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藏鋒 作者:他曾是少年 (連載中)

 
V123210 2018-7-9 20:13:48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53 170858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23 07:15
第六十章 陳國皇后

    顧趙二家好似打定了主意做縮頭烏龜一般,天策府大肆查封著他們名下有問題的產業,而對方卻自始至終都未有再做出任何的反擊,反而是不斷的收縮著自己的防線,將重要的資產轉移,並且想方設法的控制那些掌握著家族核心秘密,或者說核心證據的人員。

    有了劉簫的先例,報案伸冤的人越來越多,最後不再僅僅侷限於顧趙二家,甚至一些關於其他門閥士族的罪證也開始不斷的呈到了徐寒的面前。

    天策府的人手漸漸變得有些不太夠用,徐寒便大手一揮,開始在長安城中招募有志之士,參與查辦各類案件。

    於是天策府門口在這嚴寒的冬日卻變得熱鬧非凡,幾日的光景通過各種嚴格審查,天策府招入了百餘名人手,在徐寒有意鍛鍊劉簫,讓他接管了這百餘人,負責調查各類案件。

    天策府將這些事情做得可謂如火如荼,百姓們交口稱讚,士族門閥卻是人人自危。

    徐寒已經做好了成為眾矢之的的打算,他索性放開了手腳,想要試探一番這些士族門閥背後真正主人的底線到底在何處。

    這一日,徐寒又督促著來長安的大黃城士卒送走了一批錢糧,這已經是徐寒給冀州送去的第七批錢糧了,冀州百姓度過這個冬日倒是沒有太大的問題,可是牧家軍的擴軍與大黃城的重建所需的錢財依然不菲。而隨著以顧趙二家為首的門閥勢力擺開了防守姿態,徐寒所能從他們身上撈到的油水也日漸縮小,這件事情始終縈繞在徐寒心頭,他知道,想要解決這個問題,最根本的還是要將那兩頭大魚拿下。

    「徐公子...」就在徐寒發愣的檔口,耳畔卻傳來的一道輕柔的聲音。

    徐寒這才回過神來,他側頭看去,卻見秦可卿此刻正一臉關切的望著他,似乎是在奇怪為何徐寒會在這時出神。

    「快些走吧,不要錯過時辰。」秦可卿再次言道。

    今日是泰元帝的壽辰,將在宮中設宴,徐寒作為大周太尉,同時也是天策府的府主自然是沒有缺席的道理。

    他微微一笑,問道:「可卿要不要一起去看看,大周的皇宮可漂亮得很。」

    天策府雖然如今衰敗,但名聲擺在那裡,徐寒要帶一兩人進宮倒也並非難事。葉紅箋是寧國侯的女兒,自然要隨寧國侯入府,而以方子魚的性子自然也是閒不住,鬧著要與徐寒一道去,這邊還有一個名額,故而徐寒才發出此問。

    秦可卿聞言微微一愣,她遲疑了一小會,這才點了點頭,輕聲的回應道:「嗯」

    ......

    「哇!這溥天宮倒是比我們玲瓏閣的濟世府氣派多了。」來到宮門前等候著入宮時,方子魚便忍不住驚嘆道。她性子跳脫,即使到了宮門也不覺有他,自顧自在宮門前對著大周的皇宮指指點點,一派村夫進城的稀奇模樣。

    此刻宮門前已經沾滿了來自長安各個有頭有臉的人物,但卻有意與徐寒拉開距離,想來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讓這些大人物對於徐寒都安懷敵意。

    饒是秦可卿也在這時聞出了場上頗為不對勁的氣氛,她拉了拉方子魚的衣角,小心的提醒道:「師姐。」

    「怎麼了?」方子魚卻朝著她眨了眨眼睛,一副猶若未覺的模樣。

    「我道是誰呢,原來是方師姐啊!」而就在秦可卿張開嘴要說些什麼的時候,一道揶揄的聲線卻忽的傳來。

    徐寒等人一愣,在那時側頭望去,卻見不遠處的人群中走來了數道身影,為首之人赫然便是徐寒的老熟人,玲瓏閣龍從雲的弟子朗朝沙!

    「你怎麼在這裡?」見到那來者,方子魚也是微微一愣,眸中目光頓時警惕了起來。

    朗朝沙卻是一笑,頗為得意的言道:「我們怎麼就不能在這裡嗎?祝首座特意邀請,師姐若是不滿可去問他。」目光卻在那時有意無意的瞥向一旁的徐寒,眸中一抹猙獰之色一閃即逝。

    徐寒並不做回應,而是往著那朗朝沙身後不遠處一望,便見到了一位黑衣老者領著一位紫衣少年正在與人攀談,週遭諸人對於那黑衣老者皆是不乏諂媚之色。

    黑衣老者也在那時感受到了徐寒的目光,他側眸淡淡的瞟了徐寒一眼,只是一眼,徐寒便覺心神一震,臉色瞬息蒼白。

    那朗朝沙顯然也看出了徐寒的異狀,他臉上的得色更甚,又笑眯眯的看向方子魚言道:「方師姐,今日不僅我和師尊來了,你未來的夫婿也來了。」

    他這般說罷,便讓開了身子,而身後之人赫然便是那位幾次與徐寒為難的林開。

    「這!」徐寒見到此人頓時心頭一陣咯噔,暗道不好。

    而林開見著了徐寒顯然有所畏懼,但朗朝沙卻朝著他遞去一個狠厲的眼神,林開的身子一震,終於還是邁步走到了方子魚的跟前。

    「你要做什麼?」方子魚見著林開,頓時慌了神,下意識的便朝著身後退去一步,警惕的言道。

    「方師姐這是什麼話?林公子可是司空長老給你欽點的佳婿,你怎能如此對他大吼大叫呢?」朗朝沙笑著說道,身子再次上前一步。

    徐寒見此狀,心頭自然不悅。

    若是放在平日,他早就一劍結果了那林開的性命,一了百了,可此刻那位仙人雖然未有走到此處,但他知道只要他稍有異動,恐怕那仙人便會悍然出手。

    「子魚!」可就在這時,不遠處傳來一道呼喊,只見一位背負長劍的黑衣男子滿臉驚喜之色來到了此處,他熱切的看著方子魚,眸中的目光灼熱。

    「你是...」朗朝沙見半路殺出一位程咬金,心頭不悅,他沉眸看向那來者,忽的心頭一動,記起了此人的身份。卻是當年挑遍大週年青一代劍道天才的蒙梁。

    徐寒與方子魚也在那時一愣,顯然都未有料到會在此處遇見這位蒙大公子。

    「子魚好久不見,可別來無恙?」可蒙梁此刻眼中除了方子魚便再也容不下他物,他對於朗朝沙的詢問可謂猶若未覺,反倒是直直的按著方子魚,如此問道。

    「額...還好...還好...」方子魚有些受不了這蒙大公子熱絡的模樣,她嘴裡敷衍道,目光卻死死的盯著一旁的朗朝沙。

    「原來是陳國的使者蒙大人,失禮失禮。」朗朝沙顯然對於京中的各個消息都頗為瞭解,在那時朝著對方拱手言道。

    「嗯嗯嗯。」蒙梁此刻哪有理會他的心思?他隨意的回了幾句,便再次看向方子魚,「子魚,我來長安才幾日光景,各種事物繁忙,本想著來尋你,可一直未有時間,這還勞煩你為了我來此,真是太辛苦你了。」

    蒙大公子的腦回路明顯與常人不同,他自顧自的說道,臉上還一副大為感動的模樣。

    方子魚聽得此言是一陣腦袋發蒙,她不記得她與蒙梁關係有好到這般地步,甚至若不是這次遇到,她都快忘了還有這號人物。

    方子魚這邊招架不住,那位朗朝沙亦是很是不喜。

    「蒙大人是不是弄錯了些什麼,子魚師姐可是與林公子早有婚約,你如此胡言亂語,未免落人話柄。」他沉聲言道,有了背後那位仙人坐鎮,朗朝沙倒是將這狐假虎威的本事展現得淋漓盡致。

    見朗朝沙依然咬著此事不放,方子魚的臉色頓時變得極為難看。

    而一旁的徐寒看了看蒙梁,又看了方子魚,像是想到了什麼。忽的臉色一變,頓時暴怒之色湧上眉梢,他大喝道:「放肆!」

    「陳國皇后在此,你朗朝沙胡言亂語,難不成是想要引我陳週二國不和嗎?」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23 07:15
第六十一章 立太子

    隨著徐寒此言出口,場上頓時響起了一陣驚呼,但又轉瞬即逝。

    那些來自長安各處的達官貴人早已在朗朝沙到來之時便將注意力投射到了此處,徐寒此言還特意的將聲音提高了幾分,必然是清清楚楚的傳到他們耳中。

    一時間諸人投向那方子魚的目光頓時變得詫異了起來。

    蒙梁更是愣在了原地。

    陳國皇后?陳國的皇帝不是玄機嗎?那子魚...

    滿心想著要與方子魚舉案齊眉,白頭到老的蒙梁一時間根本難以接受這樣忽如其來的事實。他轉頭看向說出此言的徐寒,可對方卻在這時一個勁朝著他使著眼色。

    蒙梁愣了愣,他很是認真的揣摩著徐寒的意思。

    他想著之前那位朗朝沙說著子魚與誰誰有著婚事,而觀子魚的模樣顯然不願同意。

    玄機與子魚又是同門,此刻拿出來做個擋箭牌,推了這門婚事。

    蒙梁這樣想著,又轉頭看了方子魚一眼,卻見她亦是滿臉的震驚想來對於什麼陳國皇后之事,也並不知曉。

    蒙梁心頭一喜,暗罵自己多疑,子魚與他情投意合,玄機又是他的弟弟,二人之間怎會真的有什麼?

