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長寧帝軍 作者:知白 (連載中)

 
V123210 2018-7-3 19:43:3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80 614184
V123210 發表於 2019-8-1 17:47
長寧帝軍 第九百三十七章 榮耀大將軍

    沁sè的日子沒有那麼好過,雖然寧軍並沒有收回格底城的莊園,但格底城與蘇拉城裡都是大寧的軍隊駐守,她的隊伍只能住在莊園內外,再往北的那些草原部族雖然表面上對她稱臣,然而實際上這些部族也在看寧軍臉sè行事。

    再往西,三眼虎山關隔絕,沁sè沒辦法過關,除非她答應大寧的條件,不然的話三眼虎山關就是橫陳在她面前的天塹。

    如今的沁sè,還緊守著的是自己最後一道底線。

    「留在這就留在這。」

    沁sè抱著孩子在懷裡輕輕晃動,孩子已經一歲多了,學說話很早,也許是她經常會在孩子面前提及,所以十個月就會叫父親,反而是母親到了一歲才會叫。

    「他們想讓你娘去打仗。」

    沁sè一邊輕輕晃著孩子一邊自言自語:「外面有好多壞人,寧人希望娘出三眼虎山關,他們會把元輔機的那幾萬人也給娘,元輔機已經走投無路,只要寧人點頭,他會巴不得立刻帶人過來歸順娘,可是娘偏不去,北邊的各部族都看寧人臉sè,他們表面上稱呼你娘我為女皇陛下,可實際上,娘的命令他們是不會都聽的。」

    她的視線轉移到不遠處茶几上放著的那個精緻華美的盒子。

    「那裡邊就是黑武帝國的傳國玉璽,是我們闊可敵家族的榮耀象徵,國師心奉月派人給娘送來了,她也希望娘做黑武帝國的女皇,看起來都對娘很好對不對,其實是假的啊。」

    沁sè嘴角微微上揚有些驕傲:「寧人希望娘當女皇,但要和心奉月一直打下去,心奉月希望我當女皇,但是要做他的傀儡,所以無論如何,娘都是黑武帝國的女皇了,可娘誰都不會去打,娘就在這好好守著你,最起碼......」

    她抱緊了孩子。

    「最起碼娘得撐到你會跑,娘可能撐不到你能保護娘,也撐不到你能保護你自己,可是你得能跑才行,萬一有一天娘守不住你,你就自己跑,跑到大寧去找你那個狼心狗肺的爹,他應該還會能保護你。」

    沁sè長長吐出一口氣。

    孩子睡著了。

    「娘也對不起你,娘不敢讓你姓闊可敵,一旦讓心奉月知道了我有你,心奉月就會變成一條瘋狗......娘也不想讓你姓孟,連你姓什麼娘都要深思熟慮才行......算了,先不想這些。」

    沁sè把孩子放在小床上,孩子睡的很熟,也不知道是夢到了什麼,竟然笑起來。

    「你從小就這麼好看,長大了也不知道要禍害多少姑娘。」

    沁sè自言自語,忍不住在孩子額頭上親了一下。

    「睡吧。」

    沁sè站直了身子走到窗外,已經初冬,其實從十月份外面就在飄雪,今天的雪尤其大,寢殿外邊,身穿鐵甲的黑武士兵矗立不動,鐵甲和飛雪看起來竟是那麼的般配。

    「陛下。」

    內侍從外面小碎步跑進來,雙手呈遞給沁sè一封信:「國師又派人送來書信了。」

    「人呢?」

    「按照陛下吩咐,國師派來的人不准進入咱們境線,所有書信都是在關卡截留,國師的人也留在關卡那邊等陛下給國師回信。」

    沁sè鬆了口氣:「以後不准任何從星城來的人靠近。」

    內侍垂首:「臣謹記。」

    沁sè把書信接過來:「你先出去吧。」

    內侍連忙弓著身子離開,沁sè拿著書信走到壁爐那邊坐下來,靠在軟軟的躺椅上,展開書信看了看,不同以往......這封信裡的內容讓沁sè有些心慌,甚至是害怕。

    國師,居然在對她示愛,言辭熱烈,她當然知道國師對自己早就有非分之想,可是她沒有想到,國師居然在她還小的時候就已經有這種念頭,一瞬間,她感覺自己的毛孔都張開了,後背一陣陣發寒,胃裡一陣陣噁心。

    國師心奉月說只要她願意回去,他甚至可以放棄一切,兩個人能結為夫妻,心奉月將是她最忠誠的臣子,會幫她重振黑武,會讓她成為絕世女皇。

    言辭懇切,所以沁sè害怕的渾身發顫。

    回去?

    她看向熟睡中的孩子,回去的話,孩子就會死。

    相對來說,她更願意依靠在寧人這邊,因為有了孟長安的孩子,寧國北疆邊軍絕不會逼的太緊,而且她已經是黑武女皇了,這已經是寧人希望看到的局面,所以寧人不會急著來傷害她傷害孩子,可是心奉月不一樣,心奉月這封信有多熱烈,他的殺心就會有多重。

    「我絕不屈服。」

    沁sè把書信扔進壁爐。

    莊園外。

    冰湖上,冒著風雪,一隊大概三十餘人的騎士朝著莊園進發,他們披著厚厚的大氅,白sè的大氅與冰雪幾乎融為一體,這些騎士看起來個個都很強悍,可他們身上沒有甲冑,身上的兵器也不是大寧邊軍慣用的橫刀。

    三十餘騎破風雪而來,為首的那個漢子,後背上掛著長短雙刀。

    臘月初。

    北疆有捷報送到長安,送捷報的信使有特權在長安城縱馬,他的控馬之術也極強,在大街上飛奔而過卻不會碰到任何人。

    「北疆大捷!北疆大捷!大將軍武新宇破黑山汗國!」

    武新宇沒在長安,也是陛下定的邊疆十大將軍唯一一個因為領兵征討黑山汗國而不回長安的人,除了他之外,西疆兩人,東疆三人,北疆四人,還有水師兩人基本都在,沒在的也在回來的半路上。

    未央宮,東暖閣。

    邊軍十大將軍在大殿裡的有七個。

    「朕把你們召來,是想告訴你們冊封大典的事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若不出意外,大典將會在大年三十這天舉辦,當舉國同慶......」

    皇帝看了看面前的這些人,一個個都是國之棟樑。

    西疆將軍談靈狐,將軍唐寶寶,北疆海沙,唐鋮,東野蕩三人到了,還有武新宇沒到,東疆孟長安已經在半路,應該在年前就能趕來,東疆除了他之外還有閆開松,之所以孟長安來的比別人晚正是因為等遠在渤海的閆開松,水師的兩人是沈冷和王根棟。

    西疆將軍談靈狐是談九州的獨子,這次被陛下定為邊軍十大將軍,一部分原因自然是因為談九州,可主要原因則是因為在北疆大戰期間,西域那些與黑武國交好的小國聯合起來出兵襲擾大寧西疆,談靈狐與唐寶寶率軍數萬連破西域諸國大軍十六萬。

    唐鋮的軍功不容忽視,他率軍死抗黑武乞烈軍,若沒有他的鉤鐮軍硬生生將乞烈軍拖住,武新宇的大

    軍就不能順利攻破野鹿原,以步兵戰黑武乞烈軍重甲騎兵,這是有史以來第一次打贏了的。

    東野蕩的輕騎是破野鹿原的關鍵,所以他也獲封十大將軍。

    武新宇自不必說,孟長安沈冷也不必說,王根棟則是因為始終保持著補給通暢,在手裡幾乎沒兵可用的情況下,依然帶著水師穩穩的為大軍供給軍糧,最少的時候他手中不過三五千兵力,卻一次一次的將黑武襲擾糧道的軍隊擊潰。

    皇帝看著這些年輕人,眼神有些飄忽。

    「朕知道,你們都很辛苦,都很勞累,打完了仗就要萬里迢迢的從邊疆趕到長安,可朕希望你們都能回來,讓長安的百姓們看看守著他們的年輕人是什麼模樣,他們看到了,就會有更多的年輕人願意站出來,像你們一樣去肩負起守護大寧的重擔。」

    皇帝緩了一口氣,看著窗外,長安也要下雪了。

    「朕已經收到談九州遞上來辭呈,他說他老了,想歸隱田園,這已經是他第四次給朕寫這樣的信,朕已經拒絕了他三次,前兩次還狠狠罵了他,可是這次,朕已經沒有辦法再不准......北疆大將軍鐵流黎,東疆大將軍裴亭山,他們兩個在與黑武人的廝殺之中為國戰死,四疆大將軍已去其二,朕不想讓談九州也以年邁之力依然要去與敵人廝殺。」

    皇帝沉默,所有人都沉默。

    好一會兒之後皇帝繼續說道:「朕和他們都曾在戰場上並肩而戰,他們老了,其實朕也老了......在北疆的時候,與黑武決戰之前,朕與大將軍裴亭山聊了一夜,朕說,朕還是離不開他,離不開談九州這樣的老將,可裴亭山卻笑話朕不服老,他說陛下啊,難道你忘了嗎,我們開始讓敵人聞風喪膽的時候,也是那麼年輕。」

    皇帝看向眾人:「朕恍然,原來真的是朕想錯了,老將可用,可老將終究已老,朕應該給他們一個安度晚年的機會,而不是讓他們戰死在沙場上,所以朕......」

    皇帝站起來,忽然抱拳微微俯身:「所以朕把大寧的邊疆,交給你們了。」

    七個人全都跪下來:「陛下!」

    皇帝搖頭:「你們不要惶恐,你們當得起朕這一禮,朕把江山交給你們守,也是把萬萬百姓交給你們守,你們的前輩已經做的足夠好,朕希望你們能比他們做的更好。」

    「願報效陛下,願報銷大寧!」

    皇帝沉默了一會兒後繼續說道:「其實,朕要冊封你們為邊軍十大將軍不是這次大典最重要的事,很多人都說,為了你們,連諸軍大比都變成了陪襯,可朕今天要說的是,你們也是陪襯,朕除了要冊封你們十個人之外,還要冊封六個人為榮耀大將軍。」

    皇帝走到窗口,手扶著窗檯。

    「他們是你們的前輩,也是你們的楷模,北疆鐵流黎,東疆裴亭山,西疆談九州,南疆石元雄,還有禁軍大將軍澹台袁術,還有水師大將軍莊雍......他們是大寧的擎天之柱,他們也是朕的......兄弟。」

    「願邊軍之榮耀,世代相傳!」

    七個人站起來,行了一個肅穆的軍禮。

    「以臣等之血,捍衛邊軍榮耀!」

    七個年輕人沒有去想,其實一個時代結束了,一個時代-開啟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9-8-1 17:47
長寧帝軍 第九百三十八章 聚集一堂

    距離大年三十還有不到一天的時間,東疆大將軍孟長安和渤海鎮守將軍閆開松終於趕來,至此,陛下要封賞的十位年輕將軍算是全部到齊,北疆大將軍武新宇還有要緊軍務不能來,九位年輕的將軍來自西疆北疆東疆,唯獨沒有南疆的人入選,這是因為南疆戰事大部分都是莊雍海沙沈冷三個人打下來的。

    而與此同時,深秋離開長安的大野堅也已經走到大寧西疆邊境,這個來過大寧又離開大寧的年輕人,誰也不知道將來會以一種什麼樣的姿態再出現於寧人面前。

    長安城的春節歷來都很熱鬧,本就繁華錦繡,過年的時候就更顯錦繡。

    紅袖樓。

    這是皇帝第一次在不是雲紅袖生日的時候見她,早就想見,可是皇帝知道她需要一段時間來讓自己冷靜下來,皇帝也需要一點時間讓自己想好如何面對雲紅袖。

    桌子上擺著些干果點心,看起來都是以往沒有見過,以往她都會準備皇帝最愛吃的糕點,每一樣她都仔細詢問過才會擺在那,今天的卻不同。

    可是每次,皇帝都不會吃桌子上的點心。

    雲紅袖知道皇帝最愛吃甜食,所以每次準備的也都是甜食,皇帝從來都沒有動過,她一直以為是皇帝那般的人怎麼會隨隨便便對她這裡的點心感到新奇,那是皇帝啊,有什麼東西是皇帝沒吃過的,再者說皇帝總是要有氣度才對,拿起來就吃哪像是皇帝?

