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藏鋒 作者:他曾是少年 (連載中)

 
V123210 2018-7-9 20:13:48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53 170837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11 07:13
第一百零五章 逆命為仙!

    玲瓏閣的論道大會被定在了六月。

    所謂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

    這場論道大會無論是熱鬧還是門道,都足以吸引大周江湖任何一方勢力的注意。

    冀州月湖洞、徐州的天斗城、充州的虎頭堡、幽州的通天門,哪一個不是對這大周第一宗門的名號垂涎若渴?

    若是換作以往,玲瓏閣數位地仙境坐鎮,這些江湖名宿自然不敢窺探,可如今的玲瓏閣唯有一位鐘長恨拿得出【台】面,在這時召開所謂的論道大會,在許多人看來,多有搬著石頭砸自己腳的嫌疑。

    距離論道大會還有一個月的光景,各方人馬已是摩拳擦掌,準備大干一番。

    而作為這場暴風雨中心的玲瓏閣,同樣也熱鬧非凡。

    作為之前山門大比時選出的參與論道大會的首席弟子陳玄機離去,致使山門中人員空缺,重矩峰上的親傳弟子們不得不再次展開比鬥爭奪剩餘的一個名額,而外門與內門弟子也為了籌備這次大會而來回奔走,忙得不亦樂乎。

    徐寒想了想,已有數日未有見過宋月明。

    想來又是下山採買事物去了。

    「發什麼呆!看劍!」他這才微微出神,一旁便響起了一陣嬌呼,一把長劍直直的刺來。

    徐寒心頭一凜,端是不敢大意,連忙提起手中的長劍左突又擋,這才堪堪將那劍招擋下。

    「不是說好不打了嗎?」徐寒沒好氣的看了身旁那位方子魚一眼,

    距離陳玄機的離去也有近一個月的光景,這位二師姐終於是漸漸走出了陰霾。這些日子為了籌備論道大會,山門上各處忙得不可開交,可早已入選了參加此次大會名額的方子魚卻是閒得很,因此便來尋到徐寒,再次做起了陪練。

    這位二師姐很快便驚奇的發現,徐寒這一個月來劍道的進步可謂神速。

    前些日子,她還不得不壓制自己的力量與之對戰,而如今徐寒卻是能與全力狀態的她打得有來有回。

    她固然知道徐寒在經脈未有修復之前便有著不俗的肉身修為,可畢竟與她還差著一道境界,而內功修為更是只是第二境丹陽境,這樣的本事竟能與她過招,端是讓方子魚嘖嘖稱奇。

    「誰讓我跟你說話,你不理我來著。」方子魚面對徐寒的憤慨,脖子一揚,理所應當的說道。

    徐寒哪敢與這姑奶奶較勁,當下便苦笑著搖了搖頭,收起背上的長劍入了院門。

    「練完了?」那院中的石桌上,周章淺淺一笑,看著渾身是汗的二人言道。

    「嗯。」徐寒點了點頭,與方子魚一道坐到了周章的身側。

    「這親傳弟子選拔這麼熱鬧,周師弟真的不去湊湊熱鬧?」方子魚的性子跳脫,渾身好似有用不完的精力一般,坐到石桌旁後,便又拉著周章問道。

    「我有幾分本事,師姐你還不清楚,上去豈不是給門中丟人現眼?」周章苦笑著搖了搖頭。「倒是師姐,陳師兄走了,這閣中的大旗就要靠師姐扛起了,師姐不好生準備一番?」

    提及陳玄機,方子魚臉上的笑意微微一滯,但很快便被她壓了下來。

    「有什麼好準備的,那些歪瓜裂棗,怎麼受得起姑奶奶的長劍?」而後,她又恢復了平日裡嬉皮笑臉的模樣。

    「哦?是嗎?那前些日子我一直看見的半夜練劍的人影,這麼說來不是世界咯?」周章淡淡的一笑,提起手上的茶壺,又給自己倒上了一杯茶水。

    「嗯?」被揭穿秘密的方子魚頓時臉色一紅,她側過了頭,顧左右而言他的打著哈哈說道:「是嗎?那怎麼可能是我?」

    論天賦,方子魚的天賦幾乎可以與葉紅箋比肩,只是有陳玄機在,她終歸是生不出修行的心思,畢竟無論任何的狀況,似乎有那姓陳的在,都麻煩不到她來出手。可如今陳玄機走了,方子魚自然也看得出玲瓏閣的窘境,作為二師姐,她的心中怎會沒有壓力?

    只是這半夜練劍...

    也是頭一次聽說此事的徐寒微微一愣,但很快便想了明白。

    論道大會在即,玲瓏閣失了陳玄機,閣中匆忙再次召開親傳弟子間的比鬥,顯然有些倉皇失措的味道。作為二師姐的方子魚若是也表現得太過緊張,必然會讓閣中其他弟子愈發惶恐。因此她方才選在無人看見的時候修煉劍道。

    想到了這些,徐寒心裡對於這位似乎只知道刁蠻任性的二師姐又有了新的認識——至少她的心思遠不是她表面上看起來那般簡單。

    「不和你們說了!」在二人揶揄的目光下,方子魚暗覺有些不好意思,她面色緋紅的一跺腳,轉頭逃一般的跑出了院落。

    這般模樣自然免不了惹來徐寒與周章的一陣哄笑。

    只是在這樣的歡笑之後,二人幾乎是很有默契的忽的收起了自己的聲音。

    他們在那時對視一眼,眸中卻是同樣的沉重。

    大廈將傾,風雨欲來。

    說來如何的可笑,堂堂玲瓏閣的牌面居然需要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來撐起...

    ......

    那日之後,徐寒便謝絕了方子魚陪練的好意。

    她每日都好夜裡練劍,若是白天再不好生休息,長此以往,恐對身體不好,徐寒對於《摧岳劍法》的掌握也已經有了些火候,再繼續下去收效甚微,饒是沒有這樣的必要。耽誤至極他的重點是促使,劍種與金丹融合,以及加強自己在肉身修為上的長進。

    這一日,他如往常一般在木亭處吸收了右臂中的些許妖力,淬煉身體,又獨自將那《摧岳劍法》演練了一遍,這才大汗淋漓的走回了院中。

    時辰已晚,諸人早已睡去,徐寒自顧自的走到院落的角落旁洗漱一番,正要入房睡去。

    撲!

    撲!

    可那時,夜空中忽的響起了一陣展翅之音,徐寒一愣,抬眸望去,卻見一隻渡鴉自夜空中飛來,直直的落在了他的肩頭。

    徐寒心思一動,便將那夜鴉抓到了身前,從它腳踝處取出一張信紙,然後趁著四下無人,趕忙將夜鴉放走。

    待到夜鴉遠去,他方才小心翼翼的張開那信紙,定睛看去。

    卻見那紙上並無任何字跡,只是在其中包裹著一樣事物。

    徐寒皺著眉頭將那事物提出,放在眼前一陣端詳。

    那是一枚小巧的令牌,不知用何種材質鑄成,極具金屬質感,造型古樸,像是有些年歲。

    令牌周身並無任何點綴,只是中心處刻著一個簡單的字跡。

    天!

    ......

    徐寒看著那枚令牌,若有所思之時。

    轟!

    天際忽的響起一聲悶雷。

    夏末雷雨頻繁,這忽的驚雷按理說並無任何值得詫異的地方,但徐寒的臉色卻在那時一變。

    他猛地轉過身子,側目朝著重矩峰山巔方向望去。

    而那時屋內早已睡下的葉紅箋也像是感應到了什麼,推開房門便從屋中跑了出來。

    二人在那時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濃重的驚詫之色。

    只見那重矩峰的山巔,雷雲猶如漩渦一般朝著一處彙集,密集的雷蛇來回攢動,在那雷雲之中不斷的融合炸裂,發出一陣陣轟響。

    已經睡下的重矩峰弟子們都在那時被這巨大的響動所吵醒,從各自的房門中走出,他們紛紛對著山巔處的異狀,指指點點,一時間,本已入夜的重矩峰熱鬧了起來。

    而來自各峰的長老執事,自然也被這樣的響動所驚動,紛紛在那時趕來。

    只是相比於眾多弟子的不明所以,這些長老執事們的臉上卻在那時寫滿了複雜的神色。

    擔憂、激動、惶恐、期待盡數有之。

    徐寒的眉頭在那時皺了起來,這樣的雷雲,這樣的雷動。

    他感受過,也見過,亦親身經歷過。

    就在那來到玲瓏閣的路上,他的劍種在妖力的滋養下發芽之時,便有這樣的事物出現。

    這是天劫!

    而這世上除了他那次的異狀之外,能夠招來這樣的雷劫的東西並不多。

    在細數玲瓏閣中能夠做到這一點的...

    就只有那位...

    轟!

    徐寒想著這些,那時穹頂的雷劫依然彙集完畢,一道紫紅色的雷蛇在劫雲之中滾動,似乎隨時都會落下。

    天地在那時又黯淡了幾分,似乎這世界在那一刻便只剩下那一道耀眼的劫雷,除此之外再無他物。

    而大周江湖,甚至陳夏二國,那些或隱世,或現世的大能們也在那時朝著這玲瓏閣投來目光。

    他們很清楚,這是一場足以改變大周江湖走向的天劫。

    轟!

    又是一聲炸雷響起,天際的雷劫在那時終於轟了下來。

    它帶著滾滾的威勢,帶著無可睥睨的力量,以一道快得幾乎讓人難以捕捉到軌跡的速度狠狠的朝著重矩峰的山巔轟下。

    饒是只是遠遠望著,那雷劫之中所蘊含的威壓都讓在場諸人心頭髮顫。

    而就在這時,一位身著黑衣的老者猛地自山巔之上飛出。

    他手持一把長劍,周身血色的劍意瀰漫。

    「我劍天成,逆命為仙!」

    那老者這般喝到。

    聲線洪亮,猶如黃鐘大呂。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11 07:14
第一百零六章 末路

    天雷轟然而下。

    那老者手持利劍,周身血色劍意如江水綿綿,滔滔不絕。

    他直直的迎上那轟來的天雷,劍意化為一頭惡龍與那天雷狠狠的撞在了一起。

    巨大聲勢讓諸人肝膽俱裂,而二者相撞時所綻放出的強光,亦將整個玲瓏閣照耀得恍如白晝。

    這時在場的諸人也都是醒悟了過來,這雷劫乃是司空白招來的事物。

    他自太陰宮歸來之後,便閉了死關,此刻招來天劫,更是勿需多言,自然是到了突破到地仙境的關鍵時刻。

    若是他能安全的熬過這天劫,那麼困擾玲瓏閣多年的問題也就迎刃而解。

    有了他這位地仙加之鐘長恨這堪比地仙的戰力在,玲瓏閣的地位自然是如泰山一般巍然不動。可若是他失敗了...

    等待玲瓏閣將是比現在更慘淡的境遇。

    諸人都明白這一點,因此在那時看向天際的目光都變得緊張了起來。

    天雷轟鳴,劍意肆虐。

    天劫與司空白的第一次交鋒,司空白未受半分損傷,天雷卻鎩羽而歸。

    劫雲之中第二道天雷開始醞釀,比起上一道天雷,這一道天雷中所蘊含的威勢愈發的駭人,即使遠遠望著諸人也是心頭髮顫。

    但那位立於雷劫中心的老人卻面色如常,他氣息平穩,眸中光芒冷冽。

    「劍游天門,天下無不可逆!」他老者如是喝道,那時,他周身的劍意再次凝聚,化為一頭頭與之前那惡龍一般的事物,呼嘯著纏繞著他的身軀。

    轉瞬間他周身便足足圍繞除了七頭血色的惡龍,他們相互纏繞著,嘶吼、咆哮。

    巨大的威勢竟然隱隱有壓過天上那道雷劫的趨勢。

    所有人都在那時臉上浮出了喜色...

    司空白若是真的修成地仙,那對於玲瓏閣來說無異於雪中送炭,這樣想著,諸人的目光都在那時熱切了起來。

    ......

