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長寧帝軍 作者:知白 (連載中)

 
V123210 2018-7-3 19:43:3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80 614170
V123210 發表於 2019-8-17 11:55
長寧帝軍 第九百六十六章 我知道怎麼辦了。

    幾個捕快進門就把黑眼和周東吳堵住了,兩個人身上帶著正經的路引和身份憑證,可是周東吳的刀傷不正經,郎中看過多少病人,傷口是什麼造成的一眼就能看出來,那麼長的傷口絕非菜刀能砍出來,必然是兵器,涉及到了這樣的傷,他不可能不報官。

    大寧之內,禁止百姓私藏兵器,如長刀之類的一旦被發現就要嚴查,就算是江湖門派的弟子出行,身上帶的兵器必須有持械牌才行,持械牌是官府所發,每一件兵器都必須在官府報備,各門派的兵器都用鋼印砸了號,很容易查到,當然也有不少鐵器工坊為了賺錢而私自打造兵器,一經查實那多半是要充軍發配,在大寧,普通人沒有想像的那麼容易就可得到兵器。

    文人墨客好佩劍,不過他們的佩劍不許開鋒,開鋒就不是配飾而是凶器,這不是報備不報備的事,而是不許,所以有些詩人之間動輒就要決鬥,多數也跟鬧著玩似的,兩把沒開鋒的劍砍去唄,官府都懶得理,遞給他們兩把開了鋒的劍,估計著也就決鬥不起來了。

    捕快看了看黑眼,黑眼的兵器看不出來,那鐵釺可伸縮,藏於袖口之中,周東吳的身上帶著劍,捕快看向周東吳的時候眼神裡滿是懷疑。

    「持械牌呢?」

    捕快伸手。

    周東吳連忙把持械牌遞過去:「有的有的。」

    這不是在長安,所以哪怕一個是流雲會的大當家了一個是流雲會少年堂副堂主,兩個人還是得低調,畢竟流雲會也是遵紀守法的暗道勢力。

    「你的呢?」

    捕快又朝著黑眼伸手。

    黑眼搖頭:「我沒有。」

    「你帶兵器了嗎?」

    「也算......帶了吧。」

    黑眼把鐵釺取出來,就是一尺來長的鐵棍,捕快拿過來看了看:「這不算兵器,咦?這上面是什麼?」

    他拿著鐵釺發現有個地方不對勁,所以轉了一下,鐵釺嗖的一下子彈出來,黑眼立刻閃開:「小心。」

    「這就是兵器!」

    捕快一惱:「這東西沒有持械牌居然敢帶著出門?」

    「我也想有啊。」

    黑眼一臉無辜:「我去長安府報備,長安府的人查了半天也沒有查到這東西屬於何種兵器,沒有分類,所以不給辦。」

    他從鹿皮囊裡把大內侍衛副統領的鐵牌取出來:「你還是看這個吧。」

    捕快結果鐵牌看了看,臉sè頓時變了,下意識的後退一步:「大人!」

    黑眼嘆道:「本來不想亮明身份,我們有案子在身還要趕去西甲城見談九州大將軍,既然已經說明,勞煩你們帶我去縣衙,準備兩匹快馬給我們,算了,他身上還有傷,請準備一輛大車吧。」

    捕快連忙應了一聲,帶著黑眼他們去了縣衙,縣令大人聽聞是大內侍衛副統領到了哪裡敢耽擱怠慢,親自跑出來接待,不多時大車準備好,比沈冷給他們的那輛破車好的不是一點半點,最起碼這車有車棚而且看起來很新,拉車的駑馬也比較健壯。

    「多謝。」

    黑眼和周東吳上了車,周東吳躺在馬車裡舒舒服服的長出一口氣:「總算也快到地方了,不到百里了是吧?接下來這百里也沒有什麼山路,我可以安安心心的休息一會兒

    ,你好好趕車。」

    黑眼:「我是大當家,你能不能尊重些?」

    周東吳:「好的,大當家請你好好趕車。」

    黑眼瞪了他一眼後說道:「現在沈冷他們應該已經到西甲城了,說不得已經開戰,沈冷本來要去東疆水師的,現在......」

    他停在那,一路上都沒有認真想過這個問題,此時想起來忽然就想到了不妥當。

    「不對。」

    黑眼看向周東吳:「出事了。」

    半個時辰之後,兩個人理清了前因後果,都覺得這事不好辦,沈冷光明正大的到了西甲城,估計這那邊還有個歡迎儀式什麼的,這可怎麼辦?

    「到了再說吧。」

    周東吳道:「現在也沒有辦法,沒準大將軍自己也想到了,咱們只是胡亂操心。」

    正說著,忽然路邊有個小孩閒的沒事點的爆竹炸了,原本四平八穩拉車的駑馬嚇了一跳,驚了之後發力狂奔,前邊都是排隊等著出城的百姓,馬驚了朝著人群撞過去,黑眼大驚失sè,雙手抓住了韁繩使勁往後拉,可馬歪著脖子跑也不肯停下。

    顛簸之中,周東吳從車棚裡爬出來,趴在那把自己的劍鞘塞車軲轆裡了,嘣的一聲,劍鞘崩斷車還沒停,周東吳過去幫黑眼抓住韁繩兩個人拉,馬被拉的脖子都揚起來可還是不肯停,周東吳側頭看了看車軲轆那邊,心說沒道理啊。

    黑眼和周東吳對視了一眼,兩個聰明人看對方眼神就能理解對方意圖,兩個沙雕亦然,畢竟都是想的差不多,所以兩個人迅速分開,一個在車左邊一個在車右邊,兩個人跳下車分別拉著韁繩,腳在地上摩擦著摩擦著,場面十分混亂。

    終於在城門口把馬車停下來,黑眼就覺得腳疼,低頭看了看,腳後跟位置鞋底都快磨沒了。

    城門口一陣混亂,守門的廂兵跑過來盤查,確定沒事之後黑眼又不好意思的道歉,這才出門。

    「車太好了也不行。」

    黑眼趕著車說道:「要是沈冷給咱們那輛破車,你把劍鞘別進去車軸就斷了,這車太好。」

    周東吳道:「不應該啊,我那劍鞘結實的很,兩側都夾了鐵條。」

    「先趕路吧。」

    馬的情緒平穩下來後車也平穩多了,跑出去幾十里停下來休息會,餵馬吃飯,休息半個時辰後繼續上路。

    「我覺得還是不應該,還是覺得沒道理。」

    周東吳道:「為什麼就沒能把馬車別停。」

    他看了看路邊有棵枯樹,跳下去把枯樹掰斷,拎著一根棍子回來。

    黑眼眼睛都睜大了:「你幹什麼!」

    「我就不信不能停。」

    周東吳把棍子塞車軲轆裡了,咔嚓一聲......棍子又斷了,馬車也勉強停下來。

    黑眼嚇得臉sè都發白,拍了拍馬屁股:「不怕不怕,你周哥哥是跟你鬧著玩兒呢。」

    周東吳這次服了:「這車是真好。」

    他一屁股坐在車上:「走吧,繼續趕路,馬兒啊馬兒,你別害怕,你大侄子說的對,我和你鬧著玩呢。」

    黑眼一腳踹在周東吳屁股上:「你滾下去,這車快被你折騰壞了。」

    剛說完,咯嘣一聲,車軸斷了。

    木輪掉了一

    個,車往旁邊一歪,拉車的馬回頭看了看,眼神裡是一種迷茫。

    黑眼一腳一腳的往周東吳屁股上踢:「玩兒?玩兒?叫你玩!」

    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修車是不可能了,兩個人想了個辦法,把車板拆下來,中間裝了個獨輪,兩個人一邊一個坐在車板上,還得保持平衡,特別需要技術。

    好難啊。

    周東吳道:「找支撐吧,這樣太累了。」

    剩下的一個車輪費盡心思的挪到了車板正中,兩個人坐在兩邊維持平衡太難了,如果沒有支撐的話車很容易翻倒,這兩個聰明人很快想到了一個辦法,還是一邊一個坐在獨輪車上,但是兩個人分別伸出去一條腿,腳在地上蹭著走,也算是支撐了。

    「哥。」

    黑眼看了看周東吳:「我腳疼。」

    周東吳:「咱倆換換位置。」

    兩個人下了車,還得扶著車不倒,小心翼翼的換了位置坐上去,換另外一隻腳蹭地。

    「舒服多了。」

    「是啊是啊,舒服多了。」

    一刻鐘之後。

    「有點廢鞋啊......」

    「廢鞋倒是不怕,腳也不頂住了呢。」

    兩個人又想了個辦法,把木板綁在腳底下蹭著地走,又省力又省腳,跟滑雪似的。

    路人頻頻側目,看著他倆,他倆還一臉得意,覺得自己都很聰明。

    一個小孩兒拉著父親的衣袖走路,回頭看著黑眼他們過去:「爹,那兩個人怎麼了?」

    「孩子,不要笑話他們,這個世界上有一些人跟咱們不一樣,他們.....天生腦子可能出問題了,但是自己不知道,不能嘲笑他們,他們也很快樂。」

    小孩兒點了點頭:「嗯,我記住了,不能嘲笑傻子。」

    黑眼想捂臉。

    周東吳已經把臉捂上了。

    就這麼走了五六十里才到了個鎮子,腳底下踩的木板都跟包漿了似的,很亮。

    兩個人進了鎮子之後就開始四處找人,買不到大車又買了一匹駑馬,可又沒有馬鞍,兩個人只好騎著沒有馬鞍的馬繼續上路。

    「硌得慌嗎?」

    周東吳問黑眼。

    「我還好,我年輕。」

    周東吳白了他一眼:「我覺得我有些受不了了......」

    黑眼道:「別去想,不要去感受,你看天空,看大地,看飛鳥,看花草樹木,不要理會屁股的感受,你忽略它,你忽略它你就會發現其實並不可怕。」

    周東吳:「你那是麻了吧?」

    黑眼:「......」

    好不容易到了西甲城門外,東門外邊聚集的人已經很多,比沈冷到的時候要多一倍,兩個人下了馬,都卡著腿走路。

    「確實麻,麻疼麻疼的。」

    「活動活動就不麻了。」

    「胳膊腿的可以活動,那地方怎麼活動。」

    「你閉合,你閉閉合合。」

    周東吳:「......」

    就在這時候城門口幾名廷尉府的人過來,主要是看著他倆確實不對勁所以過來盤查,黑眼看到廷尉府的人忽然就想到了什麼,眼神都亮了。

    「我知道怎麼辦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9-8-17 11:55
長寧帝軍 第九百六十七章 突變

    破銅羊台城並不是什麼難事,可若想全滅城中守軍也不容易,沈冷下令四門皆堵然而兵力並不足夠支撐,銅羊台城規模不小,三萬兵力無法完成合圍,東門這邊主攻,兵力佔去大部分,其他三門圍而不攻,後闕國守軍卻沒有上當,並未把多數兵力調集至東門死守,而是在第一時間就選了最薄弱的地方突圍而出,喊著口號要與銅羊台城共存亡的闕月生用最快的速度做出了決定,放棄。

    城破之後,沈冷下令在城中四處高喊小張真人,也很快把人找到。

    這一戰已經過去了兩天半黑眼和周東吳兩人才到西甲城,得知之後全都懵了。

    大將軍府。

    談九州看了看手下眾將:「此時還不宜繼續攻打後闕,所以我將調派一人領兵三千往銅羊台城駐守,看看後闕國那邊什麼反應,令斥候四周偵查。」

    眾將遵命,有人發現沈冷不在。

    「安國公呢?」

    「唉」

    談九州捂著臉低頭:「奇恥大辱!」

    「啊?」

    「怎麼了大將軍?」

    「出什麼事了大將軍?」

    談九州嘆道:「我竟是被一個江湖騙子給騙了,那哪裡是什麼安國公,是個假的!」

    這一下整個大廳裡全都炸了鍋似的,所有人都懵了,那個帶著三萬新軍勢如破竹一般攻破了銅羊台城的是假的安國公?這怎麼可能,安國公來的時候大將軍可是到城門外親自迎接進來的,兩個人又不是第一次見面怎麼可能認錯?

