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長寧帝軍 作者:知白 (連載中)

 
V123210 2018-7-3 19:43:3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80 614219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17 10:48
長寧帝軍 第三百四十八章 不著調

    年輕人總是會迷戀美好,尤其是少男少女的歡愉。

    沈冷知道應該心疼些,可這一夜還是沒忍住多要了兩回,好歹早晨還起來了,撐著去給茶爺和沈先生做了早飯,腰酸的厲害,茶爺卻是足足在床上躺了一天,到日落的時候才出來走動了一下,瞪著沈冷的眼神,讓沈冷無地自容,只走了幾步茶爺就又回房休息,躺在床上開始擦劍,沈冷進去一次心驚膽顫一次。

    中午的時候趁著暖和沈冷把茶爺抱出來曬太陽,沈先生從外邊遛彎回來拎著一包點心,一進門就看到茶爺躺在籐椅上,沈冷跪在一邊,揪著自己耳朵。

    「你們這是?」

    沈冷:「小白兔,白又白,兩隻耳朵豎起來......」

    茶爺還瞪著他呢,噗嗤一聲笑了。

    晚上沈冷給茶爺熬了湯,想了想孟長安居然是一天沒來迎新樓,這倒是有些反常。

    第二天的時候孟長安來了,問他昨天做什麼去了,他說與王無波喝了一天的酒,和王無波投脾氣,聊了很多孟長安不在北疆這段日子發生的事。

    沈冷問了一句:「那個誰呢?」

    他一時之間忘了那人名字。

    「寧侯?一起來的,或是知道自己在我院子裡也無趣,喝了幾杯酒就先回去了,不過昨日表現的倒是沒有那麼惹人煩,規規矩矩,話也不多。」

    沈冷笑道:「他只是剛到長安城,處處都想表現自己,未必是個真壞的。」

    孟長安不置可否,似乎不想多聊這個人。

    「你昨天一天都做什麼了?」

    孟長安問了一句。

    沈冷:「這個......」

    孟長安眯著眼睛看了他一會兒,忽然間明白過來,哈哈大笑。

    就在這時候忽然外面有人來找他們,說是世子李逍善攜夫人月珠明台前來拜會,沈冷和孟長安對視了一眼,心說這是什麼意思?

    兩個人都沒有參加世子大婚,如今世子反倒是親自上門了。

    到了迎新樓,世子正在打量著樓子裡的裝飾,而月珠明台則安安靜靜的坐在一邊,低著頭,像是在想什麼,換了一身寧人服飾的她看起來多了幾分端莊秀美,讓人眼前一亮。

    「冒昧來訪,也沒有派人提前來告知,還請沈將軍孟將軍勿怪。」

    世子看到兩個人出來,先笑呵呵的打了招呼,似乎新婚讓他心情不錯。

    月珠明台也起身,學著寧人的禮節微微欠了欠身子算是打了招呼,畢竟她身份顯赫,這樣已經算客氣了。

    「世子是有什麼事?」

    沈冷問了一句。

    李逍善笑道:「只是一直都在家裡閒著,想著夫人還沒有好好看看這長安城,便想帶她出來走走,看長安自然要看雁塔,於是順路過來拜會兩位將軍,若是兩位將軍得空的話,可否與我夫妻二人同遊?」

    世子如此說,兩個人自然也不能拒絕,於是一塊出了門往雁塔書院走,距離並沒有多遠,索性不乘車一路散步過去。

    行至半路,世子轉頭看向月珠明台:「你不是有話要說的嗎?怎麼不說?」

    月珠明台楞了一下,似乎是有些不悅,可依然很順從的點了點頭,朝著沈冷和孟長安又拜了拜:「多謝兩位將軍一路護送,若沒有兩位將軍,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平安抵達長安。」

    沈冷和孟長安連忙回禮,低頭的時候兩個人對視了一眼,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世子微笑伸手把月珠明台拉過來,在那一瞬間,沈冷和孟長安都看到月珠明台的衣袖飄起露出一道青紫色的痕跡,竟像是被打的。

    「真的要多謝兩位將軍,才有我們今日夫妻恩愛。」

    世子攬住月珠明台的肩膀,笑容看起來依然和善可親,還是那個謙謙君子。

    可是正因為如此,沈冷和孟長安都覺得事情更加不對勁了。

    堂堂世子,何必要拉著他夫人跑到沈冷和孟長安面前秀恩愛?而且這般故作姿態,顯然就是提前想好了要給他們兩個看的,說什麼去雁塔書院,不過是個藉口。

    故意跑來這邊做此姿態?

    為什麼?

    沈冷不解,孟長安自然更加不解。

    「我們夫妻二人對兩位將軍一直心存感激,以後還是要多走動,若兩位將軍無事時候,可多到我家裡小聚,她的廚藝不錯,可親自下廚款待兩位將軍,是不是?」

    世子摟著月珠明台的手猛的緊了一下,月珠明台下意識的皺眉,但還是低頭說道:「是,世子說的很對。」

    世子哈哈大笑起來,他看向孟長安:「尤其是孟將軍,你與沈將軍不同,沈將軍如今也已經成親,平日裡也要陪他夫人,你不一樣,你時間更充裕,多來幾次,我也方便多向孟將軍請教。」

    孟長安微微皺眉,依稀聽出來這世子話裡有話。

    「哈哈哈,看看,孟將軍還有些難為情了。」

    世子爽朗一笑:「你是我夫妻二人的救命恩人,我只是想表達自己的謝意,不要多心。」

    說完之後攬著月珠明台的肩膀繼續往前走,一路上還不斷的低聲詢問月珠明台要不要吃路邊小吃,月珠明台只是不說話,看起來世子待她真的溫柔,說話輕聲細語,反而是月珠明台總是一臉的冷漠。

    沈冷和孟長安兩個人在後邊走著,忽然間孟長安感覺自己衣袖被人拉了一下,回頭一看是月珠明台的貼身侍女淨胡,淨胡顯然有些驚慌,急匆匆塞進孟長安手裡什麼東西就加快腳步追了上去。

    孟長安也沒有看,順勢塞進腰帶中。

    到了書院之後,老院長陪著走了書院湖和雁塔,孟長安給了沈冷一個眼色,沈冷立刻瞭然,兩個人藉口去茅廁避開眾人,而就在他們倆往茅廁那邊走的時候,世子李逍然回頭看了他們倆一眼,嘴角一勾,那笑容令人毛骨悚然。

    到了茅廁之後沈冷把門,孟長安將東西取出來看了看,竟是一個蜷成一團的紙條,展開,只有十幾個字......看完了之後孟長安臉色隱隱發白,將紙條遞給沈冷,沈冷看過之後一瞬間也變了臉色。

    「你們兩個還真是好兄弟,連來茅廁都在一起。」

    世子李逍善也走了過來,面帶笑容。

    沈冷將紙條攥在手心裡,提了提褲子出來:「世子也親自上廁所啊。」

    李逍善一愣:「哈哈哈哈,沈將軍真會說笑話。」

    他眼神有意無意的往孟長安那邊掃了掃,孟長安兩手空空,他便又看向沈冷,沈冷已經把紙條塞進袖口裡,故意抬起手順了順頭髮。

    李逍善怔住:「為什麼沈將軍上完廁所要順順頭髮?」

    孟長安淡淡道:「沾些水,頭髮順滑。」

    李逍善想了想,噁心了,快步進了茅廁。

    沈冷看了孟長安一眼,兩人也不等李逍善往前去追老院長。

    「沒想到你能忍住。」

    「那......終究是他們的家事。」

    字條上寫的是公主日日被折磨求將軍救她。

    字歪歪斜斜,不過顯然不是初練。

    「他會盯著我們。」

    沈冷道:「我去把字條給老院長。」

    「也只能如此。」

    孟長安眼神黯淡了一下,沈冷卻沒有發現。

    這時候淨胡見世子還沒有出來,快步過來壓低聲音對孟長安說道:「求將軍救命。」

    孟長安皺眉,一言未發。

    世子出來,淨胡裝作去旁邊看湖裡的游魚,像是怕極了......想想也能理解,如今月珠明台身邊只有她一個,那些吐蕃護衛都被隔離開,住在軍驛裡,到現在如何處置也沒有人給個說法,皇帝日理萬機自然不理會這等小事,若世子真的那麼齷齪,怕是月珠明台和淨胡兩個人也沒有辦法。

    「老院長,你該去茅廁了。」

    沈冷看向老院長,老院長一怔:「我不想去啊。」

    沈冷:「不,你想去。」

    老院長忽然反應過來:「是是是,年紀大了,總是這般煩人啊,沈冷你扶我去茅廁。」

    世子走回來看著那兩人擦肩而過:「這是?」

    孟長安道:「年紀大了。」

    世子一轉身:「我也去看看,別是老院長身體不舒服。」

    孟長安忽然想到......世子如此怕被人發現為什麼還要把月珠明台帶出來?難道故意在向他和沈冷示威,可為什麼?

    難道公主對冷子有意思?

    他下意識的看向月珠明台,發現月珠明台也在看她,眼睛微紅。

    孟長安將視線挪開,竟是有些膽怯。

    當天下午,老院長就進了未央宮。

    已經十一月中,天氣寒冷的讓人拿不出手來,陛下已經不再去肆茅齋,畢竟那邊樹木太多更顯陰寒,在東暖閣裡,老院長把紙條遞給皇帝,皇帝接過來看了看隨即眼神一凜。

    「丟盡了我李家的臉。」

    「可是陛下,此事怎麼管?」

    老院長嘆道:「月珠明台已經嫁入陸王府,不久之後就要返回山南道,就算是現在管了,以後怎麼管?況且這畢竟是家事啊......」

    「朕怎麼會有如此子侄?」

    他站起身:「可正如老院長所說,縱然把月珠明台接進宮裡來讓太醫診視,李逍善也認了,朕能如何處置?罵他一頓?他低頭認錯,朕總不能真把他怎麼樣,他反而更會懷恨在心。」

    老院長道:「不如,給他個一官半職?調離山南道,卻還不許帶家眷。」

    「也好。」

    皇帝沉吟片刻:「可為什麼,李逍善要帶著月珠明台去見沈冷和孟長安?是不是沈冷和那吐蕃公主之間有什麼瓜葛!」

    他語氣一寒。

    老院長:「這怎麼可能,那小兩口如此恩愛。」

    皇帝想了想也對:「孟長安?」

    老院長:「那是個木頭疙瘩,就沒有男-歡-女-愛的心思。」

    「若是月珠明台喜歡他們其中一人呢?」

    皇帝又問了一句。

    老院長想了想:「那似乎也是很正常的事。」

    皇帝竟是被氣樂了:「先生說話越來越越不著調。」

    老院長嘆道:「陛下就著調了?」

    皇帝恍然:「朕與先生,什麼時候開始管這些事了?」

    老院長搖頭:「不知。」

    哪會真的不知。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17 10:48
長寧帝軍 第三百四十八章 被算計

    沈冷坐在屋頂上看著月亮,心裡想著原來大寧也不是萬事皆美,自己身邊諸多幸福,不能證明普天之下都幸福完美。

    聽到下邊有聲音,低頭看了看是茶爺走到院子裡找他,沈冷輕飄飄的從屋頂上下去:「我在這。」

    茶爺遞給沈冷一條毛巾:「剛剛練完功就跑去屋頂上吹寒風,你還當自己是十八歲小夥子?」

    沈冷:「我......」

    茶爺拍了拍沈冷的肩膀:「你已經十九了。」

    看出來沈冷有心事,茶爺拉著沈冷的手回屋,沈先生不在家,或是覺得自己和小兩口住在一起會影響了他們,拉都拉不住,偏要去前邊迎新樓裡和那三個說命苦也不算苦的男人住在一起,打了一下午麻將,居然輸了。

    許營不再去拉貨,留在迎新樓裡做事,那是皇帝的旨意,他自然不能不聽,可他這樣的人也閒不住,大部分時間都在後廚幫忙,鐵匠和農夫恢復的不錯,也搬到迎新樓來住,沈先生倒是不孤單。

    小院裡,茶爺坐在椅子上給沈冷剝瓜子,剝一顆放在沈冷手心裡一顆,沈冷等到差不多手心裡有十來顆瓜子就塞進茶爺嘴裡,茶爺笑,沈冷看著她笑,想著茶爺果然是天下第一好看。

    「你剛才在屋頂上想什麼呢?」

    「想那個吐蕃國公主。」

    「嗯?」

    「不是......」

    沈冷嘆了口氣,把今天的事說了一遍,茶爺頓時就變了臉色:「怎麼世上還有這樣的男人?」

    「事實上,這樣的男人並不少。」

    沈冷看著夜空:「我記得小時候在魚鱗鎮就發現,嫁進門的女人,往往都是逆來順受,男人並不覺得打老婆是一件多不好的事,他們覺得天經地義,當然不是全部,女人欺負男人的事也不少見,不能一概而論。」

    茶爺低下頭,那些年行走江湖的時候,她看的還少了?

