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藏鋒 作者:他曾是少年 (連載中)

 
V123210 2018-7-9 20:13:48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53 170811
V123210 發表於 2018-7-9 21:57
第十九章 是嗎?

  「玄兒!」

  「啊!!!」

  徐寒的驚呼與青衣男子的慘叫幾乎在同一時間響起。而與之伴隨著的還有一道濺射開來的血花。

  然後。

  黑貓小小的身子被青衣男子一手扔出數丈遠,重重的甩在地上。而青衣男子這捂著自己的臉頰狼狽的後退,猩紅的鮮血順著他指尖的縫隙不住的流淌。

  他沒有料到徐寒肩上那隻看上去並不出奇的黑貓竟然有這樣的殺傷力,只是一個照面他的臉頰上便被撕下一塊血肉,巨大的疼痛感傳來,讓他幾近昏迷。

  徐寒見狀,也是未有料到黑貓還有這樣的本事。他看著被青衣男子扔在遠處的地上一動不動的黑貓,心底擔憂無比,但這方才邁出腳步想要上前,那十八位黑衣修羅終於是回過了神來,朝著徐寒圍殺上來。

  徐寒不敢大意,青衣大修羅雖然被黑貓所傷,但卻未損根基,如今他的處境依然危險萬分。他不得不暫時壓下心底對於黑貓的擔憂,握緊了手中匕首,警惕的看著圍殺上來的黑衣修羅們。

  森羅殿內部等級森嚴,哪怕只是高出一級,說是生殺予奪也毫不為過。

  方才徐寒的突然發難,讓眾修羅毫無反應的時機,以至於青衣男子被傷,若是到時他怪罪下來,他們自是沒有好果子吃,因此,在這時回過神來的修羅們心底可謂又驚又怒,端是不會再給徐寒半分的機會,幾乎就在同一時間朝著徐寒發起了衝擊。

  徐寒的身手在黑衣修羅中倒是算得上出類拔萃,否者也不會在森羅殿的追殺下活過七日,但那都是依仗著地勢的遮掩伏殺所造就的戰果,而如今即使修為有了些許提升,但正面對上十八位黑衣修羅,卻也是只有招架之力,毫無還手之功。

  並且因為慣用的右手被斬斷,身體無論是平衡性還是左手的發力比之之前都差出不少,十成戰力只能發揮出七八成不到的樣子,一時間可謂是險象環生。

  徐寒咬著牙苦苦支撐,可十八位修羅結成的戰陣可謂密不透風,數十息的光景過去,徐寒不禁沒有找到半點的機會,自己的身上反而平添了數道傷口。

  他們彼此都是修羅,同樣的功法,同樣的經歷,他們都太瞭解彼此,自然都不會給對方任何的破綻可以尋覓。

  這時,徐寒堪堪避開了眼前襲來的利刃,眼角的餘光卻瞥見躺在地上的黑貓此刻身子開始顫抖,他知道,黑貓體內的妖力開始發作了。這讓他心頭猛地一沉,而這短暫的失神卻被那些修羅敏銳的捕捉到了。

  他們抓住機會襲殺上來,手中的利刃帶著破空之音,閃著幽冷的鋒芒從四面八方刺來,幾乎封死了徐寒所有的退路。

  心頭一驚的徐寒在那時回過神來,他的匕首在身前一揮,盪開了正面襲來的數道利刃,身子順勢躬下試圖以此避開背後的寒芒。

  他終歸慢了一些,那數道劍鋒貼著他的身軀,刺破了他的衣衫。

  得手的修羅們劍鋒猛地一挑試圖將他的血肉割破。

  嘶啦!

  只聽一聲輕響。

  徐寒的衣衫被割破,而那道被他負於肩上的白色事物也在修羅們的劍鋒之下被高高挑起。

  「哼!」徐寒發出一聲悶哼,雖然避開了致命的傷害,但背上依然免不了被那劍鋒劃出一道道駭人的血痕。

  轟!

  而也就在這時,一聲巨大的轟鳴響徹。

  那白色的事物在空中一陣翻騰,然後直直的插入了地上,落在了徐寒的身旁。

  包裹著它身子的白色布條在這樣的翻滾中散落開來,那事物就這樣第一次,在徐寒的面前顯露出了他本來的面目。

  那是一把劍。

  一把很奇怪的劍。

  劍身綿長,足有三尺開外,劍寬四寸有餘,且無劍鋒。劍身之上附著著猶如熔岩一般的猩紅色事物,猶如毒蛇一般爬滿劍身,顯得可怖又詭異。

  徐寒從未見過這樣的劍。

  但這時,一擊不成的修羅們再次重整旗鼓,暴喝著朝著徐寒殺來。凌冽的劍鋒閃著寒芒直取徐寒的面門,這一次,徐寒已然避無可避。

  徐寒根本來不及細想,他的左手一震,手中匕首猶如飛羽一般射出,將迎面而來的一位修羅的頭顱洞開,那修羅發出一聲悶哼,身子仰面栽倒。但這並不足以震懾其餘的殺手,然而飄散在空氣中的血腥味大大的激起了眾人的凶性。他們的攻勢在那一刻愈發的凌冽。

  徐寒自知已無退路,同為修羅的他心中血性激發,他發出一聲暴喝,左手猛地握住那把古怪長劍的劍柄。

  「死!」

  他的嘴裡發出一聲怒吼,聲線高亢而森嚴。

  宛如破籠的猛獸,出獄的惡鬼。

  十鈞重的長劍,伴隨著徐寒勢大力沉的揮舞,在夜色中炸開一道破空之音。

  那劍在那時就宛如一尊大山一般壓向迎面而來的修羅們。

  巨大的力量所激起的氣勢讓那些修羅們心頭一震,下意識的想要提劍抵擋,但方才與那長劍觸及,巨大力量便如潮水一般呼嘯而來。

  他們手中的長劍在那時紛紛被震碎,身子亦是一頓,而後被狠狠的擊飛在地。

  徐寒這一劍,沒有任何的章法,完全是窮途末路時的捨命一擊。

  而理所當然,他需要為這樣的莽撞而付出代價。

  正面的攻勢被他的力道所擊潰,但後方的襲殺卻如影隨形,數把利劍幾乎在同一時間刺入了徐寒的背部。

  炙熱的鮮血噴灑而出,巨大的痛楚,讓徐寒的身子一震。

  但下一刻,他雙眸之中血色泛上,他如野獸一般發出一聲暴喝,手中的重劍一掄,身子一轉,便以橫掃之勢斬向身後的諸人。

  啊!!!

  慘叫聲響起。

  那些修羅們在措不及防之下被這勢大力沉的一劍生生的拍飛,身子倒飛出去,嘴裡更是因為內腑被震碎而紛紛噴出一道道血箭。

  「來啊!!」

  殺紅了眼睛的徐寒渾身浴血,衣衫破碎不堪,他提著那把詭異的長劍,髮絲在夜風凌亂,嘴裡這般怒吼道。

  尚還有著戰力的黑衣修羅們狼狽的站起身子,看著眼前這宛如惡鬼一般的徐寒,眼中竟然紛紛露出了恐懼之色,一時間竟無一人膽敢再次上前。

  戰局陷入了僵持。

  但這對徐寒來說卻算不得什麼好消息。

  他背上還插著數把利劍,鮮血還在順著傷口不斷的流淌,將他腳下的地面染得緋紅。

  他意識隨著鮮血的流失而漸漸有些迷糊,但他咬牙支撐著,他知道,他不能倒下,一旦倒下,便再也沒有站起來的機會。

  「去死!」而就在這時一聲暴喝響起,徐寒心頭一驚,手中的劍猛地提起,朝著那聲音傳來的方向斬去。

  只見一道青色的身影襲來,他手中的長劍猶如毒蛇一般,以一個極為刁鑽的角度刺向徐寒的頭顱。

  鐺!

  一聲脆響炸開。

  徐寒臉色頓時變得煞白,身子更是不由自己的朝後退去數步。

  「你敢傷我!今日我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陰毒的話語自那青色身影的嘴裡響起,徐寒搖了搖頭,定睛看去,這時才看清來襲之人便是那位領頭的青衣大修羅。

  此刻他左側臉頰血肉模糊,隱約可見其下白骨,臉上的神情更是猙獰可怖,顯然已經暴怒到了極點。

  身為一位大修羅,卻著了徐寒的道,光是這一點,便足以讓他對徐寒恨之入骨了。

  而此刻他回過勁來,大修羅應有的力量完全展露,只是一擊便讓徐寒心神動盪,不得不以劍杵地方才能站直自己的身子。

  青衣男子臉色陰鬱的看了看周圍那些黑衣修羅,見他們竟然躊躇不前,心頭暗罵一句廢物,嘴裡卻喝到:「給我上!殺了這個小畜生!」

  黑衣修羅們聞言,臉色紛紛一變,但對於青衣男子的恐懼終究是壓過了徐寒方才給他們所帶來的震撼。

  他們很清楚,比起森羅殿嚴酷的刑罰,被徐寒殺死應當算得上是一種解脫。

  於是修羅們再次撲殺了上來。

  而此刻的徐寒早已是強弩之末,他固執的想要再次提起手中的劍,但腦袋你傳來的暈眩感讓他的手方才提起便有再次落下。

  他終究是沒了氣力,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修羅們的寒芒呼嘯而來。

  徐寒的嘴角浮出一抹苦笑之色。

  到此為止吧...

  他在心底這般說道,眼睛終於是緩緩的閉了上來。

  這般幾乎已經認命的行為落在青衣男子的眼中,這讓他心頭湧出一陣快意。

  「廢物就是廢物,滄海流如何?叛出森羅殿的人,誰也救不了。」

  他獰笑著說道。

  而也就在這時,他的話音方落。

  一道夜風襲來。

  滿地塵埃被揚起。

  「噠!」

  「噠!」

  「噠!」

  遠處的街道上傳來一陣細微又清晰的腳步聲。

  那聲音緩慢,又沉重。

  好似高山之上,寺廟之中和尚敲響的暮鼓。悠遠、綿長。

  又好似九幽之下,黃泉之上無常催命的喪鐘。森嚴、冰冷。

  「是嗎?」

  那時黑暗中有人這般問道。
V123210 發表於 2018-7-9 21:58
第二十章 天斗城中嶽扶搖,離山宗上衍千秋

  那是輕飄飄的兩個字眼。

  就好似山澗的風,路邊的草。

  尋常得不會讓人為之側目半息。

  可也就是隨著此言的落下,那微醺的夜風忽的狂暴了起來,猶如漣漪一般猛地盪開,卻又在瞬息之後戛然而止。

  就好似一位劍客,抽劍,歸鞘。一氣呵成,敵人頭顱已落,卻尤深陷在出鞘那一刻,劍鋒之上華麗的光彩之中。

  青衣男子臉上的獰笑漸漸凝固,他眸子的色彩,從猙獰到錯愕,從錯愕到震驚,再從震驚化為久久無法散去的恐懼。

  徐寒等待的死亡終究沒有降臨。

  驟然而來的寂靜讓他本能的睜開了自己的雙眼,入目的卻是一道他自此以後都無法忘記的光景。

  修羅們的劍鋒離他不過咫尺,他們眸子中殺意尚還在沸騰。

  但時間彷彿停住,畫面定格在那一刻。

  然後。

  噗嗤!

