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長寧帝軍 作者:知白 (連載中)

 
V123210 2018-7-3 19:43:3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80 614190
V123210 發表於 2019-7-22 17:50
長寧帝軍 第九百一十七章 你當如是

    日郎國都城外不到十里,便是寧軍大營。

    整個寧軍大營儘是白衣白甲,隊列整齊的大寧戰兵看著遠處的日郎人護送著一副棺材過來,棺材之中只有一句枯骨,已經時隔一年多,杜威名的哪裡還有血肉,遺骸都不完整,他的屍體當初被安息人百般凌辱,如今已經拼湊不齊。

    士兵們注目那輛馬車緩緩倒了近前,兩側兵甲如林,所有士兵們全都橫拳在胸。

    「大寧戰兵,接杜將軍回家!」

    「大寧戰兵,接杜將軍回家!」

    「大寧戰兵,接杜將軍回家!」

    三聲震喊,嚇得那些前來送遺骸的日郎人全都臉色慘白,有的人走路都在發顫需扶著馬車才能繼續走,趕車的人嚇得嘴唇都在抖。

    兵威如山。

    沈冷一身白衣走到馬車旁邊停下來,抬手觸摸著棺材,棺材裡就是他的好兄弟杜威名,從剛進水師就一直跟著他的好兄弟,多少次廝殺都活了下來,卻死在日郎人噁心的算計裡。

    「我們陛下說,無論如何也要將杜將軍的屍體送還給大寧,當初那些安息人真是殘忍這次我們也是千辛萬苦才把杜將軍的屍骨差不多湊齊」

    他的話還沒說完,沈冷的眼神轉向他,那眼神讓說話的人立刻閉嘴。

    「你們千辛萬苦?」

    沈冷往前邁了一步,說話的人不由自主的後退。

    「既然你們千辛萬苦也沒能把我兄弟的屍骸拼湊完整,那我就還你們一個千辛萬苦千刀萬剮。」

    「滅日郎!」

    陳冉大喊一聲。

    四周戰兵以兵器敲打胸甲。

    「滅日郎!」

    送屍體的人嚇得掉頭就跑,踉踉蹌蹌,跑出去沒幾步就摔倒在地,爬起來繼續跑,連頭都不敢回。

    沈冷伸手,親兵捧著一副嶄新的將軍甲上來,沈冷打開棺材,一眼就看到那具殘缺不全的枯骨,瞬間,他的就變得眼睛血紅血紅的,他把將軍甲放在杜威名的屍體旁邊,手在盔甲上拍了拍:「老杜,安心回家,剩下的事交給我了。」

    他猛的轉身,淚水從眼角飛了出去。

    「送杜將軍回家!」

    他大聲喊,聲音沙啞的好像刀子在磨刀石上磨過一樣。

    大寧戰兵的人把馬車牽著往前走,沈冷忽然轉身,單膝跪下來抱拳:「兄弟,若你泉下有知,別急著投胎去,你看著我,看著我手刃仇人。」

    他起身,黑獒走到他身邊,巨大的頭顱蹭了蹭沈冷的腿,它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悲愴,嗚嗚的叫了兩聲,好像在安慰自己的主人。

    沈冷拍了拍黑獒的頭,翻身騎上去,伸手往前指了指:「攻破金雲城!」

    面前就是日郎的都城。

    白衣白甲整齊向前,所以大地也變成了白色,日郎國的都城金雲城諸門緊閉,城牆上的日郎守軍一個個緊張的連話都不敢說,握著兵器的手全都是汗水,他們看著城外那支來自遙遠寧國的軍隊,卻彷彿看到的是來自地獄的惡魔軍團。

    「攻!」

    戰鼓聲起。

    隨著鼓聲,巨大的拋石車一架一架的將巨石甩了出去,滿天飛石朝著金雲城的城牆上砸落,日郎人本以為將杜威名的屍體送還給寧人最起碼能換來一些喘息之機,能讓寧人的怒火稍稍平息,可他們錯了,杜威名的屍體,只能讓大寧戰兵的殺意能濃。

    巨石飛上城牆,砸的一片狼藉。

    沈冷坐在黑獒背上,血紅血紅的眼睛盯著城門,如已入魔。

    一個多時辰,大寧戰兵的拋石車把城牆上的日郎守軍砸的鬼哭狼嚎,但凡可以棲身的地方都躲著人,他們從來都沒有過如此想要鑽進地縫裡,每一處牆角都很擁擠,以為牆角可以帶來安全。

    將軍石破當一抬手把鐵盔摘了下來扔給自己的親兵,他左手抓了一面圓盾,右手握住黑線刀:「跟我破城!」

    「呼!」

    西蜀道戰兵第一批發起了攻勢,大寧戰兵開始朝著金雲城壓過去,白茫茫一片。

    沖城車在隊伍後邊,隨著大軍往前壓而移動,推著沖城車往前走的士兵們整齊的吶喊著,每一步都無比的堅定。

    城牆上的羽箭開始還擊,可是沒有重弩,所有重弩都必須固定在城牆上才行,不好移動,剛剛一個多時辰的狂轟濫炸早就把所有的重弩砸的細碎。

    冒著箭羽,大寧的士兵們衝到了城牆下邊,雲梯一架一架的往上抬。

    城牆上的日郎人已經在哀嚎,哀嚎著還擊,還沒有殺人就快把自己嚇死了。

    沖城車上來,巨大的撞木拉起來,朝著城門狠狠的撞了下去,砰地一聲巨響,城門往裡邊裂開,能看到城門裡邊的日郎國士兵一張一張因為恐懼而扭曲了的臉,他們瘋狂的喊叫著,將城門推回到原來的位置,剛剛頂木被撞的斷了好幾根,有人嘶吼著指揮後面的人抬新的頂木上來。

    砰!

    第二下來了。

    沉重無比的撞木再次狠狠敲在城門上,這一次城門往兩邊裂開的口子更大,沖城車附近的大寧弓箭手在城門裂開口子的那一瞬間就開始發箭,箭密集的從六七尺那麼寬的門縫裡射進去,裡邊的日郎人被羽箭射翻了好幾個。

    擁堵在城門洞裡的日郎國士兵知道城門一旦被攻破意味著什麼,嘶啞著嗓子喊著,拼了命的想把城門推回去,而城外這邊大寧的戰兵也湧了上去,所有的頂木都被撞斷了,到了拼勇氣和戰力的時候,兩邊的人都發了狠,都在拼盡全力的推門。

    呼的一聲,其中一扇巨大的城門因為門軸斷裂而倒了下去,不少人被拍在城門洞裡。

    城門拍倒的那一瞬間,每個日郎人眼神裡就只剩下絕望。

    城門洞裡的日郎人開始亡命飛奔,有將軍大喊著讓人把拒馬樁堵在門口,日郎人的弓箭手站在拒馬樁後邊不停放箭,一員虎將單手舉著盾牌往前猛衝,腿上連中兩箭卻絲毫也不在意一般,過去一腳踹在拒馬樁上,那麼沉重的拒馬樁翻滾著飛了出去,將幾名日郎國士兵砸翻。

    石破當低頭看了看腿上插著的羽箭,一刀將羽箭斬斷,帶著兩支箭大步向前。

    迎面一個日郎國將軍一刀砍來,石破當一刀破之,再一刀斬之。

    「

    殺我兄弟者,我必殺之。」

    猶如猛虎咆哮。

    他和杜威名並不熟悉,也不常見,可是每一個大寧戰兵都在心裡狠狠的記住,四海之內戰兵皆兄弟,哪怕一輩子只能見一次面有一次並肩作戰的機會,那也是可以放心把自己後背交給對方的人。

    一刀剁人頭。

    帶著兩支斷箭的石破當大步向前,連斬六七人後,面前哪裡還有人敢攔他。

    城門告破,城牆上的守軍士氣潰散沒有了勇氣抵抗,大寧戰兵順著雲梯猶如漫卷的潮水沖上堤壩,大浪又順著堤壩衝下來,從城牆上殺到城牆內,下城的坡道上,血流成河。

    從城牆到城下,白甲戰兵迅速的攻佔每一條大街小巷,攻佔每一座官府衙門。

    日郎人的骨子裡害怕安息人,因為安息把他們殺慘了,這一次之後,若有倖存者,一輩子提起寧人兩個字也會膽顫心驚。

    沈冷大軍入城,騎兵呼嘯而過,白甲紅旗,烈烈如歌。

    皇宮,寧軍已經將整座皇宮圍的水洩不通,宮門緊閉,可是誰都知道那宮門在寧軍面前就如同一層窗戶紙,毫無作用,也毫無意義,宮門不能給裡邊的人絲毫安全感。

    宮城城樓上,雅鄭站在那,臉色煞白。

    「沈冷!」

    他手裡握著一把刀,手卻在顫抖。

    「朕沒有做錯什麼!哪怕你現在就讓人攻進來把朕抓住,朕也不認錯!」

    沈冷抬頭看了他一眼。

    隔著很遠,可是雅鄭卻似乎看到了沈冷的眼神,所以喊話的時候一直在發抖。

    「朕!」

    雅鄭嘶啞著嗓子高呼:「朕是不會在你面前低頭的,朕已經低頭過一次了,再也不會有第二次,朕寧死不屈!」

    沈冷道:「你死就行了,要你屈有何用?」

    他擺了擺手:「把皇宮燒了。」

    圍著皇宮的寧軍將一支一支點燃了的火箭射進去,不停的射,猶如數不清的流星從四面八方飛入皇宮,火勢逐漸起來,沒多久皇宮裡就濃煙滾滾。

    不到半個時辰,皇宮大門打開,一群人狼狽逃出。

    「放箭!」

    隨著陳冉往下猛的一壓手,羽箭瞄準逃出來的人,一個一個被射翻在地。

    沈冷看了一眼要逃出來卻害怕羽箭而躲在城門口後邊的雅鄭,把刀子遞給陳冉,轉身出去,不遠處有座涼亭,沈冷大步過去,右臂環繞夾住一根涼亭柱子,發力往外一拉,轟的一聲,涼亭倒塌,沈冷夾著一根柱子走回來,回到城門口附近把柱子仍在地上:「立起來。」

    陳冉他們用橫刀挖了個坑把柱子埋好,沈冷大步朝著城門裡邊走,好像拎著一隻小雞子似的把雅鄭從城門後邊拎出來,單手掐著雅鄭的脖子舉高,右手將黑線刀猛的一插黑線刀穿透雅鄭的肩膀把人釘在柱子上。

    「我兄弟被人開膛破肚,你當如是。」

    沈冷轉身:「剖了他!」
V123210 發表於 2019-7-22 17:50
長寧帝軍 第九百一十八章 你出錢我出力

    日郎國皇帝雅鄭在皇宮門口被開膛破肚,場面很血腥也很暴戾,可沒有人同情他,也不值得寧人同情,只是殺了雅鄭之後眾人再找的時候卻不見了沈冷,所有人都注意著那個哀嚎慘呼的一國之君,卻沒有看到大將軍悄然離開。

    等陳冉想找沈冷問問下一步如何的時候,卻發現人群之中已經沒有了沈冷的蹤跡。

    半個時辰之後,皇宮裡的一座假山後邊,陳冉終於在這找到了抱著膝蓋坐在那的沈冷,他像個孩子一樣蜷縮著,臉上的淚沖掉了血跡,所以淚痕那麼重。

    在那一瞬間,陳冉的心彷彿被刀子割了一下。

    「冷子。」

    陳冉蹲在沈冷面前,手放在沈冷的肩膀上:「怎麼樣?」

    沈冷抬頭看了看陳冉,又搖頭:「沒事。」

    陳冉長長吐出一口氣,挨著沈冷坐下來,背靠在假山石上的那一刻,彷彿渾身上下跟散了架一樣,大戰之後脫了力,感覺身體都不是自己的了。

    「你總是以為自己可以保護所有人。」

    陳冉的聲音很低。

    「所以你的痛苦也大過所有人。」

    陳冉往後靠了靠,抬著頭看著天空:「你的殺戮之心越重,我知道其實是你心裡的內疚越重,你一直都在自責,總覺得當初如果不把老杜留在這的話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可是冷子,你不是神仙,就算是神仙也未必萬事萬能。」

    沈冷抬起手抹了抹臉上的血淚:「不敢去想,老杜在帶著人與安息人廝殺的時候是有多孤單,死之前的時候會有多無助。」

    沈冷也往後靠了靠,也抬著頭看著天空。

    「我最不喜歡做的事就是報仇。」

    「我也是。」

    陳冉應了一聲,兩個人都陷入沉默。

    一輩子無仇可報該多好。

    「我每一次出征之前都要說,我帶著多少人出去就希望帶著多少人回來,可我知道我是個騙子,我做不到......可兄弟們還是信我,兄弟們越是信我,我越難受。」

    他抬起手拍了拍胸膛。

    「這裡疼。」

    陳冉嗯了一聲,閉上眼睛,腦海裡就會出現杜威名的樣子,也會出現李土命的樣子。

    「冷子。」

    「嗯?」

    「做老母雞累不累?」

    「累。」

    「還想做嗎?」

    「想。」

    「既然累為什麼還想?」

    「也許......天生的吧。」

    陳冉睜開眼:「我也想......老杜走了,可是現在外面還有二十幾萬大軍等著你,他們都在等著你這個大將軍來下令,老杜的仇還沒有報完,四千多戰兵兄弟的仇也沒有報完,一個人躲在角落裡哭沒什麼,沒人說大男人不能哭,哭過了,站起來,你得挺直脊樑,因為你的脊樑不是你一個人的脊樑,是數十萬兄弟們的脊樑,你挺直了,大家都挺直了。」