    「要是有能力改變就好了。」

    她聲音很低的說了一句。

    「沒辦法,君為臣綱夫為妻綱......也不知道最早是誰說的這句話,我若是在朝廷裡說這件事,必然會有不少人跳出來指著我鼻子說我有不臣之心,他們在乎的當然是夫為妻綱可會拿君為臣綱說事,說我圖謀不軌。」

    茶爺:「能救一個是一個。」

    「你可別亂來。」

    沈冷揉了揉茶爺的小腦袋瓜子:「我來想辦法解決。」

    茶爺:「看你的樣子就知道很難很難。」

    沈冷聳了聳肩膀:「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本事,我會想到辦法的。」

    茶爺哼了一聲:「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本事,你怎麼知道我解決不了?」

    「你本事再大又怎麼了。」

    沈冷一昂下巴:「妨礙我寵你了嗎?」

    茶爺笑的縮著脖子晃肩膀,眼睛閉著,小巧的鼻子上都笑出來一道可愛的褶皺,然後一頭紮進沈冷懷裡亂拱:「有陣子沒說這樣的話了,還有沒有?」

    沈冷抬起頭:「男子漢大丈夫哪能天天就只想著怎麼甜言蜜語哄老婆,我最多隔一天哄你一次,免得你太飄。」

    茶爺:「唔......」

    沈冷笑起來,又揉了揉茶爺的頭髮:「陛下已經知道這件事了,只是陛下怕也沒什麼合適的法子,你想,就算是陛下把李逍善叫進宮痛罵一頓,李逍善只需要好好認錯表示痛改前非,陛下還能怎麼樣?這根本就不是能定罪的事,況且他好歹還是陛下侄兒,陛下多多少少也會念及情分,怕是最後李逍善回去還要變本加厲。」

    茶爺嘆了口氣:「願世上女子,人人如我一樣幸福。」

    沈冷:「你這個馬屁拍的很有詩意。」

    茶爺笑了笑,就在這時候小院外面有人敲門,聲音很急促,沈冷看了茶爺一眼讓她回屋裡去,然後貼近門邊:「誰?」

    「我,古樂。」

    沈冷一怔,拉開門:「出了什麼事?」

    古樂看起來來的很急,臉色有些發白:「孟將軍出事了。」

    沈冷心猛地跳了一下:「說!」

    古樂道:「從北疆來的邊軍從五品將軍王無波死在了孟將軍的小院裡,晚上的時候他們兩個還在一起喝了酒,守門人說孟將軍回來的時候臉色很差,應該是回來之前就喝了不少酒,再後來有人聽到打鬥聲趕過去,發現王無波已經被打死......」

    沈冷:「不可能!」

    古樂道:「都知道不可能,可現在沒辦法證明孟將軍清白,北疆來的正五品將軍寧侯證實自己聽到了打鬥聲,在這之前還聽到了爭吵聲,他說王無波應該是喝了酒求孟將軍在諸軍大比的時候讓讓他,孟將軍勃然大怒,兩個人就吵了起來,結果王無波應該是先動了手,孟將軍失手將他打死了。」

    「不可能!」

    沈冷連著說了兩個不可能,這世上,沒有人比他更瞭解孟長安。

    一個能冷靜的帶著人在黑武國境內九進九出的人,一個把自己手下斥候當兄弟看待的人,一個視戰兵榮耀比自己生命還重的人,怎麼可能喝酒之後打死人?

    「孟將軍說他回來的時候王無波就死在他院子裡了,可是......」

    古樂道:「浩亭山莊裡巡邏的士兵在天黑的時候正好遇到了王無波拎著兩壺酒一些菜進了孟將軍那個小院,當時巡邏的士兵還打了招呼,他還笑著回答說找孟將軍喝酒,也就是說,王無波確實是死在孟將軍小院裡的,更要緊的是,浩亭山莊裡的士兵巡視每個半個時辰才一次,這半個時辰之內沒有人靠近那小院,無法有人為孟將軍證明清白。」

    「偏偏就是那個寧侯,說是自己剛剛從外面貨鋪買了些干果回來,正好聽到打鬥聲,我們問過浩亭山莊的守門人,證實寧侯確實是那個時候回去的,現在大家都確定孟將軍不會殺人,然而有人證,人還死在他家裡......」

    沈冷深呼吸:「若人證有問題呢?」

    「人證,查不出問題,巡邏士兵過去的時候沒有看到寧侯也進去,而且還有一點很無奈,寧侯確實出了山莊,進出都有守門人看到,可以證明。」

    「時間差。」

    沈冷道:「他騙了王無波說孟長安回來了,王無波便去找孟長安喝酒,而寧侯是算計了時間的,正好那是巡邏士兵經過,所以看到了王無波進院,他一定是告訴王無波孟長安在家,所以王無波只是下意識的回了一句說是找孟長安喝酒,而巡邏士兵則慣性認為,孟長安在家。」

    沈冷沉思了一會兒:「寧侯也不可能沒有殺人時間,他完全可以在把王無波騙進孟長安家裡之後,翻牆進去殺了他,偷襲,或是直接出手王無波都不會有防備,然後他立刻離開山莊,守門人看到他出去了,那個時候王無波已經死了,然後他再回來......」

    古樂嘆道:「將軍,我知道你心急,可你說的這些,我們都想到了。」

    他看著沈冷:「沒辦法證明。」

    「他說他親眼看到孟長安打死王無波了?」

    「沒有,他只說回來的時候遠遠的聽到爭執聲,趕緊過去,跑到門口的時候王無波已經死了。」

    古樂看著沈冷的眼睛:「還有個不好的消息。」

    「什麼?」

    「寧侯從山莊外面回來的時候,拉了一個東疆來參加諸軍大比的人去他房間喝酒,那個人叫張樺林,東疆八刀將之一......他證實,他與寧侯一起回來的時候聽到爭吵聲,跑過去,正看到孟長安蹲在王無波的屍體旁邊,手還在王無波的脖子上。」

    「無恥!」

    沈冷眼睛瞬間就紅了:「東疆八刀將的話,也能當做證據?裴亭山想殺孟長安,一直都想殺!」

    古樂拉了沈冷一下:「將軍你冷靜些,好在這案子廷尉府立刻就接手了,現在孟將軍在廷尉府裡,他讓我來告訴你一聲。」

    「他還說什麼?」

    古樂緩了一口氣:「孟將軍讓我告訴將軍......他被人算計了。」

    「我要進宮。」

    沈冷回頭看向已經走到身後的茶爺:「你好好歇著,我去見陛下。」

    「你進不了宮門的。」

    古樂道:「宮門已經關閉,沒有萬分緊急之事,誰也進不去。」

    「我能進去。」

    就在這時候沈先生邁步從外面回來:「陛下允我自由出入未央宮,冷子,我和你一起進宮,茶兒你也跟著,你一個人在家我也不放心,葉流雲不知道去了什麼地方,我們三個去。」

    就在這時候外面又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個小書僮攙扶著書院老院長過來,老院長走的踉踉蹌蹌:「沈冷呢?沈冷何在?隨我一起進宮見陛下。」

    廷尉府。

    寧侯坐在一間空屋子裡,看著面前牆壁上掛著的刑具,面不改色。

    他知道自己可能會面臨一些困難,韓喚枝是出了名的鬼見愁,可他已經無路可退,孟長安這次就算不死也能脫層皮,到時候他便參加不了諸軍大比,王無波死了,代表北疆的只剩他一人,而且他計畫的很周密,他有足夠多的證據表明他是無辜之人,就算是兵部,就算是陛下也不能無端把他參加諸軍大比的資格取消。

    韓喚枝一定會偏袒孟長安,可他再偏袒也不敢直接把孟長安放出去,距離諸軍大比只剩一天時間,一天之內,誰能證明孟長安是清白的?

    或許會有些皮肉苦,韓喚枝會想著逼他認了這罪吧。

    他又回憶了一下自己說過的話,不會有任何問題,他沒有說是孟長安讓王無波在諸軍大比的時候讓路,那沒人信,不合常理,他更沒有說看到了孟長安先出手打王無波,那也沒人信,也不合常理,所以他說的是,可能是王無波先動的手。

    寧侯嘴角往上一勾,抬起手摸了摸牆上掛著的刑具。

    為了成功,為了將來,為了成為人上人,皮肉苦,算得了什麼?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17 10:48
第三百四十九章 謝謝你

    韓喚枝在寧侯面前坐下來,看著寧侯的眼睛,一言不發,只是看著他的眼睛。

    「大人是有什麼要問的。」

    寧侯等了足足一炷香的時間也沒等來韓喚枝開口,只好他主動問了一句,猛然醒覺,自己這一問,氣勢上已經輸了。

    韓喚枝依然不說話,只是看著寧侯的眼睛。

    寧侯被看的有些心虛,下意識的避讓了一下,然後反應過來,抬起頭和韓喚枝對視,然而只對視了不過三息而已,再一次下意識的避開。

    「我不喜歡說,這個世上諸事皆有公理,指望著別人所說的公理人心天道昭彰,是很沒意思的事。」

    韓喚枝起身:「你回去吧。」

    寧侯愣住:「這就,這就回去了?」

    韓喚枝往外走,沒回答。

    「大人說,不喜歡說世上諸事皆有公理,那大人不以公理論事,以什麼?」

    寧侯不服氣的問了一句。

    韓喚枝停住腳步:「我就是公理。」

    說完後他就離開房間,寧侯的肩膀顫了一下,雖然他看不到韓喚枝說這句話的時候是什麼表情,可他聽得出來韓喚枝話裡的寒意......相對來說,他倒是更願意韓喚枝氣急敗壞的對他用刑,那樣他反而踏實一些,用刑,就說明韓喚枝沒有別的什麼法子了,只能靠這種手段。

    然而韓喚枝卻這麼輕易把他放走,寧侯的心裡立刻就變得忐忑起來。

    出了廷尉府後也沒有任何事發生,廷尉府裡的人甚至沒有多看他一眼,那些人該忙著什麼還是忙著什麼,走路帶風行色匆匆,就是沒有人把他當回事。

    回浩亭山莊的半路上,寧侯買了些香燭紙錢,在木樓門前蹲下來把紙錢燒了。

    「你不要怪我,這世上諸多美好都是自己追求來的,以你的性子,追求也追求不來什麼,我借你的,以後會還給你,將來你家人我會多照顧幾分,他日我為北疆大將軍,我甚至會在北疆為你立碑,你若是不肯安心,那又能如何?」

    燒完了紙錢後寧侯起身,回到房間裡躺在自己床上,也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旁邊的空床上坐著個人,不時朝著自己傻笑。

    寧侯將自己的佩刀戳在地上:「我還怕了你?」

    似乎有個聲音在說話......你怕的,是你自己。

    皇宮。

    皇帝看了看老院長,又看了看沈冷。

    「後天就是諸軍大比,朕已經交代過韓喚枝讓他盡快查明,可朕知道,一天之內想要有所發現無異於痴人說夢,朕也不相信孟長安會做出那樣的事,然而滿朝文武在看著,知曉消息的長安城百姓在看著,你們來求朕,能求來什麼?」

    皇帝微微嘆息:「先生,沈小松,沈冷和茶兒兩個人年輕思慮不周也就罷了,你們兩個也跑來找朕,是想讓朕告訴你們,因為朕和你們一樣相信孟長安無罪,就可以隨隨便便就說他無罪?」

    老院長坐在那,臉色有些發白:「臣知道陛下終究是不會真的把孟長安怎麼樣,可是,後天就是諸軍大比了,他......為此已經在長安城等了近一年。」

    「朕,不會讓他參加諸軍大比了。」

    皇帝搖頭:「你們都回去吧。」

    老院長顫巍巍起身,還想再說什麼,終究是忍住了。

    沈冷也想說什麼,被茶爺拉了一下。

    陛下說的已經很清楚,他相信孟長安不會無端殺人,難道說這態度還不明確?至於不能參加諸軍大比,已成定局,多說無益......韓喚枝不可能真的刑訊逼供,兵部的人在看著,御史台的人在看著。

    四個人出了未央宮返回的路上,都覺得長安城這冬天確實太冷了些。

    浩亭山莊。

    段眉看了一眼張樺林:「孟長安殺人之事,是你和寧侯商量好的吧。」

    張樺林眉頭一皺:「你忘了自己是誰?」

    段眉嘴角一勾,稍顯輕蔑。

    「我沒有忘記自己是誰,更沒有忘記自己能有今日都是大將軍栽培,你們做的事,我自然不會說出去,可你們太小瞧了韓喚枝,也小瞧了沈冷,最主要的是,你們以為陛下好騙。」

    「倒霉的不會是我。」

    張樺林笑了笑:「寧侯不過是個小人而已,借他的手若能殺了孟長安自然最好不過,若殺不了,也能把孟長安廢了......這種案子,廷尉府也查不清楚的,韓喚枝沒有把握對寧侯逼供,逼出來了還好,逼不出來,他自己也聲名掃地,廷尉府那好不容易打造出來的公正嚴明的聲譽也就一樣廢了,但,寧侯以為自己殺了王無波栽贓給孟長安以後就會一帆風順,多傻?」

    「且不說韓喚枝沈冷會不會放過他,回到北疆,鐵流黎能放過他?一個人眼界如此之低,成得了什麼大氣候,我只是利用時勢而已,我之前也沒有與他商議過,只是他拉我一起走,我就和他一起走,他恰好讓我看到的,我就看到了,歸根結底,我只是如實說而已。」