    「大將軍,到底怎麼回事啊。」

    「是啊大將軍,我也見過安國公,上次與吐蕃人一戰的時候安國公也在此間,我們還曾並肩作戰,萬萬不會認錯的。」

    「我也以為是真的。」

    談九州一臉怒意:「我也沒看出破綻,正因為熟悉那張臉,所以連他的鐵牌都沒檢查,誰想到居然是個假的,就在剛剛,從長安城有大內侍衛副統領帶人趕來,說一路上有人假冒安國公招搖撞騙,他們奉陛下旨意把這個假的安國公帶回長安受審。」

    「這這也太荒唐了吧。」

    「就是啊,怎麼可能是假的,就算人是假的,可那領兵作戰的氣勢絕對不假,是不是來的人搞錯了?」

    「怎麼可能錯了!我這是第二次見安國公領兵了,不可能出錯。」

    「大將軍,還是在仔細查查吧。」

    談九州站起來,看起來真的是又怒又羞:「我確實沒有看出來此人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非但面容看著極為相似,便是說話聲音都足可亂真,還是大內侍衛副統領黑眼趕來之後將此人在我房中當場識破,檢查他的大將軍鐵牌發現根本就是假的,哪裡是鐵牌,是木牌雕刻而成。」

    眾人一臉懵的看著談九州,都不太相信居然有人敢假冒安國公。

    「是個仰慕安國公的年輕人,覺得自己也能成就一番事業,所以才會假冒他來西疆。」

    「信呢?」

    有人質疑:「大將軍,你不是說那封信不可能造假嗎?」

    「信是真的。」

    談九州硬著頭皮繼續圓謊:「信是安國公出長安城的時候給我所寫,這個他因為拋頭露面所以被人看到,於是那年輕

    人便生出這般荒誕離奇的想法,假扮安國公一路往西來了,此人,此人倒也是個人才,熟讀兵法,更是仔細鑽研過安國公打過的每一戰。」

    眾人還是難以理解,他們可是眼睜睜看著安國公把銅羊台城打下來的,大將軍本來是趕了過去,可到城下的時候安國公已經領兵進城,快的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這事咳咳,這事我也還說不清楚,先等等黑眼副統領的審問吧,有消息我會告訴你們。」

    談九州清了清嗓子:「諸位也都辛苦,回去好好休息,但不能放鬆,大戰在即,諸位還需多謹慎小心。」

    眾人連忙抱拳,心說大將軍看起來也有些不正常了,可轉念一想,大將軍被一個年輕人騙的團團轉還把這騙子當上賓款待,所以大將軍這反常也就可以理解。

    大將軍府,書房。

    沈冷坐在那看著黑眼:「這是什麼狗屁辦法。」

    黑眼:「你有辦法嗎?」

    沈冷低頭。

    確實沒辦法,都是他自己一時疏忽所致。

    「又不損壞你的名聲,還不損壞陛下名聲,當然損壞了一點點談大將軍名聲」

    黑眼嘆了口氣:「這已經是沒辦法之中最好的辦法,你還是盡快回東疆,我一會兒帶著廷尉府的人裝模作樣的把你押送出西甲城,到時候應該會有不少菜葉子往你臉上招呼,你忍忍」

    沈冷:「好歹弄一輛封閉的馬車。」

    小張真人坐在一邊,怯生生的說道:「都是我的錯。」

    沈冷看向她:「你回去之後好好閉門思過。」

    小張真人連忙低下頭:「是可我還不想回去。」

    「為什麼?」

    沈冷道:「你的事已經了了,你也該回長安了。」

    「我留下,可以幫忙。」

    小張真人說話的聲音依然很小,但倔強:「我是真的」

    沈冷氣的胸口悶。

    「陛下那邊應該也在想補救的辦法。」

    大將軍談九州從外邊邁步進來:「我這邊好歹圓了些,可他們八成是不信的,不過好在有一位真的大內侍衛副統領在,所以這事他們不信也只能信,雖然荒誕,可總比真的安國公在這要好,這件事不僅僅是安國公一人的疏忽,我也有責任。」

    談九州坐下來:「可惜了,本來還想讓你背開戰的鍋。」

    沈冷道:「一個假的背鍋也行。」

    談九州:「我都已經在手下人面前很蠢了,再讓一個假的安國公背開戰的這口鍋,傳揚出去我臉面還有多少?」

    沈冷長嘆一聲:「第一次,不是因為打仗而犯愁。」

    「你就多小心吧。」

    談九州道:「這件事不管真的假的,長安城裡得到消息一定會有人參奏你,你還是盡快趕赴東疆。」

    沈冷嘆道:「從大寧最西邊走到大寧最東邊,要走差不多一年。」

    「這樣!」

    談九州忽然想到了辦法:「你先假裝被押送走,我再安排人假扮你的親兵營,你出城走一段再帶人回來,就說聽聞有人假扮你到了西疆,原本已經在趕赴東疆半路的你立刻請旨來這邊,陛下准了。」

    沈冷眼神一亮:「果然

    薑還是老的辣。」

    「呵呵。」

    談九州看了他一眼:「那你怎麼回去解釋?滿朝文武都知道你去東疆了,時間上根本對不上,陛下都沒辦法遮掩。」

    「你還是走吧。」

    談九州搖了搖頭:「這件事到此為止,我也不指望你背開戰的事了。」

    沈冷也沒辦法,又和黑眼他們商量了一會兒,決定下午就出城,選一隊廷尉府的人把沈冷押送出去,出城之後再說,一路趕赴東疆的話,用最快的速度,輕車簡行比大軍行走要快的多,大概有仈jiu個月沒準也能到東疆了。

    可就在這時候外面有親兵急匆匆跑進來:「大將軍,緊急軍情!」

    談九州和沈冷同時站起來:「什麼事?」

    「西域西域人的聯軍,浩浩蕩蕩,漫山遍野。」

    沈冷和談九州同時邁步往外走,談九州停了一下:「你不能去。」

    沈冷一怔。

    談九州帶著人離開書房,親兵一邊走一邊說道:「西域人聯軍來的極快,剛剛分派過去的王久生將軍帶著三千戰兵駐守銅羊台城,才進去西域聯軍就到了,從南,西,北三個方向而來,不計其數。

    「立刻傳令讓王久生帶人回來。」

    「來來不及了。」

    親兵的臉色極難看:「發現敵情的時候已經在二十里外,王將軍剛剛進城,至少兩萬騎兵從西南方向過來,三千戰兵出城又被逼了回去,敵人應該已經知道銅羊台城已經被攻破的消息,所以直接堵的就是銅羊台城東門,東門殘缺,咱們攻城的時候破壞了很多地方,城門都沒了。」

    「騎兵打的什麼旗號?」

    「吐蕃。」

    一邊說話一邊疾行,談九州快速登上城牆往對面看了看,遠處已經塵煙激盪,黑壓壓的軍隊從四面八方匯聚過來,此時王久生那三千人已經撤不回來了,兩城只隔著幾十里,可這幾十里路就變成了鬼門關,各路西域大軍就好像形成了一個無比巨大的漩渦,銅羊台城就是漩渦正中。

    「大將軍!」

    所有將來全都趕來。

    「大將軍,讓我帶兵去接王將軍回來。」

    「大將軍,我也願去。」

    「大將軍,不能再等了,西域人有備而來,看規模兵力已經匯聚不下數十萬,再不救援的話王將軍危矣。」

    談九州臉色凝重,他何嘗不想救?

    可是西甲城內,騎兵不過幾千人而已,西域征戰靠的是重甲,以步兵為主,便是西疆武庫訓練的也都是步兵,此時以幾千騎兵衝擊數十萬敵人合圍,無濟於事。

    「大將軍,有人往這邊過來了。」

    瞭望手高喊一聲,眾人看過去,見一隊大概數百人的騎兵朝著西甲城這邊過來,不多時,這隊騎兵在城外百丈左右停住,為首的那個年輕將軍獨自催馬過來,竟然是已經逃離銅羊台城的闕月生。

    「沈冷何在?!」

    闕月生在城下抬頭看著,大聲喊道:「剛剛攻破我的銅羊台城還沒有來得及高興對吧,沈冷不是很厲害嗎?現在你可敢出來與我一戰?我聽聞西疆之地,寧名將眾多,可我不點別人,我只點沈冷出來,他以奸計攻破銅羊台城我不服氣,城外曠野一戰,沈冷!可敢出來!」
V123210 發表於 2019-8-17 11:56
長寧帝軍 第九百六十八章 邊軍!

    「怎麼會這麼突然。」

    沈冷在屋子裡急的來回踱步:「我們的斥候呢?剛剛打下來銅羊台城的時候我下令斥候往四周擴大探索範圍的。」

    「打聽到了。」

    黑眼從外邊快步進來氣喘吁吁的說道:「斥候沒有偵查到敵情的原因有好幾點,第一,這是關外,我們的斥候不可能隨時都在關外數十里偵查,就算我們是大寧,我們的斥候在別國疆域內一旦被發現,就算被殺,我們也沒有什麼辦法,而且不可能因為這個就對別國動兵。」

    黑眼緩了一下後繼續說道:「第二,西甲城位置特殊,西北是後闕國,西南的吐蕃,上次大戰之後吐蕃國修建邊城圍牆,我們的斥候已經沒辦法在進吐蕃疆域內探查情報,甚至靠近都不行,吐蕃人被打怕了,只能修建上千里長的城牆來阻擋我們,吐蕃的騎兵從四個出口衝出來,距離銅羊台城不過幾十里遠,與我們到銅羊台城的距離差不多。」

    「第三,攻破銅羊台城之後,我們的斥候大部分都派去西北方向,因為西南方向想查都沒法查,吐蕃人用最快的速度直接堵住了王將軍的回路,顯然這是他們計畫好的。」

    沈冷點了點頭:「上次把吐蕃打疼了之後,吐蕃就開始修建千里城牆,當時還笑話過吐蕃人,可是現在看來,吐蕃人不惜耗費巨大的財力物力人力修建千里城牆,就是在等這樣反攻的機會,西域諸國的聯軍在吐蕃國城牆內集結一部分,我們根本看不到。」

    他看向黑眼:「後續還有會有更多的西域聯軍來,我在這個時候不能走。」

    「你不走,一旦被朝廷知悉,陛下也不能護你。」

    「我死不了就行。」

    沈冷長長吐出一口氣:「大不了罷了我的大將軍,如果我因為這大將軍這國公而走了,我算不上人,對不起軍甲。」

    黑眼皺眉:「可是談大將軍已經把你是假的這件事告訴所有人,你再出去,如何取信於人?」

    「我已經連大將軍都不想要了,難道還貪什麼軍功戰績?」

    沈冷轉身就看到了屋子衣架上那套大將軍鎧甲,這是談九州的書房,架在那的一套西疆重甲的全身甲,面甲猙獰如凶獸,沈冷過去把面甲摘下來:「我戴這個。」

    他看向黑眼:「幫我去找一套甲冑來,皮甲就行。」

    黑眼無奈,出去之後過了小半個時辰抱回來一身甲冑:「這是廷尉府的甲冑,廷尉府也有戰甲,我跟千辦任勞要來的。」

    廷尉府的戰甲和大寧邊軍戰甲自然不同,如廷尉府的官服錦衣一樣,戰甲也漆黑如墨,胸甲左側有廷尉兩個字烙印,黑甲紅字,看起來很威嚴,不過鐵盔上不帶面甲,沈冷把面甲掛在鐵盔上戴上試了試,深青色獠牙面甲配上廷尉府千辦的這一身黑甲,威嚴之中還多了幾分陰森。

    沈冷迅速換上甲冑,把面甲拉下來:「都記住,不要再喊我名字,我不能再讓談大將軍為難了。」

    黑眼問:「那怎麼喊你?」

    沈冷腳步一停:「喊我李土命。」

    兩刻之後沈冷已經在城牆上了,當他站在大將軍談九州身邊的時候

    ,所有人都楞了一下,這身黑甲大家都認識,那是廷尉府千辦戰甲,可是面甲看著像是大將軍談九州年輕時候所穿重甲配的面甲,那身戰甲是談九州年輕的時候初掌重甲所打造,已經有些年沒有穿過了,可是很多人還能認出來。

    談九州看到那面甲就知道是沈冷,壓低聲音說道:「怎麼還不走?」

    沈冷搖頭:「不能走。」

    談九州嘆道:「你應該走。」

    沈冷搖頭:「我得是個人。」

    他抬起手指了指遠處銅羊台城:「能否救援?」

    「兩萬吐蕃精銳騎兵直接封堵了王久生的歸路,他帶著的都是步兵,出城之後邊戰邊退回到銅羊台城裡去了,吐蕃人的騎兵現在已經退到外圍,後闕國的步兵將銅羊台城四面圍住,你看」

    談九州往銅羊台城東門方向指了指:「東門那邊已經匯聚大量後闕**隊,東門被你打碎了,後闕人必然以此處為主攻。」

    話剛說完,就聽到瞭望手大聲喊道:「狼煙,三處狼煙!」

    銅羊台城城牆上,燃起三堆狼煙。

    那是大寧戰兵決死之信號,三堆狼煙,意思是不必救援,我等已做好必死之準備。

    「我們的戰旗升起來了。」

    瞭望手的嗓音都在發顫。

    銅羊台城城牆上,邊軍正五品將軍王久生整理了一下甲冑,朝著西甲城方向行了個標準軍禮。

    「兄弟們。」

    他看著西甲城方向大聲說道:「我已下令燃起三堆狼煙,告訴大將軍不必來救我們了,外面有數十萬番邦大軍,而我們站在這剛剛打下來的銅羊台城上,你們每個人都清楚,戰兵腳下踩著的的土地,都是大寧的土地,戰兵戰旗飄揚的地方,都是大寧的疆域,與我死守此處,我已經準備好為國捐軀,你們準備好了嗎!」

    「為大寧赴死!」

    「為大寧赴死!」

    將士們在城牆上高呼。

    「我已下令用沙袋亂石堵住了所有城門,我們出不去了,也沒打算出去,那些番邦崽子在外面喊什麼你們聽到了,他們希望看到大寧的邊軍投降,他們這輩子就想看到大寧的軍人投降,可他們注定了看不到。」

    王久生把戰刀放在城牆上,伸手,親兵遞過來一壺酒:「這酒是番邦的酒,賊他娘的不好喝,可是好在還有酒,好在還有你們,死於此處,我不孤單!」

    他將酒壺裡的酒一飲而盡,把酒壺扔到城牆下邊:「爹娘,兒子在這給你們磕頭了,以後不能侍奉二老了,更不能為二老送終。」

    他跪下來砰砰砰磕了三個頭,站起來:「家裡有爹娘的都磕個頭吧,我們為大寧盡忠,自然會有人替我們盡孝。」

    城牆上的守軍一個接著一個都跪下來,朝著東方叩首。

    「還有牽掛嗎?」

    「沒了!」

    「沒有了!」

    「那就干他娘的。」

    王久生把硬弓抓過來,箭壺放在腳下:「讓後闕人看看,咱們是怎麼守城的。」

    城牆有一隊後闕騎兵縱馬而來,為首的是個校尉,一邊在城下縱馬一邊大

    聲喊著。

    「城內寧人聽著,放下你們的兵器,脫掉甲冑,列隊出城,可饒你們不死,從我們後闕國的土地滾出去,從我們後闕國的邊城滾出去!」

    嗖!