    他看向沈冷:「為什麼大家明知道你不可能真的做到帶多少人出征帶多少人回來卻還那麼信任你嗎?沒別的,只因為你已經做的足夠好,人生啊,不管是交朋友還是做兄弟,不外四個字......將心比心。」

    他扶著假山站起來,朝著沈

    冷伸手:「等這次打完後回去,順路看看老杜的爹娘,接到長安吧,上次一直都在說想把兩位老人家接過去,可是忙起來總是顧及不周。」

    沈冷伸手,陳冉發力把他拉起來。

    「你繼續做你的大將軍,做數十萬小雞仔的老母雞,我沒你那麼累,我只把你看成小雞仔,雞仔,來,給為娘樂一個?」

    沈冷笑著瞪了他一眼。

    陳冉笑了笑:「兄弟們亦然,你應該明白,當你想要保護的人越來越多,想要保護你的人也越來越多,兄弟們還都在外邊等著你呢。」

    沈冷嗯了一聲,重重的呼吸。

    兩個人出了皇宮,走出去沒多遠就看到躺在一邊樹蔭下的石破當,褲子被剪開了,一名醫官正在為他清創,箭頭還在肉裡卡著,石破當枕著自己的雙臂看著樹上像是在發呆,似乎完全都不在乎那腿上必能鑽心一般的傷疼。

    沈冷讓人找來兩壺酒,拎著酒走到石破當身邊坐下來,石破當連忙起身:「大將軍......」

    沈冷把酒壺遞給他:「少扯淡。」

    石破當嘿嘿笑了笑,接過酒狠狠的灌了一口,然後滿足的呻吟一聲。

    醫官已經把箭頭剜出來,石破當微微皺眉,看了醫官一眼:「怎麼這麼慢的,我不吭聲你就因為我不知道疼?信不信我現在把箭簇塞你屁-眼裡再剜出來,你試試疼不疼?」

    沈冷對醫官笑了笑:「別理他。」

    醫官笑著搖頭:「將軍腿如果沒事,塞就塞。」

    石破當吊兒郎當的樣子,瞪了醫官一眼:「嫌不嫌棄我髒?」

    醫官一怔:「啊?」

    石破當把自己的酒壺遞給醫官:「敬你。」

    醫官被這突然而來的敬意嚇了一跳,連忙雙手把酒壺接過來,猶豫了一下沒喝,石破當哼了一聲:「果然嫌棄我嘴巴臭?」

    醫官一咬牙像是做出了什麼決定,然後把酒壺口塞進嘴裡咕嘟咕嘟的灌了好幾口,嗝的一聲噴出來些酒氣,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不是嫌棄將軍,是因為我還要去救人,喝了酒,我怕出錯。」

    石破當一把將酒壺搶回來,自己又喝了一口後說道:「知道我為什麼要敬你嗎?不是因為你給老子治了傷,而是因為你給太多人治了傷,戰場上刀劍無眼牛頭馬面遍地跑,一個一個的把人帶回yin曹地府,你特娘的就是跟牛頭馬面面搶人命的那個,你記得自己救了多少條人命嗎?」

    醫官搖頭:「不記得。」

    石破當道:「你不記得,老子當然也不知道,這邊的人都信禪宗說菩薩是救人的,世上沒有菩薩,如果有,你就是。」

    醫官眼睛微紅,站起來,肅然行禮。

    石破當道:「快去救人吧,等回軍的時候記得找老子來討酒喝,你自己不來,若是老子想起來你沒來,老子就真的把箭頭塞你屁-眼裡。」

    沈冷看著石破當,笑著搖頭:「粗魯。」

    石破當:「我粗魯?我粗魯......怪我嗎?那特娘的得怪我老子,我從小他就是這麼教的,關鍵是我老子還總讓我覺得自己是書香門第出身......」

    沈冷伸手把地上帶血的箭頭撿起來,擦了擦:「我帶回長安。」

    石破當有些不好意思:「是要給我

    表功嗎?」

    沈冷:「不是,給你爹,讓他把這個塞你屁-眼裡。」

    石破當:「......」

    沈冷喝了口酒:「滅日郎不難,統治日郎也不難,接下來怎麼打?」

    石破當:「當然是一口氣幹到安息去。」

    「安息其實並不是緊挨著日郎國。」

    沈冷道:「我這些日子一直都在詳細打探消息,日郎國的西邊是耶國,大概有千里之地那麼大的地方,已經被安息所滅,但安息沒有在耶國留守多少兵力,他們的人在殺了我們的人之後就撤出日郎,安息人的習慣是打下來一個地方就把人口屠盡,把所得財物像螞蟻搬家一樣搬運回去,我們現在連安息本國在什麼地方都不知道,打日郎,根本不需要擔心什麼,可對安息動武必須深思熟慮,不然的話會把更多兄弟的命扔在戰場上。」

    石破當臉sè變了變,他以為安息就在日郎國西邊,出了日郎就能打安息。

    「安息本國也許就不在這片陸地上。」

    沈冷道:「他們肆無忌憚的招惹大寧,或許是因為他們也和我們一樣,打到這也是渡海過來的,本國在另外一片陸地上。」

    石破當問:「那怎麼辦?」

    「我打算讓你留在這一段時間,重設安南都護府,當初是想留日郎,現在已經沒必要,以日郎養十萬大軍不成問題,我給你留十萬戰兵,不要冒進,就狠狠的搜刮日郎吧,用日郎的金銀財寶把咱們的戰兵兄弟養的白白胖胖。」

    石破當道:「我吧......」

    石破當看著沈冷說道:「別的都還好,你也知道我不是不能克服困難的人,可是有些困難確實不好克服。」

    沈冷道:「什麼?」

    「就是吧......這邊的妞兒有點不合口味,下不去嘴。」

    沈冷撲哧一聲笑出來:「滾你大爺的蛋,非得用嘴?」

    石破當哈哈大笑:「真的,這邊的妞兒我發現有點偏瘦小,不豐潤,你知道我喜歡什麼樣的。」

    他伸手在自己胸前比劃了一下:「得大,特別大。」

    沈冷笑的嘴角都疼:「大就那麼好?」

    「好唄。」

    石破當一本正經的說道:「兄弟,你得像我多學學,咱們大寧的戰旗插到哪兒,你就也得插到哪兒。」

    他扶著樹站起來:「我去皇宮裡轉轉。」

    沈冷:「別胡作非為啊。」

    石破當笑道:「我怎麼會胡作非為,也就是去日個王后。」

    沈冷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腳:「不行!」

    石破當:「我開玩笑的,我又不是不懂軍紀,我去轉轉皇宮裡有什麼金銀財寶給兄弟們分發一下,我是寧人,寧人可以殺盡敵寇,但不會淫-人妻女......老子雖然愛女人可還沒到喪心病狂,老子還是個人。」

    他回頭笑了笑:「不過我讓親兵去打聽了,這金雲城裡好像青樓不少,咱正正經經的嫖行不行?」

    沈冷:「有多遠滾多遠。」

    石破當瘸著腿又走回來:「借我點錢。」

    沈冷眼睛一瞪:「你去嫖,我出錢?」

    石破當:「我特麼還出力呢!」

    沈冷怔住:「好像還真有點道理。」
V123210 發表於 2019-7-22 17:50
第九百一十九章 大案


    金雲城。

    石破當看著沈冷在寫奏摺,看的手都在抖,已經拿下日郎國都城,再往西南進攻的話,第一地域不熟,短時間內無法將安息本國環境探查清楚,第二士兵們對於**的氣候還需要適應,長途跋涉又是未知之地,接下來的仗怎麼打還需謹慎。

    大將軍莊雍三翻四次的告誡沈冷不要輕敵冒進,沈冷自然也知道其中利害。

    石破當端著酒杯,看著沈冷一筆一劃的寫字,慢慢的抬起手捂著心口。

    「看你第一筆我心就跟著抽了一下。」

    石破當搖頭:「看你第二筆,我心就停了一下這位好漢,你這運筆真是鬼神莫測,你特麼寫個二,能不能第二筆別從右邊往回寫?」

    沈冷:「怎麼了?右邊回來近。」

    石破當:「氣死我了。」

    沈冷:「一邊呆著去。」

    石破當:「好嘞。」

    端著酒杯坐到一邊:「還是喝酒快樂,我何必看你寫字受折磨。」

    沈冷端起旁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酒是快樂,茶是慢樂。」

    石破當:「樂還求慢?」

    沈冷:「慢但是悠長。」

    石破當:「快,也可以長啊。」

    沈冷皺眉:「我懷疑你在耍流氓。」

    石破當:「你還懷疑,何必呢。」

    沈冷放下筆,看了看石破當:「我奏摺送出去陛下應該會應允,你可想好了,留在這你到底快樂不快樂,在我看來這裡自然比不上西蜀道。」

    石破當聳了聳肩膀:「你說的對,這裡肯定比不上西蜀道,西蜀道的姑娘多好看啊,自古美女出西蜀,日郎國這邊的妞兒怎麼都差點意思,不過昨天夜裡去了一趟青樓怎麼說呢。」

    他看了看桌子上的水果:「你看到這種東西了嗎?昨天特意問了問,這東西叫山竹,看著黑不溜秋的,可是掰開一吃吧,賊甜,水還多。」

    沈冷:「你特麼的能不能不耍流氓?」

    石破當:「我真的是在說水果好吃」

    沈冷:「哦」

    石破當:「你怎麼能這麼流氓?」

    沈冷:「滾」

    石破當哈哈大笑,笑著笑著忽然就嚴肅下來:「我留下吧,其他人留下我也不放心,日郎人看起來孱弱無力,可心眼壞,他們能做出來一次出賣我們的事,就能做出來第二次,這種事沒有一次就結束的,只有第一次和無數次,就比如我去青樓」

    沈冷:「正經些。」

    石破當哦了一聲:「就是在說正經的,把誰留在這我都不放心,大寧戰兵,四海之內皆兄弟,還是我自己留下的好,況且杜威名的仇還沒有報完,若是安息人真的還敢來,我倒是想以十萬虎狼會會他們。」

    沈冷其實瞭解石破當,看似粗魯冒失,可實際上沒有幾個人比石破當更會領兵,這個傢伙從四五歲的時候他爹大將軍石元雄就手把手的教他怎麼打仗,七八歲就開始在沙盤上排兵佈陣,到了十五六歲,軍中推演,已經少有敵手。

    陛下在讓沈冷南下的時候沒有特意提及別人,而是專門提了一句讓石破當率軍南下,其實陛下也早已經做出了選擇。

    石破當繼續說道:「攻破金雲城並不算結束,你說過的,從東海岸到西疆,那條線上所有我們兄弟經過的城,一座不留,我發過誓,我不想對不起我發過的誓。」

    沈

    冷吐出一口氣:「我不想再報仇了。」

    石破當一愣:「嗯?什麼意思?」

    「老杜戰死,我們來給他報仇,我不想你也出事,我再來給你報仇。」

    石破當哈哈大笑:「你知道別人都是怎麼說我的嗎?說我是軍中第一猛將,你覺得日郎人還是安息人能把我怎麼樣?」

    沈冷撇嘴:「怎麼也有人說我是軍中第一猛將?」

    石破當道:「不一樣,你看,說你是軍中第一猛的人都是什麼人?都是男人啊,你的猛男人都知道,我就不一樣了,說我是軍中第一猛的都是女人,就拿昨天夜裡那個姑娘來說,她說我猛的跟不是人一樣我跟你說,這還是我腿上帶傷有些姿勢不自然,要是」

    他看了看沈冷,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髮:「行了行了我不說了,你別瞪我。」

    石破當端著酒杯走到沈冷身【.】邊,用屁股撞了撞沈冷肩膀:「把我當兄弟?」

    「你說過的,大寧戰兵,四海之內皆兄弟。」

    石破當哼了一聲:「我就沒有什麼特別的?」

    沈冷想了想:「你醜,猛丑猛醜的。」

    石破當又撞了沈冷一屁股:「滾你的蛋,我那是俊猛俊猛的。」

    他看著桌子上寫一半的奏摺:「繼續寫吧,我留在日郎,估摸著時間也不會太久,陛下會安排人來重建安南都護府,算計著最多也就是兩年時間,我用一年的時間來調教調理日郎人,讓他們知道什麼叫怕,再用一年時間讓日郎人忘記自己是日郎人,想都不敢想的那種,到時候等陛下派來的官員到了也好做事。」

    他把酒杯放下,忽然站直了身子給沈冷行了個軍禮。

    「我以你拿我當兄弟為榮。」

    沈冷看著石破當那張認真起來的臉,起身後認真的說道:「你臉跟山竹似的那麼黑。」

    石破當笑道:「我水也可多了。」

    沈冷:「滾」

    石破當哈哈大笑:「粗魯,你應該問甜不甜?」

    沈冷:「趕緊滾!」

    與此同時,江南道,安陽郡。

    葉流雲坐在巨大的書房裡往四周看了看,覺得有些空蕩,大到空蕩,這是江南織造府的主官婁予的書房,比韓喚枝在長安的書房最少大五倍以上,此時看起來空蕩,只是因為這裡奢華到了極致的陳設都已經被裝箱查封。

    江南織造府的織造最初的時候是五品官,與戶部員外郎同級,可是後來隨著江南織造府的作用越來越大,江南織造的品級也就越來越高,到了當今皇帝李承唐的父親那一代,直接將江南織造的品級提升到了從二品。

    這可能是大寧最肥最肥的差事了,昨日裡葉流雲去婁予的家中看了看,看過之後才知道什麼叫窮奢極欲,絲毫也不掩飾的窮奢極欲。

    坐下來看著這空蕩蕩的書房,葉流雲心裡忽然有些怕,這麼大的房子,難道婁予就不怕?

