼不給我刀鞘,先生說......年輕人,當不藏鋒!」

    「不藏鋒?」

    莊雍重複了一遍,心裡一震......沈小松啊沈小松,你這是要培養出來一個什麼樣的怪物出來?不藏鋒......你這樣教導沈冷,他未來的路得多難走?

    「你回去吧。」

    莊雍擺了擺手,忽然間有些心疼這個孩子。

    「是!」

    沈冷轉身就走。

    「五天後就是新兵營考核了,我答應了沈小松,若是你進入戰兵,以後戰兵廚房他和茶兒每天早上都來送一趟菜,你去卸車。」

    沈冷的肩膀明顯顫抖了一下,轉身,肅立,把右臂抬起來橫陳胸口行了一個標準的大寧軍禮。

    「謝將軍!」

    「去吧去吧。」

    莊雍將面前的公文打開,可腦子裡都是不藏鋒三個字,久久揮之不去。

    ......

    ......
V123210 發表於 2018-7-15 08:54
長寧帝軍 第二十章 殺心起 風蕭蕭

    夜深的時候莊雍腦子裡還在想著沈冷的那幾句話,那少年究竟要做一個什麼樣的人?他領兵多年,見過多少銳意如刀的年輕人,可是大部分都是心志高而力不足,誇誇其談罷了。

    沈冷不一樣,那個小傢伙骨子裡有一種令人震撼的狠勁。

    心裡想的事情多了些,所以就不容易睡著,倒不是都因為沈冷,而是因為今天朝廷裡發下來的通文,陛下又發了脾氣,很大的脾氣。

    陸地武功大寧已經近乎極致,說四方臣服也絲毫不為過,可偏偏是這海域之外的那些地方讓人頭疼,便是一個彈丸小國仗著水軍精銳也敢在大寧海疆鬧事。

    陛下發脾氣的原因還是因為南邊求立國,不過一個人口幾百萬的島國而已,可是正因為四面環海,大寧鞭長莫及。

    當初為什麼陛下一心想打造一支大寧的艦隊,還不是因為南疆那邊鬧騰的亂。

    大寧南疆原本有三分之一靠海,打下了南越國之後海疆更長了,求立國的水軍也更加的猖狂起來。

    他們的戰船速度極快,那些傢伙來去如風,上岸劫掠殺了人搶了東西就走,若是他們肯在陸地上多留哪怕那麼一小會兒,以大寧戰兵的反應速度也能立刻撲上去教他們做人,可是那些傢伙太狡猾,知道大寧戰兵無敵所以根本就不會在陸地上和大寧的軍隊正面交鋒。

    大寧歷代皇帝一直都沒把這當回事,覺得那般小國能有什麼作為,不過是蚊子時常飛過來叮一口罷了。

    南疆海域沒有正經的水師,漁民被欺負的連近海都不敢出。

    滅了南越國之後倒是收編了南越的水師,這也正是陛下這次大發雷霆的原因.......不久之前求立國的水軍又來劫掠,整編後的南越水師奉命前去圍剿,結果在戰船數量比對方多一倍的情況下被人家打的顏面無存,二百多艘戰艦回到海港的不到三十艘,而求立國九十幾艘戰船隻損失了十一艘,可謂大獲全勝。

    以至於求立國的人臨走之前還在叫囂.......大寧是紙老虎,沾水就爛。

    這話,陛下如何能忍得?

    南平江水師訓練一直沒敢懈怠,可還是進度慢了些,安陽船塢那邊造船的速度也跟不上,一切都是從零開始,哪有那般容易。

    越想越是心煩,莊雍披上一件衣服到外面散步,不知不覺的就走到了新兵營那邊,遠遠的就看到有個黑影在營房外面,跟著莊雍的親兵立刻就要過去,莊雍一擺手,示意他們留下,自己一個人進了新兵營。

    那黑影自然是沈冷,每天新兵營的訓練強度已經很大了,可在沈冷看來根本不夠,所以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候,他都會一個人出來再把自己在道觀時候的功課做一遍,一絲不苟。

    見到莊雍來了,沈冷將連忙放下手裡的木棍,肅立行禮:「拜見將軍。」

    「每天都如此?」

    莊雍問了一句。

    「是。」

    沈冷的回答永遠都是那麼幹脆簡潔,絕不拖泥帶水。

    「過來跟我隨便聊幾句。」

    莊雍說完之後就轉身往外走,沈冷整理了一下衣服跟了上去,莊雍走的步伐並不快,沈冷幾次都險些超過去,年輕人總是會顯得性子急些。

    「你怎麼沒想過去四疆?」

    莊雍忽然問了一句。

    大寧的熱血男兒,哪個不想去四疆從軍?西疆重甲擺在那,西域數百個小國放屁都不敢朝著大寧這邊。

    東疆刀兵橫陳,大大小小的部族就沒有一個敢炸毛的,傳聞刀兵磨刀的聲音就一出現,那些部族首領就嚇得夜不能寐。

    北疆鐵騎來回溜躂一圈,素以騎兵著稱的黑武帝國邊軍就得整齊往後撤幾百米,馬蹄子踐踏起來的泥點要是濺在他們身上,大寧鐵騎就敢過去索賠......

    至於南疆狼猿,想想看南越國的事還有緊鄰南越國的昭理國如今夾著尾巴做人的樣子,昭理國的人可是有幾年沒吃過牛羊肉了。

    沈冷認真的思考後回答:「出頭慢。」

    這三個字回答的很小心,不遮掩,很誠實,沈冷完全可以說出更漂亮的話來,比如喜歡水師之類的,但他不願意對莊雍說謊。

    這個回答倒是讓莊雍有些意外,他腳步停了一下回頭看著沈冷:「你想多快?」

    沈冷心裡想著總不能輸給孟長安太多啊,可這不是他應該給出的答案,於是回答:「先生說升到正五品就能帶家眷在軍營裡了......」

    一開始莊雍沒理解這句話的意思,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小子唸唸不忘的都是那個叫茶兒的姑娘。

    莊雍忍不住笑起來,心說年輕人的心思果然好玩。

    「將軍有煩心事?」

    沈冷問道。

    莊雍點了點頭:「你如何看出來的?」

    「胡亂猜的。」

    莊雍忍不住問了一句:「求立國擾邊的事你怎麼看?」

    問完了之後他就後悔了,這個才剛剛參軍入伍的毛頭小子又怎麼會知道那麼多,他可能連求立國都不知道,自己這可能是真的缺個說話的人吧,才會不假思索的問了他。

    「還得兩年。」

    沈冷的回答還是那麼簡練,似乎還有些答非所問,但莊雍眼神一亮。

    「哦?說說看。」

    「我聽說求立國雖然不大,但以水軍立國,周圍諸國都被他欺負了遍,不少小國也向大寧求援過,但是大寧始終都不覺得那不算什麼事,再說那些小國之間不太平,大寧才開心......可是,狼群從吃了第一隻羊開始,胃口就會越來越大,這也是為什麼陛下開始籌建水軍的原因吧。」

    「然而水師從零開始,艦隊成規模最少還有一年,操練配合再一年方可拉出去真正的參戰,但以水匪練水軍效果也就這樣了,比不得海疆實戰。」

    莊雍問:「若兩年後水師成型南下海疆與求立國水軍一戰,你認為勝負幾分?」

    他想著,沈冷的回答若是圓滑些就會說五五開,或者是四六,大寧當然是六分,三七的話就有些過了。

    「必敗無疑。」

    沈冷的回答卻讓莊雍心裡微怒,自己練兵四年多了,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如此評價他辛辛苦苦訓練出來的水師。

    「為什麼?」

    「河就是河,不是大海,我沒有見過大海但聽人說過,浩瀚無邊,南平江現在的水師戰船造的都夠大了,而且絕對是以適合海戰為基礎設計打造的戰船,可是即便如此,還是會輸的。」

    「說仔細些。」

    「第一,水師的士兵們連大海都沒有見過,我打個比方,同等戰船數量同等戰船規模同等兵數之下,現在的水師打得過南平江上的水匪嗎?」

    不等莊雍回答,沈冷繼續說道:「第二,士氣......求立國的水軍已經成型多年,有著豐富的經驗,而南平江水師到現在還沒有打過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戰爭,看起來士氣高昂的隊伍一旦稍有失利,怕是恐慌就會蔓延全軍。」

    莊雍本來還有些生氣,聽完沈冷的話之後陷入沉思。

    同等條件下打得過水匪嗎?

    水師的士兵對水匪向來都是瞧不起的,若這些話問一個尋常士兵,一定會被恥笑,說沈冷是個傻逼。

    可莊雍知道沈冷不是瞎說八道,就如上次,在陸地上,八十個水軍戰兵就能把一個幾百人的水匪營地夷為平地,可是在水上呢?

    「那你說應該怎麼辦?」

    莊雍問。

    沈冷回答:「咱們的戰船造的一味求大,這當然沒有什麼不對的,可是江浪大的過海浪?江上四平八穩的戰船,到了海上就不好說了,我覺得造船不能這樣想當然啊,最起碼要去學習,哪怕是向求立國的人學習,向南越國的人學習。」

    這話若是出現在大寧朝堂上必然會被罵的狗血淋頭,向求立國南越國學習?瘋了吧!

    可莊雍卻陷入了沉思。

    「將軍?」

    沈冷看莊雍在發呆,輕聲叫了一聲。

    莊雍回過神來問:「要是你,你會怎麼做。」

    「搞幾艘回來。」

    沈冷揮舞了一下拳頭:「不計代價,也要搞幾艘求立國最好的海船回來,拖到安陽船塢裡大卸八塊,看仔細了。」

    莊雍點了點頭,隨即又一聲長嘆:「怕是陛下等不及啊......」

    沈冷聳了聳肩膀,心說那我能怎麼辦?我連陛下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也不知道有機會剪掉陛下幾件衣服管用不管用,然後他就想到了茶爺.....茶爺可真好看啊。

    花痴臉。

    「沈冷?」

    輪到莊雍把沈冷喊回神。

    「你先回去吧,我今夜就寫奏摺千里加急的送到京城去。」

    沈冷哦了一聲,行禮,告辭。

    莊雍回到書房之後坐下來,之前覺得腦子裡空空如也,現在卻有寫不完的東西,他提筆洋洋灑灑的寫了一份幾千字的奏摺,然後封了火漆,叫來親兵送到驛站去,千里加急。

    交代完了之後也算放下一樁心事,他開始思考沈冷這個小傢伙,有狠勁,有銳意,難得的是還有思想,這樣的孩子好好培養的話一定是前途無量。

    莊雍想著若是沈冷進了戰兵,給他幾個人讓他帶著練練看會不會有些不同尋常的效果?

    而回到營房的沈冷躺在床上卻開始反思,自己今天的話是不是說的有些多了?

    這個時候了,他沒睡,莊雍沒睡,水師大營裡還有一個人沒睡......沐筱風睡不著,第一是因為臉疼,第二是因為心裡有恨。

    他還在不停的思考著,如何才能把沈冷給除掉?

    若是自己寫一封信回去,父親一定會想盡辦法解決這件事,可那豈不是顯得自己太無能?年輕氣盛的沐筱風,也不想整日都離不開父親的關照。

    船港的夜靜悄悄,殺心起,風蕭蕭。
V123210 發表於 2018-7-16 22:55
長寧帝軍 第二十一章 可怕

    因為水師急需擴張所以從創建以來每個月新兵營都要進行考核,儘量多的選拔人才進入水師之中熟悉戰船和操練戰術,當地特招進來的寒門子弟都很賣力,因為他們都很清楚改變自己命運的機會其實真的不多。

    自從陛下宣佈通過選拔的新兵也可以擁有戰兵身份之後,新兵們就更加的有動力了,不說其他,軍戶是免交錢糧賦稅的,這一點就足夠讓他們為之奮鬥。

    可是每個月選拔進入戰兵隊伍的新兵數量並不多,因為莊雍足夠嚴苛,他不需要濫竽充數的人,他要的是真正的戰士。

    沈冷在訓練的時候聽到了一個消息,新兵營管事龐張因為觸犯軍紀被貶為隊正,現在還在養傷,傷好之後就要滾回戰兵隊伍裡了。

    至於那天夜裡偷襲沈冷的幾個人直接被逐出軍營,對於他們來說這打擊確實不小,被從軍營裡趕出去,他們很長時間內都會抬不起頭,不但要被家裡人責罵還會被鄉親們指指點點,可這又能怪的了誰?