    王久生手裡的羽箭飛了出去,一箭將那喊話的校尉脖子射穿。

    「放你娘的屁,你們後闕人的?三天之前不是了,現在這兒是大寧的土地!別說三天,我踩一腳的地方也是我們的。」

    那一箭把喊話的人射翻之後,後邊的騎兵哪裡還敢停留,加速往前逃離,竟是沒人敢留下來收屍,後闕國的校尉從馬上摔下來已經死了,孤零零的一匹戰馬就停在那,不時用嘴拱一拱自己的主人。

    「好在攻城的時候只破壞了東門。」

    王久生道:「城門雖然已經堵上了但不牢靠,去一隊人多砍樹木,用樹杈把城門洞再給老子塞嚴實一些,分三百人去拆一些房樑下來,把房梁之類的圓木搬上來用的到,再分派人去看看城中糧食有多少,不管多少都每天必須足夠供應,反正我們也活不了那麼久,給老子去做飯,不能餓著肚子拚死。」

    手下人應了一聲,分做三隊,一隊去砍伐城中樹木,一隊去拆屋頂,還有一隊去準備弟兄們的晚飯。

    王久生看了看城下,那匹戰馬已經走了,死在他箭下的那個後闕國校尉腳還掛在馬鐙上,馬離開的時候,拉著主人的屍體走的,在地上留下一道拖痕。

    他把煙斗摘下來,塞滿煙絲點上,狠狠的吸了一口,重重吐出。

    「幸好是他娘的老子來了,誰來誰死,若是換做大將軍帳下其他人來,老子心裡還會彆扭,會想著怎麼不是我在銅羊台城裡邊?」

    他又使勁嘬了一口,吐出煙氣,像個吞雲吐霧的凶獸,煙氣之中,那雙眼睛微微發紅。

    「兄弟們,還記得上次喝酒的時候我說什麼來著?」

    他靠在城牆上,等待著敵人的進攻。

    「上次喝酒的時候我就說,賊他娘的羨慕北疆的邊軍兄弟們,把黑武人給幹了,當時我就和你們說,這輩子想把北疆邊軍兄弟們比下去難了,那是黑武人啊,西域這邊,不管是吐蕃人後闕人還是金雀人,哪個能和黑武人比,誰想到老天爺這麼愛咱們,如果咱們這次干贏了那就把北疆的兄弟們比下去了,他們幹黑武一個,我們幹西域諸國,兄弟們,若還有僥倖能活下來回去的,以後記得跟北疆的邊軍兄弟們吹個牛-逼,就說王久生說了,你們不行。」

    這一句話,把身邊將士們的胸口裡的那股火點燃。

    王久生站起來往外看了看,後闕國的軍隊已經組成了一個一個的方陣,看來他們沒打算讓城中的大寧戰兵安安靜靜過完這一夜,城外的號角聲此起彼伏,後闕國的兵力足夠多,他們也沒必要單獨攻打某一處。

    「兄弟們!」

    王久生活動了一下雙臂:「都活的精神點,明天一早,咱們一起站在城牆上朝著他們撒一泡尿,讓他們看看,大寧戰兵尿的都比他們遠。」

    他握緊硬弓。

    「邊軍!」

    「戰!」

    「邊軍!」

    「戰!」
V123210 發表於 2019-8-17 11:56
長寧帝軍 第九百六十九章 我為大軍漲士氣


    敵人的進攻沒有如預期那樣立刻到來,似乎他們並不急於奪回銅羊台城,天黑之後,有一隊騎兵從遠處過來,在城下喊了好一會兒,大概意思是讓城牆上的人轉告西疆大將軍談九州,若答應將西甲城讓出來,交出攻破銅羊台城之首犯沈冷,上奏大寧皇帝,自此之後寧每年向西域聯盟繳納大量稅貢,那就可以把被圍困在銅羊台城的三千寧邊軍放出來。

    就在這些人喊話的時候,西甲城的城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名身穿廷尉府黑色戰甲的千辦拎著一把椅子從城門裡走出來,孤身一人,他大步走到那些喊話的人面前,那些人頓時後撤。

    沈冷拉著椅子在城門口坐下來,那冷森森的面甲讓人覺得不寒而慄。

    「我是大寧西疆大將軍的手下,我奉命來和你們談。」

    沈冷坐在那,心中也大概瞭然,所謂的西域聯盟暫時不會對銅羊台城發起進攻,他們以為那是手裡已經握住的籌碼,那些人也不是傻子,當然知道大寧不可能答應他們的條件,所以唯一的合理解釋就是西域人還在等,至於等什麼暫時還想不到。

    沈冷又不是神仙能掐會算,縱然是號稱能掐會算的小張真人也算不到,就在即將對銅羊台城發起進攻的時候,所謂西域諸國聯盟的那些大人物吵了起來。

    後闕王,金雀王,以及還沒有離開的安息國使者棄聶嘁,吐蕃王,還有十幾個西域小國的國王吵的不可開交。

    吐蕃王等人的意思是,讓後闕王立刻下令對銅羊台城發起進攻,先滅掉三千寧邊軍以漲士氣,只要這一戰打好了,殺寧軍三千人,西域聯軍必然士氣大振。

    可後闕王卻不同意,他堅持要等樓然王來。

    吐蕃王勃然大怒:「你就是捨不得你的人馬!」

    後闕王卻一臉的不在意:「你說什麼都好,我只是按照約定行事,大家當初說好了的,樓然王率領百萬大軍前來,第一戰交給樓然來打,我打了的話,樓然王來了豈不怪我?大家當時都表了態,樓然王若能真的帶百萬人來,他便是盟主,他不來,我不戰。」

    棄聶嘁皺眉:「如今寧國沒有防備,正是一鼓作氣攻破西甲城的最好機會,若再拖下去必然會導致寧軍來援,若到時候寧**隊匯聚於此,別說西甲城,就連銅羊台城你也拿不回來。」

    後闕王哼了一聲:「這裡輪得到你說話?」

    原本在吐蕃的時候他對棄聶嘁還算客氣,可是這次西域聯盟大軍已經到了數十萬,安息人答應的兵馬一個都沒來,後闕王哪裡還有什麼好臉色。

    棄聶嘁臉色一變,眼神隱隱透著殺氣。

    「我這個人最看不起的就是言而無信之徒,當初說好了的事,大部分人都已經按照約定來做,樓然王雖然還沒到,那是因為他距離最遠,百萬大軍行進又慢,他的軍隊已經進入我後闕,再有七八天就能趕來,我已經給樓然王的百萬大軍提供了不少糧草補給,該做的我都做到了。」

    後闕王瞥了棄聶嘁一眼:「不似某些人,嘴上說的天花亂墜,可是真到了該幹事的時候卻毫無表示,棄聶嘁,你不是說安息人會有至少二十萬大軍來嗎?別說二十萬,你來了兩萬人,今夜我就對銅羊台城進攻,你一兵不來,還想指手畫腳,真以為我給你的臉就不能收回來?」

    棄聶嘁冷哼一聲,卻沒有說話。

    金雀王訕訕的笑了笑:「大家都是盟友,何必傷了和氣?不

    如這樣,你先打銅羊台城,畢竟那是你的邊城,如今落在寧人手裡,後闕舉國上下也都會覺得羞恥,先打回來再說。」

    「要打你打。」

    後闕王道:「你若是願意打,我現在就把我的兵馬扯下來,把營地交給你。」

    金雀王楞了一下:「關我屁事。」

    一群人吵的了半天,最終也沒有一個決定,城是後闕的,其他國家自然不會出兵去打,誰都知道寧邊軍不好惹,三千邊軍守城,搞不好就得有數倍於寧軍的士兵戰死在銅羊台城下,後闕王自己都不打憑什麼他們打。

    最終雖然誰也沒說什麼,大概也就算是默認了後闕王的想法,反正樓然王那所謂百萬大軍才是炮灰,等就等唄,不過七八天而已。

    可是等歸等,也不能閒著,所以才會安排人到西甲城外喊話。

    沈冷坐在那看著喊話的人:「別離著那麼遠,來我面前談。」

    負責喊話的不過是個校尉,哪裡做得了主,就算他可以做主,他也不敢坐在西甲城門口和你個人談,城牆上的羽箭能在一瞬間把他射程刺蝟。

    「你不能談?去找個能談的人來。」

    沈冷起身,順手把椅子又拎起來,他這一動,那些西域人連忙又往後撤了撤。

    沈冷拎著椅子大步往前走:「如果你們害怕西甲城上的強弓硬弩,我照顧你們,我走到城牆上羽箭射程之外和你們談,今夜我不進城,就在這裡等著,誰能做主誰就來談,若你們不敢,以後也別讓人來喊話了。」

    他就真的拎著椅子大步走到距離城牆兩百來步左右才停,這個距離,尋常羽箭已經不可能射到。

    重新坐下來的沈冷把黑線刀插在一邊,朝著身後招手:「再來一把椅子,萬一有人過來和我談呢。」

    黑眼拎著一把椅子從城門裡出來,臉色很不好看:「你太胡鬧了。」

    沈冷搖頭:「三千邊軍被圍,西甲城裡士氣不好,若不振奮軍心這一仗開頭就不好打,每個人都覺得心裡憋的慌,也都在擔心銅羊台城裡的兄弟,我得做點什麼。」

    黑眼哼了一聲,把椅子在對面放下,他站在沈冷身邊:「我陪你。」

    沈冷搖頭:「你回去。」

    黑眼哼了一聲:「我偏不,你能怎麼樣?」

    沈冷輕嘆一聲,他知道勸也勸不動。

    就在這時候遠處一陣馬蹄聲響,一個身穿重甲的西域將軍帶著一隊騎兵縱馬而來,到了不遠處停下,坐在馬背上看了看沈冷:「你就是沈冷?」

    「我不是。」

    沈冷回答:「我是大寧一個尋常軍人,我叫李土命。」

    那西域將軍臉色微變:「你既然不是沈冷,也不是談九州,你有什麼資格與我們談判。」

    「大寧從不談判,我坐在這,只是想聽聽你們說些什麼,有沒有膽子不是在城下距離遠遠的喊幾聲而是在我面前一個字一個字的說清楚,我名不見經傳,如果你們在我面前都沒膽子說,何必請談大將軍來說?我怕你們在談大將軍面前連大氣都不敢出。」

    沈冷指了指對面椅子:「敢說就坐下,不敢就滾。」

    那西域將軍從馬背上跳下來,大步走過來:「我乃後闕國大將烏野圖,正三品將軍,我代表吾王而來,今日就在你面前坐下來說,我且看你能如何。」

    他走到沈冷面前,低頭看了看沈冷:「你居然連面甲都不敢摘?」

    沈冷:「你管不著。」

    想了想,又補了一句:「摘也行,一萬兩銀子。」

    烏野圖楞了一下,硬是沒敢信沈冷是認真的在要銀子。

    烏野圖坐下來,刻意坐直了身子,幾名親兵站在他身後,手沒有離開刀柄。

    沈冷看了看烏野圖,雖然坐在那,烏野圖的手也沒離開腰畔彎刀,沈冷的刀在一側地上插著,若真有什麼意外,顯然沒有對方抽刀快。

    「說吧。」

    沈冷道。

    烏野圖看著沈冷,那張面甲確實很凶,面甲上也不知道刻畫的是什麼凶獸,青面獠牙,讓人看了就覺得心裡不舒服,毛孔都一陣陣擴張。

    「第一,寧帝需向聯盟道歉,寫罪己詔,第二,寧國每年向我聯盟諸國進貢,數額待定,第三,先交出西甲城以及西甲城內所有物資,尤其是重甲的兵器甲械, 西疆重甲必須光著屁股滾,第四」

    沈冷抬起手擺了擺:「等一下。」

    他指了指烏野圖的彎腰:「把你的刀拔出來。」

    烏野圖一怔:「你什麼意思。」

    沈冷道:「不敢?」

    烏野圖一怒:「難道還怕你?」

    他將彎刀抽出來:「又能如何?」

    沈冷右手伸出去握插在不遠處的黑線刀,烏野圖透過沈冷面甲眼睛位置的孔,在那雙眼睛裡似乎看到了凶光一閃,他立刻一刀朝著沈冷砍下來,那把刀在距離沈冷還有兩尺遠的時候沈冷的黑線刀卻先到了,刀從烏野圖的脖子一側砍進去,一剎那後從另一側切出來,人頭先是晃了晃,緊跟著就帶血飛起。