    段眉沒在說什麼,躺在床上:「你有沒有想過,軍人,若做這樣的事,便不純粹。」

    張樺林冷哼:「你怎麼還如此幼稚,你告訴我這個世界上誰純粹?」

    他看了段眉一眼:「我只是提醒你,別忘了,你是大將軍栽培出來的人,是大將軍把你撿回來的,莫說現在的功名利祿,若沒有大將軍,你連命都沒有。」

    段眉皺了皺眉:「我無需你提醒我。」

    張樺林笑道:「我知道你看我不順眼,覺得我太功利,我也看不起你,明明自己也有功利心卻瞧不起別人,大將軍評價你,有初心而忘初心,說不錯的。」

    段眉轉身背對著張樺林,沒再說什麼。

    張樺林也躺下來:「好好想著怎麼面對諸軍大比吧,我真想看看,會有多少好戲。」

    另外一間屋子裡,寧侯還是沒有睡著,刀在身側,沒用。

    有人說,將軍的刀百邪不侵,抽刀在手,諸邪退避,那是因為為將軍者殺人太多,鬼魂都怕,可寧侯發現刀可驅邪,驅不走自己心裡的怕。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寧侯什麼都沒打算去做,洗漱吃飯,躺在床上發呆,再吃飯,再發呆,就這樣熬了一整天,他以為廷尉府還會找他問話,可韓喚枝像是放棄了一樣,根本就沒有派人來。

    未央宮。

    皇帝看了一眼跪在自己面前的孟長安:「你有什麼想辯解的?」

    孟長安搖頭:「臣沒有。」

    「回北疆去吧。」

    皇帝坐下來:「廷尉府沒辦法給你一個清白,但也不會隨便給你一個定罪,到北疆之後多立戰功,下次諸軍大比,終究還是能來。」

    孟長安叩首:「臣謝陛下信臣無罪。」

    他抬起頭:「臣知道不該再有奢望,但臣想請陛下准一件事。」

    皇帝道:「說。」

    孟長安沉默片刻:「請陛下准許我帶一個人走。」

    「誰?!」

    皇帝眉頭一皺,若孟長安說出月珠明台這個名字,他必殺之。

    「世子殿下。」

    皇帝楞了一下:「誰?」

    「世子殿下,李逍善。」

    皇帝猛的站起來:「孟長安,你還有殺心?!」

    孟長安叩首:「臣沒有。」

    「那你想做什麼?」

    「想讓世子在北疆歷練,蛻變成一個真正的男人,臣問心無愧,臣對陛下,對大寧,從不藏私,唯有在北疆冰天雪地裡,唯有在於黑武人的生死較量中,世子的眼界才會開闊,世子的心境才會提升。」

    皇帝圍著孟長安走了一圈,站在一邊的韓喚枝都感覺到這東暖閣裡似乎一下子就沒了暖意,如墜冰窟......孟長安這個傢伙是真的傻啊,怎麼能提如此要求?世子再如何也是世子,是大寧皇族血脈,是陛下的侄兒。

    「准了。」

    皇帝忽然停下來:「代放舟,擬旨......世子已經成年,當建功立業,朕十六歲便領兵征戰,李家男兒就該沙場歷練,讓他明日收拾一下,隨孟長安赴北疆,就......加個正六品校尉銜,向大將軍鐵流黎學習領兵之術,待有所成,朕會召他回來。」

    韓喚枝忍不住長長的鬆了口氣,他怎麼都沒有想到陛下居然准了。

    而且這個正六品很有意思,不到五品將軍,不可帶家眷。

    皇帝看了孟長安一眼:「孟長安,別讓朕再失望了。」

    孟長安以頭觸地:「臣不敢。」

    「都走吧。」

    皇帝擺手:「明日就走,韓喚枝,北疆有戰事,你安排人隨孟長安一同去北疆,對外就說邊戰邊查。」

    這一手,皇帝又不是第一次玩,不高明,但他是皇帝。

    「是。」

    韓喚枝垂首,看了一眼跪在那的孟長安,想著少年人就是少年人,因為懵懂所以莽撞,因為莽撞所以無懼。

    等人都走了之後皇帝一個人坐在東暖閣裡發呆,忽然笑了笑,自言自語的說了一句:「年輕人心中的善惡是非,真的很膚淺啊,也真的很簡單。」

    諸軍大比的日子,孟長安收拾了一下行禮離開了長安城,長安城外有十幾個人在那等著了,是廷尉府的黑騎,世子李逍善滿眼怨毒的看著他,似乎想一口把他吞了,當日在書院裡的那謙謙君子,此時此刻已經完全沒有遮攔。

    「你配嗎?」

    李逍善坐在馬背上看著孟長安:「你對我夫人有什麼想法吧,你問過自己沒有,你配嗎?」

    孟長安沉默片刻,看向李逍善:「世子,配嗎?」

    李逍善猛的握住刀柄,廷尉府的人咳嗽了幾聲:「世子殿下,孟將軍,咱們該出發了。」

    孟長安上馬,絲毫也不擔心自己的後背對著李逍善,他能感覺到李逍善的殺意,可他看都沒有看一眼。

    「你握刀的姿勢不對。」

    孟長安依然那麼清冷:「到了北疆,剁過幾個黑武人的腦袋之後再威脅我,或許還有幾分氣勢。」

    李逍善的手緊了一下,手背上青筋畢露。

    城門口,看著他們遠去的方向,月珠明台緩緩的跪了下來。

    「謝謝你。」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19 07:13
長寧帝軍 第三百五十章 諸軍大比開始


    對於每一個能參加諸軍大比的少年郎來說,他們其實都已經贏了,每一個人都贏了。

    凡是能參加諸軍大比的人,他們的名字都會被陛下記住,這就是他們最大的成功,至於拼盡全力的去改變諸軍大比最終的名次,是因為從很大意義上來說這名次也是陛下記住他們的順序。

    第一天,沈冷面無表情的坐在觀看席上,眼神若古井不波。

    諸軍大比最先開始的是十大新秀之戰,如今在座觀戰的諸位將軍之中,不少人都參加過兩次諸軍大比,上一屆的時候參加十大新秀之爭,下一屆參加十大戰將之爭,有些人會故意壓著自己的軍功不報唯恐在諸軍大比之前升任將軍,就是為了能讓陛下記住自己兩次。

    這種操作,其實一點兒都不虧。

    在沈冷對面的觀看席上坐著一個叫寧侯的年輕人,自始至終都沒有看場中那些人之間的比試,他一直都在看著沈冷。

    沈冷與孟長安是什麼關係,莫說是長安城的人,半個大寧的軍人怕是都知道,他算計了孟長安,北疆鐵騎參加諸軍大比的就只他一人,可他知道孟長安不是他唯一的障礙。

    看著沈冷的時候他在思考,如何才能讓沈冷也沒辦法成為這障礙。

    其實他並不是現在才思考,在思考如何讓孟長安不能參加諸軍大比的同時他也在思考如何讓沈冷消失在眾人視線之中,幸好他來長安城的第一天就找到了答案,不幸的是這答案並沒有任何意義。

    他知道沈冷很愛很愛他的妻子,最簡單的法子就是抓了他妻子威脅他退出諸軍大比,他輾轉打聽到長安城暗道勢力,花了一筆銀子委託別人去試試看有沒有人願意接這個活兒,只要抓了那個叫沈茶顏的女人,沈冷還有什麼心情參加諸軍大比?

    然而,他委託的那個掮客碰了一鼻子灰,長安城的暗道勢力前陣子被流雲會和紅酥手掃了一茬,當然不會掃乾淨,然而一聽說是要對沈冷的夫人下手,一個個立刻就走唯恐避之不及。

    第四天的時候總算是有人打聽了一下僱主願意出多少銀子,寧侯委託的那掮客盡最大可能的說出三千兩這個數目,暗道的那個人說我給你六千兩,你要是能做到,我再追加四千兩。

    他委託的人又問,你多少銀子能接這個活。

    暗道的人說二十萬兩。

    於是兩個人都在心裡罵了對方一句傻-逼,不歡而散。

    這是一個多悲傷的故事,有錢買不到殺手,當然錢也不夠。

    十大新秀的比試和十大戰將的比試項目幾乎一致,不過參加十大新秀的人數更多,從大寧四疆四庫到二十衛戰兵來的年輕人,不下三百,其中四疆虎狼來的人大概在六七十左右,四庫挑選出來的人大概也有四五十,另外的一百多人都來自各衛戰兵。

    沈冷身邊的位子空著,那本是孟長安應該坐的地方,本來有人想過來挨著沈冷坐,可是發現那座位上擺著一個牌子,寫著孟長安三個字,大家也就明白沈冷的意思。

    皇帝也知道了這件事,自言自語了兩個字......幼稚。

    沈冷當然幼稚,但凡這世上真摯的感情都帶著些幼稚,最成熟的人沒有最真摯的感情,永遠都沒有。

    諸軍大比的總監裁官是南疆狼猿大將軍石元雄,陛下在諸軍大比第一天也會到場,但盛大的開幕儀式之後不久陛下就回了未央宮處理政務,石元雄便是這賽場上的主宰。

    石元雄忍不住也往沈冷這邊看了幾眼,他兒子寫信過來說,自己欠沈冷不止一個人情,若父親方便,可多照顧些。

    本來石元雄也是有這個打算,後來見陛下去參加了沈冷大婚之後,他心想這樣的年輕人,用得著我照顧?

    孟長安的事他當然知道,他這種老江湖老油條老政客有什麼看不透徹?所以第一時間就猜測出來這件事和寧侯必然關係極大,於是他對寧侯的評價就只兩個字......白痴。

    十大新秀連續六日比試之後,只剩下不到四十人,而這時候十大戰將的比試也宣佈開始,在十大戰將只剩下二十人之後,是十大新秀最後的淘汰比試,然後是十大戰將的最後的淘汰比試。

    這個過程為半個月的時間,但到了這一步並不代表諸軍大比就宣告結束,真正精彩的才剛剛開始,接下來則是十大新秀十大戰將排名戰。

    諸軍大比的第七天,沈冷從自家小院裡出來,臨出門的時候回頭對茶爺說了一聲:「我要在演武場好幾天,按照規矩參加諸軍大比的人都要住在那,不出意外的話第六天回來,晚上準備些酒,慶祝下。」

    茶爺:「嗯,那天我去請迎新樓的大師傅炒幾個菜送到院子裡來。」

    沈冷:「不要放爆竹了,太張揚了不好。」

    茶爺看了一眼她已經提前準備好放在門邊的鞭炮:「哦......」

    沈冷往外走:「那天回來的可能會晚些。」

    茶爺:「我請陳冉雇一輛車在未央宮外等你。」

    「好。」

    茶爺說的是去未央宮外等著,不是演武場。

    沈冷回身要關上院門:「回去歇著吧,我昨天給你買了一隻玉鐲,藏起來了,看看你能不能找到。」

    茶爺舉起右手晃了晃,玉鐲在手腕上。

    「你每次都放在枕頭底下。」

    沈冷笑:「明明這次我了換地方。」

    茶爺:「是啊,好難找,你枕頭底下。」

    沈冷笑著離開,揮手。

    茶爺揮手,沈冷走了之後茶爺的笑容逐漸的消失,長長的吐出一口氣......可她知道,自己吐出一口氣沒用,冷子的那口氣還沒有出來。

    巷子很長,大概有三十幾丈,沈冷沒有直接進迎新樓的後門穿過去,而是故意走的巷子。

    黑眼懶洋洋的靠在巷子口,看到沈冷出來隨即招了招手手,於是一輛馬車過來橫在那,把巷子口遮擋住。

    馬車的門被人推開,一個綁的結結實實的中年男人從馬車上被扔下來,重重落地,發出砰地一聲響,人扔出來之後馬車卻沒走,依然擋在巷子口,外面經過的人便看不到巷子裡。

    沈冷走到黑眼身邊站住,低頭看了看地上躺著的那個中年男人。

    「謝了。」

    他說。

    黑眼撇嘴。

    沈冷蹲下來,那中年男人因為害怕已經臉上白的沒有一絲血色,牙齒都在打顫,好像冷的受不了一樣,他躺在那看著沈冷,身體向後蹭著,只想離得越遠越好。

    「銀子真的會讓人瘋狂。」

    沈冷看著那個中年男人的眼睛:「然而你的眼界又太低,讓你瘋狂的那點銀子實在微不足道。」

    他站起來看向黑眼:「別讓他死。」

    黑眼嘴角一勾:「明白......還得留著他給寧侯定罪用,這個傢伙也算一條好漢了,長安城裡還敢在暗道上找殺手的都是好漢。」

    他看了沈冷一眼:「不死歸不死,你打算要幾成活?」

    「能說話就行。」

    沈冷邁步離開小巷子繞過馬車往諸軍大比的演武場走,黑眼把鐵釺抽出來,在一息之內連刺四下,快的讓人眼睛都跟不上,一息四刺,這人的手腳都被廢了。

    「別叫出聲,不然我沒準忍不住殺人滅口。」

    黑眼看了那中年男人一眼,那人真的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再叫一聲。

    「想動茶爺?」

    黑眼搖頭:「驢都不踢你這樣的腦子。」

    就在這時候沈冷忽然回來了,伸手要過黑眼的鐵釺,朝著那個中年男人的心口刺了下去,一釺貫穿,那人掙紮了幾下,就此斃命。

    「我反悔了。」

    沈冷把鐵釺遞給黑眼。

    黑眼嘆道:「你不理智了,你說過要留著這個人給寧侯定罪用的。」

    「我不需要別人給他定罪。」

    說完這句話之後沈冷轉身離開,黑眼看著沈冷的背影,一臉擔憂。

    演武場在禁軍大營,佔地極廣,沈冷算計著時間到演武場的時候不會遲了也不會太早,之所以如此是因為他擔心自己會忍不住,多看那個叫寧侯的人一眼都有可能失去理智。

    按照慣例,所有參加十大戰將之爭的人都要在演武場先集合,作為總監裁官的石元雄會講話,宣讀規則,獎懲制度,以及其他安排。

    沈冷在人群裡站好,閉著眼睛,似乎石元雄的話他一句都沒有聽進去。

    「諸軍大比是大寧戰兵最盛大之事,不落人後是你們每一個人的目標,但有些話我必須說在你們開始比試之前,戰兵皆兄弟,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不可故意傷人,按照規矩,故意傷人者,輕則被取消資格,重則按大寧律例交由廷尉府處置,若是誰故意殺了人,那自然是要償命的。」

