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長寧帝軍 作者:知白 (連載中)

 
V123210 2018-7-3 19:43:3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80 614217
V123210 發表於 2019-6-6 19:16
長寧帝軍 第七百九十七章 人生

    書院。

    老院長看了一眼正在切菜的沈冷,心裡想著應該如何開口,他沉默了一會兒後說道:「關於小張真人的事陛下的意思是,委屈她到北征之後,你應該理解,現在這件事得先放放。」

    沈冷切菜的手停了一下,點頭:「我知道。」

    老院長道:「陛下也有無奈,陛下也非萬能。」

    沈冷轉身看向老院長笑了笑:「可能,年輕人考慮的終究會少,考慮的少就是所謂的銳意,說的不好聽一些也就是魯莽,這些道理我都懂」

    老院長:「就是控制不住?」

    沈冷道:「她挺難的。」

    老院長問:「誰不難?」

    沈冷轉身繼續切菜:「人都是一樣的,習慣性的同情自己認為的比自己要弱小一些的人,而忽略了比自己強大的人其實也不都是如意,我不是在為自己開脫,而是覺得有點無奈。」

    沈冷還有一點沒有說出來,也永遠不會說出來,他知道小張真人對自己可能有些超乎尋常的心意,她的身份那麼特殊,不能坦然面對自己的性別,也不能坦然面對自己的感情,難免自己會對她生出一種想盡力幫幫她的念頭來,可這種念頭真的對嗎?

    沈冷一驚。

    這種他自己認為的幫助,最終會不會變成傷害?

    看到他愣神,老院長笑了笑:「我的刀不好使?」

    沈冷緩過神來:「不是,突然有了些感悟。」

    老院長哼了一聲:「年輕人哪裡需要那麼多感悟,時時處處去感悟什麼東西那是我們年紀大了的人應該做的事,你們如果感悟太多做事不愣頭愣腦的了,這個世界是會倒退的,對你們這個年紀的人來說,倔強,強硬,甚至衝動,都不應該強行的去控制。」

    沈冷搖了搖頭:「院長,年輕人也沒有那麼多的任性可以後悔。」

    老院長嘆道:「人從斷奶開始,就已經沒有那麼多任性可以後悔了,我只是和你隨便聊聊,關於小張真人的事北征之後陛下自然會給她支持,到時候不管她做出什麼樣的選擇,哪怕是辭去龍虎山真人稱號也辭去大寧國師的稱號,陛下都尊重。」

    沈冷嗯了一聲:「我知道了。」

    老院長道:「我以為你會和我據理力爭。」

    「幾年前可能會。」

    沈冷把切好的菜端到外屋廚房,老院長起身跟著他走到廚房門口,靠著門站在那:「我見過太多年輕人因為自己能力強而變得越發古怪,有的年輕人覺得自己家靠他養著所以對誰脾氣都不好,有的年輕人以為老人跟不上年輕人的思想而心生厭惡,很多人覺得他是家中生計的維持者,所以家裡人都怕他敬他是應該的。」

    沈冷笑了笑:「那是還不夠強。」

    老院長笑著搖頭:「你年少的時候,應該是那種懂事的讓人心疼的孩子。」

    「年少時候?」

    沈冷笑道:「哪裡有時間去想什麼懂事不懂事,孟老闆的棍子不會因為我懂事就不落下來,孟長安來長安書院後孟老闆的脾氣更古怪,那時候我學會的不是懂事,而是生存技巧,院長看我現在像個懂事的年輕人,也許那只是我性格里的一面。」

    他也想不懂事的肆意。

    院長嘆了口氣。

    沈冷道:「院長大人是在心疼我?」

    老院長道:「少放醋,少放鹽,年紀大了口味淡。」

    沈冷:「」

    他看著沈冷炒菜那麼熟練:「你從什麼時候開始會做飯的。」

    「從有在乎的人開始。」

    沈冷道:「剛才院長說,一個年輕人能力大了起來就會心態變了,覺得家裡人都應該以他為中心,他可以隨便發脾氣,覺得家裡人怕自己是一種成就感,也許他們會後悔的真的有了在乎的人,就是盡自己最大的努力讓在乎的人過的好一些,沒辦法創造財富就讓在乎的人生活上過得舒服,有辦法創造財富就讓在乎的人享受生活,家裡只有青菜,就把青菜做的好吃一些,也是努力。」

    老院長看著面前這個年輕人,不得不陷入沉思。

    以往和沈冷聊天更多不是生活層面,更不是生活態度層面,以往聊天是為官,是朝堂,是軍務,是國家,第一次和沈冷這樣的交流,就好像爺爺第一次也已經成家立業的孫子聊聊生活瑣事,聊聊人生態度,感覺很奇怪,卻並不難受。

    「炒菜也一樣啊。」

    沈冷笑著說道:「放多少佐料會讓菜的滋味達到最高限度的美味,在於人自己把握,也可以用來形容對別人的態度,你如果放的少了,別人說你冷冷淡淡,你如果放的太多了,別人會覺得你過度熱情甚至虛偽,太清淡的沒人喜歡吃也就變得疏遠沒人理會,放的太多也一樣,道理我能說出來一大堆,然而我自己也做不好,所以我就在找一條自己能掌握這個度的路也簡單,只要不愧良心。」

    老院長嘆道:「談何容易。」

    沈冷道:「院長,年輕人沒有那麼不堪,也要體會一下他們的壓力。」

    老院長道:「也對,世界不一樣了。」

    沈冷把炒好的第一盤菜遞給老院長,老院長接過來端著送到客廳去,一老一少就這樣,一邊聊著一邊做飯,年輕人炒好了菜老人就端走,然後回來繼續聊,所以時間都顯得過的很快。

    客廳的桌子上放了六七盤菜,沈冷洗了手拿了酒給老院長倒了一杯:「我來的時候特意給你買了些小的酒杯,一杯兩錢的量,喝五杯酒是一兩,如果用一兩的酒杯你會覺得自己虧了,用小酒杯喝五杯還有點成就感,最起碼顯得多。」

    老院長白了他一眼:「這算不算欺騙?」

    沈冷笑了笑:「最主要的是,如果用一兩的酒杯,我給你倒不滿你都不滿意,而用小杯,每次都不滿,你還能少喝點。」

    老院長嘆道:「人心不古。」

    沈冷嘿嘿笑,在老院長對面坐下來,也用小杯:「我陪你。」

    老院長喝了一杯酒,想了想不對勁,這麼喝的話五口就喝完了今天的量,於是一臉的後悔。

    「今天可以喝二兩酒。」

    沈冷笑著說道。

    老院長頓時開心起來,那樣子就好像一個小孩子剛剛得到了心儀已久的玩具,臉上笑的連皺紋都舒展開不少,他吃了一口菜後說道:「為什麼同樣的材料,你做出來的味道和別人做出來的不一樣。」

    「我想的多。」

    沈冷道:「想著用多少東西適合院長的口味,給一個人做飯就考慮一個人的口味,給兩個人做飯就考慮兩個人的,給三個人以上的人做飯,就保證每一個人都有一個菜是他們喜歡的。」

    老院長一怔,這孩子從小就要去如此細心的感受別人的感受,多苦?

    「辛苦你了。」

    老院長端起酒杯:「敬你一杯。」

    沈冷連忙端起酒杯:「謝院長大人。」

    兩個人將小杯子裡的酒一飲而盡,對視一眼,然後都笑起來。

    外面不知不覺間起了風,似乎雲層也變得越來越厚,沈冷起身去把窗子關上,又把火爐往老院長這邊搬了搬,他做的每一件事都讓老院長對自己剛才想到的那些事體會越發深刻,沈冷這樣的孩子時時處處都在乎自己身邊的人,真的很累。

    「如果我不今天不找你來,你會繼續去勸小張真人以自由自主的心態面對世人嗎?」

    「不會。」

    沈冷笑了笑,心裡想的話沒說出來,他不會再去想,應該是害怕自己如果表現的對小張真人過分的好,她會誤會,那樣對她不好。

    老院長沉默了好一會兒後說道:「冷子,如果如果有一天你知道了自己親生父母還在世,你會以一種什麼樣的態度去面對他們?」

    沈冷一怔。

    他也沉默了好一會兒,然後笑著搖頭:「不知道不過應該不會抱頭痛哭吧。」

    老院長再次無言。

    他把第三杯酒喝下去,看著桌子上的菜自言自語似的說道:「世上啊,總是會有太多事不完美,因為人都不完美,所以怎麼可能做出來的事就那麼完美?你在恨他們當年把你丟棄險些死了,可也許這麼多年來他們始終都在尋找只是沒有找到。」

    「我不恨。」

    沈冷抬起頭看向老院長:「那是我小時候的想法。」

    「現在呢?」

    老院長追問了一句。

    「現在大概是沒感覺了。」

    沈冷喝了一杯酒:「一開始是恨,尤其是看著孟長安小時候那麼被他爹娘疼愛的時候,我就恨我爹娘為什麼丟了我,後來跟著沈先生學習,沈先生說要多記得恩少記得恨,我就仔細想了想,如果他們真的不想要我,應該可以把我殺了吧,丟了我而不是殺了我,也許那是在最艱難的情況下唯一的給我一條生路的選擇,聽天由命比被殺要好一些。」

    老院長幾乎脫口而出真的就是你想的那樣,他們也是不得已,那時候珍妃已經瘋了一樣的找你,陛下身邊無人可用而正是北疆黑武大舉入侵,即便是那種情況下陛下依然還在盡力尋找從不放棄可這些話老院長說不出來,他沒有資格替沈冷去原諒任何人,哪怕那是珍妃哪怕那是陛下。

    當初沈先生深知,如果再帶著他必死無疑,恰如沈冷說的,那是在最艱難的情況下唯一給他的一條生路。

    人生如果沒有那麼多的無奈,還是人生嗎?

    「喝酒!」

    老院長舉杯。
V123210 發表於 2019-6-6 19:16
長寧帝軍 第七百九十八章 擺擂


    老院長和沈冷每個人喝了二兩酒,老的不貪,少的不饞,二兩就已足夠,酒後白米飯,一人一碗,要配上菜湯,一口白米飯一口菜這麼吃的滋味,和澆上一點菜湯的滋味截然不同,哪怕那是一個菜。

    「飽了飽了。」

    老院長心滿意足的拍了拍已經微微鼓起來的肚子:「若是每天都這麼吃,我老了老了的還得長個十斤肉出來,也幸好你不能久在長安,不然我就得賴在你家裡不走。」

    沈冷也笑:「以後閒了,我就過來。」

    老人總是會喜歡這樣的孩子,做的一手好飯,聽的進去勸,還有什麼再多的要求?

    「沈先生在操持廷尉府配房的事,你別過問。」

    老院長看著沈冷認真的說道:「我知道你在天機票號裡有銀子,可你只是客人,若你在天機票號裡有什麼身份,最好退出來,給廷尉府家眷蓋房子的事是好事,以後還能解決更多中下層官員的住所問題,然而你不能摻和進去,對於天機票號來說,你是客人和你是主人,區別太大,如果有人抓著這個來找你麻煩,你沒辦法脫身。」

    沈冷點頭:「票號的生意我從來都沒有問過,只是把銀子存在那。」

    「那就好。」

    老院長該提醒的都提醒完,笑了笑道:「別說我吃飽了喝足了就要攆客,你若是沒事就到我書房裡看書,人老了總是會貪睡,尤其是還喝了些酒,眼皮不爭氣。」

    沈冷起身:「那我就告辭了,院長好好休息。」

    他把桌子上的碗筷收拾了,到廚房刷洗出來,出門的時候回望一樣,老院長就靠在躺椅上睡著了,身上蓋著一件毯子,應該是做了個美夢吧,嘴角微微上揚。

    天機票號的生意沈冷絕對不會去過問,怎麼經營是林落雨和高小樣的事,不管戶部對祥寧觀外邊那片地皮的批文能不能順利下來,沈冷都不可以主動去找戶部的人來談,況且這事有老院長和陛下在後邊,怎麼可能不成。

    吃飯的時候外面的風就大了起來,從屋子裡一出來沈冷就忍不住把大氅緊了緊,風大,雪也快下來了,長安城的冬天寒冷卻不蕭條,沈冷走出書院沒多久雪花飄落,他站在路邊看著那一片一片的雪落在地上,慢慢的把大地鋪上一層白。

    孟長安那邊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上次分開到現在算起來又已經三年多沒見,那個傢伙在北疆訓練新兵也已經有兩年多,以孟長安的能力,耗費兩年之久訓練出來的隊伍絕對足夠強悍,北疆讓那個傢伙越來越冷冽,小獵刀在他手裡確實更合適。

    北征就要來了,最遲三月末最快三月初就會北上,這和沈冷所參加過的任何一場戰爭都不一樣,這次是陛下御駕親征,賭上的不僅僅是大寧皇帝陛下從無敗績的威名,賭上的更是大寧未來百年國運,黑武被壓下去,大寧再無敵手可言。