    還不知道誰會接替龐張來新兵營,不過沈冷已經不關心這些,明天就是新兵營考核的日子,離開新兵營近在眼前。

    這次新兵營裡公認最強的新兵有兩個,一個叫杜威名,是安陽郡人,自幼習武,父親是個鏢師,家裡生活比尋常百姓稍微強了那麼一點,可也好不了多少。

    另外一個,自然是沈冷。

    雖然沈冷才來幾天而已,但是來的第一天就干出圍著水師大營跑了十圈這種變態的事,已經在新兵營裡成為神話。

    上午的訓練結束之後沈冷注意到那個叫杜威名的人沒來吃飯,那是新兵營裡唯一一個對沈冷始終保持敵意的人,倒不是因為沈冷得罪了他,而是因為沈冷觸及了他在新兵營之中的地位。

    吃飯的時候聽楊七寶說莊雍將軍今日去了安陽船塢,沈冷猜著是因為前兩天夜裡莊將軍和自己聊過之後有了新的想法。

    莊將軍不在,所以有些人必然會忍不住興風作浪,明天就是新兵考核,且看這風浪有多大。

    沈冷並不害怕,哪怕他的對手確實強的離譜了些,大學士的獨子啊.......

    沐筱風的房間裡點了很名貴的檀香,這是他父親派人定期給送來的東西,大學士知道兒子從小就喜歡這種味道,屋子裡不點上的話他就不踏實。

    杜威名卻不太適應這種味道,總覺得鼻子裡癢癢的想打噴嚏,可是還要強忍著,在別的新兵面前他從來都是一副牛逼哄哄的樣子,可在沐筱風面前只能是誠惶誠恐,連呼吸都不敢太大聲音。

    「明人不說暗話。」

    沐筱風坐下來拉開抽屜,從裡面取出來幾個金錠:「這些是給你的,我想讓你幫我做件事。」

    杜威名嚇了一跳:「校尉有什麼事直接吩咐就行了,不用這些。」

    「用的。」

    沐筱風語氣平淡的說道:「若是尋常事,我確實隨便吩咐你一聲就行了,但我要的是你在水師之中的前程,所以這個價格還不夠呢。」

    杜威名臉色猛的一變:「小的......小的不是很明白校尉的意思。」

    「看到我這張臉了嗎?」

    沐筱風指了指自己臉上包紮著紗布的地方,揭開,立刻把杜威名嚇得臉色發白。

    「是被人割了一刀,而割了這一刀的人就在新兵營裡。」

    沐筱風把紗布裹好:「明天就是新兵營考核的日子了,我想讓你幫我殺了沈冷......我知道你的武藝很好,從小你就被你父親嚴加管教,練就一身本事,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你在水師之中應該能很快出頭,五年後說不定就是個團率,幹個十來年就是個校尉,但校尉這道檻兒,你覺得那麼容易能邁過去嗎?」

    「你出身一般,十年做到正六品校尉差不多就是極限,五品以上就可以稱為將軍,雖然只是不入流的偏將而已,但沒有好的契機你這樣的人是爬不上去的。」

    杜威名的臉色變幻不停,害怕已經佔據了他的整個身心。

    軍中殺人?

    自己如果答應了,那麼別說前途,命都可能沒了。

    如果自己不答應呢?對方是大學士的兒子,有一萬種方法讓自己家破人亡。

    「我知道你害怕。」

    沐筱風繼續說道:「這些金子足夠買來一條人命,但你的命顯然不止這些......我已經安排好了,明天選拔的時候你會分配到和沈冷一隊,你們倆會最終在擂台上碰面,上台之前會有人給你一把匕首,當然沒有人能查到是我安排的。」

    杜威名撲通一聲跪下來使勁兒的磕頭:「求校尉放過我吧,我今天就回家去,絕對不會將校尉跟我說的話洩露分毫,求求你了校尉,放了我吧。」

    「我選中了你,你還有別的選擇嗎?」

    沐筱風站起來走到杜威名身邊,蹲在那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不喜歡威脅人,因為那是很沒品的事,我只是陳述一下必然的後果......你不答應我,你父親出門護鏢的時候可能會出什麼意外,你父親若是出了意外,你家裡就算完了。」

    「為了供你習武,你家裡縱然算不得家徒四壁也差不了許多,你父親沒了之後你母親怎麼支撐這個家?房子怕是保不住的,你家裡又沒有田,最終你母親可能會流落街頭被野狗咬死吧。」

    他說一句,杜威名就顫抖一下,臉色白的好像紙一樣。

    「你若是做了逃兵,一樣是必死無疑的。」

    沐筱風扶著杜威名站起來,拉著他走到桌子邊上指了指那些金子:「你先別急著害怕,聽我把話說完,這些金子不是給你的,是給你爹娘的,你拿了金子趕回家去把事情跟他們說清楚,讓他們拿著這些金子立刻就走,去懷遠城裡買個院子,剩下的只要不胡亂揮霍,尋常日子過個二十年應該是沒問題了。」

    「江南道乙子營將軍白尚年和家父關係匪淺,我來之前家父就請白尚年將軍照顧我......你明天在比武場上殺了沈冷之後,會被立刻關押起來,當天夜裡我的人就會把你救出去,然後連夜送到白尚年將軍那邊。」

    沐筱風笑著說道:「你應該不用懷疑,以我的能力給你一個新的身份根本不算什麼難事......你家裡有了新的軍戶身份,我保證你在三年內就可以在乙子營出頭,五年升校尉,積累一些功勞,家父一句話就能讓你爬過那道憑你自己一輩子也過不去的關口,不出十年,讓你做個真真正正的將軍,光耀門楣。」

    沐筱風走回去坐下,說話太多了,所以臉上的傷口疼的厲害,而杜威名還是在顫抖著,這讓他的煩躁更重了些。

    「我沒有太多時間給你考慮,這些話既然你都聽到了,我當然不會讓你有機會說出去,你只有答應我這一個選擇,現在還不明白?」

    「明......明白。」

    杜威名又跪下來使勁兒磕頭:「校尉,我......我不敢啊。」

    「事到臨頭的時候,自然就敢了,想想你父親你母親,想想你自己的未來。」

    沐筱風把那些金子往前推了推:「拿還是不拿?」

    如果能不拿,杜威名絕對不會去拿,可是能不拿嗎?

    父親,母親,家.......

    杜威名在心裡想著,若是沐筱風不騙他的話,以沐筱風的家世能力十年之內讓自己做到將軍確實真的不算難事,改個名字而已......

    「拿!」

    杜威名站起來兩隻手捧住那些金子:「我答應了。」

    「哈哈哈哈,識時務者為俊傑,你是個有前途的人。」

    沐筱風笑的格外開心哪怕臉色更疼了:「一會兒你從後營出門,有人為了準備了馬匹,你趕回家裡去安排一下,天黑之前趕回來不成問題,我會安排人連夜把你父母送到懷遠城去,不出意外五六天之後你的新家就安頓好了。」

    「乙子營在江南道的份量遠比水師要重要,想想吧,未來你就是乙子營的將軍之一。」

    杜威名沙啞著嗓子說道:「我只求校尉說話算話。」

    沐筱風眼神一凜:「我是什麼身份,我需要騙你?」

    杜威名想了想也對,俯身一拜,然後轉身走了。

    沐筱風靠在椅子上長長的舒了口氣,心裡想著就是不靠父親我也一樣能做到自己想做的事,不就是除掉一個愣頭小子嗎,這也就是在水師,若是在乙子營的話沈冷的屍體都已經開始發臭了。

    而與此同時,在長安城裡那座恢弘的宮殿中,大寧的皇帝陛下放下手裡的一份奏摺笑著對已經花白了頭髮的大學士沐昭桐說道:「這應該是半個月前南平江水師提督莊雍寫下的,閣老,你養了一個好兒子啊,每個月都有軍功報上來,朕得想想怎麼賞賜他了。」

    大學士沐昭桐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線,連連謝恩。

    皇帝提筆,寫下來正五品勇毅將軍幾個字之後剛要遞給沐昭桐看看,就看到外面內侍捧著一個封了火漆的盒子快步跑進來。

    內侍將盒子放在桌上後就躬身退了出去,皇帝將火漆挑開,打開奏摺看了看臉色隨即一沉。

    那是莊雍派人送來的千里加急,只用了七天七夜就從南平江水師到了長安城。

    沐筱風犯了錯,但是莊雍把罪責都攬在自己身上了。

    皇帝沉吟片刻把那份奏摺遞給沐昭桐,沐昭桐受寵若驚,這種加急的軍報皇帝能給他看,那是莫大的信任啊,可看完了之後沐昭桐的臉色也變了,無比難看。

    「這個......這個逆子!」

    沐昭桐撲通一聲跪下來:「請陛下降旨處罰,臣絕無怨言。」

    皇帝走下寶座把那份剛剛寫好的旨意也遞給沐昭桐,沐昭桐看了一眼後頭壓的更低了:「請陛下收回旨意,重重責罰臣那逆子!」

    皇帝嗯了一聲:「是要收回來了。」

    沐昭桐的肩膀顫抖了一下,沒敢說話。

    皇帝重新取了一份新的聖旨,沉吟片刻,將正五品勇毅將軍改為從四品鷹揚將軍,又升了半級......

    他把聖旨遞給沐昭桐:「年輕人哪有不犯錯的,閣老快起來吧,朕還沒有糊塗呢。」

    沐昭桐看到聖旨後整個人顫抖的更厲害了,當然這其中有一部分是做戲,作為三朝元老,戲已經渾然天成。

    「陛下,這怎麼可以,請陛下收回成命。」

    「這個不說了,閣老啊,你幫朕想想,莊雍治軍不嚴應該怎麼處置?」

    沐昭桐心裡頓時明白過來,連忙說道:「莊將軍都是為了維護臣那逆子,哪裡有什麼過錯,還請陛下明察。」

    皇帝像是有些為難的說道:「那......就暫且記下,以後若有過錯一併處罰?」

    「陛下聖明。」

    皇帝笑了笑,在聖旨上加蓋璽印吩咐人送到南平江水師,他站起來活動了一下身子:「閣老,南平江上的水匪若是全都剿完了,你說那麼大一支水師應該往哪兒放?」

    沐昭桐心裡苦笑,心說陛下你真的太厲害了,臣服了。

    陛下要對南邊海疆用兵已經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可是朝廷上反對的聲音很大,水師出征耗費錢糧太巨,勞師動眾,而且打的還是求立國那麼個彈丸之地,打贏了算不得什麼,打輸了丟不起那個人......

    陛下用一個從四品鷹揚將軍的賞賜就讓自己不得不站在陛下那邊說話,滿朝文武三分之一看著大學士這個風向標,他不反對,這件事怕是要順利的多了。

    皇帝,可怕。

    ......

    ......
V123210 發表於 2018-7-16 22:56
長寧帝軍 第二十二章 我憑本事贏來的


    新兵考核這天也不是啥特別的日子,黃曆上怎麼翻也翻不出什麼好預兆來,天還沒亮的時候就有人起床朝著比武場那邊三拜九叩,在那些戰兵看來這就樣做的人就好像小丑一樣,他們無法理解那些人渴望改變家庭現狀的心情。

    三拜九叩,當然也是不管用的。

    每當這個日子,新兵營的早飯都很豐盛,大部分都狼吞虎嚥想著吃的多些力氣就大些。

    沈冷吃了七分飽後就放下碗筷,七分飽,足夠了。

    楊七寶一大早就特意過來給他鼓勁,倒像是比沈冷還要緊張似的,至於沈冷,腦子裡想的都是明天一早就能見到茶爺了,茶爺真好看。

    他從幾年前爬上水匪的戰船開始就發現自己越是遇到事就越冷靜,後來已經不覺得怎麼樣,可是這種心理素質有幾個人能達到?