    後來她才知道,皇帝不吃她這裡的甜食,不是皇帝不想吃,而是皇帝不願吃。

    因為珍妃說過,他胃不好,吃甜食就會燒心難受,就會胃疼,所以皇帝就不吃,除非是珍妃讓他吃的時候。

    後知後覺,所以雲紅袖才知道自己以為的她會比珍妃對皇帝更好,只是自以為是。

    「點心都是鹹的。」

    雲紅袖看向皇帝:「精心挑過,每一種我都先自己嘗了嘗。」

    皇帝點頭:「謝謝。」

    雲紅袖一怔。

    謝謝這兩個字有時候代表的不僅僅是客氣,還有疏遠。

    「你還是打算離開長安?」

    皇帝問。

    他看了那些點心一眼,沉默了一會兒後拿起來一塊,卻沒有吃。

    「不打算了。」

    雲紅袖的回答讓皇帝頗感意外。

    「上次聽茶兒提起來才知道陛下胃不好,不能常吃甜食,想想以往,總覺得自己準備陛下愛吃的終究沒錯,原來陛下愛吃的未必會吃,進而想到,我以為合適的,未必合適。」

    皇帝點了點頭:「是朕的錯,讓你以為合適。」

    雲紅袖搖頭:「哪有女孩子沒有幻想的,陛下什麼都沒給,是我自己幻想的太多。」

    她忽然笑了笑:「若早知道陛下只愛我的才,我就求陛下讓我做官了。」

    皇帝問:「如果你想,朕可以去做。」

    「沒有女人做官的先例,自然也就更沒有女人進內閣的先例,況且我還出身青樓。」

    「朕是皇帝,只是很少任性,可朕若是任性起來」

    皇帝的話沒有說完就被雲紅袖打斷:「陛下是天下最不能任性的那個人,天下人都可以任性,唯獨陛下不可以,天下人都可自由,唯獨陛下不可以,所以天下人算是芸芸眾生,而陛

    下是陛下。」

    皇帝沉默。

    雲紅袖問:「這個馬屁如何?」

    她看起來比皇帝要輕鬆的多。

    皇帝笑起來:「還好,聽著有些舒服。」

    雲紅袖笑著搖頭:「陛下笑的勉強,說明這馬屁拍的不好以後陛下不用每年我生日都來,以前覺得那是陛下在乎我,後來醒悟那是陛下覺得應該給我的,在珍妃娘娘以前陛下有皇后,在珍妃娘娘以後陛下遇到我,可是不管以前還是以後,陛下在乎的只是珍妃娘娘,如果一個男人一輩子一定要和一個女人相遇,陛下遇到了。」

    皇帝看著雲紅袖,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些什麼。

    「朕知道你心意,所以每年你生日朕都會來,是朕覺得如果連這一天朕都不來,你會更辛苦。」

    雲紅袖撇嘴:「才不要你可憐。」

    皇帝一怔。

    雲紅袖起身,走到窗口看著外面大街上人來人往:「茶兒說,男人和女人唯一的區別,只是男女之分,看不起女人的男人多半沒有大出息,看不起男人的女人多半是個怨婦,這不可怕,可怕的是,男人看不起男人,女人看不起女人。」

    她回頭看向皇帝:「茶兒說這些話不是她說的是沈冷說的,我想,沈冷真是一個有趣的人。」

    她指了指自己的頭:「靈魂有趣。」

    雲紅袖的視線再次回到窗外:「我得看得起自己。」

    皇帝笑起來:「他有趣?」

    他有趣還不是隨他老子我?

    皇帝起身:「那朕就先回去了。」

    他看著手裡捏著的那塊點心,放進嘴裡。

    「好吃。」

    雲紅袖沒回頭,依然站在窗口:「那我不送陛下了。」

    她看著窗外,流淚,嘴角也有笑。

    「我在心裡送過陛下了。」

    她喃喃自語。

    大寧,西疆。

    西疆邊城外,幾輛馬車一直都在外面等著,為首的是個吐蕃國的富商,看起來穿著華美,他經常在大寧和吐蕃之間來回走動,把吐蕃的貨物賣到大寧,把大寧的貨物賣到吐蕃,這些年來賺了很多很多錢,和邊城裡的寧軍都算熟識。

    西疆這邊氣候比長安城要暖一些,可絕不至於熱,這個富商看起來有些熱,一直都在擦汗。

    城門口,一個背著行囊衣衫襤褸的年輕胡人走出來,吐蕃富商從袖口裡抽出來畫像看了看,然後連忙迎過去:「是大野先生?」

    大野堅點頭:「是我,你是誰?」

    「先請大野先生上車。」

    吐蕃富商很謙卑的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雖然不情不願,他知道大野堅是個樓然人,在吐蕃人看來樓然人也算人?然而他不敢放肆,因為這個人是吐蕃王庭特意交代他帶回去的。

    「大野先生。」

    馬車裡,富商語氣很恭敬的說道:「吐蕃國在長安城的人用最快的速度送回王庭一封信,我王收到信之後立刻安排人在邊城等著接你回去。」

    「為什麼?」

    「因為大野先生了不起啊,我王已經知道大野先生在長安城連續擊敗十幾名寧軍將軍的事,大野先生是當世都不可多得的英雄,我王吩咐下來,無論如何要請大野先生到過度,王會親自接見先生。」

    大野堅嘴角勾起來,可他卻搖了搖頭。

    「我想回樓然。」

    「樓然回去做什麼?」

    富商連忙勸道:「樓然那種地方,大野先生回去了也不會有大作為,先生是大英雄,有大才又能打,到了吐蕃之後必會被我王重用,回樓然去的話也許先生要碌碌無為。」

    「你說的對。」

    大野堅微笑著說道:「我是要回樓然的,但不是現在回去,我回去的時候,應該兵甲先行才對。」

    他看向富商:「吐蕃王,會覺得一個樓然人重要嗎?」

    富商陪笑著說道:「先生若是願意的話,從現在開始先生就不是樓然人了,而是吐蕃人,陛下說,可賜貴族姓。」

    大野堅問:「為什麼吐蕃王會讓你在這等我?我不相信僅僅是因為我打贏了一些寧人的年輕將軍,吐蕃也有勇士難道吐蕃王還有什麼別的想法?」

    富商嘆了口氣:「大野先生你可知道,我們的公主還在寧國,本應該嫁給一位世子,後來嫁給了一個將軍,這也就罷了」

    他看了大野堅一眼:「可吐蕃十幾萬將士的血,就在這片大地之下。」

    大野堅哈哈大笑:「若你沒有這句話,我不去吐蕃。」

    富商也笑:「所以我王選對了人。」

    與此同時,西域吐蕃國都城,武義城。

    原本吐蕃和大寧並不接壤,也自然算不得近鄰,可是寧已經先後滅掉了吐蕃和大寧之間的諸多小國,現在的吐蕃變成了大寧最近的鄰居,如何能不怕?

    寧軍好戰且善戰,吐蕃人還曾主動得罪過寧人,吐蕃王大布聶塞要是能睡安穩才怪,尤其是他女兒月珠明台屈辱的嫁入大寧之後,這種擔憂更重,那一戰,吐蕃國十萬精銳盡失,國力一下子被打的衰退下來,雖然還稱得上是西域強國,卻遠不能和過去相比。

    武義城王庭,博賽宮。

    吐蕃王大布聶塞看了看在座的這些人,先是客氣的笑了笑,舉起酒杯:「歡迎諸王到來共聚武義。」

    在座的人也都將酒杯舉起來。

    坐在大布聶塞左邊的是柔蘭國國王,再左邊的是後闕國國王,挨著後闕國國王的是樓然國王,坐在大布聶塞右邊的是一個看起來很年輕的貴族,可誰都不認識,而且身上也不是王袍,只是一件雖然華美可卻顯示不出什麼特殊身份的錦衣,這個年輕人的旁邊是一個看起來個子應該很高,但長相和他們這些人完全不同的壯碩男人,再往右金雀國國王,金雀國在西域也算是大國,實力比吐蕃稍弱而已,而那兩個來歷不明的年輕人卻能坐在更靠近吐蕃王的位置上,顯然有些不對勁。

    「噢!」

    吐蕃王笑了笑:「忘了介紹,這位」

    他指了指坐在自己身邊的年輕男人:「是來自安息的貴客,安息左賢王世子棄聶嘁,他是代表尊貴的安息皇帝伽洛克略前來和我會盟的。」

    棄聶嘁微微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並沒有起身,顯得很倨傲。

    吐蕃王又看向那個高大的年輕人:「這位來自更遙遠的地方,他是尊貴的黑武帝國國師派來的使臣,也是黑武帝國的大將軍遼殺狼。」

    吐蕃王笑了笑:「既然大家都認識了,現在讓我們滿飲此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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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三十九章 會盟

    吐蕃國國王大布聶塞原來不是國王,是皇帝。

    自從數年前吐蕃與大寧一戰之後,曾經制霸西域一方的強國就變成了大寧的屬國,每年都要向大寧繳納大量的稅貢之外,皇帝降格成了國王,要說大布聶塞沒有怨言連他自己都不信,可是他又能如何?

    大寧西疆重甲就好像一座大山一樣,不僅僅是橫陳在那,還壓在了他心上,也壓在了他頭上,吐蕃國被西疆重甲壓的喘不過來氣,要想靠自身實力擊敗大寧西疆大軍如同痴人說夢。

    「我的機會就在於......」

    大布聶塞掃視一眼,放下酒杯後笑呵呵的說道:「據我所知,寧西疆重甲大將軍談九州就要退下去了,如不出意外的話,接任西疆大將軍的將是唐寶寶,這個人比起談九州來說差得遠了。」

    他笑道:「若我們能聯合起來,以重兵猛攻寧國西疆,唐寶寶初掌重甲,遠不似談九州那般把控自如,當有勝算。」

    他說完這句話之後先看向左邊挨著他坐在那的柔蘭國國王,兩國有著相似的命運,只不過柔蘭國王比他降格的稍稍晚了些,就在一年多前柔蘭國王還是皇帝,只是他站錯了隊。

    大寧北征,一戰將黑武打的元氣大傷,可柔蘭與黑武交好,柔蘭國王與那位號稱草原第一勇士的黑山汗國的可汗還是結拜兄弟。

    為了策應黑武反攻大寧,柔蘭聯合後闕國的國王,又從樓然國借兵三萬,拼湊了一支十六萬的軍隊向大寧西北邊疆發起進攻,可是這十六萬人,卻被西疆的唐寶寶和談九州帶著數萬大寧邊軍打的丟盔棄甲,非但十六萬人損失殆盡,兩國還都被寧軍殺進本土之內。

    柔蘭國國王一害怕,直接遞交國書向大寧稱臣,於是皇帝變成了國王。

    後闕國的國王聽說柔蘭國慫了,當然不願太過落於人後,也連忙派使團去了長安向大寧遞交國書同樣願意稱臣,於是世上又少了一位皇帝。

    這兩國都是直接對大寧動過武的,要說他們兩個深怕大寧緩過勁兒來報復,那麼樓然國國王應該也一樣會怕,樓然就沒有皇帝,因為樓然王是吐蕃王的屬臣,樓然是吐蕃的屬國,可樓然王怕的不是大寧,而是不被重視。

    至於金雀國,比吐蕃還早一些被談九州打的服服帖帖。

    西域諸國,個個號稱富甲天下,可和大寧的歷次戰爭之中從來都沒有贏過,原本大寧西疆接壤有西域大大小小十五國,現在接壤的只剩下了吐蕃,柔蘭,後闕,金雀四國。

    大布聶塞將視線轉向柔蘭國國王久閭,久閭則立刻低下頭看著酒杯。

    大布聶塞微微一怒,這位號稱最堅固盟友的傢伙是真的被寧人打怕了,之前出兵策應黑武柔蘭國出兵最多,損失也最大,精銳八萬與談九州兩萬六千邊軍激戰,打了三天三夜,他自己說是勢均力敵,實則是被談九州的人追著殺了三天三夜。

    「柔蘭王?」

    大布聶塞叫了一聲。

    久閭假裝才聽到他說話似的抬起頭:「啊?」

    「你來表個態。」

    大布聶塞強壓著心頭的不滿,依然保持著笑容:「你我兩國世代交好,所以我希望你先表態。」

    「這個......」

    久閭訕訕的笑了笑:「我柔蘭元氣大傷,暫時也抽掉不出多少兵馬

    ,不如你問問後闕王?」

    後闕王車鹿比他笑的還尷尬:「我家裡不太平啊,因為之前動兵失利,有幾位部族首領趁機興風作浪,來之前,我尚且還在率領軍隊剿滅叛亂,只怕一時之間也抽掉不出多少兵力。」

    大布聶塞臉sè越來越難看,他下意識的看向坐在自己身邊的年輕人,來自安息帝國的年輕人依然一臉倨傲,雖然說起來這一屋子的王再加一位黑武大將軍,屬他地位最低,不過是安息左賢王世子,還沒有正經官職,可他的驕傲看起來比誰都大。

    「看我做什麼?」

    棄聶嘁用一種極其輕蔑的眼神看了一眼大布聶塞。

    「如果我早知道你們是這樣一副樣子我就不來了,陛下讓我來看看吐蕃,我回去之後會如實稟告陛下,就說吐蕃軟弱,早已經被寧人打的沒了血氣,對於我安息來說打寧國是打,打你吐蕃也是打,相對來說吐蕃更好打一下,我們安息人征戰不求佔多大的地方,只求金銀財寶美女佳人,你們吐蕃號稱西域最富有的國家,很合胃口。」

    大布聶塞臉sè一寒:「棄聶嘁,你太自大了。」

    「強大才會自大。」

    棄聶嘁冷笑了一聲:「一屋子的皇帝被人打的只敢稱王,然後還偏偏強撐著想要鼓起勇氣去反擊一下,可是看看你們自己的樣子。」

    棄聶嘁忽然站起來,大步走到不遠處,那裡有一面巨大的銅鏡,他將銅鏡搬起來,走到吐蕃王面前:「國王陛下,你看看鏡子裡的自己,醜不醜?」

    不等大布聶塞說話,棄聶嘁又走到久閭面前:「你看看你醜不醜?」

    車鹿連忙扭過頭。

    棄聶嘁哼了一聲:「說是一屋子的王,在我看來,這屋子裡除了我之外卻只有一個英雄。」

    噹的一聲,巨大的銅鏡被他扔在一邊,他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來,端起酒杯朝著遼殺狼說道:「你就是這屋子裡我唯一還看著順眼的,雖然你們黑武剛剛輸給了寧人,但我知道黑武依然強大,依然有雄兵百萬,如黑武與安息聯手南北夾擊寧人也當有勝算,何必與這些小丑共事,若大將軍不嫌棄的話,你我現在就離開此地,到我營地詳談如何?」