    但唯有徐寒,卻在那時眉頭皺起。

    他看著天際那位老者,他著實器宇軒昂,著實頗有仙人之姿。

    可是,徐寒確從他的身上聞到了某些不一樣的味道。

    《千字劍典》著實是這世間頂尖的劍道法門,這一點毋庸置疑。但它講究的是順勢而為,以天道成劍道,與講究我劍成天道的《大衍劍訣》可謂背道而馳。

    但此刻司空白所使出的劍招,卻似乎蘊含了兩家之共性,卻又不得其精髓,故而顯得不倫不類。

    但徐寒的修為畢竟尚淺,特別是對於劍道的理解也堪堪入門,只是這些日子聽了鐘長恨與墨塵子兩位劍道大師的講解,才明白其中一二,但具體司空白的劍法中存在些什麼問題,他卻一時說不真切。

    這時第二道天雷落下。

    司空白周身的七條惡龍呼嘯而去,直直的迎上那道天雷。

    這一次,司空白不再如之前那般輕鬆。

    他的衣衫在這樣劇烈碰撞中被撕碎,臉上的神色亦是蒼白了幾分。

    而還不待他從這樣的慘狀中恢復過來,第三道劫雷亦開始醞釀。

    這一道劫雷之中所蘊含的力量遠非前二道可比,足足比之強悍了十倍之多。

    諸人的臉色在那時一變,天雷裹挾著天道之力,那煌煌天威何其浩大,若是真的那般輕易便可抵禦,那世上又哪來那麼多含恨而終的大衍境修士?

    「來啊!」衣衫襤褸的老者在那時仰頭望著他天際,他手中的長劍亮起一抹耀眼的血光。

    他如是吼道,聲線高亢而淒厲,好似那窮途末路的惡狼,猙獰又悲涼。

    滾滾的天雷再次落了下來。

    七頭惡龍在他的催動下殺向那天雷。

    轟!

    巨大的轟響盪開,似乎整個玲瓏閣都開始隨著二者力量的碰撞而開始不斷的顫抖。

    兩頭惡龍在那樣的碰撞下化為了虛無。

    而與之心神相連的司空白也在那時身子一震,嘴角溢出了鮮血,他的臉色愈發的蒼白。

    那時,第四道劫雷再次開始醞釀...

    ......

    一種名為絕望的氣息開始在人群中蔓延。

    那氣息萎靡,已到絕路的司空白,就好似如今風雨搖曳的玲瓏閣一般。

    二者命運相連...

    二者休戚與共...

    諸人明白這一點,司空白也明白這一點。

    嘴角溢著鮮血的老人仰頭看著那道漸漸凝結成形的劫雷,他眸中閃動著近乎瘋狂的色彩。

    他不能死。

    他在心底這樣告訴自己。

    他想著自己的師尊,自己的師兄在撒手人寰時的囑託,想著玲瓏閣千百年來的傳承。

    這些都是無數先輩們用血肉堆積成的東西。

    這樣的東西,怎麼能敗在他的手裡?

    他這樣想著,已經佝僂的身子在那時再次被他挺得筆直。

    「再來!」

    他發出一聲怒吼,周身萎靡的氣息猛地一震,僅剩的五頭惡龍再次纏繞著他的身軀,血色劍意如潮水般將他包裹。

    轟!

    第四道劫雷終於在那時落下。

    大地顫抖得愈發的厲害,一些修為較弱的弟子在那時幾乎站不住自己的身子,紛紛摔倒在地。

    而作為雷劫中心的司空白更是在那劫雷恐怖的威勢下,身子不住的顫抖。

    但這位老者卻固執的握著手中的劍,直直的指向穹頂。

    我不能輸!

    他如是想,亦如是做。

    被他喚出的惡龍的身軀開始渙散,顯然已經無法承受下這股可怕的力量。而司空白的身軀上也開始漸漸泛紅,他皮層下的血管開始破裂,絲絲鮮血順著他的皮層流出,將他的整個人染成了血色。

    又是兩條惡龍在那雷劫之下化為了灰燼。

    司空白周身的氣息再次萎靡了下來,他喚出的七條劍意惡龍更是只餘下三條,且在經歷了天雷的連番洗禮之後,那惡龍周身的氣勢也如他一般,萎靡不堪。

    天劫卻並沒有放過他們的打算,第五道天雷幾乎就在第四道天雷停下的瞬間轟然而下。

    諸人的心在那一刻揪起,即使看出了司空白異狀的徐寒也是心頭一凜。他很清楚,司空白不能死,他一旦死去,玲瓏閣必然樹倒猢猻散,而在那之後,諸如方子魚、秦可卿、宋月明等人命運當是如何便更是不敢設想。

    第五道天雷,將司空白最後三道惡龍轟散。

    這位玲瓏閣最後一位師祖的人物終於走到了窮途末路。

    第六道,也是最後一道天雷已然開始醞釀。

    起聲勢之浩大,似乎足以將整個玲瓏閣都化為灰燼。

    事情似乎遠比想像中更加的麻煩。

    遠處的寧竹芒也在那時皺起了眉頭,司空白擋不下這最後一道天劫了。

    無論他願不願意承認,而事實就是如此。

    那麼一個很殘忍的問題便擺在了他的面前,天劫落下,司空白身隕,餘下的天雷之威足以毀滅半個重矩峰...

    他自然不能看著這樣的事情發生。

    於是這位掌教大人在那時眉頭一沉,一咬牙,看向身邊的諸人。

    「快去,遣散弟子,離開重矩峰!」他沉著聲線說道。

    「不可!」一旁的丁景程聞言第一時間便出聲反對道。

    「有何不可?」寧竹芒的眉頭皺起,眸中戾氣湧動,顯然對於在這個緊要關頭還要與他作對的丁景程已經失了耐心。

    「司空師叔如今在抵禦天劫的最關鍵時刻,我們若是離去,必然動搖他的道心,唯有留下與之共同抵禦方才能讓他感受到我們玲瓏閣上下一心的決意,他才有可能度過這天劫!」丁景程如是說道。

    「混賬!」寧竹芒聞言,頓時勃然大怒,他長袖一揮,怒斥道。「司空長老能不能熬過這天劫,你們看不出來嗎?」

    「正因為看得出來,所以我們後輩才要與之共進退。」一旁的清如溪也在那時站了出來,朝著寧竹芒言道。

    「寧掌教若是貪生怕死可先行離去,這裡自有我們陪著司空長老。」那位大寰峰上的鴻長老也站了出來,聲線決絕的言道。

    「若是如此,司空長老一旦渡劫失敗,那重矩峰就完了,玲瓏額的千年基業也就完了!」寧竹芒端是沒有想到他的決定會招來諸多長老執事的不滿,他不得不壓下心底的戾氣,沉聲言道。

    「司空長老一旦渡劫失敗,我玲瓏閣的消亡便是時間問題,與其這般不如搏上一搏,成則一榮俱榮,敗則索性一同去九泉之下向先輩請罪,有何不可?」丁景程乾瘦的身軀在那時挺得筆直,他如此說道,某種閃爍著近乎瘋狂的狂熱之色。

    「丁景程!你想要拉著我重矩峰數萬弟子的命去給司空白陪葬嗎?」寧竹芒儼然已是怒到極致。

    眼前這些長老執事們顯然已經失了神智,他們被困在這玲瓏閣天下第一宗門的榮耀裡太久太久。

    久到他們已經忘了玲瓏閣開山立宗的本意,久到已經放不下這樣的榮耀,為此,他們甚至願意博上自己,以及所有玲瓏閣弟子的性命。

    「這些弟子從入門起便享受著玲瓏閣帶給他們的榮耀,養兵千日用兵一時,現在不就是他們為宗門效死的時候嗎?」丁景程理所應當的回應道。

    而那時,週遭的大多數長老執事也隨即跪下,朝著寧竹芒情願。

    寧竹芒沉默著看著周圍這些長老執事。

    他的腦中閃過許多例如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之類的說辭,但這些話在此刻諸人眸中那近乎瘋狂的神色下顯得是如此蒼白。

    即使以他的心性在那一刻也不由得懷疑究竟是自己太過軟弱,還是世人皆醉我獨醒...

    轟!

    天雷的悶響愈來愈重。

    而司空白的氣息也愈發的萎靡,他顯然已經沒了再戰的資本。

    寧竹芒側頭看著身下那些年輕的臉龐,看著他們恐懼的神色。

    這不對!

    他豁然醒悟。

    沒有人應該為玲瓏閣的業果買單,就是有,也輪不到這些年輕的弟子。

    玲瓏閣之所以立下祖訓,讓每一屆掌教之位落入懸河峰之手,為的便是提醒後人,玲瓏閣的開山立宗是為了懸壺濟世。

    而在漫長的歲月裡,太多人迷失在那所謂的天下第一的榮耀之中。

    今日就是用上這些弟子的性命,僥倖保住了玲瓏閣,那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玲瓏閣的傳承也早已斷絕。剩下的其實也只是一個追逐名利的宗門,與先賢所立自宗門再無絲毫瓜葛。

    想到這裡的寧竹芒心頭一沉,臉上的愁然之色盡數散去。

    「傳我之名,三峰弟子速速下山,於山門外集結,等候調令。其餘長老執事皆負責安排調度弟子不得有誤,若是膽敢不從,便已門規,廢除修為,逐出山門!」寧竹芒如是說道,他周身磅礴的氣勢忽的盪開,而手中更是不知何時已然將那枚代表著玲瓏閣最高權利的懸河印握在了手中。

    「寧竹芒!」丁景程幾人見狀端是一愣,而為首的丁景程更是臉色大變,他憤怒指著寧竹芒喝道:「你如此行事,是將我玲瓏閣至於死地,你就不怕無顏面對泉下的列祖列宗嗎?!」

    這話出口,還不待寧竹芒給予回應,一股凌冽的劍意便在那時呼嘯而來以雷霆之勢轟入了丁景程的身軀。

    這位執劍堂長老在那時臉色一暗,身子一震如受重創。

    他有些木楞的裝過身子,卻見一襲紅衣的鐘長恨此刻正立在他的身後。

    「鐘...」他自喉嚨中艱難的擠出一道聲線,但話方才出口,腦袋便是一歪,生生的栽倒在地。

    週遭的諸人見狀,在那時紛紛臉色一寒,他們看得真切,就是那一瞬的光景,丁景程周身的經脈盡斷,一身修為付諸東流。

    「掌教之令,重於泰山,誰敢不從,形同此人!」鐘長恨陰冷的聲線也在那時響起。

    方才還叫囂著要與司空白一道赴死的諸人在那時臉色一變,他們想要的是博上數萬弟子的性命,以期司空白能夠鑄成地仙之境,歸根結底為的是那份天下第一的榮耀。而若是沒了這一生修為,就是司空白僥倖成功,他們又能有怎樣的際遇?

    因此在這時,他們終是一個個灰頭土臉的站起了身子,扶起昏迷過去的丁景程,開始按照寧竹芒的指揮,疏散起重矩峰上的弟子們。

    而寧竹芒則在那時感激的看了鐘長恨一眼,「謝過師兄。」他拱手言道。

    鐘長恨卻在那時搖了搖頭,他沉著眸子看著那些離去的長老執事們,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玲瓏閣完了。」

    他這般說道。

    轟!

    天際響起一聲悶雷。

    第六道雷劫終於在那時落了下來。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11 07:14
第一百零七章 女大不中留

    玲瓏閣完了。

    這樣的念頭不僅出現在那些長老執事的腦中,亦出現在那些暗中注視著玲瓏閣狀況的大能們的心中。

    他們在心頭如是說道,紛紛在那時收回了自己從遠處射來的目光。

    已經身負重傷的司空白沒有理由能夠撐過天雷的下一次轟擊,而隨著司空白的戰死,或許玲瓏閣還能在鐘長恨的支撐下再苟活一段時間,但司空白之前收下葉紅箋的行為,無疑挑動著祝賢敏感的神經。

    司空白死後,玲瓏閣必然無法在長夜司的侵蝕下堅持太久。

    滅亡,只是時間問題。

    屹立大週數千年的玲瓏閣走到了末路,這自然是一件值得唏噓的事情。

    但那些目光的主人卻沒有半分的心思去為它的消亡感嘆,他們已經開始盤算怎麼應付玲瓏閣倒下之後所帶來的一系列問題。

    從現在起玲瓏閣便注定只是那些泛黃書頁中記載的寥寥數筆。

    其中真假,還或許得看最後勝利者的心情。

    這勝者為王,敗者為寇,古來同理。

    司空白賭輸了這一把,玲瓏閣便是他的陪葬。

    願賭服輸,掌權者之間的博弈從來便是如此殘忍與血腥。

    ......