    「咳咳。」蒙梁會意過來,他挺直了身子,一臉正色的看向那位朗朝沙高聲言道:「是的,我此次前來不僅是為了通告陛下登基之事,同時也是要接方皇后回國與聖上完婚。」

    蒙梁說得可是一本正經,加上他陳國使者的身份,這般軍國大事,諸人雖然詫異於這個消息,但卻沒有任何人會去懷疑他此言的真實性。

    果然朗朝沙聽聞此言臉色一變,陳玄機與方子魚的關係玲瓏閣中諸人都略有耳聞,他此事當然並非沒有可能。

    「這...」他頓時不知當如何揭過此事,本來帶著林開前來只是為了噁心一番徐寒,卻不想牽扯到了陳週二國之間,這樣的事情若真是被人怪罪了下來,他如何承擔得起。

    「進宮!」

    就在他騎虎難下之時,宮門方向卻忽的傳來了一聲尖細又高昂的聲音,卻是宮中的內臣在指揮諸人進宮。

    人群開始有條不紊的朝著宮門移動,這讓騎虎難下的朗朝沙算是尋到了機會,他狠狠的盯了徐寒一眼,便拉著一旁臉色煞白的林開,轉身離去。

    「子魚,放心,沒事了。」見朗朝沙離去,以為計謀得逞的蒙梁得意的看向方子魚,邀功似的言道。

    可是這話才出口,那低著方子魚卻滿臉羞紅的跺了跺腳,逃一般的跑開了。

    「子魚!」蒙梁見狀只要要追,卻被徐寒攔住。

    只見徐寒歉意的朝著身旁的秦可卿使了個眼色,對方白了他一眼,這才朝著方子魚離去的方向追去。

    既然司空白也來參加這場大宴,徐寒恐這宴會之中會有所變故,藉著方子魚離去將秦可卿也支開,免得到時真的發生什麼,會對二人不利。

    「徐兄...這...」蒙梁看了看徐寒有些不解。

    「女孩子臉皮薄,由她去吧,況且朗朝沙他們也在這宴會中...」徐寒笑著說道,目光卻上下打量著這蒙梁。說起來他也算得自己的師兄了吧?只是對方並不知曉他的身份,徐寒也沒有點破的意思。

    蒙梁聞言微微沉吟,倒也覺得徐寒此言有禮,他點了點頭,頗為自責的說道:「唉...都是我一時情急胡言亂語,子魚現在定在責怪我。我對她情真意切,為了讓她擺脫糾纏,方才這般言說...唉...」

    蒙梁苦惱的自說自話,讓徐寒聽得是目瞪口呆。

    「此刻她肯定傷心不已,以為真是如此,不行我得去向她說明此事,不能讓她有所誤會。」說著,蒙梁便又要去追。

    徐寒這才回過神來,他一把拉住了蒙梁,「額...此事我會待你說明,這陛下大宴就要開始了,你若是走了,於禮數說不過去。」

    方子魚滿腦子想的都是陳玄機,自己這位師兄也不知道究竟是腦子裡哪根弦搭錯了,怎麼就變成與他情真意切了...徐寒可不敢這時讓蒙梁去觸方大小姐的眉頭。

    「那等到宴會結束,我再去說明。」蒙梁點了點頭,這才勉強同意了下來。

    「好說,好說。」徐寒訕訕的回應道,腦仁卻有些發疼。自己本是想為方子魚脫身,抬出陳國皇后的名頭免去有心之人再拿著那婚約為難方子魚,卻不想牽出了這般大的陣仗來。

    想著這些他趕忙拉著蒙梁朝著皇宮走去,心裡卻盤算著還是要尋個機會與自己這個師兄好好說明一切。

    ......

    「子魚這些日子過得如何?」

    「你說我遠道而來,等會去見她是不是要準備些禮物?」

    「她喜歡何物啊?」

    「唉,不行,待到宴會散場時辰就完了,這麼晚去會不會太過唐突?」

    ......

    徐寒哭著臉色聽著一路上這蒙梁在他耳畔絮絮叨叨,一會自怨自艾,一會滿心期待。

    這哪還有半點當初一路擊敗大周劍道天才時的蒙大公子的傲氣?徐寒心底暗暗肺腑著,天下劍道天才不乏少數,可為何自家師伯就偏偏看上了蒙梁這奇葩。

    好不容易走到了未央殿中,若不是這誰坐何處,之前宮中便早有規定,徐寒估摸著蒙梁能在他的耳畔所上一整宿也不帶消停的。

    待到入了宮門,徐寒趕忙尋了個藉口,坐到了內臣早已為他安排好的位置上,這才避開了他這位便宜師兄的滿嘴「子魚」、「子魚」、「子魚」的嘮叨。

    ......

    徐寒約莫靜坐了百來息的光景,各方人馬便紛紛落座。

    作為大周太尉,又身兼天策府府主一職的徐寒位置極為靠前,就落在宇王宇文陽與同為宗親的宗正宇文成之後,他的對面便是那位長夜司的主人祝賢祝首座。

    對方的身旁還坐著玲瓏閣來的仙人,以及身著紫袍的宋月明。

    徐寒與宋月明數月未見,但二人都極為默契並未看對方,彷彿陌路。

    至於祝賢與司空白更是忘卻了徐寒,二人相談甚歡,祝賢還不斷與他介紹這朝中各位要員。

    直到宇文洛到來,這場宴席方才真正開始。

    宇文洛說過一道場面話後,便是百官恭賀,隨即各方談笑,這未央殿中杯光交錯,一派和諧之景。無人提起半點政事,更無一人去談及此刻已然被雪災所困的各州百姓。

    「算來朕登基繼位已有十八個年頭。」宴會進行到了中旬,台上一直靜默不語的宇文洛忽的提起手中的酒杯,醉眼朦朧的看向台下諸人。

    「朕今年已經四十有餘,可惜仍未有一名子嗣,故此為這大周社稷,欲立一位太子,已安民心,諸位愛卿意下如何?」

    這話一出,滿座諸人紛紛兩兩對望,眸中都有一絲驚駭。

    泰元帝確實未有子嗣,但畢竟正值壯年,況且他若是此時立出太子,能夠尋到的人選...諸人在那時一愣,紛紛將目光投向了坐在首座的那位與宇文洛生得頗有幾分相似的宇王宇文陽。

    眾所周知,當年泰元帝登基之時,將皇子盡數屠戮,唯有這位與他同父同母的胞弟倖免於難。而這些年這宇王殿下也是為求自保,從不參與政事,若不是此刻宇文洛提出想立太子之事,恐怕諸人都已忘了這位王爺。

    可是這立太子的事情方才出口,那位本在盡興飲酒的宇王殿下卻是臉色忽的煞白,握著的杯盞酒水灑落,險些便脫手而出。

    「不知陛下心中可有心儀的人選?」這時,那位祝首座邁步而出,拱手問道。

    「我皇族人丁興旺,英才輩出,朕也舉棋不定,倒是祝首座可有推薦?」宇文洛眯著眼睛問道。

    「宇王宇文陽,素有賢良之名,又是陛下胞弟,臣以為可堪此大任。」

    「不可不可!」這話方才出口,那位宇王殿下便邁步而出,聲音顫抖的言道。只見他快步來到大殿之中,朝著宇文洛便伏首跪下:「臣才疏學淺,太子事關天下存亡,祖宗社稷,臣當不得,當不得啊!」

    宇文陽可不傻,如今大街小巷都傳遍了那道逆君弒父登基的箴言,這背後究竟是誰在操控明眼都看得明白,而若是他正被立為了太子,那便必然成了某些人眼中釘肉中刺。

    於是這未央殿中便出現極為可笑的一幕。

    群臣與宇文洛幾番勸說,可宇文陽卻是百般不從,諸人見他誇到了天上,恨不得將他捧成聖人在世,他卻一個勁貶低自己,險些將自己說得豬狗不如。

    接下來的宴會便在這樣的鬧劇中收了場。

    宇文洛意興闌珊的說讓宇文陽在好生考慮一番,自己也會再好好思索,然後便拂袖離去,臉上的不滿可謂溢於言表。

    徐寒對於這場鬧劇並未有太大的感觸,他在宴會結束之後便要離去,可這才走到宮門處便被那位蒙梁給攔了下來。

    「走走走,快些。」蒙梁很是急不可耐的拉著徐寒,嘴裡言道。

    徐寒對於這蒙大公子可謂毫無辦法,他無奈的問道:「這麼著急,要去何處?」

    「長安的攤販就快歇業,快些去買些禮物,好去給子魚道歉啊!」蒙大公子看樣子似乎對於近日發生在大殿中的鬧劇毫無想法,一心便只有方子魚,此言說罷根本不理會徐寒的意願,拉著他便趕忙朝著宮外走去。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23 07:15
第六十二章 去陳國

    約莫在戌時將盡的時候,徐寒領著提著大大小小十餘樣事物的蒙梁回到了天策府。

    葉紅箋等人早已在府中等候,今日的宴會葉紅箋也曾在場,那場鬧劇自然也親眼目睹,對於此事,她顯然有許多自己的想法,本要與徐寒商討一番,可卻見徐寒身後跟著的蒙梁,頓時神情古怪。

    「這位是...」她看著蒙梁,遲疑的問道。

    當日蒙梁來到玲瓏閣時,葉紅箋正在重矩峰上閉關,與之素未蒙面,自然不會認得。

    可蒙梁火急火燎絲毫沒有回應葉紅箋的意思,入了府門之後,便一陣東張西望,未見方子魚身影,他便問道:「子魚呢?」

    他語氣急切,眼珠子瞪得渾圓,那眸中的熱切端是叫葉紅箋也一陣發蒙。

    「在...在西側的演武台...」她下意識便回應道。

    「謝謝!」蒙梁朝著葉紅箋由衷鞠了一躬,便提著那幾乎有他身子大小的各種禮物,飛一般的朝著葉紅箋口中所言的地方跑去。

    ......

    「這是...」直到蒙梁的身影消失在了夜色中,葉紅箋這才回過了神來。

    徐寒苦笑著搖了搖頭,正要說些什麼,那時,房門方向卻傳來一陣咚咚的輕響。

    「這麼晚了,會是誰啊?」葉紅箋看了徐寒一眼,很是疑惑的問道。

    徐寒聳了聳肩,轉身便去到了府門處,開了府門。

    入目的便是一位紫袍少年與一位青衫女子。

    「徐兄好久不見。」那紫袍少年見著徐寒,已經素來習慣冰冷的臉上頓時盪開了一抹笑意,他朝著徐寒拱手一拜,如是言道。

    ......