    「免得說我欺負你,讓你先把刀抽出來。」

    沈冷把黑線刀重新插回刀鞘。

    他看向那幾個嚇得往後退了幾步的後闕國士兵:「回去告訴你們國王陛下,他派來的這個人不好,嘴巴臭,我沒能堅持到他把話說完,再換一個來。」

    沈冷依然坐在那,好像從來都沒有動過。

    「換一個會說人話的來。」

    沈冷閉上眼睛:「走吧。」

    剩下的幾個士兵互相看了看,竟無一人敢拚命,也不知道是害怕這青面獠牙的將軍,還是害怕將軍背後西甲城上的萬弩,他們彎腰想把烏野圖的屍體搬回去,沈冷明明沒有睜開眼,卻彷彿看到了他們似的:「人頭留下,屍體帶回去。」

    黑眼過去將烏野圖的人頭撿回來放在沈冷一側。

    沈冷睜開眼看了看那些人後語氣平淡的說道:「就當是大戰之前的開胃菜,也可以當做娛樂消遣,你們回去告訴諸位西域國王陛下,我叫李土命,我想做萬戶侯,需積攢人頭,所以我就坐在這等著,你們聯盟之中必然有勇士萬千,我今夜不走,誰來我都接著,我殺了你們的人,你們活該,你們的人殺了我,我活該,城牆上的人不會朝著你們放箭也不會為難。」

    沈冷再次閉上眼睛:「我就在這等著了,下次來的人記得帶一支簪子過來,金的銀的玉的都可以,只要簪子,沒有個賭注,殺人無趣。」

    他從身上翻出來一根簪子放在身前:「這是我的賭注。」

    他身上也沒有別的什麼東西,這簪子是半路遇到的,看著漂亮,打算買來回去送茶爺。

    黑眼嘴角一揚。

    心說這是第一次在戰場上看到冷子裝那啥,可是裝的真他娘的有勁兒。
V123210 發表於 2019-8-17 11:56
長寧帝軍 第九百七十章 想茶爺


    夜漆黑如墨,不知還會有何人來,沈冷安坐不動,翹著腿,手指在膝蓋上輕輕敲打著節拍,黑眼從不曾聽說沈冷唱歌唱戲,可是沈冷哼的調子卻能聽出來,迎新樓裡偶爾也會請戲班子過來搭台唱戲答謝老客,唱的最多的便是這一出。

    定君山。

    週末年,群雄割據諸侯並起,原本西疆這片地方,在那個時期被稱為西涼,涼地多豪傑,善戰凶悍,各地大賊呼嘯往來,本就疲敝,所以更加民不聊生,不知何人提議,西涼諸多勢力在定君山上聚義選出一位豪傑為首領,西涼各地響應,大賊齊聚定君山。

    此時為大賊,以後便是諸侯,彼此之間自然不會輕慢。

    至定君山,一少年將軍自稱姓馬,穿布衣持銀槍,戰三十六人勝三十六場,被譽為西涼第一好漢,聚攏各地綠林豪傑,建十萬大軍,平定西涼地。

    至楚,不敢攻西涼,朝廷派人招安,彼時那少年將軍已不復少年,五十有餘,楚皇封其為西涼王。

    楚初建四地不穩,西域諸國虎視眈眈,西涼王在定君山下再次設宴,以楚西涼王名義邀請西域諸國派人前來,定君山下,五十幾歲的西涼王宣佈要以武會友,勝一人便飲一碗酒,刀是木刀,酒是老酒,碗則是大海碗,勝數十人,飲數十碗,以陌刀戳在定君山下,那睥睨老人放言,兵不過西涼皆為兄弟,過西涼者,不死不休。

    西域諸國派來的人見他依然不可力敵,西涼鐵騎依然不可戰勝,於是紛紛表態願意立盟誓,自此之後,西涼迎來五十年太平。

    後,楚皇擔心西涼王一脈有反心,設計殺其全族。

    又數百年後,至寧起,只有西疆,不復西涼。

    此時此刻,沈冷坐在西甲城門外,這夜風猶寒,手指輕敲節拍,哼一曲定君山,黑眼看著他,彷彿真的看到了一座山,那座定君山。

    只是這座山下插著的不是陌刀,而是一把黑線刀。

    城牆上,大將軍談九州自然懂得沈冷心意,銅羊台城中還有三千兄弟被困,西甲城裡軍心不定,士氣不穩,所有人都等著他下令去把兄弟們救回來,可此時營救難如登天,救人不及,便會折損更多將士,大將軍難道不急?大將軍比誰都急,只是沒有穩妥之計,大將軍也不敢隨意送葬手下性命。

    這個時候,若不能重振士氣,西疆才是真的不保險。

    「來人!」

    談九州伸手指向城外沈冷所在之處:「給李土命掌明燈,送烈酒!」

    親兵一擁而出,在城外沈冷所在之地四周架起明燈,其實士兵們也都明白大將軍的意思,沈冷已經殺了人,難保那些西域人不會隔著遠遠的放冷箭,數百步之內皆立明燈,一盞一盞的氣死風燈掛起來,火把點起來,便亮如白晝。

    幾罈老酒放在沈冷身邊,拎著酒過來的士兵抱拳:「李大人,我不認識你,這之前也沒有聽過你的名字,更不知你是何時來的,你身上是廷尉府的戰甲,大寧的戰兵都知道,廷尉府的兄弟與我們戰兵兄弟一般無二,我叫葉奎,若大人不嫌棄,可稱我兄弟。」

    「西疆邊軍上下。」

    其他邊軍皆大步過來,站在沈冷不遠處行軍禮。

    「皆可稱兄弟。」

    沈冷起身,抱拳。

    「以後李大人若再來西疆,請摘了面甲,我們痛飲。」

    「好!」

    沈冷抱拳環顧一週,邊軍士兵們隨即退後,卻不進城,人人按刀而立,就在沈冷身後。

    上百名戰兵整整齊齊的站在後邊不遠處,便是一堵高牆,夜風再寒,不敢近。

    遠處馬蹄聲起,一群西域人縱馬而來,馬背上一虯髯大漢跳了下來,赤-裸-著上身,雙手各拎著一桿鐵錘,看鐵錘比西瓜還要大些,足見其沉重。

    「吐蕃哈迷蚩,來試試你的刀。」

    吐蕃勇將大步走到沈冷面前,看了看沈冷身邊堆著的酒罈:「先喝酒還是先打?」

    沈冷遞過去一碗酒:「先喝,不然你喝不到。」

    哈迷蚩哈哈大笑:「寧人真狂。」

    沈冷回答:「寧人當狂。」

    哈迷蚩端起酒碗一飲而盡,把酒碗摔在地上:「我聽聞你說,凡與你一戰者,需留下一枚簪子,我是男人,男人身上怎麼會帶簪子,那麼娘們唧唧的東西帶著噁心。」

    他伸手從親兵那拿過來一大塊金子仍在沈冷腳下:「這算賭注,足夠你打一根簪子,剩下的給你買棺材用。」

    沈冷低頭看了看那一大塊金子,搖頭:「只收簪子。」

    哈迷蚩大怒:「哪裡來的那麼多規矩,殺了你也就沒規矩。」

    他大步向前,右手一錘朝著沈冷頭頂砸落,沈冷右手伸出去瞬間將插在不遠處的黑線刀抽出來,雙手架刀往上一舉,那沉重鐵錘狠狠砸在黑線刀上,火星四濺,先是噹的一聲脆響,鐵錘被黑線刀穩穩擋住,彷彿定在那了一樣。

    緊跟著是一聲悶響,沈冷坐著的椅子四條腿驟然下沉,深陷土地之中。

    哈迷蚩天生神力,見沈冷居然擋住他一錘,怒氣更盛,左手的鐵錘也舉了起來,朝著右手鐵錘狠狠的砸了下來,這一下似乎更重些,沈冷的椅子四條腿幾乎全都沉入地下,椅子扛不住巨大壓力,在沒入大地之前崩碎。

    沈冷卻沒動。

    馬步蹲在那,腿若磐石。

    那時候他年少,沈先生剛把他帶走,有意試探他的體質,讓他在奔波的馬車上蹲馬步,沈冷便一直保持不動,還沒有習武的他就讓沈先生刮目相看,多年之後,沈冷已經是大殺四方的大將軍,馬步這等基本功依然還在。

    單刀架住雙錘,沈冷還側頭看了看椅子,微微皺眉:「還得賠我椅子錢。」

    他慢慢直起身子,頂著頭頂雙錘站直,哈迷蚩的眼睛驟然睜大,雙手死死往下壓著,可哪裡壓得住。

    「你一下,我一下,讓你先。」

    沈冷雙臂慢慢下沉,兩個大錘幾乎貼在他頭頂,在這一刻沈冷雙臂驟然發力往上一舉,兩個大錘被舉飛起來,大錘飛起的瞬間,沈冷左腳向前跨了半步,黑線刀從半空之中往下劈落,刀子劃過,四周的燈火一瞬間彷彿都暗了一下。

    噗的一聲,哈迷蚩人頭落地。

    沈冷彎腰將兩把大錘撿起來放在自己面前:「當是你賠我椅子錢。」

    黑眼邁步上來,將哈迷蚩人頭撿回來放在沈冷另外一側。

    沈冷道:「剩下的人回去吧,記住我叫李土命,大寧有軍規,國家有章法,人頭攢夠了我就能封萬戶侯,我不管你們西域諸國聯盟到底有幾國,也不是只看不起你們吐蕃或是後闕,有幾國算幾國,都是垃圾,回去說,李土命說的。」

    「搬把新的椅子來。」

    沈冷回頭說了一句,立刻有人搬著一把椅子跑出來放在他身邊。

    黑線刀重新回到刀鞘,刀鞘就在地上戳著。

    沈冷坐下來,看了看那兩個大錘:「這東西真是夠勁,帶回去送給王闊海當玩具。」

    黑眼笑,回頭看了看那些邊軍士兵,距離不算特別近,所以他彎下腰問壓低聲音問沈冷:「我能不能接不得住這兩錘?」

    沈冷道:「應該能,但接不住後邊的,這個人力氣比我還大,當然只是力氣大。」

    黑眼唔了一聲:「那就算個猛人了。」

    「猛個屁。」

    沈冷撇嘴,面甲之下,撇嘴黑眼也看不見。

    「最多也就是個七。」

    沈冷做好:「等下一個。」

    黑眼問:「那我呢?算幾?」

    沈冷想了想:「單打獨鬥你能殺他,可戰場之上你不是他對手,念在你是我這邊的,給你算個八。」

    黑眼哼了一聲:「扯淡。」

    忽然間想到一個問題,黑眼又問:「茶爺呢?」

    沈冷嘆道:「茶爺?茶爺是幾......重要嗎?」

    黑眼想了想茶爺那把劍,反正他是覺得自己一定接不住一劍,這個使大錘的西域猛人,應該連舉起大錘的機會都沒有,茶爺的劍已是天下最可怕的劍了吧。

    「茶爺啊......」

    說到茶爺,沈冷眼神不由自主的飄忽了一下:「也不知道她們走到什麼地方了,此去東疆萬里迢迢,她獨自照料兩個孩子,太辛苦。」

    於此同時,往東疆的大船上,兩個孩子玩的興起就是不肯睡覺,茶爺坐在桌前藉著燈火縫補小沈繼剛剛刮破了的衣服,看了兩個孩子一眼:「都別鬧了,坐下來,做一道算題就去睡覺,做不出來就到外面甲板上罰站!」

    小沈寧乖乖的坐下來,小沈繼則有些不情願,可不情願歸不情願,他最怕的可不是珍妃娘娘而是親娘,他親娘的笤帚招呼他小屁股的時候是真的疼。

    「算題,算什麼?」

    「你妹妹做算題,我來考考你。」

    茶爺放下手裡的針線,看著小沈繼認真的說道:「你看到我在給你縫補衣衫,能想到什麼?」

    小沈繼:「想到你不會給我買新衣服了。」

    茶爺眉角一抬,小沈繼連忙低下頭:「樸素,樸素,娘說過了要樸素。」

    茶爺緩和了一下,用慈母般的目光注視著小沈繼:「有沒有,想到一首詩?慈母什麼的......」

    這又不難猜,小沈繼那般聰明當然早就想到了,只是覺得不搭。

    「怎麼的,你還不肯說?」

    茶爺的眉角又抬起來了。

    小沈繼嘆道:「娘親,我知道你想讓我說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可是......娘親,爹說要做一個誠實的男人,尤其是不能騙娘親你,所以我說不出口......」

    茶爺深呼吸:「我不是慈母?」

    小沈繼:「慈母......手中劍,幼子身上劈。」

    小沈寧坐直了身子,鼓掌。
V123210 發表於 2019-8-17 11:57
長寧帝軍 第九百七十一章 下一個

    大將軍談九州站在城牆上看著城外不遠燈火最明處,那年輕人依然端坐,這一夜之後,也許西域諸國將人人皆知,有一黑色鐵甲青色鐵面的寧國將軍名為李土命,大殺四方。

    可是,李土命是誰?