    聽到石元雄說完這句話之後,寧侯的嘴角微微上揚,他當然知道諸軍大比的規則,若監裁官認定是故意傷人,立刻取消資格,然後交由廷尉府核查,若是殺了人的,那必然要償命。

    沈冷想在諸軍大比上把他怎麼樣,幾乎不可能,而且按概率來說,沈冷不可能和他那麼早就碰到,就算是碰到也是三天之後的事,十大戰將之爭前三天的安排分別是軍律策略等組成的筆試,步射騎射等組成的武試,第三天則是每個人都會得到一個專屬的考題,限時完成,這三天考核之後,才是他們這些人之間個人武藝的比試。

    而且,個人武藝的比試可不僅僅是打一架那麼簡單,兩個人要同時進行同項考核,所以僅僅是這一項就要進行三天時間,運氣好的話,他可能和沈冷根本就不會碰面,前後六天,他只要避開沈冷進入前二十,就可以迎來數天的休息,一直到最後的淘汰階段才會再碰面,再運氣好的話,他依然不會碰到沈冷就可以進入十大戰將。

    正想著這些,忽然感覺到身邊有些異樣,連忙側頭,於是寧侯就看到了沈冷正在看著他,這麼多天來,沈冷第一次這麼直接的看著他。

    「我沒多少耐心。」

    沈冷說。

    寧侯心裡一震,卻沒有回答。

    沈冷也只是說了這一句,然後就又閉上了眼睛。

    「規則都聽清楚了吧。」

    石元雄掃了眾人一眼:「現在按隊列進入場地!」

    ......

    ......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19 07:13
長寧帝軍 第三百五十一章 凡事都有第一次

    軍律是每個軍人都要熟悉且記住的,大寧軍律十二條七十二款,每一條每一款都必須銘記在心,所以這一項考核對於所有參加諸軍大比的人來說都不是什麼難事,不管是十大新秀還是十大戰將之爭,第一項考的都是軍律,這是一種致敬,也是一種態度。

    這一項其實也不用太在意,因為每個人都會是滿分。

    接下來要進行的才是對一個人思維能力的檢測,每十個人在一個考場,每個考場的問題都不一樣,形式上倒也不算新穎,監裁官出題,舉出一個戰例,參加考核的人根據自己的經驗和思維詳細寫出來這一戰如換做是自己該怎麼打。

    時限為一個時辰,一個時辰之後所有人離場,就算是沒寫完也不能通融,而且字數不能低於八百。

    沈冷是第一個離場的,用時半個時辰,其實這半個時辰還有小一半的時間他用來在多餘的紙上畫了兩個小人,兩個畫的都很醜,他挑著更醜的那個寫上孟長安的名字,相對來說稍微好一點的那個本想寫自己的名字,看了看那小人的臉,放棄了......

    他交了試卷之後就離開了考場,一個人去演武場那邊把今天還沒有做的訓練補了一遍,圍著演武場跑了兩圈,打了一套拳,然後在演武場上練力,似乎他根本就不是來參加考核的,這讓每一個看到的人都有些感慨。

    禁軍演武場距離未央宮並不遠,沈冷交了卷之後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卷子就到了大將軍石元雄手裡。

    石元雄看到沈冷考卷的第一眼就忍不住驚呼了一聲:「還有這麼醜的字?」

    換做別人寫字這麼醜,他連考捲上寫的什麼可能都不會看了,因為這是沈冷寫的,所以他逼著自己看下去,結果看了一會兒之後眼神越來越亮,再之後已經完全忘記了字醜不醜的事,一口氣把千餘字的答卷看完,胸中彷彿有一股浩然氣想要釋放出去。

    「好!」

    石元雄啪的一聲拍了桌子,找人用木盒把沈冷的考卷裝進去,然後外面封了火漆,石元雄親自帶著這木盒送進了未央宮。

    東暖閣。

    皇帝覺得今日心有些不安寧,就連批閱奏摺這樣習以為常的事都不能繼續下去,算計著時間大考第一項軍律也就是剛結束不久,第二項哪有這麼快就能結束的,於是深吸一口氣,翻開奏摺,強迫自己集中精神。

    剛批閱了三五本,代放舟從外邊步伐很輕的進來,垂首道:「陛下,大將軍石元雄到了。」

    皇帝抬頭:「叫進。」

    石元雄進門之後行禮,然後雙手將封了沈冷考卷的木盒遞上去,皇帝接過來沒有急著打開:「你看過了?」

    「臣看過了。」

    「如何?」

    「敗絮其外,金玉其中。」

    「嗯?」

    皇帝一怔,想著這八個字的評語是怎麼來的。

    將火漆挑開把沈冷的考卷取出來,展開,皇帝臉色頓時一變:「字怎麼能這麼醜?」

    石元雄低頭,忍住,告訴自己這是在陛下面前,要嚴肅,不能笑。

    皇帝嘆了口氣:「果然是敗絮其外。」

    石元雄道:「沈將軍年紀還小,還不到二十歲呢,若是找一個正經先生教導一下,字體上應該能板正過來,他只是寫的隨性,臣還瞧出來幾分浪蕩不羈無拘無束的風采。」

    「屁。」

    皇帝瞪了他一眼:「字丑就是字丑。」

    可正如石元雄一樣,皇帝看了一會兒之後抬起頭看向石元雄:「想法很不正常。」

    「確實不正常,但最快,最直接,最有效。」

    皇帝點了點頭,看完之後想著自己別有什麼疏漏,於是準備再看一遍,看了看那字,忍不住揉了揉眼睛:「若是最後評比他這一篇進了前三,貼在演武場讓眾人看的話......罷了,回頭你找個工筆好的抄一份。」

    「是。」

    這時候正好御史台都御史賴成進宮來,是皇帝把他召來談一談前陣子他不斷參奏沈冷的事,賴成是書法大家,就連書院老院長都說過,看了賴成的字,他也要心悅誠服的說一聲自愧不如,聽聞他到了外面,皇帝讓代放舟叫進,忽然想到了什麼,把那考卷遞給賴成:「你看看這個人的字如何?」

    賴成接過來看了一眼:「陛下,臣能撕了它嗎?」

    皇帝噗嗤一聲笑了,大將軍石元雄扭頭憋著笑,憋的腮幫子都鼓了起來。

    「若讓你教這個人,你多久能把這個人的字教的好起來。」

    賴成真的認真思考了好一會兒,然後垂首回答:「臣有罪。」

    皇帝嘆了口氣:「罷了,也不難為你了......石元雄,你帶著考捲回去吧,你是總監裁官,離開演武場太久也不合適。」

    「臣遵旨。」

    石元雄伸手想把考卷要回來,發現賴成像是在忍耐著什麼似的,看起來很矛盾。

    「賴大人?」

    石元雄輕輕叫了一聲。

    賴成這才緩過神來,依依不捨的把沈冷的考卷遞給石元雄:「真的......不用撕嗎?字寫成這樣,撕起來會很有成就感吧。」

    演武場。

    沈冷大汗淋漓的把日常鍛鍊都做完,然後去尋水洗澡換衣服,遠遠的就看到寧侯和幾個人有說有笑的朝這邊過來,寧侯也看到了沈冷,楞了一下,和其他幾個人道了個歉轉身往別處走了。

    沈冷也不理會,回到自己的住處後洗澡更衣,坐在門口的時候想著若孟長安在的話,那考題他應該如何答?

    就在這時候禁軍一個校尉過來找他,說是大將軍澹台袁術有請。

    沈冷跟著校尉穿過半個禁軍大營到了大將軍澹台袁術的居所,這是一個單獨的小院,不大,但是院子裡很規整,似乎這正符合澹台袁術的性格,無論什麼事都要做的規規矩矩,哪怕就算是院子裡那些盆景的擺放,樹木種植的位置,都很規整。

    所以讓人覺得心情很舒服,有強迫症的人進這個院子也不會有絲毫不適。

    進了門之後沈冷都嚇了一跳,這屋子裡,竟是聚集了不少大人物。

    坐在正中的是禁軍大將軍澹台袁術,旁邊坐著的是南疆大將軍石元雄,韓喚枝也在,然後是幾個文官,為首的那個沈冷也認識,是御史台都御史賴成。

    看到賴成沈冷就忍不住有些慌,誰都知道賴成是什麼性子,用朝廷裡那些大人物的話來說,韓喚枝是讓人怕,賴成是讓人煩,兩者的共同點就是都恨不得裡他們兩個遠遠的,一輩子不打交道才好。

    「拜見大將軍,拜見諸位大人。」

    沈冷規規矩矩的行禮,想著這是怎麼了,搞出這麼大的陣仗是要三堂會審?

    難道前陣子從未央宮出來,順手摘了皇帝東暖閣外面觀賞橘的事被人舉報了?那多虧,那橘子那麼難吃。

    「我們幾個過來,是奉了陛下旨意的。」

    澹台袁術道:「陛下已經看過你的考卷,我們幾個也都看過了,你的解析很有道理,你的策略也很驚奇,從這兩點上來看,是優上之答,可是陛下說......看了你的字,讓人有把考卷撕了的衝動。」

    坐在一邊的賴成點頭:「很強烈。」

    澹台袁術忍住笑:「陛下說,讓我們幾個想想辦法,看看怎麼能讓你在最短的時間內把字練的好一些,沈將軍,你擅握刀,握刀的手那麼穩定,怎麼字就寫不好?」

    沈冷覺得有些悲傷。

    賴成忽然說道:「這裡有一份同樣的考卷,你看看。」

    他身邊人把一份考卷遞過去,沈冷接過來看了看發現這就是他的答卷,一個字都不差,然後醒悟過來,這是賴大人看過他的答卷之後手寫了一份,賴大人的記憶力竟然如此超群,千餘字,一字不差,最主要的是這工筆小楷寫的簡直漂亮的不像話,沈冷覺得這根本就不是人寫的,太工整了,太好看了,和自己的字不相上下,一個是不像人寫的,一個是不像人寫的。

    「這份送你了,你那份我可以撕了嗎?」

    賴成認真的問了一句。

    執念入骨啊。

    澹台袁術連忙打了個圓場:「年輕人不夠完美才真實,若處處完美,那就像是畫中人......陛下讓我們幾個來,是解決問題的,別人還有什麼看法?」

    兵部侍郎勞德祿也是書法大家,他私底下和賴成的關係不錯,兩個人經常結伴出遊,也經常喝酒讀書,揮毫潑墨,雖然是兵部侍郎,可他骨子裡更多的是一種文人氣。

    勞德祿看了沈冷一眼,有些為難:「若從現在開始板正,一筆一劃的寫,也別求什麼筆法字體,只求寫工整,有一年應該也就差不多了,只是......陛下要求的是盡快,這個,恕我直言......沈將軍的字,不是一種丑,是集丑之大成。」

    兩個人也是熟識,所以勞德祿說話倒也沒什麼顧忌,沈冷聽完了想捂臉。

    不就是字嗎?