    從書院出來走不了多久就能到迎新樓,正在準備陳冉和高小樣婚禮諸事的迎新樓更熱鬧,流雲會的兄弟們和水師的兄弟們來來往往,能幫些什麼就幫些什麼,沈冷進去轉了一圈,屁股還沒坐熱乎就聽到外邊有一陣銅鑼響。

    陳冉推開二樓的窗戶往外看了看,不知道什麼時候外面大街上來了一群人,在街邊佔了個場子,銅鑼敲的震天響,這些人不是中原人,從身形外貌來推斷有可能是西域那邊的流浪武者,長安城太繁華,名氣也太大,所以大寧周邊各國的都有人壓不住好奇心的驅使來大寧看看,有的人甚至走了幾年才到這。

    大部分到了長安的人就不願意離開,毫無疑問的是,他們對自己的家鄉再怎麼吹噓,也不可能比得上長安城的繁華錦繡,所以經常能在長安城大街上看到番邦的人賣藝維生,這些人長安府都會嚴格的盯著,迎新樓外,在這些人佔的場子不遠處就有長安府的差役看著。

    「估計又是盤纏用盡的番邦人。」

    陳冉道:「仰慕大寧繁華,走上一兩年才能到這,到了之後已經窮的叮噹響,只好靠賣藝......我了個草,那特麼的是什麼?」

    大街上那些像是要賣藝的番邦人擺出來一個桌子,從布袋裡倒出來的東西金燦燦,其中還有些五顏六色的,雖然天空飄雪光線有些發暗,可那些東西一倒出來彷彿就閃了陳冉的眼睛,這傢伙對金銀有天生的敏感。

    「金子?」

    沈冷聽到他的低呼也走到窗口看了看:「不能吧,就這麼把金銀財寶擺出來要幹嘛?」

    就在這時候,那些番邦人用蹩腳的寧語開始叫喊。

    「我們來自富饒強大的火石國,聽聞寧國富有所以忍不住想來看看,看過之後才知道原來都是吹牛的,寧國不過如此,長安不過如此,寧人也不過如此,這些金銀財寶我放在這,只要有人願意過來說一句火石國比寧國強,就可以拿走一塊金子,我們的勇士卜羅師從今天開始將會在這裡挑戰寧國的勇士,如果有人能夠擊敗卜羅師,桌子上的金銀財寶全拿去。」

    喊話的人看起來三十幾歲的模樣,一臉的桀驁不馴,敲打了幾下銅鑼後繼續說道:「我們將會一直都在這裡守著,直到有人能將卜羅師擊敗為止,如果不能的話,我想我們會是長安城裡最不錯的一道風景,讓所有因為好奇而來到長安的人都看看,寧,並不是如傳聞之中那麼多強大。」

    陳冉聽到這後就一怒:「這特麼的。」

    他翻窗就要從二樓跳下去,被沈冷一把拉住。

    「你明天就要成親了,別衝動,再大的事也大不過你明天的婚事。」

    陳冉指著外邊:「哪裡來的一群沒見過世面的東西,什麼狗屁的火石國聽過嗎?」

    沈冷道:「不太對勁。」

    他回頭對黑眼說道:「下去告訴兄弟們一聲,先不要過去人。」

    黑眼道:「還怕把他們打死了?」

    「不怕,怕有問題。」

    黑眼笑了笑,讓人下去吩咐了一聲,沒有允許誰也不要過去挑戰那個什麼卜羅師。

    「你在擔心什麼?」

    黑眼道:「如果放在幾年前,你這會已經過去了。」

    沈冷眼睛微微眯著,看著大街對面那伙番邦人:「如果他們是隨意選了個地方也就罷了,為什麼偏偏是迎新樓門口?明天陳冉就要成親了,如果今天這出了什麼事明天的婚禮都沒辦法痛快,如果他們是知道迎新樓是流雲會的故意而來,那就多看看。」

    黑眼嗯了一聲:「多看就多看看,收拾這麼幾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番邦,也許都用不著流雲會的兄弟們出面。」

    就在這時候,之前在不遠處盯著這幾個番邦的長安府官差走到近處,和那些番邦人說了幾句什麼,喊話的那個番邦取出來幾件東西給那些官差看,那些官差仔細看過後又嚴肅的說了幾句,然後走了。

    沈冷回頭說道:「把那幾個官差請上來問問。」

    黑眼吩咐了一聲,有人出迎新樓追上那幾個官差,不多時那幾個人就上了二樓,幾個人好奇的看了沈冷一眼,沈冷從腰帶上把鐵牌摘下來遞過去,為首的官差看了看後連忙俯身:「拜見將軍。」

    「外面怎麼回事?」

    沈冷問。

    為首的官差說道:「我去查過,他們的證件都齊全,通關文證,禮部的勘核,還有禮部與長安府一同用過印的手續,都齊全,他們是火石國人,在禮部和長安府都做了報備,要在長安舉行比武,大寧的律法並沒有禁止這一項的,所以倒也符合規矩,長安府的批文是允許他們在這個街口擺台,可是......」

    官差猶豫了一下:「可是上頭並沒有知會過我們幾個,這一片是我們的轄區,奇怪了。」

    沈冷問:「批文有問題嗎?」

    「沒問題,確實是長安府的官印,還有府丞大人的簽字。」

    沈冷道:「勞煩你們回去和府治大人說一聲,這地方繁華,過往行人太多,縱然合乎規矩也要有檯子才行,擺了檯子,用東西隔開,不能傷及無辜,如果長安府方便的話多安排一些人過來,明日我兄弟在迎新樓辦婚宴。」

    沈冷伸手,陳冉遞過去幾個紅包,沈冷把紅包遞給那官差:「送喜氣。」

    這紅包裡真沒什麼銀子,而且這是喜事,那幾個官差都接了,連連道謝也連連道賀,陳冉笑著一一回謝,官差走了之後沈冷又看了陳冉一眼:「不許衝動,誰都可以去打,你不能去。」

    陳冉哦了一聲:「放心就是了。」

    迎新樓外邊那幾個番邦的人還在扯著嗓子喊,寧語說的很蹩腳但每個人都能聽明白什麼意思,圍觀的百姓越來越多,不過一時之間倒也真沒人過去比試,自然就更不會有人過去說一句火石國比大寧強,金子縱然是真的金子,可在寧人看來這些番邦的人也只是個笑話而已,充其量是鍍金的笑話。

    雪越下越大,因為沒有人上去比試,那些番邦的人喊的嗓子都啞了,圍觀的人覺得無聊也逐漸散去,剩下的人並不多。

    幾個從書院那邊過來的年輕後生筆直的朝著那些番邦人大步而來,沈冷遠遠的看著他們,從衣著判斷是武院的弟子,這些年輕人血氣方剛,顯然得到了消息,怎麼可能忍得了幾個番邦在距離雁塔書院不遠的地方如此放肆。

    「我下去看看。」

    沈冷擔心那幾個年輕人出事,邁步下樓。
V123210 發表於 2019-6-6 19:17
長寧帝軍 第七百九十九章 感興趣

    沈冷可能是大寧軍中最重視地圖作用的一個人,從軍這麼多年來,從無權得到地圖想辦法搞到有權直接要,從不曾放棄過對地圖的執念,不管他到什麼地方,第一件事就是要找到這地方的地圖,越詳盡的越好,就連陳冉都說,他幫沈冷保管的最大的財富不是銀子而是地圖,這些年來沈冷每到一處都會搜刮地圖備用,可是這些地圖上都沒有火石國的名字。

    地圖上沒有不代表世界上沒有,地圖上表現出來的不是整個世界,而是人對整個世界未完成的探索,如果一個國家靠探索對世界地圖瞭如指掌,可怕嗎?

    在聽完長安府那幾個差役說完之後沈冷就在腦子裡搜索有關火石國這三個字的記憶,可是一點印象都沒有,沈冷到西域的時候曾經向西疆大將軍談九州要過一份西域百國圖,那些繁瑣奇怪的名字沈冷都能記住也不會輕易忘掉,西域百國圖上其實一共有八十六個國名,其中帶火字的一共七個。

    西域人對火有一種近乎圖騰般的崇拜,很多地方的人也都覺得火是最有力量的東西。

    沈冷的記憶力不差,他確定自己記不錯。

    沈冷從不認為自己是什麼天才,所以他一直都很努力,沈先生說,這個世界上的人看起來都一樣,可是差距天生就有,有的人起點高有的人起點低,這是差距,同樣起點的人有的人天生聰明有的人天生愚笨,這是差距。

    沈先生說,努力未必能超過天才,也未必能超過起點比你高的人,可你不努力,注定在底層,讓人絕望的不是不能掙扎,而是不想掙扎。

    如果不是看到幾個書院的弟子朝著那些火石國的人走過去,沈冷也許不會從迎新樓裡出來,他自己都能清楚的感覺到,他從求立回來之後心態略微發生了變化。

    讓他心態有所變化的開始,是沈先生看向周天子劍和周傳國玉璽時候的眼神。

    從那一刻開始,沈冷不得不想的更多。

    這些火石國的人不明不白出現在迎新樓外,明天就是陳冉成親的日子,如果說這兩者之間沒有任何關係,沈冷不信。

    他從不相信世界上有太多的巧合,百分之七八十的巧合都是人為的。

    「你們在喊什麼!」

    一個年輕氣盛的書院弟子大步走到火石國人面前吼了一聲,看得出來他是真的憤怒,雁塔書院的下屬武院還沒有完全分割出去,不過已經單獨管理,如今武院的院長石元雄級別上與老院長路從吾相同,有了這樣一個鐵血大將軍做院長,武院的弟子們血性更足。

    這幾個年輕人看起來也就十七八歲,按照書院的制度來分析,年紀最小進入書院學習的弟子不過六七歲,他們如果是那時候進入書院的,也快結業離開書院了,血氣方剛的年輕人,怎麼可能忍得了那些火石國人對大寧的輕蔑。

    「我們在喊真理。」

    那個拎著銅鑼的火石國人用極蔑視的眼神看著那幾個書院弟子,冷哼了一聲後說道:「等來等去等到的只是幾個毛孩子,你們是來說一聲火石國比寧國強的嗎?算了,看你們這樣的年紀也不為難你們......」

    他從桌子抓了一把金塊遞給最前邊的書院弟子:「不說也送你一塊,富有可以讓人大方。」

    書院弟子看都沒有看那把金塊,只是問了一句:「誰是卜羅師。」

    火石國的人笑道:「今天是熱場,我火石國的勇士卜羅師沒來,如果你想挑戰的話明天再來吧,不過......我覺得你根本沒有挑戰他的資格。」

    書院弟子強壓著怒火說道:「那就容你一天,明天我會來的。」

    他轉身要走,那個火石國人卻笑著說道:「你不想證明一下自己有沒有資格挑戰卜羅師嗎?」

    他把拎著銅鑼的右手背到身後,左手指向書院弟子:「我的武功比起卜羅師來差了幾萬里,不過我認為可以教訓你一下,讓你知道自己連挑戰的資格都沒有。」

    他用很彆扭但偏偏還能讓每個人都聽懂的寧語繼續說道:「按照我們在寧國官府報備時候做出的承諾,比武點到為止不可傷人,所以我不會讓你輸的很難看。」

    書院弟子轉身回來:「那就我就領教一下。」

    火石國人右手在後,橫跨一步,左手在前,語氣無比輕蔑的說道:「用盡你吃奶的力氣來進攻吧。」

    書院弟子猛地一拳打過去,帶著拳風,這一拳已經有讓人錯覺可撕裂空氣的拳勢,在武院學習十來年的功夫,又怎麼可能差的了,況且武院弟子所修的都是多是大寧戰陣拳那麼剛烈霸道的拳法,簡單直接卻一往無前。

    砰!

    火石國人的左拳在書院弟子的右拳即將到他身前的時候對撞在一起,兩個拳頭碰撞在一起的瞬間,沈冷的眼神就驟然一凜。

    啊的一聲痛呼,那是連書院弟子自己都沒有反應過來的呼聲。

    他的右臂不由自主的向後蕩了回去,然後胳膊甩在他自己後輩上,這一拳打的他右臂脫臼。

    沈冷的眼睛微微眯起來。

    最起碼是個七。

    拳勁收發自如,在那一拳接觸到書院弟子拳頭的瞬間,這個火石國人還是收了力的,如果不收力,拳勁再剛一些,書院弟子就不是脫臼,而是骨斷。

    後邊的幾個書院弟子連忙上前扶住同窗,有人為他將右臂接上。

    火石國人微微搖頭:「體會到了嗎?」

    他將銅鑼舉起來,噹噹噹的敲響,然後轉著圈的走動:「火石國的富有遠超大寧,火石國的武功也遠超寧國的武功,如果還有人覺得不服氣可以上來挑戰,今天算是開胃小菜,如果連我都打不過,憑什麼挑戰我火石國的勇士卜羅師?」

    沈冷看著那個人,腦海裡卻不斷的思考著......一個不起眼的西域人武功居然這麼強,從那一拳出拳的速度力度角度以及對這些控制的自如,足以說明這個人的實力遠在陳冉之上,如果剛才陳冉過來了,說不定就會被很快擊敗,當然,誰也不能確定陳冉一定會來,迎新樓裡的每個人都有可能會來挑戰,所以沈冷也不能確定這些人是不是故意在陳冉成親的時候來搗亂的,目的又是什麼?