    在江南織造府的大院裡,還有幾間簡樸且陳舊的房子,那是朝廷派人來的時候婁予才會去的地方,除此之外,在安陽城裡他還有一套很樸素的住宅,同樣,朝廷派人來的時候他都會設家宴款待,去的都是那座普通民宅,讓人看看他有多樸素,多勤懇,他還會每日穿著帶補丁的官服出入,連百姓們都誇他是個好官。

    也就是在昨天,葉流雲打開了婁予豪宅的地下室,在其中看到了讓葉流雲都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成堆成堆的銀子,靠牆有兩排書架,書架上的

    銀票有的都發霉了。

    當時葉流雲問婁予:「你貪了多少銀子,自己心裡有數嗎?」

    已知必死的婁予倒也坦然:「不知道,但我不喜歡銀票,只喜歡現銀。」

    葉流雲問他:「為什麼?」

    「你看,容易發霉,而且看著沒有那麼壯觀。」

    婁予看著面前成堆的銀子,眼睛裡依然在放光:「我喜歡看銀子,銀子堆成山似的,你不覺得很美?」

    葉流雲都無言以對。

    那座豪宅名為暢園,佔地超過兩百畝,比陛下的花園還要大,暢園之中,各種珍花異草皆有,甚至很多都叫不上來名字,在客廳正中擺放著一株超過七尺的血珊瑚樹,沒有一絲雜色,陛下宮裡擺著的那棵也不過五尺多高。

    葉流雲閉上眼睛,感受著這空蕩蕩的房間裡那種詭異的氣氛。

    就在這時候,從流雲會調進刑部做事的年輕人白殺快步進來,手裡拿著一封信。

    「有人丟在織造府門口,守衛撿到之後連忙送來。」

    白殺雙手將書信遞給葉流雲。

    葉流雲將信封拆開之後隨即皺眉,這是他所見過的最短的一封信,只有一個字。

    滾。

    白殺看清楚那字之後臉色一變:「猖狂!」

    葉流雲卻笑起來:「朝廷動了婁予,其實婁予不難辦,動了婁予就動了江南織造府養著的那些蛀蟲,南下之前我和沈冷聊過,江南織造府上上下下千餘人全都捲入此案,那麼他們養著的惡犬走狗有多少?大寧啊,處處皆美,能讓大寧不美的只有兩件東西,一是敵人,二是惡人,我們的敵人有邊軍擋著,有邊軍來殺,惡人刑部來吧。」

    他起身:「分派下去,我要親自提審幾個重犯,先把婁予帶來,就在這審。」

    白殺俯身:「卑職這就去辦。」

    「告訴所有人都小心些,安陽城裡,現在會有很多很多人盼著我們死。」

    葉流雲拿起桌子上的一封信:「派人送信給江南道戰兵黃將軍,敵人都知道了大寧兵甲不可招惹,咱們自己家裡的惡人還不知道。」

    白殺將書信接過來:「卑職馬上派人送去。」

    葉流雲回頭看了看窗外,窗外就是江南織造府的後院,有一大片園林,不得不說婁予真的很會享受,回身一看就能看到那麼美的景緻,再往外看,遠遠的就能看到南平江。

    「江南道的道治不在這,幸好不在這。」

    葉流雲吐出一口濁氣:「不然的話,可能我們要查的就不僅僅是江南織造府這千餘人。」

    江南道的道治城是懷遠城,也是沈先生的老家。

    沈家在懷遠城也算是望族,只是一直都很低調,低調的不像話,不然的話當初孟老闆也不會有膽子把沈先生抓住想要贖金,表面上沈家做的是藥材生意,實際上確實是藥材生意,可這藥材生意不一般,軍中傷藥也是沈家來配製。

    葉流雲的擔心並不是多餘的。

    江南織造府在安陽城,婁予如此明目張膽,為什麼這麼多年來江南道的道府大人一句話都沒有說過?

    他不知道?

    葉流雲看向白殺:「江湖客不用擔心,因為我們出身江湖知道他們會幹什麼,他們也不會比我們幹的更好,我擔心的是」

    他目光再次看向窗外,那是懷遠城的方向。

    「派人去沈家。」

    葉流雲起身:「沈家的人應該能幫上忙。」
V123210 發表於 2019-7-27 10:08
長寧帝軍 第九百二十章 自盡


    懷遠城距離安陽城很遠,大寧江山,在當今陛下李承唐滅掉南越之前一共十九道,一道十九郡,大寧之大已經讓人倍感自豪,而李承唐這些年興兵拓土,如今的大寧已經算是無與倫比的巨人。

    滅南越得平越道,滅求立得永立道,滅窕國得雲海道,滅西域三國得西平道,滅渤海國得漁陽道,北征之戰大勝,得黑武東西數千里南北千餘里之地,共分四道,一道息烽道,一道為古城道,一道為白律道,一道為南苑道,不久之後武新宇就會攻破黑山汗國,陛下連名字都已經定好,取名為黑馬道。

    而沈冷率軍攻破日郎,這地方將會成為大寧的海外第三道江山,也是大寧的第三十道江山。

    如今的大寧已經不是縱橫十九道,而是三十道。

    事實上,李承唐先後興兵所滅的這些國家,新立的十一道江山總計加起來,比大寧原本的十九道只小了一丁點,相當於將大寧的國土擴大了一倍,如果算上海域的話,那就說不清楚大了多少。

    以往大寧十九道要說最重要的,爭執不下,要說最富有的,莫過於江南道。

    說到產糧,自然要提遼北道,說到軍事,自然要提軍屏道,說到桑蠶就只能是江南道。

    江南道的道府大人自然也就顯得更為重要些,畢竟以江南道一道之地能為大寧提供如此龐大的財富收入,其位置的份量也就顯而易見。

    三十道江山,一半是李承唐在位期間打下來的,無論如何,後世對李承唐的評價已經可以預見。

    而提到這位前無古人也未必後有來者的大寧皇帝,就一定會提到在這歷次征戰之中的將軍們。

    懷遠城很大,但有些憋屈。

    作為江南道的道治所在,其地位不言而喻,可是實際上,連懷遠城的人都覺得江南道最重要的不是本地而是安陽郡,看看安陽城有什麼?有足以影響大寧經濟命脈的江南織造府,有能直接影響大寧軍事命脈的安陽船塢,懷遠城有什麼?

    可不管怎麼說,懷遠城還是道治所在,同樣是一郡的郡府大人,安陽郡的郡府是從四品,懷遠郡的郡府大人就是正四品,雖然只差一級,百姓們認為是半級,可官場上半級的差距就是抬頭與低頭的差距。

    道治府。

    道府大人岳靜林很頭疼,非常頭疼。

    江南織造府的案子太大了,大到已經駭人聽聞,大到已經創造了大寧立國以來之最,就算是沐昭桐謀逆的案子,明面上涉及的官員才多少?江南織造府一案有上上下下千餘人。

    作為道府,岳靜林當然知道自己難辭其咎,陛下還沒有派人查他只是在等著,等他自己請辭。

    這算是給他最後的體面了。

    「我已經上了請罪奏摺。」

    岳靜林看了看手下人,一個個垂頭喪氣的樣子讓他有些不安。

    「如果陛下念及我這些年還是為大寧做了些事,可能會給我一個善終,就此辭官回家養老」

    作為江南道的二把手,道丞李生賢臉色也一樣難看,道府大人已經表了態,他也要表態。

    「雖然江南織造府的案子沒有牽扯到懷遠,可我們得有自知之明。」

    李生賢有皇族血

    脈,幾百年前他先祖也曾是開國皇帝的子嗣,後來越分越偏,到了他這一代看族譜自然還能分出來輩分,實際上與李家皇族已經很遠很遠了。

    然而他知道自己為什麼當初在與別人的競爭之中成為江南道道丞,當然還是因為他骨子裡李家的血脈關係。

    姓李與不姓李,差別巨大。

    「大人。」

    李生賢看向岳靜林:「江南織造府的案子實在與大人無關,江南織造府獨立於道治之外,大人想管都管不了,要真說有關係,豈不是戶部那些人關係更大?唉壞事就壞事在織造府在咱們江南道,為大人感到冤枉委屈。」

    「不委屈。」

    岳靜林苦笑:「案子出了就是出了,有什麼委屈的?」

    他整理了一下桌子上的東西,眼神裡有些留戀不捨。

    「我在江南道,也算兢兢業業,曾自認為對得起陛下的看重,對得起江南道上上下下的信任,可是這個案子一出來,我這曾以為的對得起就變成了對不起。」

    他搖了搖頭:「這件事也不用再議,如果不出意外的話用不了多久新的道府大人就會來接替我,你們也各好自為之,我自認清廉,從不曾拿過婁予一個銅錢,我也堅信諸位同僚也都與我一樣,不曾被那些黃白之物沾染,就算是刑部來查,廷尉府來查,我都不怕。」

    他起身,抱拳:「諸位各自回去吧,雖然已都知各自結局,可還是不應懈怠輕慢,接替我等的官員未到之前,諸位還需盡心盡力,不辱沒這一身官服,不辱沒陛下信任。」

    所有人都起身施禮,告辭離去。

    屋子裡只剩下了道府岳靜林和道丞李生賢兩個人,已經搭檔了十幾年的兩個老朋友對視一眼,然後同時苦笑。

    「你還笑得出來?」

    「你不是也在笑嗎?」

    岳靜林給李生賢倒了杯茶:「其實想想,無愧於心四個字多難?」

    李生賢也嘆了口氣:「是啊,尤其做官,無愧於心更難。」

    他看了岳靜林一眼:「大人,此時已無別人只有你我,我想問大人一句話,還請大人如實相告。」

    「問。」

    「婁予婁予是否找過大人?」

    「沒有。」

    岳靜林回答的很快。

    「他知道我的秉性,若來找我,他不怕我一本奏摺把他告了?」

    岳靜林嘆道:「他就算是收買江南道上上下下所有人,也不會來收買我,剛剛你說冤枉委屈?我不冤枉不委屈,一個瀆職之罪,我就得誠然接受,江南織造府雖然不歸我管,可就在江南道啊。」

    岳靜林看向李生賢:「婁予找過你沒有?」

    「也沒有。」

    李生賢回答的也很快。

    「他又不是不知道我和大人的關係怎麼樣,他若來找我,難道不怕我告訴大人你?」

    李生賢笑著搖頭:「傳聞婁予貪墨上百萬兩,緊挨著這麼大一個貪官卻沒能得到些好處,大人啊,我們兩個做官做的很被人無視啊。」

    岳靜林哈哈大笑,不經意掃了李生賢一眼,那眼神裡有些東西一閃即逝。

    「是啊,我們兩個這官做的。」

    岳靜林看了看茶杯裡的熱茶:「這次分開,我回長安,估摸著你也要回連山道老家了吧?你我以後再想相見就難了,好在你回家後還有莊園田野,而我只能看著長安城的廣廈千萬間。」

    「大人不像是在自憐,像是在炫耀。」

    李生賢笑道:「笑話我只能回家種田。」

    岳靜林白了他一眼:「要不然咱倆換換?」

    李生賢搖頭:「不換不換,我還想回去安安心心做個田家翁。」

    他起身:「大人也早些休息,我回去之後也要收拾行囊了,刑部葉大人已經在安陽郡,不日應會來懷遠城,到時候你我怕還要先同去長安面見陛下,那時候才會分開。」

    岳靜林嗯一聲:「是啊還是要面見陛下的。」

    他看了李生賢一眼:「被陛下罵幾句,心裡也好過些。」

    李生賢嗯了一聲,沒再回話,抱拳告辭。

    坐在書房裡,岳靜林看著桌子上的文房四寶,忽然又是一聲苦笑。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怎麼敢回去被陛下罵?」

    他伸手將毛筆從筆架上摘下來,鋪開紙張,提筆書寫。

    第二天一早,家裡的下人在門外輕輕敲門喊他吃早飯,喊了好幾聲也沒人理會,下人覺得不對勁,連忙將房門推開看了看,一進門就看到道府大人的屍體掛在房樑上晃晃蕩蕩,人早就已經死了。