    談九州以為那只不過是沈冷隨便想出來的一個假名而已,可是沈冷殺一人提及李土命一次,談九州才明白過來這個名字對於沈冷來說應該很重要。

    他自然不知,那時沈冷不過隊正,手下十餘人,李土命力氣最小性格最軟弱,大家多會笑話他幾句,可他是第一個願為兄弟赴死的兄弟。

    那天躺在陳冉懷裡死去的李土命看著滿天星辰說,我在天上看到了一顆特別特別大的星星,最亮最璀璨,當是咱們隊正的將星,我做不得萬戶侯了,可咱們隊正一定可以做萬戶侯。

    如今沈冷已為國公,李土命,還是李土命。

    「幾個了?」

    談九州問。

    其實他知道,他看的清清楚楚,他只是也想讓手下人知道,讓手下人清清楚楚。

    「七個了。」

    談九州點了點頭,在那年輕人身上似乎看到了自己。

    誰不曾年少?

    沈冷抓起一塊布擦了擦手上的刀:「黑眼,你回去吧,天亮之前不會再有人來。」

    「你怎麼知道?」

    「他們怕了,所以他們會等。」

    沈冷擦著黑線刀語氣平淡的說道:「他們現在已經恨我入骨,恨不得立刻一刀把我砍死,可卻沒那個本事,所以只能等著,等到天快亮的時候覺得我人已經困頓疲乏,也已經沒了多少精力鬥志,那時才會有人來。」

    黑眼卻不肯走。

    「你在,我就在。」

    黑眼回頭朝著士兵們喊了一聲:「取戰旗來!」

    不多時,戰旗到手,黑眼擎戰旗立於沈冷身後:「你為大軍漲士氣,我為你漲士氣。」

    與此同時,西域聯盟大營之中。

    吐蕃王臉色有些難看:「那個人叫什麼?李土命?從不曾聽聞過寧國軍中有這樣一員勇將,我手下哈迷蚩勇冠三軍,本以為可將那狂人一錘震死,哪料到也死於李土命刀下......諸位,誰軍中還有勇將可敵李土命?」

    「我軍中倒是有勇將眾多。」

    後闕王眼神閃爍了一下:「可此時不是最合適時機,待到天快亮時,我遣軍中勇將者別烈去取他首級,此時李土命士氣正盛,殺心正重,就先讓他猖狂著,天亮之前,他力氣已疲,士氣已落,到時候自可斬之。」

    坐在一邊的棄聶嘁忍不住笑起來:「寧國一無名之將而已,嚇破了諸位的膽子。」

    後闕王本就厭惡他,立刻一眼瞪過來:「倒是比不得某人臉皮厚,孤身一人在這還裝神弄鬼,也不知道臉皮厚的能不能擋住李土命一刀,也許可以呢?世子為什麼不去試試以臉來扛李土命一刀。」

    棄聶嘁聳了聳肩膀:「與蠢人不語。」

    後闕王殺心漸起:「你真以為我不敢動你?」

    棄聶嘁笑而不語。

    金雀王勸道:「息怒息怒大家都息怒......安息國大軍雖然還沒有來,可是左賢王世子不是也沒說安息大軍不會來了嗎,大家既然已經結盟,就當一心,寧之強我們大家都清楚,若不能一心更無取勝之機,我們可都是賭上了全部啊。」

    後闕王一指棄聶嘁:「他呢?他賭上什麼了?他賭上的不過一張嘴而已。」

    棄聶嘁又聳了聳肩膀,還是不說話,只是那一臉的譏諷讓後闕王如何能忍的了,他一把將腰畔佩刀抽出來:「這種小人,留之何用?」

    吐蕃王咳嗽了幾聲後說道:「安息國距離太遠,大軍不到情有可原,黑武那邊的兵馬不是也沒來嗎?稍安勿躁,既然我們的敵人是寧,就暫時都把脾氣收一收,先說說眼前這事吧......你們誰知道這個李土命到底什麼來歷?事到如今,各位安插進寧國的人也該有些作用了,我剛剛問過,我這邊沒有人知道李土命是何來歷。」

    後闕王道:「我也問過了,亦不知。」

    一群大人物們都有些發愁。

    「這個李土命一人撐起寧軍士氣,不然我們先攻破銅羊台城吧,把寧人的士氣壓一壓,殺三千寧軍,讓他們知道知道什麼叫疼。」

    「不可。」

    吐蕃王道:「原本還想著盡快攻破銅羊台城給寧軍一個下馬威,但此時反而急不得了,這三千人被我們圍著,就是我們手裡的籌碼,我仔細思考過,之前我們要的太大了些,所以寧人不會答應,也不會怪罪談九州不答應,可若我們把籌碼擺在那,要價低一些,在談九州承受範圍之內,若談九州還不答應,那麼他手下士兵怎麼想?比如我們只要西甲城,或是要些糧草,只要談九州咬咬牙就能決定偏偏還讓他難受,寧軍士兵們都覺得可以接受,偏偏談九州不接受,那他如何取信於邊軍?」

    「妙計!」

    後闕王本來就不想打,立刻奉承了幾句:「這樣一來,寧軍士兵就會說談九州不在乎手下人的性命,若能讓寧軍內亂,不戰而勝。」

    吐蕃王頗有幾分得意:「所以還是圍而不攻,等樓然王百萬大軍到來,直接猛攻西甲城,銅羊台城不算什麼,只要攻破西甲城大軍就能長驅直入,那才是我們所謀之遠。」

    「那就等等。」

    金雀王道:「等天快亮的時候再派人去殺那個李土命,總不能丟了這麼大的臉面。」

    西甲城下。

    沈冷看了看面前那兩個大鐵錘,發現鐵錘表面居然還有很多繁複的紋理,剛剛卻沒有注意到,他俯身,兩隻手在大鐵錘上輕輕摩挲,黑眼打了個哈欠正好看到,忍不住問了一句:「大不大?硬不硬?」

    沈冷回頭:「後面兩句呢。」

    黑眼哈哈大笑:「爽不爽?叫爸爸!」

    沈冷雙手合十,抬起腳在地上跺了幾下:「請一道天雷劈死這個王八蛋吧。」

    黑眼撇嘴:「雷神是不是男的?是男的就一定問過這幾句話,他還不得劈死自己。」

    沈冷眯眼:「你問過?」

    黑眼:「咳咳......」

    沈冷把兩個大鐵錘擺好做架子:「餓了,烤兩個饅頭吃。」

    黑眼立刻讓人去取了些饅頭來,沈冷殺一人留下一件兵器,把剛剛奪得的一把彎刀放在兩個大鐵錘上,在彎刀下邊點了火,饅頭放在刀上烤著。

    「看來你猜對了。」

    黑眼往東邊看了看:「天亮之前才會來。」

    沈冷翻烤著饅頭:「你有沒有想過,大寧已經強盛了幾百年,可自天成元年起,大戰最多,大寧疆域已擴大一倍,等到我們也如談九州大將軍一樣年老準備歸隱的時候,如果能將大寧的敵人全都打完該多好,我們的孩子會安安心心的長大,將士們的孩子也不會如父輩們一樣不停的去拚死。」

    黑眼想了想:「可能你說的時代永遠都不會到來,除非這個世界上只剩下大寧。」

    沈冷想了想,似乎很有道理。

    寧之強大非南越可比,可南越為什麼要自己找死?

    「那些人會想著,我們縱然不打寧人,寧人早晚也是要來打我們的。」

    黑眼接過沈冷遞給他的饅頭啃了一口:「單打獨鬥又不行,所以聯盟以抗大寧的事以後還會出現,我們的孩子將來也會打仗,像我們一樣守護大寧。」

    提到孩子,沈冷不知道怎麼了,忽然之間就想到了孟長安和沁色的那個孩子,算起來孩子應該也有兩歲了吧,那個孩子將來會成為大寧的敵人嗎?如果有一天,已經年邁的孟長安再次率軍和黑武人交戰,對面領兵的年輕人是他的兒子,那將如何面對?

    想到這沈冷心裡就一疼。

    「怎麼了?」

    黑眼看沈冷臉色不對勁連忙問了一句。

    「斷他們有消息送回來嗎?」

    「每個月都會送消息回長安,你當初和大當家商量派人去北疆保護孟長安的孩子,斷就決定他帶人去,他臨走之前說過,寧人的孩子寧人來教寧人來守,不能讓這個孩子將來仇視大寧。」

    沈冷搖了搖頭:「未來的事,誰說得准。」

    他問:「孩子叫什麼?」

    「斷沒說。」

    黑眼道:「來往書信已經很多了,可是斷一直沒有提過那孩子叫什麼名字。」

    沈冷哦了一聲,想著對於沁色來說應該也很難。

    就在這時候,又有馬蹄聲響。

    「後闕國大將者別烈前來請教。」

    一隊騎兵在距離沈冷大概十丈之外停下來,為首的那人看起來極雄壯,身材如王闊海一樣,身穿一身戰甲,右手提著一根看起來極為沉重的狼牙棒,這狼牙棒比沈冷現在用來做烤火架的大錘還威風,沈冷看到那狼牙棒的時候眼睛就微微眯起來。

    「王闊海應該更喜歡這個。」

    黑眼一怔,看了看那一對鐵錘:「因為那個更長更粗嗎?」

    沈冷:「......」

    此時此刻,東方天空微微發亮。

    沈冷活動了一下雙臂,看向大步走過來的那個後闕名將:「你之後是誰?」

    者別烈一怔:「什麼意思?」

    沈冷看了看身邊的黑線刀:「你已經來了,所以想知道下一個是誰,畢竟永遠都只對下一個才有那麼一點點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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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寧帝軍 第九百七十二章 關於


    整整一夜,沈冷在西甲城外設比武場,西域人可以不來,也沒有人會逼他們來,可若真不來,所謂聯盟顏面何存?

    只有在古體小說或是說書人講的故事之中才會有那種兩軍對壘大將先戰,哪邊打輸了也就相當於哪邊戰敗了的戰爭,所以沈冷這樣陣前與敵將比試的事,大寧立國以來還不曾有過,楚數百年歷史也不曾有過。

    一夜。

    沈冷看了看倒在自己面前的者別烈,把狼牙棒拎起來掂量了一下:「好東西。」

    黑眼轉頭看了看東方天空,太陽已經升起,新的一天並不是從子時過後開始,而是從日出開始,大部分人是這樣以為的。

    沈冷伸了個懶腰,確實有些睏乏。

    地上擺著十二根簪子,一大塊狗頭金,還有一塊玉珮,這些東西都是他所殺之人留下,殺十四人,非尋常十四人,而是戰將十四人。

    「沒想到這還是一個發家致富的生意。」

    沈冷彎腰把那些簪子都收起來,想著雖然這些王八蛋的審美都很差,沒有一朵大花的,可好歹也是簪子,全都送給茶爺。

    其他的東西他當然也不會不要,只是卻分開拿著,顯然那一塊就相當於十二根簪子的狗頭金沒法和簪子比,那玉珮當然也是沒得比。

    城門外,十四顆人頭堆在那。

    沈冷轉身往回走,沒回頭,他身後還有者別烈帶來的親兵。

    「回去說一聲,這十四顆人頭就在這擺著吧,我晚上還會來,坐在這等著你們殺,不殺了我的話人頭你們別想要回去。」

    沈冷邁步進了城門,大將軍談九州也一樣一夜沒睡,在城門口等著沈冷,見沈冷進門口問了一句:「餓了吧?」

    沈冷點頭:「餓了。」

    談九州道:「我讓人準備了飯菜和熱水,吃過之後洗個澡就去睡覺。」

    沈冷嗯了一聲,走了一段後忽然問:「殺敵將十四人,按照大寧的規矩,能不能封侯了?」

    「斬敵上將十四人,這種事大寧立國以來都沒有發生過,你問我能不能封侯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可青史留名。」

    沈冷想了想,青史留名留的是李土命的名字,也不賴。

    「勞煩大將軍給長安表功,就說李土命立的功。」

    「李土命到底是誰?」

    談九州終究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你為什麼如此在意此人?」

    「我兄弟......」

    沈冷腳步停了一下,看向談九州:「在我從軍的第一年,為了保護我,保護其他兄弟,戰死在大運河畔。」

    談九州心裡一震,李土命已經死去多年,這軍功怎麼報?軍功上報要經過兵部,兵部那邊必然要核查,沈冷身穿廷尉府的戰甲,廷尉府必然也要核查,到最後查無此人,這軍功如何能批的下來?