  噗嗤!

  噗嗤!

  ......

  數道輕響在寂靜的長夜中盪開。

  炙熱的鮮血自那些黑衣修羅的頸項處迸射而出,他們的腦袋就在那時以一個平整的切口從他們的脖子上滑落,身子也在那時紛紛轟然倒地。

  徐寒愣住了。

  他並不清楚在他閉上眼睛這不住一息的光景中究竟發生了些什麼。

  他想不到究竟是什麼可以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將十餘位修羅這樣無聲無息的斬殺。

  他抬起了頭,看向這場上為一個尚且活著的人——那位青衣男子。

  而也就是在他的目光落到男子身上的一剎那。

  撲通!

  只聽這樣一聲脆響,方才還不可一世的青衣男子身子猶如失去了所有氣力一般,忽然跪了下來。

  「饒...饒命...」他舌頭似乎打了結,說起話來斷斷續續,腦袋亦是低慫,方才的傲氣如夢幻泡影一般散去,看上去好似一隻喪家之犬。

  徐寒還在發愣,但他下意識的認為男子恐懼不應當是因他而生。

  於是,他緩緩的轉過了頭,朝著身後望去,卻見遠處的黑暗中一道身影正緩緩走來。

  藉著天上稀疏的月光,徐寒看清了來者的容貌。

  那是一位老者,穿著一件尋常麻衣,模樣有些邋遢,額前的發絲散亂,似乎久未打理。

  但他腰身挺得筆直。

  筆直得就像是一把劍。

  一把上通九霄,下抵忘川的劍。

  那老人徐寒認得。

  便是滄海流無疑。

  他走到了徐寒的身邊,卻並沒有去看徐寒一眼。

  「回去問問你家的主子,憑滄海流這三個字,想要保下這小子,夠不夠?」滄海流一改平日裡有些頑劣的態度,朝著那青衣男子寒聲說道。

  他的聲音並不大,但落入那青衣男子的口中卻恍若雷霆讓他的身子顫抖得越發厲害。

  他沒有心思去細想為何明明已經與岳扶搖打得天昏地暗的滄海流會忽然出現在這裡,端是方才那取下數道修羅性命的一劍便足以讓他膽寒。

  那可是滄海流啊。

  十殿閻羅都不敢招惹的人物,他區區一位大修羅怎敢觸怒?

  在心底暗暗咒罵那些誤傳訊息的探子的同時,青衣男子嘴裡卻是趕忙說道:「小的有眼不識泰山,衝撞前輩,這便回去向尊上傳達前輩的意思。」

  這般說完他趕忙站起身子,看也不敢去看滄海流一眼,便要離去。

  「等等!」但這腳步還未邁開,滄海流的聲音便再一次在身後響起。

  男子的身子如得敕令一般生生停住,然後他極不情願的轉過了頭,血肉模糊的臉上強堆起一抹違心的笑意。

  「前輩還有什麼吩咐?」

  滄海流卻並沒有在第一時間回答他的問題,他而是越過了青衣男子,走到了不遠處的地上,躬下身子,將地上那隻尚還在瑟瑟發抖的黑貓抱起,放在懷中。

  「我的貓是你傷的,但是你的命賠不起。」滄海流撫摸著黑貓的身子,白色的光芒順著他的手掌湧入黑貓的體內,讓黑貓身子的顫抖漸漸緩和了下來。

  青衣男子聞言低慫著腦袋立在原地,他摸不準滄海流的心思,更生不起反抗的勇氣。

  「但那小子斷了一臂,這你總得賠上。」滄海流的聲音再次響起。

  青衣男子的身子一震,他猛地抬起頭,焦急的便要解釋道:「前輩,他的手臂不是在下...」

  但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滄海流生生的打斷。

  「我走的時候,他的雙臂尚在,難道我會記錯?」滄海流的眉頭一挑反問道。

  青衣男子並不傻,他在那時自然是明白了滄海流的意思,恐怕今日不付出些代價,他是離不開這裡了。

  他倒也果決,在那時一咬牙,手中的長劍寒芒一閃,一道血光迸射而出。他的一條手臂便直直的落在了地上。

  「前輩...」而後他伸手摀住自己的斷臂處的傷口,低著腦袋看向滄海流,已經變得煞白的臉上竟是不敢浮出半分的不滿之色。

  「唔。」滄海流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卻沒有轉頭再去看那青衣男子一眼。

  「謝過前輩。」青衣男子恭敬的行了一禮,然後拖著自己滿是傷痕的身軀,轉身走入了夜色之中。

  待到那青衣男子的身影徹底消失在夜色中,徐寒這才回過了神來。

  他如夢初醒一般的拖著那把長劍,走上前去,正要行禮感謝滄海流的救命之恩。

  可這身子方才躬下,卻聽滄海流的嘴裡發出一聲咒罵。

  「姓岳這老小子下手真他娘的狠!」

  這話說完,方才還一副高手風範的滄海流嘴裡猛地噴出一口鮮血,身子就這樣轟的一聲倒在了徐寒的跟前。

  ......

  第二日。

  天才微微涼。

  徐寒便背著那把重新被裹上佈條的劍,抱著那隻黑貓,領著神情萎靡的滄海流再一次上路了。

  滄海流並沒有昏迷多久,只是狀況極為不佳,但昨夜的慘案端是藏不住的,恐怕今日隆極城的市井之中便要傳開。

  要是放在以往,有滄海流這尊大佛在,管他牛鬼蛇神,自是不懼。

  可是...

  徐寒轉頭看了一眼臉色慘白的滄海流,嘆了一口氣。

  本想著抱著滄海流的大腿苟活幾日,如今看來這樣的願望怕是要落空了。

  徐寒的修為有了提升,背上的劍不再如之前那般沉重,加之滄海流的身子有恙,二人一貓倒是開始並肩而行。

  只是出了隆極城向北才走了三四十里路,滄海流便叫著肚子餓停了下來。

  徐寒無奈。

  只能拖著自己傷勢未癒的身子軀路旁的林間為滄海流摘來一些果子遞給充飢。

  看著如餓死鬼投胎一般囫圇的吃著果子的滄海流,徐寒一陣苦笑。

  若不是親眼所見,他決計無法相信眼前這個邋裡邋遢的糟老頭會是大周惡名滿貫的凶人——滄海流。

  「看什麼看?」似乎是無法忍受徐寒看他的目光,沉默了一個上午的滄海流大人在吐出一顆果核之後,終於是再也憋不住心底那股無名火,率先朝著徐寒發難。

  「你和岳扶搖打了一架?」但早已摸清楚滄海流脾氣的徐寒,對於他的責問視若無物,反而是問道這個他憋了一天的問題。

  天斗城中嶽扶搖,離山宗上衍千秋。

  一位在大周,一位在陳國。

  當世兩大劍仙級別的人物。

  滄海流竟然能與他打上一場,倒不是徐寒八卦,只是這樣的曠世大戰,但凡江湖中人恐怕都是好奇無比。

  「嗯。」滄海流聞言,先是一愣,但隨即便點了點頭,臉上雖然極力裝作漫不經心的模樣。但眸子中那抹蓋不住的傲然之色卻已然將他此刻內心的波動暴露得一覽無遺。

  「你贏了?」徐寒眼前一亮,滄海流的名聲倒是響亮,但畢竟那是惡名,比不得岳扶搖這天斗城城主,若是說滄海流能勝過岳扶搖,那是何等氣派的事情?

  但這素來愛逞口舌之利的滄海流在聽聞此言時,臉上的神色卻是一滯,支支吾吾的半天說不出話來。

  見他這般模樣徐寒哪還能不清楚最後的結局,他倒也識趣,轉過了頭不再追問此事。

  但這這般作態卻又是惹得滄海流一陣不滿,他惡狠狠的咬了一口手中的果子,罵罵咧咧的說道:「姓岳那老小子不守規矩,我用一把劍,他卻用兩把劍,有道是雙拳難敵四手,兩個打一個,算不得好漢。」

  岳扶搖雙劍破天斗的名號早已在江湖上傳開多年,滄海流說他耍賴自然是在強詞奪理,但徐寒哪會自討無趣的去拆穿滄海流?

  「嗯。恩!」他連連點頭,算是認同了滄海流的話,同時也結束了這個話題。

  他見滄海流此刻吃完了手中的果子,便再次問道:「那我們下一步去哪裡?」

  滄海流的目的徐寒摸不真切,他也沒有問,因為他知道,即使問了也得不到答案,與其這樣倒如就這樣走下去。

  他得一個太平,滄海流得一個說話的伴。

  各得其所,相安無事。

  至少在徐寒的心底是這麼認為的。

  滄海流聞言拍了拍手,站起了身子,他轉頭看向北方,目光忽的變得深邃了起來,那裡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呼喚著他。

  徐寒並不清楚那東西究竟是什麼,但他卻從滄海流的眸子中讀出了一抹非去不可的堅決。

  「接下來的路,我就一個人走吧。」

  而滄海流低沉的聲線,也在那時忽的響起。
V123210 發表於 2018-7-18 01:00
第二十一章 驚變

  「嗯?」已經做好上路準備的徐寒聞言一愣,轉頭看向滄海流下意識的問道:「你說什麼?」

  滄海流亦在那時轉過了頭,看向徐寒,他並沒有再一次重複自己話的意思。而是理所當然的說道:「跟著我,你無非便是想活下去,昨夜那小子若是聽話已經把我的話帶到,這個面子,鬼菩提總歸是要給我的。」

  「嗯?」徐寒又是一愣,這才記起昨日滄海流留下了那大修羅一條性命的事情,此刻聽他所言,才知原來是為了免除森羅殿對他的追殺。

  那一刻,徐寒的心底生出一股他說不真切的惆悵若失。

  的確,正如滄海流所言,跟著他徐寒確實是為了保住自己的一條命。

  但這不長的日子裡,徐寒已經習慣了滄海流表面上的冷嘲熱諷,暗地裡的施以援手。亦習慣每日與玄兒相擁而眠,帶著它買些它喜歡的玩偶,吃些它喜歡的飯菜。

  這樣的日子說不得多麼快樂,但對於顛沛流離了十六年的徐寒卻是從未有過的體驗。

  所以,當滄海流說出這一番話時,徐寒愣在了原地,竟是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喵!」玄兒這幾日也是轉變了對於徐寒的態度,它猛地一躍,落在了二人之間,嘴裡發出一聲不滿的吼叫,以此表明自己反對滄海流這般決定的立場。