    昨夜一場小雨,似乎是在送別大人。

    消息很快傳開,整個懷遠城都炸了,道府大人懸樑自盡的消息不脛而走,在這個時候,江南織造府大案案發,道府大人留書之後自盡身亡,一下子給整個懷遠城蒙上一層陰影。

    五天之後,刑部尚書葉流雲從安陽郡那邊晝夜兼程的趕來,這個案子一瞬間就變得更大了些,還沒查到懷遠城這邊,道府大人先自盡了。

    葉流雲大步走進道府大院,進門先問了一句:「屍體還在不在?」

    「在的。」

    懷遠城廷尉府分衙的千辦丁墨山垂首道:「屍體妥善保管,不敢有失,道府大人的書房已經封了,案發之後就不許人進出,卑職安排了人晝夜在此當值,不准任何人隨意出入。」

    葉流雲嗯了一聲:「做的很好,先去看看書房,然後帶我去看看岳大人的屍體。」

    他回頭看了一眼臉色木然跟著的道丞李生賢:「李大人?」

    李生賢慢慢轉頭看向他:「葉大人有什麼事嗎?」

    葉流雲問:「我聽聞岳大人自盡當晚,你也在?」

    「在的。」

    李生賢的臉色看起來很木然,可是眼神裡卻都是悲愴。

    「見岳大人最後一面的就是我了。」

    李生賢抬起頭看了看天空:「他把這案子丟給我了,早知道,應該先他一步走的。」

    葉流雲微微皺眉,看向李生賢。

    李生賢已經邁步向前:「走吧,我陪著葉大人查,然後進京見陛下。」

    幾個人進了書房,那份寫了一半的奏摺還在桌子上,也許是寫了一半,也許已經寫完,字數雖然不多可意思完整。

    「罪臣,愧對陛下,愧對百姓,愧對列祖列宗」
V123210 發表於 2019-7-27 10:08
長寧帝軍 第九百二十一章 大陣仗

    葉流雲看了看桌子上沒有動過的奏摺,坐下來,又看了看奏摺旁邊的茶杯,茶杯裡還有大半杯水,他的視線從奏摺上離開,把不遠處的茶壺拿過來打開蓋子聞了聞,沉默片刻,取了一個新的茶杯倒出來一些茶水,送到嘴邊要喝的時候刑部的手下已經全都聚集過來,紛紛阻止葉流雲喝這壺剩茶。

    「大人,萬一茶水之中有藥」

    白殺伸手阻攔。

    葉流雲搖頭:「去請沈家的人了嗎?」

    「人已經快到了。」

    葉流雲嗯了一聲:「那就無妨。」

    他把茶杯裡的水喝下去一口,仔細品了品滋味:「不管是什麼樣的好茶,哪怕是江南道上好的綠茶,放置的時間久了也是苦的,岳大人經常熬夜所以喜歡喝濃茶,茶野放的太多了。」

    他放下茶杯:「茶滋味還這麼苦。」

    他看向李生賢:「李大人,你說最後見岳大人的時候他剛剛泡了茶?」

    「是。」

    李生賢回答的很快。

    葉流雲嗯了一聲:「仵作推測岳大人自縊身亡的時間是在後半夜,李大人你們離開書房的時候是還沒有入夜,一壺茶不可能喝那麼久一個剛剛換了茶的人卻突然自縊身亡了?」

    所有人都楞了一下。

    誰也沒有想到葉流雲的不是看那份奏摺,也不是看懸樑自盡的位置,而是一壺剩茶。

    「大人,你沒事吧?」

    白殺著急的問了一句。

    「沒事。」

    葉流雲看向站在人群後邊的那個下人:「你之前說過,從李大人他們離開之後道府大人就沒有再讓任何人進過門?」

    那下人連忙俯身:「是的,大人們離開書房之後,小人曾來請大人吃飯,大人說不吃了,不許任何人打擾他。」

    葉流雲問:「一直?」

    「是,一直到第二天早晨」

    葉流雲沒等那下人把話說完,指了指他:「拿下。」

    刑部的人立刻上去,片刻之後將下人綁了。

    「如果沒有人進來過岳大人是用什麼泡的茶?屋子裡沒有火爐不能燒水,所以哪裡來的熱水?」

    葉流雲擺了擺手:「看好了他,這個人是關鍵,別讓他死。」

    那下人臉色慘白,一瞬間像是丟了大半條命。

    「岳大人的夫人已經故去,兩個孩子都在長安,身邊伺候他的一直都是你吧。」

    葉流雲看著那下人一字一句的說道:「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害他,也不確定是不是你動的手,但我確定你肯定參與了,一個待你如家人般的長者,你也下得去手?」

    下人張了張嘴,卻一個字都沒有說出來。

    「白殺,人你親自看管。」

    葉流雲拿起桌子上的奏摺:「奏摺最後一個字再後邊有一處極細微的墨點,那不是掉落的墨汁,而是筆尖剛剛接觸到紙的一瞬間所留下,也就是說岳大人要繼續往下寫這份奏摺,在筆尖剛剛觸碰到紙的一瞬間突然遇害。」

    他起身走到屍體曾經掛著的位置往上看了看,吊死人的是一條腰帶,也是岳靜林字的腰帶。

    在旁邊就是岳靜林上吊的時候踩著的凳子,凳子的腳印還在,和岳靜林的鞋底做過比對,紋理一模一樣,這也是推斷岳靜林是自縊身亡的證據之一。

    「太清楚也太完整。」

    葉流雲看著那凳子上的一雙腳印,指了指那個下人:「把他吊上去。」

    那下人嚇得驚叫一聲,白殺看了看葉流雲,葉流雲微微頷首,兩個人的眼神裡都有些東西,別人自然看不到,白殺長期跟著葉流雲,葉流雲一個眼神他就明白是什麼意思。

    他直接捏住那個下人的下巴左右晃了晃把下巴摘了,這人的雙臂已經被死死綁住,只有兩腿還能動,刑部的人搬了一把別的凳子過來放在房樑下邊,把下人的腰帶扯下來繞在房樑上,白殺和另外一名刑部刑差把下人舉到凳子上,不管那下人怎麼掙扎,把腰帶套在他脖子上,噹的一聲,凳子倒下來,人懸掛在那,看起來場面頗為恐怖。

    「摘了吧。」

    葉流雲擺了擺手,白殺他們立刻上去把人摘了下來。

    他蹲在剛剛踢到的凳子旁邊看了看:「這才像樣。」

    凳子上的腳印並不是岳靜林踩著的那個凳子那麼清晰完整。

    「已經做的很細緻了。」

    葉流雲起身往四周看了看:「屋子裡沒有打鬥過的痕跡,桌子上的東西也沒有亂,所以當然不會倒掉茶壺裡的水,然而這就是破綻,白殺,你去桌子下邊看看,桌子面下邊有沒有蹬過的痕跡。」

    白殺立刻過來,趴著鑽進桌子下邊,過了一會兒後出來:「什麼都沒有,桌子下邊乾淨的連灰塵都沒多少,在桌腿與桌面相連的地方有擦過的痕跡。」

    葉流雲走到岳靜林的座位後邊,伸手比劃了一下:「人是從後邊被勒住的,摀住了嘴發不出聲音,但是被勒住的人下意識會雙腿亂動,所以桌子下邊一定會留下腳印痕跡,被擦過了,證明做事的人還算心細。」

    白殺不理解:「大人,可若是一隻手摀住岳大人的嘴,另外一隻手怎麼勒死岳大人的?」

    「笨。」

    葉流雲看了白殺一眼:「難道不能是兩個人?」

    白殺道:「窗子關著,沒有被撬開過的痕跡,如果是兩個人從屋門外進來,岳大人應該不會沒反應。」

    「如果其中一個是他呢?」

    葉流雲看向那個眼神裡只剩下恐懼的下人:「先進來的是他,所以岳大人並無疑心,還坐在這寫奏摺,他進來的時候門沒關,後進來的人腳步很輕,武藝不俗,兩個人一個捂嘴一個勒住脖子,然後解開岳大人的腰帶做了岳大人自縊身亡的假象。」

    他看向李生賢:「李大人覺得我推測的可有道理?」

    李生賢的眼睛血紅血紅的:「我說過的,岳大人問心無愧不會自盡身亡,就在當日我們和岳大人聊起來的時候,岳大人還說過要等著回長安被陛下痛罵,他幹乾淨淨本本分分,和江南織造府的案子沒有一丁點牽扯,他為什麼要自殺?只是我說了幾次,沒人覺得我說對。」

    葉流雲看向廷尉府千辦丁墨山:「李大人說過的,你們為什麼不在意?」

    丁墨山垂首道:「卑職也曾懷疑,只是沒能查出什麼線索,李大人確實幾次提起過岳大人絕無可能自縊的話,卑職也都記著,所以屋子裡的一切都在案發後封存不准人碰,還有就是,卑職以為,有人要讓所有人相信岳大人是自殺的,那麼卑職就按照他們以為的去辦,暗中細查。」

    葉流雲點了點頭:「嗯,你想的也不錯。」

    他舉步往外走:「從現在開始,道府大人的院子禁軍接管,這個屋子由刑部的人看守任何人不准出入,現在帶我去看看岳大人的屍體。」

    他邁步出來,所有人跟著出來,不多時,他帶來的禁軍將整個道府大人的宅子圍了起來,院內院外都留了人,刑部留下八名刑差守著這間屋子。

    葉流雲出門之後上了馬車,白殺跟著進來:「大人,要不要盯著那兩個人?」

    「哪兩個人?」

    葉流雲反問。

    「道丞李生賢,千辦丁墨山。」

    「誰也不盯。」

    葉流雲閉上眼睛休息:「一個是道丞,領兵多年,一個是廷尉府千辦,辦案經驗甩你兩條街,他們要是那麼容易被人盯著的話倒是好了況且,他們兩個還不能確定和本案有關。」

    白殺問道:「正因為不確定,難道不應該都盯著嗎?」

    「會適得其反。」

    葉流雲搖頭:「按我吩咐辦,誰也不盯。」

    「是!」

    白殺應了一聲:「李生賢我不知道怎麼樣,可是丁墨山或許真的有問題,他回答大人問話的時候眼神有些閃爍,而且解釋的也不算很合理這個人是江南道廷尉府分衙千辦,廷尉府專查官員的案子,江南織造府那麼大的案子廷尉府分衙居然沒有一點兒察覺?」

    「他曾向韓大人檢舉過。」

    葉流雲閉著眼睛語氣平淡的說道:「來之前韓大人說過,分衙千辦丁墨山在兩年之前就開始向長安暗送消息,懷疑江南織造府有大案,當時正在為北疆備戰,韓大人請示過陛下後,這個案子就轉到了暗地裡調查,丁墨山提供了不少證據。」

    白殺一怔:「難道說現在我們手裡的證據很多都是他提供的?」

    「是他。」

    「那這麼說丁墨山也是無辜的?」

    白殺抬起手在腦門上使勁兒拍了兩下,聲音很清脆。

    「李生賢一再說岳大人不可能自殺,丁墨山是一直都在暗中調查江南織造府這兩個人都不是嫌犯的話,還能是誰?他們做了岳大人畏罪自殺的假象還不是為了遮掩自己,一位正二品的道府大人畏罪自殺,很多事自然就能都推到他身上,所以最可疑的一定就是江南道的官員。」

    葉流雲笑了笑:「急什麼,這麼好玩的事你若是心急就會覺得無趣,有人也會盼著我們心急,心急才會出錯,心急才會有疏漏,包括我今天看到的一切,未必不是有人故意讓我們看到的。」

    他嘴角微微一揚:「茶壺裡的剩茶可能會遺漏,可是凳子上那麼清晰的腳印誰看不出來有些虛假?連桌子下邊的痕跡都擦過了,腳印卻留的那麼清楚,這不是一種作案手法。」

    葉流雲笑道:「有人想讓我們查,好意我先心領了。」

    就在這時候,外面隊伍忽然爆出一片驚呼,有人喊了一聲大人快出來,聲嘶力竭。

    葉流雲臉色一變,一掌將馬車車廂拍碎,拉著白殺衝了出去。

    剛衝出馬車連一息都沒有,一塊巨石從天而降,將馬車砸的粉碎。

    那麼大的石頭,怎麼飛過來的?

    「去前邊城門外!」

    葉流雲立刻喊了一聲。

    這條大街正對著城門,距離城門也就是還有不到一百丈的距離,禁軍精騎朝著前邊衝過去,馬蹄聲踏破了這座道治城最後的寧靜。

    禁軍士衝出城門,在城外幾十丈看到了一架拋石車,四周已經沒了人。

    禁軍的人回望城牆上,城牆上自然會有守軍,這拋石車是怎麼明目張膽安裝出來的?

    葉流雲走到馬車被砸碎的地方看了看,然後轉身往兩邊看,在一家鋪子的牆上看到了用炭筆畫過的痕跡,顯然距離和拋石車將石頭甩到這飛多久,都經過靜心計算。

    葉流雲長長的吐出一口氣:「好大的陣仗。」

    「大人你看。」

    白殺喊了一聲,手指著那塊大石頭。

    石頭上有一個很大很大的字。

    滾。
V123210 發表於 2019-7-27 10:09
長寧帝軍 第九百二十二章 都在案子裡了

    在大寧的一道道治城內,有人在光天化日之下用拋石車來襲擊一位正二品的刑部尚書,這是就算是說出去可能也沒幾個人會輕易相信,甚至還會當做笑話。

    大寧治內,哪有如此喪心病狂也如此明目張膽之人?