    黑眼說,如果放在幾年前沈冷不等別人上去他早就上去了,從求立回來之後的沈冷變得比以往冷靜了不少,他看著那些火石國的人,腦子裡認真的思考著......打壞了應該賠多少錢。

    他邁步過去,走到手臂脫臼的那個書院弟子身邊,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一邊等我,一會兒到迎新樓,我請你們喝酒。」

    一個書院弟子疑惑的看了沈冷一眼,然後注意到了沈冷腰帶上掛著的將軍鐵牌,他臉色一喜,然後忽然想到了什麼,稍稍帶著些怯意的說道:「書院規矩不能隨意飲酒。」

    「我把石元雄大將軍請來和你們一起喝。」

    沈冷往前邁步,走到那幾個火石國人面前。

    「你也想比試一下嗎?」

    那個拿著銅鑼的火石國人上上下下打量了沈冷幾眼,他從沈冷的眼神裡看到了些危險,和那些書院弟子的眼神不一樣,那些年輕人的眼神裡有憤怒但沒有威脅,沒有殺氣的憤怒眼神都沒有威脅,可現在走過來的這個寧人臉色平靜眼神也平靜,然而他在這個寧人的眼神裡看到了讓他畏懼的東西。

    「你剛才說。」

    沈冷指了指桌子上的那些金子:「打贏卜羅師的話可以把金子都拿走?所以我想請問,打贏你們的話,我能拿走多少金子?」

    火石國人楞了一下:「你是為了金子來的?」

    沈冷:「為了滅你們的國,我就不在這和你打了。」

    火石國人一怒:「你以為你可以打贏我?」

    沈冷淡淡的說道:「先說錢的事,我對你興趣不大。」

    幾個火石國的人互相看了看,另外一個火石國的人邁步走過來,看著沈冷說道:「打贏卜羅師,桌子上的金子你可以都拿走,打贏我們任何一個,你可以拿走桌子上的五分之一,放心,如果你打贏了的話,我們會把你拿走的那五分之一補齊。」

    沈冷笑起來,特別可愛的笑了起來。

    黑眼和陳冉走過來的時候看到沈冷在笑,那笑容啊......就好像每一次沈冷得到一些意外之財時候一模一樣。

    黑眼嘆道:「他的笑容......」

    陳冉:「賤嗖嗖的。」

    沈冷看著那些人說道:「你們火石國的人有沒有類似於大寧這邊大概是一諾千金啊,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啊,男子漢大丈夫言而有信之類的話?我得確定打贏你們任何一個都能拿走五分之一的金子,我說過的,我對你們興趣不大,我對錢有興趣。」

    拎著銅鑼的那個火石國人大聲說道:「我保證,只要你能打敗我們其中的任何一個,你都能拿走桌子上五分之一的金子,絕不反悔,如果我們反悔了,我們今天就離開這,明天也就不會有什麼挑戰。」

    沈冷點頭表示讚揚:「唔......」

    他抬起手一個一個的數了數,似乎是怕數錯了,就好像守財奴一個一個的數自己的銅錢一樣那麼認真,而且還數了三遍。

    「五個人啊。」

    沈冷笑起來:「真巧......那麼,你們一起來吧。」
V123210 發表於 2019-6-6 19:17
長寧帝軍 第八百章 是誰讓你們來的

    當沈冷說出你們五個一起上吧這幾個字之後,那些火石國的人全都愣了,他們互相看了看,然後有人忍不住笑出聲,一個人笑了,其他人也跟著哈哈大笑起來。

    拎著銅鑼的那個火石國人走到沈冷面前說道:「你是不是窮瘋了?」

    沈冷問:「你們不敢?還是捨不得錢。」

    那火石國的人笑的前仰後合:「你確定你要一個打我們五個?」

    沈冷思考了一下:「你覺得有些過分?」

    火石國的人道:「你不覺得有些過分?」

    沈冷點了點頭,把右手背到身後:「既然你說過分,那我再讓你們一隻手。」

    在沈冷身後,那幾個書院弟子也都有些懵,比懵更強烈的情緒是振奮。

    「這位將軍是誰啊?看著眼熟,似乎在哪裡見過。」

    「從迎新樓出來的,聽聞明日有巡海水師的一位將軍在迎新樓辦喜宴,莫非這位就是......」

    幾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後同時說出:「沈冷沈將軍?」

    沈冷站在那,左手往前伸出去做了個請的手勢:「既然是在大寧,你們遠來是客,所以你們先出手。」

    拎著銅鑼的火石國人暴怒:「寧人都如此狂妄?!」

    他將銅鑼扔在地上,一拳朝著沈冷打過去,在剛才他出手的時候沈冷就有了些判斷,這個人的實力最不濟也不低於個七,或許有八,可不管是七還是八,沈冷又不會太在意,反正他是十。

    在那拳頭即將打在沈冷身上的時候沈冷才有所反應,他的左拳抬起來,像是等在那,並沒有往前發力,可是左拳抬起的位置又恰到好處,時間角度都精確的令人咋舌,當他抬起左拳的時候對方的右拳已經不可能再有時間變幻方位,只能打在他的左拳上。

    砰地一聲悶響。

    被動接了一拳的沈冷紋絲沒動,而打過來一拳的火石國人右臂猛的往後一蕩,然後甩在自己的後背上,這一拳和剛才書院弟子主動進攻而被震得胳膊脫臼的場面如出一轍,只不過胳膊脫臼的換成了那個火石國人,這個人的同伴也趕緊跑過來,幫他把胳膊掛回去,可是應該不太熟練,掛了兩次都沒掛好。

    沈冷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那幾個臉上出現怒意的火石國人:「下一個。」

    面前的火石國人哪裡能服氣,左拳朝著沈冷再次打了過來,沈冷向前進了半步,左肩下沉,身子讓過火石國人的拳頭,肩膀扛在那人腋下往前一撞一頂,肩膀上發力,火石國人隨即往後倒飛出去。

    在那人飛出去的同時,後邊的火石國人一腳踹向沈冷的小腹,這一腳哪裡還有收力的跡象,似乎已經忘了點到為止的承諾,當然就算他們點到為止沈冷也不打算那麼做。

    沈冷的左拳在那隻腳過來的時候往下一砸,拳頭砸在對方的腿上,火石國人嗷的叫了一聲,踹過來的腿就急速下沉,腳砰地一聲落在地上,沈冷抬起來腳勾著對方的腳往後一拉,火石國人在一聲襠裂的慘呼聲中被動的完成了貼地一字馬,也可稱之為不慈不悲一字劈叉。

    特別標準。

    如果是有準備的劈叉對於武者來說也不算什麼,可是這種被強拉的劈叉,最疼的應該不是腿。

    第二個人倒下去,後面三個人同時衝了過來,三個人六個拳頭暴風驟雨一樣朝著沈冷打過來,六個拳頭的速度快到竟然讓人錯覺有一片虛影。

    沈冷的左臂抬起來左右格擋,一隻手把六個拳頭的攻勢如數化解,三人六拳的攻擊速度有多快?可沈冷的手比他們更快,沒有一拳遺漏。

    三個人猛攻足足十五息以上,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打出來多少拳,沈冷撥開一個拳頭後抽空還能還擊,他撥開的拳頭把旁邊的拳頭撞開,於是沈冷面前出現了一個空當,沈冷的左手伸過去在其中一個火石國人的臉上扇了一下,這一下打完,那人臉上很快就浮現出來五個指印。

    又五息之後,地上多了三個人,五個火石國人全都倒在那起不來了。

    沈冷招了招手,陳冉屁顛兒屁顛兒的拿著一個口袋過來,把桌子上的金子和珠寶全都裝了進去,那份量沉重的很,陳冉掄起來往肩膀上一扛的時候,帶的他轉了一圈。

    這傢伙一臉開心:「算是你們不遠萬里給我送來的賀禮。」

    他說完這句話之後,那幾個火石國的人同時看了他一眼。

    沈冷從袖口裡摸出來一張二十兩銀子的銀票,蹲下來放在其中一個火石國人的身邊:「金子我收下了,如果明天還有擂台比試的話記得把銅鑼敲的聲音再響亮些,我還會來,這張銀票給你們,算是返利。」

    沈冷說完之後往回走,身後那幾個書院弟子已經歡呼起來,沈冷雖然經常去書院,不過武院的位置比較靠裡邊所以沈冷並不路過,武院的弟子當然不可能都認識他,此時見到沈冷如此輕而易舉的就擊敗了五個火石國人,那種振奮無法形容。

    「回去喝酒。」

    沈冷往前走,背後的一個火石國人忽然從懷裡掏出來什麼東西,朝著沈冷扔了過來,那東西並沒有落在沈冷身上,落地之後砰地一聲爆開,一股煙霧瞬間瀰漫出來,沈冷將身邊的書院的弟子推開,抬手摀住口鼻往後退了出去。

    風大雪大,煙霧很快就散了。

    沈冷看向那幾個書院弟子,幾個人都沒事,再看時......陳冉倒在地上,身體還在一下一下的抽動著,沈冷一個箭步過去,陳冉的嘴裡往外冒出來一股一股的白色的東西,眼睛都往上翻了。

    沈冷立刻把陳冉抱起來衝向迎新樓,迎新樓的後院,沈先生和幾個老兵正坐在那喝茶聊天,聽到沈冷的喊聲沈先生連忙起身,當他看到陳冉的時候臉色一白:「怎麼回事?」

    「不知道,像是毒。」

    沈冷把陳冉平放在桌子上,沈先生立刻取了藥箱,用銀針輕輕的送進陳冉嘴裡,再抽出來看了看:「我先給他服解毒丸,可是不知道他中的什麼毒,無法確定有沒有效果,你立刻派人去沈家藥房把人請來,能來幾個來幾個。」

    沈冷跑出去吩咐了一聲,再回來看的時候,陳冉已經陷入昏迷。

    「當時沾上那些粉末的不止陳冉一個人,包括我在內,只有他一個人這樣了。」

    沈冷看著沈先生急切問道:「會不會不是毒?如果是毒的話為什麼只有陳冉一個人中毒。」

    「肯定是毒。」

    沈先生一邊給陳冉把解毒丸喂下去一邊說道:「你說是西域人?如果是西域人用毒多是蛇毒,我的解毒丸就有效,可是為什麼只有他一個人中毒了。」

    沈冷又硬撐著等了一會兒,不見陳冉有什麼好轉,而且看他臉上越來越紅像是燙的要命,沈冷伸手在他額頭上摸了摸:「燒的這麼厲害。」

    「我去問問那幾個火石國的人。」

    沈冷轉身大步衝出後院,到了前邊,迎新樓裡流雲會的人和水師的人已經把那幾個火石國的人全都按在那,綁的結結實實。

    沈冷大步走過來,人還沒到腿先到了,一腳將其中一個火石國人掃飛了出去,那人的身子在半空翻轉一週重重的砸在地上。

    「什麼毒。」

    沈冷問。

    剩下的四個火石國人看著沈冷,之前那個拎著銅鑼的火石國人嘴角都是血,卻冷笑著說道:「什麼毒你也救不了他了,我是不會說的,大不了就是和你那個朋友一起死,有什麼可怕?我們火石國的人都是勇士。」

    沈冷臉色一寒,一腳將那個火石國人踹倒在地,彎腰將那人的左臂抓起來,一腳踩著那人肩膀:「什麼毒?」

    那個火石國人疼的臉都扭曲,可只是不說,沈冷腳下發力死死的踩著那人肩膀,兩隻手抓著那人胳膊往上拽,那個火石國的人疼的嗷嗷的叫喚著,身體劇烈掙扎,可被沈冷踩著根本就掙扎不出去。

    噗的一聲!