    第六道天雷轟了下來。

    司空白的腦袋在那時垂起。

    輸了嗎?

    他這樣問自己,而得到的答案是毫無疑問的肯定。

    他有些神志不清。

    而耳畔忽的傳來一陣陣嘈雜之音。

    他木楞的轉過頭看向身下。

    那裡,玲瓏的弟子們正如潮水一般朝著山下退去。他們的臉上寫著惶恐、焦慮不一而足。

    你們要幹什麼?

    司空白問道,聲線乾澀,如斷枝枯木被踩碎時發出的聲響,難聽至極。

    但他沒有得到回應。

    他們還在跑,就好像要逃離躲避些讓他們恐懼不已的東西。

    為什麼?

    司空白的心頭愈發的不解,他再次問道。

    但蒼白的聲線卻被淹沒在了人群中,他依然得不到回應。

    他的目光在諸人的臉上一一掃過,那一刻他忽的有所明悟。

    他們是在害怕他。或者說是在害怕他招來的那道天雷。

    那的確是一道足以毀滅整個重矩峰的天雷,但他是為的是玲瓏閣,為的是眼前這些正在倉皇逃竄的弟子。

    他們...怎麼可以如此對他!

    他們怎麼可以視他如洪荒猛獸!

    司空白很困惑,這樣的困惑很快便化為了憤怒,而憤怒又在轉瞬間化為了無奈。

    他終究無法對抗這滾滾而來的天雷。

    「怎麼?不再試一試了嗎?」

    而就在這時,他的腦海中忽的響起了一道蒼老又慈祥的聲線。

    「誰!」本已神智模糊的司空白在那時心頭一震,他舉目四望,卻發現四周除了他與頭頂呼嘯的天雷已再無任何他人的蹤跡。

    「你不是說想要代我與天一戰嗎?這就要放棄了嗎?」

    腦海中那道聲線再次問道。

    司空白聞言,臉色頓時一變。

    「你是無上真人?」

    「想要再試試嗎?」腦海中的聲音並沒有回答司空白的問題,而是在那時再次出聲問道,聲線之中竟然帶著些許蠱惑的味道。

    「試試?」司空白慘然一笑。「你看看我玲瓏閣的弟子,他們如此不堪,我成了地仙又能如何?玲瓏閣已經完了...」

    「他們?只是活在籠中囚鳥,你不同,只要你度過了這天劫,你便是地上神仙,你將擁有百年千年的壽元,你有的是時間去尋找足以繼承玲瓏閣衣缽的弟子,而他們只是你手中兵刃,聽話便用之,若是不聽話...」那蒼老的聲線在那時陡然變得冷冽了起來,「那便換了他們。」

    司空白的腦海在那時一陣轟鳴,他生出一股猶如醍醐灌頂一般的豁然開朗。

    「對啊。只要我度過了天劫,我便有足夠的時間去改變玲瓏閣...」他這樣呢喃中眸中那晦暗的神采忽的變得明亮了起來。但很快他又無力的垂下了自己的雙手,「可是,我對抗不了這天...」

    「我答應過你會幫你的。」無上真人的聲線再次響起,「我的壽元已經快到盡頭了,這是唯一可以幫到你的...」

    「可是...」司空白聞言心思一沉,無上真人在第六次天劫加身之時戰敗,已無多少壽元可用,前些日子為他求卦耗費不少壽元,若是此刻在為他抵擋天劫,那麼無上真人的壽命可能便會走到盡頭,他不確定這樣的交換對於無上真人來說究竟意味著什麼。

    「莫要再做女兒態,我的死已是注定,只要你記得今日我所做的一切,帶你修成地仙莫要忘了替我斬殺昏君,救蒼生於水火,我的死便是值得的!」在司空白猶豫的空隙,無上真人的聲音再次響起,比起之前,此刻他的聲線之中多了幾分焦急與催促。

    司空白也非優柔寡斷之人,他如何放得下玲瓏閣?

    因此在聽聞此言之後,這玲瓏閣最後一為師祖的輩的長老心頭一橫,便有了決斷。

    「在下絕不負前輩所托。」他在那時沉聲言道。

    此音方落,一股磅礴的力量便忽的自他五臟六腑之中湧出,他本已走到末路的身軀在那一刻又煥發出比之之前更加強大的力量。

    「咦!」那些本已收回了自己目光的大能也在那時感受到了司空白的異樣,他們不得不再次將收回的目光投射過來,而此刻司空白的狀態卻讓諸人心頭大震。

    那位渾身是血的老人此刻佝僂的身軀再次挺得筆直,磅礴的力量如潮水一般自他的體內湧出,他揚起了頭,眸中血光大盛,而他的身後也在那時生出了一道巨大的紅色虛影,那是一尊諸人從未見過的事物。

    他生得齜牙咧嘴,頭頂處長著一對高高揚起羊角,背後更是伸出一對巨大的骨翼,張揚、狂傲,好似一尊魔神。而此刻他正面朝那道天雷,發出一陣陣震懾天地的怒吼。

    無邊的力量,無邊的憤怒以那人臉為中心瘋狂的盪開。

    讓在場的諸人心頭大震,連逃離的步伐也在那時頓了一頓。

    而呼嘯而來的天雷終是在那時落在了司空白的身上,他背後那巨大虛影的雙翼猛地伸出,將司空白的身子包裹其中。

    強悍無比的天雷落在那由虛影組成的骨翼之上竟然就如泥牛入海一般激不起半分的風浪,轉瞬便被那骨翼說吸收,更談不上造成哪怕半點的傷害。

    天際的劫雲在最後一道劫雷落下之後,便開始漸漸散去。

    方才毀天滅地的可怕景象就好似幻影一般瞬息消失不見,而那魔神的虛影也在那時收回了自己的雙翼,其下露出了司空白毫髮無損的身軀。

    在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之後,魔神的身影也漸漸淡去,而天地的反哺之力卻在那時如潮水一般朝著司空白湧來。

    那老者在那時張開了自己的四肢,他的面色沉寂,周身的傷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被修復,而一股只屬於仙人的氣勢也在此時開始在他體內凝聚。他擁抱這方世界,也擁抱即將迎來的仙人之境。

    司空白成功了。

    無論是方才那些奪路而逃弟子,還是再次投來目光的大能們,都為這樣的結果感到驚詫不已。

    他們甚至想不明白司空白是怎麼做到的...

    但無論如何,對於玲瓏閣的弟子們來說,司空白的成功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他們在微微的驚詫之後,便開始歡呼起來。

    玲瓏閣有救!

    擁有司空白這位仙人坐鎮,加之戰力堪比地仙境的鐘長恨,玲瓏閣在大周天下的地位穩如泰山。

    而人群中,鐘長恨與寧竹芒卻在那時對視一眼...

    那尊魔神是什麼東西,他們說不真切,但以他們的境界卻可以感受得到,那並非司空白的力量而幻化出的事物,反而更像是某些極為強大的存在的投影。

    這樣的東西對於玲瓏閣來說究竟是好是壞...

    他們難以言說。

    ......

    吃著剛剛烤好的豬蹄肉的廣林鬼,忽的從屋前的板凳上站起了身子。

    長凳失了重心,坐在另一頭的劉叮噹很是自然的摔倒在地。

    「小和尚!你幹嘛!」手中豬肉沾滿了灰塵的劉叮噹狼狽的爬起身子,指著廣林鬼便吼道。

    廣林鬼的名字對於劉叮噹來說終究太過奇怪了些,因此她還是喜歡以小和尚來稱呼這個與她一般大小的少年。

    廣林鬼對於劉叮噹的質問聽而不聞,他舉目看向遠方,眉頭在那時幾乎在他小小的臉上擠作一團。

    「大妖出世。」他這樣呢喃道,「我得去度化他們。」

    「什麼?」劉叮噹眨著眼睛,有些不解的看著眼前這個和尚。他總是喜歡說一些她聽不懂的話,她覺得他很奇怪,卻又很特別。

    「我得走了。」廣林鬼曾不止一次試著與劉叮噹解釋這些,但對方卻顯然未有將他所言的事情當做一回事,久而久之,廣林鬼也失去了與之細細分說的興致。

    「去哪裡?」劉叮噹一愣,她想不明白為什麼廣林鬼要離開,待在牛頭村不好嗎?

    「玲瓏閣。」廣林鬼回應道。

    「又是那裡?」劉叮噹自然聽說過玲瓏閣,那裡可是大周的第一宗門,當然所謂的第一宗門究竟是什麼,於劉叮噹的心中並沒有一個具體的概念,她只是知道那是一個很厲害很厲害的地方。

    小和尚似乎就是在那裡受的傷。

    這個故事他說給許多人聽過,但村裡的村民卻沒有任何人相信。

    可劉叮噹信了。

    「你不是說那裡有很厲害的人嗎?你上次打不過,這次難道就可以嗎?」劉叮噹歪著腦袋不無疑惑的問道。

    廣林鬼聞言,愣了愣。

    他的傷勢還遠未恢復,周身的力量幾乎無法動用,現在的他其實與一個十二三歲的孩童並無區別,去了,似乎並不能做些什麼。可是那大妖已經出世...他若是放任不管,又覺得心頭不安,一時間他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不如這樣,你好生修養,等到你的傷好了,我...我也長大了,我陪你去...」劉叮噹這般說道,她的聲線越到後面,越發的細小,臉色也微微有些泛紅。而似乎是為了掩飾些什麼,這話說道最後,她又補充道。「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我是把你當朋友,才這樣的。」

    廣林鬼想了想,覺得劉叮噹的話不無道理,至少前半段很中聽。

    於是他便在那時點了點頭,沉聲說道:「也好。」

    聽聞此言,劉叮噹的臉色愈發嬌羞,她低著腦袋,幾乎要把頭垂到自己的胸口,而手中更是在那時遞出了那因為之前的跌倒而沾滿灰塵的豬肉。細聲說道:「那你...多吃點...快些好起來...好與爹爹說這事情...」

    廣林鬼有些奇怪劉叮噹這忽然轉變的態度,更不明白這與劉壯有什麼關係。

    他只是疑惑的看著劉叮噹緋紅的雙頰,心裡暗暗想道,叮噹是不是生了病?怎麼臉色如此潮紅?

    而不遠處,本來興沖沖帶著一隻野兔回來的劉壯,方才走到屋簷下,便看見那神情曖昧的二人,這中年大漢微微一愣,隨即搖了搖頭。

    他緩緩的關上了被自己打開的房門,小心的退了出去。而嘴裡則念叨著。

    「女大不中留啊。」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11 07:14
第一百零八章 變天

    徐寒坐在小軒窗中,把玩著手中那道令牌。

    如果他沒有記錯,這道令牌應當是天策府的府主令。

    他曾在夫子的身上見過。

    但他很疑惑,為什麼元修成會有這道可以號令三千紅袍仕子與三萬天策府軍的令牌。

    在離開森羅殿的這些年徐寒依然與元修成保持著聯絡,時不時交換著一些對於彼此有益的消息。

    夫子的死給了徐寒很大的觸動。

    他與夫子待了足足半年的光景,他說不上如何瞭解這位天策府的主人。

    但是對於夫子的實力他卻很有自信,那是一位只要他願意,隨時可能跨入地仙境的人物。他的死必然是有什麼人故意為之而造成的。

    夫子是他的師尊,名正言順,走過過場的師尊。

    他死了。

    徐寒自然不能坐視不理。

    但要報仇終歸得知道敵人究竟是誰。於是他在一個月前放出了渡鴉,向身在森羅殿的元修成打探這個消息。可對方卻用渡鴉給他送來了這道天策府的府主令。

    且不提這道府主令究竟有著如何大的價值,單單是它向徐寒所透露出的某些訊息便足以讓徐寒深思。

    以元修成在森羅殿中的地位與修為想要在夫子手中強奪下這道府主令說是天方夜譚也不為過,那麼唯一的解釋便是這道府主令是夫子自己交給他的。

    而再一聯想他與元修成合作那四年,元修成那明顯與森羅殿格格不入的行事風格,很多事情便在這時變得清晰起來。

    元修成是天策府的人。

    這樣的結論其實並不難以推測,而在此時他向徐寒寄回了這道府主令,便是已經做好了與徐寒攤牌的準備。

    只是在得出這樣的結論之後,一個更加可怕的猜測浮現在了徐寒的腦海。

    從他賣身入了森羅殿後,再在元修成的誘導下與之聯手,一路被他帶到了充州,參與了那次刺殺龍從雲的行動。

    而恰巧的是他被分配到了滅口懸河峰弟子的行動中,更恰巧的是秦可卿赫然在那懸河峰的隊伍之中。以元修成對徐寒的瞭解,他不可不知道徐寒注定無法對秦可卿下手,那麼徐寒的逃離便成了預料之中的事情。

    之後他更是在元修成的指揮下一路東去,在被追殺途中遇見了滄海流。

    加之之後的一系列事情,以及夫子極為簡單的便收下了徐寒為徒,而元修成又恰好是天策府的人。

    這所有的所有巧合串聯在一起...