    刑部尚書葉流雲被襲擊,馬車砸的粉碎,如果他是一位純純粹粹的文官,這一下也就必然會被砸的血肉模糊,怕是連屍首都收不齊全。

    他沒死不是對方不想殺他,更不是有人猜測的什麼某些人要給葉流雲一個下馬威,那就是直截了當要殺人。

    廷尉府分衙。

    葉流雲並沒有因為遇襲而取消行程,還是到了懷遠城廷尉府分衙來看岳靜林的屍體,同為正二品的封疆大吏被殺,某些人的膽子已經猖狂到何等地步?如果剛剛葉流雲被砸死了,那就是兩位正二品的紫袍高官死在同一座城內。

    「岳大人曾經也在西疆武庫任職,雖然不是武將也不是教習,可他在武庫的時候曾隨軍習武,身體很好,就算是尋常的壯漢,三五個未必打的贏他,不過算算岳大人年紀已經快六十歲功夫會退步很多。」

    進門之後,千辦丁墨山一邊走一邊介紹案情。

    「當日得到消息,卑職就帶人趕赴岳大人府裡,現場封存,屍體帶回廷尉府。」

    他一邊走一邊說話,說到這的時候忽然愣住了,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前邊。

    下一息,丁墨山已經猶如一道旋風般衝了出去,在廷尉府分衙後院,有一道煙柱升起。

    白殺臉色一變立刻看向葉流雲,葉流雲微微搖頭。

    等到了後院才發現有一間屋子燒著了,火被撲滅,可是屋子也被燒的七七八八,屋子裡所有的東西自然也存不下來,燒的只剩下一個框架,還能剩下什麼。

    「岳大人屍體所在之處?」

    葉流雲語氣很平淡的問了一句。

    丁墨山臉上都是灰,剛剛他三次衝進屋子裡想把屍體搶出來,可是火燒的太大,三次都能成功。

    「是」

    丁墨山臉色奇怪的看著葉流雲,那是一種懷疑一切的眼神,葉流雲甚至感覺到了丁墨山連他自己都在懷疑,因為這事不是出在別的地方,而是廷尉府分衙。

    哪兒也不起火,偏偏是存放著岳靜林身亡證據的屋子起了火,不僅僅是屍體被燒了,連裡邊的其他證據都算也都被毀掉,一件不剩。

    丁墨山猛的單膝下跪:「卑職有罪!」

    葉流雲搖頭:「早不早晚不晚,你我進門火燒起來,有人要給你我一個警告。」

    葉流雲轉身往外走:「回道府大人的宅子,我以後就住在那,有什麼案情可到那邊向我匯報,去看看還有什麼證據留下了,如果實體燒的實在看不出來埋了吧,你處理過屍體之後就直接來道府大院,我們一起審審嫌犯。」

    「是!」

    丁墨山臉色極難看的應了一聲。

    他起身看著葉流雲離開的背影,無奈的搖了搖頭,苦笑一聲自言自語道:「岳大人掛在房樑上,所以他就在案子裡了,一把火屍體被燒掉,所以我也在案子裡了。」

    他回頭看向廷尉府的人,一個個都臉上帶著驚慌。

    院子裡的每個人,都可疑。

    道府大院。

    葉流雲並沒有什麼可擔心的,就直接住進了岳靜林生前住的房間,被縟之類的東西都換了新的,可對於普通人來說剛剛死了人的房間誰敢住?

    不多時,從廷尉府分衙趕回來的丁墨山到了,葉流雲派人請回來的李生賢和道府衙門裡的幾位重量級人物也都到了,書房裡大概有六七個人,每個人都沉默著,誰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這案子似乎處處透著詭異。

    白殺進門俯身道:「裡裡外外都重新搜查了一遍,原來所有府裡的人都已經看押起來,卑職安排人輪番審問。」

    葉流雲嗯了一聲:「除了我讓你親自看管的那個下人之外,其他人不用太在意,這種事,誰會找到太多人商量,人做嘴雜,知道的越多越容易出問題,把人帶過來,我親自問問。」

    白殺點了點頭出去,吩咐了一聲把人帶來。

    等了一會兒人沒見帶來,只有兩名刑差臉色發白的跑回來,進門就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大人郭小牛死了。」

    郭小牛就是那個下人。

    葉流雲皺眉。

    很快,刑部的仵作趕到現場驗屍,郭小牛是被人勒死的,脖子上的痕跡很重。

    白殺一臉愧疚的看向葉流云:「大人讓我把人帶下去之後,我安排了六個人看守,屋前屋後都有人,人是卑職親自押進屋子裡綁好的,然後卑職就跟著大人出門去廷尉府分衙仵作說,人死了已經有一個時辰,恰好就是我們離開這座大院的時間,從出門到回來也就一個時辰,所以是在我們出門之後郭小牛就被人勒死了。」 : :

    葉流雲看著他:「那你覺得,誰的可疑最大。」

    白殺沉默,然後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

    葉流雲嘆了口氣:「是啊,是你,現在你也在案子裡了。」

    白殺道:「是屬下親手把人帶進那間屋子裡的,也是屬下親手把他綁好的,出門的時候屬下還交代不許隨便出入,不許有人靠近,所以連留守的人都沒有進門去看看,而殺人者悄無聲息的殺死了人,鬼魅一樣離開,屋前屋後的人沒有一個察覺到的,屬下留下的人都算是高手,有風吹草動不可能裝作視而不見,所以唯一合理的解釋就是是我把人帶進去就勒死了,然後出門還特意交代誰也不要進出。」

    葉流雲看向丁墨,丁墨一臉的苦悶,他何嘗不是一樣已經被捲進案子裡,本是調查案子的人,卻變成了案子裡的人。 手機端::

    葉流雲又看向李生賢,李生賢搖頭:「我聽聞葉大人遇襲就召集所有廂兵,調查得知,沒有一隊廂兵離開過大營,我又去了城牆上詢問當值守軍,他們看到了有身穿廂兵軍服的人在城外安裝拋石車,還喊著問了一聲是要幹嘛,那些人回答是要調試武器,可是我查來查去,廂兵在那個時候沒有任何人擅離職守,所以那可能就是一隊穿著廂兵軍服的歹人。可不管怎麼說那些人也是穿著廂兵的軍服,廂兵皆歸我調遣,所以我已經在案子裡了。」

    他的語氣之中也透著無奈,還有憤怒。

    廂兵全員都查過,除了當值巡邏的人之外都在大營裡,一隊人都不少。

    葉流雲忽然笑了笑:「這個人是想告訴我,他手眼通天,他可以讓我身邊的任何一個人從調查者變成涉案者,就算是明天一早我開始懷疑自己就是嫌犯應該也不值得驚訝,確實手段很厲害。」

    他沉默了一會兒後說道:「諸位大人回去之後都多加小心,這些人既然敢對我下手,明目張膽的用拋石車砸我,也曾明目張膽的殺死道府大人,看起來正二品的官職在他們眼裡也算不得什麼,諸位的官階品級都比我還低,料來敢殺我也敢殺諸位,各自小心吧。」

    李生賢眼睛有一抹殺氣閃過。

    「我就不信,他們還能真的飛天遁地。」

    他起身,抱拳告辭。

    李生賢離開之後其他人也陸續離開,本來是要聯合審問一下道府大人身邊的親近侍從郭小牛,現在郭小牛也死了,岳大人的屍體被燒燬,所有的證據鏈全部斷開,沒有一丁點的痕跡,什麼都沒有,他們留在這也是毫無作為,每個人離開的時候臉色眼神都很彆扭,因為每個人心裡都很彆扭,似乎有一把刀就懸在他們脖子後邊,可是偏偏還誰都看不見,也誰都無法預知這把刀什麼時候剁下來,每個人隨時都可能身首分離。

    葉流雲看向白殺:「你覺得剛剛坐在這屋子裡的人,誰可疑?」

    剛剛在屋子裡的人除了他們兩個之外,有千辦丁墨山,有道丞李生賢,還有郡府王亞林,道府僉事趙翰學,刑名郎中錢程固,這五個人,多多少少都和案子有牽連。

    所以白殺搖了搖頭:「從目前來看,除了大人你之外,我們六個都有嫌疑。」

    「我麼?」

    葉流雲笑了笑:「我也有嫌疑。」

    「啊?」

    白殺一怔:「大人怎麼會有嫌疑。」

    「當初陛下剛剛進長安,婁予是第一批召入皇宮的禁衛之一,苦寒出身,你也知道陛下願意用我們這樣出身的人,我曾有近一年的時間和婁予同住在一起,我們幾個人住一個屋,陛下出行,也多會帶著我們,已經二十幾年了,很少還有人知道我曾和婁予是好友。」

    白殺道:「那也不能證明是大人你和這案子有關。」

    「會有人來證明的,如果不出意外不久之後就會有人在陛下面前告狀,說我為了給婁予減輕罪名殺了岳靜林,把案子推在岳靜林身上。」

    他的話剛說完沒多久,外面有人急匆匆進來,手裡拿著一封信:「有人丟在外邊的,沒追上,騎馬跑了。」

    葉流雲伸手把信接過來,打開信封看了看,微微皺眉。

    白殺看到葉流雲臉色有異忍不住問了一句:「誰給大人寫的信?」

    「不是誰給我寫的信,是我給婁予寫的信。」

    葉流雲把信遞給白殺:「看看吧,信裡的內容是我勾結婁予,告訴他不用太擔心,我會請旨親自來江南道調查織造府的案子,我到了之後會想辦法殺了岳靜林然後把大部分罪名推在岳靜林身上,讓他安心,最起碼能保他一命。」

    白殺一怒:「這怎麼可能!」

    葉流雲忍不住笑起來:「和我的筆跡一模一樣,我自己都看不出來有什麼破綻。」

    他抬起手揉了揉太陽穴:「我在想,這樣的信是不是已經送去長安了,現在我也在案子裡了,他們沒有讓我等到明天早上。」
V123210 發表於 2019-7-27 10:09
長寧帝軍 第九百二十三章 等送禮


    這個案子的複雜在於江南織造府到底有多少人牽扯其中,正因為太多了,所以案件進展極慢,葉流雲在安陽郡停留的時間就有五個多月,這五個多月來不能說毫無進展,可是要想給上千人定罪何其之難?

    從安陽郡到懷遠城,又二十天,這邊的案子可以說毫無進展,所有證據都沒了,一無所獲所以連人都沒有再死,似乎在黑暗之中有一雙眼睛用嘲笑的眼神看著所有人。

    本來原定好的行程是沈冷與葉流雲一起出京赴江南道,結果沈冷比葉流雲早離開長安一個多月,以至於沈冷在日郎那邊仗都打完了,可是葉流雲這邊案子還遠沒有到查清楚的地步。

    陛下從長安來的旨意已有三道,不出葉流雲的預料,果然有他和婁予之間來往的書信送到朝廷,和葉流雲收到的信完全不一樣,同樣的信不會有人傻到寫兩封。

    皇帝當然不會懷疑葉流雲,所以皇帝給葉流雲的第一道旨意只有三個字。

    繼續查。

    一個月後,又有第二道旨意來,依然只是三個字。

    放心查。

    又二十天,第三道旨意送到懷遠城,這次還是三個字。

    大膽查。

    這三道旨意足可見陛下心境,葉流雲很清楚一定是長安城那邊輿論有了變化,關於他和婁予之間有可能沆瀣一氣的傳聞必是愈演愈烈,他江湖出身的事也又被人翻出來在坊間傳播,還說他手上人命無數,陛下第一道旨意讓他繼續查是表明態度信任他,第二道旨意放心查是表明態度支持他,第三道旨意陛下說大膽查,葉流雲知道陛下生氣了。

    江南道不是某個人也不是某一群人的江南道,是陛下的江南道。

    「大人。」

    白殺看向葉流云:「已經這麼久大人都沒有要求過狠查一些人一些事,陛下三道旨意下來,或許陛下生氣了。」

    「陛下確實是生氣了,但不會是生我的氣。」

    葉流雲笑了笑,像個老狐狸。

    「我就是在等陛下生氣,不然的話我殺人太多陛下會怪我。」

    葉流雲看了看牆上掛著的天子劍:「陛下給了劍,沒給我先斬後奏的權利,我在等的就是陛下讓這把天子劍出鞘。」

    白殺怔住,難道大人一直都表現的有些輕慢是在故意等那些人激怒陛下?