    「我來想辦法。」

    談九州並沒有說出自己想到的那些,只是語氣很平淡的說了一句我來想辦法。

    沈冷點頭:「吃什麼?」

    「你一夜沒睡,又廝殺辛苦,所以應該吃些清淡的。」

    「別,想吃肉。」

    沈冷抬起頭長長吐出一口氣:「大口吃肉。」

    長安城,肆茅齋。

    陛下站在屋子外邊的小菜園裡,直起身子緩了緩,彎著腰翻了一會兒地竟是有些腰酸,想想看還真是不服老不行,恍惚著又想起來那個傻小子在這翻地的樣子,皇帝不由自主的笑了笑,唇角上揚。

    「陛下怎麼這麼早起來?」

    珍妃從遠處過來,身後跟著的侍從拎著食盒,顯然她起的更早,親手為皇帝做了早飯。

    皇帝一本正經的說道:「昨夜裡做了個夢,夢中有個拿著紅繩的老神仙對朕說,一早你的小美人兒就會來,早點起在門口等著,於是朕就在門口等著,遠遠的看著這小美人兒過來,還真不賴。」

    珍妃笑的明媚。

    皇帝伸手扶著珍妃的手,剛翻的地有些不平整,他害怕珍妃摔著,他總是會忘記珍妃可是當年讓大半個江湖聞風喪膽的馬幫小當家,走路多一些他就怕珍妃累著腳疼,路不平坦又怕珍妃崴了腳,在他眼裡,珍妃永遠都不是那個馬幫小當家,而是一個嬌弱少女。

    「孩子們都不在長安,我也就變得清閒,想著好久沒有給陛下做過飯了,就起來動手做了些。」

    皇帝聽到這話臉色有些不滿:「孩子們離開了你才想起來朕?」

    珍妃點頭:「對啊,不然哪有空想陛下。」

    皇帝嘆了口氣:「唉......」

    珍妃笑起來,拉著皇帝手出了菜園:「我是聽說了,陛下昨夜幾乎一夜沒睡,內閣大學士賴成也剛走吧,還有內閣的其他幾位大人,還有兵部戶部的幾位大人,想著大人們剛走陛下就要去上朝,從朝堂上下來還要回這批閱奏摺,今天怕是睡不了了,於是做了些東西給陛下補補精神。」

    皇帝笑:「你做的東西,不管是什麼,吃了都補。」

    珍妃笑道:「第一次給陛下做飯吃的時候,的哪個吃吐了的?」

    皇帝:「那次啊......不怪朕,意志力那麼強,朕又不是真的想吐,有時候身體真的不受控制......」

    珍妃白了他一眼:「自那次後我便苦練廚藝,陛下可曾再吐過?」

    皇帝道:「其實第二次......是朕忍住了。」

    珍妃笑著抬腳要踢皇帝,抬起腳才醒悟過來這場合不對,掩飾著把腳放下去:「昨夜裡都沒睡,是不是因為西疆的戰事?沈冷在西疆應該不會太久,他會趕回來的,不然他也知道陛下不好解釋。」

    「他?」

    皇帝問珍妃:「若是朕跑到西疆剛好趕上大戰,你覺得朕會回來嗎?」

    珍妃搖頭:「陛下肯定不回來。」

    「那他又怎麼可能回來。」

    皇帝自信的笑了笑,雖然沒說,可那表情裡的含義根本用不著說就能明白,尤其是在珍妃面前皇帝自然更不遮掩,看一眼能立刻感受到那做父親的驕傲和得意,大概就是那個臭小子要是做的選擇和他老子我不一樣才奇怪了,無法掩飾的也不想掩飾的得意。

    珍妃笑著搖了搖頭。

    皇帝道:「一夜沒睡,朕和內閣的人交了底,告訴他們沈冷現在就在西疆,讓他們想個辦法讓沈冷留在那名正言順,另外就是和他們商量了一下調哪兒的人過去,原本最合適的幾衛戰兵都已經開始動了,可能不夠,朕也已經讓唐寶寶盡快返回西疆去,事情太多,時間也變的不夠用。」

    皇帝和珍妃手拉著手進了肆茅齋書房裡,那背影像極了手拉著手的沈冷和茶爺。

    連生活態度都一樣,皇帝與珍妃同行的時候才不會去管朝臣們怎麼看,總是喜歡拉著珍妃的手走,為此御史台的人沒少上奏,皇帝卻理會都不理會,若是有些事皇帝真的錯了,御史台的人罵了他,他貴為天下至尊也會認,可在和珍妃手拉手這件事上,皇帝寸步不讓,愛誰誰。

    「他在西疆,茶兒她們卻去了東疆,又要好一陣子見不到,就算現在從西疆過去走到東疆也要走差不多一年的時間,孩子們又該忘了父親長什麼樣子。」

    珍妃一邊走一邊說道:「尤其是茶兒,太辛苦。」

    皇帝忽然間感覺到了什麼,側頭看了看珍妃,他從珍妃的眼神裡看到了一絲絲狡猾。

    內侍打開食盒,所有的食物都是皇帝喜歡吃的,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珍妃更瞭解陛下的口味,每一樣都不會讓皇帝有絲毫的不滿意,顯然珍妃做這些東西可不是一個早上的事,有幾種點心雖然看起來不大一點,然而做起來步驟繁複,沒有兩個時辰做不出來。

    「你一夜不睡做了這麼多朕愛吃的。」

    皇帝坐下來後嘆道:「可你卻不是為了朕,心裡莫名難過......」

    珍妃笑道:「什麼都瞞不住陛下。」

    皇帝道:「知道你想那兩個孩子,也想茶兒,可是你貴為後宮之主怎麼能輕易遠行?朕本想著泰山封禪帶你去,也好把母儀天下的金冠戴在你頭上,可是西疆戰事又起,只好再拖一拖,你若是去了東疆的話,將來還要從東疆趕回來,泰山封禪的事朕已經昭告天下,可以拖一拖但不能不辦。」

    珍妃搖頭:「皇后的事......」

    皇帝看向珍妃:「你我各退一步,你答應了朕做皇后,朕就答應你去東疆。」

    珍妃沉默。

    「為什麼你就是不肯?」

    皇帝看著珍妃的眼睛問,珍妃卻沒有回答,如以往一樣,提到讓她成為真正的後宮之主她就會避而不答,連眼神都變得有些閃爍。

    「我......」

    皇帝一擺手:「就這麼定了,朕可是餓壞了,先吃東西。」

    他伸手捏了一塊點心放進嘴裡,閉上眼睛仔細感受,依然是那種能滿足他對食物所有希望的味道,其實珍妃自然知道自己在做菜做飯的天賦上並不算好,可她肯學,苦學,味道當然不差,卻沒有皇帝認為的那般美味,皇帝只是真的在乎她,所以便覺得她做出來的東西天下無敵。

    「好吃!」

    皇帝端起碗喝了幾口粳米粥:「你怎麼不吃?」

    珍妃連忙應了一聲,似乎一下子就變得有了心事。

    「這件事朕先不提了好不好,你好好吃飯,看著又比以前瘦了些。」

    皇帝抬起手在珍妃臉上捏了捏,屋子裡的內侍宮女連忙都轉過頭,少女們都抿著嘴笑,心中又說不出的羨慕。

    「朕的心意其實你知道,不管你接受不接受那名號,你都是朕心中獨一無二不可替代的皇后。」

    皇帝給珍妃盛了一碗粥:「先吃飯,不許餓著肚子。」

    珍妃嗯了一聲,接過來碗筷:「陛下,要不然讓沈冷從西疆回來吧,我不去東疆,讓他去東疆照看茶兒。」

    皇帝一怔:「你寧願不去東疆,也不願意隨朕泰山?」

    他本是要在太山封禪宣佈珍妃為後,用他能想到的能做到的最隆重的方式宣佈她將母儀天下。

    珍妃搖頭,卻不知道說些什麼。

    「沈冷沒法回來,朕和老院長他們推演過,西疆之戰怕是比北疆之戰還要複雜,一個不小心國門便會不穩,他們是覺得大寧剛剛擊敗了黑武人也拼的元氣大傷,所以想趁虛而來,沈冷留在西疆有用,東疆的事反而不急,你若想去東疆就去吧,泰山封禪之前朕會安排人去接你。」

    皇帝看了珍妃一眼:「皇后的事可以先放放,但有另外一件事不許不答應。」

    珍妃點頭:「陛下說。」

    皇帝笑了笑:「不在朕身邊的時候,一天想朕三遍。」

    珍妃笑的燦爛起來:「一天三遍就夠了?」

    皇帝嗯了一聲:「一天三遍就夠了,一遍四個時辰。」
V123210 發表於 2019-8-17 11:57
長寧帝軍 第九百七十三 害怕


    珍妃陪著皇帝吃過早飯後便回了未央宮,皇帝始終笑意盎然,可是在珍妃離開肆茅齋之後,皇帝卻常常吐出一口氣,眼神裡有些擔憂有些不解還有些恐懼。

    沒有誰曾在皇帝的眼睛裡看到過恐懼,年少時他領兵與敵廝殺,便是以寡敵眾也不曾怕過,後來被罷掉兵權飽受非議,幽居在西蜀道雲霄城也不曾怕過,再後來臨危受命力挽狂瀾,在無幾人可用的情況下依然將大寧穩住,那時候更不曾怕過。

    再後來他以皇帝之尊為誘餌,硬生生把至少打三年的北征之戰一年打完且大勝而歸,被黑武人重兵圍困之際,他依然不曾怕過。

    可是在剛剛珍妃離開肆茅齋的那一瞬間,皇帝眼睛裡竟是有淡淡懼意。

    最可怕的是,皇帝不知道自己在怕的對不對。

    「宣韓喚枝進來。」

    皇帝吩咐了一聲,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心裡竟是有些汗濕。

    每每和珍妃提到想立她為後的時候,珍妃總是避而不談,總是找些無關話題把這事遮掩過去,皇帝不知道她在怕什麼,為了她皇帝可以與天下為敵,縱然那些世家大族乃至於李家皇族的人都覺得珍妃出身不能母儀天下皇帝也不在乎,這世上出身若有高貴卑賤,皇帝也覺得珍妃高貴無比。

    為了她,他願意在泰山封禪時宣佈她將成為大寧皇后,就是告訴所有反對的人,誰反對也沒用。

    皇帝長長吐出一口氣,他沒有生氣,他只是不理解,為什麼珍妃不願意?

    半個時辰之後,韓喚枝急匆匆趕到肆茅齋。

    進門韓喚枝就立刻俯身:「臣」

    「免了。」

    皇帝一擺手:「過來說話。」

    韓喚枝連忙上前幾步:「請陛下吩咐。」

    皇帝看著面前桌子上厚厚的那一摞奏摺似乎有些失神,韓喚枝靜靜的等著皇帝說話,從皇帝的臉色他大概能看出來是因為什麼,皇帝從不曾因為國事而為難,他總是那般堅毅又那般的高瞻遠矚,皇帝也不會因為敵人而煩惱,他殺伐果決還沒有任何敵人能讓皇帝這般愁容。

    能讓皇帝如此反應的,只能是家事。

    家事還有什麼?一,太子殿下,曹安青的逃離讓太子殿下如今變成了驚弓之鳥,他整日戰戰兢兢的連人都不敢見,那日曹安青逃離後太子在東暖閣足足跪了一天一夜,皇帝也沒把他如何。

    二,珍妃?

    本來韓喚枝想到了沈冷,可沈冷現在應該不可能有什麼事讓陛下覺得煩惱,所以他立刻想到了珍妃娘娘,這個天下如果還有一個人能輕易清晰陛下的情緒,那就只能是珍妃了。

    想到珍妃,韓喚枝立刻就想到了自己最近查到的那個人那件事,所以心裡立刻緊了一下。

    「人呢?」

    皇帝抬頭看了韓喚枝一眼。

    「已經在押送回京的半路。」

    韓喚枝俯身道:「在西蜀道把人抓住的,叫邱念之,是曹安青的手下走狗,曹安青讓他去查當年王府裡的那件事,他似乎似乎真的查到了些什麼。」.

    皇帝沉默。

    這麼多年來,皇帝一直都在派人查,韓喚枝則是這些人中知道最多的一個,可是連韓喚枝都沒有查到的事,曹安青手下一個江湖客怎麼就查到了?並不是韓喚枝無能,也不是邱念之比韓喚枝就強的多,而是因為皇帝總是會改變主意。

    在這件事上,韓喚枝見到了一個優柔寡斷的陛

    下,見到了一個如此糾結如此難以決斷的陛下。

    「查到了什麼?」

    許久之後,皇帝終於開口問了一句。

    韓喚枝垂首道:「還沒有什麼消息回來,派去抓邱念之的人未經臣的許可不會擅自審問,臣交代過,必須把人帶回長安後臣親自來審,其他人一概不許多問半句。」

    皇帝點了點頭:「你是不是也在疑惑?」

    韓喚枝連忙回答:「臣沒有。」

    「你有。」

    皇帝語氣很低沉的說道:「你瞭解朕,你知道朕從來都不是一個拿不起放不下的人,你也知道朕不管面對多艱難的事總是會想到辦法,可是唯獨在這件事上,你看到了朕的軟弱,看到了朕的不決韓喚枝,案子讓你查然後又阻止你查,如此反覆多次你知道是為什麼嗎?是因為朕其實在害怕。」

    這是第一次,韓喚枝聽到陛下說怕。

    「珍妃從不曾騙過朕,從認識她到現在已經多少年了,連一個字都沒有騙過朕。」

    皇帝看向韓喚枝:「所以朕問她,當初被皇后偷走的孩子是男孩還是女孩,她回答朕說是男孩,朕便從沒有懷疑過,現在也不懷疑,朕知道她永遠也不會欺騙朕,可是朕怕的是有人欺騙她。」

    韓喚枝的肩膀顫抖了一下,這些話他作為臣子不該聽,然而陛下當著他的面說出來,這又是對他莫大的信任,放眼整個天下,皇帝能說這些話的人有誰?