    似乎結成了一道巨大的蛛網,將徐寒籠罩其中。

    天策府...

    似乎是一個比森羅殿更可怕的存在,可是為什麼...偏偏是他?他究竟有什麼地方值得這一系列的算計,甚至從元修成寄回這一道府主令的架勢來看,大有要將他推上天策府府主的趨勢。

    徐寒想不明白,只是心頭卻猶若壓著一塊巨石,讓他喘不過氣來。

    「徐兄,你拿的這是什麼?」在徐寒想著這些的時候,一道數息的聲線忽的想起。

    徐寒一愣,他下意識的將那府主令收回了懷中,轉頭循聲望去,卻見宋月明不知何時竟來到院中。

    「只是家中長輩賜予的物件。」徐寒隨意敷衍著,壓下了心頭的慌亂,笑著問道:「今日司空長老召開山門會議,宋兄不去參加,怎麼有空來我這裡?」

    「那是親傳弟子與長老執事才能參加的東西,我這內門弟子去湊什麼熱鬧。」宋月明不以為意的搖了搖頭,隨即做到了徐寒的身邊。

    徐寒聞言這才反應過來,之前方子魚、葉紅箋甚至周章都去往了這次山門會議,徐寒還以為是每個玲瓏閣弟子都得參加,卻不想是自己誤會。

    「那宋兄來找我是所為何事呢?」徐寒又問道。

    「徐兄哪裡的話,難道我宋某人就不能找徐兄聊聊天嗎?一定要為了什麼事情才能來?」宋月明有些不悅。

    只是徐寒卻在那時眯著眼睛,笑呵呵的看著宋月明並不接話。

    宋月明哪受得了徐寒這樣的目光,他很快便敗下了陣來。

    「知我者徐兄也。」這少年面色緋紅的撓了撓頭,「其實我前來尋徐兄為的是昨夜之事...」

    「昨夜之事?你是說司空長老天劫之事?」徐寒問道。

    「嗯。」宋月明點了點頭。「我聽人言,昨日因為我們撤離的關係,讓司空長老道心不穩,險些渡劫是被。」

    「還有這樣的說法?」徐寒聞言一愣,這事他倒是第一次聽說。

    「嗯。」宋月明又點了點頭,煞有介事的繼續說道:「聽聞昨日究竟為了是撤是留,丁景程長老諸人還與寧掌教起過衝突。最後還是鐘長老站在了寧掌教這一邊,方才讓我們撤離。」

    「那宋兄是覺得寧掌教此舉不妥?」徐寒問道,嘴角忽的勾出一抹笑意。

    宋月明知道徐寒雖然年紀與他相仿,但眼界與心思卻比他強出許多,他此來亦是真心求教,自是無所隱瞞。「司空長老鋌而走險招來天劫,為的是我玲瓏閣的千年基業,我們無法幫到他也就算了,還在其危難關頭想著逃跑,實不相瞞,我昨日夜裡每每想到此舉,心頭便甚是不安。只覺得有愧於司空長老,亦有愧於讀過的聖賢之書。」

    「那這麼說,昨日宋兄也跑了?」

    「跑了。」宋月明低著聲音回應道,他的腦袋在那時也低了下來,看樣子當真是對此事不能釋懷。

    「為什麼跑呢?」徐寒又問道,臉上的笑意更甚,心裡卻是覺得這宋月明迂腐的程度端是與那些老學究們不相上下。

    「怕死。」宋月明的聲音更低了,似乎怕死這樣的念頭對於他來說是一件很丟人的事情。

    「好端端的活著,為什麼要去送死?怕死,不是人之常情嗎?」徐寒眉頭一挑,再次問道。

    「這不一樣。」宋月明對於徐寒的話很是不認可,他抬起了腦袋,一本正經的說道:「有道是,生亦我所欲也,義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捨生而取義者也。這是先賢所言,豈能有錯。」

    「那宋兄是覺得自己是不義之人咯?」若是換作他人與徐寒爭辯此事,徐寒大抵會跳起身子敲碎那人的榆木腦袋,但宋月明的性子徐寒早已習慣,因此便耐著性子說道。

    「生死大義面前,宋某...著實膽怯了一些。」宋月明的臉色在那時一黯,很是懊惱。

    「宋兄覺得自己膽怯,但徐某卻又不同的看法,宋兄可願聽上一聽。」徐寒看著這懊惱的少年,颯然一笑。

    「嗯?」宋月明抬起了頭,疑惑的看向徐寒。

    「司空長老渡劫之事本就凶險萬分,若是他考慮周到便不應該在這重矩峰上招來天劫,將眾弟子置於險境。這是其一。」

    「其二,玲瓏閣的千年道統靠的不是某個地仙,而是數以萬計的弟子,每一代的奮鬥,說到底,弟子才是玲瓏閣根基。若是為了一個地仙,而搭上數萬弟子的性命,與其說是為了保住玲瓏閣的道統,倒不如說是為了維護所謂的天下第一宗門的榮耀。二者之間孰輕孰重,宋兄心中因自有衡量。」

    「其三,宋兄所言生死與大義,那徐某敢問一句,若是當時數萬弟子留在了重矩峰,且不說這對於司空長老的渡劫究竟有沒有幫助,單是一點,這一人生死,與玲瓏閣的傳承,究竟誰才是大義?」

    徐寒這三點說得可謂是面面俱到,端是讓宋月明無從反駁。

    「這...徐兄的意思是,昨日寧掌教的所作所為並無問題?」宋月明有些發愣的問道。

    「自然。」徐寒點了點頭。「想來司空白長老聽聞此事,對寧掌教也只會有讚賞,不會有半分的不滿。」

    徐寒極為篤定的回應道,但在心底卻暗暗的補上了一句,若是司空白當真是為了這玲瓏閣的話...

    聽了徐寒的一番話後,宋月明有些低沉的情緒終於好轉了一些。

    轟!

    但就在這時,一陣巨響炸開,小軒窗的房門在那時被人從外一腳踢開。

    只見一位腰挎長劍的男子領著數道身影從院門處魚貫而入。

    未曾料想到這般異狀的徐寒與宋月明當下便站起了身子。

    待到看清來者的模樣,宋月明便很是不解的問道:「朗師兄這是何意?」

    這來者喚作朗朝沙,乃是那位被寧竹芒罰到大寰峰上面壁思過的龍從雲的弟子,也是重矩峰上親傳弟子中排名第三的人物。

    「執劍堂行事,哪有你過問的份?」朗朝沙顯然來者不善,他在那時眉頭一挑冷聲說道,隨即看向一旁的徐寒。

    「徐客卿是吧,司空長老有請,與我懸河峰上走上一遭吧。」

    「司空長老要見在下,在下自然不敢推脫。」徐寒面色平靜的言道,但目光卻望向那被朗朝沙一腳踢歪了的房門,聲線陡然變得陰冷了起來。「但徐某怎麼說也是寧掌教欽點的客卿,朗兄行事是不是太過飛揚跋扈了些?」

    「寧掌教?呵呵。」

    可誰知面對徐寒搬出的寧竹芒這張大旗,換來的卻是朗朝沙一聲冷笑。

    「從今天起,玲瓏閣已經沒有寧掌教這個說法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11 07:14
第一百一十章 道理(上)


    「從今天起,玲瓏閣已經沒有寧掌教這個說法了。」

    朗朝沙如是說道,他看向徐寒的目光之中在那時充斥著嘲弄之色。

    「什麼意思?」一旁的宋月明皺著眉頭問道,顯然對於此言還頗有不解。

    「什麼意思?」朗朝沙重複著宋月明的話,他的目光了過去,眸子忽的眯起。「意思就是從今天起,你們狐假虎威,為禍玲瓏閣的日子結束了。」

    「朗師兄何出此言,我與徐兄可從未做過有辱宗門之事。有道是長者為尊,朗師兄身為親傳弟子,理應以身作則,怎可如此胡言誹謗,豈不是失了體統,這才是真正的有辱門風!」

    宋月明的性子烈得很,他聽聞朗朝沙此言,心頭自是不忿,他根本無暇考慮二人之間巨大的身份差距,在那時便張嘴爭辯道。

    在他的世界裡,總以為這世上的事情,只要站住一個理字便無往不利。卻不知,所有的道理都是擺在拳頭之後。而這也是這世上最大的道理。

    這世上其實不乏宋月明這樣的人。

    他們有的在吃過了足夠的虧後,明白了這個道理。有的卻沒那麼幸運,他們早早的便死在了這樣的道理之下。

    而宋月明卻位於二者之間,還沒有吃到足夠的虧,還沒有明白這個道理。

    當然,很快他便會為自己的固執付出代價。

    「恬噪!」只見在聽聞了宋月明的一番指著之後,朗朝沙的臉色頓時變難看了起來。他這般一聲輕喝,一隻手猛地伸出。

    啪!

    一道脆響升起,宋月明的身子便在那時被朗朝沙的一巴掌扇的兩眼發昏,右側臉頰殷紅,甚至就連嘴角也滲出些許鮮血。

    宋月明端是愣在了當場,他怔怔的看著那朗朝沙,卻是想不明白,為何他會受到這般的遭遇。

    「這裡,哪有你這個廢物說話的份!」朗朝沙狠狠的扇了宋月明一巴掌之後,卻還是不覺解恨,他嘴裡罵罵咧咧的言道,更是朝著宋月明的臉上吐出了一團唾沫,直直的噴在了少年的臉上。

    「同門之間,朗兄何必如此?」徐寒對於這樣的事情,出奇的未有阻止,他只是平靜的看著朗朝沙,沉聲問道。

    「同門?我朗朝沙可沒有這樣廢物的同門。」朗朝沙指著宋月明很是不屑的言道。

    此刻的宋月明的模樣可謂狼狽至極,而周圍隨行的弟子為了迎合這得勢的朗朝沙更是配合的發出一陣哄笑。

    宋月明終是在這樣的哄笑著回過了神來。

    他看著周圍那些嘲笑他的臉龐,他們之中有那麼一些他尚且有些交情,平日裡兄弟相稱,宋月明皆是真心待之,就是有些糾葛,宋月明也都是唸著同門之誼,大度忍讓。

    而今日他們卻是如此對他。

    這世上最讓人難以接受的事情大抵便是如此。

    你真心待他,他卻在關鍵時刻棄你如襤褸。

    宋月明想不明白,所以他滿臉疑惑的看向那些嘲笑他的人問道:「為什麼?」

    他的聲線很輕,輕得就像是一片浮冰,單薄又陰冷,而內裡則包裹深切的困惑。

    「為什麼?」但這樣的問題卻並沒有讓他得到足以解惑的答案,換來只是諸人愈發肆意的笑聲。

    他們猶如看傻子一般的看著宋月明,很明顯他們不明白宋月明,就好像宋月明不明白他們一般。

    這世上俗人與聖人之間始終隔著一層厚厚的鐵牆,他們都不明白對方的世界。而區別在於,俗人對於不一樣的事物素來抱有敵意,而聖人則願意嘗試著去理解不一樣的東西。

    「宋兄還不明白嗎?」可就在諸人笑得肆意之時,一直冷眼旁觀的徐寒忽的走到了宋月明的身前,他直視著少年眸中的困惑,就好似當年跟著老乞丐回到破廟的自己。他在那時伸出了手,溫柔的抹去了宋月明臉上的污漬。

    「還記得我在周兄之事後我與宋兄的說過的話嗎?」

    「身行君子事,心度小人心?」宋月明看著眼前的徐寒,這般說道。

    「接下來的世道,很難。」

    「宋兄可一定得記住這個道理,世上小人太多,宋兄要活下去,要麼就做比小人更小人的小人,要麼就做比小人聰明的君子。」

    徐寒輕輕的對著宋月明說完了這番話,然後他根本不待那少年回味過來,便忽的轉過了身子。

    他看向那些笑得肆意的諸人,眼睛眯了起來。

    「朗兄不是要帶徐某去見司空長老嗎?」

    朗朝沙聞言,這才想起了正事,那位太上長老的脾氣似乎在度過了天劫之後愈發的暴躁,他可不敢去蹙對方的霉頭,因此在那時收起了笑聲,再狠狠的瞪了宋月明一眼之後,轉頭看向徐寒,很是不屑的言道:「嗯,那就請吧!」

    說著便要示意徐寒先行,自己等人在後方跟上,儼然是將徐寒當做了囚犯對待。

    「朗兄一路辛苦,這去懸河峰的路,還是徐某帶著朗兄去吧。」

    徐寒卻在那時搖了搖頭,一臉笑意的說道。

    「什麼意...」朗朝沙聞言一愣,卻是未有明白徐寒話裡的意思。

    可就在他的問題才問出一半時,他便生生停了下來。

    只見徐寒的身子飛速上前,一道纏著白布的手掌也在那時,在朗朝沙的瞳孔中漸漸放大...