    他的左臂被沈冷直接撕扯下來,沈冷把斷臂扔在一邊,邁步到了那個火石國人另外一側把胳膊抓起來:「什麼毒?」

    「我......」

    滿頭是汗的火石國人眼睛裡已經滿是懼意:「我不知道。」

    沈冷嘴角抽了一下,那是壓制不住的殺氣。

    「我真的不知道,毒是別人給的。」

    火石國的人啞著嗓子喊;「有人讓我們來這裡擺擂,還給了我們那瓶藥粉,他說我們不會有事的,我們不是寧人,寧人不敢隨意殺了我們,你快住手......」

    沈冷的腳往下一踩,咔嚓一聲,那人的肩膀就被踩的癟了下去,他抓住胳膊往上拉,那個火石國人疼的昏死過去,可是又被劇痛折磨的很快甦醒過來。

    「我知道你沒說實話。」

    沈冷的雙手力量越來越大,那種再一次即將被撕裂的痛苦和恐懼讓火石國人完全崩潰了,他啊啊的慘叫著,一邊慘叫一邊求饒。

    「是花毒,是我們火石國的花毒,不是蛇毒。」

    「有沒有解藥。」

    「沒有......真的沒有。」

    沈冷一腳踩在那人腦殼上,腦殼崩碎,頭骨都裂開了,血糊糊的東西迸射出來,濺出去很遠。

    沈冷又走到第二個火石國人面前,低頭看著他:「有沒有解藥。」

    這個火石國人早就嚇得面無血色,拼了命的搖頭:「真的沒有,我只知道,那是火粟花和鬼癮花製造出來的毒,鬼癮花的汁和火粟花的汁融合在一起,牛都能毒死,可是分開的話只有異香,死不了人的。」

    沈冷長長的吐出一口氣:「是誰讓你們來的?」
V123210 發表於 2019-6-6 19:17
長寧帝軍 第八百零一章 你害死我了

    術業有專攻,審問這種事,當然還是廷尉府的人更擅長,得到消息之後韓喚枝親自帶人過來,把人押回廷尉府審訊,並且將禮部和長安府涉及到這些火石國的人也請到了廷尉府協助調查。

    禮部的官員在進廷尉府不到一個時辰之後就走了,而長安府的府丞廖少賢卻被留在廷尉府,長安府府治大人親自到廷尉府去問怎麼回事,在廷尉府停留半個時辰之後也唉聲嘆氣的走了。

    「問出來了。」

    聶野大步走進韓喚枝的書房,將口供雙手遞給韓喚枝:「世上根本就沒有什麼火石國,這些人是吐蕃人,金子也是假的,他們是一群流浪武者,和大寧有仇,幾年前,大寧與吐蕃一戰,吐蕃損失慘重,國力衰落大半,這幾個人都是吐蕃軍中的人,那一戰他們都參與了,是一支隊伍裡的他們的將軍被沈冷殺了。」

    韓喚枝一抬頭:「所以,沒有一處是巧合。」

    「是,沒有巧合。」

    聶野道:「大寧擊敗吐蕃之後,對吐蕃封鎖了很長一段時間,他們也能忍,忍了幾年後大寧重新對吐蕃開放邊關,他們便進了大寧,這些人倒是對那個戰死的吐蕃將軍忠心耿耿,來大寧就是想殺沈冷的。」

    韓喚枝看著口供:「沒有問出來是誰指使他們的?」

    「他們也不知道那人是誰,更不知道那個人是怎麼找到他們的。」

    聶野道:「他們一路走到大寧,盤纏用盡,在長安過的也算辛苦,前日忽然有個人找到他們,說是可以給他們一大筆錢,讓他們幫忙除掉一個人,這些人本就是來報仇的,聽說要對付的沈冷和沈冷的手下,立刻答應下來。」

    韓喚枝微微皺眉:「這個人沒有一點線索?」

    「有!」

    聶野道:「大人,你看第二份口供,是長安府府丞廖少賢的,他一開始不說,屬下用了一點手段後就招了,禮部那邊的倒是好說清楚,廖少賢親自去的禮部,禮部官員自然也不會為難,只不過」

    韓喚枝看了聶野一眼:「只不過什麼?」

    「招供出來的人,有些出乎預料。」

    「誰?」

    「御史台御史馮鵬。」

    「御史台的人?」

    韓喚枝的眉角一抬:「怎麼會牽扯到御史台的人,查過這個馮鵬了嗎?」

    「大概情況知道,馮鵬今年三十歲,到御史台卻已經六年,都御史賴大人對他頗為看重,很多賴大人上書的奏摺都是馮鵬所寫,據說這個人極有才學,他的奏摺,賴成賴大人幾乎不用修改直接能用,風傳此人嫉惡如仇而且性格剛硬,平時很少與人接觸,也沒什麼朋友,家人在遼北道永清縣,他獨居長安。」

    韓喚枝從一側拿了刑令,寫好了之後用都廷尉的印。

    他把刑令遞給聶野:「去拿人。」

    「大人。」

    聶野有些為難道:「這個馮鵬如果是住在家裡怎麼都好辦,他無牽無掛孤身一人,所以常年住在御史台,這個時候如果直接進御史台抓人的話,是不是會引起什麼不必要的麻煩?」

    「麻煩的事你不用操心。」

    韓喚枝看向聶野問道:「涉及到御史台就讓你有些畏首畏尾?你不要忘了,廷尉府從來就不是一個怕麻煩的衙門,怕麻煩的話,也就沒有廷尉府了。」

    「屬下不是怕麻煩也不是忌憚御史台,屬下是擔心賴成大人」

    「不用擔心他,去拿人。」

    「是!」

    聶野雙手將刑令接過來,轉身大步離開,到了外邊之後他招了招手:「帶齊東西,跟我去御史台。」

    他手下那一群人立刻集合起來,不多時,隊伍離開廷尉府直撲御史台。

    韓喚枝坐在把那些假的火石國人的口供和長安府府丞廖少賢的口供都看了一遍,案子有了這份口供似乎就變得清晰起來,沒有那麼複雜,馮鵬找到了這些吐蕃人,讓他們假扮成並不存在的火石國人去迎新樓門口擺擂,馮鵬親自找到長安府府丞廖少賢,那些吐蕃人手裡拿著的准令是真的,印章簽名都是真的。

    現在還沒有供出來禮部那邊是什麼人從中作祟,不過把馮鵬也抓過來之後一切都會水落石出,韓喚枝叫了一聲,外邊的廷尉跑進來俯身道:「大人有什麼吩咐?」

    「去檔房,調取出來御史台馮鵬這個人的卷宗,還有長安府府丞廖少賢的卷宗,馬上。」

    「是。」

    廷尉得令連忙跑出去,廷尉府的職權很大,大到令人畏懼,相對來說,普通百姓對於廷尉府的敬比畏多一些,而滿朝文武只要是當官的,對廷尉府畏比敬要多不少,廷尉府的人沒朋友,這是公認的事,比御史台的人還沒朋友。

    讓這些為官者不滿甚至可以說厭惡的原因之一,就是廷尉府有他們幾乎所有人的卷宗,按理說這些卷宗都在吏部,這些卷宗絕對不能輕易外洩,而恰恰廷尉府有這樣的職權,奉旨監察百官,所以這些卷宗韓喚枝派人都抄了一份,前前後後耗時近一年才抄完。

    不多時,廷尉捧著兩份卷宗回來,韓喚枝接過來打開其中一份仔仔細細的看了看,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又把另外一份打開,對比了一會兒後臉色微微一變。

    「這麼明顯?」

    他自言自語了一句,看了看廖少賢的卷宗,又看了看馮鵬的。

    這兩個人是同一年的進士,而那年的科舉主考官是公車右,就是那個被陛下在保極殿裡當著文武百官的面直接讓大內侍衛扒了官服的御史台副都御使,那位在陛下面前高呼沈冷是亂臣賊子的公車右大人。

    馮鵬和廖少賢是同一年進士及第,公佈紅榜之後,這些學子是一定要去拜訪主考官大人的,卷宗上記錄,兩個人同時拜公車右為師,而自此之後,這兩個年輕人的仕途也算是一帆風順,一個直接進了御史台從小吏做起,因為能力突出而且嫉惡如仇,非但公車右賞識,連賴成都極為欣賞,另一位進了刑部做小吏,當時刑部尚書閆舉綱對他頗為看重,一年一提拔,後來長安府總捕被韓喚枝調入廷尉府做事,廖少賢被安排到了長安府成了新的總捕,只三年,就升為府丞。

    這兩個人都不過三十歲而已,仕途平步青雲,如果不出什麼意外的話,將來會是大寧朝廷的中流砥柱,前途無量。

    韓喚枝把卷宗合上,心說難道是因為公車右的事所以對沈冷懷恨在心?這兩個人都素有尊師之名,很多人都知道馮鵬對公車右極為尊敬,逢年過節必要走動,如果是因為公車右的話,似乎也解釋的通,然而解釋不通的是陳冉中毒,是先收了太子那邊送來的賀禮,從現在得到的消息可以推斷出,如果不是陳冉先得到了那個玉珮,聞過異香,他根本不會被吐蕃人的毒粉放倒。

    所以,廖少賢和馮鵬和東宮那邊有什麼關係?

    東宮。

    太子狠狠的瞪著曹安青:「怎麼回事?你告訴我到底怎麼回事?!」

    曹安青垂首道:「奴婢也還沒有查明白,奴婢正在查。」

    「查?!」

    太子過來一腳踹在曹安青的肚子上,這一腳發了狠,直接把曹安青踹翻在地,疼的曹安青那張臉都變得扭曲起來,可是他連喊都沒敢喊出聲,忍著劇痛爬起來跪下:「殿下息怒,殿下不要氣壞了身子,奴婢已經在查了,馬上就能查清楚到底怎麼回事。」

    「給陳冉的賀禮是我讓你去準備的,現在陳冉出了事,據說就是因為我送的賀禮才中的毒!曹安青,你是不是想害我?我一次一次的跟你說,北征之前不要有任何閃失不要有任何把柄被人抓住,你看看你做了些什麼?你是不是想害死我!」

    曹安青趴在那不住的磕頭:「殿下息怒啊殿下,都是奴婢的錯,奴婢罪該萬死,奴婢這就去廷尉府解釋,這一切和殿下沒有絲毫關係。」

    「你解釋的清楚嗎!」

    太子氣的來回轉圈,實在扛不住那怒火中燒,又一腳把曹安青踹翻。

    「不管你怎麼解釋,都會有人往我身上去想,父皇北征,我必將主理朝政,這對於我來說有多重要你難道不知道?你比誰都清楚!」

    曹安青只是不住磕頭:「是奴婢犯了懶,殿下讓奴婢去準備賀禮,奴婢想著這賀禮不能太貴重,貴重了有拉攏之嫌,也不能太草率,太草率顯得殿下不重視,所以奴婢想到,何不到祥寧觀為陳冉將軍夫妻二人求一個平安,奴婢安排廖維清去的祥寧觀」

    「廖維清呢?」

    「不,不見了」

    曹安青一臉恐懼的抬起頭看向太子:「奴婢聽說出了事之後嚇得魂不附體,立刻就派人去找廖維清,可是派去的人找遍了整個東宮也沒有找到人,他房間裡的東西都收拾過了,後來查到他前日傍晚的時候出宮,一直都沒有回來。」

    太子的臉色慘白:「人找不到了?人找不到了你跟我說什麼馬上就能查清楚!」

    他又是一腳過去,這一腳直接踹在曹安青的臉上,踹的曹安青往一側翻倒,腦袋又撞在地上,曹安青卻立刻又直起身子,臉上的血腦袋上的血都不敢擦,只是不住的磕頭:「奴婢一定會抓到廖維清,只要廖維清抓到了,就能說清楚,請殿下給我一天時間!」

    「一天?」

    太子看著曹安青,嘴唇都在微微發顫。

    「一天找不到廖維清,你自己去廷尉府吧。」

    太子頹然的坐下來:「你的命你自己去爭,我顧不上你了,我得去見父皇」

    太子閉上眼睛:「曹安青,你是會害死我的。」
V123210 發表於 2019-6-6 19:17
長寧帝軍 第八百零二章 前後因果

    滿臉是血的曹安青從太子的書房退出來,出門之後仰頭看了看天穹,背對著書房的他,嘴角上露出一抹陰沉的笑,似乎在和陰沉的天空呼應。

    大雪下了一天一夜才停,東宮裡銀裝素裹,曹安青邁著很快的小碎步低著頭回到自己的房間,轉身砰地一聲把房門關上,這一刻,在這個小房子裡,他才能長長的吐出一口氣。

    走到銅鏡前,看著滿臉傷痕的自己,把衣服解開,胸腹上被踹中的地方已經青紫一片。

    「李長澤。」

    曹安青自言自語的說道:「我會把你送進地獄的閣老雖然去了,可閣老早就已經說過,唯有他死,陛下才會安心,唯有陛下安心了,才會對你放鬆下來,死,本就是閣老計畫中的一部分,閣老用這樣的方式把他自己和皇后這麼多年來的經營全都暴露出來,陛下心態放鬆,我才能好好的控制你,我是閣老執子的手,最後一步棋,我來替閣老落子。」