    新兵營長期徵兵,而且哪怕是昨天才到的新兵都有資格參加考核,只要通過就能獲得戰兵資格,這是莊雍親自許下的承諾。

    新兵考核一共分成三部分,第一部分是體能考核,包括負重十里,五米軟梯速度,跳躍能力等等,第二部分是各種基本功的測試,包括弓箭,刀術,拳術等等,第三部分則是比武,這一項最為殘酷。

    前兩種考核都通過的就能成為戰兵,人數不限,連續三個月考核不通過的將會被請出軍營,對於每一個新兵來說考核就是人生的第一道龍門,也可能是鬼門關,至於比武這一項決定的則是未來在戰兵之中的地位。

    按照新兵營各營隊列順序入場,沈冷他們被分配到先進行體能考核,因為人數太多,所以新兵是分成兩批的,一批人先去進行體能考核,一批人去進行基本功考核,然後交換過來,最後兩批人按照抽籤進行比武。

    每次考核持續三天,基本上前兩項考核一天之內就能完成,比武這一項至少佔兩天時間,因為不僅僅是個人武藝的比試,還會有五人隊和十人隊的比試,不過這種團隊比試需要自己報名,往往參與的人數都不多。

    沈冷跟著隊伍到了操練場上,各種考核所需的器械都已經擺放整齊。

    第一項是石鎖,五十斤起,每二十五斤遞增,最大的那個石鎖據說有三百斤,從水師建立以來都沒有人舉起來過,按照莊將軍制定的規矩,能舉起一百五十斤方為合格。

    不管願不願意承認,其實有一部分事情能不能做到和後天努力並沒有多大關係,比如二百斤以上的石鎖,有的人天生就能舉起來,有的人苦練五年十年也未必可以。

    測試是按照新兵營各營隊正自己制定的順序進行的,昨天的時候排列的順序就已經定好了,沈冷在本營第十六個出場。

    這些隊正都是戰兵之中的老兵,各種能力都極強,而且新兵營的隊正權利比戰兵營的隊正權利大多了,在新兵營負責一百二十名新兵的訓練和秩序。

    前面出場的十五個人基本上也沒有什麼特殊表現,中規中矩,都是直接選擇了一百五十斤的石鎖,其中十三個人一次成功,另外兩個第二次也都舉了起來,誰都不敢在第一項上就把力氣耗盡,所以只要能達標就好。

    剛要輪到沈冷的時候,站在他後面的杜威名忽然冷笑了一聲:「聽聞你很自負,我想和你比比。」

    沈冷回頭看了他一眼,沒有理會,邁步準備進場,可杜威名卻似乎沒打算就這麼放過他,在他身後冷嘲熱諷:「我還聽說你是走了督察隊隊正楊七寶的門路進的新兵營,這考核不管你過的過不了,你都會進入戰兵,我只是替有些兄弟覺得不忿,他們辛辛苦苦憑本事進來的,而你卻是托關係進來的,你不覺得臉紅?」

    沈冷嘴角勾起來,轉身看向杜威名:「雖然我知道你這是激將,但我還是不打算和你比什麼,在我看來沒有賭注的比試都是毫無意義的,而且你還很窮。」

    很窮兩個字像是刀子一樣戳在了杜威名的自尊心上,他心裡本來是有些忐忑不安,被這句話直接將怒火給逼了出來。

    「那你說賭什麼?!」

    沈冷:「我這個人特別隨和,只要你能拿出來的賭注我覺得份量差不多,都可以的。」

    杜威名想了好一會兒才憋出來一句話:「若是你贏了,以後在營裡你出現的地方我就躲著走。」

    沈冷嘆息:「真幼稚啊......」

    他走向那一百五十斤的石鎖,杜威名急了:「誰輸了誰跪下叫爹!」

    沈冷理都沒有理會他。

    杜威名在新兵營裡向來說一不二,因為自身武藝高強身體健壯,大部分新兵都怕他,還是第一次這樣被人無視的,也是被逼急了,他過去攔住沈冷:「那你說賭什麼!」

    沈冷淡淡的說道:「我這個人比較市儈,喜歡錢。」

    杜威名道:「未來一年的軍餉,賭不賭?」

    沈冷搖頭:「我從不為看不到的好處付出什麼,我剛剛說過了,我比較市儈。」

    杜威名被逼急了,竟是從懷裡摸出來一塊金元寶:「這個行不行!」

    他昨天趕回家裡一趟把沐筱風給他的錢財大部分都留給爹娘了,自己多了個心眼留下來一個金錠,為的是出意外跑路的時候不會沒錢吃飯,此時腦子裡一股衝動上來,哪裡還管那麼多。

    沈冷看到那金錠的時候心裡就已經瞭然,杜威名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會有金錠?金子這種貴重東西,說尋常百姓一輩子不見得能見到也不為過,這東西自然只能是沐筱風給他的。

    沈冷眼睛眯起來看著那金錠:「這個倒是份量夠了,不過也只夠賭石鎖這一項的。」

    杜威名心想著明天比武台上就要廢了你,今天先打壓一下你的氣焰再說:「你以為你能贏了去?」

    沈冷:「既然你這麼自信,不如你先來?」

    這邊負責記錄和監考的人臉色一寒:「你們兩個嘀嘀咕咕的要幹嘛?不願意考核就滾開,讓給後面的人。」

    杜威名道:「你趕緊去,我只需要比你舉起來的份量重就夠了。」

    沈冷:「我偏不去。」

    杜威名皺眉:「你牌號在前,為什麼你不去。」

    沈冷:「因為我不要臉。」

    監考官微怒:「是不是都不想考了?!」

    沈冷舉起手大聲說道:「報告,我鞋子出問題了,需要整理,請求十七號先考。」

    監考官不耐煩的一擺手:「十七號,杜威名,上場!」

    杜威名心說這人怎麼能如此不要臉?但是轉念一想,自己只需要舉起來一個沈冷絕對不可能舉起來的重量,不管沈冷有多不要臉也毫無意義了,他對自己的實力很有信心,新兵營一千多人他要說自己是第二誰敢說是第一?

    杜威名大步走過去掃了一眼那一排石鎖,直接走到那二百斤石鎖旁邊站住,這舉動讓監考官眼神一亮,監考官早就聽說過杜威名是新兵營最厲害的那個,前面十五個人表現的中規中矩他也覺得有些索然無味,此時杜威名直接要舉二百斤的石鎖,今天總算是有些好玩的事了。

    沈冷和杜威名之間說的話他沒有聽清楚,但顯然兩個人是要比試的,今天這般無聊的日子終於要有些改善了。

    監考官對杜威名笑了笑,眼神欣慰,杜威名看到之後心裡增了幾分勇氣,低頭看了一眼那二百斤的石鎖,心裡忽然想到沈冷可是能圍著軍營跑十圈的人,雖然耐力和力量未必有直接關係,可還是不能掉以輕心。

    於是他又向旁邊跨了一步,旁邊是二百二十五斤的石鎖,他站好之後回頭看向沈冷笑了笑,眼神裡都是挑釁。

    然後他發現沈冷居然沒有看他,而是站在那掐著手指頭算什麼呢,他咳嗽了幾聲沈冷才看過了,然後對他點了點頭,那意思像是小朋友你加油哦。

    沈冷在算杜威名的那個金錠很大,像是有二十兩,二十兩黃金換算成銀子是多少?似乎能給茶爺去買兩件像樣的首飾了,買個簪子吧,這麼多年茶爺就只有那一個簪子......再給先生買兩餅老茶,先生最近過日子越來越摳門,莊將軍說他不要臉,沈冷卻知道只是因為這幾年都是只有花出去的沒有賺進來的,所以先生怎麼能不摳門?

    又想到剛剛跟著先生的那一年,為了茶爺賞出去的銀子,先生可以斬斷自己一根手指,沈冷心裡就忍不住一陣發疼。

    據說先生家裡是大戶人家,懷遠城沈家也是名門望族,以前的日子必然過的很享受,從先生的那種風度就能看出來他曾經生活的層次,可現在連一份茶葉的錢都要算計。

    杜威名當然不知道沈冷在想這些,如果知道的話可能會氣的吐血。

    他只是看沈冷臉色毫不在意的樣子心裡就覺得不太對勁,於是又垮了一步,到了二百五十斤石鎖那邊站住,剛要舉,發現沈冷的眼神往三百斤石鎖那邊瞟了瞟,他毫不猶豫的兩步跨到三百斤石鎖那邊啊,咬著牙告訴自己拼了。

    監考官笑了,拿著筆的手都在微微發顫,記錄啊,這是要破記錄了啊。

    杜威名將腰帶勒緊,抓住石鎖猛然發力,一聲咆哮將附近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過來,看到杜威名居然真的舉起了三百斤的石鎖,立刻就爆發出一陣歡呼聲,舉著石鎖的杜威名卻沒有急著放下來,而是回頭挑釁的看了沈冷一眼,然後嚇了一跳.......沈冷居然已經到了他身邊了。

    只見那個傢伙一臉無所謂的走過來,兩隻手抓著杜威名的腰帶往上一提,把杜威名舉起來放下,舉起來放下,舉起來放下,如此三次.......

    然後那傢伙特別賤的直接伸手到杜威名懷裡把金錠拿出來,以極快的速度塞進自己懷裡走了。

    監考官一臉懵,心說這算多少?

    杜威名要去追沈冷,卻被監考官纏住:「你多重?你多重快說!」

    沈冷揣著金錠走了,美滋滋。

    結果還沒有走出去多遠就被兩個督察隊的士兵攔住把他帶到了觀禮台那邊,水師提督莊雍擺手讓身邊人退開,朝著沈冷伸出手:「把東西交出來。」

    沈冷:「嗯?」

    「你也知道軍營裡有軍營的規矩,那東西不可能是杜威名自己的,本將軍要派人調查,你先把東西給我。」

    沈冷一把摀住胸口,臉色堅定,眼神也堅定:「我憑本事贏來的,為什麼給你?」

    這句話讓莊雍愣住了,特別楞,他不由得懷疑起來......在這個傢伙眼裡,自己真的是個將軍嗎?

    ......

    ......
V123210 發表於 2018-7-16 22:56
長寧帝軍 第二十三章 還湊合


    莊雍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被那個傢伙說服,只因為那一句給先生買好茶?

    想想沈小松當年是何等的生活,現在為了這兩個孩子日子過的拮据起來,甚至要給後廚送菜......雖然明面上是因為茶兒要見沈冷,可暗藏著的何嘗不是因為他們確實沒什麼錢了。

    莊雍擺了擺手:「你繼續去考核吧,這件事稍後再說。」

    沈冷捂的緊緊的手終於鬆開了些,俯身一拜:「謝將軍。」

    莊雍心說在你眼裡我還是個將軍?

    他搖頭不語,沈冷也沒有多說什麼直接離開了觀禮台。

    莊雍是昨夜裡連夜趕回來的,從安陽船塢到水師大營來回一百多里,他就是擔心沐筱風會趁著他不在做出什麼齷齪事來,杜威名家裡條件一般,自然不可能有金錠,督察隊那些眼睛毒辣的人看到之後立刻上報給楊七寶,楊七寶立刻上報給他,他就知道終究還是要出事的。

    可是這事,真的不好處置,沐筱風是沐昭桐的獨子,如今陛下正是需要沐昭桐表態的時候,自己這個位置又那麼特殊,未來水師的動向極有可能因為沈冷和沐筱風之間的矛盾而出現變故。

    沐昭桐若是堅決反對水師南下,朝廷裡以他為首的那些文官就會不遺餘力的阻止,陛下縱然是陛下,也不能對所有文官的態度不為所動。

    所以莊雍必須極小心的處理這件事,他縱然萬般不想,可心裡也會忍不住生出一個念頭來,為了水師,為了陛下,若是......若是真的只能讓沈冷受些委屈,那就受吧。

    杜威名那邊被監考官纏住好一會兒,最終不得不被拉著稱重才得以脫身,然後算作沈冷的成績,毫無疑問在石鎖這一項上沈冷的成績無人可及了。

    杜威名找到沈冷的時候,那個傢伙正在準備參加五米軟梯速爬的考核,這是水師每一個士兵都必須訓練的項目,長度當然要比真正懸掛在戰船上的軟梯多了一些,懸掛在一堵特意修建出來的高牆上。

    杜威名看到沈冷就衝了上去,沈冷看到杜威名直接就跑,兩個人一個追一個跑,結果沈冷又拿了個五米軟梯第一名,杜威名第二......