    遼殺狼將杯子裡的酒飲了,他沒有想到安息人會主動示好,與寧人決戰之前,黑武國的使團和安息人的使團在寧國長安鬧的很不愉快,兩國使團大打出手被寧人看了笑話,本以為棄聶嘁會對他有敵意,現在看來,最強勢也最有可能合作的反而是這個安息人。

    「我們安息只要錢財美女。」

    棄聶嘁認真的說道:「如果你我兩國能聯手將寧滅掉,寧地,偉大的安息皇帝陛下說過他不要一分一釐,不過,寧國的財富我們要。」

    遼殺狼沉思片刻:「若安息人傾盡全力,有多少兵馬?」

    棄聶嘁笑道:「我們還是離開這吧,到我營地去談。」

    遼殺狼點了點頭:「那好。」

    兩個人起身就要走,吐蕃王連忙站起來:「兩位貴客且慢,總是要聽本王把話說完才對......」

    棄聶嘁冷哼道:「你已經自稱本王了,還有什麼可說的。」

    「朕!」

    大布聶塞立刻改口:「是朕!朕請兩位貴客稍等片刻,我們的目標是滅寧,就算不能滅寧也要讓寧人知道什麼叫疼,所以為

    了準備這次會盟,朕制定了很詳細的計畫。」

    他一招手:「地圖!」

    侍從連忙將巨大的地圖就在宮殿地上展開,大布聶塞走到地圖旁邊,伸手要過來一根細細的木棍指了指大寧西疆:「朕想過了,若我們傾力而為,吐蕃可出兵二十萬,其他各國,以十萬兵力算,就只說今天在這的也有六七十萬大軍,對寧有仇恨的可不只是今天在這的,所以,聯軍百萬,應當不成問題,以百萬之兵猛攻寧國西疆,滅寧西疆重甲後便可長驅直入,縱然沒有那麼順利破寧西疆,也會把所有寧軍拖住,寧西北的唐家也會被拖進來。」

    棄聶嘁看了遼殺狼一眼,遼殺狼點了點頭,兩個人又坐了下來。

    大布聶塞見棄聶嘁和遼殺狼都坐下來,心裡稍稍安定了些,他指著地圖繼續說道:「不管是我吐蕃還是柔蘭,又或是後闕與金雀......」

    坐在最遠處的樓然王立刻抬起頭等著大布聶塞說到他,可是大布聶塞的視線只是在他臉上劃過,根本就沒提到他的名字,樓然王心裡極為失落,可卻不敢表現出來分毫。

    「我們加起來也不能和黑武相比,也不能和安息相比,剛剛世子殿下也說,黑武帝國雖然剛剛小有一敗,但仍可聚集百萬大軍,安息亦然。」

    他一臉的自信:「我就不信,傾盡會盟之力,以三百萬虎狼還不能將寧人滅了。」

    「我們沒有百萬兵。」

    遼殺狼忽然開口:「以我現在的兵力,勉強可對付寧人留在別古城的三十萬邊軍,黑山汗國應該已經被寧所滅,所以我又失一助力,縱然按你的說法辦了,黑武最多可出兵五十萬,其中一半為新兵。」

    「一樣。」

    世子棄聶嘁笑了笑說道:「安息大軍最多可出兵五十萬,再多也有,可是太費錢,要不然諸王來提供糧草補給?再借道給我安息大軍,我回去之後倒是可以認真的勸勸陛下,出百萬兵。」

    「不了不了。」

    吐蕃王連忙擺手,借道?

    借道給你,你是要去滅寧還是滅吐蕃?

    吐蕃王道:「黑武可出五十萬大軍,安息可出五十萬大軍,百萬可頂得上兩百萬......」

    樓然王忍了好久,還是忍不住把手舉起來,剛要說話,吐蕃王看了他一眼:「你先等著。」

    樓然王的手頹然的放了下來。

    「寧軍士氣正盛,不好打。」

    柔蘭王有些擔憂的說道:「而我們新敗,士氣正低。」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反而越說越沒底氣,縱然拼湊出來兩百萬軍隊,可指揮混亂,戰場太大無力互相支援,而寧國力雄厚,只要守上一年,到時候他們的聯軍就會因為補給問題而不得不退兵,等到寧軍騰出手來一個一個的打,誰能扛得住寧軍兇猛的報復?

    「我!」

    樓然王忽然站起來,臉sè憋得通紅。

    他大聲喊道:「我樓然可出百萬兵!」

    所有人都看向他,樓然王先是緊張了一下,艱難的嚥了一口吐沫後說道:「我樓然,就人命不值錢,我一聲令下,可驅使百萬人攻寧!」

    就像是一個被忽略了的小孩子,炫耀著手裡的木劍有多鋒利。

    可是他這一句話,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

    炮灰,當然需要。
V123210 發表於 2019-8-6 18:02
長寧帝軍 第九百四十章 我沒錢

    樓然王喊出我可驅使百萬兵的時候所有人看向他,在那一刻,樓然王終於感覺到自己才是這個世界的主角,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讓他體會到了什麼叫做舉足輕重,什麼叫一鳴驚人。

    之前他幾次像個小孩子一樣想說話先舉手,奈何吐蕃王根本就沒有把他當回事,事實上,吐蕃王大布聶塞之所以邀請他來,只是覺得多一個王就多一分聲勢。

    與其說這是西域諸國會盟,還不如說這是西域諸國在巴結安息和黑武兩個強大的帝國,如果是單獨任何一個西域國家去巴結安息巴結黑武,這兩個強國都不會在意,可若西域諸國結盟,那不管是安息還是黑武都絕不會再裝作視而不見。

    一個合盟的西域,會對寧國形成威脅。

    來自安息的左賢王世子棄聶嘁看向樓然王,眼神裡是一種戲謔。

    「驅使百萬兵?」

    棄聶嘁剛要說話譏諷,可卻被遼殺狼攔住:「若樓然王真的可驅使百萬兵,那我黑武必將出兵策應,要我看,不如這樣這次會盟的目的就是為了滅寧,若最終我們成功,當然要按照出力多少來瓜分寧國的土地和財富,如果樓然王可用百萬大軍攻寧,寧滅之日,我黑武願意把最大的利益分給樓然,不管樓然王提出什麼,土地,財富,我代表黑武都會答應,絕無異議。」

    棄聶嘁眼神一亮,笑著說道:「我同意遼殺狼大將軍的提議,當然要以出力多少來分得利益,樓然若真能出兵百萬,最大利益當然是樓然的,誰若是不服,我代表安息皇帝陛下做出承諾,不服者,安息協助樓然擊之。」

    樓然王顯然激動起來:「能,百萬若不夠,我還可以派遣更多軍隊。」

    吐蕃王大布聶塞也反應過來,笑了笑說道:「要我看,當樓然百萬大軍到寧西疆之日,我等當尊樓然王為會盟之主,我願意聽從樓然王調遣。」

    後闕國過往和金雀國國王他們互相看了看,幾乎是異口同聲的說道:「我們也願意。」

    樓然王那張臉都因為激動和興奮而有些扭曲:「我說能有百萬兵,就一定能有百萬兵,至於會盟之主我還是不能接受,協商,還是諸王協商,大家共同定局。」

    「說的好!」

    遼殺狼站起來,端著酒杯說道:「樓然王高義,我願敬樓然王一杯。」

    吐蕃王立刻站起來:「我願與大將軍同敬樓然王一杯。」

    他們兩個先站起來,屋子裡一群大人物全都站了起來,一時之間,樓然王儼然已是會盟之主。

    就在這一天,來自吐蕃的富商接到了大野堅,把這個已經名動長安的樓然人送回武義城。

    大年三十,長安。

    承天門大街上幾乎已經看不到地面,密密麻麻的都是百姓,從一大早百姓們就匯聚於此,等待著陛下攜九位年輕將軍登上承天門,這是大寧立國以來的第一盛事,將遠超歷屆諸軍大比,這一切都是因為陛下御駕親征大勝黑武,創大寧立國以來之最強盛。

    這是當今皇帝李承唐的時代,這也是屬於整個大寧的時代。

    城牆下,陳冉給沈冷整理了一下衣服:「看起來帥的比我都不差了。」

    沈冷:「那就是一點都不帥。」

    陳冉撇嘴:「正經點,大寧從來都沒有過因為一戰而冊封十大將軍的事,你可不許丟臉,上城牆之後別說

    話,威風凜凜的站在陛下身邊就行了,我還真怕你一張嘴就來一句遠處的朋友你們好嗎。」.

    沈冷哈哈大笑:「你個瓜慫。」

    陳冉笑道:「一句話都不說也不可能,我想應該會讓你們每個人都說幾句,你想好說什麼了沒有?」

    沈冷搖頭:「本來是想好了,可是剛剛代放舟來說馬上就要蹬城,想好的就全都忘了」

    陳冉:「你特麼才是瓜慫,大風大浪都經歷過了你怕什麼,就說幾句放之四海而皆準的話,只要沒有疏漏就行,儘量簡短些,之前賴成大人特意來找過你可你去茅廁了,賴大人讓我轉告你記住三句話,第一感謝陛下,第二感謝大寧,第三感謝所有父老鄉親,這三句話說了就應該不會有大問題。」

    沈冷嗯了一身:「知道。」

    陳冉:「重複一遍,我怕你聽一句忘一句。」

    沈冷笑道:「你以為我是偷玉米棒子的狗熊?」

    這是小時候就聽爛了的笑話,一隻狗熊跑到玉米地裡偷玉米,掰下來一個往腋下一夾,掰下來一個再一夾,一路走一路丟。

    陳冉忽然想到了另外一個笑話:「一隻熊,熊掌都被人吃掉了,還剩下什麼?」

    沈冷瞥了他一眼:「你這個笑話比熊偷玉米棒子還老。」

    陳冉道:「我是想告訴你,熊掌都沒了不是還剩下個能嗎,你就相信自己是個能,上去之後一定能行。」

    沈冷:「你特麼才是能。」

    陳冉:「我是大能,不對,我是太能,你才是大,卡開腿都沒有一點。」

    沈冷眼睛微微一眯,陳冉立刻往後閃了一下。

    「將軍。」

    王根棟從遠處快步跑過來:「剛剛得到消息,陛下已經離開東暖閣,一會兒就會到承天門下,禮部和兵部的大人們請我們都先到城門口內等陛下到來。」

    沈冷點了點頭:「咱們一起去。」

    今天是大年三十,冊封大典大概要用掉整個上午的時間,而中午,陛下就在保極殿設宴,除去滿朝文武之外,陛下還特意邀請了一大批功勛老臣回來,據說要在保極殿開一百六十六桌。

    陳冉拉了沈冷一下:「記得去保極殿喝酒之前回來拿這個。」

    他晃了晃手裡的一個布包。

    沈冷立刻搖頭:「我不!我拒絕!」

    陳冉:「乖。」

    沈冷更加堅決:「我絕不,我還有羞恥心。」

    王根棟好奇:「那是什麼?」

    陳冉神秘兮兮的壓低聲音說道:「今天陛下要在保極殿開一百六十六桌的盛宴,你就想想,一至少一千多人喝酒,那得喝多少酒?以冷子現在的身份地位,到時候來找他敬酒的人必然不少,那還不把人喝死所以,我發揮了自己的聰明才智創造了這件神器,千杯喝不死。」

    他往左右看了看,見沒有人注意他們,小心翼翼的從布包裡取出來一個東西給王根棟展示:「看到這是什麼了嗎?以你的智商應該看不出來,這是一件偉大的發明」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王根棟打斷:「你這不是水靠的一截嗎?」

    水靠是漁民用魚皮或是鯊魚皮之類的東西所做的防水服,陳冉手裡的就是一根褲腿。

    陳冉臉一紅:「你別管它是什麼,把這個東西下半截塞進褲襠裡,上半截在衣服領口下邊,喝

    酒的時候趁人不注意就把酒吐進去,這麼大的東西蓄酒量有多大?千杯不醉不成問題。」

    王根棟有些不理解:「別說千杯,就算是三五十杯酒灌進去,你褲襠裡就會鼓起來一個大包,如何解釋?」

    陳冉理所當然的說道:「大啊,你就說大不是偶然,而是一種常態。」

    王根棟:「那人家要問你為什麼以前不大呢?」

    陳冉道:「你就說以前也大,是一般大,喝了酒就會特別大,人生就這兩種狀態,大和特別大。」

    王根棟:「」

    沈冷:「那為何越喝越大?」

    陳冉繼續理所當然:「有人問你就說我的吊事關你吊事」

    他把那東西遞給沈冷:「要不然你現在就帶著。」

    沈冷瞪了陳冉一眼:「這東西灌進去三五十杯,我只要站起來就會有人問我,沈冷啊,你屁股怎麼長前邊來了?」

    陳冉道:「那你就告訴他,我蛋都比你屁股大。」

    沈冷一腳踢在陳冉屁股上,陳冉笑著跳開:「還不都是為你好。」

    沈冷白了他一眼:「趕緊走趕緊走,拿著你擴增神器趕緊走。」

    陳冉道:「你們這不相信藝術不相信技術的樣子,真醜。」

    沈冷一抬腳,陳冉撒丫子就跑了。

    就在這時候沈冷看到孟長安朝著自己走過來,昨日聽說孟長安進了長安,沈冷立刻去找,可是得知陛下把孟長安和閆開松留在宮裡了,當夜都沒有出宮,應該是留宿內閣。

    時隔將近兩年才有一次見面,兩個人走到一起後四目相對,孟長安伸手比劃了一下沈冷的高度,微微皺眉:「你怎麼還沒長高?」

    沈冷也皺眉:「你自己就不知道你為什麼比我高一點點嗎?」

    孟長安問:「難道比你高還要理由?」

    沈冷拉了孟長安一把,兩個人肩並肩站好,沈冷認真的說道:「你看看,腿是不是一樣長,上半身是不是也一樣長,脖子也差不多,可為什麼你比我高一點點?因為你就是臉比我大一點點。」