    他給自己塗抹傷藥,很認真,因為他知道只有自己才靠得住。

    把傷藥塗好後換了一件衣服,曹安青倒了杯水喝下去,推開窗,看著窗外的白茫茫一片發呆。

    閣老死了,可是閣老連死後的事都已經安排的妥妥噹噹。

    閣老死了之後皇帝就像是去了一塊心病,而閣老用暴露皇后和他所有暗中安排的方式,讓皇帝又去了一塊心病,這個時候的皇帝是最輕鬆的,他不會想到,一個東宮的太監正在一步一步把太子引到絕路上。

    「李長澤,你不能怪我,是你自己走上這條路的,我只是推了你一把,沒有我的話你依然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曹安青把窗戶關上,轉身走到衣櫃前,他沉默片刻後一把將衣櫃拉開,衣櫃裡邊翻滾出來一個人,捆的結結實實,嘴巴堵住眼睛矇住,為了不讓這個人掙扎出聲,綁的手法很殘忍,把一個人綁成一個球狀可想而知有多狠,繩子幾乎都勒進肉裡了。

    曹安青拉了個凳子坐下來,看著那人聲音很低很低的說道:「廖維清,太子讓我找你,只給了我一天的時間,你說我該以一種什麼樣的方式找到你?」

    東宮侍衛廖維清的身子顫抖了一下,可是嘴裡被堵的太嚴實,只能發出微微的嗚嗚的聲音。

    「你反正是要死的,既然是死,不如把死的價值發揮到最大,好不好?」

    曹安青伸手在廖維清的腦袋上拍了拍:「你是長安府府丞廖少賢的堂弟,所以你還是挺關鍵的。」

    他起身,將廖維清抱起來塞進一口箱子裡,用繩索把箱子捆住,還上了鎖,然後他就到窗口看著,不多時就看到換了一身衣服的太子急匆匆的走了,太子是要進宮去見陛下的,他得和陛下解釋清楚陳冉中毒的事與他無關。

    「殿下你放心,我會幫你證明此事和你無關,因為這樣是弄不死你的啊證據越是清楚,陛下就越是會懷疑這件事不清楚,唯有很清楚的證明你和這件事無關,陛下反而會懷疑你不清楚,我從來沒指望因為這麼一件小事就能讓陛下對你動殺念,安心,陛下只是會對你疑心越來越重,他懷疑你,你懷疑他,唯有如此陛下北征的時候你動手才會更果斷。」

    曹安青看著太子出了東宮,又等了一會兒後,招親信過來將那口大箱子裝上馬車,馬車穿街過巷走了半個多時辰才停下來,就停在路邊,曹安青把馬車車窗推開一條縫隙往外看著,街對面那戶人家有廷尉進進出出,那是長安府府丞廖少賢的家。

    又大概半個時辰之後,廷尉府的人撤走,應該是已經搜查完畢,把大門用封條封上後離開。

    曹安青讓車伕去看看,車伕等到四下無人的時候靠近廖少賢的家,翻牆進去,不多時又出來,上了馬車壓低聲音說道:「裡邊沒有人了。」

    曹安青點了點頭:「送廖維清上路。」

    車伕嗯了一聲,把大箱子從馬車里拉出來,和另外一個人抬著到了廖少賢家後院牆外,動作謹慎的把大箱子弄進院子裡,然後把後院一個花池翻開,挖了個坑出來,把捂死的廖維清埋進坑裡,又把花種回去,多餘出來的土裝進大箱子裡,打掃之後確定不仔細看看不出什麼問題才搬著箱子離開。

    必須是,確定不仔細看看不出什麼問題。

    曹安青很清楚,廷尉府查一個地方,絕對不會只查一次,第一次什麼都沒有查出來而第二次查出來什麼,這樣才更有說服力,時間上,他把控的極為嚴格。

    下午,迎新樓。

    沈冷看向沈先生:「怎麼樣?」

    這近兩天來,沈冷的情緒幾乎失控,如果不是左天黑眼他們拉著,在迎新樓外,幾個波斯人都會被他暴打而死。

    沈先生道:「知道了毒是什麼原料做成的是好事,可是配置出來這種毒的解藥不可能那麼快,靠著沈家藥房草本解毒的方子暫時把毒性控制住,人的身體也會對毒有所排斥,只要人活著,就會一點點的往外排毒,先得感謝陳冉自己,體質很強,所以抵抗力遠超常人,只要十二個時辰之內把解藥配出來」

    他看著沈冷認真的說道:「相信我們的話,就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緒,我聽說如果昨天黑眼不拉著你,你就直接到東宮去找太子了?」

    沈冷沒說話。

    沈先生道:「太子會不會這麼蠢?用這麼低劣且明顯的手段來害陳冉,就算你不去找他,他解釋的清楚?我現在感覺有個人非但想整死你也想整死太子有這樣能力有這樣想法的人,我只能想到一個。」

    沈冷看向沈先生:「誰?」

    「沐昭桐。」

    沈先生道:「可他已經死了。」

    沈先生道:「你穩定一下你自己,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太子也是被算計了進去,這個人的目的應該就是故意引起你和太子的矛盾,逼著你們倆矛盾激化,你闖入東宮,別說你沒證據就算你有,你再被陛下信任你也是臣,那也是太子,陛下不可能不治你,而太子又不能完全脫離嫌疑,陛下也會問他,如此一來,重創了你也重創了太子。」

    沈先生看著沈冷:「你這次的對手,不是一個武功有多可怕的人,而是一個頭腦可怕的,這樣的人比江湖刺客更難防。」

    沈先生看向躺在床上的陳冉:「毒性已經控制,沈家的人也已經一天一夜沒睡在想方子。」

    沈冷嗯了一聲:「如果毒解了,人會不會留下什麼後遺症?」

    「先能把毒解了再說吧。」

    沈先生揉了揉眼睛,他也已經一天一夜沒睡。

    另外一邊,茶爺摟著高小樣的肩膀,兩個人安安靜靜的坐在那,高小樣眼睛紅紅的,從昨天開始她不吵不鬧,沒添過一分亂,可越是這樣越讓人心疼。

    廷尉府。

    方白鹿的人回來之後向韓喚枝稟報,在廖少賢家裡並沒有什麼發現,不過按照廷尉府的規矩,但凡重案,勘察必須由兩組人完成,兩組不同的人檢查同一個地方,往往會有發現,所以方白鹿的人回來沒多久,方白鏡的人就去了廖少賢家裡。

    「大人。」

    聶野俯身道:「人拿回來了,可什麼都不說,只是冷笑,御史台的人都不相信馮鵬會做出違法之事,屬下去拿人的時候御史台的人百般阻攔,還是賴成賴大人趕回來壓了一下才把人順利帶回來,馮鵬這個人性子剛硬,如果不上手段他是不會招出什麼的。」

    「上。」

    韓喚枝的回答簡單明了。

    「是。」

    聶野起身:「屬下去問。」

    韓喚枝搖頭:「我來吧。」

    他起身往外走:「你繼續去審廖少賢。」

    刑房。

    韓喚枝推門進來,被綁在椅子上的馮鵬看到韓喚枝的時候眼神不自覺的閃爍了一下,廷尉府給人的壓力是一個層次,韓喚枝給人的壓力是另外一個層次。

    在馮鵬對面坐下來,韓喚枝打開卷宗。

    「你和廖少賢是同一年進士及第,同時拜入公車右門下,以此來推斷,你們兩個的動機是因為公車右參奏沈冷不成反而被陛下罷官,你們心生怨恨,所以報復沈冷。」

    馮鵬看了韓喚枝一眼,冷哼一聲。

    韓喚枝道:「你不要在我面前表現你以為的那種風骨態度,我這樣的人,對你的反應沒有什麼感觸,陛下限期讓我破案,我為了最快給陛下一個交代,給沈冷將軍一個交代,很多事我都能做出來,結案越快證明我廷尉府做事越強,這是陛下願意看到的也是我自己願意看到的。」

    他啪的一聲把卷宗合上:「用刑,適當,別打死了,然後按著他的手在口供上把手印留下。」

    韓喚枝道:「公車右指使你們兩個報復沈冷,這件事以這樣的結果公佈出來,滿朝文武也能接受,畢竟公車右沒少得罪人,你的口供畫押之後,我的人就會去把公車右抓回來,和你走一下一模一樣的流程,不需要你們招供。」

    韓喚枝指了指馮鵬:「把他的下巴摘了,不要讓他說話,用刑之後給他簽字畫押,然後去拿公車右,人抓來之後也不用問什麼,摘了下巴,該用刑用刑,也讓公車右在口供上籤字畫押,這件案子就結了。」

    手下人俯身:「遵命。」

    韓喚枝起身:「就這樣吧,我還有別的事,天黑之前把口供交給我,我要面呈陛下。」

    「韓喚枝!」

    馮鵬忽然尖著嗓子喊了一聲:「你這是草菅人命!」

    韓喚枝看著他,有些漫不經心的說道:「惡人的命,有什麼需要憐憫的?」

    馮鵬的身子劇烈的顫抖著,像是要殺人似的瞪著韓喚枝。

    韓喚枝問:「還有話說嗎?」

    馮鵬依然凶狠的瞪著他,韓喚枝嘆道:「看來沒有。」

    他轉身往外走:「用刑吧,先把他下巴摘了。」

    幾個廷尉上去,馮鵬開始劇烈的掙紮起來。

    「韓喚枝,你不得好死!」

    韓喚枝腳步一停,又回來坐下,翹起腿。

    「泡壺茶來,我看著他被打。」

    廷尉去泡了壺茶,韓喚枝坐在那看著馮鵬被拔掉官服綁在鐵架子上,他的手指輕輕敲打著椅子,似乎很愜意。

    不多時,外面有人進來,在韓喚枝耳邊壓低聲音說道:「在廖少賢後院花池下挖出來一具屍體,查明了身份,是東宮侍衛廖維清,廖少賢的堂弟。」

    韓喚枝眉角一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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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寧帝軍 第八百零三章 技巧

    韓喚枝看了一眼馮鵬,擺了擺手示意廷尉停下,他起身走到馮鵬面前:「剛剛在廖少賢的家裡挖出來東宮侍衛廖維清的屍體,這個人是廖少賢的堂弟,所以證據鏈齊了你因為想為公車右出氣而買通吐蕃人,串通廖少賢為吐蕃人開具准令,方便下毒殺人,然後廖少賢為了掩蓋罪行殺死自己堂弟。」

    他伸手把馮鵬的下巴接上:「剛才我說盡快結案有好處,你看,現在就有人巴不得我盡快結案把證據給我補齊,有人盼著你們死。」

    他有些可憐的看著馮鵬:「堂堂御史台御史,年少有為前途無量的朝廷官員,就這樣被人算計死了,你我都知道這案子沒那麼簡單,可陛下需要一個簡單的案子來安撫民心安撫臣心。」

    他伸手在馮鵬肩膀上拍了拍:「是不是以為自己是主謀?你不過是個小角色啊。」

    說完這句話之後他轉身往外走:「不用再打了,給他簽字畫押。」

    馮鵬忽然怒吼一聲:「我就是主謀!整件事都是我謀劃的,你不用激將我,沒有用。」

    韓喚枝嘆道:「你想的太多了些,你是不是主謀都不重要,因為現在需要你是主謀,你就只能是主謀。」

    馮鵬啞著嗓子說道:「沈冷這樣的人難道不該死?他仗著陛下對他的信任,結黨營私,禍亂朝綱,這樣的人就算是功勞再大,將來也必是我大寧的禍端,他不死,大寧將來必亂。」

    韓喚枝忽然間就想到了什麼,他微微皺眉:「看來是有人和你說過些什麼,那你就更應該盡快死了,天家的事,還輪不到你指手畫腳,更輪不到你插手。」

    馮鵬大聲喊道:「我是大寧的臣子,為大寧甘願赴死!」

    韓喚枝搖頭:「我說過,你不需要在面前展現你的風骨,我不欣賞。」

    他邁步出門:「我去看看廖少賢和你是不是一樣的風骨。」

    馮鵬忽然就哈哈大笑起來:「我們一同發過誓,如果有一天為了保護大寧,為了天下百姓,需要我們赴死,我們在所不辭。」

    韓喚枝沒有再說什麼,想著的只是這真是個可憐人。

    另外一間刑房,韓喚枝推門進來,廷尉們立刻讓開俯身施禮。

    韓喚枝看了一眼已經用過刑的廖少賢,廖少賢也看著他,兩個人四目相對的那一刻,韓喚枝就知道這個人和馮鵬是一個類型的人,不然的話他也不可能放棄自己的大好前程不要,在兩個人密謀的時候,就已經想到了自己必死無疑。