    蒙梁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遠遠的便看見了坐在演武台上方子魚。

    女孩仰頭看著星空發愣,雙腳在空中無意識的來回擺動,她嘴角微微揚起,露出兩道淺淺的酒窩,不知在想些什麼,臉色一陣發紅。

    「子魚!」蒙梁見著了方子魚自然是欣喜不已,他邁步上前,高聲喚道。

    「嗯?」方子魚聞言轉過頭,卻見那蒙梁提著各種事物,雙手從手掌到手臂,甚至連脖子上都掛滿了各式各樣的東西。此刻他正一臉傻笑的看著她。那模樣終是有些古怪與好笑。

    「噗嗤。」方子魚噗嗤一笑,眯著眼睛問道:「你怎麼來了?」

    「我...」蒙梁心頭自然是有千言萬語,可這時見著了方子魚的一笑,他頓時心神搖曳。面對各路聲名顯赫的劍道天才也不曾皺半下眉頭的蒙大公子卻在這時緊張得不知當說些什麼。

    方子魚倒是心大得很,她也不疑有他,「這麼多東西,給我的嗎?」

    「嗯。」蒙梁連連點頭,隨即將那些禮物紛紛取了下來放到了方子魚的跟前,那些禮盒堆積在一起,分明比起方子魚坐著的身子還要高出半個腦袋,足見蒙梁的誠意。

    「我也不知道你喜歡什麼,便都買了些,你看看若是有喜歡的我便再多買一些。」

    蒙梁說著,小心翼翼的在方子魚的身邊坐了下來,目光卻落在女孩的身上,見方子魚並未對此露出什麼不悅之色,頓時心頭便輕鬆了許多。

    「嗯。」方子魚點了點頭,卻並未去看那些禮物。

    蒙梁見狀以為她還在為今日之事而生氣,他便趕忙言道:「子魚,今日之事,是我太過莽撞,不該...」

    這話方才出口,方子魚便臉色一紅,低下了腦袋。

    「這我知道...你也是為了幫我才這般說道的。」

    蒙梁聞言心頭頓時大為感動,子魚如此識大體,他還夫復何求?

    「姓陳的真的當皇帝了?」只是他的感動還未持續多長的光景,方子魚便再次側頭問道。

    「自然不會有假。」蒙梁倒也習慣了這方子魚用姓什麼來稱呼人的方式,他點了點頭,亦很是自豪。

    「是嗎?真好...」方子魚聞言,長嘆了一聲,臉上的神色有些落寞。

    「我也想去陳國尋...」

    到了嘴邊的他字還未出口,一旁蒙梁聞言便是精神一震,臉色大喜的言道:「好啊,我帶你去陳國,你一定會喜歡那裡的。」

    「嗯?你為何如此想讓我去?」方子魚感覺到蒙梁的反應有些太過激烈,她眨了眨眼睛,不解的問道。

    「這...」自認為風流瀟灑的蒙大公子自然知道方子魚問出此言,要的便是一個承諾。蒙梁心底一陣激動,那表露傾慕之意的話就要脫口而出,但轉念一想二人雖然早已心意相通,但若是這時便說出此言會否太過唐突了一些。他為此到了嘴邊的話生生的吞了回去,遲疑的看著方子魚。

    方子魚卻很是奇怪蒙梁的這般反應,她那雙大眼睛忽閃忽閃的看著眼前的男子,再次追問道:「為什麼?」

    「我...」在方子魚的追問下,蒙梁滿頭大汗,憋了半天這才吐出一句:「玄機...玄機思念舊友,想要讓你去看看...」

    這話出口,蒙梁便一陣悔恨,恨不得當場給自己兩個耳光,這方子魚要的是他的承諾,抬出陳玄機豈不是令佳人心傷。

    而果然聽聞此言的方子魚再次低下了頭,她的發絲垂起,讓蒙梁看不清此刻她臉上的神情,不過想來定然是極為傷心與失望吧。

    「可惜...宗門尚且有難,我若是這麼離去,心中有愧...」

    玲瓏閣發生的一些變故蒙梁自然也是聽說過,他之前說錯了話,惹得家人不悅。這一次他可不願重蹈覆轍,當下便言道:「沒關係,我可以等到此間事了再帶你去陳國,你若是有什麼難處大可與我言說,我一定盡力而為。」

    玲瓏閣的問題何其嚴重方子魚清楚得很,她自是不會將希望寄託在蒙梁身上,自是心底聽聞此言覺得甚是安慰。

    「謝謝。」她由衷的朝著蒙梁點了點頭,這位曾經在她眼中的登徒子莫名的也變得順眼了起來。

    「這有什麼,咱們遲早都是一家人嘛。」見方子魚如此,蒙梁也壯著膽子言道。

    而聽聞此言的方子魚非但未有生氣反而臉上浮上兩抹紅霞,煞是可人。

    她似乎有些受不了這般露骨的情話,站起了身子,擺了擺手,居高臨下的看著蒙梁,眼睛在那時彎成了月牙狀:「吶,那可說話了,你得帶我去陳國。」

    蒙梁抬頭看著那笑面嫣然的女孩,天上的星光正盛,將天策府中照得恍若白晝,但卻比不過女孩眸中那時閃閃放亮的目光。

    他看得出神,暗暗覺得這世上不會再有比這更好看的景色。

    於是,他重重的點了點頭,嘴裡與心裡同時說道:「嗯。」

    「我一定會帶你去陳國的。」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23 07:16
第六十三章 所謂君子,不外如是


    「這位是夏紫川夏姑娘吧?」坐在石桌旁,徐寒遲疑的看了看紫袍少年身旁的那位青衣女子,問道。

    「嗯,現在已經是我的夫人了。」宋月明笑著回應道。

    聞此言,葉紅箋與徐寒皆是一愣,互望一眼,眸中都有異色。

    當日論道大會上他們倒是聽聞過二人的婚約,只是不想這麼快便已成婚。

    「徐兄與師姐得趕快了。」看著二人臉上的異色,宋月明揶揄的笑道。

    當下,葉紅箋便狠狠的白了徐寒一眼,早前她便拉著徐寒去家中定婚期,只是因為事情耽擱了,便一直沒有再提起,此刻宋月明這話自然是讓葉紅箋記起了此事。

    徐寒訕訕一笑,正要說些什麼。

    「紫川,天策府中有座足以與玲瓏藏書閣相提並論的書庫,你可想看看?」宋月明卻在那時問向身旁的女子。

    「嗯。」夏紫川極為乖巧的點了點頭。

    宋月明展顏一笑,看向葉紅箋:「勞煩師姐帶紫川去一趟了。」

    葉紅箋心思玲瓏自然看得出宋月明是想調開她,她也並不戳破,朝著他點了點頭,便言道:「隨我來吧。」

    ......

    待到二女走遠,徐寒這才看向宋月明,仔細打量著這數月不見的少年。

    他模樣自然不曾更改,只是眉宇間卻多出了一分沉穩與陰沉,少了之前的稚嫩。

    徐寒曾經很是擔憂以宋月明那直腸子,會在以後的際遇中吃不少的虧,可如今的宋月明沒了那份銳氣,徐寒卻又莫名心頭有些不郁。相比於眼前城府幽深的執劍堂執事,徐寒還是更喜歡那個寧折不彎的濃眉大眼少年。

    「徐兄近來過得可好?」宋月明感受到了徐寒的目光,卻對此並不在意,他看著徐寒,眸中閃爍著莫名光彩,嘴裡如此著問道。

    徐寒的回答卻簡單得不能再簡單:「尚可。」

    宋月明又問道:「徐兄可知師尊此行何意?」

    徐寒皺了皺眉頭,他不喜歡被人試探,尤其是被那些他認為可以信賴的人試探。

    所以,這一次他並沒有回答宋月明,而是直直的看著對方。

    宋月明似乎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他自嘲似的笑了笑:「在宗門待得久了,習慣了,徐兄莫要見外。」

    徐寒忽的沒了與宋月明繼續閒聊的興致,他眸子一沉便問道:「所以,宋兄究竟來我天策府有何貴幹?」

    「故人許久不見,甚是想念,故而一會。」

    「僅此而已?」徐寒問道。

    「當然不止。」宋月明沉吟了一小會,然後笑道:「我還有一事想問。」

    「何事?」

    宋月明沉聲問道:「那刑天劍可在徐兄手中?」

    徐寒臉色也在那時一沉,反問道:「在又如何,不在又如何?」

    「徐兄還是交出為好,這事關大周...」

    宋月明的話為有說完,便被徐寒打斷。

    「不交如何?」

    徐寒如此言道,目光卻在那時凌厲了起來,宛如被悉心磨亮了的利刃一般,鋒利得扎得人刺痛。

    而宋月明卻似乎對於徐寒這般的目光未有所感一般,他平靜的回應道:「恐有性命之憂。」

    「是嗎?那這性命之憂來自的是宋兄,還是那位司空大人?」

    「有區別嗎?」宋月明反問道。

    徐寒眸中的目光在那時愈發的凌厲,「於宋兄或許沒有區別,但於徐某卻大不相同。」

    宋月明在聞此言之後,沉默了下來,半晌之後方才嘆道:「徐兄,人是會變的。」

    「那宋兄變了嗎?」徐寒目光灼灼的追問道。

    宋月明再次沉默。

    比之前更長久的沉默。

    然後當他再次抬起頭,他的目光變得堅硬了起來,宛如金石一般,不可動搖。

    他一字一頓的言道:「玲瓏閣,需要那把劍。」

    徐寒卻搖了搖頭,言道:「可我給不了。」

    宋月明的臉色一沉:「徐兄真的準備好了嗎?用命去守護那把劍。」

    徐寒絲毫不讓,反問道:「那宋兄準備好了嗎?用命來取在下的劍。」

    「看樣子你我二人終究免不了一場干戈。」宋月明又嘆了一口氣。

    「世事無常,我也未有想到會有這麼一天。」徐寒同樣嘆道。

    「你們聊什麼呢?」

    就在這時,不遠處傳來一道輕柔的聲線,二人聞言都極有默契的停下了之前的話題。

    「這麼快就回來了?」宋月明看了一眼從不遠處走來的夏紫川與葉紅箋,一臉笑意的站起了身子,似乎之前與徐寒的對話並未發生一般。

    「嗯,紅箋師姐答應我以後想要翻閱裡面的書籍隨時可以來取,今日太晚了些,看了會便回來了。」夏紫川溫柔的點了點頭,輕聲言到。

    宋月明微微一笑,伸手將女孩耳畔被夜風揚起的發絲捋順,然後抬頭看了看天色。

    「確實不早了,我們也不便再做叨擾。」他轉頭看著徐寒,如此說道,便一拱手,「那宋某便告辭了,改日再來拜訪。」

    徐寒亦站起身子,言道:「走吧,我送送宋兄。」

    宋月明聞言看了徐寒一會,這才點了點頭。

    而一路上徐寒與宋月明都面色陰沉自然不會再言語,而葉紅箋與夏紫川也聞出了這不對勁的氣氛,亦不曾挑起話題,於是一行四人便在沉默中走到了天策府的府門。

    「不必再送了,在下這邊告辭了。」待到那時,宋月明朝著徐寒再次拱了拱手,這才與夏紫川一道離去。

    徐寒站在天策府的門口,看著那少年離去的背影。

    冬風乍起,吹起了街道上的塵土,揚起了滿地的落葉,亦鼓動了那少年寬大的紫袍。

    少年的步履緩慢而堅定,像極那個秋日他站在懸河峰上,矗立在人潮之中敲打玄龍鍾的模樣。

    徐寒的心頭一動,終是忍不住朝著那背影高聲言道:「宋兄,可曾記得我那日之言?」

    那紫袍少年邁出的步子在那時與半空懸停數息,這才忽的轉身。

    他陰沉的臉上盪開一抹笑意:「身行君子事,心度小人心。」

    「在下記得。」

    他這般說罷,雙手一整衣袖,於冬風中再次遙遙朝著徐寒一拜。

    那時他衣衫飄零,嘴角含笑,端是風姿卓絕。

    徐寒暗暗想道,所謂君子,不外如是。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23 07:16
第六十四章 只恨此身無二法