    孟長安嘆了口氣:「所以你加上臉都不行,又在辯解什麼呢?」

    沈冷伸手:「刀還我,就此絕交。」

    孟長安:「刀半路上修完腳就扔了。」

    沈冷嘆道:「你是真的很過分了,用我那把小獵刀修腳?」

    他把刀鞘取出來:「那你是不知道用刀鞘有多爽」

    孟長安忽然一伸手把刀鞘搶過去,沈冷沒來得及反應,看著刀鞘也進了孟長安手裡他有些懵:「又搶?」

    孟長安仔仔細細的看了看刀鞘,舉起來對著陽光看,嘴角微微上揚。

    他把小獵刀的刀鞘收起來,小獵刀從懷裡貼身位置取出遞給沈冷:「換換。」

    沈冷道:「沈先生說過,當初送我一把小獵刀沒有刀鞘,是因為想告訴我少年人當不藏鋒,現在你把刀換給了我,也是這個意思?」

    「不是。」

    孟長安抬頭看蒼穹。

    「刀柄壞了,你去修修,修好了還我」

    沈冷:「」

    孟長安轉身走向城門那邊:「修好看一些,加顆寶石什麼的。」

    「你為什麼不修!」

    「我沒錢。」

    理直氣壯。
V123210 發表於 2019-8-6 18:02
長寧帝軍 第九百四十一章 機密

    冊封大典如期舉行,陛下在承天門上對等在承天門外的數十萬百姓宣佈了六榮耀大將軍十邊軍戰將的名單,百姓們的歡呼聲猶如浪潮一樣,這一天整個長安都被歡慶所籠罩。

    到了中午的時候陛下在保極殿開盛宴,文武百官以及功勛舊臣皆在,君臣痛飲。

    就在這時候,長安城一條很幽暗的小巷子裡,東宮內侍總管曹安青把手裡的一包銀子遞給面前中年漢子:「你的消息很重要,現在去把人帶到長安,你想要什麼我會給你什麼,這些銀子只是給你的盤纏,你把人帶回來之後,非但我會厚厚的謝你,殿下也會有重賞。」

    中年漢子垂首道:「曹公公放心,人已經查到住在什麼地方,曹公公給我幾個月的時間,我必把人帶到長安城。」

    曹安青道:「邱念之,你應該知道此事關系重大,一旦坐實了的話你將是大寧的功臣,而且是不世之功,將來太子順利即位,朝堂上必有你一個位置。」

    被稱為邱念之的中年漢子嗯了一聲:「我明白。」

    他半生落魄,只是因為當初失手打死了一位江湖前輩,自此之後在江湖之中都難以翻身,數年前到長安後,本想隨便找個什麼工來做就罷了,可是沒想到進了百曉堂。

    百曉堂這個地方最大的好處就是消息多,多到讓人覺得恐怖,不管是江湖上的消息還是朝堂裡的消息,百曉堂總是能比別人知曉的早一些。

    百曉堂的創辦人李百曉沉迷於江湖志,百曉堂內部的事多交給手下人來做,所以才會導致前陣子百曉堂也幾乎被牽連滅門。

    可是就在那段時間,邱念之接到了一個任務。

    苑嘯魚是李百曉的朋友,兩個人稱得上生死之交,李百曉把整個百曉堂的生意分了一半給他,而且還將掌櫃之位也交給了他,李百曉徹底撒手不管,自顧自沉迷於他的江湖世界,構思著更多的江湖志該怎麼寫。

    苑嘯魚接手百曉堂之後就開始設計怎麼利用百曉堂除掉韓喚枝,然而最終功虧一簣,可苑嘯魚那般的人手裡掌握了百曉堂如此強大的哨探組織又怎麼可能不利用?

    通過百曉堂的哨探,苑嘯魚得知江湖敗類邱念之到了長安,瞞著李百曉將此人召入百曉堂,然後給了他一個極特殊的任務。

    邱念之得到任務之後就離開長安去西蜀道雲霄城,可是他沒有想到苑嘯魚讓他查的事那麼難查,以至於兩年之期早就過了卻依然沒有什麼收穫,兩年多之後他忽然間失去了和百曉堂這邊的聯絡,後來才得知苑嘯魚已死,

    之後又兩年多,邱念之本想就此歸隱,可是查到一半的事查不清楚心裡就好像堵著什麼似的那麼難受,哪怕後來已經沒有人指使他,他還是想繼續查下去,好在當初苑嘯魚給他的銀子足夠用,他又用了苑嘯魚死之後的這兩年多的時間終於查清楚了一些。

    當時離開長安的時候苑嘯魚曾對他說,若查到了什麼確鑿的,回長安之後聯繫不上他,就去聯繫東宮曹公公。

    回到長安之後,邱念之第一時間就去想辦法聯絡到了曹安青。

    「這個人。」

    邱念之壓低聲音說道:「當年珍妃娘娘生產的時候也在的,我確定她在,後來參與這件事的人全都死了,卻被人忽略了她,主要是那天太亂,陛下忙著準備進京的事,他離開之前珍妃又沒有生產的先兆,陛下本想著只離開一會

    兒應該沒什麼問題,誰想到他離開的時候珍妃就生了。」

    邱念之道:「我查到的這個人是其中一個穩婆的閨女,她當時也在場,給她母親幫忙,後來陛下回來得知孩子丟了勃然大怒,在王府裡大開殺戒,這些穩婆和下人卻沒被牽連,後來這些人跑去了連山道那邊隱居,再後來全都死了,可是穩婆的閨女卻留在了西蜀道,因為不敢留在雲霄城就去了距離雲霄城大概三百多里之外的浩然縣。」

    邱念之道:「她娘離開雲霄城的時候應該知道自己將來必死無疑,又不捨得帶著閨女一起送死,所以就把閨女藏了起來,珍妃生產的那天夜裡簡直亂的一塌糊塗,這個小女孩也就被人忽略了。」

    曹安青長長的吐出一口氣:「這個人帶回來,我手裡就多了一件大殺器」

    邱念之垂首道:「曹公公安心,我有把握。」

    曹安青嗯了一聲,回頭看了看宮城那邊,歡呼聲離著這麼遠都能聽的清清楚楚。

    「沈冷,看你還能得意多久。」

    他低聲說道:「我會安排人幫你,他們會無條件的聽從你的命令,你記住,我安排給你的人都是高手,但他們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和那個女人,如遇到什麼危險,任何事任何人都可放棄,唯.你們兩個必須安全回到長安。」

    「知道了。」

    邱念之俯身一拜:「我這就離開長安趕回西蜀道。」

    曹安青嘆了口氣:「你回來的時候就應該把人帶回來的。」

    「我也是怕打草驚蛇,又和苑嘯魚失去聯絡,哪知道他已經死了,只好先回來看看能不能和公公先聯絡上」

    邱念之的話還沒說完,曹安青擺了擺手:「趕緊去,速去速回,不要再有什麼意外了。」

    「是!」

    邱念之轉身離開。

    下午的時候,邱念之和曹安青安排給他的人在長安城南城一座很破舊的茶樓裡見面,來見邱念之的一共五個人,這武個人看起來年紀都差不多,而且身上氣質也大抵相同,邱念之雖然是個江湖敗類,可武藝極強,當年求成名心切,說是失手,其實是故意打死了一位江湖前輩,結果卻被整個江湖唾棄,所以以他的眼力當然也看得出來這五個人的實力都很強。

    五個人年紀相差不大,氣質幾乎相同,邱念之這般聰明的人很快就想到,這些人應該就是曹安青手裡那些剩下不多的天字科殺手。

    「曹公公的命令你們都清楚了?」

    邱念之眯著眼睛問了一句,裝模作樣的喝了口茶:「不管你們知道了還是沒知道,我都必須再說幾句,這件事牽扯之大難以想像,所以你們必須聽我的,如果因為有人不聽我的命令而導致出現意外,我肯定他會死,我不殺他,曹公公那邊也不會放過。」

    那五個人沒人說話,只是都點了點頭。

    「人必須活著帶到長安來,我們都能死,這個人不能死。」

    邱念之想著自己也總算快有出頭之日了,當時年少求名心切,結果一不小心反而成了別人嘴裡的江湖敗類,成了惡人,之後的二十年簡直活的如過街老鼠一樣,到他四十幾歲才終於抓到了一根可以讓他翻身的稻草,他怎麼可能會不死死的抓住。

    江湖算什麼,朝堂才是真的大。

    他長長吐出一口氣,緩解了一下心情。

    「如果沒有別的什麼事,

    一會兒就直接出長安。」

    就在這時候,他隱隱約約的聽到有些細微的響動。

    邱念之微微皺眉,沒有大聲吩咐什麼,抬起手指了指屋頂,那五個人隨即明白過來。

    「城南夫子廟匯合。」

    邱念之低低的說了一句,然後將帽子戴好,大步走出茶樓。

    茶樓屋頂上,一個看起來才十六七歲的少年爬伏在那,側耳聽著,剛剛移動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一塊鬆動的瓦片,他知道應該立刻撤離,可是他也知道,如果就這麼走了可能會丟掉很重要的消息,他身上穿著雪白的勁裝,後背上綁著一根細長細長的兵器。

    流雲會少年堂的人,從不怕危險。

    茶樓後窗。

    一名天字科的殺手輕飄飄的翻到了屋頂上,一眼就看到趴在屋脊處的那個白衣人,他眉角微微一抬,緩緩的從袖口裡放出來一把匕首。

    天字科的人動作極輕緩的朝著白衣人走過去,完全沒有腳步聲,他好像根本就不是一個人而是一片葉子,一朵棉絮,走在屋頂瓦片上也不像是走,而像是被風吹著往前動。

    他到了白衣人身後不遠處,身子緩緩的往下蹲,這一刻,他連呼吸都屏住,沒有一絲氣息。

    天字科的殺手蹲下來,匕首朝著白衣人後心刺了下去。

    在那一瞬間,才十六七歲的少年忽然雙腿收回來然後猛的一蹬,兩隻腳踹在天字科的殺手身上,人已經借力衝了出去,在半空之中,一把長劍直奔少年的咽喉,繞到前邊來的天字科殺手已經在那等著了,少年右手伸到背後,刷地一聲抽出來背後綁著的兵器。

    那是一條黑色的鐵釺,和黑眼慣用的鐵釺一模一樣。

    噹的一聲,鐵釺在半空之中將長劍盪開,少年人借長劍上的力量身子偏移出去,腳才落地,又一柄長劍到,劍尖刺入了他的後頸,在切開皮膚的那一瞬間少年立刻低頭,長劍在他後頸到後腦開了一條很深的口子。

    血立刻就流了出來,後背白衣盡染。

    少年疼的哼了一聲,握緊鐵釺回手一招把人逼退,加速往前衝了出去。

    「跟上他。」

    其中一個天字科殺手看了看四周有百姓看過來,將長劍收了:「殺了之後南門外夫子廟匯合。」

    他和其中一名殺手轉身離開,另外三個人收起長劍,朝著白衣少年離開的方向追了上去。

    一條巷子裡,白衣少年落地,後頸的傷口很大血流不止,可是他不敢停下來。

    腳步聲起,前後都有人落下,三個天字科的殺手將他前後的路都封住。

    「呼」

    白衣少年長長吐出一口氣,自言自語的說道:「師父,你讓我順路帶回去的桂花糕,怕是帶不回去了。」

    三個天字科的人朝著他走過來,三柄長劍帶著冰寒。

    巷子口,有個人吊兒郎當的轉過來,肩膀都沒離開牆,轉過來都是靠著牆轉過來的,可見有多懶。

    「臭小子,我的桂花糕呢?」

    說話的人也是一身白衣,袖口裡有一條黑色的鐵釺垂下來。

    其中一個天字科的殺手看了看,皺眉:「兩個人都殺了。」

    靠在牆角的那個懶散漢子打了個哈欠:「你是真不懂流雲會是怎麼打架的」

    哈欠打完,四周已經滿是白衣。
V123210 發表於 2019-8-6 18:03
長寧帝軍 第九百四十二章 朕想要的冊封大典。

    未央宮,保極殿。

    皇帝端起酒杯看向滿朝文武,所有人都安靜下來。

    「朕還記得,小時候父皇第一次讓朕必須背過來的幾句話,那時候朕才不過四五歲頑劣不沉穩總是記不住,可是背不過來父皇就會很生氣,父皇說,這幾句話誰都可以記不住,唯獨李家的人不能記不住。」