    「你們都出去吧。」

    韓喚枝擺了擺手,廷尉們隨即退出刑房把門關上,韓喚枝在廖少賢面前坐下來,沉默了一會兒後說道:「我大概已經查清楚了怎麼回事,馮鵬交代的差不多了,我來找你,只是做一下印證,馮鵬交代,有人找到他,跟他說沈冷可能會威脅到太子地位,將來會禍亂朝綱,所以希望能找機會除掉沈冷,這事不是在毒案之前找你們的,而是在公車右聽聞沈冷得到了周天子劍和周傳國玉璽的時候。」

    廖少賢的臉色猛的一變,眼神裡瞬間出現了恐懼和難以置信。

    「不可能,馮鵬不可能會說這些。」

    韓喚枝嘆道:「難道都是我杜撰出來的?」

    廖少賢張了張嘴,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些什麼。

    「此時涉及太子,我得謹慎。」

    韓喚枝不緊不慢的說道:「而且不管這事和太子殿下有關無關,你們最終都得死,只是最好的死法,是不牽連出太子馮鵬交代,東宮裡有人找到他,告訴他沈冷身份不尋常,而且沈冷結黨營私的目的是將來要謀反,他掌控水師,又和諸多封疆大吏私交甚篤,更主要的是他的兄弟孟長安在北疆已經擁兵十萬,沈冷還有一個結拜大哥叫唐寶寶,不出意外會是未來的西疆大將軍,所以東宮那邊擔心,一旦將來陛下」

    韓喚枝停頓了一下,然後繼續說道:「東宮那邊擔心,一旦將來沈冷謀逆,以他現在所擁有的實力,足以威脅到太子的生死安危,所以東宮的人想讓御史台出面把沈冷扳倒,於是你們兩個的老師公車右出面,在保極殿當著陛下的面參奏沈冷私藏周天子劍和周傳國玉璽。」

    韓喚枝道:「你們沒有想到,沈冷已經提前派人把周天子劍和周傳國玉璽送了回來呈遞給陛下,所以陛下勃然大怒,將你們的老師罷官你們的計畫落空。」

    廖少賢的臉色已經變得越來越難看,看著韓喚枝的時候,那眼神如同看著一個魔鬼。

    「你是不是還不相信馮鵬已經招供?」

    韓喚枝往前壓了壓身子,看著廖少賢的眼睛繼續說道:「這個時候,東宮有人找到馮鵬,對他說,之所以公車右沒能扳倒沈冷,是因為有人提前給沈冷洩露了消息,所以沈冷才會出匆忙將周天子劍和傳國玉璽交給了陛下,而且沈冷會伺機報復。」

    「馮鵬得知之後很憤怒,不能在朝堂上扳倒沈冷,那就只能找別的辦法,你們是想保護大寧,保護太子殿下,對不對?」

    韓喚枝一直看著廖少賢的眼睛:「最主要的是,為了保護馮鵬,公車右不准他出面參奏沈冷,而是老大人親自出面,他出了事,馮鵬心中難過公車右一世英名就這樣毀了,確實令人痛心,就在你們無計可施的時候,又有人找到你們,向你們說了一個計畫,這個計畫就是用不正常的手段除掉沈冷。」

    「此時此刻的你們,已經被矇蔽了眼睛,你們失心瘋了一樣,認為不除掉沈冷將來大寧必亂,哪怕是賭上你們的性命你們也在所不惜,所以,由東宮的人弄到一件玉珮,在玉珮之中下毒,這禮物是交給沈冷的,你們認為沈冷也會打開看看,只要聞到了那玉珮裡的異香,再讓那幾個吐蕃人把另外的一種毒粉灑出來,沈冷必死無疑。」

    韓喚枝起身走到廖少賢面前,近在咫尺的看著他的眼睛說道:「這些,沒錯吧。」

    廖少賢已經崩潰了,眼神裡的恐懼和憤怒還有悲傷混在一起如此複雜。

    韓喚枝用一種有些悲傷的語氣的說道:「你們都是對大寧忠心耿耿的臣子,卻被人利用了,這是你憤怒的原因,被抓進來之後人會變得冷靜,以你的聰明,你當然也想到了這一點,可是你們還能怎麼做?如果你們招認出東宮那邊,陛下震怒,大寧才會真的亂,於是你們決定寧死不說,可是你忽略了人性裡對死亡的恐懼,馮鵬沒堅持多久就全都招認了,你現在其實招供不招供意義不大,我已經拿到了供詞。」

    韓喚枝抬手拍了拍廖少賢的肩膀:「另外,我可以向你保證,這份供詞我不會呈遞給陛下,一旦陛下拿到了這份供詞,必然對東宮發怒,太子地位不保,大寧陷入內亂,這不是你們想看到的,我理解你們,這也不是我想看到的,其實你們和我是一樣的人,你們不管選擇了什麼樣的方式,都是要以自己的生命為代價保護大寧,你們的忠誠,你們的信念,我都很清楚。」

    他的手離開廖少賢的肩膀,有些遺憾的說道:「同樣的,我想也保護大寧,所以我會讓這個案子到你們倆為止,你們會被處死,這個案子就此結案,不會涉及東宮不過有件事你想過沒有?」

    他忽然問了一句。

    廖少賢下意識的反問:「什麼事?」

    「你們有沒有想過,這些事根本就不是太子的意思,太子仁善,怎麼可能會有如此心思?你們難道就沒有懷疑過,這並不是有人要陷害沈冷,而是有人要陷害太子?你們都應該清楚,沒有什麼案子是我韓喚枝查不出來的,所以太子那邊必然會被牽連,一旦被查明,陛下對太子會多失望?如不出意外,怕是太子殿下地位不保,陛下縱然念及父子親情,也會廢掉太子之位。」

    廖少賢的額頭上一瞬間冒出來一層冷汗,他的臉色越越發的慘白起來。

    他嚥了一口吐沫,看著韓喚枝嗓音發顫的說道:「東宮的人怎麼可能會害太子?」

    「因為那人是沐昭桐的人。」

    韓喚枝知道,自己必須說的更大膽一些。

    「沐昭桐不只是想沈冷,還想殺太子,把他們兩個都殺了,才是對陛下最大的報復,你試想一下對於陛下來說,那是多大的打擊?你再去想想,一旦陛下因此動怒而傷身,對於大寧來說那又是多大的打擊?」

    廖少賢已經在不停的吞口水,顯然緊張到了極致。

    「我挺心疼你們的。」

    韓喚枝繼續說道:「你們兩個年輕有為,本可為陛下為大寧做更多的事,現在卻被人利用不得不送命,雖然我想保住你們,可你們明白,這個案子我必須給朝廷一個交代給諸位大人一個交代,你們就必須死,可你們死的毫無價值,你們不是為了保護太子殿下而死,你們是為了保護東宮裡一個想要害太子的人而死,你們都死了,這個人會笑的睡不著覺。」

    廖少賢搖頭:「你一定是在訛我,馮鵬一定什麼都沒有招供。」

    韓喚枝說道:「你就按照你說的去想吧,事已至此,你們的死已成定局,我只是真的心疼你們,本是前途無量的有為青年對了,剛剛我收到消息,你堂弟廖維清的屍體在你家後院花池下挖了出來。」

    廖少賢的臉色猛的一變,眼睛驟然睜大。

    「不可能!」

    「屍體已經運回來了,我稍後讓人抬進來給你看看。」

    韓喚枝嘆道:「你們啊,真是被人利用的枉送了性命,可惜,可憐,可嘆,可悲。」

    一瞬間,廖少賢崩潰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9-6-6 19:18
第八百零四章 不等了


    未央宮,東暖閣。

    皇帝把面前的棋子擺好,指了指棋盤:「過來陪朕下兩局。」

    韓喚枝脫了鞋在皇帝對面盤膝坐下來,小心翼翼的看了皇帝一眼。

    皇帝執黑先落子,韓喚枝跟著放了一手。

    「涉及東宮?」

    皇帝問。

    韓喚枝點頭:「廖少賢招供,聯絡他的人就是死在他家裡的廖維清,臣又查了這個廖維清的經歷,他是幾年前才進東宮的,不是從未央宮調過去的侍衛,是後來殿下因為出行漸多侍衛不夠用增補進去,而這個推薦他進東宮的人,是沐昭桐的門生蘇啟凡。」

    「蘇啟凡與殿下有些私交,他推薦的人殿下也沒有懷疑,直接就收進東宮,這個人進東宮之後行事也很謹慎,任勞任怨,口碑不錯。」

    「又是沐昭桐。」

    皇帝問:「也就是說,這個案子其實是廖維清安排的,可是他怎麼死在了廖少賢的家裡?」

    「臣問過廖少賢,廖少賢堅持不認人是他殺的,不過沒有證據證明他說的是實話,他自幼讀書習武,科舉考中進士,但一身武藝一直都沒有丟下,不然的話也不能勝任長安府總捕一職,有傳聞廖維清的武藝就是他傳授的,廖維清從小就跟他練武,以此推測,廖少賢有殺死廖維清的能力。」

    皇帝皺眉:「難道你不覺得漏洞很大?」

    他一邊落子一邊說話,語速不快,但是落子的速度很快。

    韓喚枝道:「漏洞很大,但是可以自圓其說。」

    他看了皇帝一眼,低下頭繼續說道:「廖少賢一開始不承認是他殺了廖維清,後來不知道醒悟過來什麼,又承認了他說,是為了不被查到廖維清是東宮的人所以才下的殺手。」

    皇帝的手在半空之中停了一下,落子。

    「是你授意的吧。」

    韓喚枝低著頭沒說話。

    皇帝道:「你怕此事將太子牽連進來,所以你決定這個案子到廖少賢和馮鵬兩個人為止,案子就結在這,朕理解你的心思,你是擔心朕懷疑太子?太子還沒那麼愚蠢。」

    韓喚枝道:「臣擅作主張,請陛下治罪。」

    「就按照你的安排辦吧。」

    皇帝似乎有些疲憊,說話的時候氣力顯得稍有不足。

    「案子就結在廖少賢和馮鵬兩個人身上,他們都是不錯的苗子,損了這兩個人朕也有些心疼,可一想到他們蠢,留著的話現在不做錯事以後也會做錯事,人蠢就要有蠢的代價,更何況是蠢到想謀殺一位戰功赫赫的三品將軍不管可惜不可惜,犯罪的事實存在。」

    韓喚枝道:「臣明白。」

    皇帝沉思了一會兒,繼續落子:「太子剛剛從朕這離開,和朕哭訴了好一會兒,他害怕朕懷疑他案子可以結,但東宮那邊的人不能不查,你暗中查查,東宮之中還有多少人能和沐昭桐扯上關係,有一個算一個,有錯無錯,逐出東宮。」

    「臣已經在辦了。」

    「蘇啟凡呢?」

    「前幾年棄官從商,在長安城創建了一家名為起帆的商行,生意做的不錯,臣查到線索到了他這之後就派人去繼續查,發現蘇啟凡的商行在三個月前搬出長安了,下落不明。」

    皇帝道:「朕所知道,沐昭桐曾經有三個得意門生,其中兩個都因為他受牽連而被朕廢了,唯有這個蘇啟凡,在禮部做了幾年事之後就辭官不做,靠著這幾年為官的人脈去做生意說明他比其他兩個人都要聰明,不管是被朕拿下的原兵部侍郎許巍還是已經死了的魏功明,都比不上蘇啟凡的頭腦,早早就退出朝堂是為了保命,他猜到了沐昭桐早晚都會出事。」

    韓喚枝道:「臣盡快查明蘇啟凡的下落。」

    「障眼法。」

    皇帝哼了一聲:「你只要去查蘇啟凡,就又被人牽著鼻子走了,到現在這一步,你查到的都是人家不怕被你查到的,東宮裡的有個高人」

    皇帝看著棋盤說道:「就算你找到了蘇啟凡把他拿下,他只是推薦了一個人給太子而已,幾年前他又不知道這個人會做出些什麼來,所以也是不了了之。」

    韓喚枝點頭:「臣明白。」

    皇帝笑了笑:「沐昭桐這個人真是有意思,他在朝為官的時候不敢和朕直接鬥,失去權勢之後反而想著跟朕鬥一鬥了他的目標其實無非還是太子,想讓朕把太子廢掉,甚至是想讓朕把太子除掉,朕親手毀了自己的兒子,沐昭桐才會心滿意足。」

    韓喚枝偷偷看了看皇帝的臉色,心裡稍稍踏實下來一些。

    「東宮那邊,在暗地裡查吧。」

    皇帝道:「不要牽扯到太子,朕,還是得給太子機會。」

    韓喚枝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陛下說的這句話到底有幾層意思?還是得給太子機會是說再給太子一次機會,還是說總是應該給太子機會繼承皇位,又或者是給太子機會讓他悔悟?這句話聽起來簡單,可其中的含義相差太遠。