  徐寒在這時忽的清醒了過來,他看著腳下的黑貓,眼前一亮,將之抱起,說道:「我走了玄兒怎麼辦?它體內的妖力你的辦法治標不治本,難道你要讓它一輩子都這樣嗎?」

  徐寒倒是摸清楚了一些玄兒體內的狀況,也正如他所言,滄海流每日為黑貓壓制妖力,卻只能是暫時緩解它的痛苦,卻無法根治,只有他以《修羅訣》牽引,才是治療黑貓體內妖力的唯一正途。

  「喵!」黑貓也在那時再次朝著滄海流發出一聲輕喚,算是附和了徐寒的話。

  但滄海流對此卻不以為意,他輕飄飄的抬頭看了這一人一貓一眼,平靜的回應道:「你聽不懂我的話嗎?我說我要一個人走後面的路!」

  滄海流在「一個人」三個字眼上咬了重音,讓徐寒頓時便領悟到了他的意思。

  「那玄兒呢?你不要他了嗎?」徐寒疑惑的問道,若是滄海流趕他走,他尚且還能理解,可是觀滄海流對待黑貓那近乎寵溺的態度,豈是說不要便不要的,這讓徐寒便不解。

  「不是還有你嗎?它的病你能治,你不帶它,誰帶它?」滄海流反問道,態度出奇的惡劣了起來。但說到這裡,他忽的頓了頓,像是想起了什麼,他伸手在懷裡一陣摸索,半晌之後掏出了一本書頁已經泛黃的冊子扔到了徐寒的懷中。

  「《修羅訣》並非正道,尤其是吸收了玄兒的妖力之後,你的修為進步越快,身體的隱患便越大。這本《清玉吐納》之法,雖無法完全根治《修羅訣》對你身體造成的隱患,但每日吸收完妖力之後,以此法吐納半個時辰多少可以緩解你身體的異狀。這就算是...」

  「你幫我醫治玄兒的謝禮吧。」言罷,滄海流就像是交代完所有後事一般長長的舒了一口氣,而後他再次挺直了身子,又好似做回了那個睥睨天下,有人神共憤的大惡徒一般。

  「天下無不散的筵席,各自珍重吧。」他這般說道,一隻手忽的伸出,徐寒背上那把被布條所包裹的長劍便猛地飛入了滄海流的手中。

  然後這老人轉過了身子,就這樣邁步朝著前方走去。

  這離別來得終究太過突兀了一點,無論是對於徐寒還是黑貓來說,都是如此。

  一人一貓看著那老者離去的背影良久之後方才回過神來。

  而就在回過神的那一剎那,一人一貓對視一眼,幾乎便在同一時間朝著滄海流離去的方向追去。

  顯然,他們都不能接受這樣倉促的告別。

  至少,他們需要一個能夠接受的理由。

  滄海流走得並不快,又或者他體內的傷勢並不如他表現出來的那般簡單,徐寒與玄兒只用了半刻鐘的光景便追上了獨自走在小道上的滄海流。

  「前...」徐寒在那時張口喊道,但話方才說道一半,滄海流便豁然轉過了身子。

  然後。

  一道凌冽的寒芒便在那時貼著徐寒的面門而過,他額前的發絲在那寒芒之下,生生被斬斷,搖曳著落入地面。

  這忽然而來的一擊,讓徐寒生生愣住,到了嘴邊的話也嚥了回去。

  「喵!」黑貓也被滄海流此舉所震懾,嘴裡發出一聲低吼,目光極為不解的看著眼前這個幾乎處於暴怒狀態的老者。

  它從未見過這樣的滄海流。

  「我說過。接下來的路,我要一個人走!你們莫不是以為我滄海流這縱橫天下數十載的凶名是白來的?」滄海流低沉著聲線這般說道,那把猩紅色的長劍也在那時被他伸出,抵在了徐寒的頸項處。

  看著眼前殺氣盎然的滄海流,感受著脖子處傳來的冰冷觸感。徐寒的眸子中寫滿了不解與困惑,他想不明白那個昨日還救了自己的老人,為什麼會在現在如同換了一個人一般。

  玄兒也聞出了此刻場上凝重的氣氛,它來到滄海流的腳邊,用牙齒咬住他的褲腳,試圖拉開此刻劍拔弩張的二人。

  滄海流低頭看了一眼那隻他素來疼愛無比的黑貓,眸子中光芒流轉,但最後卻化為一道厲色。

  「滾!」他發出一聲暴喝,一隻腳猛地抬起,黑貓便在那時被滄海流踢出了數丈之遠。

  「玄兒!」徐寒見狀嘴裡驚呼道,滄海流這一腳勢大力沉,硬是讓黑貓的身子在小道旁的樹林間翻滾數下,方才卸去力道,而黑貓也未有料到滄海流會如此對它,再次站起身子的它嘴裡發出一陣委屈的低吼,看向滄海流的目光中也寫滿了不解。

  「哼!恬噪!」滄海流冷眼看了這一人一貓一眼,然後收回了自己的劍,再次轉過了身子,頭也不回的朝著遠方走去。

  「不要再讓我看見你們,老夫討厭累贅。」而他冰冷的聲音也在那時自遠方傳來,落入徐寒的耳中。

  徐寒抱著受了驚嚇的玄兒,愣愣的看著滄海流的身子漸漸走遠,最後消失在遠方的小道上,久久不語,但最後終究是沒有生出再次追上去的勇氣。

  ......

  夜色降臨。

  徐寒帶著玄兒在一處小山丘旁歇息了下來。

  他如往常一般幫助玄兒吸收了它體內躁動的妖力,又以那套《修羅訣》的法門將妖力化解。

  做完這些,他已是大汗淋漓,精疲力盡。

  黑貓體內的妖力對於徐寒的修為有極大的幫助,這才突破到羅漢天境不就,他便再次感到境界的鬆動,恐怕如此下去,不出數月光景,他便可以突破到羅漢境大成。

  放在往日,這樣的進展足以讓他開心好一段時間。但此刻坐在火堆旁的徐寒卻如何也提不起興致,玄兒顯然也是如此。

  它趴在火堆旁,一雙琥珀色的眼睛直直的盯著跳躍的篝火,嘴裡時不時發出一聲聲綿長的低吼,就像是孩童在抽泣。

  徐寒轉頭看了一眼無精打采的玄兒,嘆了一口氣,他伸手摸了摸玄兒的腦袋,算是安慰。然後他在懷中一陣摸索,掏出了那本滄海流今日扔給他的泛黃小冊子。

  「清玉吐納。」他輕聲念叨著冊子扉頁上的四個大字,卻是如何也提不起興致去看其中的內容。

  逃出森羅殿,與滄海流相遇,救治黑貓,這短短一個月不到的光景中發生的事情猶如流光一般在徐寒的腦海中一一閃過。若不是此刻玄兒真真切切的躺在他的身邊,他甚至會覺得這一切都是一場荒唐的夢。

  可這個夢卻又真真切切的發生過。

  想到這裡,徐寒莫名有些煩躁,他將那本冊子塞回了自己的懷裡。

  頭枕著手臂,甚至躺了下來,與玄兒一道臥在火堆旁。

  「你說他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呢?」徐寒問道。

  「喵。」玄兒回應道。

  徐寒自然聽不懂它的貓語,卻又不免覺得自己此舉有些可笑。

  滄海流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又與我有什麼干係呢?

  他在心底這般說道,轉過了身子,仰頭看向天際。

  或許他便是這樣一個喜怒無常的人吧。

  不然,他又怎會有那讓整個大周江湖都唾罵的凶名?

  又怎會有比比皆是,偏布大江南北的仇家?

  嗯?

  想到這裡徐寒的眉頭忽的一皺。

  仇家?

  他像是找到了事情的關鍵一般,身子猛地坐了起來。

  本已閉上雙眼的玄兒也被徐寒這忽然的舉動所驚醒,它揚起了頭,疑惑的看向徐寒,嘴裡發出一聲輕喚,似乎是在詢問徐寒,此舉何意?

  坐起身子的徐寒愣了足足十息的光景,然後他的瞳孔陡然放大,像是想到了某些極為可怖的事情一般,震驚之色浮上了他的眉梢。

  他在那時站起了身子,嘴裡說道。

  「不好,蒼前輩有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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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長夜司

  滄海流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不到一個月光景的接觸,徐寒並不能將他看得如何透徹。

  但至少有一點可以肯定,滄海流絕非江湖傳言中的那般大奸大惡之輩。

  徐寒對於滄海流忽然轉變的態度本就存疑,但滄海流堅決的態度自然不是他能改變的。

  只是就在方才,他忽然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滄海流若是真的想要扔下他們,以他的腳力,徐寒與黑貓無論如何也是追不上的。可他們偏偏追上了,而且還上演了一出被滄海流拔劍相向的戲碼。

  徐寒之前被滄海流周身湧現的殺機所攝,無暇細想。

  但此刻靜下心來,細細推敲,卻發現有些不對。

  滄海流既然一心趕走他們,只需全力趕路便可,又何苦讓他們追上?

  那麼唯一能解釋這一點只有——滄海流受了傷,很重的傷,重到想要甩開他們都做不到的傷。

  這個消息,森羅殿必然知道,否則絕不會敢派出修羅對徐寒下手。而森羅殿既然知道,只要捨得花錢,那便意味著整個大周江湖都應該知道。

  而放眼大周天下,想要殺滄海流的人何止百萬?

  那麼滄海流接下來的際遇便可想而知。

  他如此急於的趕走徐寒與黑貓,很大程度是為了不想牽連他們。

  徐寒在細細一想滄海流今日的神態,很有可能那些仇家已經盯上了滄海流!

  也正是因為想到了這裡,徐寒方才急不可耐站起身子,領著還有些不明所以的黑貓再一次朝著滄海流離去的方向追去。

  ......