    皇帝緩了一口氣後繼續說道:「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皇帝舉起酒杯:「所以朕要敬今日在座的所有人一杯酒,朕要謝謝你們,因為朕很清楚這幾句話朕一個人記住了其實沒有多大用處,因為朕一個人做不到,沒有諸卿幫朕,朕不過是個孤家寡人,朕有為天地立心之心,有為生民立命之命,也有承往聖絕學之毅力,更有開萬世太平之信念,可是朕一個人不行啊,朕離不開諸卿,朕敬諸卿!」

    所有人都站起來:「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帝與諸位朝臣同飲。

    放下酒杯,皇帝在滿朝文武之間慢慢走動,一邊走一邊說道:「有人曾經問過朕,為什麼要辦這冊封大典,說朕已經給了他們應得之獎勵,凡事若太過便會滿,水滿則溢,人滿則驕。」

    皇帝頓了一頓,嗓音忽然高了些。

    「年輕人,驕一些怎麼了?」

    皇帝指向坐在自己不遠處的孟長安:「開不世之功,為什麼不能驕傲?如孟長安,他不驕傲朕都不答應,朕得給他驕傲!」

    孟長安立刻站起來俯身一拜。

    皇帝又指向沈冷:「創震世之業,為什麼不能驕傲?如沈冷,他這個年紀若是已經老成到連驕傲都小心翼翼,朕覺得那不對。」

    沈冷也連忙站起來俯身一拜。

    「你們傾盡所有給朕,朕為什麼不能傾盡所有給你們?」

    皇帝長長吐出一口氣:「朕阻止禪宗進入大寧,但朕並不否定禪宗中一些很有道理的言論,朕曾聽聞一句話將心比心便是禪心。」

    他伸手,代放舟連忙遞過來第二杯酒:「還有人說,這冊封大典開大寧立國以來之首,是大寧立國以來不曾有的盛事,朕倒是不覺得,若大寧少年強,朕便年年開冊封大典又如何?」

    皇帝走到賴成面前,手放在賴成的肩膀上,賴成想站起來又不敢,坐在那有些侷促。

    「更有人說,朕太看重也太縱容年輕人,你們自己說這些話的時候摸著良心想想,你們年少時,朕難道就不看重?年輕人不只是他們爹娘的孩子,也是大寧的孩子,朕的孩子,如果自家的孩子優秀到光芒萬丈自家人都不誇讚不褒獎,外人難道會?」

    皇帝再次掃視群臣:「外人,你們都應該很清楚,朕所冊封之人,外人恨不得他們死!」

    賴成心說陛下你把手放在臣肩膀上,就好像這話是臣說的

    皇帝緩緩吐出一口氣,手離開賴成肩膀,賴成頓時敢到壓力一輕。

    「朕剛才的話裡,沒有責備誰的意思。」

    他看向面前不遠處的戶部尚書安新歌:「剛剛朕話裡提到的,勸朕不要太驕縱年輕人的話是戶部尚書安新歌說的。」

    安新歌連忙起身,微微彎著腰。

    皇帝又看向兵部尚書安遠志:「勸朕說年輕人要多立規矩少些獎賞的話,是兵部尚書安遠志說的。」

    安遠志也連忙站起來。

    皇帝招手:「沈冷,孟長安

    ,海沙,你們九個人出來。」

    剛剛被冊封為邊軍十大將軍的九個年輕人全都出列,在皇帝面前站成一排。

    皇帝又看向剛剛提到的兩位朝廷重臣:「兩位安大人你們也出來。」

    戶部尚書安新歌和兵部尚書安遠志連忙出來,兩個站在另外一邊。

    皇帝看向沈冷他們,抬著手指著安新歌和安遠志:「就是這兩個人,一再勸朕說不能讓你們太驕傲,也不能讓你們太滿足,說你們雖都是大寧年輕人的楷模,可大寧任何一個年輕人報效國家的心思都不輸於你們,還說你們身穿軍袍,立軍功是理所當然。」

    那兩位安大人都有些臉紅,卻誰也不敢說話。

    「所以。」

    皇帝嗓音驟然提高:「轉向他們。」

    九個年輕將軍立刻轉身面向那兩位安大人。

    皇帝大聲道:「行禮!」

    呼的一聲,那是右臂同時抬起來帶出的風聲,軍人的行禮,就是這麼剛硬有力。

    「知道朕為什麼讓你們給兩位安大人行禮嗎?」

    皇帝走到安新歌他們兩個面前:「就是這兩個人,一邊勸著朕不要太嬌慣你們,一邊為了冊封大典的事奔波忙碌,事無鉅細都要親自勘核仔細,哪怕就是大典上你們所佩戴的紅花,每一朵都是他們兩個都親自過目才行,朕問安新歌,你不是說年輕人不能太嬌慣嗎?你不是說不能太縱容嗎?安新歌回答說,陛下啊那些年輕人以命換榮耀,這榮耀份量太重了,臣親手驗稱每一塊將軍金牌的份量,親手檢查每一朵紅花的大小,是臣深怕他們委屈了,臣長幾歲所以覺得後輩要多勸誡,可他們的榮耀必須分毫不差。」

    皇帝又看向安遠志:「你們的兵部尚書大人,在你們征戰的時候,發往邊疆戰場的每一車糧食,每一批軍甲,他都不放心,在北征時候,他親自檢查出來有幾件皮甲薄了,大怒之下斬了武工坊三個人,那天大雨,可朕依然看得清楚他眼睛裡的淚,他啞著嗓子說將士們在戰場上為國殺敵,拿命換你們的安穩太平,你們卻連將士們身上的皮甲都敢偷工減料,跟你們的年紀比起來戰場上的那些將士還都是孩子!皮甲厚一分就可能保他們一命,你們的命金貴,他們的命就不金貴?」

    皇帝長長吐出一口氣:「他們把你們當自己孩子看。」

    皇帝道:「榮耀必須分毫不差。」

    他看向安新歌和安遠志:「朕很久之前就說過,朝有雙安,天下可安,不久之前,安遠志第三次對朕說他老了,老了就該讓位,讓位給更年富力強的人,他說人老了就會貪,貪權勢地位,貪名聲富貴,可是老了就是老了,精力跟不上了,為大寧辦事少了,心裡就會自責,會難受。」

    皇帝搖頭:「朕還不能答應你,你還得再幹幾年。」

    皇帝又看向不遠處的兵部侍郎杜高淳:「朕知道安遠志已經和你談過好幾次希望你能撐起兵部,朕也希望你能撐起兵部,可是朕還得讓他多干幾年,朕就是要用他,朕就是想壓出他最後一絲力氣也要為大寧的多做些事。」

    杜高淳連忙垂首道:「臣,心甘情願輔佐尚書大人。」

    皇帝嗯了一聲:「你們覺得自己老了?」

    皇帝嘆道:「你們還覺得朕偏愛年輕人?」

    「你們錯了。」

    皇帝招手,代放舟隨即捧著一個很大的托盤上來,皇帝伸手把托盤上面的紅布掀開,裡邊是一塊一

    塊金燦燦的牌子,在大殿燈火的照耀下顯得那麼美。

    「安新歌,你說年輕人的榮耀分毫不能少,武藝你親自去稱驗朕要給他們的每一塊將軍金牌,朕也是親自稱驗給你們的每一塊金牌,你們的榮耀,一樣分毫不能少。」

    皇帝把那塊沉甸甸的金牌拿起來放在安新歌手裡:「年輕人的榮耀你們在乎,你們自己的榮耀卻不在乎,可你們在乎的你們不在乎的,朕都在乎!」

    他取下第二塊金牌放在安遠志手裡:「朕就是離不開你們這些老傢伙!」

    一瞬間,安遠志淚如泉湧,撲通一聲跪下來:「陛下!」

    這專門賜給老臣的金牌一共有二十幾面,每一面都金牌的背面都刻著他們生平為大寧立下的大功。

    「這才是朕要辦的冊封大典,年輕人需要鼓勵,你們需要肯定。」

    皇帝忽然笑了笑:「朕也想給自己打造一塊金牌,因為朕覺得自己也很了不起,可是朕捨不得,金子太值錢,省一些是一些,朕還得留著金子給你們。」

    他掃視群臣:「同心,則大寧久昌,朕希望,不管在什麼時候,現在還是將來,朕與你們,都能同心。」

    他看向代放舟:「酒!」

    代放舟連忙捧著一杯酒過來遞給皇帝。

    皇帝高舉酒杯:「這杯酒,敬在天之英靈,朕希望你們你們看到,所有活著的人都不會辜負你們,永不會辜負你們!」

    「敬英靈!」

    所有人高舉酒杯。

    與此同時,南城。

    黑眼看了看被圍住的那三個天字科殺手,又看了看白衣少年脖子後邊的傷口,微微皺眉:「現在還自大嗎?」

    白衣年輕人撇嘴:「師父,我這是真本事,不是自大。」

    「真本事被人傷成這樣?」

    「他們不要臉,以多欺少。」

    「唔。」

    黑眼嗯了一聲:「那我們更不要臉。」

    黑眼一擺手,四周圍上來的流雲會的漢子們將連弩端了起來瞄準那三個天字科殺手,以多欺少,向來都是流雲會的光榮傳統。

    可就在這時候有人快速跑過來,在黑眼耳邊低低說了幾句什麼,黑眼的臉色驟然一變。

    「兄弟們都折了?」

    來人壓低聲音說道:「跟上曹安青的人全都折了,人沒能跟住,動手的是幾個身穿羌人服飾的外族,從不曾見過,支援過去的兄弟只遠遠的看到其中一個人動手,我們二十幾個兄弟都死了,等衝過去,那幾個人也已經遠走,最後留下的那個人回頭說了一句七魄入中原。」

    「七魄?」

    黑眼眉頭皺的更深。

    七魄是什麼?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長安城祥寧觀。

    二本道人在門口發現一個信封,打開之後看了看,那封信只有短短幾句話。

    七魄入中原,假道當滅,真道當興。

    二本道人楞了一下,連忙拿著書信跑回祥寧觀,先把這封短信給了他師爺看,老道人看了看也沒明白,於是又去找了小張真人,小張真人看到七魄兩個字的時候眼睛驟然睜大。

    「西羌鬼道七魄者,屍狗、伏矢、雀陰、吞賊、非毒、除穢、臭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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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寧帝軍 第九百四十三章 西羌天門

    二本道人看向小張真人:「西羌鬼道是什麼?」

    小張真人起身,取了一本書冊回來遞給二本道人,二本道人接過來認真翻閱了好一會兒:「咦,一個字都不認識。」

    老道人秋實在他腦殼上敲了一下,都那麼大一把年紀了,敲人還是挺疼。

    九十幾歲高齡的秋實老道人白了二本道人一眼:「一直跟你說要虛心求教,活到老學到老,要有一顆不斷向上之恆心,尤其是求道路上有多少坎坷險阻,若心不誠,若念不真,若性不穩,如何能傳承祥寧觀的理念?」

    二本道人:「可是師爺爺,咱們祥寧觀的理念是什麼?」

    秋實老道人又在二本道人頭上敲了一下:「我師父都沒告訴我,你問我?」

    二本道人好委屈。

    秋實道人把小張真人的書冊拿過來,白了二本道人一眼:「以後不會的就不要逞強,多問問你師爺爺,你師爺爺走南闖北博覽古今咦,一個字都不認識。」

    他把書冊放在一邊,眼觀鼻鼻觀心。

    二本道人:「哈哈哈哈哈」

    當,又挨了一下。

    二本道人揉著腦殼:「師爺爺你都不認識,偏偏還要打我」

    秋實道人訕訕的笑了笑:「我只是眼花。」

    二本道人:「昨天去街上,離著還遠得很,師爺爺就說街口那個穿紅黃兩色碎花絨群的女孩子生的好美。」

    秋實道人:「逐出師門吧。」

    二本道人馬上閉嘴。

    祥寧觀的老道人大道人小道人全都看向小張真人,小張真人臉一紅,聲音很輕的解釋道:「傳聞道宗祖師當年出西域傳道,最先到的地方就是西羌,西羌人生性狠厲且好戰,當時世人皆說不懼東北虎,唯怕西北狼,東北虎指的就是黑武人,而西北狼指的是羌人。」

    小張真人說話的聲音雖然不大,可吐字清晰,娓娓道來,祥寧觀的道人們全都安安靜靜的聽著。

    「道祖出西域,在西羌之地傳道,收了好幾個弟子,於西羌天門山修建天門觀,那是周時候的事,周千年,楚數百年,之後據傳天門觀已經沒落,道門在西羌的傳承也就斷了,可是到大寧立國之初,有消息傳回中原,說西羌之地出鬼道宗。」

    「鬼道宗的人,糅合了禪宗的一些禪法,又傳承了一部分道法,他們自認為是道祖親傳,反而稱我們中原道門為假道,說他們秉承的道法才是真道,他們認為,道門弟子若要修行,當先自身清淨,淨三魂,淨七魄,七魄就是剛剛我說的,他們覺得若自己都不乾淨如何能救世人?」