    「不要胡思亂想。」

    皇帝指了指棋盤:「下的這是什麼臭棋。」

    韓喚枝低頭看了看,發現自己心不在焉之下確實一塌糊塗,只好提前認輸。

    皇帝伸手,韓喚枝從袖口裡抹了抹,摸出來一張銀票放在皇帝手裡,皇帝看了看後揣進衣服裡,一顆一顆的把棋子撿回來:「你知道你最大的弱點是什麼嗎?」

    韓喚枝搖頭:「臣不知。」

    「你最大的弱點,就是朕啊。」

    皇帝看了他一眼,笑了笑道:「你最大的弱點是當今皇帝,所以你怕什麼?」

    韓喚枝一怔,隨即反應過來,垂首:「臣,懂了。」

    迎新樓。

    沈先生看了一眼弟弟沈勝三,又看了看坐在陳冉床邊的沈冷,他把沈勝三拉到外邊壓低聲音問道:「現在配出來的藥,有幾分把握?」

    「你給我的消息有限,只知道西域的火粟花和鬼癮花,其他的配藥一概不知,之前的一天一夜,藥房的先生們不眠不休的配藥,配的不是解藥而是毒藥,十幾個人,十五個時辰,二百多個方子才把毒藥配出來,然後又用了四個時辰邊試邊改,才把現在的解藥配出來,毒藥用於貓狗猴子身上,然後再用解藥,管用至於對人是不是一樣管用,有沒有後遺症,不敢保證。」

    沈先生回頭看了一眼:「只能如此了。」

    沈勝三把解藥遞給他:「快用吧,已經快過去二十四個時辰,再不用藥,情況更糟。」

    沈先生點了點頭,進屋之後臉上堆起來笑容:「成了!」

    沈冷和高小樣他們全都站起來,沈先生把解藥玉瓶晃了晃:「來不及做成藥丸,藥粉用溫水送服。」

    高小樣跑過來:「我來。」

    沈先生看了沈冷一眼,沈冷隨即明白過來,兩個人到了屋外,沈先生把情況對沈冷說了一遍,沈冷回望屋子裡都是一臉欣喜的人,沉默片刻後說道:「沒有別的辦法,就是最好的辦法。」

    兩個人站在外邊,屋子裡的人一臉期待,而屋外的兩個人卻滿心都是擔憂,時間變得煎熬起來,每一息都是煎熬。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沈冷和沈先生感覺應該已經過去了幾個世紀那麼長,忽然聽到屋子裡高小樣喊了一聲:「燒退了。」

    沈先生和沈冷同時轉身進門,因為動作太一致,結果兩個人卡在門口。

    沈勝三看了他們倆一眼:「這麼卡住的我還是第一次見。」

    兩個人錯開之後跑進屋子裡,沈先生伸手在陳冉額頭上用手背碰了碰:「確實在退燒了,解藥應該有用。」

    就這樣,又等了足足一個多時辰之後,陳冉的眼皮動了動,慢慢的睜開眼睛,虛弱的說道:「肉,給我肉。」

    沈冷站在那有些懵,大部分時候剛剛甦醒的人會因為口渴難耐要水喝,這個傢伙一睜眼就要肉吃?

    陳冉睜開眼睛往四周迷茫的看了看:「肉呢?」

    沈冷道:「我去給你熬粥。」

    陳冉又虛弱的搖頭:「不要粥,餓死我了,我想吃肉,大肘子,驢肉火燒,燉吊子,紅燒排骨」

    沈冷:「只能先喝點粥。」

    陳冉做了最後的妥協:「肉粥行嗎?」

    半個時辰之後,看著陳冉已經喝下去第二碗肉粥,沈冷不得不攔了一下:「別吃了,明天就能胡吃海塞,今天先忍忍。」

    陳冉道:「連粥都不管夠?」

    沈冷瞪了他一眼,陳冉依依不捨的把粥碗遞給高小樣,高小樣接過來的時候陳冉卻一把拉住她的手腕,這傢伙還沒有多少力氣,高小樣怕把他傷著,連忙轉身回來,在她轉身的那一刻,陳冉似乎看到了些什麼。

    他抬起手摸了摸高小樣的上衣,高小樣臉一紅:「你幹嘛?」

    陳冉的手卻微微發顫,把上衣最下邊的扣子解開,眾人都懵了,茶爺都要上去阻止,可是解開了最下邊那顆扣子之後,陳冉把衣角往一邊掀開,所有人都看到了裡邊的紅色嫁衣。

    「你」

    陳冉眼睛微微發紅:「對不起,錯過了咱們成親的日子。」

    「錯不過。」

    高小樣嘿嘿笑了笑:「哪有什麼日子是正合適的日子,只要兩個人都好好的,哪一天都是最好的日子,不過,肯定有些小遺憾就是了,少做了幾天你妻子,你虧了。」

    「冷子。」

    陳冉看向沈冷:「扶我起來吧,幫我把衣服換了。」

    沈冷道:「明天,明天不行嗎?讓大夥準備一下。」

    「冷子,是我成親,不用等大夥,我和小樣準備好了,就好。」

    陳冉看向高小樣:「傻丫頭,是不是想著,如果我這次沒撐過去,你就穿著嫁衣給我發喪?」

    高小樣抬頭,不讓眼淚往下流。

    「不等明天了。」

    陳冉從床上下來,兩隻腳在地上掃來掃去找鞋子,沈冷立刻蹲下來把鞋子給他穿上,陳冉扶著沈冷肩膀站起來:「我等不及明天,我怕她跑了。」

    高小樣抬起手把眼角的淚水擦了擦:「你先歇著,明天也一樣的。」

    「不一樣。」

    陳冉看向沈冷,眼神裡都是求助:「幫我!」

    沈冷點頭:「好!」
V123210 發表於 2019-6-10 18:09
長寧帝軍 第八百零五章 賀喜!

    為了陳冉和高小樣的婚禮迎新樓準備了很久,所以每個人都想不到,這些準備竟然可能全都用不到了,來不及佈置,前邊酒樓還在迎客,包間也幾乎都滿了,選擇在這個時候成親就顯得格外倉促。

    「我想給你最好的回憶,所以婚禮的準備很多。」

    陳冉有些歉意的看向高小樣:「可是,對不起,我想跟你成親,馬上。」

    高小樣把外邊的衣服脫下來,露出一身嫁衣:「你看看你現在這有些狼狽的樣子,臉色那麼差,哪裡像個應該歡天喜地意氣風發的新郎官,不過,我衣服也好幾天沒換了,臉兩天都沒洗,咱倆還算是勉強般配吧。」

    換上了一身新郎官衣服的陳冉看起來果然多了幾分帥氣,雖然氣色還不是很好,可是幸福的樣子總是會讓人變得更加順眼起來。

    「葉先生也沒在,誰來主持婚禮?」

    茶爺上上下下的幫高小樣整理了著嫁衣:「要不然讓先生上?」

    沈先生看了看自己,這一身衣服也兩天沒有換過了:「合適嗎?」

    「合適!」

    茶爺道:「你德高望重。」

    沈先生道:「也不用那麼急,冷子,你安排人去把陳大伯接過來,來回也得小半個時辰,大家都換換衣服洗把臉精神起來。」

    沈冷答應了一聲,吩咐手下親兵去接陳大伯,陳冉受傷的時候陳大伯並不在迎新樓,出事之後沈冷就派人去了陳大伯家裡,告訴他自己和陳冉要臨時出任務,婚禮得推後幾天,陳大伯就知道一定有事,可他不能表現出來,他知道自己這個年紀這個腿腳,如果真有什麼事的話只能是給孩子們添亂。

    半個時辰之後,陳大伯和沈先生先進了迎新樓,大廳裡坐滿了客人,黑眼抱拳大聲說道:「對不起諸位,可能要打擾諸位一小段時間,巡海水師的將軍陳冉,之前準備好了要在迎新樓舉辦婚禮,可是因為之前突然出了事,陳將軍意外受了傷,所以婚禮就被推遲。」

    他歉意的說道:「今天陳將軍醒了過來,不久之後,陳將軍將隨軍北上,去北疆和黑武人打仗,所以他不想再推遲了,想今天就把婚禮辦了,我知道這樣做對不起大家,也不好意思請大家原諒,如果大家願意,這頓飯算我迎新樓請大家的」

    「你別說了!」

    有個胖子站起來朝著黑眼喊:「你是不是想說讓我們走?」

    黑眼面帶愧色:「確實是不好意思」

    「我就不走!」

    那胖子離開自己的座位,大步走到黑眼面前,這傢伙能比黑眼高大半頭,俯瞰著黑眼,甕聲甕氣的說道:「你想讓我們走我們就走?」

    黑眼只能是客客氣氣的說道:「確實是冒犯了,不過」

    「沒有不過!」

    胖子伸手往腰帶上摸了摸,黑眼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半步,做好了出手的準備。

    誰知道那胖子從腰帶上把錢袋子解下來,塞進黑眼手裡:「既然趕上了,我們就不能走,巡海水師的兄弟都特娘的是英雄,雖然我不認識你說的陳將軍,可水師打下來求立,滅了窕國,回師的時候還把平越道叛亂給剿了,我這個人沒讀過什麼書,不會怎麼誇人,就知道水師的漢子們都特娘的是大英雄!」

    他往四周看了看:「我們都不走,我們參加陳將軍的婚禮。」

    所有人都站起來:「是啊,我們參加!」

    胖子大聲說道:「前兩天迎新樓外面的事我聽說了,有人還看到了,我今天來本就是想打聽一下有沒有什麼能幫得上忙的,可是沒辦法開口,也不知道找誰問問,咱不是什麼巨富,但咱也有錢,大寧戰兵的兄弟們如果出了什麼事,別不好意思跟我們這些老百姓開口,要人有人,要錢有錢!」

    所有人都站起來了,把酒杯舉起來:「大家一起,賀陳將軍新婚大喜!」

    「賀陳將軍新婚大喜!」

    聲音大的,好像能震盪蒼穹。

    「咱們水師的將軍結婚,不能寒酸了。」

    另外一個客人大步走過來,把手裡的荷包放在桌子上:「賀禮算我一份。」

    「算我一份!」

    「也算我一份!」

    一個富商看了看自己身邊的人:「楊掌櫃,回咱們鋪子裡,有多少鞭炮煙花都拉來!」

    另外一個客人道:「等我,我是開戲班的,我去把戲班子的人喊來,今天得鑼鼓喧天才行。」

    客人們不等迎新樓的人動手,大家動手把大堂裡的桌子往一邊搬,很快就騰出來不小的一片地方,黑眼看著那些客人們,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些什麼。

    沈冷站在迎新樓門口,雙手抱拳,鄭重的一拜:「我謝謝大家了。」

    迎新樓的夥計把之前收起來的紅地毯扛了出來,從門口到大堂裡邊鋪好,佈置桌椅的佈置桌椅,佈置綵帶的佈置綵帶,大廳裡頓時忙活起來。

    外邊一聲鞭炮響,二踢腳飛上了半空,噹的一聲,那麼那麼的響亮。

    有人問:「何時是吉時?」

    之前那個大胖子晃晃的到了門口:「咱們大寧的戰兵兄弟成親,有大寧護佑,有大寧百姓護佑,何時都是吉時!」

    他一步邁到門外,扯著嗓子喊了一聲:「吉時到!」

    這一聲,喊的臉紅脖子粗。

    陳冉雙手抱拳,那胖子大聲說道:「你們上戰場的時候可沒跟我們客氣,所以現在也不用跟我們這麼客氣,你是將軍我是平頭老百姓,可今天我就佔你一回便宜,兄弟!新婚大喜!」

    陳冉抱拳一拜,拉著高小樣的手走進迎新樓大堂。

    陳大伯和茶爺在正位坐下來,陳大伯已經哭的淚流滿面,茶爺伸手握住陳大伯的手,笑著說道:「冉子成親是大喜事,大伯別哭,一會兒你還得講兩句什麼呢。」

    陳大伯抬起另外一隻手擦了擦眼淚:「我是開心,開心。」

    沈先生走上來,咳嗽了幾聲說道:「我是陳將軍和高小樣姑娘婚禮的主婚」

    話還沒說完,外邊有人大步走進來:「莫要搶了我的事。」

    葉先生來了。

    他看向陳冉和高小樣,笑著說道:「本打算是過來看看情況,沒想到趕上了,準備的賀禮回頭補給你們,我先把正事辦了,來來來,給我一朵紅花,別在我衣服上。」

    沈先生看著葉流雲笑道:「你來的及時。」

    葉先生道:「迎新樓裡的喜事,怎麼能少了我?」

    迎新樓外的一條巷子裡,奉命守在這的禁軍士兵們互相看了看,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可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心裡跟著開心,說不出的開心。

    「我想去隨份賀禮,你帶銀子了嗎?」

    「我也想去啊,可是軍甲在身,哪裡帶了銀子。」

    「看著真是讓人羨慕,我也希望將來有個姑娘能不管在任何情況下都對我不離不棄。」

    「是啊,真讓人羨慕。」

    另外一邊,一個年輕的將軍正在讓親兵把自己的甲冑卸了,他都顯得有些緊張,親兵更緊張,這年輕將軍一邊自己動手一邊說道:「那是大喜事,不能穿甲冑過去,不吉利,我卸了甲之後代表兄弟們去道個喜,然後我看看有沒有多餘的紅布,兄弟們把兵器都包一下。」