  好在雖然滄海流已經走了數個時辰,但是隆極城地勢險要,周圍都有大山環繞,滄海流離去的方向只有一條路,徐寒倒不至於追錯了方向。

  只是滄海流這樣的人物,想要殺的人是何種境界,可想而知,徐寒此去能做些什麼,其實他自己心中也不清楚。但滄海流對他卻有數次救命之恩,若是讓徐寒明知滄海流身陷險境,自己卻不聞不問,徐寒卻是如何也做之不到。

  因此,他沒有去想這些事情,只是想要早點尋到滄海流,屆時再見機行事。

  抱著這樣的想法,徐寒的腳步又加快了幾分,黑貓也躍到徐寒的肩上,焦急的看著四周,它素有靈性,此刻也意識到事情的不對,心中對滄海流的處境亦是十分擔憂。

  也幸得徐寒的境界有所突破,加之那把重達十餘鈞的長劍被滄海流取走,此刻的徐寒可謂身輕如燕,速度極快。

  追出不過一個時辰的光景。

  徐寒便忽的聞到不遠處的林間飄來一陣淡淡的血腥味。

  他心頭一驚,速度陡然慢了下來,肩頭的黑貓也有所察覺,安靜的立在徐寒的肩上,不發出半點的聲音。

  順著血腥味傳來的方向,徐寒慢慢的朝著林間走去,隱約中已然看見了林間似乎有火光閃現。他心頭警覺,身子弓了下來,如同野獸一般緩緩的朝著那火光閃動的方向爬去。

  「滄海流啊滄海流,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待到徐寒來到離那火光還有十丈遠的地方,他便完全停了下來,他不敢再冒進,只能是先遠遠的觀察著局勢,以求想出一個萬全之策,而一道戲謔的聲線也在那時傳來。

  徐寒心頭一驚,趕忙極目望去。

  卻見那林間的一片空地上,光是屍體便有數十具之多,他們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血流一地,幾乎匯成了小溪,顯然就在不久前這裡發生過一場激烈的打鬥。

  「說吧,那把劍究竟在哪裡?」徐寒隱約看到一道聲音正在質問著什麼,但林間的樹木卻擋住了他的視線,讓並不能看得太過真切。徐寒咬了咬牙,再次向前爬出一段距離,再次看去。

  而入目的光景卻是讓他心頭一驚。

  一位面色陰桀的中年男子正指著一位癱坐在地上的老者責問道。

  而他的身後尚且站著數道身著甲冑的身影。

  看那些盔甲的制式不似民間打造,倒更像是大周朝廷的人馬。

  至於那位癱坐在地神情萎靡的老者便是滄海流無疑。

  「朝廷的人?」徐寒一愣,卻是如何也想不到,這麼快朝廷的人馬便已經殺到。

  「劍?什麼劍,老夫身上就這一把劍,官爺喜歡拿去便是。」渾身是傷的滄海流笑著看向眼前這位中年男子,這般說道,然後就這樣將手中那把紅色的長劍遞了出來。

  中年男子一愣,他看了看滄海流遞上前來的那把劍,端是與尋常寶劍不同,但要說是那把整個大周江湖都趨之若鶩的凶劍,恐怕便差得太遠了一些。

  況且那樣一把凶劍,滄海流豈能這樣輕易的交出?

  因此,滄海流的舉動落在那中年男子的眼中倒更像是在戲弄於他。

  「哼!」他發出一聲冷哼,一腳踢開了那把十鈞重的長劍,看向滄海流的目光中已然是殺機畢露。「我勸你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奉聖上之名前來取劍,你若再這樣冥頑不靈,就休怪我不客氣了!」

  「聖上?哪個聖上?即是朝廷的人為何還要著黑甲出行?」滄海流對於男子惡劣到了極點的態度卻是不以為意,他嗤笑道:「我看怕是封了那位長夜司祝賢祝首座的命吧?」

  他身上模樣狼狽,但臉上的神情卻是極為輕鬆,似乎絲毫沒有將自己如今的處境放在眼裡。

  「好!滄海流不虧是滄海流,來人,給我鎖上,帶去梁州,交於聖上!」中年男子對於滄海流這軟硬不吃態度極為惱火,但卻又不敢真的拿他如何,他面色陰沉的暴喝道,身後便在那時走出兩位甲士,掏出一雙閃著詭異寒光的手銬,將滄海流的雙手鎖住,然後押著他便朝著隊伍之中走去。

  「梁州?好地方啊!但是官爺可得小心了,這大周天下想要我滄海流命的人可不少,莫不要還未將滄某送到,自己...」滄海流卻是沒有半點身為階下囚的自覺,那時還樂呵呵的這般說道。

  中年男子聞言卻是再也壓不住自己心底的火氣,一拳重重的打在了滄海流的腹部,滄海流的臉色一白,當下便是昏死了過去。

  林中遠遠看著這一幕的徐寒與黑貓下意識的掩面側目,這老頭子,到了這個節骨眼上依然嘴不饒人。

  ......

  待到那一群人押著滄海流遠去,徐寒與黑貓方才走到他們之前所站的位置。

  徐寒撿起那把被那中年男子踢飛的長劍放在了背上,轉頭又檢查了一番那些倒地的屍首。

  然後他的臉色頓時凝重了起來。

  之前的四年他雖然一直身在森羅殿,但幹他們這般勾當的人,對於朝廷官府自然要有些瞭解,哪些能惹,那些又不能惹。那些要討好,那些不要打交道。

  這些都是要爛熟於心。

  至於長夜司,它不屬於前面的四者,用他進修羅場時那位教官的話來說,長夜司這三個字,能避則避,不能避,便逃。

  盤根錯節,實力無比強大的森羅殿面對長夜司尚且如此,那麼可想而知,這長夜司究竟是怎樣的存在。

  徐寒觀方才那為首的中年男子輕飄飄的一腳便將這把十鈞重的長劍踢出數丈遠,那麼想來他的修為不會低於三元境,比羅漢境整整高出至少一層。加上他身後數以十計的士卒,徐寒並不覺得自己能有半分的勝算。這也是為什麼他眼睜睜的看著那群人將滄海流帶著,卻始終未有出手的原因。

  因為若是那時出手不僅救不了滄海流,反而還會搭上自己的一條性命。

  徐寒可不是那樣的莽夫。

  既然那男子說他要將滄海流押入梁州面聖,那麼想來短時間內滄海流不會有性命之憂,徐寒尚還有足夠的時間去細細思索當如何救出他。

  這樣想著,他將黑貓再次放在了自己的肩上,遠遠的跟著那一群押著滄海流的士卒,朝著夜色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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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待機而動

  徐寒帶著黑貓玄兒跟隨著那一群長夜司座下的士卒們走了整整三日。

  他們行事極為謹慎,專挑僻靜的山路行軍,又晝伏夜出,且無論任何時候都有三人巡邏,徐寒這三日小心翼翼的潛伏,卻是沒有尋到任何可以救人的機會。

  而且由於這些長夜司的士卒們挑在晚上行軍,為了不跟丟他們徐寒不得不放棄每日為黑貓吸取妖力的事情,玄兒倒是懂事,硬生生的扛過了這三日,但是精神頭比起前幾日卻是差出不少,徐寒不知道長此以往下去,是否會對黑貓造成不可彌補的傷害。

  另一邊,雖然他們如今所在的位置距離大周的都城長安尚有一段距離,但一旦入了梁州,那裡可不比這徐州南部,巡邏的軍隊可謂隨處可見,即使是森羅在梁州的勢力也極為薄弱。

  那時徐寒想出手救下滄海流便是難上加難了。

  就在徐寒心頭焦急,好幾次都按捺不住就要出手的時候,事情卻迎來的轉機。

  那是滄海流被押走的第五日。

  一直遠遠跟著那一群士卒的徐寒忽的發現除了他,似乎還有人在跟蹤這一群長夜司的爪牙。

  而就在他發現那一群人的同時,那一群人也發現了徐寒。

  但很奇怪的是,他們似乎對於徐寒的存在一點都不感到詫異,只是對他保持著足夠的警惕,但卻沒有對他出手或是與他交談的意思。

  徐寒對此很是奇怪,但他畢竟勢單力薄,並不敢主動招惹,只能是靜觀其變。

  可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多的跟蹤者出現。

  從他們的裝束或是口音,徐寒敏銳的意識到這忽然出現的跟蹤者並非來自同一路數,他小心翼翼的觀察了一番,發現這些人大抵可以分成七八派的模樣,每一派人都有差不多三四十人的規模。

  而彼此之間雖不曾發生衝突,但卻也相互提防。

  徐寒從最初的詫異不解,到後來忽的想了個明白。

  滄海流說過,這大周天下想要殺他的人很多,而如今這些聚集在長夜司身後的江湖人士想來便是滄海流口中那些想要殺他的人。

  徐寒並不傻,滄海流無論如何大凶大惡,天下間又無論有多少人想要殺他。但他此刻落入長夜司的手中,等著滄海流的命運,恐怕比死還要可怕。

  按理說,這些正義之士,應當可以收起自己那滿腔的義憤填膺,安心的等待看滄海流悲慘的下場便可以了。他們又為什麼還要如此鋌而走險的跟蹤長夜司?得罪這森羅殿都不敢得罪的恐怖勢力?

  這世上之人,無論嘴上說得多冠冕堂皇。

  但世間之事,萬變不離其宗。

  正所謂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再一聯想之前那位長夜司的統領拷問滄海流時曾提到的那把劍,那麼想來,恐怕滄海流之所以被整個大周黑白兩道追殺這麼多年,背後還藏著某些不為人知的秘密。

  當然徐寒卻沒有心思去對此刨根問底,他的想法很簡單,滄海流救過他,那他便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滄海流死掉。

  至於其他,與他何干?

  不過,也因為聚集的江湖人士漸漸變得多了起來,徐寒倒也不再害怕跟丟長夜司的一行人,他每日可以抽出一些時間為黑貓吸收他體內的妖力,以此緩解他的痛苦。

  日子就這樣又過去了五日。

  尾隨在長夜司軍隊身後的江湖勢力越來越多,而長夜司一方的人也似乎有所警覺,他們開始有意識的加快他們的行軍速度,眼看著就要穿過徐州地界,步入梁州。

  而混在江湖勢力中的徐寒也漸漸感到人群中的躁動與不安。

  他知道,恐怕就在今明兩天之內,這些人就要動手了。

  ......

  羅天成很煩躁。

  他在數日前接到了長夜司首座祝賢的密旨,讓他帶人捉拿那位被大周通緝了數十載的劍道大師滄海流。

  密旨中雖然給他許諾了足以讓任何人都眼紅不已的報酬,但羅天成依然很是不安。

  那可是滄海流。

  南荒劍陵的叛徒滄海流。

  即使密旨中已經說過滄海流與天斗的岳扶搖有過交手,受了極重的傷。

  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能與岳扶搖交手的角色哪是他區區一個徐州小城裡的守將可以招惹的?

  可是長夜司的祝賢又何嘗是他能忤逆的人物?