    「臣,會查清楚。」

    「這次,就查清楚吧。」

    皇帝長長的吐出一口氣:「你也知道,朕總是想讓珍妃做朕的皇后,朕要給她最隆重的儀式,讓天下皆知可珍妃總是避而不答,朕不確定她在害怕什麼,可朕知道她就是在害怕,也許這害怕不是因為她騙了朕而是因為她也不確定,朕一直都知道,從開始到現在都知道,因為朕瞭解她。」

    皇帝的語氣越發低沉,手指也在微微發顫。

    「其實朕何嘗不知道答案?這麼多年來,孩子丟了的事就是她心裡的一塊病灶,藥石無醫,她覺得對不起朕,也覺得對不起那孩子,她不肯答應做朕的皇后,是因為她害怕那件事會有變故,一旦有變故,那些朕一直壓著的世家甚至皇族的人就會立刻站出來」

    皇帝搖頭:「可她卻沒有明白,不管當初那件事到底是什麼樣,都不是她的錯,不管有多少人站在朕面前阻攔,朕也不在乎,朕只想讓她做朕的皇后。」

    韓喚枝低著頭聽著,他知道自己只需聽著。

    良久,皇帝抬起頭看了韓喚枝一眼:「上次你說,邱念之查到了一個穩婆的女兒,如果她當時確實在場的話,這件事便可水落石出了對不對?」

    韓喚枝垂首:「是」

    皇帝苦笑:「其實這件事早就可以水落石出,是朕一直都在害怕,是珍妃一直都在害怕,朕知道沈冷之後就更抗拒去查,既然已經有了沈冷何必再去查?」

    皇帝再次長長的吐出一口氣,那是心中疏散不了的壓抑。

    「可是朕總得給那個孩子一個交代。」

    皇帝看向韓喚枝:「把人帶回長安後,朕要親自問。」

    韓喚枝俯身:「臣增派人手過去,務必把人安全帶回長安。」

    「沒有人再去殺她們了,就算是皇后活著也不會派人去殺她們了。」

    皇帝看向韓喚枝:「朕再問你一件事,當初查

    到了那些穩婆去了連山道隱居,後來人都死了,是不是珍妃的人殺的?」

    韓喚枝心裡一震。

    可他不能說謊。

    「是,從目前查到的事來看,是」

    韓喚枝立刻說道:「可珍妃娘娘並不知情,珍妃娘娘雖然害怕,這麼多年來都不敢面對,對皇后百般打壓也忍氣吞聲,只是因為害怕,誠如陛下所說,珍妃娘娘所害怕的不是她自己做錯了什麼,而是怕被人騙了,是不自信。」

    皇帝第三次吐出一口氣,卻沒有開口。

    「人是珍妃派出宮的,在那個時候她應該已經做好了準備來迎接這一切了,可是她派去的人卻把那些穩婆都殺了,所以」

    皇帝抬起手使勁兒揉了揉太陽穴:「韓喚枝,如果沈冷不是朕的兒子,怎麼辦?」

    「他還是大寧的大將軍,還是大寧的安國公,最主要的,他是陛下信任的人,而且臣覺得,沈冷是丟失的那位皇子概率極大,十之七八。」

    皇帝嗯了一聲:「太像了,不管什麼地方都像朕。」

    韓喚枝知道這件事自己不該說太多話,陛下再信任他,他也是臣,陛下的家事他不能多說。

    可他還是沒忍住。

    「陛下,如果最終查清楚當年的事可能另有隱情,一旦被人宣揚出去,陛下還要立珍妃娘娘為後嗎?」

    「要。」

    回答這個字的時候皇帝沒有任何猶豫。

    「不管什麼事,不管什麼人,都不能阻攔朕。」

    皇帝看著韓喚枝的眼睛:「朕只是想查清楚了,只是想讓珍妃抹去心魔。」

    韓喚枝也長出一口氣,因為他懂了陛下心意。

    「臣明白了。」

    韓喚枝俯身:「臣回去安排人手。」

    「好。」

    皇帝擺了擺手:「出去吧另外,安排人去西疆,把廷尉府裡得力的人多派去幾個,西疆那邊情況會很複雜,北疆的戰事讓黑武人元氣大傷,黑武人是虎,西域人是跳蚤,虎才是對手,跳蚤卻讓人煩躁,跳蚤太多了還會讓人難受,多如牛毛也能咬死人,現在既然跳蚤自己從藏著的地方鑽出來,那就一巴掌都怕死。」

    「是!」

    韓喚枝再次俯身一拜:「臣明白。」

    皇帝起身,走到窗口看著肆茅齋裡那一層春意。

    「韓喚枝,朕不怕了,你也不要怕。」

    韓喚枝躬身退出肆茅齋。

    廷尉府。

    回到自己書房的韓喚枝坐下來後就一次一次的深呼吸,剛剛陛下說的那些話好像驚雷一樣在他心裡炸,一下一下的炸,這些話他不敢也不可能再對另外一個人提及,哪怕是老院長那樣的人也不行。

    那是陛下絕無僅有的信任。

    「來人,叫聶野進來。」

    他吩咐了一聲,手下廷尉連忙出去,不多時,千辦聶野從外面快步進來,俯身一拜:「大人,有什麼吩咐?」

    「選一些親信的人去辦一件事,你親自帶隊去。」

    韓喚枝的眉頭皺的很緊。

    「大人吩咐。」

    聶野看了韓喚枝一眼,心說什麼事才能讓韓大人如此糾結。

    「去殺」

    韓喚枝的話說了一半就戛然而止。

    「算了去忙你的。」

    韓喚枝無力的擺了擺手,閉上眼睛,眉頭皺的更深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9-8-17 11:58
第九百七十四章 看透一切的眼睛

    聶野從韓喚枝房間出來後一直覺得不對勁,韓大人的眼神裡剛剛在某個瞬間有一抹殺意,可卻一閃即逝,韓大人也脫口而出去殺兩個字,去殺誰?

    韓大人要殺的人,必然是該死之人,可是韓大人在說出那兩個字後立刻停住,從韓喚枝掌管廷尉府到現在這二十多年間,聶野雖然不是一直都跟著韓大人,可所見所聞,韓大人始終殺伐果決,因為韓大人知道他所要殺的每一個人都必須殺。

    這一次的猶豫,讓聶野感覺到了韓喚枝有些痛苦。

    可是韓大人沒有繼續說什麼,聶野也只好退出書房,剛到門口,韓喚枝的聲音從屋子裡傳出來:「你準備一下,和方白鏡一起去西疆,西疆那邊需要更多的人手協助大軍作戰,你們兩個都曾經歷過大戰,你們去合適。」

    聶野立刻轉身:「屬下遵命。」

    書房裡的韓喚枝閉上眼睛,剛剛幾乎就要說出來的那句話讓他自己感到後怕。

    他知道在肆茅齋的時候自己就說錯了一句話,他不該問陛下如果事情查出來若是和過去的判斷有些不一樣,那陛下還會立珍妃為後嗎?

    可是他問了,因為在他問出來的那一刻沒把自己當臣子,而是當做了陛下的朋友。

    他需要陛下的答案,知道了答案他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

    當他以朋友的身份問出來那句話的時候,韓喚枝其實明白,自己已非純臣。

    然而陛下給出了答案,他在吩咐聶野的那一刻又猶豫了,不是純臣,也不可能是純粹的朋友,臣始終是臣。

    就在這時候有人敲了敲門,失神中的韓喚枝竟是沒察覺已經有人到了門口,腦子裡亂糟糟的都是關於當年王府的那件懸案,一時之間陷進去,似乎脫離了這個世界。

    葉流雲從外面邁步進來,懷裡抱著一隻貓兒,還不大的一隻,這貓兒通體潔白,在葉流雲懷裡稍顯怯生生的,不停的往四周看著。

    當它的視線落在韓喚枝身上的時候,不由自主的往葉流雲懷裡又鑽了鑽,似乎看到的是一個能把它嚇壞的惡魔。

    「這是什麼意思?」

    韓喚枝看到葉流雲抱著一隻貓進來忍不住問了一句。

    「給你找了個伴兒。」

    葉流雲把小貓放在地上,小貓立刻朝著某處角落跑過去,那是書架底層,它鑽進去就不願意出來,真個書架都變成了它的鎧甲。

    「沒來由的送我一隻貓做什麼?」

    韓喚枝起身給葉流雲泡茶:「你這行事越來越讓人捉摸不透。」

    葉流雲道:「我是怕你病了。」

    葉流雲看了看窗子,窗戶開著,窗簾也開著,屋子裡亮堂堂的。

    「自從九歲走了之後,你就把窗簾拉開,這屋子裡便不再yin暗,可是我卻看得出來,你的心境卻還不如當初把窗簾關著的時候,那時候你雖然活在yin暗裡,可你心裡光明,你偶爾還會有笑容,這兩年來我已經很少能看到你笑,身在光明下你的心境卻越來越yin暗。」

    葉流雲坐下來,看了看韓喚枝:「你病了。」

    韓喚枝努力笑了笑:「放屁。」

    葉流雲道:「送你一隻貓兒,是在這書房裡陪著你的,弟妹和孩子都在長安,我知道你回家會努力再努力的讓自己看

    起來輕鬆,努力再努力的讓自己時時刻刻帶著微笑,可是回到這間書房裡,你很孤單。」

    韓喚枝一怔:「胡說八道什麼,二十幾年了,我沒孤單過。」

    「孤單不是身邊有多少人沒多少人,而是心境。」

    葉流雲看了一眼那隻藏在書架下還往外偷看的貓兒:「它留下,你沒事就喂餵牠,當年我初創流雲會心裡也不平靜,也覺得孤單,身邊雖然不缺人,可是你們都不在,哪怕明知道你們都離我不遠卻不能再有聯絡,一年,兩年,三年,多的時候你還記得嗎?多的時候我們長達近十年沒有彼此聯絡過,不只是你,和其他老兄弟也如此。」

    葉流雲笑了笑:「虞白髮送了我一隻貓。」

    韓喚枝下意識的看了看那隻貓:「管用?」

    葉流雲眼睛微微一眯:「還說你自己沒問題?」

    韓喚枝長長的吐出一口氣:「我怕自己變成一個魔鬼。」

    葉流雲沉默,韓喚枝也沉默下來。

    喵兒~

    那貓兒在此時叫了一聲,從書架下邊探出頭,似乎因為兩個人突然不說話了而感到好奇。

    「我們都會變成魔鬼。」

    葉流雲走到窗口,把窗子關上,把窗簾拉起來,回頭看向韓喚枝一字一句的說道:「可不能忘了,我們還是自己。」

    韓喚枝肩膀微微一顫,點頭,朝著貓兒伸出手:「小傢伙有名字嗎?」

    葉流雲嘴角一揚:「我給它取了個名字,叫尾巴,以後就是你的尾巴了。」

    韓喚枝伸手把貓兒從書架下邊抱出來,貓兒驚叫一聲逃出他的懷抱,本是背朝下落地,卻在落地之前翻身穩穩站住,韓喚枝從來都沒有仔細觀察過一隻貓兒,覺得有些新奇:「很不錯的身手。」

    葉流雲道:「不管它怎麼掉下來,都會翻身四腳落地。」

    韓喚枝忽然想到一個問題:「那,如果把兩隻貓背對背綁在一起呢?」

    葉流雲腦海裡出現了兩隻貓就是不落地在半空之中不停旋轉的畫面,使勁兒晃了晃腦袋:「你果然是個魔鬼......」

    韓喚枝笑起來,不是那種偽裝的笑。

    葉流雲長長吐出一口氣:「你剛從肆茅齋回來,陛下一定是交給了你一件很難辦的事,我進門的時候看到了你眉頭皺的很深,事情我不問是什麼,你也不用糾結要不要告訴我,我站在門口好一會兒才敲門,你一直都沒有發現,甚至連貓叫聲都沒有聽到。」

    葉流雲看了看門外:「貓兒不是我帶來的,我也不知道它為什麼跟著我,而且就是在進了你這獨院它才出現跟著我的,也許它就住在你院子裡,尾巴這個名字也是我剛剛想的。」

    葉流雲道:「恰在此時,恰在此地,所以它你養著吧。」

    說完這句話之後葉流雲轉身出門:「不用送了,該說的話我都說完了,兄弟,我知道你一直都在努力的不辜負任何你在乎的人,可也別辜負了自己。」

    韓喚枝低頭看了看那隻貓兒,點頭:「我記住了。」

    肆茅齋。

    皇帝坐在窗口看著外面已經發呆了好一會兒,登基這麼多年來哪有時間發呆,那麼多國事等著他處置,那麼多人等著他來照顧,時間對於他來說比什麼都珍貴,這個世界上唯一比時間

    還珍貴的就是珍妃,當初冊封的時候他用了一個珍字來表達自己的想法,已經足夠明顯。

    「衛藍。」

    「臣在。」

    大內侍衛統領衛藍立刻從外面進來,俯身一拜:「陛下。」

    皇帝的視線沒有看向衛藍,而是依然在窗外的那一片菜地。

    「去一趟江南道安陽郡魚鱗鎮。」

    皇帝停頓了一下,繼續吩咐:「把孟長安的母親帶來長安。」

    衛藍俯身:「臣遵旨。」

    與此同時,西疆。

    黑眼坐在那看著二本道人大口大口的吃飯,二本道人有些難為情:「幹嘛這麼看著我?」

    黑眼往前湊了湊:「你們道宗真人是不是對沈冷有意思?」

    二本道人顯然慌亂了一下,一下子噎住了。

    「我......」

    他抬起頭看了黑眼一眼,又立刻把頭低下去:「我怎麼知道。」

    黑眼往後靠了靠:「你肯定知道,這種事每個人天生的就能看出來,我這幾天是發現了,小張真人看沈冷的時候眼睛裡有星星一樣的光,閃閃亮亮,她看別人的時候可不是這樣。」

    二本道人道:「瞎說,她眼睛不好,看誰能看清楚。」

    黑眼忽然笑了笑:「小張真人是女孩子的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二本道人連忙搖頭:「我怎麼知道。」