    監考官看著時間激動的差點落淚:「破紀錄了啊,破紀錄了啊!」

    石鎖那邊的監考官微微一笑:「你那算個屁......」

    就在這你追我趕的過程之中,沈冷順便就把體能考核所有的項目都過了一遍,到了中午的時候沈冷還是被杜威名堵住,伸手跟他要那金錠。

    沈冷一臉的鄙夷:「賭不起?」

    杜威名臉紅脖子粗:「那是......那是我賣命換來的!」

    或許是真的急了,這句話脫口而出後杜威名就後悔了,心裡說了一聲不好,伸出去的手在半空之中有些顫抖。

    沒有想到的是,沈冷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用命換來的,我就再給你一條命好了。」

    杜威名愣在那沒懂沈冷什麼意思,而那傢伙已經衝進了食堂去打飯了。

    與此同時,在軍營外面,茶爺一臉嫌棄的看著沈先生:「蠢不蠢?」

    沈先生搖頭嘆息,看著自己那一車菜:「他就說五天,誰想到考核還要三天?所以我就覺得這些領兵的人說話不靠譜,什麼六十萬人號稱一百萬大軍的事就是他們幹的,只是莊雍把八天號稱五天確實扯淡了。」

    兩個人已經在軍營外面停了半天,沈先生實在不好意思去找莊雍,畢竟這麼蠢的事會被嘲笑,他要臉。

    於是兩個人商量了一下,就在軍營外面不遠處擺攤賣菜,只比進價加了不到一成,買的人倒是不少,莊雍中午換了便裝出軍營本打算找沈先生商量一下關於沈冷和沐筱風的事,看到那兩個人在那生澀的吆喝著賣菜心裡就沒來由的疼了一下,轉身吩咐人把菜都買下來,直接回了軍營裡,為自己之前生出來只能委屈了沈冷的想法而自責不已。

    人生而分出貴賤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在這貴賤面前低頭。

    下午的時候沈冷所在的營就轉去了基本功考核場地,或是因為覺得確實丟人了些,所以杜威名倒也沒有立刻纏著他,又或者,杜威名想著的是,那金子給了你就給了你吧,就當是我買了你的命。

    在進入第二個考場之前沈冷得到了自己在體能考核全項破紀錄的消息,似乎也沒什麼值得開心的,在沈冷看來之前的那些記錄實在是低的有些不像話。

    楊七寶比沈冷還要開心,得到消息之後第一時間跑來找沈冷,激動的樣子像個小孩子,沈冷想著要不要晚上自己請他吃個飯?在食堂......

    基本功考核要比體能考核更重要,用沈冷的話來說就是體能考核只能證明你是不是一個合格的男人,而比如弓箭,刀術之類的考核,證明的是你是不是一個合格的士兵。

    第一項是弓箭,合格成績是四十米十箭中六,對於每天都保持大量訓練的戰兵來說這根本不算什麼,但對於新兵來說就有些難度了,畢竟在進入新兵營之前他們根本接觸不到弓箭這種東西,在大寧,弓箭屬於嚴格管控的武器。

    按照序號沈冷進入場地,擺在面前的有三種彎弓選擇,一石半,兩石,兩石半......三石以上的硬弓不是隨隨便便誰都能拉滿的。

    杜威名再次找到沈冷:「還賭不賭?」

    沈冷問:「你錢還夠嗎?」

    杜威名哼了一聲:「就不能不賭錢?」

    沈冷:「那是對賭博的不尊重。」

    杜威名無言以對,也沒有辦法,他確實沒有多少錢了,新兵營的軍餉並不多,雖然在軍營裡花不到什麼錢,可是誰在休假的那幾天不約上三兩個好友出去喝個小酒?

    杜威名也算是瞭解沈冷這個人了,對於虛幻的東西他完全不感興趣,所以未來一年軍餉這樣的賭注他根本不會理,想了想又實在沒有什麼可賭的,咬著牙說了一句賭一條胳膊如何?

    沈冷眯著眼睛看了看杜威名:「做決定之前,先別想對不對得起自己,想想對不對得起爹娘。」

    杜威名臉色一變,想到自己答應了沐筱風的事,如果一旦沒有成功的話,自己什麼下場,爹娘什麼下場?

    可是這般被沈冷鄙視他又如何能忍:「那這樣,未來如果有機會戰場上殺敵,我替你擋一刀!」

    沈冷沉默片刻:「好。」

    杜威名心說你沒有那個機會了,殺了你之後我就會去乙子營,十年後我就是名副其實的將軍,而你的屍體都已經爛的只剩下骨頭了吧。

    杜威名忍不住問了一句:「你答應之前,就沒有想過自己對不對得起爹娘?替我擋一刀的話,怕也是必死無疑。」

    沈冷聳了聳肩膀:「我沒有爹娘。」

    杜威名臉色一變,張了張嘴不知道說些什麼。

    沈冷笑了笑:「但我有比爹娘更親近的人,所以我不會輸。」

    杜威名哼了一聲,指了指前邊:「你去就是了。」

    沈冷這次沒說你先,走到考核的地方站好,挑了一把兩石的硬弓拉開試了試,雖然有些輕,但四十米的距離而已,足夠了。

    杜威名在他身後不屑的說道:「之前石鎖的比試是因為你不要臉在我後面出手,所以被你佔了便宜,這次我看你還怎麼贏我,我在後邊,不管你射出什麼成績我都會比你強一些。」

    沈冷:「哦。」

    他沒有急著射箭,而是將硬弓拿在手裡仔細檢查了一下,認真的調了調弓弦,左手握著硬弓,右手往下抓起來四支羽箭同時搭在弓弦上,看起來竟是要四箭齊射......這是一種極炫技的方式,杜威名看到之後反而笑了。

    四箭同射,不可能四支箭都在靶心。

    這技法看起來花哨漂亮,但在實戰之中作用並沒有多大。

    他才想到這些,沈冷已經出手了,出乎杜威名預料的是沈冷並沒有四箭齊射,右手五根手指夾著四支羽箭,第一箭射出去之後弓微微調整角度,第二箭第三箭第四箭也是如此......杜威名以為沈冷是要炫技,哪裡知道沈冷只是懶得一次一次取箭而已。

    四箭連發,四次拉滿弓弦,速度快的讓監考官嘴巴都張大了,眼睛瞪的溜圓。

    連續四箭命中靶心,第一箭就把繩靶正中射穿了一個洞,第二箭第三箭第四箭從孔洞裡精準的穿了過去。

    沈冷卻似乎沒有任何喜悅,對他來說這樣的程度真心不算有多難,道觀裡先生拎著木棒監督他射箭的時候,對面掛著的靶子是隨風飄擺的圓環,比羽箭大不了多少,一箭不能穿過圓環,後背上就會被沈先生砸上一棍。

    每次這個時候,茶爺都假裝去午睡不看。

    四箭命中,監考官嗷的叫了一嗓子,完全忘了自己的身份,這一嗓子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來,包括特意到這邊場地來的莊雍。

    四箭幾乎是箭簇追著箭羽連成一條線過去的,在半空之中留下的微微弧度賞心悅目。

    莊雍看到這一幕之後食指不由自主的動了動,若拉滿弓弦。

    站在一側的副將萬山敵抱拳:「恭喜將軍,得一良才!」

    莊雍笑而不語,心裡卻忍不住把沈小松誇了兩遍。

    沈冷四箭射完之後又抓起四支箭,連珠而出,與前面四箭毫無差別穿過靶心,後面兩支箭就顯得尋常一些了,十箭全中靶心,用的時間也就是別人的五分之一。

    監考官已經站不住了,衝到觀禮台那邊向莊雍稟告,莊雍已經看的清清楚楚,故作鎮定的擺了擺手示意自己知道了,可他心裡的震撼絲毫也不比那監考官輕。

    杜威名已經面無血色,站在那像是一尊雕像。

    沈冷往回走路過杜威名身邊的時候很隨意的說了一句:「未來戰場上我能替他擋一刀的人真的不多啊,現在我確定的只有一個,你還差了些距離,大概從安陽郡到長安城那麼遠。」

    曾經在魚鱗鎮那個廢棄庫房裡,有個傢伙說讓自己先跑他去擋一陣。

    不出意外的,沈冷又被莊雍叫了過去,在觀禮台上當著手下副將等人,莊雍故意以很平靜的語氣問沈冷:「做不做的到五箭連珠?」

    沈冷點頭:「做的到。」

    「為什麼不做?」

    「沒有賭注啊,隨便應付一下就好了,況且拿五支箭有些麻煩,又何必去麻煩?」

    沈冷很認真的回答,然後就發現包括莊雍在內的這些大人物們臉色都不對勁了,沈冷心說你們這些人的心理素質比先生真是差遠了,要是先生看到的話大概只會說三個字......還湊合。

    ......

    ......
V123210 發表於 2018-7-16 22:56
長寧帝軍 第二十四章 打個賭唄


    箭術考核之後有親兵過來對莊雍說客人來訪,因為沈先生來過兩次那親兵都認識了,知道是將軍好友,所以連忙過來稟報。

    莊雍回到自己書房裡發現沈先生已經自己泡了茶,一點兒都不客氣。

    「你是來謝謝我派人買了你的菜?」

    莊雍坐下來之後示意沈先生給自己也倒一杯,沈先生居然表現出一種捨不得的樣子,讓莊雍懷疑那茶到底是不是自己的。

    「我猜到是你了。」

    沈先生抿了一口茶,舒服的靠在椅子上:「雖然買菜的人換了便裝,不過他說要把菜都買下來的時候我就知道是你安排的。」

    莊雍道:「哪怕是敷衍一下,你也應該說謝謝。」

    沈先生:「謝謝,這都是你應該做的,希望再接再厲。」

    莊雍:「......」

    沈先生問:「冷子的考核怎麼樣?」

    莊雍嘆道:「我就知道若僅僅是為了說一聲謝謝,你是不會專門來找我的,沈冷上午的考核全過了,而且全部破了我水師的考核記錄,下午考核第一場的箭術用了四箭連珠,十箭穿透靶心,你教出來一個好孩子。」

    沈先生:「哦......那還湊合。」

    莊雍一臉問號:「還湊合?」

    沈先生點了點頭:「不然呢?」

    莊雍:「這麼優秀的孩子,你的評價居然是還湊合。」

    沈先生道:「說的多了,我怕你驕傲。」

    「你的孩子,我驕傲什麼?」

    「你的兵了。」

    這四個字讓莊雍心裡一震。

    沈先生過去為莊雍把茶再次填上:「我忽然有些後悔了,現在能不能把冷子帶回去。」

    「憑什麼!」

    莊雍下意識的低呼一聲。

    「不憑什麼,就是不想讓他在水師了,我帶回去抓魚賣菜也挺好,今天賣菜賺了差不多二兩銀子,本來到不了那麼多,你的人來買的時候我加了些價......」

    「我水師是你想讓他來就來,想讓他走就走的地方?」

    「總比送命好。」

    沈先生忽然抬起頭,眼睛直直的看著莊雍:「今天你的人來買走菜的時候我忽然想到了一件事......為什麼你會讓人買走我的菜?因為我們算是朋友,說的淺白些就是人情......想到了人情兩個字,我就想到了沐昭桐,想到了陛下,沐昭桐若是支持陛下的話,陛下就得還他一個人情。」

    莊雍臉色開始發白:「你說了,冷子是我的兵,我作為將軍知道怎麼保護自己的兵。」

    沈先生沉默。

    莊雍覺得嗓子裡有些發乾,雖然沈先生沒有再直視他的眼睛,可他卻覺得自己想過的一切都被對方看的清清楚楚了。

    「沒錯,我想過這件事,也知道最正確的解決辦法是什麼,可我不打算那樣做。」

    莊雍認真的說道:「你若是信我,就把冷子留在水師。」

    沈先生站起來,抓了茶葉罐往外走:「信你。」

    只兩個字。

    莊雍心裡很感動,眼睛微微發紅,然後醒悟過來,這個傢伙又順走了自己一罐茶葉,為什麼自己還對他有所感激?

    這是什麼道理!

    沈先生離開之後莊雍坐了好一會兒,腦子裡想的都是沈先生之前說的那些話,若沐昭桐全力支持陛下,陛下是要還個人情的.....如果這個人情是給沐筱風的,那麼沈冷怎麼辦?

    雖然自己是水師提督,可是將來真的能保護的了沈冷嗎?