    能認出來難道還不行。

    韓喚枝一直坐在旁邊微笑不語,沒有幾個人知道韓喚枝的字也很漂亮,就連賴成對他的書法都十分推崇,說韓喚枝的草書放蕩不羈,有俠氣。

    對比來說,沈冷的字,當然也可稱之為草書,八級大風之下的草。

    沈冷低著頭:「我回去之後苦練。」

    像個小學生。

    賴成想說你別練了,可是涵養讓他忍住又忍住。

    「我送你三本字帖,你只需寫出橫平豎直的感覺就行了,陛下對你的要求也不高......」

    賴成取出來三本字帖遞給沈冷,然後施禮告辭:「我還有些要緊事要回去處理,就不多留了。」

    沈冷轉身準備送一下,賴成道:「別送別送,聽其他大人們多說說。」

    出了門之後賴成長長的鬆了口氣,心說還是得快走,真是憋不住笑啊......堂堂都御史,要嚴肅示人。

    屋子裡,澹台袁術看著沈冷認真的說道:「沈將軍,你應知道,我們從來都沒有讓陛下失望過。」

    沈冷沉默一會兒,略尷尬:「凡事都有第一次,是不是?」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19 07:13
長寧帝軍 第三百五十二章 真氣人

    其實沈冷並不是每一個字都寫的很難看,有六個字也可寫的筆走龍蛇,前邊三個字沈冷曾經寫過不下數千次,甚至上萬次,每一次離開沈茶顏的時候,在四周無人之際,他思念那少女便會不停的寫她名字,寫的次數太多,那三個字便極有章法。

    如每一個少男少女一樣,總是會在思念一個人的時候不停寫這個人的名字,暗搓搓的在後面加上另外三個字。

    若是在紙上寫,寫完那三個字之後往往都會快速的塗掉,唯恐被人看到,然而還會忍不住繼續寫,若是在沙地上寫,也一樣會快速擦去,就算是偷偷摸摸寫出這三個字也會心跳加速。

    世人皆知這三字,偏偏沒幾個人好意思說出口。

    沈冷當然不會為了讓眾人知道自己有六個字寫的很漂亮就炫耀一番,那不是什麼值得炫耀給別人知道的事,自己知道就足夠,他甚至都不好意思讓茶爺知道。

    第一天的筆試波瀾不驚,軍律來說不會有一人默寫錯了,就算是跳著條款默寫也不會出錯,那是刻寫進大寧每一個軍人骨子裡的東西。

    策略考試一時半會兒之間也不會判出來那麼快誰高誰低,還要等幾日才會貼榜出來,武者的筆試部分自然不是最出彩的東西,眾人瞧著也不會覺得有多壯闊,所以到了第二日,來演武場觀看的人驟然就多了起來。

    第二日比得是個人武藝。

    第一項,步射。

    站樁式的瞄準放箭對於大寧戰兵之中這些精挑細選出來的青年才俊來說毫無挑戰性,也根本就沒有被列入比試範圍之內,所以最基礎的射藝比試也是步射,所謂步射就是在移動之中射箭,誰用時最短命中最精準,自然成績就最高,最簡單也最直接體現成績的做法,就是在發第一箭之後快速向前衝,不斷縮短距離也不斷發箭。

    如筆試一樣,依然是十個人一個考場,有監裁官記錄成績,每一個場地上都有三個監裁官獨立記錄個人成績,這樣就不會出現有人買通監裁官而虛報成績的事出現。

    沈冷昨夜裡自己在演武場加練之後回到屋子裡,又如以往那樣坐在書桌前默寫了上百遍沈茶顏這三個字,當然也有上百遍另外三個字。

    即便如今已經成親,每每寫出這六個字的時候沈冷依然臉紅心跳,哪裡像個大殺四方的將軍。

    天才濛濛亮的時候沈冷就起床,圍著演武場跑了三圈之後太陽才從東邊露出頭,他回去之後梳洗更衣,比規定時間早了一點進入演武場等待,但正因為他加練,錯過了吃早飯的時間,武試沒吃飯力氣便會不支,所以必然吃虧。

    演武場正北方有一座平台,高有近一丈,寬六丈,長十丈,作為本次諸軍大比的總監裁官,石元雄也早早到了高台上落座,大將軍澹台袁術也到了,對於軍人來說筆試雖然重要卻沒有什麼可看的,他們更願意看到的是軍人在演武場上展現自己的武藝。

    為了讓更多人見識到這些青年才俊的風采,也為了讓士兵們感受到自己與這些參試之人的差距,澹台袁術下令禁軍集合列隊,演武場四周密密麻麻的圍了一圈,雖然士兵們都極好奇這些校尉將軍們誰更強一些,可沒有一人說話,整個比武場上鴉雀無聲。

    可即便如此,四周那麼多雙眼睛看著,也會帶給這些參試之人巨大的壓力,眾目睽睽之下,誰也不願意讓自己看起來不如別人。

    「規則很簡單。」

    值禮監裁官大聲宣佈規則:「十五息之內,步射十箭,最快最精準者成績自然最好,超過十五息十箭沒有射完者,沒有成績。」

    沈冷他們十個人站成一排,他左邊就是從水師裡來的另外一個將軍白念,再往左是東疆段眉,右邊則是西疆來的彭斬鯊。

    這是彭斬鯊第二次參加諸軍大比,雖然上一次他在十大新秀之爭中斬獲第一,然而綜合成績實在說不上有多出彩,所以他心裡也憋著一口氣,只等著這一次大比證明自己並不比上上屆的武新宇海沙弱。

    「每個人十箭。」

    值禮監裁官繼續說道:「所用的弓都在你們面前的長案上擺放,兩石,兩石半,三石,三種弓自由選擇,你們所站的位置距離標靶為十五丈,射中紅心為滿分,所用之箭共四種,也都在長案上,你們自取就是。」

    值禮監裁官看了看時辰:「鳴鑼一聲,你們去挑選弓箭,鳴鑼兩聲,你們回到標線那邊站好,鳴鑼三聲,步射比試開始。」

    他掃視了眾人一眼:「你們可有什麼疑問?」

    眾人搖頭,就在這時候沈冷慢悠悠的把手舉起來:「請問值禮監裁官,只要是射中紅心便是滿分?」

    「當然。」

    值禮監裁官點了點頭:「這毋庸置疑。」

    沈冷哦了一聲:「那我沒有疑問了。」

    「鳴鑼!」

    值禮監裁官一聲令下,銅鑼噹的一聲響,眾人隨即前往長案那邊挑選弓箭,當然也有時間限制,這種比試,選一把趁手的硬弓自然最好,所以當第一聲銅鑼響後,這些人全都往前衝了出去,一個個大步流星。

    唯有沈冷像是一個局外人似的慢悠悠往前走,似乎並不擔心趁手的弓箭被人搶走,擺在條案上的三種硬弓各有五把,兩石弓說是最輕,可尋常人想要拉滿也不是輕易事,就算是兩石弓,十五丈的距離也足夠用了,然而誰都知道,弓的力度越大,射出去的羽箭精準度越高,弓力小,羽箭就算能飛到十五丈之外,也會有些發飄,環境對於箭精準度的影響,也就越大。

    他們這些人,拉開兩石弓都不是什麼難事。

    沈冷走到條案那邊的時候別人都已經選好,兩石半的硬弓被一搶而空,搶到兩石半的弓是最明智的選擇,兩石弓雖然夠用,可對他們來說稍顯輕了些,沈冷之所以不急,是因為他知道三石弓不可能被搶光。

    十個人,彭斬鯊最先衝過去搶了一把兩石半的硬弓,拿到手之後去搶羽箭,回頭看了一眼,發現段眉和白念兩個人都選了三石弓,於是他有些懊惱,從選弓上來說自己看起來就輸了一籌似的。

    沈冷過來隨便取了一張三石弓,挑了合適的十支羽箭裝進箭壺掛在腰側,抬起頭看了看天空上的雲流動方向,回到標線那邊站好,他是最後一個走回來的,當他站好的那一瞬間,第二遍銅鑼響剛好出現。

    每個人都變得緊張起來,他們都不願意在這樣的場合表現不佳,太直觀了,所有人都看著,孰優孰劣一目瞭然。

    當!

    第三聲銅鑼響,所有人都立刻從箭壺裡抽出羽箭,除了沈冷之外所有人的箭壺都掛在自己背後,觸手可及之處,唯有沈冷把箭壺掛在腰上,箭壺在背後取箭的速度就比掛在身上更快,因為放箭之後拉弓的右臂會向後擺動,趁勢取箭是最快的,哪怕每一箭取箭的速度只快十分之一息,對於這些人來說也需要精細計算,沈冷卻似乎完全不在意。

    隨著第三聲銅鑼響,除了沈冷之外的九個人幾乎在同一時間將羽箭射了出去,偏偏是沈冷並沒有立刻發箭,而是向後大步退了一步,他退了一步,別人的羽箭射出,所以他射出第一箭的時候顯得有些孤零零,然而正因為這孤零零的一箭飛出去,所有人都看的清清楚楚。

    要知道,除了他之外的九個人都是往前跑。

    「沈冷要幹嘛?!」

    坐在高台上的石元雄猛的站起來。

    澹台袁術的臉色也變了變,比石元雄看起來稍稍鎮定一些。

    這兩個人都是經歷過無數次生死殺伐的大將軍,什麼樣的場面沒有見過?之所以被沈冷的第一箭震撼,並不是因為沈冷退了一步導致發箭比別人慢了,而是因為沈冷射的根本就不是他正對著的那個標靶。

    沈冷射的,是左起第一個人的標靶。

    他向後退了一步,三石弓拉滿,羽箭隨著弓弦嗡的一聲響激射出去,其他人的九支羽箭已經砰砰砰的戳在標靶上,沈冷那支箭才飛到半空,於是眾人眼睜睜的看著他的箭斜著飛出去,噗的一聲,沈冷這一箭射中左起第一人應對著的標靶紅心。

    場間一片驚呼。

    「值禮監裁官!」

    彭斬鯊第一個就喊出來:「沈冷這樣不合規矩!」

    「為什麼?」

    沈冷淡淡的問了一句。

    「他沒有射自己對應的標靶!」

    「我剛才問過了,只要射中標靶紅心就是滿分,值禮監裁官並沒有強調射自己對應的標靶。」

    值禮監裁官沉默片刻,點頭:「是,按照規矩,只要是射中標靶紅心就是滿分。」

    規矩上當然不會寫,因為這在所有人看來都是理所當然的事,站在哪個標靶對面,當然是就要射哪個標靶,大寧立國數百年,有諸軍大比也已經兩百多年,這期間就沒有一個人去射別人標靶的。

    沈冷看向彭斬鯊:「你也可以射我的標靶。」

    彭斬鯊哼了一聲,抽出羽箭瞄準.......當然還是瞄準自己的標靶。

    他一動,另外八個人也立刻就動了,九支羽箭又是幾乎不分先後的飛了出去,而沈冷在這時候卻再次向後跨了一大步,羽箭出手,依然是孤零零的飛出去。

    砰地一聲,他的羽箭精準命中左起第二個人對應的標靶紅心。

    就在所有人都又楞了一下的時候,沈冷卻不停,再次向後跨步,與此同時第三支羽箭出手,在別人還在取箭的時候,他這一箭孤零零的飛到了標靶那邊,只是這次是領先別人半箭的速度。

    砰!

    羽箭命中左起第三個人的標靶紅心。

    沈冷大步後退,時間算計的恰到好處,之前是落後別人,從第三箭開始,每一箭都比別人快半箭的時間,他向後退了十步,十支羽箭分別射進十個標靶的紅心。

    整個演武場,忽然之間就爆發出一陣歡呼聲,那聲音大的連天上的雲似乎都震碎了。

    所有人都是往前衝,唯有他一人往後退,高下立判。

    沈冷背著三石弓走到一邊,那邊有兩個人在等著,每個人手裡都端著一個托盤,托盤上放著剛剛做好的點心,粥,甚至還有幾樣精緻小菜。

    他居然去吃飯了。

    高台上,幾個將軍面面相覷:「還能這樣?」

    石元雄嘆道:「雖然距離騎射還有很長時間,但這樣眾目睽睽之下去吃飯,顯得有些過分了。」

    澹台袁術卻笑起來:「沒辦法,管不了。」

    「為什麼?」

    「那兩個是御廚。」

    澹台袁術道:「陛下賜給沈冷的。」

    這可能是大寧諸軍大比有史以來最讓人不能忘記的一場步射了,那個射了十個標靶紅心的傢伙,帶著兩個御廚來比試,真......氣人啊。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19 07:14
第三百五十三章 騎射照樣比你們強


    正因為禁軍大營距離未央宮太近了些,所以沈冷剛剛用一種在所有人看來都很過分的方式技壓群雄之後不久,皇帝也知道了這件事,來報信的人訴說的時候,語氣依然難以平靜。

    「沈將軍似乎有些鋒芒太露。」

    站在皇帝身邊的賴成有些擔憂:「這樣的方式,或許會讓其他參加大比的人對他有些看法,有把握贏的話,用比較平和的方式贏了最好,不至於被人懷恨。」

    皇帝沒理會。

    「他真的步射之後去吃飯了?」

    「是。」

    皇帝問:「吃了些什麼?」

    「喝了兩碗粳米粥,吃了一個白雞蛋,還吃了一塊點心,似乎覺得小菜都太清淡了些,所以沒怎麼吃。」

    「去吩咐朕派給他的那兩個御廚,他每日都自己加練,體力消耗比常人大的多,以後多做些肉食,但不要太過油膩。」

    「是。」

    代放舟心裡嘆了一口氣,想著別人都在關注的是沈冷那技驚四座的十箭,而陛下關心的是沈冷將軍早飯吃了些什麼。

    「陛下?」

    賴成輕輕叫了一聲。

    「唔。」

    皇帝看了賴成一眼:「剛才你說什麼?」

    不等賴成回答,皇帝繼續說道:「你說他這樣鋒芒太露會招人妒恨,如果大寧戰兵之中的那些年輕人連承認自己不如別人都做不到,那不是沈冷的問題,而是他們的問題,難道你覺得應該去怪一個表現太優異的人表現太優異了,從而顯得別人太平庸?」

    賴成張了張嘴,無可辯駁。

    皇帝起身:「去演武場。」

    他終究還是忍不住了。

    演武場。

    沈冷也不理會別人用什麼眼光看他,射了那十支箭後自顧自吃了早飯,算計了一下距離騎射比試開始的時間尚且有一會兒,還抽空去了個廁所,回來的時候看到演武場北邊那高台上聚集了不少人,有幾個就是剛剛與他同時參加步射比試的,顯然這些人不服氣在找大將軍理論,覺得沈冷那麼做不符合規則。

    石元雄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聽著那些人的聒噪,臉色越來越差。

    彭斬鯊有些鬱悶的說道:「哪裡有這樣的,算計了別人射箭的時間,總是比別人領先半箭,而且還不射自己對應的標靶,以此來干擾別人的注意力,這是作弊!若非被他影響了,我們也不至於慢了些。」

    石元雄終於忍不住:「你可以也試試。」

    「啊?」

    彭斬鯊楞了一下。

    石元雄道:「若你覺得不服氣,你如沈冷那樣射十箭,若你也做的一模一樣,不要求你比沈冷做的更好,只一模一樣即可,我甚至不要求你算計別人發箭的時間,也不會有別人幹擾你,你現在退回到演武場上,以沈冷剛才的方式連射十箭,若箭箭命中十個標靶的靶心,我算你贏,我是總監裁官,我說話算話。」

    彭斬鯊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真想去試試,可不敢,若是有一箭沒射中,豈不是更加丟人?