    好不容易把甲冑卸了,他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軍服覺得彆扭,可此時哪裡還來得及換衣服,他快步走到迎新樓門口,深吸一口氣緩了緩情緒,然後邁步進門。

    「禁軍,澹台草野,賀陳冉將軍新婚大喜!」

    一句話,屋子裡的人全都看向他,陳冉看了沈冷一眼,兩個人同時站直了身子,朝著澹台草野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澹台草野剛進來,外邊有個身穿長安府官差服飾的人進來,沒帶佩刀,雙手抱拳:「長安府總捕,諸葛驚,賀陳冉將軍新婚大喜!」

    之前跑回自己家裡的那個戲班子老闆帶著人氣喘吁吁的跑回來,一邊跑一邊喊:「幸好離得近,給我把力氣都使出來,敲敲打打,歡天喜地!」

    大堂裡,葉流雲走到陳冉和高小樣面前,笑了笑說道:「也許你們自己從來都沒有想到過,你們成親的時候會是這樣,你們準備的那些全都沒用上,可我知道,你們不會遺憾,你們也不會失望,你們看看,這大堂裡的人,是你們準備中可以請來的嗎?不是,可他們今天在這,有了他們,有了所有人,我相信不管是以後多長時間,三年,五年,十年,二十年,一輩子,你們回憶起來今天,不後悔。」

    一群人跟著叫起來,場面熱鬧的讓人想哭。

    「祥寧觀,張真人,賀陳將軍新婚大喜。」

    外面又響起一聲喊,眾人看時,是二本道人來了,他在前邊開路,小張真人在後邊跟著,再後邊,秋實老道人,青林道人師兄弟三個,全都來了。

    鞭炮聲響起,連成一片。

    迎新樓四周的商舖,酒樓,茶樓,當鋪,聽到鞭炮聲後,人們都來了。

    「蜀月齋給陳將軍賀喜!」

    「醉仙樓給陳將軍賀喜!」

    「長亭樓給陳將軍賀喜!」

    聲音不絕於耳。

    那個大胖子威風凜凜,猶如門神,他將一串鞭炮點燃,捂著耳朵跑回來的樣子格外可愛。

    沈冷貼在陳冉耳邊壓低聲音說道:「小淮河麻將館給陳將軍賀喜。」

    陳冉噗的一聲笑噴:「你大爺」

    他長長的吐出一口氣,抱拳一拜:「陳冉,謝謝大家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9-6-10 18:09
長寧帝軍 第八百零六章 北疆局勢


    未央宮,東暖閣。

    皇帝聽著大內侍衛統領言白匯報,說是水師將軍陳冉醒過來之後就舉行了婚禮,皇帝沉吟片刻,看向代放舟吩咐了一聲:「去內庫挑一樣寓意吉祥的東西送過去,另外,讓沈冷忙活完了進宮來,不用太急。」

    「奴婢遵旨。」

    代放舟連忙出去,去皇宮內庫選賀禮。

    皇帝看向言白:「太子那邊怎麼樣?」

    「殿下回到東宮之後閉門不出,前兩個月,殿下更換了身邊侍衛,說是例行的遞補更換,可是,當時從未央宮選派過去的侍衛全都被排除在外,沒有人還能留在殿下身邊近處,所以殿下在東宮裡的事臣無法查探。」

    「嗯。」

    皇帝沒有任何表情的點了點頭:「昨日讓你去查東宮裡誰最可疑,可有線索?」

    「回陛下,還沒有線索,東宮之中,常在殿下身邊的人都有嫌疑,內侍總管曹安青,太子伴讀林東亭,東宮侍衛統領王亞嚴,左衛將軍吳東,右衛將軍李思成,門下坊,典書坊,還有統家令,以及左右率十府,再加上崇文館,除了詹事府那邊是禮部尚書王懷禮兼管之外,其他人都要甄別,還有太子賓客」

    言白看了皇帝一眼:「人數太多,且其中很多人與太子每日來往,如今東宮內侍衛已經不好安排,需要從新安排人進去。」

    皇帝點了點頭:「從太子身邊近人開始查吧,先查查所有人的出身來歷,主要甄別誰當初與沐昭桐有來往。」

    言白垂首:「臣全力去辦。」

    皇帝沉默了一會兒後說道:「這件事,不許外傳給任何人,哪怕是衛藍都不要說,除了你和你親信手下之外,人知道的越少越好。」

    「臣明白。」

    言白道:「臣先告退。」

    皇帝擺了擺手:「去吧。」

    言白出去之後,東暖閣裡只剩下皇帝一個人,他起身走到窗口,一把將窗子推開,外面的冷風呼的一聲灌進來,吹的皇帝頭髮向後飄了飄。

    溫暖的屋子裡一下子氣溫就下來了,而這冷風讓皇帝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戰。

    皇帝從來沒有因為國家大事而感覺過身心俱疲,二十幾年前他剛剛從雲霄城到長安,那時候他毫無準備,李承遠病逝,他突然就成了皇帝,在這之前他怎麼可能去想過自己會成為皇帝。

    那時候,是真的難。

    他初到長安,滿朝文武沒有幾個表現出熱情的,六部九卿,能辭官的就辭官,能走的就走,誰都擔心捲進什麼漩渦裡萬劫不復,那時候沐昭桐一句話,絕對比他這個皇帝一句話更管用。

    內憂未解,外患又來,黑武大舉來襲,邊疆告急,皇帝把身邊能調派的人全都調派了過去,最主要的是那時候的他還承受著喪子之痛,他不知道自己的孩子怎麼樣了,找也找不到,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即便是這種情況下,他依然撐了下來。

    在他為帝之前,大寧對黑武一直都頗為被動,二十幾年後,黑武被反打的不敢輕易動兵,這就是他的強大,軍力的強大,是因為民生的改善,國庫沒有更多的收入哪裡能支撐接二連三的戰爭。

    他即位二十年之後,大寧不管是軍事還是經濟都達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而這一

    切,都是在為他親征黑武做準備,在他登基稱帝的第一天,他就定下了這個目標,為了這個目標他奮鬥了二十年。

    可是現在,他雄心猶在,卻因為太子的事時不時感到身心俱疲。

    韓喚枝在的時候,他對韓喚枝說,總得給太子機會這個機會只有他自己知道是什麼,不管發生什麼事,他都不會改變決定,這個決定就是親征之際,長安城必然要交給太子,朝廷要交給太子,這才是他給太子的最後一次機會,如果沒有什麼意外的話,雖然他覺得太子只是守成之主可也不會換了他,如果

    皇帝感覺面前撲來的冷風如刀。

    如果太子趁著他北征的時候在長安城有些什麼非分舉動,這個太子之位,他還能留嗎?可那是他從小看著長大的長子啊。

    國家大事從沒有讓皇帝覺得如此有心無力,家裡事,總是比國事更讓人煩躁,先是皇后不斷的作妖,一次一次,他一次一次的忍著,皇后死了,然後是沐昭桐,然後是太子

    皇帝長長的吐出一口氣,腦海裡莫名其妙的出現了沈冷的樣子,他再一次仔仔細細認認真真的思考,可以把皇位傳給沈冷嗎?

    最終,也是一聲嘆息。

    他不能。

    迎新樓。

    陳冉的臉色看起來比之前好了些,典禮之後,好說歹說攔著他才沒有胡吃海塞,昏迷了兩日之後確實餓壞了,兩碗肉粥也沒能填飽肚子。

    正和沈冷說話,忽然間腹痛難忍,捂著肚子跑去茅廁,沈冷不放心跟著他去了,蹲在茅廁裡陳冉疼的一個勁兒呻吟,沈冷在外邊問了一句有沒有事,陳冉疼的滿頭是汗,茅廁裡一股臭味出來,熏的沈冷都覺得有些撐不住。

    一條小流浪狗溜溜躂達的進了茅廁,片刻之後就出來了,出門就吐。

    沈冷又問:「怎麼樣?」

    陳冉道:「應該是把毒都拉出來了吧。」

    沈冷嘆道:「是不是排毒不知道,反正你把狗都臭吐了,你知道狗這種東西,是可以靜靜的看著你拉粑粑的神奇東西,如此靜觀其便的東西都被你便臭吐了,可想而知」

    陳冉:「你快閉嘴吧,我也快吐了。」

    好一會兒陳冉才扶著牆從茅廁裡走出來,看起來是真的快拉虛脫了:「沈先生這藥,是瀉藥吧。」

    沈冷看他雖然虛脫但臉色並不算很差,扶著他往回走:「不管是什麼藥,能把你的毒清了就是好藥。」

    陳冉道:「一會兒把茅廁蓋上,再把狗毒死了。」

    沈冷瞥了他一眼:「閉嘴」

    「你看看剛才那小狗,都不願聞其翔了」

    沈冷扶著他回到迎新樓裡,坐下來之後喝了杯熱水陳冉看起來臉色又好了些,他長長的吐出一口氣:「現在到哪一步了?」

    「典禮已經結束,酒席正在重新上,客人越來越多,桌子已經擺到迎新樓外邊去了。」

    沈冷道:「這些事你都不用操心,我和賓客也都說好,一會兒我出去代你敬酒,你就好好歇著。」

    陳冉道:「那我還有什麼步驟沒有走完的?」

    「入洞房。」

    沈冷看了陳冉一眼:「很關鍵的一步。」

    陳冉訕訕的笑了笑:「現在這個體力」

    兩個人正說著,代放舟帶著陛下的賀禮過來,沈冷連忙扶著陳冉接出去,又安排代放舟入座,和沈先生陳大伯葉先生他們一桌吃飯,代放舟可是很少有機會在這種場合出席,倒是覺得新奇,也開心,總覺得這大席上的飯菜比宮裡的飯菜要好吃多了。

    與此同時,北疆。

    風雪中,一隊披著白袍的大寧斥候騎兵歸來,風大的吹的人眼睛都不好睜開,雪被風捲著,打在人身上都有些疼,大地上的積雪也被風重新送上半空,那看起來已經不像是雪,而是濃霧一樣。

    為首的人是個五品寧軍將軍,獨臂。

    他將連臉上蒙著的布往下拉了拉,回頭大聲喊了一句:「都跟上了,再有十幾里就到息烽口大營。」

    他身邊的斥候說道:「白將軍,這麼大的風雪,要不然帶兄弟們找地方避一避。」

    「不能停。」

    這獨臂將軍正是原來流雲會雙雄之一的白牙,他往四周看了看:「這次打探黑武軍北院的消息,事關重大,身後還有黑武追兵,只剩下十幾里路了,大家再堅持一下。」

    斥候點了點頭,艱難的把手裡緊握的旗子舉起來晃了晃,四周白茫茫一片,地是白的天是白的人四周都是白的,他手裡的這一面紅色的旗子就是所有人緊緊跟著的目標。

    狂風中,隱隱約約似乎聽到了嗚嗚的號角聲,那是黑武人的號角聲。

    白牙臉色一變,大聲下令:「往前衝!」

    幾十名斥候看到前邊的人加速,也都催動戰馬往前跟了上去,在這樣的狂風之中很容易迷失方向,四周根本沒有什麼參照物可言,然而黑武人的號角聲就在附近響起來,誰也不知道會有多少人追來。

    就在這時候,前邊忽然有一片黑影出現,白牙立刻勒住戰馬,瞬間把連弩摘了下來。

    正前方,一隊黑武騎兵橫陳在那,看起來人數應該不少於三五百,這些黑武騎兵也已經將連弩和弓箭都舉了起來,沒有人說話,可彷彿那風就是死神在咆哮。

    黑武國的騎兵忽然往兩邊分開,後邊一個身穿甲冑的人催馬上來,將臉上的面甲往下拉了拉,竟然是一個很美的女人。

    白牙一怔:「沁色殿下?」

    闊可敵沁色微微皺眉:「你是孟長安的手下?」

    「是。」

    沁色猶豫了一會兒,問:「你們是打探北院大軍消息的?」

    「是。」

    白牙慢慢的將橫刀抽出來:「殿下,得罪了。」

    沁色沉默片刻,一擺手,黑武人的隊伍隨即分開。

    「回去告訴孟長安,這次接管北院三十萬大軍的人是咄綱,原南院大將軍蘇蓋的侄子桑布呂已經給我下了最後的通牒,如果我再不把格底城和蘇拉城交出去,他會先打這兩地。」

    說完之後沁色撥馬走了,數百名黑武精悍騎兵護送著她消失在風雪之中。

    白牙鬆了口氣,把橫刀插回去。

    看來這位長公主殿下的日子更不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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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