    大夏曆,承關三十二年。

    大週曆,泰元十九年。

    陳國曆,來隆元年。

    漫長的冬天終於被挨了過去,安分了三個月的崔庭再次捲土重來。

    誰都不知道他究竟從哪裡變出了三十萬精銳步卒,不僅穩定了隆州的局勢,更是在春日再次兵出隆州。

    劍龍關上的士卒嚴陣以待,已經做好了與崔庭搏命的準備。可誰曾料得出了隆州的崔庭領著三十萬大軍兵鋒一轉,掠過了劍龍關一路東進,直逼向陳國西邊命脈——長武關。

    陳國素來積弱,地少民稀。這三十萬大軍若是破了長武關,便可直取陳國都城金陵,那陳國便隨時可能面臨滅國的風險。

    天下皆為崔庭此舉而震動。

    但作為這一切的幕後主使,劉笙卻有些無奈的坐在大夏邊境的一座客棧中看著眼前這位紫瞳少女。

    他仔細的打量了一番手中的令牌,再次確認道:「你就是卞城王鬼菩提?」

    也不怪他如此詫異,這十殿閻羅乃是森羅殿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能,眼前這個看上去不過十五六歲的少女,怎麼看劉笙也無法將之與那凶名赫赫的鬼菩提掛上勾。

    少女瞥了他一眼,紫色的瞳孔中除了近乎零點的冰冷,便再無他物。

    「若是你再問一遍這個問題,我保證你的嘴便再也說不出話來。」

    少女如是言道,幽寒的氣息自她體內湧出,瞬息便將劉笙籠罩其中。

    感受到那股力量的浩大,劉笙卻是再也沒有疑惑。

    他聳了聳肩,這才朝著少女一拜,「參見卞城王。」

    而目光卻在那時落在了不遠處床榻上躺著的那道身影,那是一位男子,年紀五十歲上下,雙眸緊閉,似乎是在熟睡,但劉笙卻很敏銳的感覺到男人氣息極為萎靡,像是那風中的殘燭,隨時都有可能熄滅。

    「再多看一眼,你的眼睛便再也不屬於你。」紫瞳少女冰冷聲線再次響起。

    劉笙當即收回了自己的目光,這鬼菩提雖然模樣出乎他的預料,但這戾氣比起其餘諸位閻羅,只多不少。

    「你便是負責大夏的判官?」女孩問道,語氣中不乏居高臨下的傲氣。

    明白了這女孩身份的劉笙可不敢再去招惹對方,當下便恭敬回應道:「正是在下。」

    「地藏王想的是些什麼?夏朝這麼大的事情卻只派一位判官督事。」女孩瞥了瞥嘴,絲毫沒有當事人就在面前的忌諱。「聽說那位半妖也在這兒,你去尋他,我有事問他。」

    女孩說完,似乎覺得並不妥當,又補充道:「你只有三日時間,耽擱一刻,我便斷你一指。」

    女孩所表現出來的氣勢與威嚴,又或者他說此話時臉上的煞氣都無一表明,她確實會言出必行。

    但劉笙卻依然坐在那裡,沒有半點去完成這位閻羅大人下達的任務的意思。

    女孩皺了皺眉頭,煞氣湧上了他紫色的瞳孔。

    「怎麼?是我說得不夠明白,還是你連命也不想要了?」

    劉笙卻再次聳了聳肩,苦笑道:「不是在下違名,是大人要的半妖就坐在大人面前。」

    「嗯?」紫眸少女聞言愣了愣,隨即她冰冷的臉色在那時終於有了些許融化的跡象。「你就是那半妖?」

    劉笙這一次並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少女坐直了身子,一改之前冰冷的態度,頗有些急切的問道:「快與我說說,你究竟是如何成功的?是奇珍異寶還是某些特定的秘法,又或是天時地利?」

    劉笙愣了愣,目光卻瞟向不遠處那位沉沉睡去的男子,他約莫猜到了些許。

    「都言半妖。」

    「人之靈,妖之魄。」

    「左眼通陽關,右眼開陰 門。」

    「一臂可掌生魂,一臂可驅亡靈。」

    「修無桎梏,壽可八百,謂之神種。」

    「所以,卞城王詢問在下此事是想要救那位前輩嗎?」劉笙直言不諱的問道。

    少女聞言眸中怒色一閃而逝,「你想說什麼?以此要挾我嗎?

    「說吧,只要你將你如何成為半妖的過程一一與我言說,若是此法可行,十殿閻羅必有你之位。」

    劉笙臉色微變,暗暗想著這什麼時候開始,森羅殿的閻羅之位如此不值錢了?隨口便可許諾。又或者這位鬼菩提本身便不同於那些尋常閻羅?

    當然這樣想法劉笙只是在心底升起,並未半分表露。

    他在那時搖了搖腦袋,言道:「可惜...在下恐怕沒這個福分。」

    「何意?」少女問道。

    劉笙苦笑言道:「在下並非完整的半妖,若不是殿中每日源源不斷的送來的妖丹作為支撐,在下早已變作無知無覺的行尸,可即使如此,若長此未有尋到解決之法,在下依然活不過三年。」

    「什麼?」紫眸少女顯然並不能接受這樣的實事,她猛地伸出手按在了劉笙的右臂上。

    劉笙的臉色在那時一白,他感覺到一股磅礴的力量在那時自他與少女接觸的手臂湧入了他的體內,開始遊走於他的四肢百骸。

    他知道這是鬼菩提在探查他體內的狀況,而對方卻沒有絲毫考慮他感受的意思,力量的遊走極為狂暴。這讓他的周身傳來一陣陣撕裂般的痛楚,但劉笙卻並未有反抗,而是咬著牙憑著一股毅力壓下了這樣的痛楚。

    直到百來息光景之後,劉笙的臉色已然變得煞白,這時少女才收回了自己摁在他手臂上的手。

    劉笙長舒了一口氣,心底更是一陣後怕,若是鬼菩提再多耗去十來息的光景,恐怕他就支撐不下去了。

    而鬼菩提卻沒有理會他的意思,而是在那時皺著眉頭自言自語道:「究竟差了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為什麼?」

    「為什麼?」

    她不斷的喃喃自語道,眉宇間的煞氣漸漸變得濃重,臉上的神情似乎也來到了崩潰的邊緣。

    劉笙看出了她的異狀,在一旁小心翼翼的問道:「大人...你...」

    「什麼!」但那時鬼菩提卻發出一聲暴喝,一股狂暴力量自她體內奔湧而出,而離他極近的劉笙便在那時一個不覺便被那股狂暴力量掀翻在地。

    「告訴我究竟差了什麼?」她大聲的嘶吼道,好似要尋到某種發洩屠盡,狂暴的力量便在那一刻盡數朝著劉笙湧來。

    身為閻羅的少女修為何其強大?在那股力量之下劉笙幾乎沒有半點反抗的餘地,眼睜睜的邊看著那股力量湧來,卻是動彈不得。

    就在那股力量化為黑色的猛獸朝著他張開了獠牙就要將他吞噬之時。

    畫面忽的在那時靜止了下來。

    一道人影從不遠處的床榻上站起,以快得無法想像的速度來到了他的跟前,橫在了他與那猛獸之間。

    然後,那人伸出了他的手,四指彎曲,食指伸出,朝著那猛獸的頭顱輕輕一點。

    鐺!

    一道清澈的脆響驟然在這房門之中盪開,那人的食指與那惡獸接觸的地方一層成漣漪也在那時朝著四周擴散。

    靜止畫面再次動了起來。

    那隻惡獸的周身開始密佈出一道道如毒蛇一般的裂痕。

    劉笙隱約看見那人手指微微向前一摁,頓時那裂紋散開,於劉笙看來根本不可匹敵的惡獸便在那時轟然碎裂,消散無影。

    「這...」以劉笙的眼界一時間他端是無法想像能夠輕易破開這惡獸的男人究竟強到了何種地步,只是他還未有來的驚呼,那位紫眸少女便率先發出了聲音。

    「你...怎麼醒了?」她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男人,失聲問道。

    劉笙看得真切,此刻她臉上不僅有難以置信的震驚之色,而更多卻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急切與擔憂。

    「鬼魅之術讓你進入的假死狀態可以減緩你體內生機消減的速度,你放心,只要再給我些時間,我一定可以尋到辦法救你的!」女孩再次言道,臉上的神情多少有些偏執到癲狂的味道。