    小張真人的語氣變得肅然起來:「大寧立國之初,鬼道宗有數十人下天門山進入中原,他們認為中原道宗傳承已經被邪魔外道所侵蝕,必須清理門戶,道門當親近自然而非人,尤其是權勢之人,沾染是非權勢便是惡,是污染了道門,當淨三魂七魄,說淺白些就是殺人。」

    他看向秋實道人:「已經過去數百年,大寧立國的時候,第一代龍虎山真人親自下山,與這些來自西羌天門的鬼道宗弟子交手,連殺二十三人,鬼道宗弟子自此退出中原,已經時隔數百年,只有龍虎山中還有記載,觀主不知道此事也不足為奇,這書上文字是西羌古文,當年第一代真人殺二十三人後沒有就此停手,而是遠赴西羌之地,打

    算將天門觀從世上除掉,可是」

    小張真人眼神裡閃過一抹擔憂:「可是第一代真人沒有回來。」

    二本道人臉色一變,可很快就哼了一聲:「狗屁的淨三魂淨七魄,道門親近自然不假,難道人不在自然之中?親近萬物,當然包括親近人,近人道,才是體會大道之本,沒有什麼比人更複雜。」

    小張真人搖頭:「可天門觀的人不認為這樣,他們認為人的所有玉望都是邪惡,甚至一度認為,人不該存在於世,在楚時候,天門觀的道人也曾進過中原,只不過他們運氣不好,剛進中原就遇到了在西疆遊歷的一位江湖高人,他們連敗之後狼狽退回。」

    二本道人心嚮往之:「一人敗一宗,初代真人也就罷了,楚時候的那位高人是誰?」

    小張真人搖頭:「我也不知,龍虎山上的記載不多,只說是一位遊戲風塵的高人,曾做過許多在別人看來驚世駭俗之事,比如他開學門,一位楚時候了不起的武者前去挑戰,結果沒打起來卻被他說服去養豬了,在他門下學了三年養豬之法,回家後成為富甲一方的大豪」

    二本道人忽然想起來什麼:「莫非就是李不閒那廝的先祖?」

    「師爺爺。」

    二本道人站起來說道:「祥寧觀是大寧道宗國觀,是小張真人潛修之所,被一群宵小之輩前來打擾,這事還是不能忍,我決定出門去轉轉。」

    小張真人連忙搖頭:「天門觀的道人出山者必須經過十八次考驗才行,所以出山者皆是武藝大成,還是應該先去官府說一聲的好。」

    二本道人想了想:「打不過再去報官,這是程序問題,不能亂。」

    小張真人不解:「什麼程序?」

    二本道人一本正經的說道:「打不過才能找爸爸。」

    小張真人:「」

    二本道人轉身往外走:「我去會會那所謂的鬼道宗,什麼淨七魄使者,二本一人揍之。」

    青果道人不放心:「我和你一起去吧。」

    與此同時,流雲會。

    黑眼給白衣少年把脖子上的傷包紮了一下:「三個人就把你打成這樣,以後出門別說是我的徒弟,丟不起這個人,你師父我什麼時候與人交手吃過虧?」

    白衣少年不服氣:「師父你與人交手什麼時候一個打三個過,不都是以多欺少麼況且我打的可不是三個,是五個。」

    等傷口包紮好,他看向黑眼:「師父,我想出去轉轉。」

    「傷好了再去。」

    「我不。」

    白衣少年低下頭:「損了二十幾個兄長。」

    黑眼的臉色也黯然下來:「我一個都不會放過,但你不能再出門,我會安排人去追查。」

    「不!」.

    白衣少年站起來:「師父的話,我可以不聽。」

    黑眼一怔:「你」

    白衣少年道:「你若攔我,我就去找親師父去。」

    黑眼頓時氣勢一慫,嘆了口氣後說道:「罷了,我跟你一起去。」

    白衣少年臉色一喜:「親師父說過,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這種話是無力者說的,而有力者,報仇當天就報了,等的久了是沒有報仇之心,親師父還說,生而為丈夫怎能做無力者?無力者有兩種,一種身無力心

    也無力,這樣的人是下人,一種是身有力而心無力,那是下下人,男子漢當做上上人,身有力心亦有力。」

    黑眼嘆道:「你親師父的話你都記得,我的話你就不聽。」

    「你的話沒道理。」

    白衣少年看了看那黑色鐵釺:「被殺的兄長都待我不薄,我若忍了他們的仇,將來就會忍更多的仇,血仇都能忍,那還是寧人?」

    黑眼點頭:「你親師父說的對,生而為丈夫,當為有力者,可是你」

    「沒什麼可是的。」

    白衣少年道:「親師父在保極殿受封與陛下同飲,回來之後若他問我,你諸多兄長被殺為什麼你會在家裡無動於衷?師父,我如何答?」

    黑眼搖頭:「我不知道。」

    白衣少年轉身往外走:「唯一的答案,就是我去過了。」

    黑眼無奈,跟著白衣少年出門,眼睛一直都看著白衣少年那脖子上的紗布,想著這麼大這麼深的傷口以後一定會留下疤痕,或許是前邊走著的白衣少年猜到了他的心思,哼了一聲後說道:「親師父一身疤痕,曾遍體鱗傷,可我覺得那不醜,那是真男人,我也要做真男人。」

    這十六七歲的少年,倔強且驕傲。

    黑眼在心裡嘆了口氣,也不知道他親師父把孩子教導成這樣是對還是錯,說錯吧,男人理當如此,尤其是大寧的男人更理當如此,說對吧

    「沒什麼區別。」

    白衣少年似乎又猜到了黑眼的心思。

    「出身不是區別。」

    他大步走出迎新樓。

    大街上,二本道人和青果道人一邊走一邊看:「西羌人有什麼不一樣?」

    青果道人也不知道,不過大概聽說過:「西羌人喜歡戴圍巾,我聽聞楚時候西羌狼兵,人人皆戴著紅色的圍巾,其紅是血染所成,西羌狼兵曾經攻破楚地數百里,再想想小張真人的話,也許那時候西羌人侵犯中原,或許和天門觀的道人有關。」

    二本道人哼了一聲:「楚尚且能滅西羌狼兵,難道咱們大寧就不能?」

    正說著,他一眼就看到前邊有個人戴了一條紅色圍巾,臉色頓時變了變。

    他大步追上去:「狗賊!」

    一把朝著那人後頸抓過去,可是手還沒抓到就被另一隻手攔住,二本道人看了一眼:「黑了吧唧?」

    黑眼楞了一下:「二了吧唧?」

    兩個人對視一眼,同時哼了一聲。

    二本道人指著那白衣少年:「你居然和西羌人混在一起!西羌人都戴紅色圍巾,你以為我不知道?!」

    黑眼:「那特麼是紗布!」

    血透紗布而已。

    二本楞了一下,回頭看向青果道人:「眼花了」

    青果道人嘆道:「眼花有的治,人傻沒的治。」

    黑眼也嘆了一聲:「沒辦法,別人家裡人傻傻一個,你們祥寧觀人傻傻一窩。」

    他一把將青果道人拉過來:「你徒弟若是把我徒弟打了,我就把你也打了。」

    青果道人哼了一聲:「怕你?」

    就在這時候,前邊的白衣少年似乎發現了什麼,忽然間加速,一掠衝了出去
V123210 發表於 2019-8-6 18:03
長寧帝軍 第九百四十四章 羌人

    白衣少年一動,黑眼就好像被牽動了神經一樣條件反射般跟著衝了出去,以至於青果道人都沒有反應過來,再看時,黑眼已經追著白衣少年轉進一條巷子,青果道人嘀咕了一句跑這麼快幹嘛。

    二本道人回頭看著他:「師父,黑了吧唧幹嘛跑了?」

    青果道人立刻拉了二本道人一把:「追上去。」

    兩個道人衝到巷子口,只比黑眼他們慢了也就是二三十息的時間,可是在他們轉入巷子口的那一瞬間就被看到的一幕所嚇壞,在那一刻兩個人的毛孔都炸開了。

    那個最先衝過來的白衣少年倒在地上,脖子後邊的血已經再次將白衣染紅。

    黑眼則被一個看起來比他高一些的很壯碩的男人按在牆上,黑眼的兩隻手被疊住,他自己的左手壓著他的右手,而那個壯碩男人的手壓著黑眼的兩隻手,以黑眼的實力竟然完全不能動,他面前的男人右手舉起來,握著的正是黑眼的鐵釺。

    在那一瞬間,二本道人錯覺那把黑色鐵釺已經刺進了黑眼的心臟。

    噹的一聲!

    青果道人腰間纏著的軟劍到了,軟劍精準的釘在鐵釺上,本刺下來的鐵釺被劍盪開。

    壓住黑眼的那個壯碩男人慢慢的轉過頭看向青果道人,在看到青果道人一身道袍後眉頭微微皺起來:「道人?」

    他鬆開黑眼,黑眼立刻一拳砸向他的咽喉,可是拳頭才抬起來,可是男人的手掌橫切在黑眼脖子上,黑眼悶哼一聲倒了下去。

    壯碩的漢子身穿一身很普通的衣服,和尋常百姓無異,只是脖子上繫著一條血紅色的圍巾。

    臉型稍顯四方,顴骨很高,眉毛很重,眼神如鷹。

    青果道人一劍將羌人手裡的鐵釺盪開,第二劍朝著羌人的肩膀刺了過去,祥寧觀的道人們向來不殺人,就算是與人動手也很少用兵器,用兵器也不會直奔要害,這已經是一種習慣,所以剛剛青果道人那一劍才是刺的鐵釺而非那個壯碩漢子。

    從老到幼,一身武藝,卻都不會打架,如果秋實老道人會打架的話,教出來的徒弟如青果道人青林道人就不會逢戰就變得緊張,至於青果道人教出來的二本,更不會打架。

    不會打架不等於武藝不高,事實上,青果道人的武藝還在黑眼之上,單純的論武藝黑眼在流雲會其實不算有多高,前十都未必能進,且不說葉先生和虞白髮,就算是如今在少年堂做教習的幾個人也比黑眼的武藝要高,黑眼的綜合能力更強,卻不代表打遍天下無敵手。

    在白衣少年轉進巷子的那一瞬間就被靠牆站著的羌人一擊打在脖子上倒了下去,黑眼緊跟著轉進來,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倒在地上的白衣少年,那少年看起來十六七歲,其實哪裡有那麼大,到今年才剛剛過十二歲,他只是遠比同齡人要顯得高大。

    黑眼在看到他倒地的那一瞬間頭皮都炸了起來,鐵釺瞬間抽出,可是在鐵釺才出現的剎那,羌人一把將鐵釺奪走,出手速度比黑眼的速度還要快至少一個黑眼的速度,若全力應付黑眼不至於那麼快就敗,可是倒在地上的白衣少年讓黑眼分心。

    羌人沒有躲避青果道人刺過來的劍,手裡的鐵釺隨意一掃,噹的一聲將軟劍盪開。

    「中原道人,一個個都是這般軟綿綿的,怎麼對的

    起祖師爺。」

    這羌人說話的口音很彆扭。

    青果道人的軟劍被盪開的一瞬間,虎口上就傳來一陣劇痛,他知道對手厲害,立刻喊了一聲:「二本救人快走!」

    二本道人從後邊衝過來,看到師父正在和一個羌人交手,地上倒著兩個人,那一瞬間二本道人也懵了,第一反應要去幫忙,然後就聽到師父喊救人,二本來不及多想,跑過去把黑眼和白衣少年兩個人夾在腋下轉身衝出巷子口。

    回頭喊了一聲:「師父等我。」

    回頭的那一刻,看到的他師父的軟劍飛了出去。

    那把劍被震的如同蛇一樣抖動著,發出刺耳的錚鳴,劍飛上高空,像是飛走的靈魂。

    二本道人的腳步驟然一停。

    他眼睜睜的看著師父青果道人被那個羌人掐住了脖子,然後看到了羌人手裡的鐵釺高高抬起,噗的一聲鐵釺刺穿了青果道人的心口,牆壁另外一側,塵土炸起很小的一團,鐵釺刺穿了牆壁。

    羌人鬆開手,青果道人的雙臂軟軟的垂了下來。

    二本道人的眼睛驟然間變得血紅,他啊的嘶吼了一聲就要衝回去,剛轉身就看到師父轉頭看過來:「傻小子快跑啊!跑啊跑」

    二本道人臉色白的好像紙一樣,他性子單純,正因為是有他師父有秋實老道人有師叔他們照顧著,才能一直單純,這是他第一次經歷親人的生死,第一次體會什麼叫心如刀割。

    他站在那,像是被奪走了靈魂,就想飛上天空的那把軟劍。

    羌人抬起右手,在青果道人的心口上蘸了一些血,手指在青果道人額頭畫了一個稀奇古怪的符號。

    「淨七魄,除邪祟,無往來生,無往來死,消於無形,不入輪迴。」

    自言自語的說了這幾句話,他轉頭看向二本道人。

    二本道人卻彷彿已經完全傻了,只是死死的盯著師父,一時之間站在那忘記了自己該做什麼。

    「徒弟」

    青果道人艱難的抬起手在自己額頭上抹了抹:「別讓他也把你的臉弄髒了,不好洗我還有幾件新衣服沒來得及穿,就傳給你好了,雖然我覺得你太傻襯托不出來我那新衣服的氣質咳咳,徒弟,快點走吧,回去告訴你師爺爺,就說我去找道祖他老人家吵一架,問問他當年,咳咳」

    砰!