  猶豫再三,羅天成最後還是領著自己手下的精銳動身了。

  他終究還是沒有抵擋住祝賢密旨中那豐厚報酬的誘惑。

  但令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這位江湖上凶名赫赫滄海流竟是如此不堪一擊,不過付出了手下三十人不到的代價,他便將之生擒。

  接下來,只要將他帶到大周的都城長安,那麼等待著他羅天成便是享之不盡的榮華富貴。

  羅天成倒是並沒有被即將到來的美好未來而沖昏頭腦,徐州去往長安路途遙遠,保不齊會有什麼樣的變數,所以,他領著部隊晝伏夜出,專挑一些偏僻的山間小道趕路。

  本以為這樣便可萬無一失,可誰知他們的行蹤還是暴露了。

  身後的江湖人士越積越多,即使眼看著梁州就在眼前,但羅天成的心底卻是愈發的不安。

  這一天,他們來到了徐州邊境上的紅葉嶺。

  還只需一日光景,他們便可翻過這山嶺,而那一邊,便是梁州的地界。到了那裡,江湖勢力便再也沒有任何的機會。

  羅天成安排著手下的士卒們稍坐休息,之後他便要領著他們連夜趕往梁州,以免夜長夢多。

  為此他又好生的檢查了一番滄海流的狀況,這個老頭子悠哉悠哉的躺在為他特地準備的囚車中,嘴裡叼著一隻不知從哪裡扯下來的狗尾草,看模樣似乎絲毫沒有為自己的境遇而感到半分的擔憂。

  每每看見滄海流這般模樣羅天成便恨得牙癢癢的,但卻又拿他毫無辦法。

  等到了京都有你好受的。

  羅天成在心底暗暗說道,轉身關上了囚車的鐵門。

  這時親衛遞上來一個水袋,羅天成接過,仰頭大口大口的喝了個痛快。

  時值六月,徐州的陽光毒辣,即使到了夜晚,空氣中依然瀰漫著一股散不去的燥熱。

  羅天成喝完了水,伸手擦了擦自己嘴角的水漬,正要吩咐底下的士卒準備再次出發,可這嘴方才張開,他猛地臉色一沉,像是感應到了什麼似的,大喝道:「小心!」

  話音未落,遠處的密林中便響起一陣陣急促的破空之音。

  羅天成手下的士卒都還算得是精銳,他們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紛紛掏出自己腰間的長刀,將那些爆射過來的事物紛紛擊飛。

  待到那時羅天成方才看清,那些飛來的事物赫然是一把把閃著寒芒的利箭。

  他的心思頓時一沉,知是那些江湖草莽終於還是按捺不住,選擇出手了。

  似乎是為了回應他這樣的想法,這念頭方才升起,一陣高亢的喊殺聲忽的從四面八方傳來,一道道身影便在那時應聲從林間躍出,朝著羅天成等人圍殺過來。

  雙方對於彼此的意圖都極為清楚,自然省去了那些唇槍舌劍的假把式。

  只是眨眼的功夫回過神來的羅天成一方便領著手下的士卒與那些江湖草莽殺作一團。

  不知為何收到滄海流被重傷消息的江湖人士似乎都是一些三教九流的人物,足足四百餘人與羅天成手下的五十餘位精銳殺得是難分難解,一時間竟然難以取得明顯的優勢。

  躲在遠處的徐寒皺著眉頭看著這一切,心裡暗暗想到。

  想要殺滄海流的人何其之多?為何趕來的卻是這樣一些貨色?

  莫不是這背後還有誰在暗中操控?

  這樣的疑問一股腦的爬上了徐寒的心頭,但無論如何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他也沒有再去猶豫的時間,只能是暫時壓下心頭的疑惑,仔細的觀察著場上的局勢,尋找一個救下滄海流的最佳時機。

  三教九流雖然上不得檯面,但畢竟人多勢眾,在付出了上百具屍體的代價之後,羅天成的人馬漸漸露出疲態。

  而眼看勝利在望,那些江湖草莽一個個更是紅了眼睛,手上的攻勢愈發兇猛。

  有道是此消彼長,羅天成的人馬在他們這般的攻勢下節節敗退。

  不出百息的光景除了羅天成帶著幾個為數不多的親衛狼狽的逃入紅葉嶺後,其餘的士卒盡數倒在了這群江湖草莽的刀劍之下。

  遠處的徐寒看著這一切,心底暗罵一聲廢物,這才一刻鐘的光景,羅天成等人便敗退了下來。

  徐寒趁亂劫走滄海流的計畫也因此泡了湯。

  而且因為這些江湖人士的接手,他們的人數眾多,使得徐寒想要救下滄海流的難度又成幾何倍的增長上去。

  就在懊悔之時,那方才安靜下來的戰場上忽的又響起了一陣打鬥聲。

  徐寒一愣,趕忙再次轉頭看去,卻見剛剛還並肩作戰的諸人不知何故竟然又打了起來,場面頓時又亂做了一團。

  徐寒這才醒悟這些人本就是臨時團結在一起,如今滄海流到手,自然是誰也不服誰,恐怕又得爭個你死我活。

  想到這裡,徐寒的眼前一亮,身子弓起,猛地朝著那戰場躍去。

  他知道,他等的那個機會終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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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鬼菩提

  大邑鎮是徐州邊境上的一座小鎮。

  人口不足四千,四周山嶺圍繞,道路不通,即使是那些跋山涉水奔走在大周每個地域的行走商販們也鮮有選在這裡落腳。

  它太不起眼了。

  不起眼到即使是大周每三年一次派出巡撫各地的刺史,常常也會漏掉這一處偏遠貧瘠的小鎮。

  當然,他們或許永遠都想不到,這座看似尋常的小鎮下卻藏著一座巨大得讓人瞠目結舌的宮殿。

  那座宮殿喚作幽府。

  乃是森羅殿十殿閻羅之一卞城王的行宮。

  宮殿幽深陰暗,時不時傳出一陣陣似人非獸的低吼,在空蕩蕩的宮殿中迴蕩,讓人恍若置身鬼域。

  此刻這幽府的大殿之中,一道身影正半躺在大殿正中的高台之上。

  黑暗中難以看清那身影的容貌,只覺得他的身材頗為矮小,似乎只有尋常十二三歲孩童那般大小。但周身瀰漫著的那股若有若無的黑色氣息,卻是讓任何人也無法對這道身影生出半分的輕視。

  而就在這時,空蕩的宮殿中忽的起了一陣寒風,兩側並排的石柱上響起一道道振翅之音。伴隨著沙啞的鳥叫聲,數以百計的黑鴉自那石柱上飛起,被那夜風所驚,紛紛飛向別處。

  躺在高台的那道身影在那時若有所覺,他閉著的雙目在那一刻豁然睜開。

  幽暗的大廳似乎亮了幾分。

  那道矮小的身影站起了身子,漆黑的某種閃爍著宛如星辰一般的光輝,柔軟又明亮。

  他負手而立,看向大殿的某一處,嘴唇微微張開,吐出的卻是猶如女童一般溫軟的聲線。

  「楚江王,既然來了,又何必躲躲藏藏?」

  她這般說道,聲線雖然稚嫩,但語氣卻冰冷得宛如寒冰。

  這樣反差端是讓這大殿的詭異再次被放大了幾分。

  而隨著她此言落下,那些在大殿中被驚起的夜鴉們忽的如得敕令一般調轉了自己的身子,在半空中一個迴旋紛紛聚到了那矮小身影的跟前,然後就這樣滿滿融為一體,化為一位渾身裹著黑袍的人影。

  那人影憑空而立,兜帽之下一雙攝人心魄的眸子直直的注視著眼前這矮小的身影。半晌之後方才用他那沙啞的聲線問道:「消息是你散佈出去的?」

  矮小的身影聞言並不詫異,似乎對於黑袍的這個問題早已有所預料。

  「嗯。」她不咸不淡的點了點頭算是回應。

  黑袍兜帽之下的眸子在那時眯了起來,猩紅的光芒若隱若現。

  「鬼菩提,你莫不是還對墨塵子唸唸不忘?」黑袍的聲線在那時大了幾分。

  那矮小的身影,也就是黑袍口中的鬼菩提聞言抬起了頭看向黑袍,漆黑的眸子也在那一刻變得冰冷起來。

  「我對誰唸唸不忘什麼時候輪得到你楚江王擔心?滄海流是墨塵子的師弟,我要保他,有何不可?」

  似乎是看了鬼菩提動了真怒,那黑袍的眸子中竟然閃過一絲忌憚之色。

  「那又如何?他是南荒劍陵的叛徒,他的師兄墨塵子能放過他,可是大周上至朝堂下至江湖哪一個不想從他口中套出那把劍的下落?你難道還奢望那些捉了他的江湖草莽能放過他不成?不過是才出狼穴又入虎口罷了。」

  黑袍這般說完,目光便落在了鬼菩提的臉上,這本是激將之言,想要看一看鬼菩提是否還有什麼後手,可是此刻鬼菩提的臉上卻如同一潭死水一般,波瀾不驚,似乎絲毫沒有因為黑袍的話而升起半分的波動。

  這樣的變化讓黑袍心頭一驚,他能坐上這森羅殿十殿閻羅之位,自然不會是什麼愚蠢之輩,心頭將事情的過往捋上一遍,便有了些頭緒。

  「你是把賭注壓在了那個叛徒身上?」他下意識的出聲問道,心裡卻想不明白,鬼菩提冒著可能被殿主責罰的風險救下滄海流,但最關鍵的一步卻壓在一個前些日子不知何由叛出森羅殿的黑衣修羅上,以鬼菩提素來縝密的心思,能做出這樣冒險的事情,著實讓他有些想不明白。

  「哼。」黑袍的模樣落在鬼菩提的眼中,她自然是再清楚不過他心中此刻的疑惑,但她也沒有瞞著他的意思,當下發出一聲冷笑。「叛徒?一個被元修成與滄海流同時看重的叛徒,你覺得他會是一個怎麼樣的人?」

  鬼菩提的反問讓黑袍一愣,「元修成,天策府派來的那個奸細?你還沒有除掉他?」顯然相比於救下滄海流,這一件事更讓黑袍感到詫異。

  「天策府夫子既然想知道我們森羅殿的秘密,那便告訴他一些又何妨?只是他能知道什麼,卻是我們說了算。」鬼菩提的臉上依然雲淡風輕,那種萬事盡在掌握的氣勢與自信,著實讓人生不出半點懷疑的心思。

  黑袍聞言頓時陷入了一陣沉默,直到良久之後他方才抬起了頭,微微嘆了一口氣,言道:「希望你自己清楚自己在做什麼...」

  「勿需楚江王費心!請吧!」還不待黑袍將話說完,鬼菩提便一擺衣袖,一隻白淨如玉手伸出,儼然已是下了逐客令。

  「你!」黑袍氣結,指著那鬼菩提想要說些什麼,但最終卻是未有吐出太多的字眼。他深深的看了鬼菩提一眼,而後一揮手,身子便在那時化為無數隻夜鴉,朝著大殿的深處遁去。

  ......