    「你剛才說他算計了時間,每一箭都比別人領先半箭,難道之前兩箭落後你們半箭你都沒看到?能在第三箭落後你們半箭時間的情況下反超半箭,你不知道反思自己不如人之處,反而在這裡嚼舌頭根子,還像個大寧的軍人嗎?!」

    石元雄的語氣驟然一寒,彭斬鯊便一個字

    都說不敢出口了。

    「承認別人比自己優秀很難,我知道。」

    澹台袁術在旁邊語氣平淡的說道:「若讓我輕易認輸,我也不會,可若一個軍人連自己不如人的地方都不承認,那麼就永遠都不會再進一步,知恥而後勇,彭斬鯊,希望你記得這五個字。」

    「卑職......記住了。」

    澹台袁術道:「可以不服氣,也必須不服氣,若被別人壓了一次就服氣,那我都看不起你,可不服氣不能等於攪蠻纏,你若是在大寧諸軍大比的律例上找到沈冷違例的地方,那還好說,可你一定找不到,因為我剛才特意翻了一下,沒有一條規定不能射別人的靶心。」

    他擺了擺手:「都去準備騎射吧,若真有把握自己可以贏,就別讓沈冷一個人再把風頭都出了。」

    彭斬鯊他們幾個當然也就沒辦法再說什麼,縱然千般不滿,也只能忍著。

    可彭斬鯊只覺得沈冷是取巧了,用這樣的方法干擾了他的發揮,若按照正常比試方式,他不可能會輸......得那麼不光彩。

    就在這時候有人一聲高呼:「陛下到!」

    澹台袁術和石元雄連忙站起來,快步走下高台去迎接皇帝,所有人也都跟在後邊,看到皇帝的御輦過來後呼啦啦跪了一片,皇帝從御輦上下來掃了眾人一眼:「都起來吧,該去比試的就去準備比試,朕只是隨便來看看。」

    所有人心裡都更加緊張起來,若說四周黑壓壓一層又一層的禁軍士兵看著讓他們壓力很大,那陛下到來,就讓這種壓力驟增不知道多少倍......勝負成敗都在陛下眼皮子底下,那可是能直接影響陛下對他們每個人實力判斷的。

    值禮監裁官讓人敲響銅羅,參加比試的人全都回到了演武場上,此時沈冷居然坐在演武場旁邊的矮牆上晃蕩著兩條腿,一個看起來模樣漂亮的不像話的小姑娘正在喂他吃水果,那小姑娘是什麼時候來的誰也沒注意,畢竟剛才注意力都在高台上。

    沈茶顏是和皇帝一起來的,皇帝特意派人去接她,特許她觀戰諸軍大比。

    沈冷看到茶爺出現在自己面前,開心的飛起,晃蕩著腿說道:「可惜了,剛才我多厲害你沒看到。」

    茶爺:「沒看到我也知道你最厲害。」

    沈冷:「你是指哪方面?」

    茶爺臉一紅:「不要臉。」

    沈冷:「不要臉?可能先生更勝一籌。」

    說完之後他才反應過來,原來茶爺說的不要臉不是他理解的不要臉,所以他不要臉的笑起來:「原來你是說我那方面不要臉。」

    茶爺扭頭不看他,沈冷嘿嘿笑了笑,從矮牆上跳下來:「我去比試了,很快就回來,孟長安不在,這比試其實有些無聊,想著若那個傢伙也在的話,我可能會興趣更大些。」

    茶爺哼了一聲:「自大。」

    沈冷:「是的,我自己也覺得特別大。」

    茶爺臉又紅了。

    回到演武場上,沈冷站好之後發現所有人看自己的眼神都有些敵意,便是那個在水師之中向來低調沉穩的白念眼神裡都有些淡淡的恨意,他的表現足夠好,十箭命中靶心,與段眉的成績相同,然而和沈冷那十箭比起來,他本應出彩的表現就變得黯淡無光。

    沈冷當然不會在意別人怎麼看自己,飛在天空上的鷹,沒必要在乎地上野兔的態度。

    「

    騎射的規矩你們大概有都知道。」

    值禮監裁官大聲說道:「在馬道一側有十個標靶,每個人十支箭,依然是你們自己去選擇趁手的弓與箭,騎馬奔馳之中瞄準標靶射箭,射中紅心最多者自然成績最好,戰馬是禁軍大營為你們提供,你們現在就可以去自己挑選。」

    騎射的場地在另外一側,每一條馬道大概有三十幾丈長,在馬道一側距離五丈外立著十個標靶,比步射的標靶還要稍稍大一些,雖然距離近了,但騎射難度遠非步射可比,說起來同樣是移動之中射箭,但戰馬奔跑速度更快也更顛簸,需要瞄準的時間自然也就更少。

    值禮監裁官宣講完了規則之後又慣例問了一句:「你們誰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

    大家都在想著,這樣的情況下,沈冷還能出什麼幺蛾子?

    然而就在這時候他們看到沈冷又一次慢悠悠的舉起手:「請問值禮監裁官,是射中靶心就算滿分嗎?」

    「當然。」

    值禮監裁官這次回答的更快,因為他實在想不到沈冷還能怎麼樣,這次比試是順著馬道騎馬往前筆直奔行,按照規矩不能出馬道,所以也就沒辦法到更遠的地方騎射來顯示自己射藝更高強,所有人都是在同一條件下,只看誰更快更準。

    「那沒有問題了。」

    沈冷放下手,別人都去選馬,可他沒有,反正是一個一個的騎馬射箭,他最後一個上場也沒有什麼吃虧的。

    九個人都去選馬,這些人全都是戰兵精銳之中的精銳,對於戰馬的挑選自然也不陌生,所以他們都儘可能的將好馬搶到自己手裡,九個人選完之後,公認的那匹最弱的馬必然就是沈冷的,馬有優劣之分,選馬本身就是騎射比試的一部分,沈冷的那匹馬看起來老了些,也稍顯肥重。

    眾人一個接著一個的騎射,唯有沈冷跑到禁軍士兵那邊在說著什麼,不多時有十個士兵居然自告奮勇的出列,跟著沈冷回到場地上,只見沈冷慢悠悠的爬上那匹老馬,驅馬走到起跑線上之後喊了一聲:「有沒有人現在害怕的?還來得及退出。」

    「沒有!」

    那十個禁軍士兵同時回答了一聲,然後居然跑到那十個標靶附近,就在眾人以為沈冷是為了顯示自己射藝更強而讓十個人站在標靶旁邊的時候,卻見那十個士兵把標靶扛了起來,隨著沈冷一聲令下,十個士兵開始雜亂無章的奔跑!

    「老馬,咱們走!」

    沈冷一催戰馬,老馬一聲嘶鳴向前衝了出去,沈冷順著馬道向前疾馳,連發十箭!

    那靶子是會動的,而且十個禁軍士兵根本就沒有跑動規律可言,他們或是向前跑,或是上下跳躍,總之儘量增加沈冷騎射的難度。

    然而,十箭皆中紅心!

    沈冷衝到馬道對面之後從馬背上跳下來,那十個士兵已經歡呼著跑向他,十個人都覺得自己能參與其中也是一種成就,也有一種難以描述出來的驕傲,這十箭,簡直不能更夢幻。

    「謝謝兄弟們。」

    沈冷一抱拳。

    那十個禁軍士兵不由自主的整齊肅立,同時行了一個標準的大寧軍禮,這是對強者發自肺腑的敬畏。

    高台上,皇帝已經笑的合不攏嘴,他看向澹台袁術:「澹台,你有何看法?」

    澹台袁術沉默片刻:「臣的想法是,以後讓他離禁軍大營遠一些,臣他怕會拐走了臣的兵。」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20 07:06
長寧帝軍 第三百五十四章 破題


    高台上,皇帝問沈冷:「為什麼如此做?」

    沈冷回答:「因為無趣。」

    皇帝沉思了一會兒,擺手:「你回去吧,準備接下來的比試。」

    沈冷垂首,退下高台。

    本來皇帝很開心,把沈冷叫上來也是為了褒獎兩句,然而沈冷那一句因為無趣,讓皇帝后邊的話就說不出來,他知道沈冷是什麼意思,有些埋怨,埋怨他對孟長安的處理方式,沈冷當然不會明說,可皇帝又不傻。

    孟長安若在,沈冷有爭勝之心,孟長安不在,沈冷就只剩下取勝之念,爭勝與取勝,完全不一樣的心態。

    所以無趣,於是給自己找些樂趣。

    看到皇帝臉色稍稍有些不好看,澹台袁術垂首道:「陛下,年輕人說話總是會沒有那麼多思慮,沈冷並不會有不敬之心,只是還稍欠打磨,再成熟些就會好了。」

    「朕當然知道他沒有不敬之心,朕只是忽然覺得,朕有些窩囊。」

    「陛下贖罪。」

    當皇帝說出自己有些窩囊幾個字之後,高台上的人全都站了起來,一個個低下頭俯著身子,頗為惶恐,讓陛下覺得自己窩囊,那是做臣子的罪過。

    「朕知道,你們也知道,孟長安不會真的醉酒殺人,可有人就是擺了這麼一個絲毫也不說上高明的局,朕卻不得不順著這個局走,這就是窩囊,朕是天下共主,卻被這樣牽著鼻子走,朕非但覺得自己窩囊,甚至覺得大寧的律法公正都變得窩囊起來,朕還覺得自己對不起孟長安。」

    這句話一說完,韓喚枝第一個跪了下去。

    「臣無能。」

    皇帝看了他一眼:「起來吧,連朕都被牽著鼻子走,況且是你......是朕一開始就想錯了,朕只是想著,若孟長安戴罪之身參加諸軍大比,那是對其他人的不公平,他們也會說是大寧律法的不公正,朕就是不公平不公正之人......然而朕卻忽略了,對於孟長安來說,朕才是真的不公平不公正,只是想著別人怎麼看這件事,卻沒有去想孟長安怎麼看這件事。」

    皇帝沉默片刻:「把這個人給朕揪出來。」

    說完之後皇帝走下高台:「朕得給孟長安一個交代。」

    韓喚枝跟在皇帝身後,走了幾步後他忽然想到一件事:「陛下,沈冷可能會犯傻。」

    「嗯?」

    皇帝腳步一停。

    「他從來都不是個冷靜的人。」

    「看著他。」

    皇帝道:「別讓他出了什麼事。」

    韓喚枝心裡一震,陛下這話是什麼意思?看著他,別讓他出事,到底是看著他別讓他搞事情,還是看著他別讓他出什麼事?這兩者,不一樣。

    諸軍大比十大戰將之爭第三天。

    長安城內不可騎馬,但也有特例,婚喪嫁娶除外但也要提前報備......正常時候,大街上不能有騎馬而行的人,若是抓到了,別管你是達官貴人的子弟還是尋常百姓的孩子,一樣都要按大寧律例處置,前幾年的時候長安城裡有個勳貴家的公子喝了酒一時放肆,騎著馬在大街上走了一圈,只是因為喝酒的時候被一群同齡人慫恿他便犯了傻,結果被巡城兵馬司的人抓了,非但他被抓了,那幾個慫恿他騎馬上街的人也被抓了。

    長安城縱馬監禁十五天,酒後駕乘,監禁三個月。

    而第三天這個考題,就與此有關。

    第三天是對個人能力的考驗,今年的考題是所有參加諸軍大比的人以禁軍大營為起點,在不違背長安城律法的情況下,以最快的速度穿過承天門大街,可以騎馬。

    穿過承天門大街到長安城西邊的尚德門,在尚德門內新砌的白牆上寫下自己的名字,然後再趕回禁軍大營演武場,最快者自然得分最高。

    聽起來簡單,然而所有人在聽到這考題之後都楞了一下......長安城內禁止騎馬,而考題之中說可以騎馬,要穿過的還是承天門大街......那是未央宮外的大街,是長安城東西主街,這條街上戒備森嚴,從東到西若說有上千禁軍在巡守也不為過。

    人們不由自主的看向沈冷,都在想著這個傢伙還能搞出什麼花樣來。

    昨天的比試,沈冷可不是僅僅在步射騎射之中大放異彩,在別的比試之中也是一騎絕塵,讓人們不得不懷疑這個傢伙是不是真的一個人,還是什麼妖魔附體。

    昨天上午兩項比試是步射和騎射,沈冷的表現已經不必多說什麼,每個人都看的清清楚楚,那種令人瞠目結舌的操作,甚至在禁軍之中都圈粉無數,也不知道多少人從這一天開始對沈冷充滿了敬畏,不僅僅是敬畏,還招人喜歡,年輕人誰不想出風頭,誰不想萬眾矚目,沈冷做到了,許多士兵便將自己的夢想寄託在沈冷身上,儼然已經成了年輕軍人的偶像。

    昨天下午的時候,比試也是兩項,第一大項是體能考驗,對於沈冷來說這就不是什麼考驗......