    葉流雲笑道:「人生如棋局。」

    就在這時候外面有人快步跑進來稟告:「征南大將軍沈冷已經快到懷遠城了,提前派人來送信。」

    「回來的好快。」

    葉流雲面帶喜色:「一去一回也就是八個月,來回路上就要走七個月還的說是星夜兼程,這個傢伙用了一個月的時間就把日郎國滅了?」

    與此同時,在距離懷遠城還有不到五十里的官道上,不捨得騎黑獒的沈冷坐在馬車上,又是深秋氣候正好,所以他要的是一輛沒有車廂的馬車,坐在那一邊下棋一邊和陳冉聊天。

    「我一直覺得下棋是很裝那啥的一件事。」

    陳冉抬起手揉了揉眉角:「尤其是圍棋,象棋還好些。」

    沈冷撇嘴:「說的好像象棋你就能下好似的。」

    陳冉道:「這東西有什麼難學的?圍棋落子需要算來算去的複雜的讓人頭疼,不如象棋,規定好了走的方式就不能違反,比如象只能走田,車只能走直線,圍棋不一樣,我覺得人說的人生如棋局,說的一定是象棋而不是圍棋,因為人要遵守很多規矩。」

    沈冷問:「如果人生真的如象棋,你選一個,你願意

    做什麼?」

    陳冉反問:「你先選,你選什麼?」

    沈冷道:「小時候跟著沈先生學本事的時候先生也問過我,那時候正氣盛所以我說選車,橫衝直撞,我問先生選什麼,先生說選卒,我問為何,先生說不走回頭路。」

    陳冉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沈先生總是會說許多大道理。」

    沈冷問:「你還沒回答我呢,你選什麼?」

    「我選馬。」

    「理由呢?」

    「走哪兒都是日,走哪兒日哪兒。」

    沈冷的眼睛微微眯起來,陳冉果斷閉嘴,想了想,試探著問了一句:「你不會告訴高小樣吧?」

    沈冷:「呵呵,男子漢大丈夫居然怕老婆!」

    陳冉眯著眼睛看沈冷,沈冷果斷閉嘴,想了想,試探著問了一句:「你不會告訴我賤內吧。」

    陳冉嘿嘿笑了笑:「你才是真賤,我都想拿小本本記下來。」

    沈冷道:「算是扯平,男人嘛,要有火熱的友情,要有堅固的關係。」

    陳冉點了點頭:「我就先記著,要是到了懷遠城裡沒有什麼好吃好喝的招待,我可能會把小本本交出去。」

    沈冷看了一眼棋盤:「你什麼時候放上去的?」

    陳冉道:「本來就是我佔優勢,什麼叫我放上去了?男子漢大丈夫輸贏要認,你技不如人就說我偷棋子?」

    沈冷:「你確定你會下象棋?你特麼除了知道馬走日之外還知道個屁?」

    他拿起來一顆棋子:「這是什麼?」

    「車啊。」

    沈冷又拿起來一顆棋子:「這是什麼?」

    「車啊。」

    沈冷拿起第三顆棋子:「這個呢?」

    「車啊。」

    沈冷抬起手在陳冉腦殼上敲了一下:「你仨車?」

    陳冉一本正經:「我見勢均力敵,所以派上預備隊,碾壓你,你身為領軍大將軍與人對壘居然沒準備預備隊,被我擊敗又有什麼可說的。」

    沈冷看了看陳冉鼓囊囊的懷裡:「那是什麼?」

    陳冉往後縮了縮:「沒什麼。」

    沈冷一把拉開陳冉衣領,從裡邊嘩啦一下子掉出來十七八顆棋子,全是車。

    陳冉送上來肩膀:「我預備隊留的多,你不是說了麼,車好使」

    他看著棋盤:「你說這些棋子要能組合使用該多好,規矩是死的,有更好的規矩就該更改發揚,我說一下我的想法,不太成熟啊,不過肯定有道理,你看啊」

    他把馬放在象上:「田上日。」

    把馬放在車上:「直道日。」

    把馬放在卒上:「這叫一步一日,也可以叫走著日。」

    沈冷捂臉:「滾下我的馬車。」

    陳冉哈哈大笑:「你看我們坐的是什麼?馬車,我們一直都在直道日的路上啊。」

    沈冷一腳把陳冉從馬車上踹了下去,陳冉摔了一屁股土,起身拍打拍打又追上馬車,費勁吧啦的爬上來坐在沈冷面前:「君子動口不動手」

    沈冷:「啐。」

    陳冉一躲,發現沈冷是嚇唬他,哼了一聲坐好:「我聽說懷遠城裡有人要殺葉先生?之前派去的人回來說,幾個月前有人連拋石車都用上了想把葉先生砸死,這事你怎麼看?」

    沈冷沉默了一會兒,搖頭:「葉先生不是願意忍的人,尤其是對惡人。」

    陳冉問:「所以呢?」

    「所以葉先生還沒動手只能說明是他

    不想動手,你莫不是忘了,當初陛下都選擇不好讓誰去廷尉府誰去暗道,最終是葉流雲主動選擇歸於江湖,這就足以說明在查案辦案的事上陛下都難以取捨,如果葉先生真的什麼都查不出來,陛下當初也就不會那麼糾結。」

    沈冷看了看懷遠城的方向,遠處已經依稀看到那座大城輪廓。

    「如果葉先生還沒動手一直忍著,那就說明他在等。」

    沈冷笑了笑:「我們趕回來的還算及時,正好可以看看咱們的葉先生怎麼在懷遠城裡展神威。」

    陳冉嗯了一聲,拍了拍肚子:「有些餓啊,還有多久進城?」

    沈冷眼睛又眯了起來:「我懷疑你有雞。」

    陳冉撇嘴:「我是那樣走到哪兒都有雞吃的人麼?嗯我是啊。」

    他伸手把馬車上的盒子打開,裡邊是一個土疙瘩,敲掉土層裡邊是一片荷葉,再把荷葉打開,雞肉的香味立刻就飄了出來,那氣味鑽進人的鼻子裡就好像變成了一隻小手,一直在那撓啊撓,撓的鼻子一個勁兒的抽氣。

    沈冷看了看那隻荷葉雞:「你到底都從哪兒搞來的雞。」

    陳冉道:「所過之處皆有村莊,買啊。」

    沈冷:「我就沒見你離開過。」

    陳冉:「那是你沒注意,你在行軍路上多會考慮太多軍務,一想事情就沉進去,而我不一樣,我腦子裡裝不下那麼多東西,只能裝下這一樣術業有專攻,我就專攻雞。」

    沈冷:「我想那個小本本記下來。」

    陳冉:「說正事,咱們不是應該先去安陽船塢然後立刻返回長安嗎?為什麼陛下一道旨意讓咱們先到懷遠城?我看八成是出了什麼葉先生不能應付的事,所以才讓咱們繞路到懷遠來,其實我更想去安陽船塢看看咱們大寧新改進的戰船。」

    沈冷點了點頭,看著那隻荷葉雞:「分我一半,我就給你解釋一下。」

    陳冉思考了一會兒,決定討價還價:「不能一整半。」

    沈冷退一步:「行。」

    陳冉分了一小半的荷葉雞遞給沈冷,他的只是比沈冷的多了個雞屁股,第一口咬下去雞屁股就沒了半個,沈冷一怔:「大哥你這落嘴的位置讓我很措手不及」

    陳冉.道:「少廢話,趕緊解釋一下我剛才問你的事。」

    沈冷略作沉吟,故作高人的點了點頭:「你說的對。」

    「什麼?」

    「你說肯定出了什麼葉先生都難應付的事。」

    「是啊,然後呢?」

    「你說的對。」

    沈冷啃著雞肉:「對了,你說買雞我相信,畢竟騎馬跑半個時辰能來回,那你什麼時候做的?」

    陳冉嘆了口氣:「你腦子裡都是雞屎嗎?我就不能買做好的?」

    沈冷忽然間想到了什麼。

    「你買做好的,葉先生也在等著做好的。」

    「什麼?」

    陳冉問了一句。

    沈冷道:「他在等有人把東西做熟了主動送到他面前。」

    陳冉腦子回路就沒在這,聽到沈冷說送東西,忍不住問:「咱們是不是應該也給葉先生送點東西?畢竟大老遠來的,不帶點東西不合適,送什麼?」

    沈冷看了看手裡的荷葉雞:「味道不錯,送個雞」

    陳冉嚴肅的看著他:「請注意文明你我他。」
V123210 發表於 2019-7-27 10:16
長寧帝軍 第九百二十四章 我是來囂張的

    沈冷把兩隻腳搭在茶几上,很不莊重的靠坐在椅子上,手裡還抓著一個梨在啃,這梨是懷遠城這邊的特產,唯有在懷遠城種出來的甘甜多-汁,移植到別的地方後雖然看起來模樣沒什麼區別,可味道就會差許多。

    沈冷聽完葉流雲把這裡的情況說了一遍,把梨核扔進垃圾桶裡:「所以,至此你已經收到了四封信,再算上石頭上那個字的話,你被人家罵了五次滾。」

    葉流雲嗯了一聲:「五次了。」

    沈冷坐直了身子:「五次了你也沒有什麼表示?」

    葉流雲看起來很認真的說道:「人窮志短。」

    沈冷皺眉:「你窮?」

    「窮。」

    葉流雲看了沈冷一眼:「自從見識過了婁予的藏銀地窖之後我才明白自己有多窮。」

    沈冷撇嘴。

    葉流雲笑了笑:「窮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我人少,你也知道我曾是流雲會大當家,流雲會做事,習慣了以多欺少,一般不是以多欺少的架我們很少打。」

    「你是刑部尚書,還是流雲會大當家,你覺得你人少?」

    「少。」

    沈冷:「外面可還有陛下派給你的一千二百親兵。」

    「還是少。」

    葉流雲道:「所以被人欺負了也就只能暫時忍忍。」

    沈冷忽然站起來:「我出去溜躂一圈。」

    葉流雲搖頭:「別惹事,看著我來就好,你別壞了我的事。」

    「你太憋屈。」

    沈冷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往外走,一邊走一邊說道:「陛下讓我來的,特意繞遠來的。」

    葉流雲無奈道:「那你就克制一下。」

    沈冷:「克制?」

    他人已經在外面了:「對不起,戰兵不會克制,沒人教。」

    走出道府大院,沈冷看了看門外整齊的隊列,那是他的親兵營在,士兵們看到沈冷出來全都站直了身子,跟著沈冷的時間久了也就太瞭解,所以他們從沈冷出門後左右看了一眼的那眼神裡讀出來兩個字。

    幹他。

    可這是懷遠城不是和敵人廝殺的戰場,干誰?

    身為正二品的大將軍,沈冷的親兵營規模有一千二百人,他們看起來可沒有葉流雲帶來的那一千二百名禁軍那麼光鮮亮麗,他們的戰甲上有斑駁刀痕,箭痕,人也不似禁軍那樣幾乎都一樣的身高,可是這支隊伍不管走到任何地方,站在任何一支軍隊面前,都絕對不會輸了氣勢。

    其實沈冷帶出來的兵氣勢上也沒那麼複雜,不過四個字就能說清楚。 手機端::

    捨我其誰。

    沈冷帶著一千二百名戰兵上街去了,也不是很囂張,就是隊列整齊的在大街上往前走,不少百姓都在大街兩側圍觀,有的孩子還會追著戰兵喊。

    隊伍到了懷遠城最寬敞也是最繁華的地方速度逐漸慢下來,沈冷擺了擺手,隊伍隨即停了,他往兩邊看了看,這地方算是懷遠城的核心地帶,往前走一段距離就是道府衙門,後邊不遠處是郡守衙門,這條街上大大小小的衙門有好幾處。

    除此之外,這條大街上店舖林立,大部分鋪子都是做織品生意的,整個江南道的織品生意能讓外邊來的人看的眼花繚亂,時至今日,西域那邊的諸多國家達官貴族還以擁有大寧的上等織品為傲。

    最有名的事莫過於當初吐蕃國王與人斗富,斗的就是大寧的錦衣。

    沈冷讓人從不遠處茶館裡借了一套桌椅出來,付了茶費,店小二緊張的端著茶壺茶杯出來,那張桌子就擺在大街正中,沈冷一個人坐在那,看起來有些不符合他本來性格的囂張。

    他就是來囂張的。

    「著人去請道丞李生賢李大人。」

    沈冷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後又吩咐了一聲:「把路都讓開,所有人退在大街兩側,不要影響了百姓通行,另外」

    沈冷問陳冉:「進城之前我就派人來定的那匾額做好了沒有?」

    陳冉道:「可能是因為你官大,定匾額的鋪子知道是你定,所以趕工了兩三天已經做出來了。」

    沈冷笑了笑:「那就取來,多付一倍的銀子。」

    陳冉嗯了一聲,吩咐親兵去取,也不知道是巧合還是沈冷故意的,定匾額的那家鋪子就在這條大街上,距離這裡不算遠,沒多久親兵就抬著那塊匾額回來,沈冷這塊匾和尋常的不一樣,大部分可見到的匾額都是橫匾,而沈冷定的這塊是豎匾,匾上是五個鎏金大字。

    歡迎來砸我。

    這家做匾的鋪子開了幾代人,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做匾讓寫這樣五個字的,可是一聯想到幾個月之前刑部尚書葉大人被人用拋石車襲擊過,所以也就釋然。

    那麼大一塊豎匾立在沈冷身邊,能有近一丈高,還做的是雙面匾,過往的人自然誰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匾剛搬來沒多久道丞李生賢就到了,雖然他貴為一道道丞,從二品大員,可不管是軍職勳職還是爵位,都比不得沈冷,旁的不說,國公兩個字就可讓這大寧天下絕大部分人向沈冷行禮。

    李生賢快步過來俯身一拜:「卑職見過大將軍。」

    沈冷起身:「來,李大人坐下聊。」

    李生賢看了看那塊匾,臉色微微有些變化:「大將軍這是何意?」

    沈冷笑道:「沒什麼,擺著玩。」

    他給李生賢倒了一杯茶:「我聽聞李大人在葉大人被拋石車襲擊之後徹查懷遠城廂兵大營,當時除了當值巡邏的隊伍之外,一個人都沒少?」

    「是。」

    李生賢心裡一緊。

    沈冷是來給他下馬威的?