    黑眼:「你在慌。」

    二本道人:「我慌什麼。」

    黑眼:「雖然不知道你在慌什麼,可你就是慌了。」

    他回頭看了看躺在躺椅上呼呼大睡的沈冷,壓低聲音說道:「大家都是兄弟,咱們得想個辦法阻止一下。」

    二本道人皺眉:「阻止什麼,就算是小張真人對我師兄有意思,可我師兄又沒意思啊。」

    「我不管。」

    黑眼道:「茶爺也是我兄弟,我得為我兄弟考慮。」

    二本道人湊近壓低聲音說道:「你想幹掉她?」

    黑眼一腳踢在二本道人屁股上:「你有病啊......」

    二本道人聳了聳肩膀:「你又不想幹掉她,所以能怎麼阻止。」

    他停頓了一下,忽然苦笑:「這個世界上最不能控制的,就是喜歡誰。」

    黑眼從二本道人的語氣之中似乎聽出來什麼,眯著眼睛看著二本,二本被他看的有些發毛,眼神就變得越發閃爍起來,黑眼覺得自己火眼金睛看穿了二本的心思,往前壓了壓身子直視著二本的眼睛:「我看出來了,你剛剛說的話裡有深意,你也有了自己喜歡的人對不對?」

    二本道人立刻搖頭:「沒有!」

    黑眼哼了一聲:「你別想騙我,剛剛我提到小張真人的時候你明顯慌了,尤其是我說到小張真人也許喜歡冷子的時候你慌的更厲害,你拿筷子的手都在發抖,你的反應逃不過我的眼睛,提到小張真人你就變了臉sè,從這種種跡象表明你心裡有鬼。」

    黑眼哼了一聲:「我看破了你的內心。」

    二本道人往後退了退:「別胡說八道。」

    黑眼清了清嗓子,像是明洞是非看穿萬物的神:「你也喜歡沈冷!」

    二本道人:「我去你個王八綠豆二大爺的......」
V123210 發表於 2019-8-18 23:05
長寧帝軍 第九百七十五章 我需要一個英雄


    黑眼覺得自己是個智者,站在高高的雲端俯視眾生,二本道人那點小心思在他眼裡無所遁形,所以他一臉老父親的威嚴,看著二本道人的時候如同看著自己的傻兒子。

    二本道人沒他那麼複雜,二本道人只是單純的覺得黑眼是個白痴。

    「我和你開玩笑的。」

    黑眼嘆道:「你怎麼會喜歡傻冷子呢。」

    二本道人鬆了口氣:「你還有的救。」

    黑眼:「你一定是喜歡陳冉,借接近沈冷的機會接近陳冉。」

    二本道人眼睛裡有一束光,一束我想弄死你的光。

    黑眼不開玩笑了,又回頭看了看沈冷:「這事我們得盯著點,我這個人自私,分得出來遠近,冷子和我是兄弟,當著別人的面他是大將軍他是安國公,沒有外人的時候那就是我傻弟弟,茶爺是我兄弟媳婦兒,我得幫她看著傻冷子。」

    二本道人:「你也是閒的這個疼。」

    他指了指地上擺著的那兩個大鐵錘,那是沈冷繳獲的戰利品,殺了西域虎將之後奪得兵器很多,這兩個大鐵錘擺在地上,也不知道是誰擺的,兩個大鐵錘之間放著那根狼牙棒。

    黑眼看了看那大鐵錘,噗嗤一聲笑了。

    「走吧,出去走走,讓冷子好好睡一覺。」

    兩個人溜溜躂達出了軍營在西甲城裡閒逛,西甲城裡商舖基本上都還開著,只是大家都不怎麼做生意,全部的精力都用來為邊軍將士們做飯,臨街兩側都是一口一口的大鐵鍋,有的蒸饅頭有的熬粥,不過若是有人進酒樓的話也接待,不管是什麼身份,這個時候還在西甲城裡的人走進任何一家酒樓,只收半價。

    剛剛二本道人吃了幾口飯,黑眼卻沒吃,一是因為他太饞二是因為他有心事,把二本道人約出來也確實是有事要談。

    「二本?」

    黑眼隨便點了幾個菜後看向二本道人:「有件事你幫忙問問小張真人,咱們到西甲城之後就聽不少人在說,說小張真人給冷子看過面相,說冷子是極富極貴的命相,這話若是傳回長安就能引起軒然大波,我知道陛下不可能因為這幾句流言就懷疑冷子的忠誠,可是難免有人會興風作浪,你也知道,冷子一直都在風頭浪尖。」

    二本道人道:「我問過了,小張真人根本就沒有說過這樣的話,她也很意外。」

    黑眼鬆了口氣:「不是小張真人說的就好。」

    不一會兒菜上來,二本道人拿起筷子就吃,黑煙看他狼吞虎嚥的樣子都懵了:「你不是剛剛吃過嗎?」

    「那是上頓飯了。」

    「還不到半個時辰。」

    「我就算吃完這口放下筷子【 .】,那也是上頓飯了。」

    黑眼聽到這個回答覺得很有道理,無懈可擊。

    「二本。」

    「嗯?」

    「我們也算兄弟對不對。」

    「對啊。」

    「咱們都是一家人,一家人之間說話其實也還是應該多客氣些。」

    二本道人反應過來:「來,你也吃啊,別光看著。」

    黑眼道:「你看,你就不會客氣說話,什麼叫客氣?你應該多用一些請,謝謝,對不起之類的文明用語。」

    二本看白痴一樣看著黑眼,就等著黑眼下一步怎麼作妖。

    黑眼道:「我

    來給你示範一下,二本,對不起,我今天沒帶錢,這頓飯你請吧,謝謝。」

    二本站起來就走。

    黑眼:「你看你這樣多傷感情。」

    軍營。

    沈冷睡了兩個時辰起來,覺得精神已經恢復了大半,起來活動了一下身子,看了看桌子上有給他留的飯菜,雖然都是素菜,土豆絲白菜片之類,不過看著很有食慾,兩大碗米飯吃光了三盤素菜,沈冷起身,讓流雲會少年堂的人幫自己把鐵甲穿上,戴好鐵盔落下面甲,大步朝著大將軍府走去。

    走在大街上,當百姓們看到這一身鐵甲青面獠牙的人走過,他們全都聚集在路邊看著沈冷走過。

    「李將軍!」

    有人喊:「你是西甲城的人嗎?」

    沈冷回答:「我不是,我是江南道人安陽郡人。」

    「李將軍,你殺了那麼多西域番邦的將軍,累不累?來我家裡喝杯酒吧。」

    「還有軍務事,等打完這一仗一定到你家裡喝酒。」

    「李將軍,你是廷尉府的人?」

    「我不是,我是大寧安陽-水師的人。」

    「李將軍,你就留在我們西甲城好不好。」

    聽到這句話沈冷停頓了一下,看向朝著他喊話的那個人,那是一個看起來才十四五歲的小男孩,在看向他的時候眼神裡都是崇拜和敬畏,小男孩一定也聽他的爹娘說起李土命在城外殺敵大將十四人的事,男孩子覺得,李土命就是個蓋世英雄。

    「好。」

    沈冷點了點頭認真回答:「我會永遠留在這。」

    說完這句話之後沈冷加快腳步離開,百姓們朝著他的背影歡呼。

    大將軍府,沈冷進來的時候守在門口的親兵立刻肅立行禮,剛剛在大街上沈冷看到了百姓們對他的尊敬,現在他看到了士兵們對他的尊敬,歸根結底,那是因為他願意站出來為將士們爭口氣。

    大將軍談九州看到沈冷到了立刻問了一句:「怎麼不多睡會?」

    「習慣了。」

    沈冷笑著說道:「這麼多年來都沒有睡懶覺的習慣。」

    「那過來聽聽。」

    談九州讓沈冷站在自己身邊,清了清嗓子介紹道:「這位是廷尉府千辦李土命,不過我已經調到咱們軍中做事。」

    眾人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著沈冷,談九州手下大將姚志山忽然笑起來:「大將軍,不用騙我們,我們知道那是安國公。」

    西疆重甲將軍李山虎笑道:「我曾和安國公並肩作戰殺吐蕃人,那把黑線刀我還是認得的,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安國公要用李土命這個名字,但既然安國公不願意讓人知道他是安國公,我們就都說安國公是李土命李將軍。」

    談九州看向沈冷,苦笑搖頭。

    沈冷把面甲摘下來,也苦笑:「實在不是故意要欺瞞兄弟們,而是我本不該在這,等以後我再和大家解釋,還請大家都幫我保密。」

    眾人抱拳。

    談九州道:「先說軍務事我派人去了唐家,唐家訓練的新軍差不多都已經派到了北疆,如今駐守在別古城一線,現在唐家正在訓練的新兵還不算合格的戰兵,所以能抽調出來的兵力也有限,但唐擇重將軍還是分派了一萬六千兵力過來,皆是騎兵,再加上我抽調過來的騎兵,現在手裡已

    經有騎兵兩萬八千。」

    談九州走到地圖前指了指銅羊台城的位置:「從西甲城到銅羊台城有不到四十里的路,一馬平川,騎馬跑過去用不了多久,可現在擋在我們面前的是至少十幾萬西域聯軍,有吐蕃國數萬騎兵,還有後闕國至少十萬步兵,要想把銅羊台城裡王久生的三千人接出來,先要擊敗吐蕃人的騎兵,再殺穿後闕國的連營。」

    沈冷皺眉:「一個時辰之內,金雀,大支,素月等國的軍隊就會支援過來,要在一個時辰之內擊敗吐蕃人的騎兵然後殺穿十萬後闕大軍的營地,才能不至於被敵人圍困在城外,可即便如此,這也僅僅是進銅羊台城的時間,沒有出來的時間,出來的時候,封堵我們隊伍的就可能是幾十萬人了,幾十萬人,能把從這到銅羊台城的四十里填滿,沒辦法殺出來。」

    「所以我沒打算直接派兵去銅羊台城。」

    談九州的手指在地圖上一個位置點了點:「這裡,是後闕國大營所在,後闕王的中軍大帳就在這個位置。」

    他的手指落在另外一個地方:「這裡,是吐蕃國的大營,不過吐蕃國王卻沒有住在中軍,而是住在他們的邊境城牆裡邊,吐蕃人被我們打怕了,吐蕃王不敢住在距離我們那麼近的地方,我懷疑非但是他,膽子小一些的人也會和他一起在城牆後邊藏著。」

    「這。」

    談九州又指了指:「這裡是金雀國大營所在,金雀國這次帶來的兵力應該在五萬人左右,緊挨著後闕國大營。」

    沈冷嘴角勾起來:「懂了。」

    談九州道:「需要兵分兩路,我帶重甲,騎兵都給你。」

    沈冷嗯了一聲:「好。」

    談九州喜歡沈冷這樣的人,他並不需要仔細解釋什麼沈冷就能懂他的想法。

    「一個兄弟都不放棄。」

    談九州吐出一口氣:「這是大寧軍人歷來都不曾忘記的承諾。」

    「何時進攻?」

    沈冷問。

    「今夜。」

    談九州道:「借你昨夜殺敵之威,不過得有個人假扮你,繼續在城外等著西域人來挑戰,這個人必須武藝非凡,而且膽大心細,不能被西域人看出破綻,雖然很難找到這樣一個人,好在你與西域人交手的時候都遮擋住了臉,但是會很凶險。」

    談九州看了看手下眾將,立刻有人抱拳:「我願!」

    「我願!」

    「我願!」

    沈冷沉默片刻:「我找個人吧,諸位將軍各司其職,今夜進攻都要率各自隊伍出城。」

    說完後沈冷抱拳:「我一會兒回來。」

    大街酒樓裡,黑眼看著二本道人,終究還是沉不住氣:「你是不是喜歡小張真人?」

    二本道人搖頭:「不,沒有,不可能。」

    黑眼哼了一聲:「你當我是傻子?」

    「她」

    二本道人抬起頭看向窗外,視線飄忽:「她喜歡的應該是一個蓋世英雄。」

    就在這時候沈冷也找到這,邁步進來,看到黑眼和二本後闕沉默下來,好一會兒後才開口:「二本,有件事想請你幫忙。」

    二本立刻站起來:「只管說。」

    沈冷長長吐出一口氣:「我需要一個英雄。」

    二本嘴角一揚:「我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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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