    就在這時候楊七寶從外面快步跑過來,到了書房外面立正喊了一聲,莊雍被打亂了思緒,搖了搖頭讓自己暫時不要去想這些,然後把楊七寶叫了進來。

    「什麼事?」

    「將軍......沈冷出事了。」

    「嗯?!」

    莊雍猛的站起來:「沐筱風怎麼了?」

    楊七寶愣住了:「將軍,不是沐筱風,是沈冷。」

    「哦.....」

    莊雍心裡苦笑,自己這是怎麼了......他當然聽到了楊七寶說的是沈冷,但沈冷出事了這五個字,讓他立刻想到了沐筱風是不是忍不住了。

    「刀術比試,沈冷在最短時間內完成考核,成績目前排在第一。」

    楊七寶氣喘吁吁的說道。

    莊雍鬆了口氣:「哦......這樣啊。」

    楊七寶道:「可是沒完呢,按照咱們新兵考核的規矩,刀術考核之後算是前兩個大項的考核都結束了,全部通過的新兵就可以轉為戰兵,刀術考核後新兵就可以去旁邊的刀庫選一把橫刀作為自己的戰刀,沈冷進去之後已經掰斷了六七把精鋼橫刀,被刀庫的人給圍住了。」

    「他要做什麼?」

    莊雍臉色微微一變,大步走出書房。

    刀術考核場地就在兵器庫不遠處,橫刀是大寧戰兵的制式佩刀,刀身平直,都是精鋼打造,極為鋒利。

    不管是騎兵,重甲,還是狼猿,他們擅長用什麼兵器都可以,可橫刀是標配,每個戰兵都要有的,這是戰兵身份的象徵,沈冷接連掰斷了五六柄橫刀,這是犯了軍紀的。

    不過話說回來,有幾個人可以隨隨便便把橫刀掰斷?

    莊雍趕到刀庫的時候心裡還忍不住想著,自從這個叫沈冷的傢伙進了水師之後,自己似乎更操心了,然後腦子裡不由自主的冒出來老母雞三個字,頓時懊惱起來。

    「沈冷,你想做什麼?」

    莊雍沉聲問了一句,頗為嚴肅。

    沈冷倒是一臉無辜,很真誠的解釋道:「監考官說我可以到刀庫來選一把自己的佩刀了,我以為是真的可以選,而不是隨隨便便拿一把就走,若早知道的話我就不選了......」

    莊雍這才明白過來,這個傢伙真的不是故意惹事,而是真的很認真的在選自己的佩刀。

    「那你也不能把橫刀掰斷!」

    語氣依然嚴肅,但其中的怒意顯然是消了。

    「以後要在戰場上與我生死相隨的東西,不敢隨便。」

    沈冷的回答總是能讓莊雍心生感慨,這個臭小子似乎比同齡人成熟的太多太多了,而這種成熟往往都會讓人有些心疼。

    「扣你半年的軍餉,算是抵扣你損毀了橫刀的賠償。」

    「哦......」

    「你不服氣?」

    「服的服的。」

    沈冷連連點頭,心說嚇死我了,我以為你還惦記我那塊金子呢。

    莊雍看著他那樣子就生不起氣來,擺手吩咐了一聲:「去取一柄百煉刀來。」

    大寧武庫分發下去的制式裝備中,所有的橫刀都標稱為百煉刀,但實際上,真正的百煉刀連百分之一都沒有。

    工藝,造價,耗時,都是百煉刀大量打造的桎梏,所以真正的百煉刀往往都只配備給團率以上的軍官。

    除此之外,分發到各軍之中的百煉刀都會被將軍們分了,作為對立了大功的手下一種獎勵。

    刀庫的人都懵了,心說這個王八蛋毀了六七把刀將軍就扣他半年軍餉?可是又不敢說什麼,只好委屈的去了刀庫最裡面的位置捧著一把百煉刀出來。

    百煉刀和尋常的橫刀在外形上也沒有什麼差別,不仔細看的話根本分辨不出來,不過若是仔細看的話,會發現刀柄纏著的細繩顏色略有不同,尋常橫刀纏刀柄的細繩是紅色的,而百煉刀刀柄上的紅繩裡有一條黑線夾雜。

    所以軍中人,又稱百煉刀為黑線刀。

    「這把黑線刀你拿去用吧。」

    莊雍發現自己在沈冷面前就好像一個溺愛自己小兒子的糊塗父親,明知道不能慣著他,卻還是忍不住,溺愛小兒子的糊塗父親,顯然比老母雞這樣的稱呼好多了啊......

    「黑線刀啊。」

    沈冷樂了,沈先生當然跟他講過紅線刀和黑線刀的區別,所以他才會把那些刀都掰一下試試,看看自己是不是運氣好到能撿漏一把黑線刀,現在也算是得償所願......他刷地一聲將黑線刀抽出來,然後掰了一下......

    「你還掰!」

    莊雍喊完了才發現自己嗓音都顫了,真是有失身份啊......

    沈冷訕訕的笑了笑,將黑線刀入鞘:「不掰就不掰了唄.....謝將軍賞賜,這刀我很喜歡。」

    莊雍心說你喜歡你還掰?

    「咳咳......回營去吧,好好休息,攢足了體力應付明天的武藝比試。」

    沈冷肅立行了一個軍禮然後告辭,走到刀庫門口的時候忽然又站住,回頭朝著莊雍很狡猾的笑了笑,他這一笑莊雍就知道事情不好了。

    「你又想幹嘛?」

    「將軍,打個賭唄?」

    莊雍感覺自己的世界觀可能都要被顛覆了,嗓子越來越發乾:「你在和本將軍說什麼?打......打個賭?」

    沈冷嗯了一聲,很嚴肅的說道:「若是武考我拿下整個新兵營的第一,那麼進入戰兵之後我想要個十人隊。」

    莊雍暗暗鬆了口氣,十人隊麼......就算你不說,本來我也是這樣考慮的啊。

    「我還以為你會要個團率。」

    沈冷一臉我吃虧了麼的表情:「現在還能討價還價嗎?」

    莊雍:「滾......」

    沈冷哦了一聲,抱著自己的黑線刀走了,一邊走一邊想著,若是剛才自己真的要一個團率莊將軍會給嗎?然後確定,他肯定不給......

    十人隊啊,看來是時候提前物色自己的手下了。

    沈冷腦子裡一個一個的把自己特意觀察過的那些新兵過濾了一下,發現以自己的眼光來看的話其實沒有一個合格的,完全看不上。

    「難道我這是最差的一屆?」

    他自言自語。

    莊雍看著沈冷的背影笑著搖頭,有些時候,領兵的將軍最喜歡的未必就是中規中矩的士兵,沈冷是一個很有性格的傢伙,莊雍覺得沈小松教導的確實很不錯了,一個道人出身的傢伙能把這塊璞玉打造的如此光彩奪目殊為不易。

    可是這塊玉真的沒有瑕疵嗎?

    莊雍仔細思考了一下,覺得瑕疵還是有的,要是不像沈小松似的那麼不要臉就好了啊......

    ......

    ......
V123210 發表於 2018-7-16 22:56
長寧帝軍 第二十五章 照做!

    沈冷回到營房裡的時候天色已經漸暗,對於今天破了兩個大項十幾個小項所有考核記錄的事沈冷一丁點的興奮都沒有,在他看來那並不是自己有多強,而是......記錄太弱了。

    讓他興奮的是手裡的黑線刀,依然在懷裡的刀鞘當然是他的寶貝,而這黑線刀是他真正意義上的第一件兵器,以後或許會在戰場上陪伴自己很久。

    楊七寶跑來祝賀他,興奮的樣子好像是他自己把所有記錄都破了似的,沈冷真的很想請楊七寶出去喝酒,奈何軍紀嚴肅,沒有特殊原因誰也不能隨隨便便的離開軍營。

    因為今天考核沈冷的表現炸了場,所有人都在議論著,沈冷和楊七寶並肩走出新兵營往江邊散步的時候很多人看著沈冷的眼神都不對勁了。

    以至於另外一件事完全被忽略.....今天上午的時候又有一批新兵入營,以往都會引來一些人圍觀,今天這些新兵進營連個人關注都沒有。

    「兄弟。」

    楊七寶看起來有幾次都是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忍不住提醒了沈冷幾句:「我聽說將軍本打算讓你來督軍隊的,你沒答應......我知道你的志向是什麼,曾經我也有過,可是很多時候我們這樣出身的人都會遇到各種各樣的困難。」

    沈冷知道楊七寶說的是什麼,他已經聽說了楊七寶的事,當初楊七寶在沐筱風手下的時候作戰勇敢悍不畏死,可是幾次軍功都被沐筱風直接霸佔,估計著很快沐筱風晉陞的旨意就會到水師大營。

    「我知道的寶哥。」

    沈冷笑著拍了拍楊七寶的肩膀:「不過教導我的先生說,人天生有貴賤之分,但不能在這貴賤面前低頭,我在想著若是那個傢伙遇到了不公的待遇,他一定不會退縮。」

    想到這的時候沈冷忽然心裡緊了一下,那個傢伙在長安城就要從軍了,以他的性格只怕要出事。

    「誰?」

    楊七寶問了一句。

    沈冷恍惚的回答道:「一個很軸的傢伙,叫孟長安。」

    就在這時候忽然有人在不遠處試探著喊了一聲:「冷子?」

    能喊出這兩個字的人不多,所以沈冷立刻回頭,於是看到了那個已經不再是小胖子的胖子......陳冉。

    穿了一身新兵軍服的陳冉是聽到孟長安這三個字才往這邊看過來的,看那個身材修長的傢伙背影有些像沈冷,下意識的喊了一聲,沈冷一回頭他就認了出來,忍不住歡呼一聲:「真的是你啊!」

    沈冷也沒有想到,他和陳冉會在這水師大營裡重逢。

    「陳冉,哈哈哈哈!」

    沈冷衝過去一個熊抱,搞的陳冉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你也來水師了啊。」

    沈冷往後退了兩步上上下下的打量著陳冉,個頭比分別的時候高了不少,雖然看著還是有些胖,但並不臃腫,然而那張臉還是白白嫩嫩的讓人見了就想捏一捏。

    「是啊,我爹說好男兒當從軍,我就想試試,結果初選過了。」

    陳冉顯然也很興奮,看著沈冷的眼神裡喜悅都滿滿的溢了出來:「我才進軍營就聽說了你的事,說你把新兵考核所有的記錄都破了,當時我還在想沈冷會不會就是我認識的冷子,原來真的是你。」

    沈冷問:「大伯怎麼樣,還好吧。」

    「不......不太好。」

    陳冉的臉色有些暗淡,眼神裡的喜悅瞬間就消散了不少:「這也是我為什麼要進水師的原因,若我運氣好能成為戰兵,家裡就不用繳納稅賦了,我爹前兩年裝船的時候閃了腰一直都沒有好利索,他又不肯真的踏實休息,反反覆覆的,今年開始身體越發的差了。」

    沈冷心裡一沉,陳冉的父親常年拉車裝貨,那麼大強度的體力勞動,腰受了傷還不肯休息,只怕會越來越嚴重。

    「我想個辦法。」

    沈冷安慰道:「咱們都不是孩子了,以後父輩肩膀上的責任該是咱們扛著了。」

    陳冉揉了揉鼻子:「是啊,該是咱們扛著了。」

    遠處有個莊將軍的親兵朝著這邊一邊跑一邊喊:「那邊的是沈冷嗎?將軍找你過去說話。」

    沈冷拍了拍陳冉的肩膀:「下個月一定要通過考核啊,我在戰兵營裡等你,將軍許了我一個十人隊,我給你留個位置。」

    陳冉頓時興奮起來:「真的嗎?那你一定要等我!」

    沈冷應了一聲,連忙朝著那親兵迎過去。

    陳冉看著沈冷的背影揮舞了一下拳頭,心說自己的運氣真是好極了,以後能和冷子在一起就不孤單了。

    那親兵並沒有把沈冷帶去莊雍的軍帳或是書房,而是直接帶出了水師大營,沿著大街走了大概十分鐘到了一家酒樓外面,親兵指了指樓上說道:「將軍就在樓上等你。」

    沈冷心裡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於是問了一句:「除了將軍之外還有誰?」

    那親兵回答道:「你自己上去看就知道了。」

    酒樓二樓一個包房裡,沐筱風輕輕撫摸著臉上包紮著的紗布,似笑非笑的坐著,似乎坐在對面的莊雍對他來說並沒有什麼壓力。

    「我前些日子給你報上去的軍功應該已經到了長安,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十天之後陛下獎賞你的旨意就會到了。」

    莊雍品了一口茶,有意無意的往旁邊看了一眼,旁邊是一堵牆,自然沒有什麼好看的。

    但是旁邊屋子裡坐著的那兩個人卻在聚精會神的聽著,酒樓的隔牆並不是很厚,所以隔壁房間的交談基本上都可以聽清楚。

    沈先生往下壓了壓手示意沈茶顏不要著急,既然交給了莊雍處理就不要去壞事,依著沈茶顏的性子,若是沈先生不壓著的話她早就衝過去一頓拳打腳踢了。

    莊雍看了一眼沐筱風的反應,不出預料的冷漠。

    「你是大學士的獨子。」

    他說。

    沐筱風最反感的就是這句話,猛的一抬眼:「所以呢?」

    「所以我覺得,你比尋常的同齡人要思慮的更多,懂的更多,也要優秀的多,如果你還有一些事沒有考慮到,那麼在沈冷來之前我們兩個先聊一聊。」

    莊雍站起來親自給沐筱風倒了一杯茶:「很多事都是相互關聯的,比如你和沈冷之間的矛盾,看起來簡單的牽扯不到第三個人,可真的是這樣嗎?」

    「因為你是大學士的獨子,所以上次你觸犯軍規我自己把責任都攬了,但不出意外的話陛下對你對我都不會有什麼責罰,對你或許還會有更大的賞賜。」

    「哦?將軍倒是很瞭解陛下啊。」

    沐筱風冷笑著說了一句。

    「大學士,真的很大啊。」

    莊雍忽然感慨了一句,然後語氣陡然一轉:「我不一樣,我只是陛下當初府裡的一個奴才而已。」

    沐筱風臉色猛的一變,忽然明白過來莊雍話裡的意思。

    大學士確實很大啊,可是大歸大,和陛下的關係卻近不過家臣,莊雍就是陛下的家臣。

    「將軍說的是。」

    想明白這一點的沐筱風態度立刻有了轉變,他只是大部分時候懶得去思考,但他的起點比別人高那麼多,沐昭桐在他還小的時候就幾乎是手把手的教導這些權謀之術,他怎麼會真的笨?