    直到佔據了他的整個眼簾。

    ......

    懸河峰的濟世府中,龍從雲義氣風發的坐在右側的首座上,看著對面冷著臉色不言不語的寧竹芒。

    他很高興,司空白登臨仙境,讓他之前被寧竹芒壓迫的境地瞬息被打破,不僅寧竹芒被罷免了掌教之職。司空白更是力排眾議將他推上了掌教的位置。

    於是他這個於大寰峰上面壁思過的罪人,搖身一變,竟成了玲瓏閣的掌教真人。

    他一想到被褪去掌教七星黑袍時,寧竹芒那難看至極的臉色,龍從雲便覺得心頭那股惡氣終是得了消減。而心底對於台上那位司空長老的感激之情更是溢於言表。

    玲瓏閣素有祖訓,掌教之位,只落懸河峰,如今司空白如此行事卻是有不尊先輩之嫌疑,但修成地仙的司空白顯然已經不將這些事情放在眼裡,只一句特殊時期特殊對待,便將反對的聲音壓下,即使是那位有大衍劍仙之稱的鐘長恨對此也是緘默不言。

    寧竹芒一系失勢,而龍從雲一系得勢。

    這看似平靜的濟世府中卻是暗流洶湧,諸人無論是長老執事,還那些親傳弟子在那時皆是沉默不語。就連算得與司空白最為親近的葉紅箋也不知為何,低著腦袋神情沮喪的站在司空白的身後,一動不動。倒是那位坐在大殿末尾處的方子魚,此刻卻是不斷的翹首望向殿外的方向,似乎是在焦急的等待些什麼。可饒是以她那跳脫的性子,也是做得小心翼翼,不敢發出半分的聲響。而諾大的府殿,除了高台上司空白手指敲打桌面的輕響,竟是再也尋不到半分響動。

    「師尊,懸河峰客卿徐...徐寒來了。」這時一位模樣三十歲左右的男子忽的竄入了濟世府的大殿之中,只見他一臉慌亂之色快步來到龍從雲的跟前,聲線顫抖的拱手言道。

    靜默的大殿在那時忽的活了過來,葉紅箋抬起了頭,方子魚伸長了脖子,就連那位一直靜默不語的寧竹芒也在一刻朝著那位男子投來了一道目光。

    龍從雲皺了皺眉頭,他有些不悅,之前他便依照司空白的意思派出了弟子去尋徐寒前來,他們在此也是為了等待那個被寧竹芒提拔上來的懸河峰客卿,這本是預料之中的事情。可他門下這位弟子卻表現得如此冒失,這多少讓他覺得有失顏面。

    似乎也是感受到了這一點,高台上那位老者停下了手中敲擊身前案台的動作。

    他輕咦一聲,亦朝著此處望來。那輕飄飄的聲線讓龍從雲一時把握不準他的喜惡,只是心頭卻是一跳,有些慌亂。

    「來就來了,慌裡慌張的做什麼,他還能吃了你不...」他趕忙呵斥道,心裡卻盤算著下去之後,定要好生料理一番這位報信之人。

    如今他做了這玲瓏閣的掌教,門下弟子行事自然也得體面一些,否則若是惹得那司空白不悅,後果可不堪設想。

    可是,他這話還未說完,濟世府的大門口忽的傳來一道悶響,那濟世府的大門便在那時被人用腳狠狠的踢開,而一道巨大的事物也在那時被重重扔到了大殿之中。

    諸人趕忙在那時定睛看去,卻發現那被扔來的事物竟是一位男子。

    那男子約莫三十歲上下,看衣著似乎還是重矩峰上的弟子,但他的臉卻像是被人摁著連抽了數百個耳光一般,紅腫得與一個南瓜無異,此刻更是雙眸緊閉,處於昏死之中。

    「朝沙?」龍從雲也在看了好一會之後方才認出這被扔入殿中的昏迷男子竟是他的得意門生,朗朝沙!

    「懸河峰客卿徐寒見過諸位長老執事!」

    而這時,一道聲音也隨之傳來。

    那聲音,清澈明亮。

    堂堂正正,中氣十足。

    雖無雷霆之力,卻有貫耳之勢。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11 07:15
第一百一十一章 道理(下)

    龍從雲的臉色在那時變得通紅。

    他的身子開始顫抖,上下嘴唇打顫。

    他很生氣,前所未有的生氣。

    就是寧竹芒當初當著眾人的面將他貶入大寰峰時,他也未有如此的惱怒過。

    他的目光猶如利劍一般直直的望著那道正緩步步入濟世府大殿的身影,他不得不用盡全身的力氣方才能壓制住此刻他想要將那身影當場擊殺的衝動。

    他可是龍從雲。

    曾經統領重矩峰的長老,如今司空白欽點的玲瓏閣掌教。

    眼前這個被寧竹芒提拔起來的廢物,竟然將他的弟子打成這般模樣,而後更是示威似的將之拋到了他的跟前。

    這簡直就是挑釁。

    台上的司空白沒有說話,他只是眯著眼睛看著那位步入其中的少年,眸中的光芒閃動,似乎對此饒有興趣。而他身後的葉紅箋,卻在那時低下了腦袋,似乎不敢去看那來者。

    濟世府中再次陷入了沉默。

    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那時落在了那位少年的身上。

    他穿著一些麻衣,右臂綁著白布,模樣從容,嘴角甚至帶著一抹笑意。

    啪!

    怒不可遏的龍從雲在那時終是壓抑不住自己內心的翻湧,他一拍身前的案台,猛地站起了身子。

    「大膽狂徒,你竟傷我徒兒,闖我濟世府,莫不是當我玲瓏閣無人?」龍從雲當下怒斥道。

    「闖?不是司空長老喚我來此的嗎?」那少年疑惑的看向龍從雲,很是不解的問道。

    「那你便可打傷我門中弟子?如此肆意妄為,是受人致使暗中報復,還是有所依仗欺我龍從雲門下凋零?」龍從雲能在重矩峰得到大多數長老執事的認同,靠的可不單單是手中劍,他的心思也很是縝密,在短暫的憤怒之後,他便從這徐寒唐突的行事中嗅到了一絲有機可乘的味道。

    他很清楚即使司空白將寧竹芒貶下了掌教之位,但寧竹芒一系依然有鐘長恨在背後撐腰,現在對方暫時退讓,可並不意味這他就可以高枕無憂,這話他就是說給那高台上的司空白聽的,他要禍水東引,以此儘可能的打擊寧竹芒一系的力量。

    「龍長老何出此言?你我皆是玲瓏閣中之人,我怎會欺辱你的門生。倒是龍長老奇怪得很,徐某好心幫你管教徒兒,你不感謝徐某,怎麼還如此惡言相向?」徐寒卻並不接招,他反倒是一臉委屈的看向龍從雲,很是困惑的問道。

    那模樣端是有那麼幾分宋月明的神韻,旁人自是懂不得,但與宋月明徐寒走得極為親近的方子魚卻是在那時噗嗤一笑,方才意識到似乎場合不對,有趕忙摀住了自己的小嘴。

    「管教?」只是龍從雲聞言方才下去三分的火氣,又蹭蹭的往上冒起,「我龍從雲的弟子什麼時候輪得到你來管教?」

    徐寒似乎早已料到龍從雲會有此言,他在那時神色一正,負手款款而言。

    「那我便要好生請問一番龍長老了。」

    「我於院中與好友論茶,我們為主,他為客,可這朗朝沙來我院中大呼小叫,為客者如此待主,此行不禮。」

    「他為師兄,我那好友宋月明為師弟,宋月明不過問了幾句,他便拳腳相向,為兄著如此待幼,此行不仁。」

    「而論地位,我是客卿,他是弟子,我大他一輪,論輩分,我是他師叔的丈夫,他是我妻子的後輩,我亦大他一輪。他卻污言穢語,不堪入耳。為幼者如此待長者此行不孝。」

    徐寒這番話猶如連珠炮彈一般吐出,本就靜默的大殿在那時愈發的安靜,幾乎是到了落針可聞的地步。諸人如何也沒有想到這徐寒的嘴上功夫竟是突刺了得,他們亦將目光紛紛投向那位臉色難看至極新晉掌教,心底暗暗想著今日這處大戲,恐怕遠沒有看上去那般簡單。

    而徐寒在說完這番話後,可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他又轉頭望向龍從雲,聲線一冷,問道。

    「試問龍長老,如此不禮不仁不孝,寡廉鮮恥之徒,你究竟是如何教出來的?」

    「你!!!」龍從雲在那時終是惱羞成怒,他周身的氣勢猛地升騰而起,一股磅礴的威壓直直的朝著徐寒襲來。「你當真以為我龍從雲殺不得你?」

    大衍境修士的威勢是何其可怖,在那樣的浪潮洶湧之下,徐寒的身子便如一葉扁舟一般,隨時可能傾覆在那汪洋之中。

    「龍長老想殺我?」但徐寒卻咬了咬牙,在那樣的威壓之下站直了身子,他對上了龍從雲的目光,一字一頓的說道。

    「那你...」

    「試試。」

    龍從雲何曾受過這樣的挑釁,他當下身子一震,一隻手便猛的伸出,一股由真元與劍意彙集而成的事物便在那時直直的朝著徐寒的面門襲來。

    龍從雲可是實打實的大衍境修士,他哪怕只是隨意的一出手,便足以結果了徐寒的小命,更何況此刻他含怒的一擊。

    在場諸人都在那時發出一陣驚呼,顯然對於龍從雲竟然真的想要當著諸人的面殺掉徐寒這樣的舉動毫無預料。

    而徐寒也不知是不想反抗,又或是根本來不及反抗,面對龍從雲的殺招,竟是愣在當場,一動不動。

    「夠了!」

    眼看著那道劍意襲來,諸人幾乎已經可以預見徐寒被那劍意刺穿眉心死在當場的場景時,那坐在高台之上的司空白終於是一拍案台站起了身子。

    只聽他一聲輕喝,那道劍意當場便被司空白震碎,而龍從雲亦在那時臉色一白,知道自己這般唐突的行徑終是引來了這位太上長老的不滿。他不敢有半分的忤逆,當下便收起身上的威勢,不言不語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只是那看向徐寒的目光中卻是寫滿了惡毒的恨意。

    「你就是徐寒?」而司空白的聲音有緊接其後的再次響起,他看向徐寒,低沉眸子中閃動著意味莫名的光芒。

    徐寒也在那時收回了放在龍從雲身上的目光,而是轉頭看向那位太上長老。

    這應當算得上是他們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見面,徐寒上下的打量了一番。

    司空白是一位很精幹的老人,雖然毛髮皆白,但無論是臉上精明又陰桀的神色,又或是那緊身的黑袍之下若隱若現的肌肉輪廓,都讓人絲毫無法將之與老態龍鍾之類的辭藻聯想在一起。或許是因為登臨了地仙境的緣故,此刻的司空白雖然周身氣息有些陰冷,但模樣卻是頗有幾分鶴髮童顏之相。