    「神種也好,半妖也罷,你知道,我不會也不願意成為那樣的東西。」男人平靜的回應道。

    「可你會死的!你欠我那麼多,你想就這樣一走了之嗎?不行!你當我鬼菩提是什麼?」女孩咬牙切齒的說道。

    然後她雙手合十於胸前,一道道手印飛速的被她結出,鬼魅氣息自她體內蔓延而出,湧向男人。

    可男人卻只是淡淡的揮了揮手,那些籠罩向他鬼魅氣息便在那時煙消雲散。

    「怎會如此?」女孩一臉驚駭問道。

    「我早已練就劍心通明之境,鬼魅之術怎會與我有效?」男人搖頭言道。

    「那之前...」

    「若非如此,你怎可帶我來見一見這半妖究竟是何模樣。」

    女孩聞言頓時明白自己無法拿這男人如何,她臉色一暗,慘笑著問道:「你見到了你想見的東西,下一步呢?你又要做什麼?」

    「玉兒...」男人見她如此終是露出不忍之色。「天下沒有不散之筵席...你我終有一別...」

    「我不信,我偏要你留在我身邊,你欠我的你得還我。」女孩大聲的吼道,她手中在那時黑芒一閃一把利劍便浮現在了她手中,她冷眸看著男人,言道:「你不是想走嗎?來啊,殺了我,你就可以離開了!」

    「玉兒...我還剩最後一劍...我得留給該留的人,今世我墨塵子有負於你,若是有...」男人低眸言道。

    「什麼來生,哪來的來生...」女孩再次吼道,只是這一次話未說完,那男人的身子豁然動了起來,只見他手指在女孩的幾道命脈之中連連點下,那女孩頓時身子一軟,便癱倒在了男人懷中。

    「來世...我定做牛做馬,千倍還你。」男人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好似要將她的模樣牢牢的記在心底。

    這般說罷,男人便將她輕輕放到了一旁的木椅上,這便要轉身離去。

    女孩動彈不得坐在木椅上,她雙眼泛紅的大聲言道。

    「墨塵子,你若是敢走,我會恨你一輩子!」

    男人離去的步伐在那時微微一頓。

    「只恨此身無二法,可盡蒼生可盡卿。」

    他悠然嘆道,終是再次邁出了步子決然的走出了房門。

    而屋內的女孩眸中的事物卻是再也包裹不住,在那時潸然而下,浸透兩頰。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23 07:16
第六十五章 內憂外患


    金陵城長樂宮中。

    陳國文武百官盡聚於此。

    大夏國柱崔庭集結了整整三十萬大軍朝著長武關進軍,恐不出半月光景便可盡數抵達長武關。

    陳國畢竟地窄人稀,這三十萬大軍對於陳國來說很可能便是滅國之禍。

    宮中緊急召集了各方要員,開始商議對抗崔庭大軍的事宜,

    足足三天的光景,文武百官,王侯將相在這長樂宮中吵得焦頭爛額,卻依然無法制定出一個萬全之策,去對抗崔庭的三十萬大軍。

    這倒並非陳國的臣子無能,只是這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奪嫡之戰消耗了陳國太多的力量,如今放眼國內能對抗這三十萬大軍的唯有二人。

    奪嫡有功被加封為秦王的蒙克,與鎮守南境手握十萬雄兵的奉興王陳平。

    陳平倒是有心領兵北上西進,但朝堂之上卻多有反對之音,都稱此事事關重大,而蒙克鎮守西境多年鮮有敗績,由他此去最為穩妥。可偏偏蒙克卻在這個節骨眼上稱病不朝,陳玄機幾次下令請他入宮都被推辭。

    蒙克是真病還是假病,明眼人自然有自己的判斷,但邊境的崔庭可不會等著陳國下了決定才開始進攻。在高台上足足聽了三日爭執不休的陳玄機終是面色陰沉的站起了身子。

    「既然秦王病情如此嚴重,朕也不能強求,長武關戰事刻不容緩,那便由奉興王領兵前去吧!」

    此言一出,那陳平便要應聲跪下,剛要領命謝恩。

    當下便有數位朝臣在那時亦跪了下來,神色懇切的朝著陳玄機高聲言道:「陛下,崔庭手握三十萬精銳,奉興王雖然在南境領兵多年,但周陳修好數十年,少有戰事,臣恐奉興王一時難以招架,以為此事還是由秦王殿下前去最為穩妥!」

    「是啊!陛下,崔庭狡詐多變,非秦王不能敵也!」

    「事關社稷,請陛下三思!」

    那幾人前後呼應的高聲言道,模樣看上去倒是頗有幾分忠君為國的味道,只是卻未注意到隨著他們的言語,高台上陳玄機那一息難看過一息的臉色。

    「諸位愛卿的意思是朕要跪著去請他嗎?」陳玄機目光陰沉的掃過在場諸人,凌冽的劍意與此同時自他體內破體而出,諸人在感受到這一點時頓時臉色一變,紛紛收起了聲音,低下了腦袋。

    「此事我意已決,諸位就不必多言了,退下吧。」陳玄機再次言道。

    此言說罷,陳玄機便坐回了身後的龍椅之上,滿朝諸人在那時你望我,我望你,良久之後卻還是不得不紛紛退去。

    看著那退去的百官,陳玄機忽的像是想到了什麼,他朝著諸人言道:「奉興王請留步。」

    那拱手退去的中年男子聞言,微微一愣,便停在了原地,恭敬的俯首跪下,等待著陳玄機召喚。

    待到百官退去,陳玄機又朝著週遭的內臣使了個眼色,那些內臣便在那時亦紛紛退去,轉眼,這諾達的宮門之中便只剩下了陳玄機與陳平二人。

    陳玄機在那時走下了高台,快步來到了陳平的跟前,伸出手扶起這位年過四十的皇族宗親。

    「叔叔此行可有把握?」陳玄機輕聲問道。

    站起身子的陳平苦笑著搖了搖頭,反而問道:「陛下一位秦王蒙克,何如?」

    陳玄機一愣,但還是如實回應道:「自是能征善戰的悍將。」

    「是啊。強如蒙克卻依然稱病避戰,陛下以為我能有幾分勝算?」陳平說道,臉上卻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

    「叔叔的意思是說蒙克是因為自知不是崔庭的對手,方才避戰的?」陳玄機皺了皺眉頭。

    「自然不是。」陳平搖了搖頭,「蒙克雖然居心叵測,但卻是一個聰明人,若是他真自知不是崔庭的對手,那現在他早就開始積極的調配各方人馬與我兵合一處...」

    「那叔叔的意思是...」

    「我想在蒙克看來,那位氣勢洶洶的崔國柱,手中的三十萬大軍決計不會是他那十萬虎狼騎的對手。」陳平如此說道,他的臉色亦在那時變得陰冷了起來。

    「既然如此,那蒙克為何避戰?將這天大的功勞讓出來,可不太想我那位舅舅的行事風格。」

    「陛下。」陳平眸中頓時寒光閃徹,「在蒙克看來,崔庭或許不是他的對手,但卻足以滅了我手中的十萬大軍。」

    「況且,秦王大人乃是一字並肩王,封地萬頃,食十萬戶,身著九錫,到了他這樣的程度,再大的功勞對於他來說又有什麼意義呢?」

    「嗯?」

    陳玄機聽聞此言頓時身子一震,他像是想明白了什麼一般,眉頭皺起。

    「叔叔的意思是...」

    「只要我死了,這陳國的軍政便握於他一人之手...陛下就得小心了。」陳平拱了拱手,如此言道。

    「既然如此,那叔叔為何還要前去?」陳玄機不解道。

    「我若是不去,蒙克便永遠不會出手,陛下看不出來嗎,這位秦王殿下已經等得不耐煩了。」陳平冷笑道。

    「不過陛下放心,雖然崔庭兵強馬壯,但微臣也非束手就擒之輩,戰場勝負從來不是由強弱決定的,所以此戰,微臣並非毫無勝算。」陳平看出了此刻陳玄機眉宇間的不忍,他再次言道,神情之中不無故作輕鬆之意,不過很快他還是想到了些什麼,如實的言道:「可若是臣不幸戰死,陛下便得獨自面對那一手握住朝堂命脈的秦王大人,陛下得早做準備。」

    陳玄機微微遲疑,他嘴裡的勸誡之言本來已經到了嘴邊,可在對上陳平那決然的目光之時,卻又不得不再次嚥了回去。他大抵是讀出了這時,這位陳國王爺捍衛疆土的決心,是何其堅決,而這決心不僅針對外患,亦指向內敵。

    陳玄機終是在那時點了點頭,朝著陳平恭恭敬敬的拱手一拜,言道:「那便辛苦叔叔為我陳家江山抵禦外敵。」

    陳平回應道:「亦有勞陛下為我陳家平定內賊。」

    二人說罷,那一老一少在那時忽的展顏一笑,隨即紛紛轉身,一人去往宮外,引兵西進,一人趕往宮中,書寫密詔。

    而生與死,黑與白,也就在二人之間,被割開了一道涇渭分明的線。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23 07:16
第六十六章 上鉤


    這天下的局勢總是變化萬千,所謂世事無常,大抵便是指的如此。

    本以為大夏朝賊心不死,必然乘勝追擊,再次出兵攻打守備不足的劍龍關與殘破不堪的大黃城。

    可誰曾想,崔庭竟然偏偏不捏這軟的柿子,非要去找長武關這塊硬骨頭。要知道早些時候,崔國柱還在負責大夏東境戰事時,可沒有少在那位蒙克手中吃虧。

    崔庭的心思旁人自然摸不透,但大夏對陳國用兵這樣的消息卻對大周,尤其是長安城中這些滿心波瀾詭計的大人物們帶來了不小的影響。

    大夏一旦與陳國陷入了戰亂,那麼必然無暇顧及周朝,由此一來,那被徐寒握在手中的大黃城與劍龍關便不再顯得如此重要。尤其是隨著冬天的過去,祝賢手下的蒼龍軍重建速度喜人,甚至在那位仙人司空白的幫助下,玲瓏閣中也調來了不少弟子加入蒼龍軍,這說起來還是玲瓏閣立宗數千年來,第一次與朝堂進行如此深入的協作。

    總之,這些種種裹挾在一起,無疑都在傳遞著一個信號。

    被天策府追著打了數月光景的各個士族門閥,終於要開始反擊了!