    莊雍見沐筱風的態度轉變,心情越好了些:「因為我覺得你親近,所以才會多說幾句......大學士為什麼要把你送到水師而不是乙子營?我聽聞,乙子營將軍白尚年和大學士的關係更好些,這個問題你想過嗎?」

    沐筱風當然想過,因為陛下在意水師,陛下在意海疆!

    正因為父親深知這一點,所以才會把他送到水師裡來。

    莊雍笑著說道:「大學士站的高看得遠,思慮的比我也要深遠的多,我猜著......大學士斷然也不想看到水師南下的事被擱置,因為那樣陛下會非常不開心,把你送到水師裡來,其實大學士心中早就有了選擇,不是嗎?」

    沐筱風發現自己真的是太蠢了,這些淺顯的事為什麼自己就沒有多動動腦子?從父親把自己送到水師裡來的那一天開始,他就已經不打算阻撓水師南下了吧。

    「陛下當然也知道大學士的態度,所以給你的獎賞不會少了,以後我還要仰仗你更多些。」

    莊雍看起來笑的真的很和善,沐筱風卻越發的尷尬起來。

    「將軍說的哪裡話,我心中始終都對將軍充滿感激。」

    「咱們之間不說這些疏遠的話,索性說的更直接一些......沈冷是我故人之後,這你知道,但為了水師為了陛下,我懂得如何取捨。然而被影響的絕不僅僅是一個沈冷,更主要的是你的前程啊,我心無大志,陛下震怒,扒了我這身將軍的皮,我只能回去繼續做個家臣了......而你不一樣,你不能有污點啊,前程似錦。」

    莊雍有更委婉的方式說出這些話,可他沒有那樣去繞圈子,他看得出來沐筱風的態度已經鬆動了。

    「屬下多謝將軍提醒,我知道怎麼做了。」

    沐筱風起身:「若沒有別的事,屬下就先告退了,今日的傷藥還沒有換。」

    「去吧去吧。」

    莊雍笑著站起來:「好好休養。」

    他連續說了兩次陛下的家臣這幾個字,沐筱風不可能不懂其中的份量。

    沐筱風離開之後沒多久,沈冷進了這個包房,肅立行禮,然後往前湊了湊:「人呢?」

    莊雍咳嗽了幾聲:「就你機靈......坐下吃飯!」

    沈冷笑起來:「原來只是吃飯啊,那真是太好了,確定只是吃飯?」

    「確定。」

    「那能不能我喊個人過來?我想請楊七寶吃飯,但是將軍也知道我軍餉微薄不夠用,我看這一桌子菜還沒有動過,不如借給我用來請客?」

    莊雍:「......」

    另外一邊,回到了自己房間的沐筱風一進門就把桌子踹了:「媽的,用陛下家臣四個字壓我?壓我?壓我?」

    他踹一腳喊一聲,眼睛血紅。

    親信沐久嚇的臉色發白:「少爺,這是怎麼了,快消消火。」

    他是從家裡跟來的,所以一直還稱呼沐筱風為少爺。

    「早晚我會把莊雍踩死,狠狠的踩死!」

    「還是因為沈冷的事?」

    「嗯!」

    「似乎莊雍已經撕破臉了?那計畫還進行不進行?」

    「照做!」

    沐筱風哼了一聲:「杜威名是個蠢貨,提前挑釁沈冷現在看來反倒是對我們有利了,他們兩個的矛盾與我有什麼關係,明天該怎麼安排還怎麼安排,沈冷死了之後立刻殺了杜威名,是立刻!」

    沐久看了一眼牆上掛著的那張三石弓,點頭:「少爺放心,我沒有失過手,而在這,也沒有人知道我有這個本事。」

    ......

    ......
V123210 發表於 2018-7-16 22:57
長寧帝軍 第二十六章 我還得帶個人


    沈冷起床之後圍著新兵營跑了三圈然後洗漱換上那身昨天就領了的戰兵軍服,看起來確實顯得霸氣多了,新兵軍服不管是做工還是用料都一般,顏色也不如戰兵這一身純黑的看起來精神。

    戰兵一共有三種軍服,一套純黑色的,一套深藍色的,還有一套是參加慶典之類的大型活動才會穿的黑甲紅披風,當然只是輕薄的棉甲而不是皮甲,看著漂亮卻並不實用。

    為了和其他戰兵有所區分,水師的軍服左胸口位置繡著一個紅色的鐵錨圖案。

    早飯七分飽,沈冷吃過之後休息了一會兒,隨著隊伍朝比武場那邊開過去,隊伍行進的時候除了腳步聲之外沒有任何雜音,只是這般走著便有一種無以言表的肅穆。

    杜威名就跟在沈冷後邊,眼神複雜,縱然已經下了決心可又怎麼會不忐忑不害怕?軍中比武場上殺人,這可是大寧立國以來都不曾有人做的事。

    他一路走著都在以十年後我便是將軍這樣的話來安慰自己,不斷的深呼吸,可是手還是忍不住在微微顫抖。

    杜威名想著其實自己和沈冷也沒有什麼個人仇恨,一會兒殺他之前要不然先說一聲對不起?

    便這樣吧。

    接下來的兩天都是武藝比試,一半已經被選入戰兵的人不打算參加,不是他們胸無大志而是對自己有清醒的認識,他們知道自己就算上去了也不過是別人出彩的墊腳石而已。

    而近日呼聲最高的依然是杜威名,縱然昨天沈冷有那般驚世駭俗的表現,可實戰和考核完全不一樣,杜威名從小習武,什麼實力新兵營的人都是心知肚明。

    當然,正因為沈冷有昨天那樣的表現,所以很多人都開始覺得這兩個人真打起來的話應該在五五開。

    杜威名一邊走一邊小聲的嘀咕著,來來回回都是對不起三個字,聲音極小,不是練習也不是真的多愧疚,更多的是安慰自己。

    第一天的比試為單兵比試,第二天為五人隊和十人隊的對抗,大部分新兵都沒有報名,所以估計著明天也不會特別熱鬧精彩。

    莊雍依然坐在觀禮台正中,下意識的在人群裡尋找著沈冷。

    「將軍,我看沈冷果然是良才啊。」

    他的副將萬山敵感慨了一句。

    「你又看出來什麼了?」

    「將軍你看,所有人走過的時候都沒有什麼特別的,唯有沈冷向前行走的時候右手一直放在心口,那應該是對他身上那身戰兵軍服最大的尊重了,在這種時候,軍禮是多莊重的一件事。」

    「唔......是吧。」

    莊雍看了沈冷一眼,心說那塊金錠你真的有必要時時刻刻捂著?

    所有自願參加武藝比試的新晉戰兵都排隊到一側登記,大概有一百多人,登記的速度很快,登記的名單有一半做成紙卷扔進箱子裡,另外一半每個人在箱子裡抽出自己的對手。

    抽籤的人喊出自己對手的名字後就可以直接去比試了,比武場上一共有十二塊擂台,長八米寬六米。

    沈冷自然而然的被分到了等待別人喊出自己名字的那一隊,而杜威名在另外一邊,沈冷知道沐筱風有的是辦法讓杜威名找上自己......昨夜裡從酒樓回來的時候他確實以為沐筱風已經暫時放棄了報復自己,可是當他注意到今天杜威名的反應之後就知道事情沒有那麼簡單了。

    杜威名實在不是一個好演員,正常人又怎麼會不緊張?尤其是他嘴裡來來回回嘀咕的那三個字,讓沈冷更加確定了自己的判斷。

    那邊剛剛排好隊杜威名就被人塞進手裡一個紙卷,紙捲上寫的自然是沈冷的名字。

    莊雍坐在台上似乎沒有發現什麼,談笑如常。

    按照慣例,武藝只比拳腳,不可傷人性命,哪怕就是木刀木劍也不能用,而且這比試雖重要但更大的意義在於給將軍留下個印象,畢竟到了戰兵那邊他們依然是新兵,不可能直接分派多高的職位。

    前面的比試杜威名根本就沒有去看,兩隻手緊緊的握著那張紙條快被他揉碎了。

    他嘴裡還在嘀咕著對不起三個字,其實真的不是他覺得有多對不起沈冷,而是他在給自己鼓勁又或者只是失神了,連自己在嘟囔什麼都不知道。

    觀禮台上,楊七寶快步到了莊雍身邊壓低身子說了幾句什麼,莊雍點了點頭,手張開又握了一下,也不知道什麼意思。

    楊七寶隨即離開觀禮台,在觀禮台後邊,六十名督軍隊的士兵已經嚴陣以待。

    「下一個!」

    擂台上的監考官大聲喊了一句,下面卻沒有人上來,監考官微微一怔,看向站在那臉色發白的杜威名:「下一個!」

    還是杜威名後面的人推了他一下他才反應過來,連忙跑上去,也沒看手裡的紙卷直接喊了一聲:「沈冷!」

    沈冷嘴角微微一勾,認真的拉伸了腿和胳膊,做著舒展動作上了擂台。

    「規矩都知道了嗎?」

    監考官大聲問。

    「知道。」

    沈冷回答。

    「知......知道。」

    杜威名回答。

    杜威名的右拳一直都在袖口裡,那是因為他袖口裡握著一把匕首,他都不知道是誰給他的,在台下排隊的時候手裡被人塞進了東西,抬起頭看的時候身邊的人沒有一個看著他的,他完全不知道是哪個人塞進他手裡的。

    嘴裡念叨了無數次對不起,可是在監考官大聲喊了一句開始的時候,他腦子裡一股血沖上去,臉色立刻猙獰起來,脫口而出三個字是去死吧......

    然而那三個字只出來一個字,右手握著的匕首還沒有來得及刺出去,就聽到沈冷說了一聲對不起。

    對不起?

    杜威名微微楞了一下,連一秒鐘都沒有,當然就算他沒有這詫異的不到一秒鐘也不會影響結局......沈冷忽然前衝速度快到杜威名根本就反應不過來,沈冷大跨步向前,右臂抬起手肘在前,砰地一聲撞擊在杜威名的下巴上。

    杜威名的身子向後一仰,沈冷伸手抓住他的衣服又給拉了回來,兩隻手抓住杜威名的胳膊交叉一別,然後往下一拉讓胳膊脫臼,然後動作極快的把杜威名的袖口給繫住了,那把匕首被勒在袖口裡出不來。

    沈冷摘了杜威名胳膊,左腳往前一伸肩膀一發力將杜威名撞倒在地,然後俯身一拳砸在杜威名的額頭上,杜威名的後腦砰地一聲撞在擂台上,眼睛都翻了一下。

    沈冷蹲下來貼著杜威名的耳朵壓低聲音說道:「我說過了,拿你一錠金子還給你一條命,刀子千萬別露出來,不然枉費我一番好意。」

    說話的時候把他袖口給解開了,也不知道杜威名能不能清醒的過來。

    那監考官這才反應過來,腦子裡想到的一件事是......這就完了?