    「正是在下。」徐寒在數息之後便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他朝著台上的老者拱手言道,態度恭敬,卻又不顯卑微。

    「嗯,很不錯。」徐寒打量著司空白,而司空白也同樣打量著徐寒。他在聽聞徐寒所言之後,滿意的點了點頭,那雙精明的眸子中竟是不乏讚賞之色。

    「長老謬讚了。」徐寒也一時間摸不清楚這司空白葫蘆裡買的究竟是些什麼藥,他不得不與之虛與委蛇的附和道。

    「我聽紅箋與竹芒都說起過你,確實一表人才,做客卿委屈你了,我欲將你收為懸河峰執事,你意向如何?」司空白繼續說道,眸中的笑意亦在那時愈發濃重。

    徐寒聞言卻是一愣,在那朗朝沙來尋到他起,他心頭便暗暗想過。

    司空白召他前來究竟所謂何事,是因為妖臂之事被識破還是那把刑天劍暴露,但這些念頭都在第一時間被徐寒否定,因為若真是如此,前來尋他的就不會是朗朝沙,而更可能是龍從雲,甚至司空白本人。

    而徐寒卻是也想不明白司空白的意圖,若是在那時便選擇逃避恐怕會適得其反,有那做賊心虛掩耳盜鈴之嫌,引來不必要的麻煩。況且有寧竹芒與鐘長恨在,他能看出司空白的異狀,這二人自然也能看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現在徐寒與寧竹芒鐘長恨二人是捆在同一條線上的螞蚱。有他們看著,想來司空白也不會拿他怎樣,所以徐寒方才敢如此大張旗鼓的來到此處。

    可是司空白表現出來的態度卻是徐寒始料未及的,他不由得在那時眉頭皺起。

    「謝過長老抬愛。」雖然心底疑惑,但表面上徐寒卻不敢忤逆司空白的意思。

    「嗯。」得到徐寒肯定答覆的司空白在那時很是滿意的點了點頭。

    「既然已經是我玲瓏閣的執事,自然閣中之事,你以後變得多多費心。」

    「在下明白。」徐寒應付道。

    而心底卻莫名的生出一股不詳的預感,他在那時很明顯的感覺到了一旁的龍從雲遞來的目光中充斥著濃濃的嘲弄之意,而司空白身後的葉紅箋也在那時將腦袋低得更深了些。

    「現在便有一件事,需要你為我門中委屈一下。」司空白的聲音再次響起,他的手忽的伸出,將一道事物扔了過來。

    徐寒下意識的接住,卻見那事物竟是一封信紙,徐寒還來不及去看那信中的內容,便見那落款處寫著大大的祝賢二字。

    而那時,司空白低沉的聲線又再次響了起來。

    「前些日子,祝賢給老夫送了一封信來。」

    「他想要為其子謀求一門親事...」

    「我覺得此事可以讓玲瓏閣與長夜司的關係穩固,思來想去,便應了下來。」

    「而合適的人選,便只有老夫這唯一的弟子...」

    「葉紅箋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16 07:17
第一百一十二章 這不好

    司空白這簡單的幾句話裡透露了太多的訊息。

    饒是徐寒也有些發愣。

    長夜司、祝賢、葉紅箋、聯姻。

    而這些事情串聯在一起,意味著玲瓏閣的押注的籌碼從天策府偏移到了長夜司,這樣的消息若是傳了出去,足以引起整個大周的地震。

    究竟是什麼讓司空白改變了主意,徐寒不得而知。

    但有一點徐寒卻很明白,司空白既然下定了決心要與長夜司合作,那麼必然天策府便注定成為玲瓏閣的敵人。而夫子弟子這樣的身份,便瞬間從他的保命符變作了催命咒。

    徐寒在那時下意識的看向坐在一旁的寧竹芒與鐘長恨,卻見這二位神色淡漠,眼觀鼻鼻觀心,似乎殿上發生的事情都與二人沒有半分瓜葛一般。

    徐寒心頭稍安,他看得出來,既然現在這二人還未有將他的身份說出,那麼想來他們依然是站在天策府一邊的。

    「老夫自然知道你與紅箋是青梅竹馬,但此事事關玲瓏閣存亡與天下蒼生之命運,兒女情長理應讓步,想來以徐執事的心胸應當是明白這個道理的吧?」司空白的聲音在那時再次響起,他眸中依然帶著笑意,聲線慈祥,像極了那循循善誘的長輩在教導晚輩。

    徐寒皺了皺眉頭。

    他有些說不明白,但他的心底卻是在聽聞這個消息後莫名的有些煩悶。

    他沒有回答司空白問題,而是抬頭看向葉紅箋。

    但對方只是低頭垂眸,並不言語。

    徐寒固然知道葉紅箋有葉紅箋的顧慮,但他在看見對方如此神情之時,心底終歸還是有些失望。

    「徐執事怎麼不說話了?方才那份氣勢哪裡去了?」一旁的龍從雲終是尋到了機會,在那時冷嘲熱諷的問道。

    但徐寒卻還是沒有回答司空白的問題。

    「徐執事也莫要太過傷心,老夫拆了你一樁姻緣,自然就得為你再補上一樁,我聽聞懸河峰鹿長老坐下有一名弟子喚作秦可卿,溫柔體貼,與徐執事關系匪淺,不若這樣,老夫今日做主,便許了你這門婚事,你看如何?」

    司空白在那時再次出言說道,他笑呵呵的看著徐寒,語氣中態度和藹。

    可徐寒的身子卻在那時一震,他抬頭看向高台之上的司空白,眸中戾氣湧現。

    這哪是乘人之美,這分明便是威逼利誘。

    徐寒不清楚司空白究竟如何知道他與秦可卿之間的關係,但想來以他的身份想要這玲瓏閣中發生的事情大抵都瞞不過他的眼睛。

    徐寒很不喜歡這樣。

    他能很清晰的感覺到週遭諸人在那時投來的或嘲弄或憐憫的目光。

    這樣的目光徐寒在許多年前,當他還只是一個乞丐時便不止一次感受過。

    這樣的目光讓徐寒深切的感受到自己的無力,他用了四五年的時間想要逃離這樣的無力感,所以他入了森羅殿,吃盡苦頭,但到頭來,似乎一切又回到了原點。

    他的腦袋低得更深了,他的手握成了拳頭,因為用力過猛,指節發白,青筋崩現。

    他在這時才明白,他似乎還是那個乞丐。

    一無是處,任人擺佈。

    他當然可以選擇屈服,畢竟葉紅箋對此也沒有發出任何的反對。他大可以聽之任之,再尋個由頭逃離這處,過他那安穩逍遙的日子。

    可是徐寒不甘心。

    當年,他步入森羅殿的初衷,便是意識到自己若永遠是一個乞丐,那麼有朝一日在遇到那些他想要保護的東西時,他會一如眼看著秦可卿被買走時那般無能為力。

    為此,他才鋌而走險。

    若是他現在什麼都不做,那他入了森羅殿,吃的那些苦頭,經歷的那些生死究竟有什麼意義?

    他曾經不會因為是一個乞丐便寄身富人家得過且過,而現在也不會因為司空白是一位地仙而任由他擺佈。

    他是徐寒。

    不認命的徐寒!

    ......

    濟世府的大殿靜默得可怕。

    所有人都在那時將目光投注在那立於殿中的少年身上。

    他們在等待著他的回答,那個他們預料之中的回答。

    少年的腦袋緩緩抬起。

    他看向司空白,平靜的眸子中沒有半分猶豫,他直視著這位一手遮天的仙人,不閃不避。

    「這不好。」

    他如是說道。

    聲線亦同樣的平靜,平靜得好似這簡簡單單的三個字不是陳述,而更像是上位者對於下位者的命令。

    濟世府的大殿響起了某些粗壯的呼吸聲,徐寒的回答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

    他們想不明白究竟是什麼給了這少年如此大的勇氣,去質疑一位仙人的命令。

    葉紅箋低著的腦袋在那時豁然抬起,她看著那少年,美目之中光芒閃動。

    鐘長恨輕輕的點了點頭,不露痕跡。

    寧竹芒目不斜視,嘴角卻勾起了一抹笑意。

    就連那位龍從雲也張大了嘴巴,詫異於徐寒的膽色。

    「不好?」司空白的眸子眯了起來,他重複著徐寒的話,身為仙人境的氣勢忽的如潮水般席捲而來,湧向徐寒。

    徐寒的臉色在那時一白,身子一陣搖晃險些栽倒在地。

    但他還是咬緊了牙關,挺直了自己的脊樑,重複著自己的話。

    「很不好。」

    「有趣。」司空白臉上笑意在那一刻盡數退去,他眯著眼睛中寒芒大盛,那湧向徐寒的氣勢也隨即再次升騰。

    「你可知道,老夫問你可並不代表要爭得你的同意。」

    在那磅礴威壓之下,徐寒只覺得胸口好似被壓著千鈞重石,讓他呼吸都有些困難。

    他的周身更是傳來陣陣絞痛,這仙人境的實力著實太過可怕,甚至只要司空白願意,只需一個眼神,便足以取掉徐寒的性命。

    可饒是如此,徐寒看向司空白的目光卻沒有半分退縮的意思,他依然直直的看著那位仙人。

    他一字一頓,艱難又篤定的說道。

    「在下說的不好,也並不代表需要前輩的首肯。」

    這話一出口,滿桌諸人臉色紛紛大變,這徐寒的膽大妄為已然超越了所有人的預料。這般的言辭,竟是毫不給司空白面子,他端是不怕司空白一掌劈了他?

    司空白顯然也沒有料到徐寒竟敢說出這樣的話,他的臉色在一陣陰沉不定之後忽的明亮了起來,而後他坐回了自己的位置,那磅礴的氣勢也在那時被他散去。

    失去了這威壓脅迫的徐寒身子一輕,一個趔趄險些栽倒,看得一旁的葉紅箋膽顫心驚,幾次生出想要上前扶住徐寒的衝動,卻又礙於身旁這位太上長老的淫威,不甘妄動。

    「你很好,一個月之後的論道大會,便是紅箋與祝賢之子定親之日。我倒是要看看你究竟怎麼讓老夫停下這門婚事!」司空白寒聲言道,眉宇間煞氣湧動。

    徐寒聞言,艱難的穩住了自己踉踉蹌蹌的身子,他慘白的臉上浮出一抹難看的笑意。

    「在下定不負前輩期望。」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16 07:18
第一百一十三章 府主令

    陳國位於大周以北,大夏以東。

    兩百年前陳國先祖於此處立國,這邊寒之地比不得大周的肥沃,亦比不得大夏遼闊。先祖立國之處,便有祖訓,敬儒卻不尊儒,尚武卻不黷武。

    這兩百年的光景裡,陳國歷代君主皆謹遵古訓,始終秉承以文治國,以武衛國的方略。

    因此,即使在周夏二國的環視下,陳國兩百年來依然屹立不倒。

    五月的陳地陽光明媚。

    商販往來,孩童追逐,朝堂之上的爭權奪勢,對於陳國的尋常百姓來說只是一紙茶餘飯後的談資,至於究竟誰最後能榮登大寶,與他們又有什麼干係?

    而坐在路邊茶攤上的蒙梁卻很不高興。

    他喝著陳地出產的苦茶,嘴裡乾澀得緊。他想著,陳地的茶終究比不了大周的茶。

    他吃了一口茶家送來的糕點,味道寡淡。他皺了皺眉頭,暗道這陳地的糕點也比不得大周那皮薄肉厚,一口下去便唇齒留香的包子。

    他又望瞭望街上來回走動的人群,時值離下城趕集的時日,街上不乏前來採買的女孩,她們或身著錦緞,或面施粉黛,風姿搖曳,鶯歌燕語。這以往蒙梁最喜看的風景,此刻卻乏味的撇了撇嘴。

    他覺得,這些陳國的姑娘,終究比不上他在大周玲瓏閣上看過的那個人兒。

    想到這裡,蒙梁狠狠的搖了搖頭,甩開了腦中紛雜的思緒。

    「想什麼呢?」他錘了錘自己的腦袋,這般罵道。

    他很惱怒,就在前幾日,他帶著陳玄機回到陳國,將這位皇子親手交到了自己的父親平西王蒙克的手中,而他則履行著自己的承諾,將墨塵子帶到離山。本想著此間事了,便趕去與自己的父親會和,一同謀劃奪嫡之事。

    可偏偏。

    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他被賣了。

    這並非修辭,也並非比喻。

    正如字面所言,他被賣了。

    被他的師尊衍千秋賣給了墨塵子。

    蒙梁到現在還記得自己正與山門中的師弟吹噓自己此行的收穫,享受著師弟師妹們崇拜又豔羨的目光,墨塵子與衍千秋卻的忽的出現,一個說著:「今日起,你便被離山逐出山門。」一個說著:「今天起,你便是我南荒劍陵第四十代弟子。」

    然後,他便蒙著腦袋被墨塵子帶下了山門。

    憑什麼!