  徐寒來到了離那戰場不足五丈處的地方,他趴下了身子,將自己完全隱藏在濃密的草叢中。身旁的黑貓同樣佝僂著身子趴在徐寒的身側。

  爭奪滄海流的江湖勢力已經亂做一團,喊殺聲與哀嚎聲響徹,轉眼間又是近百具屍體倒下,方才還人多勢眾的人群此刻已然從整整四百人,縮水到不足一百五十人。而且隨著他們彼此間廝殺的繼續,這個數字還在不斷的減少。

  徐寒依然沒有妄動。

  他很清楚雖然這些江湖草莽此刻打得如火如荼,可一旦他出手,動了滄海流這他們眼中的香餑餑,便會立即成為眾矢之的。因此徐寒還要等,等到這些人打得精疲力盡,打得兩敗俱傷,那時才是他最好的時機。

  因此,他繼續等待。

  多年來的出生入死早已造就了他足夠的耐心,曾經為了刺殺一位富紳,他足足在他家府內的角落中蹲守了三天三夜,直到那富紳與自己的護衛分開,他才如虎豹一般殺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那富紳斬殺,然後逃脫。

  擁有時機比實力更重要。這是徐寒悟到的道理,他相信,此刻也是亦然。

  又是一刻鐘的光景過去,戰場之上的大戰漸漸接近了尾聲。

  整整四百餘人,殺到現在,所剩不過七八人,他們似乎是來自同一方勢力,都在清理完自己的對手之後,收起了刀劍,幾人的身上都帶著或多或少的傷痕,模樣看上去也極為狼狽,但各自臉上的神情卻都又是異常的興奮。

  他們取得了最後的勝利。

  就好似廝殺的獅群,最後的勝利者將獲得領土與鮮美的獵物作為獎品。

  而滄海流便是他們的獎品。

  他不是領土也不是肥肉,但他的背後代表著無窮的財富與至高的權利。

  幾人相視一笑,臉上是掩不住的喜色,然後他們拖著自己疲憊的身軀朝著不遠處那座囚車緩緩走去,他們要揭開那座屬於他們的寶藏。而光是想想那座寶藏所蘊含的財富,便讓諸人的心頭快意翻滾,好似要溢出自己的胸膛一般。

  而就在他們來到那囚車跟前,就要扯開遮在囚車上的黑布時,身後忽的響起一陣破空之聲。

  幾人雖然算不得什麼江湖名宿,但都是些膽色過人的亡命之徒,此刻聞那破空之音,心頭警覺,幾乎都在同一時間紛紛轉過了身子,卻見一位斷臂的黑衣少年提著一把造型古怪的紅色長劍朝著此處飛速殺來。

  只是諸人轉頭的時間,那少年便已然來到了他們的跟前,他手中的長劍更是在那時以那力劈華山之勢,直直的朝著他們的面門砸來!

  這自然是極為古怪的招式。

  至少在他們這麼多年的打鬥經驗中,從未見過這般使劍之人。

  但是他們不敢託大,首當其衝的一人在第一時間將自己手中的刀橫於額前,試圖擋下那少年古怪的一擊。

  轟!

  就在這時,少年的劍狠狠的砸在了他的刀身之上。

  一道巨大的轟鳴聲自他的腦海中響起,他只覺得握刀的手一陣發麻,那種麻木感順著手臂蔓延向他的身軀,穿過他的皮層、毛髮,直抵他的五臟六腑。

  然後他的眼前一黑,一口逆血吐出,身子便猶如爛泥一般癱倒在地。

  週遭的諸人見此狀心底端是一陣駭然,他們如何也想不明白這忽然出現的少年究竟是什麼來路,方才那一劍上的力道,竟然生生將一位丹陽境大成的用刀好手給震死。

  「喵!」

  可這樣的詫異方才在心底升起,一道淒厲的貓叫聲忽的響起,那少年的懷中在那時猛地躍出一道黑色的身影,以一種快得幾乎難以捕捉的速度撲向了其中一人的面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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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你想學劍嗎?

  那是一隻黑貓。

  一隻在場諸人以往從未見過的黑貓。

  它一個猛撲還不待諸人反應過來,便是一道血光亮起,一位提劍的中年男子發出一聲慘叫,臉上的血肉竟然就這樣被那黑貓撕了下來。

  見那男子捂著自己血肉模糊的臉龐,嘴裡不住的哀嚎,諸人皆是一陣毛骨悚然。

  「喵!!」而一擊得逞的黑貓落回了徐寒的肩頭,它的嘴裡尚還淌著鮮血,琥珀色的眸子拉成了狹縫,背上的毛髮高高豎起,嘴裡更是發出一聲淒厲的長吼。聲音雖不高亢,但語調卻極為滲人,像極孩童夜裡的啼哭,尖銳,低沉。

  諸人的臉色一沉,本以為滄海流已是他們的囊中之物,卻不想這半路還殺出如此詭異的一人一貓。端是讓他們心底又驚又怒。

  但他們也並非膽小之輩,如今滄海流唾手可得,豈有拱手讓人的道理。

  他們在那時互望一眼,手中的刀劍再一次被他們提起,大吼著便要朝著徐寒殺來。

  徐寒將這一切看在眼中,對方總共五人,觀氣息都是與羅漢境相對的丹陽境大成之輩,雖然肉身武者對於這些尋常武者在這個境界有著一定的壓制力,但對方的境界都比他高,作戰經驗也是無比豐富,反觀他自己卻因為斷了一臂,許多技巧無法隨心發揮,十成戰力只能發揮出五六成不到。

  雖然之前依仗著突襲殺了二人,但此刻他們緩過神來,自然不會讓他再那般輕易得手。

  就在徐寒想著這些的時候,那五人已經殺到了跟前,徐寒倒也不是膽怯之輩,他敢於這時出手,對於此刻的境遇便是有了準備。

  只見他他雙眸一寒,手中的長劍被他猛地一揮,自右朝左在自己的身前劃出一道月牙。

  那長劍不知是何物鑄成,看似輕巧,但實際上卻有十鈞之重,加之徐寒的肉身遠超尋常武者,那一道月牙所激發的力道極為駭人,這一劍揮出,破空之音響徹。

  本已做好搏命準備五人也在那時感受到徐寒這一記橫掃中所包裹的威力,他們心頭一寒紛紛萌生了退意。徐寒這一擊確實威力巨大,但速度卻不盡如人意,以五人的身手想要避其鋒芒並非難事,況且徐寒這一擊勢大力沉,一招力盡,下一招便得重新蓄力。

  而這舊力用盡,新力未生的空檔,便是五人取他性命的最好時機。

  這樣想著五人暫時收起了手中的攻勢,身子往後退去一步。

  徐寒這勢大力沉的一擊便在那時落了個空。

  五人的算計自是沒有任何的問題,按理說下一刻等待徐寒的便是五人暴風驟雨的狂攻。

  但徐寒的嘴角卻在諸人避開之時忽的勾勒出一道笑意。

  只見他揮舞著長劍的左手忽的鬆開,背上的黑貓也在那時一躍落在了劍身之上。那把長劍便載著黑貓,裹狹著徐寒橫掃之勢的餘力,化為利箭呼嘯著射了出來。

  這世上但凡劍客哪有將劍當做暗器一般扔出來的道理?

  五人心底既詫異於徐寒的不按套路出牌,但同樣也忌憚著這一道「飛劍」的威力,畢竟在那之前他們對於徐寒的怪力已經有所領教。

  他們自是不敢大意,紛紛在那時趕忙施展出身法避開這一劍。

  索性的是徐寒這一劍,雖然是出人預料的奇招,且所裹挾的力道也極為驚人,但速度與準頭卻是差強人意,五人自是微微施展了身法便極為輕鬆將之避開。

  而後五人轉頭看向已然是手無寸鐵,且因為方才那一劍耗盡氣力的徐寒,他們的嘴角紛紛勾勒出一抹猙獰的笑意。

  「小兔崽子,受死吧!」其中一位手持大刀的男子這般說道,就要提刀上前。

  可明明身處險境的徐寒臉上卻沒有半分的慌張之色。

  他眉頭一挑,站直了身子,嘴角的笑意更甚。他戲謔的看向這五人,問道:「是嗎?」

  轟!

  那輕飄飄的一聲詢問方才落下,還不待那五人品味出其中味道,一道轟然巨響便在諸人的身後炸開。

  五人心頭一驚紛紛在那時轉過了頭看向身後,卻見那一座囚禁著滄海流的囚籠不知何時依然破碎,而一位毛髮皆白的老者便在那時抱著一隻黑貓,緩緩的穿過那囚籠爆開所激起的塵埃緩緩走來。

  滄海流!!!

  諸人頓時臉色慘白,他們怎麼也想不到徐寒這一道「飛劍」竟是佯攻,其真實的目的豁然是放出被囚禁的滄海流。

  他若是被關著,在巨大的利益驅使下他們尚且還敢搏上一搏,可他若是被放了出來,以滄海流在大周江湖上的凶名,他們幾人如何敢正面與之為敵?

  五人看著那漸漸走來的身影,猶如見了惡鬼一般紛紛朝著身後退去,額頭上更是在這短短數息的時間裡浮出了一道道密集的冷汗,甚至其中有那麼一兩人更是開始腿腳打顫,險些栽倒,模樣好不狼狽。

  「諸位方才不是要收拾在下嗎?怎麼這就要離開了?」見五人有了退意,徐寒走上了前來,看著幾人笑著說道。

  有了滄海流撐腰,徐寒的腰板自然也是硬了起來,而自己的一番計畫雖然凶險,但還算勝利,如今成功的救出了滄海流,他的心情也好了幾分,更是有了閒情逸致來戲弄這五人。

  「小的有眼不識泰山,招惹了小爺爺,還請小爺爺大人有大量,放過我等。」這五人此刻也是看出了這少年似乎與滄海流相識,他們趕忙低頭哈腰的說道,臉上哪還有之前的半分猙獰之色?