    這是他第一次見沈冷,以前聽聞沈冷是一個謙遜客氣的年輕人,可見了之後卻在沈冷身上看不到一丁點謙遜客氣的樣子,他知道沈冷和葉流雲關係匪淺,怕是知道葉流雲被襲擊的事,有意來為葉流雲出氣的。

    「上上下下都查了,沒有人外出,廂兵大營裡的拋石車也清點過,一架都不少。」

    沈冷點了點頭:「當日在城牆上看到那些假廂兵搭建拋石車的人李大人都問過了嗎?」

    「問過了,沒有人認識那些人。」

    沈冷:「該問的都問了?」

    李生賢皺眉:「大將軍這是何意?」

    沈冷抱了抱拳:「得罪了。」

    他招手。

    一隊精悍的親兵從隊伍後邊過來,每兩個人押著一個,至少有一百多名廂兵被沈冷的人帶了上來,看到這些人的時候李生賢猛的站起來,臉色大變,極為難看。

    「大將軍你這是什麼意思?」

    「就是你看到的意思。」

    沈冷坐在那抬著頭看李生賢,很認真的回答:「葉大人沒有說什麼,是因為他給你們臉面,給懷遠城地方官府臉面,給江南道地方官府臉面,他給了,你們就得要,可你們沒要從葉大人遇襲到現在已經過去多久了?李大人治下廂兵可給了什麼交代?」

    李生賢臉色微怒:「大將軍的意思是,襲擊葉大人的那些人是我的人?」

    「我今日不問那些人是不是你的人。」

    沈冷看向陳冉:「當日城門守校尉是誰?」

    陳冉看向被押過來的那群廂兵,兩個親兵推搡著一個身穿校尉軍服的人上來,那校尉臉色慘白,可還強撐著:「卑職見過大將軍,不知道大將軍毫無理由的把我等抓來是什麼意思,卑職雖然位卑人輕也不在戰兵,可既然身穿軍服就與大將軍同為軍人,大將軍這樣做是不是有些讓人覺得沒道理?」

    「道理?」

    沈冷坐在那:「我的人查了查,當日那架拋石車就在城外三十幾丈外,你是當日城門守,我問你,跑三十幾丈你需要多久?」

    那校尉顯然楞了一下。

    沈冷嘴角微微一揚:「葉大人沒有辦你是吧,是因為葉大人性子好,我性子不好,我視每一個軍人如兄弟手足,所以容不得有人配不上軍服。」

    沈冷道:「一架拋石車搭建好需要多久,你跑三十幾丈需要多久?不需要跑,你走過去,走一個來回如果拋石車架設好了算我輸。」

    校尉張了張嘴,下意識的看向李生賢。

    沈冷擺手:「把當日城門口的守軍都帶上來。」

    至少三十幾個士兵被押了上來,隨著陳冉一聲令下,親兵們朝著這些廂兵的腿彎處一人給了一腳,所有被押上來的人全都跪倒在地。

    沈冷語氣平淡的說道:「我不追究你們是不是和那些襲擊葉大人的人為同夥,那是葉大人該追究的事,我身為大寧戰兵大將軍,我只追究你們瀆職之罪,你們眼睜睜的看著一架拋石車架設在城門口,而且還是朝著城內架設卻不過問不制止,如果有敵人攻到懷遠城外也身穿廂兵軍服,是不是你們也不聞不問?如果是的話,我不懷疑你們會第一批向敵人投降,廂兵也是大寧軍人,你們不配身穿軍服。」

    沈冷語氣一凜:「扒了他們的軍服!」

    如狼似虎的戰兵撲上去,頃刻之間將那些廂兵身上的軍服都扒了下來。

    沈冷看向李生賢:「李大人,你覺得我做錯了嗎?」

    李生賢抿著嘴唇,搖頭:「大將軍沒有做錯,也是卑職治下不嚴,卑職應有同罪。」

    沈冷:「你也想脫?」

    李生賢本以為沈冷會好歹客氣兩句阻止一下,給他幾分面子,可沒想到沈冷居然一點兒面子都不給。

    「李大人。」

    沈冷往前壓了壓身子,坐在那,雖然抬著頭看李生賢,可卻有一種泰山壓頂般的氣勢,壓的李生賢不得不往後退了一步。

    「我這個人比較自私,大概就是誰也別碰我朋友。」

    他往後靠了靠:「葉大人是我生死之交,我不管他要查什麼案子,我只管誰要對他不利。」

    他看了一眼那被押跪著的三十多名廂兵:「除去軍服,但還要按軍律論處。」

    沈冷擺手:「這些人,杖斃。」

    「是!」

    親兵營一聲答應,大街上很快就傳來一陣陣的鬼哭狼嚎,可這哀嚎聲沒持續多久,三十幾個人就被軍棍活活打死。

    沈冷的視線又轉向剩下的那些廂兵:「你們是在城牆上的?」

    所有人都嚇得哆嗦了一下。
V123210 發表於 2019-7-27 10:16
長寧帝軍 第九百二十五章 我就是仗勢了

    沈冷的視線轉向剩下的那些廂兵,被沈冷看了一眼,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顫抖了一下,剛剛在他們面前三十幾名廂兵被軍杖打死,這種場面就在眼前,如何能不怕。

    「之所以沒有像他們那樣直接以軍棍打死你們,是因為你們的理由稍稍比他們合理一點,畢竟你們當時在城牆上。」

    沈冷看向另外一名校尉:「你是親眼看著那些假廂兵在城門外把拋石車架設起來的?」

    「是,親眼看到的,親眼」

    沈冷問:「那麼他們搭建拋石車的速度是不是很快?」

    「快!」

    那名廂兵校尉反應過來,如何敢說不快?

    沈冷起身:「那咱們來印證一下有多快。」

    他指了指城門那邊,親兵營隨即押著人往城門那邊走。

    李生賢看著沈冷:「大將軍,你這樣殺人不妥當。」

    沈冷回頭看了李生賢一眼:「李大人可以告我。」

    這話說的多不講理?

    所以李生賢幾乎氣的要炸開了。

    「我廂兵的人絕無可能參與襲擊葉大人的案子,如果大將軍是在發洩私憤就如此兒戲的殺人,我是一定會寫奏摺告你。」

    「我可以幫你把奏摺裝進我的通聞盒。」

    沈冷看了李生賢一眼,轉身走到李生賢面前:「再幫你送到長安城,應該會比你的人送去的快些,不客氣李大人,咱們是第一次見面,我真的不想讓人以為我是一個多跋扈多不講理的人,恰好你趕上了,就因為我現在還在努力的講道理,所以才沒有大開殺戒,不然的話你以為我不敢屠了你的廂兵大營?」

    李生賢臉色一白,轉身要走。

    「李大人還不能走。」

    沈冷朝著城門外指了指:「不想再為你的人爭取一下?如果你放棄他們了的話,我不介意邀請你看著他們死。」

    「對不起大將軍,我還有要緊事,不去了。」

    「扶李大人上馬。」

    沈冷一擺手:「李大人可能是累了,覺得遠。」

    幾個親兵上前,李生賢帶來的手下根本就靠不上來被擠到了外邊,幾名親兵伸手要去抓李生賢的胳膊,李生賢大喊了一聲;「放肆!」

    沈冷回頭看了他一眼:「需要我再說一遍?」

    李生賢怒視著沈冷那雙眼睛,可是只對視了三五息的時間,一扭頭:「既然大將軍想讓我去看看,那就去看看。」

    隊伍很快就到了城門口,城門外已經放著一架拋石車,當然是沒有組裝架設好的,還在地上散亂的放著,沈冷指了指那架拋石車:「陳冉,派人去拋石車裝起來,那些假廂兵速度不是很快嗎?剛好我的人速度也不慢,而且一定比他們快。」

    「是。」

    陳冉立刻分派了一些親兵過去。

    沈冷指了指城牆上:「把那些廂兵押到城牆上去,咱們的人開始裝讓他們往下跑,如果跑到城門外拋石車還沒有裝好,那就怪不得我了,如果我的人把拋石車已經架好,那這些人就可以不死。」

    一群廂兵臉色瞬間就失去了血色。

    陳冉押著人上城牆,在當日的位置上站好,每個人都在發顫。

    「裝吧。」

    沈冷一擺手,隨著他下令,城門外的親兵開始協同安裝拋石車,而城牆上廂兵則被親兵驅趕著往下跑,他們真的不願意跑起來,可是後邊的刀子冷森森的,不跑的人直接一刀砍在後背上。

    一群廂兵稀稀拉拉的跑到城門外,拋石車還沒

    有架起來。

    沈冷看向李生賢:「李大人,這些人治罪有問題嗎?」

    李生賢不看他,也不回答。

    沈冷也不在意,指了指城牆上的床子弩:「且不說跑得過來跑不過來,你的人不會連床子弩都不會用吧,我假設你的人沒有什麼力氣,沒辦法在城牆上把羽箭拋射到三十幾丈外,正對著官道的那幾架床子弩是擺設?」

    李生賢還是不說話。

    「都砍了。」

    沈冷淡淡的吩咐了一聲。

    親兵營的人抽刀在手,一刀一個,把所有廂兵都在城門外砍了腦袋。

    李生賢咬著牙說道:「大將軍,該辦都辦了,我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回去吧。」

    沈冷道:「我還是打算從你家裡把你抓出來,讓你家裡人看看你是怎麼被扒掉官服摘掉梁冠的,我也想讓你的街坊四鄰看看,從二品的道丞大人為什麼變成了階下囚。」

    李生賢猛的轉頭看向沈冷:「我身為從二品道丞,你無權抓我。」

    沈冷道:「你認為我抓了你會怎麼樣?」

    李生賢怒道:「你這是不顧國法!」

    「原來你能想起來國法這兩個字。」

    沈冷看向陳冉:「送李大人回府裡去,然後再把人抓回來,我現在還沒有回京,還是征南大將軍,有權調遣節制南平江以南各道之內的戰兵廂兵,既然李大人提到了國法兩個字,我就和你在軍律堂上好好聊聊國法,把他從家裡抓來,送到廂兵大營。」

    沈冷騎上黑獒:「去廂兵大營等著李大人,我不嫌麻煩。」

    李生賢怒視著沈冷,可怒視有什麼用。

    半個時辰之後,廂兵大營,懷遠城數千廂兵全都被集合起來,就站在校場上,每一支戰兵隊伍都有軍律司,督查軍紀,又被稱為律兵,戰兵們習慣稱呼這些人為執法隊,而每一支廂兵隊伍裡都會設軍律堂,觸犯了軍律的人會在軍律堂受審。

    此時此刻沈冷就坐在軍律堂的正位上,軍律堂外邊就是那數千名廂兵,這些人面面相覷,誰也不知道將要發生什麼,可是誰都知道今天只怕不會那麼容易過去了。

    不少懷遠城裡的大人們也趕來,想勸勸沈冷,人都來了,可誰也不願意第一個站出來說,他們站在軍律堂外邊看著端坐在軍律堂正中的沈冷,似乎看到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尊殺神。

    讓這些大人們覺得不對勁的是,本應該出現的欽差葉大人卻沒來,欽差不來,誰能勸得動沈冷?那是個殺人如麻的大將軍,地方文官最不願意和沈冷這樣的人打交道。

    又兩刻,李生賢被扒掉了官服帶到軍律堂外邊,一身白衣,看起來有些狼狽,而他手下的廂兵看到道丞大人如此模樣一下子就亂了,人群開始往前擠,似乎想把李生賢救出來,站在他們面前的一排水師戰兵將連弩端起來瞄準,那整齊的聲音讓往前擠的人腳步為之一停。

    他們不用去懷疑,這些戰兵的真的敢射。

    與此同時,道府大院。

    葉流雲起身給面前的人倒了一杯茶,這個人連忙也起身致謝。

    「黃將軍別這麼客氣。」

    葉流雲坐下來:「突然把黃將軍請來,確實有些冒昧了。」

    江南道戰兵將軍黃然道:「葉大人有什麼事只管吩咐一聲就是,大人奉旨來江南道查案,有權調動江南道所有在職官員,自然也包括我在內。」

    「沒事。」

    葉流雲道:「什麼事都沒有,只是想請黃將軍喝杯茶。」

    就在這時候黃然的親兵快步進

    來,先對葉流雲施禮,然後走到黃然耳邊低聲說了幾句什麼,黃然微微皺眉聲音很大的說道:「征南大將軍帶兵進了廂兵大營?廂兵大營的人為什麼要派人來找我?」

    他看向葉流雲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可能是廂兵大營那邊的將軍戴同與我是舊識,所以戴同覺得我可能過去一下比較合適。」

    葉流雲問:「那黃將軍現在就過去?」

    黃然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咦?葉大人這是什麼茶,我怎麼從來都沒有喝到過,味道真不錯。」

    葉流雲起身:「若是黃將軍喜歡,我送你兩罐。」

    他走到書桌那邊取了兩罐茶葉放在黃然面前:「一會兒帶回去就是了,對胃口的話,每年我安排人送過來。」

    「那就多謝葉大人了。」

    黃然哈哈大笑:「這茶雖然好,可是光品茶差了些滋味,我可是素聞葉大人棋藝非凡,我恰好也薄有鑽研,要不然葉大人賜教兩局?」

    葉流雲也笑起來:「也好,反正閒來無事。」

    沒多久棋盤擺好,黃然看了一眼親兵還在那站著,一瞪眼:「你還想看看不成?以為我猜不到你想什麼?你想看看葉大人是如何打的我毫無還手之力然後你回去再對別人說,一起暗中笑話我?」

    親兵連忙俯身:「屬下告退。」

    他連忙退出書房之外,想了想將軍這是不打算去廂兵大營了。

    廂兵大營的將軍戴同和黃然將軍同是出自東疆武庫,後來分開,一個去了北疆一個去了西疆,再後來戴同戴將軍因為身體不好從邊軍回來,被調派到了懷遠城做廂兵將軍,懷遠城六千多廂兵都是他在訓練。