    越想越覺得憤慨的蒙梁臉上的神色一變,目光如炬的站起身子。

    「幹嘛?」但這時,身旁卻響起了一道輕飄飄的聲音。

    一雙紫色的眸子落在了他的身上。

    蒙梁的身子一頓,他轉頭看向坐在一旁那位低頭抿茶的男人,又看了看那眉頭皺起的女孩。

    心底剛剛升起的豪情萬丈,瞬息便被澆滅。

    他的臉上在那時盪開濃濃的笑意,「這不是怕師傅師娘沒吃好嗎?我想著再去店家那裡要點。不是我吹牛,這店裡的松花糕可是我陳國一絕,師傅師娘可得好好嘗一嘗。」這位曾經的離山高徒舔著臉,一臉獻媚的言道。

    「坐下。」女孩一聲輕喝,打斷了蒙梁的滔滔不絕。

    「是。」方才被逐出師門的離山高徒俯首帖耳,唯命是從。

    「少些花花腸子,安心跟你師父回去守陵。」女孩見他如此乖巧,滿意的點了點頭,但嘴裡還是忍不住冷哼言道。

    「徒兒哪敢。」蒙梁苦著臉說道,悶悶不樂的坐在長凳上發愣。

    他看著往來的人群,心裡暗暗想著。

    劍陵那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再見到那位姑娘,再吃到徐州的包子...

    「怎麼?捨不得?」一旁默不作聲的男子在那時終於發話,他看著蒙梁,臉上帶著他那標誌性的難看的笑容。

    「當然...」蒙梁聞言轉頭便要說道,可是話才出口,那紫眸少女陰冷的目光便再次落在了蒙梁的身上。蒙梁虎軀一震,到了嘴邊的話被他生生嚥了下來。「捨得。」

    只見他滿臉慷慨激昂之色,憤然言道:「護衛劍陵乃是徒兒憑生所願,能得師傅垂青,徒兒自然是赴湯蹈火,在所不...」

    「說實話。」男人又抿下一口茶水,聲線平靜的打斷了蒙梁的一番慷慨陳詞。

    咕嚕。

    蒙梁瞟了一眼身旁紫眸少女,他有些心頭髮慌,在暗暗嚥下一口唾沫之後,還是言道:「徒兒句句發自肺腑...」

    「實話!」男人卻再次將之打斷。

    「我...」蒙梁看了看一旁冷目而視的少女,又看了看那神色平靜的男人,左右為難,誰也不敢得罪。

    「夏朝在邊境屯兵已久,陳國的大好河山你放得下?」

    「離山的外強中乾,數千師弟師妹你放得下?」

    「劍陵孤苦,那重矩峰上的紅妝豔裙你放得下?」

    男人的一言一句皆直指蒙梁本心,讓這年紀堪堪二十出頭的蒙梁聽得心頭髮憷,一時愣在原地。

    這般情景落在男人眼中,他怎會不知他心頭所想。

    「去吧。」於是他放下了手中的茶盞,這般言道。

    「嗯?」蒙梁一愣,有些不確定自己到底是否聽錯了什麼。

    「劍種我已經在你體內種下,等到哪一天你想明白了,便將劍意灌注其中,自有人會來接你。」男人卻並沒有為蒙梁解惑的意思,而是自顧自的這般說道。

    「你!」這話出口,蒙梁還會反應過來,男人身旁的紫眸少女便一跺腳,很是焦急的看向男人,似乎對於他的決定很是不滿。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男人卻是朝著女孩遞去一個稍安勿躁的眼色,而後轉頭再次看向蒙梁,如是說道。

    蒙梁的心底自然有著很多不解。

    墨塵子如此大費周章的隨著他一路來到離山,更是在他的體內種下了劍種,竟然如此的將他輕易放走。這似乎有些虎頭蛇尾,但又誠如男人所言,機不可失失不再來,蒙梁微微思索,便趕忙站起身子,朝著墨塵子一拜,少見的正經言道:「謝過師尊成全。」

    「去吧。」男人點了點頭。

    蒙梁見狀又朝著他身旁的女孩一拜,「謝過師娘成全。」

    言罷,便站起身子深深的看了墨塵子一眼,隨即頭也不回的朝著繁華的街道走去。

    ......

    「就這麼放他走了?」待到蒙梁的身子完全消失在了二人的眼簾,那紫瞳少女皺著眉頭,有些不解,亦有些生氣的問道。

    「心不在這裡,留下來又有什麼意義?」男人淡淡的回應道。

    「可是你的身體...」女少女的眉頭皺得更深了,她不無擔憂的說道。

    「他始終會回到劍陵,剩下的事便交給活著的人了。」男人如是說道,態度一如既往的平靜。

    「那接下來我們去何處?」女孩見男人如此篤定,終是不好再說些什麼,便話鋒一轉問道。

    男人的雙眸在那時寒芒一凝,一道字眼便自他嘴裡吐出。

    「大淵山。」

    ......

    玲瓏閣,小軒窗。

    周章、方子魚、宋月明、楚仇離四人焦急的站在院落中,望著裡屋方向。

    約莫一刻鐘的光景過後,神色有些憔悴的秦可卿從門中走出。

    「怎麼樣了?」四人趕忙圍上前去。

    「內腑受了些傷害,但只要好生調養一些時日應該無礙。」秦可卿寬慰言道。

    昨日徐寒從濟世府歸來之後,便在院門口昏了過去,楚仇離倒是想要找人治療,可是經過了昨日徐寒與司空白的對峙,執劍堂的弟子對此置之不理,而懸河峰的醫師們也大抵尋些理由將之推辭,直到今日上午,聞訊的秦可卿方才急忙趕來,為徐寒看病。

    徐寒在玲瓏閣中為數不多的好友也紛紛在旁等待,唯獨不見葉紅箋的身影。

    「這司空長老做事也太不講道理了些,明明姓徐的與葉紅箋早有婚約,卻又要將之許配他人,這世上哪有這樣的道理?」方子魚可是驕橫慣了的人,口直心快,想到什麼便說什麼。「那葉紅箋也是,姓徐的為了她都已經這樣了,這一日的光景也不見她前來探望。」

    「都怪我昨日要與朗師兄爭辯,方才讓徐兄為我出手,否則...」一旁右臉依然有些紅腫的宋月明亦是自責的說道。

    「跟你有什麼關係,我看就是司空長老做事不分青紅皂白!」方子魚狠狠的瞪了宋月明一眼,心頭的不滿溢於言表。

    「唉,這可怎麼辦啊,得罪了司空白,這玲瓏閣怕是待不下去了。」楚仇離拉聳這腦袋坐在一旁,怨天尤人。

    「今日早上我便聽人說起,司空長老頒布了一條法令,讓懸河與大寰峰上的弟子放下了手中的學業,從明日起便得一起學習一套他在登臨仙人境時感悟的功法...這開山以來,三峰素來各安其事,這樣事情聞所未聞,也不知司空長老究竟在想些什麼...」

    「可不是嘛。我聽聞寧掌教與師尊都被囚禁了起來,今日早晨我去拜訪師尊,便被攔在了門外...」

    幾人你一言,我一語,說罷之後,互望一眼,臉上的神色淒淒,很是不郁。

    卻不知屋內昏迷的少年在他們說著這些的時候已然清醒,他神色木楞的看著前方,手中卻將一枚令牌握得緊緊。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16 07:18
第一百一十四章 星光

    夜幕降臨。

    五月的重矩峰上免不了蟬鳴蛙叫。

    但這些聲音彙集在一起,卻又並不顯得繁雜,反倒是帶著些鳥鳴山更幽的味道。

    秦可卿細心的為徐寒再次檢查了一遍傷勢,這才起身收起了自己的藥盒。

    「謝謝。」坐在石桌旁臉色蒼白的徐寒對著秦可卿點了點頭。

    「徐公子...好生養傷,其他事情就不要多想。」秦可卿亦點了點頭,如此言道,只是臉上那躊躇的神情多少有些欲言又止的味道。

    可她終究還是沒有鼓起勇氣,說出自己想說的話,因此在說完這些之後便提起自己的藥箱,就要準備離去。

    「要回去嗎?」可她方才站起身子,徐寒便再次出聲問道。

    「嗯。」秦可卿低著腦袋,微不可察的點了點頭,臉上的神色落寞。

    「別回去了。」可緊接著徐寒的話便讓這少女猛地抬起了腦袋,眼珠子睜得渾圓,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徐寒。

    這話,終究太過唐突了一些。

    少女的臉色也隨即變得緋紅,她的心底小鹿亂撞,有些異樣,也有些生氣。

    「你就睡紅箋的房內吧,今日我和楚大哥擠一擠。」但徐寒後面所言卻讓少女意識到自己似乎誤會了什麼,因此,她的臉色愈發的潮紅。

    「不用了。」或許是為了掩蓋自己的異狀,秦可卿撥浪鼓一般搖著自己的腦袋,「懸河峰與重矩峰也就一個時辰的腳程,我明日再來為公子看病,並不麻煩。」

    在她看來徐寒的挽留應當是害怕她來回奔走過於疲憊,因此才出言挽留。她雖然也放心不下徐寒,想要好生照料,但一想到要住在葉紅箋的房內,心底便有排斥。在說完這話之後,她便再次轉身就要離去。

    可是她的腳步方才邁出,徐寒的手便伸了出來,握住了她的手臂。

    「徐公子!」秦可卿臉上方才退去的潮紅便在那時再次蔓延上來,她又羞又怒的看向徐寒,大大的眼珠子中寫滿了不解。

    「司空白很不對勁,你不能回去。」徐寒轉過了頭,直直的對上了秦可卿的目光,他眸中那平靜又篤定的神色讓秦可卿不由得一愣。

    「什麼意思?」女孩皺了皺眉頭,愈發的不解。

    「你得相信我。」徐寒卻並沒有回答女孩的問題,而是再次出言說道。

    秦可卿看著徐寒的眸子,想著一年多前,在景升城的客棧中,那少年的那雙眸子,她在微微猶豫之後,忽的咬了咬牙,像是鼓起了渾身的勇氣一般。

    「讓我留下可以,但我有一個問題,徐公子得如實答我。」女孩這般說道,不知為何,面色有些潮紅。

    徐寒倒是未有想到秦可卿還有這一出,但他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就一個問題。」

    得到徐寒應允的秦可卿臉色一喜,「一年前在景升城...」

    其實在秦可卿提出這個要求時徐寒便猜到了她要問的問題,事到如今,徐寒卻也沒有瞞著她的必要,所以在她問出這個問題之時,徐寒便將之打斷。

    「是我。」

    雖然對於這個答案秦可卿的心中早有預料,但徐寒如此果決的答覆,卻是她始料未及的。

    「好,我留下。」她在微微一愣之後,輕聲說道,聲線微不可聞,腦袋幾乎低入了胸中。

    但嘴角卻分明勾勒出一抹笑意。

    如春風拂柳,秋雨入林。

    ......

    徐寒帶著心滿意足的秦可卿走入了葉紅箋的房門,他給她簡單的介紹了一些,屋子畢竟還是葉紅箋的屋子,有些東西動不得,徐寒自然要交代清楚。

    秦可卿性子乖巧,在那時不住的點頭。

    徐寒見她如此方才是放心的一笑,「你且住下,有何事明日再說。」

    「徐公子。」交代完此事之後,徐寒正要離開,卻被秦可卿忽的叫住。

    「嗯?」徐寒疑惑的轉頭看向少女。

    「謝謝。」少女卻在那時朝著徐寒甜甜一笑如是言道。

    徐寒一愣,但旋即回過神來。

    「都是我該做的。」

    「我是說,謝謝當年你救了我。」秦可卿害怕徐寒誤解了她的意思,便再次出聲言道。

    「我說得也是此事。」徐寒笑道。

    隨即轉身關上了房門,唯留少女看著那徐寒離去的方向,怔怔發愣。

    ......