    可是誰又能第一時間去想到,沈冷在五里負重越野的比試之中讓第二名連他的後背都沒有看到,絕不僅僅是因為他體質好,不僅僅是因為他爆發力也好,而是因為他這麼多年來持之以恆的加練,不管風霜雨雪,哪怕就算是受了傷,只要還能動他都不會間斷。

    有人說成功是留給準備最充分那個人的,這話很有道理,那些武藝超群體力不俗的年輕將軍校尉,有哪個會每天堅持不懈的跑個二十里左右?

    很多人都有天賦,很多人的天賦比沈冷可能還要好,但是他們在揮霍天賦而沈冷在不斷維持甚至加強這天賦。

    五里負重越野跑,沈冷到了終點之後覺得有些無聊,於是在地上一筆一劃的練了一會兒字,雖然看起來依然那麼醜,可態度最起碼很端正。

    如果有一天沈冷連字都練的漂亮起來,可能他才會真的覺得諸事無趣。

    五里負重越野之後比試的是力氣,舉石鎖這種比賽方式對於沈冷來說在進水師戰兵的時候就已經沒有什麼新意,他也沒興趣在比蠻力這種低端操作上多下功夫,把份量最重的石鎖舉了一會兒就到一邊繼續練字去了。

    第二大項的考核是刀法,槍法等兵器的使用。

    槊是每一個戰兵將軍都喜歡的長兵器,製作繁複造價昂貴,擁有一桿大槊那也是每一個軍人的夢想,這東西是可以做傳家之用的。

    所有參加比試的人排隊上場舞槊,當之前任何一項比試都絕對第一的沈冷上場的時候,依然是萬眾矚目。

    「請開始。」

    值禮監裁官很客氣的對沈冷說了一句,每個人都敬重強者,沈冷的表現也足以對得起強者的稱號,然而沈冷站在那看著大槊足足二十息的時間,然後很嚴肅的說了一句:「我不會。」

    說完之後就昂著頭下場了。

    眾人全都愣住。

    一個禁軍士兵不由自主的感慨道:「不會都那麼傲嬌......」

    這是沈冷前兩天所有比試之中唯一丟分的地方,沈冷當然不是完全不會,只隨隨便便舞動一會兒,以他的臂力當然不會有什麼問題,可在沈冷看來,不能拿第一的乾脆就不要比了,沒有意思。

    到了第三天,人們對沈冷的關注就更加的熱烈起來,聽聞這次考核要出演武場,以至於大街兩側都圍了不少百姓,沈冷自己都沒有想到他這兩日的表現會傳播出去的那麼快,一夜之間,長安城內人盡皆知。

    有不少小姑娘聞訊前來,為了能引起這些年請將軍校尉們的注意,還帶了小旗子。

    禁軍大將軍澹台袁術都不得不感慨,今年這諸軍大比有些不一樣了......

    「這怎麼比?」

    有人皺眉:「長安內禁制騎馬這是毋庸置疑的事,我們還要穿過承天門大街,如果用跑的,誰能跑得過那個沈冷?」

    「就是啊,用跑的,這不就是專門給他定的一道考題嗎。」

    就在人們議論紛紛的時候,值禮監裁官的一句話把眾人全都嚇住了。

    「剛才我說的可能不明確,我的意思是,必須騎馬。」

    一瞬間就炸了場。

    必須騎馬?

    監禁七天,就算是皇族的人犯了也與庶民同罪。

    真要是這樣做了,可能就會出現大寧諸軍大比有史以來最羞恥的一幕......幾十個年輕將軍,都被抓了,大家在大牢裡排排坐吃牢飯,小手背後小腳並齊,往外走的時候小手搭肩一二一......

    「規矩差不多就是這樣。」

    值禮監裁官又補充了幾句:「若是你們沒有人騎馬就算是取消成績了。」

    「值禮監裁官大人。」

    有人立刻就問了一句:「若是因為我們騎馬經過承天門大街而被抓了呢?「

    值禮監裁官看了那問問題的人一眼:「那是你們的事。」

    說完之後就走了,看起來就跟沈冷一樣的傲嬌。

    「這可怎麼辦?」

    人群一下子沸騰起來,這簡直就是一道無解的考題,從值禮監裁官的臉上他們就能看出來一定有什麼不好的事即將發生,騎馬穿街過巷監禁七天,那是別的地方,承天門大街的話......誰也不知道會被定什麼罪。

    「總不能砍頭吧?」

    「就算是關起來也很丟人啊。」

    眾人議論紛紛的時候,沈冷卻已經轉身走了。

    這是比誰用時最少的考題,他哪裡有時間在這耽誤。

    眾人看到沈冷走了全都跟了上去,一個個目不轉睛的盯著,都想看看他是如何破題的。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20 07:07
第三百五十五章 噹噹噹當 噹噹噹

    沈冷在前邊走,後邊一群人跟著想看他怎麼辦,不過自然也有心高氣傲之人獨自去想辦法,如許無年,張樺林,段眉,陸輕麟等人,都是少年成名,哪個也不認為自己真的比沈冷差了多少,他們自然也看不起那些跟在沈冷後邊的,在他們看來,這些人是難成大器。

    「兩日比試,他一人出盡風頭。」

    張樺林看著沈冷背影哼了一聲:「這次若是再被他把風頭都搶了去,我們終究只是一群綠葉了。」

    段眉點頭:「可他真的很強。」

    張樺林道:「你可是忘了來之前大將軍的交代?」

    段眉:「自然沒忘......大將軍說,少年人當有勝負心,人越老,勝負心便越淡,得過且過貪圖安逸,如今朝中眾臣多半就是這樣的人。」

    張樺林皺眉:「最後這句可不是大將軍說的。」

    段眉道:「難道我說錯了?」

    他看向張樺林:「為什麼大家都想年少成名?」

    張樺林:「勝負心,功利心。」

    「不是。」

    段眉深吸一口氣:「是為了將來我們從那些老人手裡接過權利的時候,名正言順。」

    他大步走向馬廄,那邊有禁軍大營為他們準備的戰馬,同昨日騎射時候一樣,這群戰馬之中也有優劣之分,挑到一匹跑得慢的,自然便會落後於人,有些時候想想這諸軍大比,比得可不僅僅是個人武藝才能,還有眼光。

    「你有辦法破題了?」

    張樺林緊跟在他身後,卻一時之間沒有醒悟過來,自己跟在段眉身後與那些跟在沈冷身後的人也沒什麼區別。

    另外一邊,從西疆來的許無年和彭斬鯊走在一起,兩個人也沒有跟著沈冷,彭斬鯊對沈冷瞧著不順眼,哪怕現在已經確定自己在很多地方都不如沈冷,也一樣的不服氣。

    「你跟著我做什麼?」

    許無年回頭看了彭斬鯊一眼:「你是想看我怎麼做?」

    彭斬鯊一怔:「我們可都是從西疆來的。」

    許無年:「所以呢?」

    彭斬鯊:「所以我們當然要在一起,一起想辦法,一起破題。」

    「那麼你贏了,可算我的?」

    許無年:「這一次,我們不是為西疆刀兵來的,而是為自己。」

    彭斬鯊微怒:「你這話將來我可要告訴大將軍。」

    許無年哼了一聲:「那是你的自由,莫在跟著我了,我想我的辦法,你想你的辦法。」

    再遠些的地方,從水師來的白念看向談靈狐:「你可有辦法了?」

    談靈狐搖頭:「此時此刻,承天門大街上也不知道有多少禁軍精銳嚴陣以待,怕是連巡城兵馬司的人也在那等著了,說不得還有廷尉府的人,咱們得到的任務是縱馬直過承天門,他們得到的任務怕是不許咱們任何一人過去,無解。」

    白念看向沈冷那邊:「似乎他胸有成竹。」

    「那你為什麼不跟著他去看看?」

    談靈狐:「我都想跟過去看看了。」

    白念:「我還是自己想想有什麼辦法破題吧。」

    未央宮。

    演武場那邊的一舉一動,甚至每一個人的反應都有人以最快的速度告知皇帝,誠如段眉所說,皇帝確實在乎是這些年輕人,自然在乎的不只是他們現在風華正茂銳意如金戈,在乎的也是他們以後可以名正言順的接班,所以他們這些人,每一個皇帝都要看仔細。

    「可有人想到辦法了?」

    「現在還沒有。」

    澹台袁術坐在凳子上笑道:「陛下這考題太難了些。」

    皇帝道:「他們都知道這是朕出的考題,你們也都知道,可這考題從何而來你們知道嗎?」

    老院長回答:「中原混亂時期諸國爭雄,其中魏國國主為了考驗自己兩個兒子的能力,曾經設下一題,讓兩個兒子出城去做事,卻又交代城門不許開,結果其中一個因為城門不開無計可施,另外一個則以怒斥門卒強行開門衝了出去。」

    皇帝笑:「可現在中原不是諸國爭雄的時候了,朕考驗的也不是兒子,而是大寧未來要用的支柱之臣。」

    老院長心裡暗搓搓哼了一聲,難道那裡邊沒有陛下兒子?

    當然不敢說出來。

    「陛下,有人已經去馬廄領了馬。」

    「陛下,有人牽著馬出了演武場,但沒有上馬。」

    「陛下,很多人依然跟在沈冷將軍身後。」

    消息一個接著一個的傳來,皇帝一邊批閱奏摺一邊等著這些消息。

    「沈冷呢?他去領馬了嗎?」

    「並沒有,而是出了演武場,走路。」

    「走路?」

    皇帝微微皺眉:「連他都沒有法子嗎?」

    澹台袁術笑道:「沈冷可不是那麼嚴肅周正的人,臣是覺得,他不會以皇命不可違為理由直接闖過去的,況且承天門大街上前前後後十幾處有人等著,哪有那麼容易闖。」

    皇帝沉吟:「他可不是那麼嚴肅周正的人......」

    想著門外那幾株觀賞橘上稀稀拉拉的結的果都被他摘了幾個去,那是嚴肅周正的人能幹出來的事?

    「陛下,沈冷將軍的夫人在演武場門外等候,帶著一隻黑獒,還有一匹大黑馬。」

    「嗯?」

    皇帝想了想:「難道他要騎狗闖過去?」

    老院長噗嗤一聲笑出來:「大寧律法裡可沒有一條不許騎狗穿街過巷,若是他真的騎著那條大黑狗衝過承天門大街,怕是禁軍的士兵們也沒有理由去攔截他,只是這也不算破題......陛下說的是必須騎馬。」

    澹台袁術道:「他若是臨時給那條黑狗改個名字叫馬,那就樂呵了。」

    皇帝都忍不住笑出聲:「那朕就不算他贏,哪有這般破題的。」

    可他想著,若是沈冷真的那麼做了,似乎也不算什麼違規違例,馬和名字叫馬的大黑狗,好像並不衝突,然而皇帝還是期盼著,沈冷能夠正大光明的騎著一匹馬從承天門外大街上衝過去,那才能讓人信服。

    「報!」

    外面有人跑進來:「陛下,沈冷將軍又回去了。」

    「報,陛下,沈冷將軍從禁軍大營演武場的值禮監裁官那借了一面銅鑼。」

    皇帝聽了這些消息都愣了,實在想不到沈冷到底打算幹什麼。

    承天門大街上,韓喚枝坐在那輛新的黑色馬車裡,座位旁邊放著一摞剛剛拿到手的檔案,這檔案是寧侯的,陛下動了真怒,他自然不會輕易放過寧侯這個人,所以他有些時候很不明白年輕人的想法,這個寧侯真的以為他這樣做了,就能平步青雲?