    這並非危言聳聽,近日坊間便已經開始傳出天策府的徐寒擁兵自重,把持冀州,以脅迫朝廷的流言。

    雖然這樣的流言聽上去極為荒謬,但一如當年的牧王府謀反一般,長夜司行事所需要只是動手一個藉口,而至於這個藉口究竟能讓多少人信服,他們並不關心。

    「我說小寒啊,這外面都傳遍了你要謀逆造反的事情,你怎麼還有心思整天呆在這府中。」楚仇離從外面轉了一圈回來,看著那坐在府中悠閒飲茶的徐寒頓時痛心疾首的說道。

    自從這樣的流言傳開之後,楚仇離每日都會去長安城那些龍蛇混跡之地打探情況,想要摸清楚這樣的流傳究竟是從何處而起。可饒是素來善於與那些市井之徒打交道的楚仇離,幾日下來也未有打探到任何實質性的消息,反而是關於徐寒謀反的謠言一日勝過一日。

    楚仇離很快便明白了,顯然傳出這樣謠言的並非一人所為,很可能是某個大勢力在背後操控,而能有這樣的能力的勢力於長安並不多,他們這麼做無疑就是在釋放一個要對徐寒出手的信號。

    「不然呢?楚大哥以為我該如何做?」徐寒笑著看了看那一臉焦急的中年大漢,問道。

    楚仇離好似聽不出徐寒語氣中的戲謔一般,這中年大漢在那時很是認真的歪著腦袋思索了好一會光景這才言道。「這長夜司家大業大,我們鬥不過,那司空白又是仙人,我們也打不過。」

    「這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不若我們暫避鋒芒,你看如何?」說罷,楚仇離似乎還對於自己這個計策極為得意一般,一臉期待的看這徐寒。

    「楚郎有三寶,酗酒、順手、細軟跑。」只是這還不待徐寒說出什麼,一旁便傳來一陣清脆的聲響。

    只見方子魚不知何時正帶著秦可卿朝著此處走來,她們手上都還提著大大小小的木桶與木勺,看樣子是又去城郊施了粥回來。

    而說這話自然是方子魚,饒是楚仇離被她如此調笑也不由得臉色一紅,神情尷尬,而跟著方子魚一同回來的秦可卿亦是掩嘴輕笑。

    「我說得難道有什麼問題嗎?你們想啊,無論是司空白或者祝賢都並非我們能夠對付的,現在蒼龍軍的重建又快完成,大夏又對著陳國出兵,你說我們留在這裡豈不是就自尋死路?」

    當然楚仇離自是不願意在兩個比他還小上一輪的女孩面前掉了面子,因此便在那時高聲反駁道。

    可是早已習慣了他這般態度的諸人對此卻不以為意,反倒是秦可卿在那時邁出一步,走到了徐寒跟前問道:「徐公子,楚大哥雖然這話說得難聽了些,但理卻是這個理,方才我與子魚師姐施粥的時候也聽到了不少這樣的留言,雖然並不足以讓那些百姓相信,可人言可畏...」

    「是啊,姓徐的,咱們雖然不怕他們,但也不能任由他們誣陷啊?我說姓徐的你這天天都把自己關在這天策府中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究竟在想些什麼?」方子魚也在這時收起的玩笑的心思,忍不住問道。

    約莫半個月前,坊間便開始流傳出徐寒擁兵自重的流言,而自始至終徐寒都對此未有理會。

    他只是不斷的擴充著天策府的人手,這半個月的光景,天策府除卻府軍之外,其餘人手已經足足畢竟七百之數,每日承接的各類案件已經從之前的各個門閥士卒到地痞流氓的爭鬥,幾乎只要對官府判決有異議之人,都可來天策府申訴,而天策府也都一一解決,因此這些日子天策府在百姓心中的形象一天好過一天,這也就是為什麼即使那些隱藏在暗處的人不斷散播著流言,但大多數百姓依然對此嗤之以鼻的原因。

    「還有,雖然熬過的冬日,但擴軍與重建大黃城的錢財依然差距不菲,那些長安的大人們近來又謹慎得很,這些日子咱們可真沒有抄到什麼油水,你也不想想辦法。」方子魚又絮絮叨叨的言道。

    徐寒這些日子的行為確實頗為古怪,幾乎很少參與府內的議事,只是時不時帶回一些不知從哪裡得來的消息,讓天策府軍有證據的去收割某些門閥士卒在長安城的中產業,雖然每次都並未遇到太大的阻礙,但收穫卻如方子魚所言,少之又少。

    「急什麼?線已經放出去了,等魚上鉤就好。」徐寒卻是淡淡一笑,對此不以為意。

    「到底什麼魚?這話你都說了快半個月了,也沒見有什麼東西上鉤啊?」方子魚不滿的問道。

    徐寒卻並未接話,只是淡淡一笑,隨即端起了身前的杯盞,再次一飲而盡。

    這時,一位負責把守府門府軍忽的走了過來,他來到徐寒的耳畔,附耳低聲說了幾句。

    只見那時徐寒的臉上盪開一抹濃郁的笑意,他站起了身子,看了看諸人,言道。

    「魚上鉤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23 07:17
第六十七章 籌碼

    作為大周的王爺,皇帝陛下的胞弟,宇文陽生命的前三十年過得很是舒心。

    吃喝玩樂、犬馬聲色,每日最大的煩憂便是糾結今日應當去打獵賽馬,還是卻喝酒聽曲。

    宇文陽曾一度認為這樣的日子會永遠的持續下去,直到他死去的那一天,可偏偏,天不遂人願,他那位自從登基以後便與他鮮有接觸的哥哥在他四十三歲的壽宴上忽的提出了想要立下太子的念頭。

    這自然是一件理所應當的事情。

    可偏偏他那位在位十九年有餘的皇帝哥哥這麼多年來卻硬是未有誕下一位子嗣。那他要立太子,能找到的對象無非便是旁系的皇室,而他作為泰元帝同父同母的胞弟,自然便是不二人選。

    宇文陽雖然在長安城中的大多數人看來都只是一個酒囊飯袋,他那渾圓的身材,肥肉橫行的臉龐都無一例外的在向世人證實這一點。

    而事實上,當時才十六歲的宇文陽能在決定屠戮所有皇子的宇文洛的大刀下活下來,靠的卻不是單單身為宇文洛胞弟的身份。

    他其實很聰明,至少比這長安城中大多數每日都想著如何機關算盡的達官顯貴們都要聰明。

    他很明白想要在這波瀾詭誕長安城中生活下去,他需要做到兩件事情,於宇文洛無害,於祝賢無害。

    宇文洛想要的是保住皇位,所以他將自己所有的心思都隱藏了下來,無論何時都不對皇位表現出哪怕一點點的豔羨;而祝賢呢?祝賢倒是麻煩得多,他容不得異己,哪怕一點點對於他的威脅都喜歡抹殺在搖籃之中,於是宇文陽便索性一頭紮進了這花天酒地之中,不曾過問半點關於朝野之事,甚至但凡有人問起,他也都是一問三不知。

    憑著這些,他很愉快的活過了三十多個年頭。

    直到不久之前宮中那場鬧劇,這個已經被眾人遺忘的王爺方才再次進入諸人的視線。

    這是一件對於宇王殿下來說稱得上是滅頂之災的事情,祝賢謀逆的心思如今幾乎已經到了人盡皆知的地步,他可以用各種的辦法來解決掉泰元帝,泰元帝無後,王位的歸宿便會成為一個問題,這便給了祝賢可乘之機。而一旦太子立下,各路藩王州牧便有了勤王的理由,無疑會平添許多變數。以祝賢素來不容異己的心思,如何能讓宇文陽好過?

    隨著各部之間關於宇文陽成為太子的傳聞越來越多,宇文陽可以明顯感到自己的府邸前多了許多之前從未見過的陌生面孔,他們每日便盤恆在府門外,如獵犬一般來迴游蕩。

    以宇文陽的本事想要對抗祝賢無異於以卵擊石,他思慮了良久,終於意識到祝賢這一次是如何都不可能放過他,因此,他這才下定決心,來到了天策府府門前,敲響了這府邸的門楣。

    帶著極為忐忑的心情宇文陽在這府門前站了足足十餘息的光景,一位府軍才再次來到他身前,朝著他一行禮便言道:「王爺裡面請。」

    聞此言的宇文陽微微鬆了口氣,徐寒既然願意見他,至少說明對方並不抗拒他,宇文陽想著這些,便趕忙跟上了那位府軍的腳步,朝著府中走去。

    走在天策府府中的宇文陽,小心翼翼的觀察著這座府邸內的情形。

    天策府的府邸自然很大,但被利用的部分卻很少,約莫幾百人的樣子,但卻異常的忙碌,時不時便能看見一兩位府中的負責人領著些明顯便是尋常百姓模樣的人出入於府門中,他們或憤怒或悲傷的向天策府的人員說著些什麼。

    聽聞那位徐府主在天策府的府門前設立了鳴冤鼓,這些日子從長安各處前來鳴冤的百姓可謂樂意不絕,甚至已經到了出了案子,百姓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京城中的官府,而是這位徐府主的地步。

    「謝謝大人,謝謝大人!」這時一旁傳來一陣明顯帶著哭腔的高呼,宇文陽循聲望去,只見一位衣著樸素的老婦人正跪在一位府軍的身前,神情激動的言道。那位府軍幾次想要扶起那位老婦人都無功而返。

    「來燕燕,快給恩公跪下!」似乎是覺得如此並不足以表達自己心中的謝意,那位老婦人又拉了拉一旁那位看上去還很是乖巧可人的女孩,那女孩亦在那時跪了下來,朝著那府軍言道:「謝過恩公救命之恩。」

    「這是在下分內之事,快快請起。」那位府軍顯然有些招架不住這母女二人,在那時連連言道,卻依然不能阻止那母女拜謝的行為。

    宇文陽似乎還從未看過這樣的情形,心底覺得稀奇得緊便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那婦人的丈夫是一個賭鬼,在三日前喝得酩酊大醉之後,與人賭博,輸紅了眼便將十六歲的女兒當做籌碼,壓了上去。」

    這時宇文陽的耳畔忽的傳來一道聲音。

    他一個激靈,臃腫的身子在那時有些艱難的轉了過去,入目的卻是一張淡漠又乾淨的臉。雖然只有一面之緣,但宇文陽還是一眼便認出了來者。

    「府主大人。」他趕忙拱手言道。

    他是親王,徐寒是太尉,二者的身份相差極大,按理說應當是徐寒向他行禮,不過嘛在這長安城中卑躬屈膝慣了的宇文陽卻不覺有他,反倒是將這一禮行得坦坦蕩蕩,恭恭敬敬。

    徐寒受了親王一禮,也同樣不覺有何不妥,他淡淡的點了點頭,算是還禮。

    「府主大人,在下此次前來...」抱著有求於人的心思來到天策府的宇文陽,無論是態度還言辭都表現得極為恭敬,但當他正要攤明此次的來意,徐寒卻在那時伸出了手,將宇文陽到了嘴邊的話生生擋了回去。