    羌人聽到道祖兩個字猛的轉身,左手按著青果道人的額頭撞在牆壁上,牆壁驟然塌下去一個坑,青果道人的後腦爆開一團血。

    殺了青果道人,羌人轉身要走向二本,可是邁了一步,卻發現自己的衣服被拉住,低頭看時,不知道什麼時候青果道人的手竟然抓住了他的衣服,人都已經死了,可手卻沒有鬆開。

    羌人一怒,轉身一拳將青果道人的胳膊砸斷。

    黑眼在這一刻醒了過來,被二本道人夾在腋下,身子橫著,緩了一會兒才清楚自己是什麼姿勢,再看時,正好看到羌人一拳砸斷了青果道人的胳膊。

    「二本,走!」

    黑眼嘶啞著喊了一聲。

    二本道人恍惚了一下,低頭看了看黑眼:「你們走,我要為師父報仇。」

    「那是二皇子!」

    黑眼聲音很低但急促的說了一句,二本道人怔住。

    黑眼急切道:「你夾著的那個是二皇子啊,快走。」

    二本道人啊的吼了一聲,轉身大步衝了出去,羌人邁步跟了幾步,看了看大街上人往這邊看過來的越來越多,也有不少人往這邊聚集,他轉身走回巷子裡,很快就消失不見。

    半個時辰之後,巡城兵馬司剛剛得到軍令嚴查各城門口之前,七個羌人保護著一個穿著厚實大氅帶著帽子的年輕人離開了長安。

    他們沒有走官道,大年三十的這一天,他們走進城外曠野,走了大概四五里路,在一條土溝裡,一群江湖客在那等著,馬匹也都準備好了。

    「曹公公。」

    江湖客的首領迎上來。

    曹安青把厚厚的絨巾往下拉了拉露出嘴:「走吧,長安城已經混不下去了咱們去西北玩玩,古羌地,有人在等著我。」

    他說完之後把絨巾又拉上去,嘴的位置冒出來一陣熱氣。

    「我也該回去了。」

    一群人上馬,依然不走官道,朝著西邊縱馬衝了出去。

    與此同時,未央宮。

    皇帝快步衝進屋子,一眼就看到躺在床上雙目緊閉的二皇子李長燁,他的腳步驟然一停,臉色白的嚇人,守在床邊的珍妃娘娘連忙過來:「御醫已經重新縫合了傷口,失血多了些,但御醫說不會有大事,燁兒腦袋被震了一下所以還沒有醒過來。」

    皇帝看向珍妃,嘴唇都在微微發抖:「朕,朕是不是不該把他送到流雲會去?」

    「只是個意外。」

    珍妃連忙勸道:「燁兒不會有事,黑眼也受了傷,出手的人力道剛猛,燁兒年幼撐不住一拳也是情理之中,讓他經歷過這些,以後他也會變得謹慎起來。」

    皇帝走到床邊低頭看了看:「御醫確定沒有大事?」

    「確定,傷口很長但不算深,之前已經縫合了傷口也敷了藥,之前是被人震開了縫合的線。」

    皇帝轉身,擔憂少了些許,可是怒意卻在:「是誰?」

    「羌人。」

    珍妃道:「送燁兒回來的二本道人說是羌人。」

    皇帝問:「二本道人呢?」

    珍妃這才想起來,往左右看了看:「應該在門外。」

    皇帝進門的時候根本沒有看到二本道人,他轉身吩咐:「衛藍,帶人去看看。」

    大內侍衛統領衛藍立刻應了一聲,快速轉身出門。

    巷子口。

    青果道人的屍體還掛在牆上,二本道人一步一步的走過來,每一步彷彿都千鈞重,他的眼睛血紅血紅的,臉上都是淚。

    「師父」

    二本道人伸手握住鐵釺使勁兒往外一拔,鐵釺從牆中抽出來,青果道人的屍體隨即倒了下來,二本道人將鐵釺扔在一邊一把將師父的屍體抱住。

    那一瞬間,二本道人好像全身的力氣都沒了。

    抱著師父的屍體,二本道人嚎啕大哭。

    「師父你活過來啊師父,我看不上你的衣服,我不要,你活過來啊你活過來,我把我的新衣服都給你行不行我出門還帶了酒錢,師父,咱們去買酒好不好。」
V123210 發表於 2019-8-6 18:04
長寧帝軍 第九百四十五章 該去!

    東暖閣。

    皇帝看了一眼站在面前的葉流雲,葉流雲的頭低的很低,可卻依然能看出來臉上的自責,二皇子受傷雖然算是意外,可葉流雲又怎麼可能不自責,陛下把人交給流雲會,是他沒有保護好。

    「朕沒有怪你,也不會怪你,把燁兒送到流雲會歷練是朕的決定而非你,你們都曾勸過朕,可朕沒聽,在得知燁兒受傷的那一刻朕確實有過後悔,可現在若再問朕還會不會把燁兒送到流雲會,朕依然會,燁兒想學朕十六歲就出去領兵,朕答應了他,可朕有個條件,什麼時候他可以達到流雲會少年堂出師的標準朕才會讓他去大營裡歷練。」

    皇帝起身走到窗口:「朕不介意燁兒因為查案而受傷,但朕介意傷了他的是異族番邦。」

    「臣親自去追。」

    「你是刑部尚書,你去追不妥當。」

    站在一邊的韓喚枝垂首道:「臣帶廷尉府黑騎去追。」

    「廷尉府也有廷尉府的事。」

    皇帝轉身看向他們兩個:「江湖事,江湖了,朕努力了這麼久就是不想大寧被人看輕,軍武,大寧不曾敗過,江湖,朕也不希望大寧輸。」

    「既然他們招惹了流雲會,那就讓流雲會的人去追,朕不會指派一兵一卒給你們,也不會調集大內侍衛給你們,你們自己丟了的臉面自己去爭回來。」

    皇帝一擺手:「觸犯大寧者,千里萬里,殺。」

    「是!」

    葉流雲和韓喚枝同時俯身一拜。

    半個時辰後,流雲會少年堂。

    黑眼臉色有些不好看,他沒有守護好二皇子,那是陛下交給他的人,那也是沈冷交給他的人,二皇子在流雲會從來不拿自己當皇子看,事事不落人後,他才多大,卻說出正因為我是皇子所以更不能比別人弱皇子弱則大寧弱這樣的話,在他身上,黑眼看到了皇帝陛下的氣度也看到了沈冷的血性。

    「二皇子是來少年堂歷練的。」

    葉流雲看了虞白髮一眼,又看了看黑眼。

    「陛下說,不要把二皇子當皇子看,也暫時忘了那是陛下的兒子,只需記得那是流雲會少年堂的人,所以這個仇是流雲會少年堂的,這個臉面也得流雲會少年堂自己爭回來。」

    葉流雲緩了一口氣後說道:「已經查實,在半日之前那些羌人已出長安,他們是羌人,必一路往西北走......我沒有用一個逃字,是因為人家就不是逃的,而是大模大樣走出去的,從現在的情報來推測這些羌人屬於西羌天門觀,自稱淨七魄使者,不管他們是誰,如果你們沒能把人頭帶回來,你們丟的不僅僅是自己的臉,不僅僅是流雲會的臉,更是大寧的臉,是陛下的臉,我不想讓人說,流雲會不過一群烏合之眾。」

    「東主!」

    流雲會少年堂副堂主周東吳俯身:「我帶人去。」

    虞白髮搖頭:「我去吧。」

    「你行動不便。」

    周東吳搖頭:「我去合適。」

    虞白髮道:「少年堂裡,還是我說了算吧?」

    「少年堂裡你說了算,可這次不行。」

    周東吳看著虞白髮的眼睛認真的說道:「如果少年堂事事處處都需要你出頭,那與少年有什麼關係?陛下常說少年強則大寧強,交給少年來吧。」

    虞白髮微微皺眉,剛要說話,葉流雲卻點了點頭:「少年堂今年有三十六人要出師,分屬兩位教習,你就帶兩位教習再加上三十六個出師弟子去追,各地廷尉府分衙會給你們提供情報,但不會幫你們殺人抓人,這是我提出來的,流雲會的事,流雲會來辦。」

    他一擺手:「去吧。」

    周東吳俯身一拜:「是!」

    黑眼猛的抬起頭:「我也去!」

    又兩刻之後,四十人人出流雲會,剛出門就看到一個身穿嶄新道袍的人等在路邊,那身道袍看起來鬆鬆垮垮一點兒都不合身,而且還短,所以就顯得這身衣服有些滑稽,然而沒有一個人能笑的出來,因為站在那等著他們的是二本道人。

    「我也去。」

    二本道人說了三個字。

    周東吳搖頭:「你還是留在家裡守喪。」

    「人去了,守喪有什麼用。」

    二本道人看向周東吳,指了指自己的腰帶:「師父的軟劍。」

    又指了指背後掛著的兩柄長劍:「師叔的劍。」

    他認真的說道:「師父師叔,都跟著我呢。」

    周東吳沉默片刻,大聲吩咐:「給他一匹馬!」

    黑眼朝著二本道人抱拳:「你我一起。」

    水師大將軍府。

    沈冷和茶爺剛剛從未央宮回來,看過了二皇子的傷勢之後兩個人稍稍放下了一些擔心,可是更擔心二本道人,那個單純的傢伙承受如此大的打擊,難以想像會成什麼樣。

    「我去祥寧觀看看。」

    沈冷看向茶爺:「二本......」

    茶爺點頭:「去吧,我安頓好了孩子也會去,應在青果師傅靈前上柱香。」

    沈冷嗯了一聲:「你不用急,我先去。」

    茶爺不放心:「你就要奉旨去東疆籌建水師新軍,不要擅離長安。」

    沒有人比她更瞭解沈冷。

    沈冷點頭:「這次不會,我知道自己應該怎麼選擇,畢竟我不是江湖中人,畢竟東海水師那邊還在等著我過去......」

    他用了兩個畢竟,哪裡像是在勸慰茶爺,更像是在勸他自己,說完之後沈冷轉身出門。

    茶爺看著沈冷的背影,眼神裡的擔憂卻沒有一絲變淡。

    「畢竟那是二皇子,畢竟他管你叫親師父,畢竟青果師傅也視你如兄弟。」

    茶爺自言自語:「你怎麼會放下。」

    大將軍府距離祥寧觀不近,沈冷到了祥寧觀的時候已經天色漸暗,一路上沈冷都在對自己說一句話......江湖事江湖了,你是大將軍,國事為重。

    這一路上無數次的勸自己,總算是勸的通了些,進祥寧觀之後就看到了滿院子的白,他的心情一下子就又沉重下來,走到靈前,沈冷故意沒穿將軍服,一身尋常長衫,穿著將軍服,國法朝綱不能跪,可他知道,就算是沒穿將軍服被人知道了他跪於青果道人靈前也會被參奏,可不在乎了。

    沈冷跪下來,不以將軍身份送別好友,而是以他沈冷的身份送別兄弟,以沈先生弟子的身份送別師叔。

    他一跪,青林道人他們連忙起身過來赴他:「安國公......」

    「沒事。」

    沈冷搖頭,伸手拿過來一些紙錢在火盆裡點燃,青林道人青雲道人全都跪在他身邊,沈先生過來,手放在沈冷肩膀上:「二本道人去追了,你師爺一下子接受不了病倒在床,所以青林和青雲兩位師弟不能離開。」

    沈冷嗯了一聲:「二本應會匯合流雲會的人一起去追。」

    沈先生嘆了口氣:「他不會打架,不會殺人。」

    沈冷搖頭:「現在會了。」

    他看向四周,剛剛就覺得不對勁,忽然間醒悟過來:「小張真人呢?」

    沈先生一怔,往四周看了看:「剛剛還來燒過紙錢,上了香。」

    沈冷臉色一變,起身衝到後院,在小張真人的書房裡看到了她留下的一封信。

    「當年西羌天門觀鬼道宗弟子入中原,初代真人六十五歲下山,下山之前留書告弟子說......道門事道人事,皆與我有關,道門受辱道人受辱,皆是我受辱,我既為真人,便應有真人擔當,此去西域,若殺賊人而回,諸弟子以老酒相迎,若此去不回,諸弟子以老酒祭奠。」

    「我身為龍虎山真人,雖遠不及初代真人,可亦應負起擔當,青果道兄是我門人,亦我友人,此去西域當不能回,祥寧觀眾人可代我向陛下進言,真人之位,可選龍虎山弟子繼承,也可選祥寧觀弟子繼承,我雖無殺人技,但有護國心。」

    「若我不回,請陛下告知天下我是女子,女子也可衛道門也可衛家國,女子也是寧人。」

    沈冷把信遞給沈先生,沈先生看完之後臉色一變,再看時,沈冷早就已經不在屋子裡了。

    沈先生長長吐出一口氣,青林道人湊過來看了看信後一樣的臉色大變:「師兄快去攔住安國公。」

    「他也是道門弟子。」

    沈先生低頭道:「也是祥寧觀弟子。」

    未央宮。

    皇帝從珍妃宮裡出來,看著哭成個淚人的懿貴妃心裡有幾分自責,也有幾分難過,可他依然覺得,自己的兒子就該如沈冷那樣,要有擔當,要有能力,要有血性。

    想到沈冷,皇帝忽然間又想到了什麼。

    「代放舟,派人去沈冷家裡看看。」

    代放舟何等聰明,立刻就反應過來:「奴婢馬上派人去。」

    剛說完,大內侍衛統領衛藍跑了進來,俯身道:「陛下,臣剛剛從祥寧觀回來,小張真人留書出走去追兇徒,安國公聞訊之後去追小張真人了。」

    皇帝心裡一緊。

    「去就去吧。」

    片刻之後皇帝說道:「派人去沈冷家裡,告訴茶兒,明日一早她就帶孩子去東疆,朕會著內閣通傳朝廷各部,就說沈冷已經帶家眷去東疆水師了,給沈冷親兵營傳旨保護好茶兒和孩子,給澹台袁術傳旨,調撥一千二百禁軍沿途護送......他,該去!」

    誰也明白皇帝話裡他該去這三個字是什麼意思,衛藍想著大概陛下是覺得安國公也算是道門弟子?