    只看眼前不看以後,是真的蠢。

    古樂耿珊兩個人坐在馬背上停在黑色馬車旁邊,兩個人都有些緊張的看著大街上,既盼著沈冷趕緊出現第一個衝過去,又盼著沈冷千萬別出現,萬一來了,他們可是要抓的。

    「大人。」

    耿珊試探著問了一句:「若沈將軍真的騎馬直衝承天門大街?我們真的抓?」

    「當然。」

    韓喚枝在馬車裡回答:「不以私情亂規矩,你們都應該記住。」

    「是!」

    古樂和耿珊同時垂首,耿珊忍不住看向古樂,然後就不由自主的笑起來,雖然沒說什麼,可那眼神裡的意思自然是我看你一會兒怎麼辦,古樂坐在馬背上嘆道:「要不然你把我打暈了算了。」

    耿珊撇嘴:「那多沒樂趣。」

    演武場。

    沈冷去找值禮監裁官借了一面銅鑼,一邊走一邊敲試了試動靜,這玩意確實聲音很大,如果把這東西歸入樂器的話,怕是能與嗩吶和鈸並列為三大流氓,嗩吶吹起來,銅鑼敲起來,鈸拍起來,就沒有其他樂器什麼事了。

    出了演武場大門,沈冷從茶爺手裡把大黑馬的韁繩接過來翻身上馬,茶爺遞給沈冷一壺水,沈冷掛在腰邊:「回去吧,今天有風,別吹亂了你的頭髮,頭髮若亂了,我便看不清楚你傾城傾國的臉。」

    茶爺笑起來:「今日新學的麼?」

    沈冷:「今日新悟的。」

    他們兩個人在那有說有笑,那些盯著沈冷的人卻都緊張起來,沈冷上了馬,他們上馬不上馬?雖然大家都沒有想到什麼辦法,可都已經從演武場馬廄裡把馬領了出來,此時此刻見沈冷已經準備出發,所有人也就顧不得那麼多,全都上了戰馬。

    沈冷這時候卻從袖口裡又翻出來一個東西,那是他剛才從值禮監裁官那偷來的,銅鑼是借的,但是這件東西可借不來,那是一面不大卻像征著身份的令旗,三角形,上面有值禮令三個字。

    沈冷撥轉大黑馬:「回去吧,風不知道心疼你,我知道。」

    茶爺打了個響指:「今日悟的不少啊,省著些說,萬一下次沒詞了怎麼辦。」

    沈冷哈哈大笑,催馬衝了出去。

    未央宮,東暖閣。

    一個內侍急匆匆跑進來:「陛下,陛下,沈冷將軍直接騎馬衝進了承天門外大街,已經沖上街了。」

    「攔了沒有?」

    皇帝立刻問了一句。

    「沒......」

    「為什麼?」

    皇帝皺眉,有些氣惱於禁軍和廷尉府,難道是因為知道自己對沈冷另眼看待所以就故意放水?

    「因為沒反應過來。」

    內侍的臉色,很複雜。

    承天門大街上,沈冷騎著大黑馬向前疾衝,速度快的令人咋舌。

    這傢伙肩膀上豎著一面令旗,一邊縱馬一邊敲響銅鑼,噹噹噹噹噹......

    「注意!注意避讓!所有人注意避讓!我後邊是參加諸軍大比的所有戰兵將軍校尉,你們都避開!我為他們開路,為他們提醒行人避讓,我身後的全都是!」

    「禁軍的兄弟們,你們好嗎?」

    「廷尉府的兄弟們,你們好嗎?」

    沈冷扯著嗓子喊:「我為開路者,我身後都是參賽之人,注意了啊!注意避讓!」

    噹噹噹噹噹......

    不是禁軍的人沒想攔,也不是可以放水,是真懵了。

    大黑馬速度奇快,沈冷後邊的人就倒了黴,全軍覆沒。

    ......

    ......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22 07:04
長寧帝軍 第三百五十六章 圍攻

    總監裁官石元雄把值禮監裁官叫上高台,沉著臉問了一句:「你可知道沈冷偷了你的值禮令旗?」

    值禮監裁官點頭:「卑職現在知道了。」

    「怎麼會被他偷了去?」

    「卑職也不知道......若知道,他就不會偷了去,怕是要搶的才行,值禮令旗是身份象徵,卑職萬不能輕易丟失。」

    石元雄哼了一聲,他當然也不是要制裁這值禮監裁官,總是要問幾句的,沈冷肩膀上綁著值禮令旗衝過承天門外大街,銅鑼亂響不是關鍵,值禮令旗才是。

    承天門外大街上的禁軍,巡城兵馬司的人,廷尉府的人,都是因為那面值禮令旗才沒有攔截沈冷的,況且那大黑馬速度又快的離譜,這才出現了沈冷獨闖過去的局面。

    想了想,那銅鑼也不是沒什麼用處,怕是沈冷被身後那一群人跟的煩了,這才想出來如此辦法,總之跟在他身後跑的人沒一個倖免的,都被當場拿下。

    石元雄調查清楚了之後離開演武場直接去了未央宮,皇帝正在用膳,中午吃的很簡單,大將軍澹台袁術和老院長兩個人陪著,石元雄到了後又加了一副碗筷。

    「現在下邊的人就是不服氣,覺得自己是被沈冷坑了。」

    石元雄小心翼翼的看了皇帝一眼:「怕是要安撫一下,沈冷若是自己跑過去也還好,敲著鑼衝過去後邊的人會覺得是沈冷害了他們。」

    「有人鬧了?」

    皇帝一邊吃一邊問了一句。

    「是。」

    「人多嗎?」

    「多。」

    「有幾個沒鬧的?」

    「倒是不多......許無年,白念,陸輕麟,談靈狐,段眉,唐說,葉隨這七個人沒來找我說。」

    「讓這七個人來,朕見見他們。」

    皇帝放下筷子:「難得還有幾個明白人。」

    石元雄沒懂,下意識的看向老院長。

    老院長見皇帝落了筷子,也放下:「這可能是沈冷想到的最好的法子了,為了他們,也為了陛下......陛下本來想著,這些年輕人承天門大街縱馬,總是要罰的,他們沒有找到合理避開律法的方式,那自然要受罰,大將軍,你可知道什麼叫合理?」

    不等石元雄說話,老院長繼續說道:「讓百姓們不覺得那是違法了,便是合理,雖然這麼說有些詭辯,可你想想看,若這些人縱馬而過,場面看起來那麼鬧騰,百姓們會怎麼想?憑什麼他們就可以長街縱馬,百姓們就不可以?悠悠之口啊,難堵。」

    石元雄忽然間反應過來:「因為沈冷在前邊敲鑼呼喊,沿街的百姓們都知道了,這是在進行諸軍大比的考核,而且沈冷不住的呼喊讓百姓們避讓,百姓們接受起來就容易些,正因為如此,陛下才會把那些人放回演武場,而不是抓進廷尉府或是巡城兵馬司的大牢裡,沈冷這也是給了陛下一個把那些人放回去的理由。」

    皇帝點了點頭:「可惜了,大部分人還沒明白,你不去告訴他們,他們也永遠不會明白過來。」

    他站起來走到窗口:「沈冷能做的不多,畢竟他也只是個參加大比的人,朕之前想著的是若他們有本事過去,朕就讓人貼個告示,可即便貼了告示,百姓們也會不服氣,沈冷身背值禮令旗在前邊開路,這比讓百姓們看一張告示要好些。」

    「所以朕才想見見那另外七個人,能想通此間道理的人,以後可堪大用。」

    石元雄連忙起身:「臣這就去把那七個人找來。」

    「你坐著吃飯,代放舟,你著人去。」

    皇帝道:「沈冷現在去哪兒了?」

    「也在演武場,臣來的時候,有不少參加諸軍大比的人過去找他理論了,所以臣才著急趕來,擔心那些人想不通會圍攻沈冷。」

    石元雄看向皇帝:「是否也召沈冷進宮?」

    皇帝搖頭:「他自己要做的事,什麼後果都該他自己扛著,誰教他多事?若是他只揮舞著值禮令旗一路騎馬飛奔過去,怕是沿途的禁軍也不會輕易阻攔。」

    石元雄卻想著,萬一打起來可怎麼辦?

    皇帝忽然想到一件事:「去把韓喚枝叫來,沈冷這個傢伙,他比朕想的還要多。」

    不多時,廷尉府都廷尉韓喚枝就被叫進了未央宮。

    「你可知道沈冷為什麼要鳴鑼騎馬?」

    皇帝問。

    韓喚枝點頭:「臣大概可以想出來,是為了被抓的人好解釋,有了他這一鬧,百姓們皆知那是諸軍大比的考核,所以就不會有人質疑司法,陛下把他們都放回去也就順理成章。」

    「還有嗎?」

    皇帝又問。

    韓喚枝搖頭:「臣暫時想不到了。」

    皇帝沉默片刻:「若演武場裡出了什麼事,你看準了時機再進場。」

    韓喚枝頓時心裡一震,這是怎麼了?

    演武場。

    至少二十幾個人把沈冷圍的水洩不通,彭斬鯊和寧侯兩個人站在最前邊,看起來一個是傻,一個是壞。

    彭斬鯊指著沈冷的鼻子怒道:「我就沒有見過你這麼無恥的人,在西疆的時候我還以為你是個磊落君子,現在才知道你就是個卑鄙無恥的敗類,你在前邊騎馬狂奔卻敲鑼提醒禁軍攔截我們,以至於所有人都被扣下,唯獨你一個人衝了過去,你真不要臉。」

    正在吃午飯的沈冷坐在那根本就沒動,甚至連頭都沒抬。

    寧侯陰不陰陽不陽的說道:「大家比試都放在明面上,不如你的地方我們也承認,我昨天前天還對你的表現刮目相看,跟多少人說過確實自己不如你,可你今日的表現真是讓人看不起。」

    旁邊圍觀的人道:「就是,你這樣坑了大家,卻還心安理得的坐在這吃飯,你還要臉嗎!」

    沈冷依然沒有說話。

    寧侯道:「大家都是戰兵兄弟,你不覺得應該跟我們道個歉?」

    彭斬鯊大聲說道:「道歉?這樣無恥小人的道歉,他跪下來說我也不接受。」

    另外一人道:「就是,這種人的道歉多半也是虛情假意,你看他現在的樣子,哪裡像要道歉?」

    東疆來的張樺林哼了一聲:「我們這些人,沒有一個怕在競爭之中輸了的,技不如人,輸了就是輸了,你當我們輸不起?我們只是看不起你做的事,往小了說,你這樣的人心思如此之壞,便是做生意去也是坑蒙拐騙之徒,往大了說,早晚有一天,我們在戰場上會被你害死,你不配身穿大寧戰兵的軍服。」

    寧侯立刻跟了一句:「我們這些人在戰場上,可以放心的把後背交給同袍,若你站在我們身後,我倒是還怕你捅我一刀。」

    沈冷終於抬起頭看了他一眼:「放心,我若捅你,肯定不在你背後,也不會只捅一刀。」

    寧侯被沈冷的眼神嚇了一跳,往後退了一步:「大家看到了嗎?這個人根本就沒有愧疚之心,還想殺我!」

    不知道是誰在人群裡喊了一聲:「打他!」

    彭斬鯊立刻就往前邁了一步:「你信不信我們能把你活活打死!」

    沈冷微微搖頭:「要不要我借給你一些膽量。」

    彭斬鯊一下子就炸了,伸手過來要抓沈冷的衣領,他一動,很多人也往前衝,像是要把飯桌都掀了似的,可是彭斬鯊那隻手就要抓到沈冷的時候,忽然間就停了下來,或許是他想到這可是在演武場,若是他這樣打過去,怕是難逃軍律制裁。

    就在他停下來之後,後背上不知道被誰推了一把,他那隻手便朝著沈冷的臉推了過去。

    推他的,是寧侯。

    沈冷側頭避開彭斬鯊的手,卻根本就沒有看著彭斬鯊,而是看著彭斬鯊身後的寧侯,不知道為什麼,這時候彭斬鯊居然笑了一下,有些詭異,這笑,只有沈冷看到了。

    「打他!」

    又有人喊了一聲,站在彭斬鯊身邊的那個人一腳朝著沈冷的胸口踹了過去。

    本來他們都是理智的人,可人最容易被群體影響。

    若是單獨面對沈冷的話,誰也不會這般衝動,可大家群情激憤,那怒火就好像成倍增加了一樣,再加上言語上的刺激,理智便很快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們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年輕人,若是素質差的話也不會被選中,就算是在戰場上也能保持冷靜,然而就因為他們都覺得沈冷坑了他們,再加上寧侯四處去說,因為他們都被廷尉府的人拿下,很可能全部喪失繼續參加諸軍大比的資格。

    這比要了他們的命還難受。

    二十幾個人,一個人動了手,便有很多人跟著動手。

    寧侯躲在人群裡把彭斬鯊往前推了一下後就開始往後擠,他才不會蠢到捲進這樣的私鬥之中,這可是禁軍演武場,很快就會有人過來制止,到時候這些打了架的人只怕真的就沒有一個還能繼續參加諸軍大比了,到時候競爭對手一下子少了一多半,那是多讓人覺得幸福的一件事。

    別人往前他往後,等到打熱鬧之後他就會跑出去見值禮監裁官,甚至去見大將軍石元雄,就說這些人在圍攻沈冷,或是說沈冷激怒了這些人,說什麼都好,但最起碼得讓上邊的人知道他是沒有參與私鬥的。

    眼看著就要擠到外邊了,忽然感覺自己的衣服被人抓住,使勁往外掙紮了幾下,竟是沒能掙扎出去,此時場間已經桌椅板凳齊飛,他沒有回頭也知道肯定打的很激烈,如今卻不得不回頭看看是誰拉住了自己。

    一回頭,就看到了沈冷那雙讓他感覺到害怕的眼睛。

    彭斬鯊從旁邊衝過來,一腳踹向沈冷的胸口,沈冷往旁邊一閃,卻把寧侯拉了過來,如果寧侯不躲閃的話這一腳就能把他踹掉半條命。

    寧侯只好順著沈冷的力量往前衝,趁勢一把推開沈冷。

    沈冷被他推的踉蹌後退,可卻不惱火,這讓寧侯感覺到了一絲絲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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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