    杜威名是公認的新兵營第一能打的人,可是連三秒鐘都沒到怎麼就倒下去了?他以為沈冷蹲下去是還要接著打,反應過來之後要去拉沈冷,沈冷卻已經站直了身子,肅立行禮,然後直接走下了擂台。

    兩個軍醫官跑上來檢查了一下,抬著杜威名就下去了,杜威名看向沈冷的時候眼神複雜,在被人抬走的半路上他見四周也沒別人於是咬著牙把胳膊垂下去,那把匕首滑落在地。

    而就在沈冷走下擂台準備回自己隊列的時候,一支羽箭從天際而來,精準的朝著他的脖子飛了過來。

    這一箭顯然計算好了沈冷走動的速度,若沈冷再走一步箭就會射穿他的咽喉。

    莊雍猛的站了起來,臉色頓時有些發白。

    可他卻似乎看到沈冷的嘴角勾了一下,那是在笑?

    然後沈冷啊的叫了一聲,看起來還踮了一下腳讓肩膀抬高,那一箭就射在他的肩窩,直接射穿,箭簇從肩膀後邊紮了出來。

    場面一下子就亂了,莊雍這樣的儒將都氣的眼睛血紅:「給我拿人!」

    早就等待著的督軍隊立刻衝了出去,而在這之前楊七寶已經帶著人往觀禮台後邊沖,觀禮台後邊五十多米外有一顆大樹,枝繁葉茂,刺客顯然很早之前就已經藏身在這棵樹上,也許在昨天就已經上來了。

    一個黑衣人背著硬弓從樹上掠下來,跑起來兩隻腳好像已經離開了地面,速度快的如在飛行,他顯然計算過逃離路線,跑了百米左右後直接翻過比武場的圍牆,然後一頭紮進外面南平江的分支水道裡,沒多久就不見了蹤跡。

    不久之後,莊雍臉色鐵青的撩開軍帳門簾進來,沈冷已經包紮好了,這一箭只是刺穿了肩膀,居然沒有傷到骨骼筋脈,位置真是幸運的讓人感慨。

    「你們都出去吧。」

    莊雍走到沈冷身邊:「為什麼?」

    沈冷一臉無辜:「將軍問的是什麼為什麼?」

    「你能避開那一箭。」

    「哦......我想休個假,找不到理由......」

    「休假?」

    莊雍皺眉:「水師有四天特假,你想休假可以直接跟我說。」

    「四天怎麼夠,路有些遠啊。」

    沈冷低頭看了看傷,包紮的還挺好看的,軍醫官就是軍醫官,這要是茶爺給自己包紮的話可能會是個大大的蝴蝶結。

    「你到底想幹什麼?!」

    莊雍越來越搞不清楚這個年輕人的想法了。

    「將軍,我想去趟長安,我擔心有個人會出事......他爹把我撿回家的時候是想讓我給他擋煞,我得盡職盡責啊,不然豈不是白吃了他家十二年饅頭?」

    莊雍哼了一聲:「滾回家修養,我不管你要去做什麼,也不想知道。」

    「等等等等,將軍先別走,那個我還沒說完。」

    莊雍心說你怎麼能這麼不要臉:「你還想怎麼樣?」

    「我得帶個人走,我一個人怕是應付不過來。」

    「誰?」

    「杜威名。」

    沈冷笑起來:「順便救他一命。」

    莊雍看著沈冷那張怎麼看都人畜無害的臉,心裡卻震撼的無以復加,這個傢伙算計了很多啊......他這是在收買人心嗎?以後杜威名豈不是要對他死心塌地?

    ......

    ......
V123210 發表於 2018-7-16 22:57
長寧帝軍 第二十七章 你以後跟我混


    「你以為你救的了杜威名?」

    莊雍在軍帳裡慢慢的踱步:「你知道杜威名被人收買了,那麼就肯定知道杜威名必死無疑,收買他的人是不會讓他成為證據的,杜威名從答應了的那天起,不僅是他還有他父母都會出事。」

    沈冷狡猾的笑起來:「既然將軍看的如此透徹,那麼杜威名的父母肯定死不了。」

    莊雍哼了一聲,他確實不喜歡沐筱風這種做法,牽連進來無辜心腸這麼陰狠的人,將來也未必會有大前程,更主要的是沐筱風這個人浪費了自己的先天條件,格局太小了。

    「我派人跟著去了懷遠城,把他父母安排到別的地方去了,也算是仁至義盡。」

    莊雍坐下來:「可你想過沒有,杜威名若是以後跟了你,這就是一把刀子,能被收買一次的人,就會有第二次。」

    「現在手裡缺刀。」

    沈冷活動了一下肩膀覺得傷影響不大:「將軍可還有別的什麼事?」

    「你想幹嘛?」

    「打擂去啊,我剛才贏了,可以進入下一輪了。」

    「你現在這個樣子還想去打擂?」

    沈冷一挑眉:「我記得還打了個賭,要贏的光明正大。」

    莊雍看著這個傢伙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些什麼好,肩膀被一箭洞穿,他居然還想去完成比試!

    「不過明天的小隊比試我就不參加了,一打五贏了也沒什麼意思,體現不出來團隊的作用。」

    莊雍:「......」

    沈冷將衣服穿好,行了個軍禮準備繼續去比試,走到門口的時候回頭問了一句:「其實將軍也知道,沐筱風是不會放棄的吧?」

    莊雍沉默片刻,點頭:「是。」

    沈冷笑起來:「沐筱風比將軍差的真是太遠了。」

    莊雍也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麼。

    沈冷昨天去那家酒樓的時候雖然沒有見到沐筱風,但猜到了莊雍的意圖,表面上莊雍一定是勸沐筱風以大局為重,但肯定會用什麼話刺激沐筱風,逼著沐筱風出手,沈冷不是神猜不到莊雍會說是什麼,畢竟對莊雍和沐筱風的瞭解都不多,陛下家臣這四個字對沐筱風來說如同打臉一樣,順便打了他爹,他怎麼能真的忍氣吞聲?

    沈冷一邊走一邊想著,沐筱風的算計比莊雍低了何止一個層次?

    莊雍用看似勸說的方式逼沐筱風出手,然後就能把沐筱風在這水師裡的暗線拔個七七八八,誰給了杜威名刀子,誰安排的順序,這幾個人又接觸了別的什麼人,全都暴露了出來。

    而為什麼莊雍之前不動手選擇現在這個時間?僅僅是因為藉著沈冷這個契機?

    當然不是,官場上的事哪有那麼簡單,先生說最複雜不過人心......莊雍知道對沐筱風的提升很快就會到來,不出意外沐筱風要從水師分走一部分權利,這是莊雍嘔心瀝血打造出來的水師,他怎麼可能就那麼心甘情願的分出一部分去?

    在沐筱風被提拔起來之前把他在水師裡的暗線全都拔掉,縱然不久之後沐筱風升了官,有人可用嗎?

    想到這些沈冷就覺得有些後背發寒,可是轉念想到,自己為什麼可以清清楚楚的看懂這些?

    沈冷再次回到比武場的時候引來一片驚呼,他大步走上擂台,發現監考官已經換了人,顯然莊雍已經在水師裡全面動手,沐筱風暗中經營的這些人脈只怕是要被連根拔起了。

    那個刺客會是軍中人嗎?

    就在他準備繼續比武的時候,莊雍到了軍醫官的營房,進門就看到躺在床上臉色慘白的杜威名,似乎已經三魂七魄去了一大半。

    莊雍擺手示意軍醫官出去,兩個親兵在門口把守。

    「你很蠢。」

    莊雍第一句話是這三個字。

    杜威名掙紮著從床上下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將軍饒命。」

    「饒命?」

    莊雍走到門口看著外面,後背對著杜威名:「人這一輩子難免犯錯,有些錯可以被原諒,有些錯卻不能,所以我也想不明白沈冷為什麼要救你,既然他寧願自己中一箭也給你一條生路,那我就做個順水人情......你記住,你欠他一條命,也欠我一條命,他不殺你,我也沒殺你,你懂我的意思嗎?以後你跟著沈冷吧,但......有什麼事隨時向我報告。」

    說完這句話之後莊雍走出營房,留下杜威名一個人跪在那不住顫抖。

    沈冷為什麼救自己?

    莊雍走出營房之後其實根本就沒有多想杜威名這個人,這樣的莽夫不值一提,他來來回回想的都是沈冷為什麼要中那一箭,真的只是為了要去一趟長安城?如果是的話,他完全可以不繼續去打擂,以傷重為理由修養,一個月的時間趕一些來回也夠了。

    但他又回去打擂了,為什麼?

    莊雍一邊走一邊想著,沈小松說沈冷未來不可限量,若僅僅是武藝好體質好,那前途是有限的,不過軍中一猛將而已......不可限量,那指的就不僅僅是武,還有智。

    那一箭是在幫自己?

    莊雍腦子裡忽然冒出來這個念頭,沈冷故意中了那一箭,是中給全軍上下所有人看的,那一箭射中了他和沒射中他,後果絕對不一樣......

    想到這莊雍忍不住笑起來,這個臭小子......這是在還自己的人情麼?

    至於還要去打擂......莊雍自言自語的說道:「這樣你就覺得,那個十人隊是自己爭取來的,而不是我送給你的了?還是有些小孩子氣啊......」

    可是莊雍想的那般仔細終究忽略了一件事,沈冷要打完比試可不僅僅是那三分孩子氣,更主要的是沈冷要在這些新兵之中選人,十人隊都讓他來選人顯然不可能,不過要來一兩個好手應該不難。

    擂台上,一個差不多有兩米高的壯漢看著沈冷眼神裡都是不好意思,他甕聲甕氣的說道:「你受了傷。」

    沈冷點頭:「沒關係。」

    「我有關係,你受了傷,我打贏了也沒面子,大家還會說我欺負人。」

    壯漢其實年紀倒是不大,才剛剛十八歲,叫王闊海,安陽郡如意鎮人,祖上都是漁戶,性格憨厚,七歲的時候喜歡跟羊摔,十二歲的時候開始跟牛摔,到了十五歲沒的可摔了就去撞樹,十八歲那年村子後邊那棵差不多有一百年的老樹被他撞斷了,鎮長大人氣的拎著棍子要打他,他站在那傻笑,鎮長看了看那棵樹又看了看自己的棍子,然後扔了棍子就走了。

    一個月之前本來如意鎮的衙門把他找去震場面,畢竟那麼大塊的一個人站在那就能給人足夠的威懾,他的職責就是每天站在市場門口維持治安,幹了一個月衙門給他結了三個月的工錢請他回家了,倒不是因為他不盡職盡責,而是因為鎮衙門裡一共才十幾個人加起來不如他一個人飯量大......

    家裡也犯了愁,哪裡才能找到養活王闊海的地方呢,後來街坊勸說讓他去水師報名,鎮衙門養不起,水師還能養不起?

    王闊海覺得自己和受了傷的沈冷打是欺負人,自己也沒面子,所以不想打了,又不想認輸,一時之間有些僵持。

    沈冷:「你會認輸嗎?」

    「不會。」

    「那就來打。」

    沈冷微微一挑眉:「你可以換個想法,我不是傷了,而是讓你一隻手。」

    沈冷傷在左肩,左臂自然不能用了。

    王闊海想了想不打也不行,自己下手輕些就好了,於是抱拳,然後一把抓向沈冷的衣服,那隻大手跟蒲扇似的,抓住只怕就脫不了身,他也沒有練過什麼武藝,當然也沒有人敢和他叫板,所以他想的極簡單,抓住沈冷把他扔下去就好了。

    沈冷側身讓開那隻大手,有意想看看這個大塊頭的本事所以沒有立刻還擊,王闊海一抓不中,另外一隻手又抓了過來,沈冷大步向後,王闊海大步向前,兩隻手交替向前抓,場面有些萌......

    沈冷發現王闊海只是先天條件太好,若是以後準備留下這個人自己可能會比較費心,但一個十人隊要是有這樣一個人撐著,想想就很爽。

    沈冷閃身避開王闊海的手:「這樣打沒有什麼意思,要不然咱倆打個賭?」

    如果莊雍聽到這句話一定會噴一口老血,打個賭?