    「宇王殿下覺得我這天策府如何?」年輕的少府主如此問道。

    體重足足兩百斤開外的宇王殿下,心底雖然急於知曉徐寒的態度,但本著有求於人的心態,表面卻不得不選擇附和這位府主大人。因此,他在他肥厚的臉上擠出了一抹並不好看的笑容,然後說道:「古色古香,沉澱厚重,卻又不失風雅,不落俗套。」

    數年未有再看過正經書本的宇文陽搜腸刮肚半晌方才說出這樣兩個辭藻。

    可是這樣的溢美之詞卻並未有招來徐寒的半分喜色,這位天策府的少府主依然不動聲色的看著他。

    這下宇文陽便有些摸不準徐寒的心思了。

    他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決定換些辭藻再誇一誇這位徐府主:「磅礴大氣,別具一格。」

    可徐寒依然沒有說話。

    這讓宇文陽頓時慌了神,他愈發的看不透這位徐大人的心思,為此他的額頭上開始冒出密密麻麻的汗跡。

    「府主大人這究竟是什麼意思?」他終是忍不住問道。

    「宇王大人攤上的可是大麻煩。」

    徐寒面無表情的言道,讓人難以從他臉上的神色變化而推敲此刻他內心真實的想法。「宇王想要天策府幫你擋下這麻煩...若是連坦誠相對都做不到的話,未免他沒有誠意了些。」

    「這...」宇文陽聞言一愣,而徐寒的聲音卻在這時再次響起。

    「所以,宇王還有最後一次機會,宇王覺得在下這天策府何如?」

    宇文陽終於在這時明白了徐寒的意思,但他免不了仍有遲疑,有些不理解為何這位徐府主對於此事這般在意,又或者還有其他的深意。宇文陽暗暗在心裡衡量究竟當如何回答這個問題才能讓徐寒滿意,可就在這時他卻對上了徐寒那雙冰冷的眸子,他心頭一驚,從這雙眸子中知道了徐寒方才所言並非作假。

    只要他在不給出徐寒想要的答案,很可能這位徐府主便會將之逐出天策府。

    這樣想著的宇文陽索性心頭一橫,終是如是言道:「破破爛爛,不堪入目。」

    宇文陽畢竟是大周的親王,無論是他出入的場合還是自家的府邸哪一處不是裝飾得富麗堂皇,而眼前這座天策府,卻似乎除了大上一些,便確實沒有了任何可取之處。

    說完此話的宇文陽心底便有些後悔,他小心翼翼的看著徐寒唯恐這位府主大人此刻的臉上流露出半分的不滿之色。

    「既然宇王殿下也看出了我天策府的現狀,那為何會選擇與天策府合作?」徐寒的臉色卻並未有因此而有半分改變,他依然神情淡漠的問道。

    宇文陽聽聞此問,心底不免肺腑,若不是祝賢一副要至他於死地的架勢,他又怎會選擇投靠天策府,徐寒這個問題明眼人都應該看得清楚,宇文陽不免疑惑,以這位徐府主在來到長安之後所表現出來的智慧與手腕不應問出這般問題。宇文陽覺得這位徐府主總歸不會天真到以為他前來投靠是因為什麼社稷江山或是蒼生大義之類的原因吧?

    徐寒似乎也從宇文陽臉上的異色中看出了些什麼,他古波不驚的臉上在那時終於有了些許變化,「或者我換個問法。」

    徐寒的眼睛在那時忽的眯起,他的聲音也隨即低沉了幾分。

    「天策府幫殿下擋下了這場麻煩,可在下應該如何保證,等到一切風平浪靜,當別人再開出某些誘人的籌碼時,宇王殿下不會成為我天策府的敵人呢?」

    這話出口,頓時宇文陽臉上便泛起陣陣潮紅,他從徐寒此言之中聽出了很多東西,譬如徐寒對於解決這次麻煩的自信。他趕忙激動的言道:「徐府主放心,我宇文...」

    「宇王是個聰明人,而既然是聰明人,在下以為就不需要這些無所謂的過場了。」徐寒打斷了宇文陽就要脫口而出的信誓旦旦。

    宇文陽愣了愣,很快便回過了神來,他臃腫的臉上浮出一抹決色,肅然問道:「那就請府主明示,要在下付出些什麼吧。」

    「我要殿下為我做一件事情。」

    「何事?」

    「一件足以讓祝大人對殿下恨之入骨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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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禮尚往來


    大夏對著陳國出兵,於長安的大人物看來,這其中不乏值得商榷的疑點,同時亦存在著許多際遇。

    而對於尋常百姓來說,他們卻只知道大夏與陳國打仗,那大周便可安生一段時日。

    這當然應當算得上是一個很好消息。

    漫長的冬天也終於過去,這才不到辰時,天色還有發暗,東方的天際太陽方才露出些許魚肚白。

    而長安的街道上便已經熱鬧了起來,早起趕工的匠人,喝得宿醉的酒客,還有那些準備迎接客人的商販都在這黑夜與白晝的交界時分,走上了街頭,開始為新的一天而忙碌。

    年景不好,尋常百姓想要討得一份生計,便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

    這一點對於某些處於水深火熱之中的達官貴人來說似乎也同樣適用。

    譬如此刻溥天宮的宮門前,負責值夜的守衛還未來得及換班,這宮門前便早早的跪著數道身影。

    他們的年紀大都四十歲開外,身上穿著黑色的長袍,上繡蛟蟒,顯然都是頗有身份的人物。早在卯時這些人便跪在了溥天宮前,所行所為何事不得而知,但那些百姓們卻很快便從這些人的身上認出了幾位熟悉的身影。

    譬如九卿之一的奉常、少府赫然在列,還有京兆尹、執金吾這類的京城要員,而這些人雖然分屬的官職不同,權利大小亦不同,但卻有一個共同的特點,他們都姓——宇文。

    吱呀。

    伴隨著一聲沉重又綿長的聲音,溥天宮的大門終於被推開,那些跪拜在府門前的人群終於在那時魚貫而入。

    而不遠處的閣樓上,一位乾瘦的老者眯著眼睛看著這番情形,轉頭問道:「王爺想明白了嗎?」

    身後那體重足足兩百斤開外的胖子裹著一身臃腫的長袍,沉著眉頭言道:「丞相大人放心,這一次本王想得很清楚。」

    那身材臃腫的王爺說著,邁步亦走到了閣樓的窗口前,望著那湧入溥天宮的人群,再次說道:「祝賢這半個月來派出了不知多少爪牙在本王的府邸前遊蕩,就算一而再,再而三的表明我無心那皇位之爭,可他依然不願放過本王,既然如此...」

    「那便魚死網破吧!」

    那位乾瘦的老人聽聞此言,轉頭看了看一臉決色的臃腫男人,本想說些什麼,但忽而又像是想到了什麼,便將那到了嘴邊的話,給生生的吞嚥了下去。

    ......

    「宇文陽他是瘋了嗎!」

    祝府之中,身為九卿之一的趙行正與顧司錦跪在那房門之中,身子瑟瑟發抖。

    而祝賢卻是一把推開了他身前擺放著的茶具,那些名貴的瓷器,便在那時摔落在地,盡數瓦碎。

    他高聲吼道,額頭上的青筋暴起,顯然已是怒到了極致。

    「首座大人,今日早晨以奉常、少府為首的皇族宗親入宮彈劾我顧趙二家,這顯然是有人在背後唆使,我聽聞在這之前,宇王還曾去過天策府,與那徐寒會晤良久。」

    「是啊,祝大人,那些宗親手上握有不少我們的把柄,若是真的...」

    趙行正與顧司錦趕忙言道,語氣頗為急切。

    「二位放心,你們跟隨祝某多年,祝某不會見死不救,你們先且回去,我這就安排人手幫你們解決此事。」祝賢沉聲言道。

    那顧趙二人聞言有些遲疑,這畢竟事關二族的生死,祝賢的態度未免讓他們有些失望,只是祝賢在說完此話之後,便沒了繼續與他們對話的心思,二人互望一眼,雖然心有不甘,但還是不得不在那時紛紛退下。

    待到二人退去,屋中的後門忽的走入兩道身影。

    一位是身著黑衣的儒生,一位是一襲青色長裙的美豔女子。

    「二位以為此事當如何處置?」

    黑衣儒生聞言,皺眉言道:「宇文皇族倒戈,想來必是那位宇王殿下從中作梗,這些年來,宇文陽雖然看似無心政事,但暗地裡在他的攏落下,一盤散沙的宇文皇族卻漸漸凝成一團,只是我想不明白的是,宇文陽素來聰明,善於審時度勢。為何會在這時選擇與首座為敵?難不成真的是被太子之位沖昏了頭腦?」

    青衣女子對此卻是不置可否,他冷哼一聲,便言道:「哼,人心叵測,無上權勢在前又有幾人能真的把持得住?」

    「宇文陽究竟哪來的膽子,我已經不關心了,既然本座放他一條生路他不願意走,那就別掛本座無情,你二人這便去清點那些入宮的皇族,每一個都給記在案上,但凡有些許把柄,便讓公孫明領兵將之押入大牢。」祝賢說罷,雙眸在那時一寒,「哼,這長安城的門閥士族,有一個算一個,哪怕你宇文皇族,也沒有一個是干淨的!」

    那台下二人對望一眼,都從男人的語氣中聽出了他的決意,頓時不再言語,紛紛拱手退下。

    ......