  「哦?這樣嗎?」徐寒的眉頭一挑,就要說些什麼。

  「滾!」可就在這時,身後響起了一聲暴喝,那聲線之中包裹著濃郁的殺機,端是讓那五人的心頭一震,但下一刻他們便趕快站起了身子,如蒙大赦一般丟下手中的刀劍,倉皇而逃。

  徐寒見狀心頭有些不解,這五人若是就這樣放了,這些江湖草莽少有信義之輩,屆時必然將滄海流的蹤跡大肆傳揚,恐後患無窮。

  徐寒能想到這一點,那麼縱橫江湖這麼多年的滄海流理應也能想到,他不明白為什麼他竟然選擇放了他們。

  抱著這樣的疑問,徐寒轉身走到了那囚車的跟前,看著此刻正站在塵埃中的滄海流問道:「前輩,為何要放了他們?若是....」

  「不放了他們,你能打過他們?」滄海流沒好氣的白了一眼徐寒,似乎徐寒的捨命相救並沒有讓這個固執的老頭心裡生出半分的感激。

  徐寒聞言一愣,這時他眼角的餘光忽的瞥見滄海流的雙手依然被一對泛著詭異光澤的鎖鏈所束縛著。之前離得太遠,他並未看清,此刻卻終於看了個真切。

  「縛仙鏈!」他發出一聲驚呼,眉宇間的震驚之色自是毫不遮掩。

  縛仙鏈算不得什麼隱秘之物,江湖人士雖然少有見過,但卻不乏聽說過此物之人。徐寒也是在修羅場訓練之時,曾被傳授過一些相關的事情。這是大周朝廷為了押解一些修為高深之人而打造的鎖鏈,它們工藝取材究竟如何,外人自然不得而知,但必定極為名貴,否則也不會整個大周朝廷這縛仙鏈也不過十餘把。

  此物的功效並不複雜,便是可以束縛住修士體內的氣機流動,讓其無法滋生出新的內力或是真元,以此將之束縛。

  也難怪滄海流被那長夜司的人關押了這麼久,卻不見他有所反抗,原來竟是被這縛仙鏈所困。

  「怎麼才能弄開它?」徐寒回過了神來,看向滄海流問道。據它所知,這縛仙鏈極為堅固,非凡鐵能斬。而那五人既然跑了那恐怕之後免不了還有麻煩,若是滄海流一直被這縛仙鏈束縛,徐寒一人定然是無法應付那些即將到來的事情,因此,此刻的當務之急便是幫滄海流解開這縛仙鏈。

  「既然是鎖鏈,想要解開自然便得用鑰匙。」就在這時,一道輕佻的聲音忽的自徐寒身後響起。

  徐寒一驚,趕忙側頭看去,卻見一位身著甲冑的中年男子領著幾位黑甲士卒緩緩從路旁的山林之中走了出來。

  為首的中年男子的嘴角帶著笑意,手中提著一隻金色的鑰匙,似乎是為了吸引徐寒的注意,他有意的搖晃一番,然後又在徐寒的注視下將那鑰匙收入懷中。

  「我就知道這些烏合之眾最後免不了自相殘殺,只是想不到螳螂捕雀,尚有你這只小麻雀在後,不過沒關係,滄海流的同黨我一併押入長安即可。」那人這般說著,只聽哐噹一聲脆響,他腰間的長劍便在那時被他抽了出來,握於手中。身後的數位士卒也在那時抽出了各自的佩劍,作勢便要朝著徐寒殺過來。

  這來人徐寒認得,便是之前押送滄海流的長夜司官吏,之前被那些江湖草莽打得丟盔棄甲遁入山嶺,卻不想並未走遠,在這時又殺了出來。

  只是這男子的修為至少得有三元境甚至更高,以徐寒現在的實力根本無法與之匹敵,而滄海流又因為被縛仙鏈所束根本指望不上。

  此刻的境況可謂極為危險,一想到這裡,徐寒的心頭便是一沉。

  可就在徐寒警惕的看著羅天成之時,一道聲響從他的身後傳來,徐寒下意識的轉過頭,卻見那場紅色的長劍被滄海流一腳提起,飛向徐寒手中。

  徐寒接過了劍,疑惑的看向滄海流。

  這老頭在那時咧嘴一笑,問道:「小子,你想學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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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大衍劍種

  「嗯?」

  滄海流這話終究來得太過突兀了一些。

  徐寒眨了眨眼睛看向眼前這有些邋遢的老者,眸子中似乎還有些疑惑。

  「喵!」倒是腳邊的黑貓卻在那時發出一聲輕喚,好似在催促徐寒一般。

  這時,徐寒方才是一個激靈回過了神,狂喜之色瞬間便漫上了他的臉龐。

  「前輩!!」他的聲線變得高亢了幾分,似乎還帶著某種顫音。滄海流問他是否願意學劍,這背後所意味著的是天大的機緣。

  只是徐寒的喜悅卻並沒有絲毫的感染到滄海流,這位老者撇了撇嘴,似乎是對於徐寒的大驚小怪有些不滿。然後他的腳忽的伸出,以極快又極為刁鑽的角度擊打在徐寒的下身,徐寒的身子一震,竟然就在那力道之下不由自主的轉過了身子。

  而這時他方才看清不遠處羅天成已經帶著他的幾名護衛殺到了跟前。

  徐寒這才記起他們此刻的處境似乎並不太好。

  他的心思一沉,左手握緊了手中的長劍,雙眸之中寒光閃爍。

  但也就在這時,身後的滄海流再次伸出了自己的手,輕輕的按在了徐寒的後腦門上,一道白光猛地亮起,自滄海流的手中湧入徐寒的腦門。

  徐寒自覺大腦一陣轟鳴,眼前的事物瞬息變得模糊了起來。

  「靜心凝神,今日你若是能悟得這劍訣,你我尚有生機,否則,明年今日,便是你我忌日!」滄海流那蒼老的聲線也在這時自徐寒的腦海中響起。

  徐寒一怔,雖然還弄不明白如今的狀況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但滄海流終歸不會害他,索性他重重點了點頭,言道:「還請前輩授功!」

  見徐寒處變不驚,心思果決,這讓滄海流暗自點了點頭,這少年的心性端是讓人無可挑剔。

  隨即滄海流按住徐寒腦門的手指上又是一道白芒亮起,一道道悠遠又縹緲的聲線便在那時自徐寒的腦海中迴蕩。

  「天為乾,地為坤,天升而地張!」

  此音一落,徐寒只覺眼前的景像一晃,另一番景象豁然浮現在他的眼簾。

  天地初開,萬物混沌,冥冥之中一道白光亮起,天地分離,天清而地濁。

  徐寒怔怔的看著眼前的景象,某種說不出道不明的訊息不斷湧入他的腦海,他抓不著頭緒,卻只覺得此情此景讓他心神晃動。

  而這時,羅天成已然領著自己手下的士卒們殺到,他們並不清楚此刻徐寒的狀況,只見徐寒雙眸緊閉,似乎已經放棄了抵抗。他們自然不會去細想,手中的刀劍便在那時直直的朝著徐寒的面門斬來。

  眼看著這刀劍就要落在徐寒的身上,那時徐寒的低垂著的左臂忽的抬了起來。

  只聽哐噹一聲脆響,徐寒手中的劍就在那時穩穩的接下了羅天成揮來的劍。

  徐寒的修為比起三元境的羅天成足足低了整整一個境界,這已然不是依靠著肉身武者天生的優勢所可以彌補的差距,但是羅天成這一劍卻是被徐寒穩穩的接了下來。

  而更詭異的是,此刻的徐寒依然閉著眼睛,臉上的神色安詳,就好似入定的佛陀一般,端是尋不到半點的情感波動。

  「大道無我,身死而道生。」

  這時的徐寒早已與外界的訊息隔絕,他進入了一種物我兩忘的玄妙境界。

  又是一聲威嚴的聲線在他的腦海中盪開,眼前的景色再次變化。

  一位通天巨人的身子如山嶽一般轟然倒下,而後,在他的身軀上,山川樹木,萬物江河紛自湧現。

  徐寒只覺在那時湧入他腦海的訊息又清晰了幾分,卻依然說不真切。

  而他的身子在擋下羅天成這一劍之後又是一動,只見他欺身上前,劍鋒抵著羅天成的劍身,看似輕巧,但卻著力極大的將羅天成的身子逼退,而後劍鋒一蕩,將那些殺來的數位士卒的攻勢一一化解。

  整個過程,他看上去遊刃有餘,就好似早已對敵方的每一次攻勢都瞭若指掌一般。

  每一劍,每一次邁步都恰到好處的捕捉到了對方的心思。

  諸人一陣圍殺,竟然未有傷到徐寒毫分。

  這般情形當真是太過詭異,讓羅天成等人暗暗心底發寒。

  「乾坤壟蓋,日月輪轉,風雲聚散,萬物生死,此為大道!」

  徐寒腦海中的聲音漸漸變得高亢,眼前的世界也開始隨著那聲音的變化而開始飛速的變幻。

  晝夜交替,風起雲散,草木枯榮,這些都猶如流影一般在徐寒的眼前閃過。

  然後忽的又戛然而止。

  天地在那一刻好似靜止了下來,他們開始朝著一處收縮,不出數息光景便再次聚合到了一起,化作一道細微又耀眼的光點。

  「大道天成。」

  那聲音再次響起,帶著無上威嚴,又好似裹狹著穿越千萬年光陰的滄桑。

  他像是惡魔的呢喃,又像是神人的天音。

  讓徐寒的心神再次搖晃起來。

  「亦可劍衍!」

  轟!

  伴隨著這最後一句話落下,徐寒的腦海忽的一陣轟鳴。

  那一道光點猛地綻出一道耀眼的神光,然後朝著徐寒飛速的湧來。

  徐寒愣愣的看著那光點靠近,他的瞳孔隨著光點的湧來而不斷的放大,最後赫然之色浮上眉梢。

  那哪是什麼光點,那是一把劍的劍尖。

  一把足以開天闢地,足以吞噬萬物的劍的劍尖。

  轟!

  又是一聲巨響在徐寒的腦海中炸開,那把劍便在那時刺入了徐寒的眉心。

  比之方才還要耀眼數倍的光芒亮起,徐寒愣愣的看著眼前這道絕美劍芒,他忘了躲避,更生不起半絲抗拒的心思。

  終於,在數息之後,燦爛的劍芒散去,那把一方天地化為的劍芒順著徐寒的眉心湧入了他的身軀。

  那時,他的體內一道光點緩緩下沉,直到落入他的丹田之中,那光點一陣閃爍,然後徹底隱沒其中。

  那一刻,還在與羅天成等人周旋的徐寒身子一震,一股凜然的劍意猛地自他體內盪開。

  本就對徐寒心生警惕的諸人見他如此異狀,心中不解,但身子卻下意識的紛紛退開。

  而也就在這時,徐寒緊閉的雙眸忽的睜開,他就像是方才睡醒一般,看向週遭諸人的目光之中帶著些許疑惑之色。

  羅天成等人在那時互望一眼,徐寒的情況太過詭異,而此刻觀他的模樣似乎有些出神,那麼自然應當算得上是出手將之一舉拿下的好時機。

  諸人都是出身行伍,心思果決,這般決意已下,便沒了半絲的猶豫。

  只見他們在那時嘴裡紛紛發出一聲暴喝,手中的刀劍寒芒閃徹,赫然催動周身的所有力量朝著徐寒殺來。

  徐寒面對諸人如此氣勢洶洶的圍殺,他眸子中的慵懶之色在那一刻猶如潮水一般退去,一道寒芒猛地亮起,他的嘴角微微上揚,笑意綻開。

  「大衍劍訣——天圓地方!」

  一道輕喝自他的嘴裡吐出,此音一落,他手中那把長劍再次被他揮舞了起來。那是看起來極為緩慢的一劍,但隨著這一劍的揮出,一股凌冽的劍意也隨即自他的體內湧出。

  羅天成等人方才殺到徐寒的跟前,但隨著徐寒這一劍的揮出,劍未及身,但劍意便已然如潮水一般湧來。

  駭然之色在那時爬上了他們的眉梢。

  「噗!」

  「噗!」

  伴隨著一聲聲悶哼,以羅天成為首的幾人便在那時身子暴退而去,一口口殷紅的鮮血也隨即被他們自口中噴吐而出。

  羅天成怎麼也想不明白明明境界遠不及他的徐寒竟然會忽然爆發出這樣強大的力量。

  但他也勿需再去細想,因為下一刻徐寒的劍鋒再次襲來,連同羅天成在內的幾人便在那時脖子一寒,徹底失了生機。

  一劍取下數條人命的徐寒臉色不變,作為森羅殿曾經的修羅,他手上沾染的血腥自是不少,更不可能去為了這些想要取他性命的人而浪費心底的憐憫。

  他在那時轉過了頭,看向滄海流,嘴巴微微張開便要說些什麼:「前輩...」

  可他的話方才出口,眼前便忽的一黑,失去了意識,身子直直的栽倒在地。

  一旁見徐寒獲勝本要上前為其慶祝一番的黑貓這才走到跟前便見徐寒昏倒,它圍著徐寒嘴裡發出一陣:「喵!喵!喵!」叫喚。期間還用頭一個勁的蹭著徐寒,試圖將之喚醒,但徐寒卻如同睡死了一般,任憑黑貓如何召喚,徐寒都躺在地上紋絲不動。