    可他哪裡想到,皇帝說沈冷該去,是因為二皇子受傷。

    弟弟被人打傷了,做哥哥的,該去!
V123210 發表於 2019-8-6 18:04
長寧帝軍 第九百四十六章 我不是白痴

    這不是羌人第一次到中原犯案,也絕不會是最後一次,幾年前夏侯芝率軍赴草原就曾與這些人打過交道,只不過那個分支和古羌地天門觀道人的那一脈還略有不同。

    大寧的草原太長,草原西部在大寧西北,有一部分就是大寧的邊境線,只不過緊鄰國境的草場並不算很大,從這一帶再往西北走上六七百里就是古羌地,被楚擊敗後的羌人四分五裂,再後來這地方被西域後闕國佔據,然而即便是後闕國的人也不敢去古羌地招搖,如果調集大軍來打也不是打不過,可損失必然慘重,得不償失。

    傳聞古羌地那邊最多也就是還有一兩萬羌人,當打之年的羌族漢子也就是兩三千人,當年後闕國皇帝下令古羌族提供三千戰士,不然的話就將古羌族滅族,可是羌人根本不理會,於是後闕國皇帝大怒,下令調集兩萬大軍進剿羌人。

    兩萬後闕國的正規軍隊,被兩三千羌族騎兵打的丟盔棄甲,最後在損失了四五千人後狼狽逃走。

    那裡易守難攻,羌人又凶悍,自此之後後闕國也就乾脆放棄了那片地方,不過是一郡之地罷了,攻得不償失,乾脆就放任自流。

    羌人在這不大的一片地方經營,猶如銅牆鐵壁,當年黑山汗國的可汗曾經派人去請,願意劃出來一大片草場給羌人居住,只要羌人願意加入黑山汗國的騎兵即可,可羌人還是置之不理,原因無他,因為黑山汗國的人不可信。

    再後來,草原上的反叛部族不知道怎麼說服了羌人,在殺大埃斤雲桑朵的時候就有古羌人的身影在其中。

    沈冷追出長安的時候已經天黑,他在城門口打聽了一下,確定有個少年持祥寧觀的度貼出城,順著官道往西南方向去了,沈冷心說你可真是個白痴,羌人怎麼可能會走官道。

    他也只好順著官道往西南方向追,追出去大概二十幾里也沒見蹤跡,沈冷忽然醒悟過來,如果小張真人在出了城之後忽然反應過來羌人不可能走官道,那她一定會轉路往西北,可是那就沒有官道可走了,走的是野地,黑夜已經降臨,這個大年三十的晚上,也許小張真人會在野地裡蜷縮著度過。

    沈冷根本就無法確定小張真人是不是已經往西北走了,找人這種事就是這樣麻煩,如果繼續順著官道追,可能會追上也可能會越來越遠,往西北追亦然。

    夜降,天寒。

    沈冷緊了緊身上的大氅,催馬一頭紮進往西北方向的原野。

    白天想在如此大的範圍內找到人都無異於-大海撈針更何況是晚上,沈冷只能按照自己的推測往前走,以星辰來辨別方向,他出來的急只帶了一把刀,連出征時候必帶的鹿皮囊都沒帶,除此之外身上就只剩下一個火摺子和一把小獵刀,也沒有一口乾糧。

    走到一處,沈冷藉著月光看到有棵樹,抽刀砍斷了樹杈做了個簡易的火把點燃了前行,可是這樣的火把根本燒不了多一會兒,沒多久四周就再次陷入黑暗。

    沒有方向感最讓人害怕,如果換做一個普通人,哪怕是個壯年漢子也會怕的要命,沈冷常年領兵自然知道如何利用星辰辨認方向,可辨認的方向歸辨認方向,不一定就是小張真人選擇的方向。

    她也許連火摺子都不會帶,所以在如此漆黑的夜裡,如果小張真人不發出聲音的話,兩個人隔著幾十丈就可能錯過去。

    就這樣又走了大概一個多時辰,沈冷耳朵裡鑽進來一陣很奇怪的聲音,他立刻停下來側耳傾聽,可是好一會兒都沒有再聽到,耳朵裡除了北風呼嘯再無其他。

    才催馬邁步,那聲音又傳了過來,像是馬的叫聲。

    聲音時斷時續,沈冷確定聲音從北邊來,不是西北也不是正北,而是稍稍在他身後方向的東北,所以沈冷楞了一下,莫非超了過去?

    他立刻轉身朝著東北方嚮往回走,從他改變方向之後那聲音就一直沒有出

    現,沈冷只能大概辨認方嚮往前摸索,迎著北風,臉上好像被刀子一下一下劃過似的。

    可對於沈冷來說這樣的風這樣的寒冷並不算什麼,比起北疆來,這風差得遠了。

    又走了大概兩刻的時間,沈冷依稀看到遠處似乎有些火光搖擺,他將黑線刀抽出來,把圍巾往上拉了拉,距離火光處越來越近,於是就看到一個瘦瘦小小的身影在火堆邊來來回回的走動,她應該是怕極了,怕極了黑所以怕極了火堆會熄滅,可之前準備的應該不足,乾柴早就不夠用,她就不斷的在四周摸索,又不敢離開火堆太遠,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火堆越來越小,越著急越害怕,越害怕越著急。

    隔著還遠,沈冷已經感覺到了她那種絕望和無助。

    沈冷知道此時如果自己說句話都可能把本已在崩潰邊緣的小張真人嚇個半死,沉默了一會兒後將火摺子晃了晃,微弱的火光出現,他清了清嗓子後說道:「別怕,我是沈冷。」

    遠處那已經快熄滅了的火堆旁邊,小張真人聽到聲音明顯嚇得顫抖了一下,然後又猛的轉身。

    「沈沈將軍?」

    她大著膽子問了一句。

    「是我,小張真人你別怕,我現在過來。」

    沈冷再次晃了晃手裡的火摺子:「你就在火堆旁邊不要動。」

    小張真人使勁兒點了點頭,眼淚一瞬間就冒了出來,她以為自己可以撐到沈冷走到自己身邊,可是在沈冷距離太還有幾丈遠的時候她就忍不住開始往前跑,然後在沈冷的猝不及防中撞在沈冷懷裡。

    沈冷立刻把雙臂張開,猶豫了一下後,右手在小張真人的後背上拍了拍:「好了,現在沒事了。」

    小張真人在沈冷胸膛上點了點頭,她知道這樣不合適,可她不敢離開,剛剛的那段時間她懷疑自己四周火光不及之處到處都是野狼野狗,也許還有鬼怪,她一次一次的被自己嚇的不敢回頭,整個後背早就被冷汗打濕了,北風掃過,後背上的冰冷變成了疼。

    「何必?」

    沈冷聲音很輕的說了一句。

    小張真人凍得哆嗦,也許是突然放鬆下來導致的顫抖。

    沈冷把自己的大氅解下來披在小張真人肩膀上,拉著小張真人的胳膊走回到火堆那邊,此時火堆已經只剩下沒多大的火苗。

    「坐在這,別亂動,我去找些干柴來。」

    「你別走!」

    沈冷剛轉身就被小張真人一把拉住,那隻已經嚇得發白的小手死死的抓著他衣角。

    「我能找到你。」

    沈冷把黑線刀抽出來,噗的一聲戳在小張真人身邊。

    「這世上沒有鬼怪,就算有,我的刀在這,什麼東西也不敢靠近。」

    沈冷這把黑線刀殺過多少人?

    小張真人還是不肯鬆開沈冷的衣角,沈冷無奈,只好帶著她一起去找乾柴,好在這野地裡乾柴還不算少,走了大概幾十丈遠後還看到了一片不大的林子,沈冷決定把露營的地方改在這,林子不大好在不算稀疏,好歹也能擋擋風。

    他又帶著小張真人回去,牽了自己的和小張真人的馬綁在樹上,沈冷用黑線刀砍下來不少樹枝,又有黑線刀在地上挖了一條溝,土地凍的結實,仗著他臂力大黑線刀又鋒利,好不容易把樹枝埋進溝裡做了個籬笆,雖然簡陋,擋風還有些作用。

    然後沈冷又回去帶了些還沒有熄滅的木炭回來,在林子裡點燃一堆火,當火光燒起來的那一刻,小張真人心裡才逐漸回暖。

    「手無縛雞之力,一點兒都不理智,多大了?」

    沈冷回頭看了小張真人一眼,小張真人的手還抓著沈冷的衣角,不管沈冷走到哪兒她就跟到哪兒,一直不曾鬆開過。

    「我不想認輸。」

    小張真人的回答聲音很輕,卻透著一股倔強。

    「因為你

    是女人?」

    沈冷無奈搖頭:「想證明自己不輸給男人有很多種辦法,你卻選了自己最不擅長的,第一代真人在那個時候就算不是大寧江湖第一高手也差不了許多,你呢?你提過劍嗎?」

    小張真人背後綁著劍,可她真的不善用。

    「我大概可以猜到你在想什麼。」

    沈冷靠著樹坐下來,籬笆牆不算高,好在還有樹,風終於顯得小了些,他一邊往火堆裡添柴一邊說道:「你覺得不追上去對不起真人稱號,也覺得不追上去恰是自己的懦弱,所以你寧願死也要守護真人的名號,我剛剛也是氣話你別見怪,只是生氣你這樣跑出來和送死有什麼區別真人稱號是老真人傳給你的,你想證明女人不輸男人,更不願讓人說老真人把位子傳給你是錯的,你維護的不是你自己,而是你師父。」

    小張真人坐在火堆邊上,火光映紅了她的臉,她一直低著頭不說話,聽到沈冷說你是怕別人說你師父選錯了人的時候猛的抬起頭,眼神裡都是悲傷。

    「師父選我」

    「你師父選你應該早就做好了被人罵的準備,你也應該做好,有一句話你可能不愛聽,可我覺得應該是實話,你師父他做好準備了,但你沒有。」

    沈冷看向夜空,抬起手指了指:「他如果在天生能看到你,也會罵一句你這個白痴。」

    小張真人聽到白痴兩個字忽然就忍不住低頭哭了起來,哭的沈冷猝不及防,沈冷最怕的就是女孩子哭,雖然他也沒見過幾次,他才不會讓茶爺哭,永遠不會,可女人哭會讓他覺得自己笨嘴拙舌,不知道該怎麼勸。

    「師父那會兒,也常說我是白痴。」

    小張真人也抬起頭看向星空:「也許師父現在會後悔。」

    「老真人沒你想的那麼脆弱,脆弱的一直都是你自己。」

    沈冷把水壺摘下來遞給小張真人:「被人罵的人不一定是錯的,但所有選擇以死來證明沒錯的人都肯定錯了,用自己的命來證明別人錯了,何必呢?」

    沈冷看了小張真人一眼:「你又不是真的白痴,當然知道自己選擇的路該【.】怎麼走,我現在幫你想兩種選擇,一,明天一早我把你送回長安,二,明天一早你自己回長安。」

    小張真人一怔:「為什麼?」

    「因為我得去,你不能去。」

    沈冷沉默片刻:「哪怕你沒出城我也會去。」

    「我不回去。」

    小張真人深深吸了口氣:「就算你回去我也不回去,你認為我用死去證明師父的選擇沒錯是我錯了,可我必須這樣做,因為我其實沒你想的那麼脆弱,我想的只一件事我是道宗龍虎山真人,我也沒有你想的那麼白痴,我出城之前就想好了,我有國師令牌,我可調動天下道門弟子,我只是」

    她扭頭不看沈冷,維護著自己最後的自尊:「我只是真的怕黑。」

    沈冷忽然笑了笑:「長安城也怕你黑。」

    他伸手指了指長安的方向:「你看,長安知道,所以長安也在陪你。」

    長安城那邊,煙花絢爛,夜空璀璨。

    「過年好。」

    沈冷抱拳。

    小張真人笑起來,抽了抽小鼻子。

    「過年好。」

    坐在火堆旁邊的兩個人,看著長安城的方向,看著長安人見不到的長安夜。

    沈冷看了看水壺,舉起:「好歹也得慶祝一下。」

    小張真人也摘下自己的水壺和沈冷碰了一下,兩個人同時仰起脖子喝水,然後同時楞了一下。

    水凍住了。

    兩個白痴,舉著水壺在那等著水滴落。

    如果是正常人應該會哈哈一笑放下水壺,可他倆都沒有,依然舉著,說了要慶祝的,一滴也得喝,一滴也是慶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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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