    「你說的是真的嗎?那些朝臣真的去宮中彈劾顧趙二家了?」天策府中,方子魚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帶回這個消息的楚仇離。

    「那還有假?你可沒看見滿滿噹噹幾十號人在溥天宮門口從卯時便跪下等候,全是清一色位居三品以上的大人物。」楚仇離聲情並茂的言道,似乎能目睹這樣的場面對於他來說也是一件很榮幸的事情。

    「這麼說來昨日姓徐的與那位王爺聊得很不錯嘛。」方子魚眯著眼睛拍了拍一旁徐寒的肩膀。

    「......」徐寒卻只是淡淡一笑,並未發聲。

    「聽說這次那些彈劾顧趙二家的大人們可都帶著確鑿的證據,將顧家與趙家這些年犯下的事情記載得清清楚楚,我估摸著,這兩家算是徹底完蛋了。」楚仇離說著撇了撇嘴,在徐寒身旁坐了下來,臉上倒是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幸災樂禍模樣。

    「哼,活該。」方大小姐聞言,冷哼一聲,「不過你說這祝賢也真是啊,明明有把柄在人家身上,還非要去禍害人家,這不是逼著人家與他魚死網破嗎?」

    「你說這祝賢這麼笨,是怎麼混到今天這位置的?」方子魚說著,頗為疑惑的轉頭看向一旁的徐寒。

    「誰能沒有個昏招呢?就是我楚某人縱橫賭場這麼多年,有時候也會陰溝裡翻船,不稀奇,不稀奇。」只是還不待徐寒回應,楚仇離便一臉理所當然的接過了話茬。

    只是他的言論自然無法讓方子魚信服,女孩白了他一眼,隨即目光還是落在了徐寒的身上。

    徐寒正要說話。

    可葉紅箋卻在這時不知從何處走了過來,她對於諸人視而不見。徑直來到徐寒的跟前,問道:「今日還要派人去宇王府外嗎?」

    這話出口,週遭諸人先是一愣,隨即都紛紛露出詫異之色,目光驚訝的看向徐寒。

    而徐寒卻只是淡淡一笑,他端起身前的茶杯,輕輕一抿。

    言道:「宇王大人言出必行,幫了我這麼大個忙。」

    「他這『大麻煩』我們自然得禮尚往來,幫宇王殿下擋下來。」

    「去吧,告訴那些府軍今日起便不用再去宇王府外,叨擾宇王大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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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計畫


    數十位皇族宗親彈劾太僕與治粟內史二家的消息很快便傳遍了長安城。

    百姓們對此議論紛紛,但大多數卻帶著些悲觀情緒。這些年顧趙二家仗著起九卿的身份,在長安城中可沒有少做欺壓良善的事情,城中百姓對於他們可謂怨聲載道。而自然在這樣的重壓之下,還是曾經有過冒險告發這二家的事情發生的。

    但最後的結果卻都是告發之人不明不白的死去,而事情也就隨之不了了之。

    顧趙二家,或者說他們背後的長夜司,在百姓心中已經是根深蒂固到了無可撼動的存在,即使皇族彈劾,在大多數人心底對於能否拔出這兩道深種在大周血肉中的毒瘤,依然保有極大的懷疑態度。

    不過很快便有了讓這些尋常百姓為之一振的好消息傳來。

    在接受到這些彈劾之後,朝廷便派出了內官帶著聖旨去往了天策府,據說是將此事的查辦盡數交給了那位少府主。

    這位少府主也算得進來長安城中的風雲人物。

    先是查封了殷家,將與長夜司聯繫頗深的殷家連根拔起,除了一些老幼,其餘殷家嫡系盡數伏誅。而後更是搞出了一個鳴冤鼓,大肆收集長安城中那些門閥士族們犯案的證據,且無論大小都盡力調查。雖然城中不乏有人說著剛過易折之類的話,來質疑這位府主大人即將遭受到的命運。

    但這一晃幾個月的光景的過去,天策府非但沒有倒下,反倒是經過幾次擴展已經到了七八百人的規模,而那些長安城中的門閥士族卻沒有一個敢跳出來與之正面抗衡。

    如今朝廷將調查顧趙二家的事情派放到了天策府的身上,以天策府與長夜司之間那水火不容的架勢,顯然這件事是沒有了善了的可能。而作為旁觀者的長安百姓們對於此事的發展亦變得極為關心起來。

    ......

    一晃便是四五日的光景過去,天策府調查顧趙二家的事情倒是進展得如火如荼,甚至為此天策府又進行了一次擴充,足足將人員加至了近千人的地步,長安城的街道隨處可見調查顧趙二家的天策府府吏。可饒是這樣的緊閉,顧家與趙家也未有做出任何的反擊。至於他們身後的長夜司倒是有所動作,但目標卻並非那位徐府主手中的天策府,而是那些彈劾顧趙二家的各個皇族宗親。

    就在宗親們彈劾顧趙二家的次日,那位消失了數年的貪狼部御使公孫明再次出現在了諸人的視野中。這位曾經主導過牧王逆案的御使大人,手段極為狠厲,即使面對皇族宗親也不曾手軟,短短幾日光景便有十餘位宗親被他以各種或荒謬或駭人聽聞的理由抓入了長夜司的大牢。

    於是一道極為荒謬的景象便這樣浮現在了長安城的百姓眼中。

    天策府不斷的查封著顧趙二家的家產,一些與之親近的家族也隨即紛紛被牽連,甚至直接被打入大牢,顧趙二家雖然短時間內還無法被扳倒,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這樣的事情似乎已經只是遲早的問題,而長夜司則不斷的搜捕著那些皇族的宗親。二者都在不斷加快自己的速度,但卻又同時極有默契的並未有對對方動手。

    這長安城中每一日都不斷有那些曾經高高在上的達官貴人淪為階下囚,一時間諾大長安城可謂風聲鶴泣,人心惶惶。

    ......

    砰!

    桂花齋的包廂中,祝龍起一把摔碎了手中名貴的瓷器,臉色陰沉坐在首座上,一言不發。

    「祝公子消消氣,別為了這些事情氣壞了自己的身子。」浪潮一臉諂媚笑意的為祝龍起倒上了一杯美酒,笑呵呵的言道。

    「哼!也不知父親究竟在想什麼就這樣任由那徐寒在長安城中興風作浪。」祝龍起一口將身前的美酒飲下,憤恨的言道:「以往那徐寒手握冀州,掌握這大周的門戶,忌憚也就罷了。」

    「可如今,大夏已經更陳國打得不可開交短時間內根本無暇應對大周,況且蒼龍軍的組建也完成得十之八九,為何還要任由那徐寒囂張跋扈?」

    一提到徐寒這個名字,素來頗有氣度的祝龍起便恨得牙癢癢。

    他可是祝龍起,長夜司首座祝賢的兒子,師從通天門紫煌刀聖門下,修為天賦卓絕,這樣的他,無論是自己的造詣還是家世都到了近乎完美的地步。

    而他卻在半年前,當著大周江湖幾乎所有有頭有臉的人物面前,敗給了一個當時在諸人看來名不見經傳的徐寒。這一戰他不僅丟了面子,掃了威風,更將他垂涎已久的那位美嬌娘拱手讓人。

    他當然想要報復,可祝賢卻告訴他,大黃城是一個死局,而徐寒被派往大黃城,便只有死路一條。一個活人沒必要與死人較勁,於是祝大公子壓下了心底憤怒,安心等待著徐寒的死訊。

    可即使到了最後,他也沒有等到他想要的消息,反而等來天策府府主凱旋而歸大破崔庭五十萬大軍的消息。

    這時,他的父親又告訴他,徐寒手握冀州,不可小覷;待到蒼龍軍重組,便可奪其性命。素來對自己父親言聽計從的祝龍起再次選擇的妥協與等待。

    而他等來了蒼龍軍的重建,甚至等來以司空白為首的各路江湖人士的加盟,可他的父親依然對徐寒選擇了忍耐與讓步。

    這讓祝龍起不解,甚至憤怒。

    他不明白,長夜司可以誅殺牧王府滿門,可以將曾經權勢遮天的天策府扳倒,可為何卻對一個小小的徐寒如此忌憚。

    「祝首座有祝首座的考量,祝公子就不要多疑了。」一旁的陸奉也在那時言道。

    「哼!考量?我看他就是年紀大了,沒有了冒險的膽魄。」已經喝得兩頰泛紅的祝龍起說起話來顯然已經失了分寸。

    朗朝沙在那時與陸奉交換了一個眼色,方才言道:「祝公子誤會了,司空長老說過,首座大人忌憚的可不是那個徐寒,而是...」

    「而是什麼?」祝龍起抬頭問道。

    朗朝沙卻一副酒後失言的窘迫模樣,「這...公子就不要多問了,總之相信首座大人...」

    「我叫你說,你便說!」

    「這...」朗朝沙仍是一臉遲疑。

    「唉,祝兄又不是外人,師兄便直言了吧。」一旁的陸奉忽的出言勸解道。

    「那好吧。」朗朝沙聞言,這才咬了咬牙,看向臉色緋紅的祝龍起言道:「實不相瞞此事也曾向司空長老抱怨過此事,而司空長老則告訴在下,其實真正讓祝首座到了現在還依然不敢對徐寒動手願意是那位...」

    說到關鍵之處,朗朝沙似乎也有所忌憚,他附頭到了祝龍起的耳畔輕聲的說出了那個名字。

    「他?」祝龍起聽聞這個名字,也是一愣,臉上的神色頓時精彩了幾分。

    「嗯,雖然早就有人斷定那位已經是將死之人,但畢竟他的死訊未有傳來,祝首座也好,司空長老也好鬥那面有所忌憚。」

    「那難不成一日不聽到他的死訊,我們便一直等下去?」祝龍起聞言頓時極為不滿的說道。

    「是啊,在下也覺得總歸不能如此等下去吧!」朗朝沙與陸奉見祝龍起如此頓時臉上露出了一抹喜色,他們連連附和道。

    「其實在下心頭一直有一個想法,即可試探那位究竟是否還活著,又可嘗試著為首座與長老奪回那把刑天劍,只是...」二人趁熱打鐵的說道。

    聽聞此言,祝龍起的酒意頓時清醒了幾分,他臉上的潮紅退去,眉宇再次陰沉了下來。

    只見他不露痕跡的坐回了自己的座位,眯著眼睛問道:「二位看樣子早就計畫好了這一出吧?」

    見計策被識破,朗朝沙與陸奉二人也都是訕訕一笑,當下也就不再遮掩,索性坦然言道:「實不相瞞,我兄弟二人一來與那徐寒有血海深仇,這二來在宗門之中被那宋月明各種打壓排擠,過得極為糟心。這才想尋祝兄共謀大事,一為報仇,二為在師門中有一立足之地。」

    「所以你們便想拿我當槍使?」祝龍起反問道,語氣中的不悅之色已然是不加遮掩。

    「祝兄誤會了,我們是想要與祝兄一同完成這件大事,絕無利用之意。」二人趕忙誠懇言道。

    「哼。」祝龍起一聲冷哼,也難得去深究此事。他正襟危坐,言道:「那便將你們的計畫說來與我聽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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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