    親兵回頭看了書房裡一眼,就聽到將軍在和葉大人耍無賴:「我看葉大人帶來的茶葉可真不少,要不,我輸一盤葉大人就送我一罐?」

    葉流雲笑道:「無論輸贏,今日我這屋子裡的茶葉黃將軍喜歡的,儘管帶走就是。」

    黃然搖頭一本正經的說道:「我還是得憑實力拿。」

    葉流雲笑著搖頭:「將軍憑實力輸,輸了就拿,我怎麼覺得有些不講理了呢。」

    黃然哈哈大笑。

    親兵把頭轉回來,心說肯定是不去了。

    廂兵大營。

    沈冷看了一眼被押過來的從二品道丞李生賢,他示意手下把人鬆開,李生賢活動了一下肩膀冷冷的說道:「沈將軍,你就算現在逞威風,回到長安之後你以私刑處置一位道丞,你得對國法解釋,你得對陛下解釋。」

    沈冷點了點頭:「謝謝你還有時間為我操心,是個好人。」

    他擺了擺手:「把廂兵將軍戴同叫進。」

    他看了一眼桌子上竹筒裡插著的令箭,取出來一支看了看:「軍律堂裡,我想問問李大人,你坐在這,背後是大寧戰旗,你後背會不會燒的慌?」

    正位後邊掛著的就是大寧戰旗。

    沈冷把令箭往地上一扔:「今日我叫進軍律堂者,進門去軍服摘軍盔卸兵器。」

    親兵將令箭撿起來轉身出門,沒多久就聽到外邊的喊聲:「廂兵營將軍戴同何在?大將軍叫進!」

    李生賢瞪著沈冷:「你不過是仗著陛下信任罷了。」

    沈冷笑起來:「我當你是誇我,不然的話,按你的理解我胡作為非是仗著陛下信任,那麼你是在罵陛下?」

    他臉色逐漸肅然。

    「我仗陛下信任可以仗一輩子,李大人,你敢嗎?」

    他看著李生賢的眼睛認真的說道:「我特別喜歡仗勢欺人,勢是陛下的勢。」
V123210 發表於 2019-7-27 10:17
長寧帝軍 第九百二十六章 會犯錯的人


    可能是因為懷遠城這幾個月太平靜,突然出現的疾風驟雨讓每個人都不適應。

    沈冷帶著親兵營直闖廂兵大營,除去當值的之外大營裡還有近五千人,可五千人不敢動,和剛剛在戰場上下來的水師戰兵相比,那些廂兵就好像一群繡花枕頭一樣,看著還算不錯,可別對比,氣勢上一千二百人的水師戰兵能碾壓五千廂兵碾壓到體無完膚。

    軍律堂。

    沈冷看著已經被扒掉軍服的廂兵將軍戴同,這個同樣在邊軍領過兵的人卻一樣的毫無氣勢可言,雖在努力,可卻有些力不從心,所以說人別做虧心事,不然的話真的會提不起氣勢,心虛,皆虛。

    沈冷只是看著他,戴同就感覺渾身上下不自在。

    「是不是在等人?」

    沈冷問。

    戴同臉色猛的一變:「卑職不知道大將軍說的是什麼。」

    「那我再直接些,是不是在等乙子營戰兵將軍黃然?」

    戴同看向沈冷,忽然間冷靜下來:「看來大將軍是有備而來,是來殺人的,可人命是不一樣的。」

    他緩了一口氣,笑了笑說道:「大將軍,真的不能好好談?」

    前後表情差異之大,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沈冷伸手指了指軍律堂的大門:「你笑的時候一點兒都不自信,要不然你到你外面數千廂兵手下面前笑笑試試?我給你機會把你想說的話嚥回去,你以為自己背後有靠山有依仗?你以為你背後的人可以一直撐著你?大可試試。」

    戴同看著沈冷的眼睛笑著說道:「大將軍莫不是氣糊塗了,我能有什麼依仗,我一個瀆職之罪,罷官而已,還罪不至死。」

    說完這句話後戴同又看向李生賢:「道丞大人應該與我想的也一般無二,大將軍要治罪,那便治罪,若大將軍非要逼著我承認後邊有人指使,我卻不敢胡說八道去害人,沒有人指使,廂兵的事別人也插不進來手,瀆職之罪我認了,如果大將軍覺得不夠的話,治下不嚴領兵無方這個罪我也認了,加起來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應該是罷免官職,如果太嚴重,可發配充軍,我還是認了。」

    他一臉平靜的看著沈冷:「如果大將軍覺得我態度不好的話,還可以加些責罰,至於軍棍就免了吧,萬一大將軍把我也打死了,豈不是也要背個濫用軍法的罪名?」

    李生賢緩緩吐出一口氣:「戴將軍說的沒錯,大將軍要治罪,不過瀆職而已,認就是了。」

    沈冷笑起來,似乎這兩個人如此反應他已經猜到了。

    「你們知道為什麼這邊葉大人一個人就能把你們辦了,卻始終不辦,非要等著我來辦嗎?你們知道為什麼我本應返回長安城向陛下稟告**之戰,可是陛下一道旨意讓我繞路到懷遠城嗎?」

    戴同冷笑著說道:「陛下信任大將軍,可喜可賀。」

    沈冷道:「謝謝。」

    戴同依然冷笑:「不客氣年少有為,大將軍前途不可限量。」

    「你錯了啊。」

    沈冷往前壓了壓身子:「其實你這句話,恰好就是我為什麼要來的原因了」

    他笑了笑說道:「擺著手指頭算算我才不到二十七,一品國公,正二品大將軍,柱國,我都不知道你們說的前途不可限量還能是什麼。」

    沈冷起身,指了指門口:「關門。」

    陳冉一擺手,親兵們將軍律堂的大門關閉。

    沈冷走到戴同面前看了看他,戴同一臉的不屑,沈冷卻根本不在乎。

    「你說的沒錯,按照道理來說,沒有證據證明襲擊葉大人的匪徒和你們有關,所以最多也就是治一個瀆職之罪,按照大寧的國法軍律,以你們兩個的品級最多也就是充軍發配,你看,現在戴將軍嘴角上這冷笑,就是那種我就是個壞人可你那我沒辦法的笑容,簡直就是模板,真的是很標準。」

    親兵將大門關好。

    沈冷回到椅子那邊坐下來:「壞人不能得到懲治,真的是很不爽的一件事,葉大人雖然有天子劍,可是江南織造府的案子就已經牽扯上千人,如果再把整個江南道的官場都牽扯進來,天子劍斬首幾千人,這事聽著很過癮,然而陛下臉上無光,陛下剛剛北征大勝,只這一戰陛下可被尊為千古一帝,可是北征才剛剛大勝歸來,一下子冒出來那麼多當官的都在瀆職枉法,陛下顏面無存,史書上怎麼寫?」

    沈冷的手指有節奏的敲打著桌面:「李大人,之前我提醒過你了,你沒在意。」

    李生賢一怔:「什麼?」

    沈冷淡淡的說道:「李大人說要寫奏摺告我,我對你說,要不然放進我的通聞盒裡,我幫你送進長安?」

    李生賢眼神閃爍了一下,忽然之間明白過來:「你為什麼要告訴我你有通聞盒?」

    「後知後覺,一位從二品的道丞,也算封疆大吏,怎麼嗅覺這麼不靈了?」

    沈冷把腿放在桌子上:「葉大人要想查你們其實沒那麼難,你們居然還自以為是的不止一次給他送信讓他滾,真是呼,真是沒見識。」

    沈冷的坐姿實在不像是一位國公應有的姿態,吊兒郎當的樣子像是個兵痞。

    「做官的,嗅覺真的要靈一些才好。」

    沈冷笑著說道:「我現在有耐心,所以給你們舉例說明,陛下下令讓我率軍南征,別人不提,提了一句讓石破當隨你去,如果還沒有傻透就要明白陛下讓石破當隨我去的意思是什麼,我剛剛說過了,陛下讓我繞路過來,繞路過來是干嘛的你們想明白了嗎?」

    沈冷起身:「你們慢慢想。」

    他從李生賢和戴同兩個人身邊經過,出了軍律堂大門:「把門關好,讓兩位大人好好想。」

    道府大院。

    葉流雲已經連贏了三局,黃然居然還棋性不減,葉流雲卻不能再下了,一邊搖頭一邊說道:「黃將軍這哪是來和我下棋的,你這是來抄我家的,再下幾局,莫說茶葉,我屋子裡的東西也都快被你搬空了。」

    黃然哈哈大笑:「是葉大人慷慨。」

    葉流云:「呸,沈冷都不好意思說這話。」

    黃然素聞沈冷的名聲,笑聲更大:「沈將軍啊,真是天縱之才,說起來」

    他看了葉流雲的臉色一眼,語氣之中帶著試探:「說起來,沈將軍剛剛隨陛下北征大勝歸來,創不世之功,年紀輕輕已經受封國公,受封大將軍,受封諸國,可謂前無古人也未必後有來者,這次沈將軍揮軍南下,以征南大將軍之威迅速平滅日郎,前前後後不足一年,而實際上,滅日郎可能也就月餘的事,我都在替陛下發愁了,陛下還該怎麼賞賜沈將軍?」

    他往前探了探身子:「葉大人,你說沈將軍這次這麼大的功勞,進位大柱國應該沒問題吧,只是這軍職已是正二品大將軍,應該不可再進。」

    他有些為難的說道:「可是封賞的低了,又有些配不上沈將軍的功勞。」

    葉流雲笑起來:「所以他來了。」

    黃然眼睛微微一眯,然後哈哈大笑起來:「是啊,所以他來了。」

    黃然起身

    :「想來葉大人還有重案要辦,我就不多叨擾了,我乙子營中也有些軍務還要處置,若沒旁的事,我就先回乙子營去了。」

    葉流雲起身:「那就不多留黃將軍了,咱們以後再聚。」

    黃然看著葉流云:「先別送客,茶葉呢?」

    葉流雲笑著搖頭:「稍後我派人給黃將軍送過去。」

    黃然道:「那可不行,我得親手拿著走才算踏實。」

    葉流雲笑著去書桌那邊,打開櫃門,把裡邊的茶葉全都取出來:「大概就這些,黃將軍都裝箱帶走就是了。」

    黃然大笑:「葉大人慷慨。」

    葉流雲嘆道:「還不是你硬要?」

    黃然帶著葉流雲送他的茶葉出了大院,抬起頭看了看天空,又低下頭看了看懷裡抱著的小箱子,沉思片刻後邁步登上馬車:「把葉大人送我的茶葉分一半給沈將軍送過去。」

    親兵一怔:「將軍,這是葉大人送給你的,你轉送出去不好吧。」

    「沒什麼不好的。」

    黃然眯著眼睛說道:「派人給沈將軍送過去,就說這些茶葉都是我從葉大人那訛來的,一人一半分了。」

    親兵問:「就按照將軍原話說?」

    「一字不許差,這些茶葉都是我從葉大人這訛來的,一人一半分了。」

    黃然又重複了一遍:「沈將軍這個人太可怕了。」

    親兵嘆道:「是啊,軍功蓋世,而且百戰百勝,真的是讓人羨慕也讓人敬仰。」

    「會立功不算什麼。」

    黃然搖頭道:「他還會犯錯,這才可怕。」

    黃然閉上眼睛:「人,真的存在差距,可當看到存在差距的時候,其實已經沒辦法把差距縮小了,只會越來越大。」

    親兵有些不解:「會犯錯?誰都會犯錯啊。」

    「你不懂,犯錯和會犯錯,是兩碼事。」

    黃然搖頭:「回吧,直接回大營。」

    廂兵大營,軍律堂。

    沈冷推門進來,看了看那兩個人臉上表情明顯已經變了,所以沈冷大概也猜到他們終於想明白了,既然想明白了,所以他們也就終於知道怕了。

    沈冷在椅子上坐下來,依然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把腿抬起來放在桌子上,讓自己看起來真的像個囂張跋扈的惡棍。

    「我是來自毀前程的,我還怕你們耍無賴?」

    沈冷有些恨其不爭的搖了搖頭:「現在才想明白真的太遲鈍了,得罰,就罰一不小心把你們打死了怎麼樣?」

    沈冷停頓了一下:「我以我滅日郎國之軍功來換你們的命,我如果再換的不歡喜,我會覺得很虧。」

    他從桌子上抽了兩支令箭扔在地上。

    「親兵何在?」

    陳冉帶著親兵抱拳應了一聲:「在!」

    「叉出去,用拋石車砸,瞄準些,別浪費石頭。」

    「沈冷!」

    李生賢一聲咆哮:「你不得好死!」

    沈冷嗯了一聲:「不客氣,你先。」

    親兵們撲上來,把李生賢和戴同架了出去,而此時此刻,城門外已經立起來一架拋石車,沒多久,李生賢和戴同被押著到了大街上,葉流雲馬車被拋石車襲擊的地方,店舖外牆上那個痕跡還在,兩個人被綁在大街正中的木樁上,動彈不得。

    兩個人的臉色都白的好像紙一樣,互相看了一眼,然後同時看向天空。

    一塊石頭飛了過來,越來越近所以看著越來越大。

    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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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