    司空白用仙人威壓對徐寒造成的傷害雖然不大,但畢竟涉及內腑,想要恢復即使是以他金剛境的肉身修為也得耗費些許時日。

    出了房門的徐寒盤算著此事,心頭便有些打算。

    而這時,院門卻忽的被人敲響。

    徐寒一愣,這個時間還來到訪之人,徐寒卻是沒辦法想到,他心底雖然有些疑惑,但畢竟這裡還是重矩峰,司空白就是在一手遮天也不可能就這樣派人前來害他。徐寒這樣想著,便走到了院門前,打開了院門。

    一道火紅色的身影便在那時出現在了徐寒的眼前。

    「紅箋?」待到看清楚來者的模樣,徐寒便有些發愣。

    「我回來...拿些東西。師尊...說今日起我便不能再住這裡。」葉紅箋低著腦袋輕聲說道。

    「哦...好。」徐寒這才回過神來。

    他趕忙引著葉紅箋走向房門,待走到門口時,葉紅箋微微皺眉,「有人在裡面?」她如此問道。

    「嗯,可卿住著,這幾日她幫忙照料我,來回走動著實麻煩。況且司空白...」徐寒莫名的在那時有些慌亂,他連連解釋道。

    「嗯。我懂。」但葉紅箋卻要淡定得多,她點了點頭,打斷了徐寒的話。「那你便在屋外等著吧,我自己去取。」

    說罷她便敲響了房門,而開門的秦可卿見著也紅箋也是一愣。

    但待到葉紅箋說明了來意,秦可卿便放之入了房門。

    站在門口處的徐寒作耳觀鼻鼻觀心狀,目不斜視,但下意識的卻側起耳朵聽著屋內的響動。他到底還是有些心虛。

    在一陣徐寒根本聽不真切的對話聲後,葉紅箋便提著些許事物,走了出來。

    她朝著徐寒點了點頭,俏生生的說道:「我走了。」

    還在發愣的徐寒驀然回過神來,下意識的便脫口而出道:「我送送你。」      「嗯。」女孩微不可察的回應,並沒有表示任何的反對。

    ......

    二人出了院門,走在重矩峰的山腰上。

    四下無人,二人亦靜默不言。除了那蟬鳴蛙叫,天地間便再無任何聲響。

    司空白給葉紅箋安排的新居所坐落在重矩峰的山巔,其實以她師叔輩身份早就應當如此,只是葉紅箋卻見徐寒似乎很喜歡小軒窗,便婉拒了數次山門的邀請,而到了今日,終究是推諉不過。

    「你的傷好些了嗎?」在走到木亭處時,葉紅箋忽的停下了腳步,她斜著眼睛瞟了一眼徐寒,問道。

    「無礙。」徐寒搖了搖頭,如是說道。而後話鋒一轉,「倒是你要多加小心,司空白很不對勁。」

    提及司空白,葉紅箋有些心煩意亂,「我感覺出來了,與之前,幾乎判若兩人。今日還頒布了法令,讓門中弟子都修行他所創的劍法...當真不知他究竟作何想。」

    不過她很快便收斂起了自己臉上的不郁之色,一抹笑意浮現在她的臉龐。

    「倒是你,怎麼想的要與他作對?是捨不得我,還是不想讓你那小娘子被師尊威脅?」

    說這話時,葉紅箋湊到了徐寒的跟前,她那張漂亮得幾乎完美的臉藉著天上的星光映入了徐寒的眼簾,端是讓徐寒一愣,暗覺心跳加快。

    「都不是,至少不僅僅為此。」但在這樣的異樣之後,徐寒卻搖了搖頭。「我只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什麼?」葉紅箋對於徐寒的回答倒是有些意外。

    「人活於世,麻煩終歸是躲不掉的。」

    「做乞丐會遇上天災,做殺手會遇上故人,做個普通百姓,也免不了也會遇上惡霸。」

    「以往我總覺得是自己命不好,所以總想著換個活法,便不用為這些事擔憂了。」

    「但現在我想明白了。不是我的命不好,是天下人的命都不好。」

    「想要不遇上麻煩,就得讓麻煩不敢找上你。」徐寒在那時沉著聲音,緩緩言道。

    「所以呢?」少女眉頭一挑,似乎對於徐寒的這番言論頗有興趣。

    「我得變強。」徐寒正色言道。

    「多強?」少女追問道,嘴角上揚,似有笑意揚起。

    少年聞言,想著被買走的秦可卿,想著蠱林裡的劉笙,想著赴死的滄海流,想著懷裡那道沒了玉珮的流蘇。

    他的眸中光芒一閃。

    「強到我能保護所有我想保護的東西。」他在那時如是說道,一如當年在雪中的上雲城,那小乞丐一般,聲微言輕,卻又擲地有聲。

    「那裡面有我嗎?」女孩朝著少年眨了眨眼睛,嘴角的笑意又多了幾分。

    右臂綁著白條的男孩微微一愣,然後,他便毫不遲疑的重重的點了點頭。

    那時。

    天上的星光忽的亮起。

    女孩臉上的笑意終是綻開。

    男孩看著她彎成月牙的眸子,看著她嘴角的酒窩,看著她被夜風揚起的發梢。

    他的心跳...

    又快了些許。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16 07:19
第一百一十五章 辦法


    告別徐寒之後,葉紅箋的心情很不錯。

    她嘴裡哼著小曲,走入了山巔。

    時辰不早,山頂的院落大抵都已滅了燈火,早早安睡。

    司空白出關之後一系列的安排,讓整個山門都忙碌了起來,無論上長老執事還是親傳弟子都累得夠嗆,著實沒有精力再在夜晚做些什麼。

    但唯獨在這些院落的邊緣,一座小院旁,還點著燭火。而門口,一位臉色蒼白的青衫男子,正矗立於此,靜默如雕塑,幽然如精怪。

    葉紅箋在看清那人影時,微微一愣,隨即收起了臉上的笑意。

    她緩緩走到了那人跟前,眸中的神色冷了幾分。

    「如何?」青衫男人問道。

    「差了些許,但終歸好過以前總想著偏安一隅。」

    「我看你這美人計用得似乎把自己也陷了進去。」男人又說道,嘴角忽的揚起。

    「不好嗎?」葉紅箋歪著腦袋看著男子。

    「好嗎?」男人反問道。

    「美人配英雄,很好。」葉紅箋很是篤定。

    「他是英雄嗎?」男人追問道。

    「現在還不是。」葉紅箋黑溜溜的眼珠子一轉,「但遲早會是。」

    男人聞言,微微一愣,終是點了點頭。「但如你所願。」

    「必如我所願。」

    那時夜風揚起,女孩笑顏如花。

    ......

    三日之後。

    玲瓏閣出了亂子。

    一位大寰峰上的弟子,在夜間忽的發了瘋,連殺了三位同寢的弟子,亦不曾收手,又闖出房門,連傷七人,方才被趕去的執劍堂弟子格殺當場。

    山門中將此事傳得神乎其神,說是那弟子被妖邪附身,雙眸通紅,分明是個書生卻力大無比,四位三元境的弟子出手方才將之擊殺。

    玲瓏閣立宗數千年來,除了三十年前,鐘長恨斬殺自己入魔的師尊以外,這樣的事情可謂從未發生。玲瓏閣高層震動,司空白已下令嚴查此事。

    但此事餘波未平,接下來的兩日光景裡,三峰弟子皆出現了此類症狀,這五日下來,共計七名如此症狀之人。

    玲瓏閣中一時人心惶惶。

    這天,徐寒從入定中睜開雙眸。

    他的眉宇深皺,很是不郁。

    司空白對他造成的傷勢已經痊癒,這幾日他都在想辦法將內丹與劍種融合,經歷了如此長的時間,內丹與劍種幾乎交融在了一起,可最後一步,他卻遲遲不能邁開,這讓他多少有些煩躁。不過幸好他肉身的修為進展明顯,已經到了突破的邊緣。

    徐寒搖了搖腦袋,甩開了自己心頭的煩躁。

    修行之事,終究急躁不得。

    他想著這些,抬頭望瞭望天色,已是正午。

    裡屋中傳來一陣噼裡啪啦的響動,想來是秦可卿正在準備午餐。

    徐寒坐到了石桌旁,在院子裡曬著太陽的玄兒在那時一躍身子跳到了徐寒的懷中,它親暱蹭了蹭徐寒,然後便躺在他的大腿上慵懶的捲縮起身子,打起盹來。

    徐寒微微一笑,撫摸著玄兒背上順滑的毛髮,心情也莫名的好了幾分。

    就在這時,院門口一道身影灰頭土臉的走了進來。

    徐寒見狀,微微一笑,「宋兄這是怎麼了?」

    那來者正是宋月明,這幾日每日飯點準時來此,徐寒倒是見怪不怪,只是今日,這少年的神情似乎有些不對。

    「哎。」宋月明坐到了徐寒的身側,還未說話,便是一聲老氣橫秋的長嘆。

    「又是一個。」

    宋月明如是說道。

    徐寒一愣,大抵猜到這所謂的又是一個究竟指的是什麼。

    他的眉頭在那時皺起。

    「幸好我聽了徐兄之言,沒有去練那劍訣。」宋月明有些後怕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不過很快又想到了那些練得如火如荼的師兄弟們。「可是,玲瓏閣這麼練下去...」

    「玲瓏閣看樣子已經走到了末路。」徐寒接過了話茬,沉眸言道。

    對於這所謂的天下第一宗門,徐寒其實並沒有太多的感情。可無論怎麼說,寧竹芒與鐘長恨對他都是有恩,眼看著他們用盡畢生經歷守護的玲瓏閣走向滅亡,猶不自知,徐寒的心底也不好受。      「徐兄,要不我們還是向司空長老稟明此事吧?」宋月明咬了咬牙,忽的說道。

    徐寒聞言卻是白了宋月明一眼,「宋兄當真是不長記性,你忘了前些日子朗朝沙是如何對你的嗎?」

    「朗朝沙是朗朝沙,他又不能代表整個玲瓏閣。」宋月明很是不滿的辯解道。

    「朗朝沙自然不能代表玲瓏閣,可是宋兄以為徐某都能看出其中問題的劍訣,以司空長老的眼界會看不出來?」徐寒眯著眼睛如是問道。

    宋月明聞言,身子一震,這麼簡單的道理他想不到也就罷了,徐寒說到了這個份上,他怎會還不通透。

    駭然之色在那時浮上了他的眉梢,他怔怔的看著徐寒,有些結巴的問道:「那...那...司空長老這麼做,究竟是為了什麼?」

    他的聲線在那時變得極為乾澀,甚至隱約有些發啞。

    「鬼迷心竅,利令智昏。」徐寒極為簡單的評論,卻是一語中的。

    宋月明頓時沉默了下來,他低著腦袋想了許久,方才再次抬起頭看向徐寒:「難道玲瓏閣就這麼完了嗎?」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何況玲瓏閣,只是想要救它,靠的不是你我,得另尋其法。」徐寒沉聲說道。

    「什麼辦法?」宋月明聞言眼前一亮,急不可耐的追問道。

    「既然話說到了這個份上,徐某想問宋兄一句,若是玲瓏閣如此下去,宋兄有何打算?」徐寒的臉色一正,如此問道。

    宋月明的臉色也在那時陰沉了下來,他直直的看著徐寒,良久之後,方才言道:「師門與我有養育之恩,若是真到了那一步,宋某責無旁貸,必與宗門共存亡。」

    那時那少年的腰身挺得筆直,目光如炬,氣焰如虎。

    徐寒那本是已經打好腹稿的勸解之言,在目睹少年如此神情之後,終是嚥回了肚裡。

    「那徐兄所言的辦法究竟是什麼?」少年再次追問道。

    徐寒卻是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他只是深深的看了宋月明一眼。

    心頭言道。

    你就是那個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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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