    「賭......賭什麼?」

    「我若是再讓你一隻手贏了你,以後你跟我混。」

    「你傷的太重了吧,傻了?」

    王闊海甕聲甕氣的說道:「你讓我兩隻手怎麼贏我?用牙咬我啊,我可告訴你,你咬不動的。」

    「你就說賭不賭。」

    「我不知道......」

    沈冷嘆息:「男子漢大丈夫,痛快點!」

    「賭就賭!」

    王闊海又要動手,沈冷連忙攔住:「你還沒問我輸了怎麼辦呢。」

    王坤撓了撓頭髮:「嘿嘿,忘了,你輸了怎麼辦?」

    沈冷微微一昂下巴:「我不會輸。」

    王闊海看著沈冷:「那你還問我......」

    沈冷:「這樣顯得我比較厲害。」

    王闊海:「那你小心,我要出手了。」

    說完之後又是一把抓過來,沈冷果然把兩隻手都背到了後面,閃開攻擊之後一腳踢在王闊海的腿彎,王闊海身子往前一傾的時候沈冷再次一腳踢出去,王闊海這次反應極快一把抓住了沈冷的腳踝將他掄了起來,沈冷被掄了半圈的時候想著原來速度快到一定地步嘴唇可以噗啦噗啦的響啊......

    就在沈冷要被扔出去的時候,他兩條腿夾住了王闊海的胳膊身子在半空之中強行轉了一圈,王闊海堅持不住只好順著那力道往後翻出去,不然胳膊就會斷掉,他往後翻的同時沈冷鬆開他的胳膊,落地之後肩膀撞在王闊海身上,王闊海蹬蹬蹬的連連後退,沈冷藉著他自己後退的慣性,追上去雙腳在他身上踹了一下,王闊海把持不住從比武台上摔了下去。

    沈冷蹲在比武台邊上往下看:「兄弟,王闊海是吧,以後跟我混。」

    王闊海一臉懵,但是性子憨直:「行吧,你可真厲害。」

    沈冷道:「你也不差,如果把一個人的武藝可以分出等級,從一到十,你最少也能到六。」

    王闊海好奇:「那你呢?」

    沈冷有些為難:「我?勉強就十吧,畢竟往剛才說的是從一到十,往後沒說......」

    ......

    ......
V123210 發表於 2018-7-16 22:57
長寧帝軍 第二十八章 去吧去吧

    沈先生說一個有風度的男人在絕大部分時候都是謙遜的,沈冷想了想自己真是完美,這麼謙遜的話都能說的出來......

    接下來的比試有些乏善可陳,事實上這些就算前兩個大項已經合格的新兵在格鬥技巧上也沒有什麼值得讚美的地方,和沈冷比起來用不在一個層次形容都不準確,更像是不在一個世界。

    天快黑的時候沈冷走進了莊雍的軍帳,然後用特別不好意思的笑容來面對將軍大人。

    莊雍微微搖頭:「假了,收起來。」

    於是沈冷笑的得意起來。

    莊雍點了點頭:「年輕人,得意須盡歡。」

    沈冷道:「得意忘形就不好了,畢竟我是打賭贏了的那個,得收斂些。」

    莊雍忽然覺得自己有些可笑,沈冷還只是一個不滿十六歲的孩子啊,自己竟然要費心機的在他身邊安排一個杜威名。

    「若你只是來向我炫耀你拿了比試第一的話可以走了,很幼稚。」

    「不是,我......真的有些難以啟齒啊。」

    當沈冷說出難以啟齒四個字的時候,莊雍的第一反應是讓他閉嘴不要繼續說下去了,然而沈冷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雖然難以啟齒但還是要說的,我這不是要去長安嗎,但確實是囊中羞澀連一個人的路費都沒有,況且還要帶著杜威名,所以我想問下將軍能不能......」

    「不能。」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莊雍堵住了:「還沒到發軍餉的日子,就算是發了軍餉也不夠兩個人一個月來回所用,你死了心吧......再說你懷裡還有一塊金子,你居然好意思跑來找我預支軍餉?」

    「將軍你誤會我了。」

    沈冷一本正經的說道:「作為一個合格的軍人,我當然知道不能隨意破壞軍律,預支軍餉是沒有先例的,我怎麼好意思跟國家借錢?我的意思是,將軍能不能私人借給我一些?」

    莊雍覺得自己的心口要炸。

    「金子是要留給先生和茶爺的。」

    沈冷一臉的真誠:「回頭從我軍餉裡扣?」

    莊雍:「我沒有答應你。」

    沈冷:「我曾經是一個往江邊送貨裝船的挑夫,每天能賺一些,雖然辛苦但勞有所得,若是將軍不願意借給我的話,我能不能帶著杜威名先去江邊做幾天挑夫?」

    莊雍拉開抽屜從裡面取出來一個錢袋扔出去:「滾......」

    沈冷一把將錢袋接住,發現這錢袋上的繡工漂亮的不像話,他年少時候接觸最多的便是錦緞布匹,刺繡自然最熟悉不過,可眼前這小小一個錢袋上的繡工還是讓他震撼了一下,那一隻展翅雄鷹竟是栩栩如生。

    「好繡法,將軍這錢袋是誰繡的?可否介紹我認識一下,以後我可以到她這裡進貨然後賣到外地行商手裡,這樣就能早一些還你錢了......」

    莊雍想捂臉。

    「這是我女兒若容為我繡的。」

    「對不起......」

    沈冷連忙道歉,想著挽回一下尷尬的氣氛,隨口說了一句:「果然虎父無犬女啊。」

    莊雍:「你是說本將軍繡花比帶兵好?」

    沈冷手一抖:「我還是數錢吧......」

    他把錢袋子裡的銀子都倒出來,估算了一下至少有五十兩以上,他蹲在那精打細算,取了其中二十兩銀子,剩下的放回錢袋裡。

    「用不了這麼多的。」

    大寧國富民強,莊雍的俸祿很高,這些銀子本來就想著送給沈冷就罷了,他居然還認真的數了數,顯然是打算還錢的,這似乎和他不要臉的性格有些牴觸啊......

    「真的要還?」

    「真的要還,借的就是借的。」

    沈冷雙手捧著把剩下的銀子放回去,然後行了個軍禮轉身要走。

    莊雍:「我本以為你再不要臉也比沈小松強一些,沒想到你有過之而無不及......把我的錢袋給我留下,不然我賞給你二十軍棍。」

    沈冷一臉尷尬的把那漂亮之極的錢袋子放回去:「咦,怎麼忘了呢。」

    莊雍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對這個年輕人為什麼如此包容,他發現自己居然說了一句不走腦子的話......

    「這是我女兒給我繡的,自然不能送給你,若她閒暇時我問問能不能也繡一個給你。」

    說完這句話莊雍就後悔了,暗罵自己在這個傢伙面前怎麼像變成了一隻老母雞?而那個小雞仔不是自己親生的啊......

    沈冷連忙搖頭緩解了莊雍的尷尬:「不用不用,我一個粗人哪裡配得上用小姐親手繡的錢袋,那可是萬金不換的寶貝啊......」

    還沒等莊雍感動呢,沈冷下一句話就理所當然的出來了:「雖然我不要,但也不能忽略了將軍的一番好意,小姐的繡工天下無雙這錢袋萬金不換,我不要的話,能不能抵了這二十兩銀子的債務?」

    莊雍:「滾,立刻,馬上滾。」

    沈冷抱著銀子就跑了。

    沈冷回到營房之後收拾了自己的東西又去找了杜威名,跟他簡單說了一下後讓他明天一早在江邊渡口等著,然後像是一隻撒了歡的不能說名字的狗一般衝了出去。

    回到那道觀的時候沈冷發現自己不在這兩個傢伙過的簡直就不是正經日子,沈先生自然是不會做飯的,沈先生若是不會沈茶顏怎麼可能會?

    這些天兩個人的飯都是將就著吃,沈冷進門的時候這一大一小兩個人正對著石桌上的饅頭鹹菜發呆。

    若是別人看到這一幕一定會感動,為了讓自己進入軍營一家人省吃儉用,多感人?可沈冷知道他倆只是懶,非常的懶。

    所以沈冷扔下自己的行禮在那倆人驚訝的目光下直接進了廚房,然後發現家裡的兩把菜刀上居然貼了封條。

    一張封條上寫的是看誰熬不住先用,另一張封條上寫的是好啊你以為我怕?

    沈冷想著這真是一對情深義重的好父女啊。

    沈先生有些不好意思的跟著進來:「你經常用的東西,封好了,怕用壞了,你回來之後用著不順手怎麼辦。」

    沈冷:「莊雍將軍時常誇你,說普天之下論不要臉先生當排第一。」

    沈茶顏蹲在門口笑,笑的眼圈微微發紅:「傻冷子。」

    「幹嘛?」

    「沒事,叫著玩。」

    「哦。」

    「傻冷子。」

    「嗯。」

    「傻冷子。」

    「嗯。」

    他手腳麻利的把自己半路上買回來的肉和菜收拾了,嘴裡卻沒停,一直都在應著,沈茶顏叫一聲他就答應一聲,一個叫的不厭其煩,一個答應的不厭其煩......叫的不厭其煩,這句話似乎略有歧義......

    大約半個小時候後石桌上就擺滿了菜,香氣撲鼻,沈先生拎著一壺酒出來:「慶祝你的第一次探親假,喝一點。」

    沈茶顏:「還不是因為有了下酒菜?」

    沈先生:「給予你的父親多一些尊重,別忘了你是嫁不出去的。」

    沈茶顏剛要反駁別人嫁的出去我怎麼就嫁不出去,然後反應過來,臉一紅,低著頭開始吃飯,飯菜一入口居然哭了:「真好吃啊......」

    沈冷:「在把我帶回來之前的那些年你們娘倆是怎麼過的?」

    沈先生剛要說話想到了娘倆兩個字,於是狠狠的瞪了沈冷一眼:「那個時候啊......她飯量還小......」

    沈冷噗的一聲笑了,沈茶顏居然臉又紅了,以前的茶爺可是很少會臉紅的,彪悍的可以拎著沈冷撞樹的人物,臉紅不符合性格啊。

    沈冷笑夠了一邊吃一邊說道:「我明天得出趟遠門。」

    「去哪兒?」

    「不行!」

    問去哪兒的是沈先生,說不行的是沈茶顏。

    沈冷放下碗筷認真的說道:「最近幾天日夜不寧,眼皮一個勁兒的跳,我夜觀天象發現自己根本看不懂......然後猜著大概是孟長安要出事,所以必須去一趟。」

    沈茶顏:「那個傢伙能出什麼事?他從小欺負你,你還惦記著他做什麼。」

    沈冷搖頭:「他哪是真的在欺負我?每次他看到他爹要打我的時候都會凶狠的衝上來打,他爹笑呵呵的在那看著,覺得自己兒子真是了不起,鎮子裡的人看到了也會說一句有其父必有其子,可我卻知道孟長安的心思,他打了我,終究比他爹動手要輕的多啊......」

    沈冷仰天,不讓眼角那一滴濕潤落下來:「那個傢伙,嘴巴毒的很,心腸好。」

    沈先生道:「也許只是你胡思亂想,他在雁塔書院不會出什麼事。」

    沈冷道:「去看一眼,無事最好,當是走一趟長安長長見識,若有事......人還在就幫一下,人不在了,總得收個屍。」

    沈先生沉默了好一會兒,起身回到屋子裡,沒多久提著一個包裹出來:「你軍營裡的橫刀不能帶,輕而易舉就能被查出來,上面砸著鋼印,這裡有一把雨傘,往左邊扭可以彈出兩刃,便是一柄薄刃劍。」

    「裡面我準備了一些銀子,你路上用。」

    沈先生把包裹放在沈冷腳邊:「有所為有所不為,你覺得該做的事就去做。」

    「謝謝先生。」

    沈冷也沒有想到先生會這麼輕易的答應自己,畢竟先生或許理解不了孟長安對他來說的重要。

    然後他就發現沈茶顏居然沒有反對了,而是坐在那大口吃飯,這有些不對勁啊,小雞仔要出門遠行,老母雞怎麼會一反常態?

    「我吃飽了。」

    沈茶顏舒服的拍了拍自己的小肚子:「真好吃啊......」

    說完之後她就起身回了自己屋子,沈先生看了沈冷一眼:「不正常。」

    沈冷點頭:「非常的不正常。」

    片刻之後沈茶顏從屋子裡出來,笑著對沈冷說道:「你要出遠門,先生給了你一個包裹,我也給你一個。」

    沈冷伸手:「拿來。」

    沈茶顏變戲法似的從背後抖出來一個床單裹在自己身上:「比他那個大,但是帶著會很方便噢,要不要?」

    沈冷笑起來,看向沈先生,沈先生無奈搖頭:「去吧去吧,一起去就是了,我本想放你單飛一次,看來只能是雙飛了......」

    沈冷聽到雙飛兩個字腦子裡出現的就是比翼雙飛四個字,然後想著比翼雙飛說出來就很美好的樣子,為什麼把雙飛兩個字拿出來就聽著有些奇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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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