  為此黑貓仰頭看向一旁的滄海流,那雙大大的眸子中此刻端是寫滿了擔憂與困惑。

  「看什麼看,這才幾天就胳膊肘往外拐!」滄海流見黑貓這般模樣,臉上的神色一變,沒好氣的說道。

  黑貓受了苛責,小腦袋低慫了起來,嘴裡嗚嗚的叫個不停,就好似在埋怨滄海流誤會了他。

  這般模樣即使是滄海流也啞然失笑,他瞥了瞥嘴,說道:「去幫我把鑰匙找來,這小子沒事,你放一百個心吧。」

  聽聞此言,黑貓的腦袋猛地抬了起來,「喵!」它又發出一聲歡快的叫喚,足下發力,便朝著遠處的羅天成跑去。

  滄海流見黑貓離開,他便獨自走到了昏倒的徐寒跟前,一伸手,將徐寒的身子翻了過來。

  他沉默著端詳了徐寒好一會時間,臉上的神色不斷的便會,知道許久之後方才喃喃說道。

  「想不到這大衍劍種竟然在這小子體內給種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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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一切安好

  徐寒再次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他坐起身子,身側的篝火燒得正旺,滄海流懷抱著那隻黑貓,不住的用手撫摸著它背上的毛髮,黑貓也似乎極為享受滄海流的撫摸,軟著身子躺在滄海流的懷中,眼睛眯成了月牙狀。

  徐寒看著這幅場景,就如第一次與滄海流見面時一般,那時的他只覺得詫異,但此刻心底卻莫名生出了幾分溫馨。

  或許是他起身的動作太大了一些,躺在滄海流懷中的黑貓在第一時間睜開了自己的雙眸,但見徐寒已經醒來,那黑貓發出一聲歡快的吼叫,身子一躍便出了滄海流的懷抱跳到了徐寒的肩上,用自己的腦袋不住的蹭著徐寒的頸項。

  黑貓的熱情讓方才甦醒,身子還有些發虛的徐寒險些栽倒在地。但他卻沒有絲毫責怪黑貓的意思,反而是伸出手撫摸著黑貓的毛髮,不管他是否承認,徐寒打心眼裡喜歡這樣的相處。

  那是一種從未有過的家的感覺。

  「咳咳。」這時,篝火的一旁,傳來了滄海流的咳嗽聲。

  玩得起勁的一人一貓這才回過神來,收斂起了自己的動作。

  徐寒也在那時走到了滄海流的跟前,坐到了他的身側。

  「前輩...」徐寒拱了拱手,恭敬的說道,他的心底自然有著諸多的疑問,譬如之前在與那些長夜司的爪牙對戰時他所陷入的那般玄妙的境界,又譬如之後他忽然陷入的暈眩,這些都是徐寒難以理解的事情。他倒並沒有懷疑滄海流會對他不利,畢竟以他與滄海流之間所存在的差距,滄海流若是有所圖謀,明著來即可,又何須如此拐彎抹角?

  「大衍劍種。」似乎早已猜到了徐寒心頭的疑惑,還不待徐寒發問,滄海流便張口說道。

  「嗯?」徐寒一愣,卻是有些不明所以。「大衍劍種?」

  「我師從南荒劍陵,雖於三十年前叛出了劍陵,但一生所學近五成都源於劍陵。」滄海流緩緩說道,提及之前的師門,即使是素來不著調的滄海流臉上也露出了極為複雜的神色,好似在緬懷著些什麼。「南荒劍陵雖不出世,名聲不如陳國的離山劍宗,亦比不了聲名鵲起的大周天斗城。這世人只知天斗城中嶽扶搖,離山宗上衍千秋。卻不知這句話還有後半闋。」

  說到這裡老頭子頓了頓,隨即再次說道:「若問誰堪執牛耳,南荒劍陵墨古流!」

  徐寒聞言,心頭又是一震。

  這前半闋世間傳唱甚廣,徐寒亦是暗以為一位岳扶搖一位衍千秋便已是天下劍道極致,卻不想還有著後半闋。

  「這墨古流是誰?難道比起岳扶搖、衍千秋還要厲害?」徐寒下意識的追問道。畢竟關於劍道巔峰之前那番理論早已在世人心中根深蒂固,如今聽了滄海流之言徐寒難免一時難以消化。更何況據他所知,無論是岳扶搖還是衍千秋都是大衍境的劍仙,這般存在,難道世間還有人能比過他們?那又當是何種境界?

  「墨古流不是一個人,而是三個人。」滄海流搖了搖頭,隨即伸出出了三個手指在徐寒的面前晃了晃。「分別是我的大師兄墨塵子,二師兄古明陽...」

  說到這裡滄海流再次停了下來,聽得正起勁的徐寒疑惑的抬起頭看向忽然沉默不語的滄海流追問道:「那還有一位呢?」

  但這話方才問出口,他便對上了滄海流那極為不郁的眼神,徐寒一怔,這時方才回過神來。

  他小心翼翼的看著滄海流,有些不確定的輕聲問道:「最後一位,莫不是便是前輩你了?」

  「怎麼?老夫不配嗎?」滄海流很是不爽的反問道。

  徐寒哪敢有半分非議,他擺了擺手,陪笑著解釋道:「當然不是,前輩當得起,當得起。」

  這話雖是在應付滄海流,但細想卻也不無道理,滄海流確實敗了,但能在岳扶搖手下全身而退,試問天下又有幾人能夠做到?單是這一點,墨古流三人之位,滄海流便當得起一席之地。

  「哼。」滄海流見徐寒如此嬉皮笑臉,自是無法發難,他發出一聲冷哼再次說道:「劍陵所修之功法名為《大衍劍訣》此劍訣修行條件極為苛刻,需要將此法修成大衍境者為尚未修行者洞開劍心,也就是之前你腦海中所觀想到景象。但成與不成卻全看自己造化,而一旦成功便會如你之前那般,那劍心凝聚,化為劍種融入丹田。」

  「只是《大衍劍訣》需要內力催動,而你所修行的《修羅訣》卻是淬煉肉身的法門,再沒有內力的情況下強行動用劍種之中的劍意,會使你五臟受損,而這也是你之後陷入昏迷的緣由。」

  「內力?」徐寒聽到這裡臉色一滯。他修煉了《修羅訣》體內經脈早已因為妖力的肆虐而被毀壞,無法再修煉尋常功法,如今雖然幸運的種下了劍種,卻是空抱著一座寶山,卻無福享用。饒是心性遠超出尋常人的徐寒此刻也不由得生出幾分失落。

  徐寒這般模樣自然是瞞不了滄海流的眼睛,老頭子在那時瞥了一眼徐寒,話鋒一轉,問道:「老夫不是讓你帶著玄兒離開嗎?為何又去而復返?」

  徐寒聞言回過了神來,他暫且壓下了心底的不郁,回應道:「晚輩之前誤會了前輩,暗以為前輩真心想要趕我們走。好在最後晚輩忽然想明白了事情的緣由,前輩明面上想要趕走我們,暗地裡是在保護我們。我和玄兒都很擔憂前輩的處境,因此方才斗膽跟上。」

  滄海流老臉一紅,顯然是有些不適應徐寒話裡的親近之意,他發出一陣咳嗽聲,嘴裡依然不甘示弱的強詞道:「老夫自有自己的打算,何須你來相救。」

  話雖硬氣,但說到末了,顯然自己有些不好意思,聲線也不由得低了幾分。

  徐寒心底暗自覺得好笑,但熟知滄海流秉性的徐寒卻並沒有出言點破,而是附和道:「前輩所言極是,是晚輩莽撞了些。」

  「知道便好。」滄海流又是一聲冷哼,「你如今體內種下了劍種,算得我的門徒,只是我受了重傷的消息必然會被那些放走的江湖流寇傳開,接下來的路可不好走了。」

  滄海流話裡的意思很明顯,無論是長夜司的爪牙還是江湖流寇都只是小魚小蝦,以滄海流的惡名,一旦消息傳開,或為尋仇或為名利的敵人必然接踵而至,也誠如滄海流所言,接下來的路,注定凶險。

  「前輩若是不棄,還請帶上徐寒,前路艱險,晚輩願與前輩同行。」徐寒卻是想也沒想的拱手言道。

  滄海流顯然沒有料到徐寒的回答會來得這麼快,他沉默著注視著眼前這個斷臂少年,篝火映著他的眸子,就好似他的眸子中也燃著熊熊火焰一般。

  「為什麼?」滄海流不解道。「我救過你一命不假,但你也救過我,我授了你大衍劍種,但當時乃是權宜之計,我也是為求自保,況且你受那《修羅訣》所限,大衍劍種在你體內並無任何作用,說到底你我也卻無師徒之緣,跟著我,與你無益,你又何苦自尋死路?」

  「徐寒本是青州上雲城一位乞兒,身逢亂世為葬父而賣身森羅殿,幾近周折,叛逃而出,若不是前輩相救,晚輩早已命隕,又何來之後救下前輩之事?前輩如今身逢大難,我若是袖手旁觀,於理不正,於心不安。」說到這裡徐寒也是頓了頓,但隨即他一咬牙,又再次說道。

  「況且...」

  「況且晚輩世上並無其他親人,更無牽掛可言,只與那森羅殿尚有一段血仇。」

  「此身...」

  「只有去處,未有歸途,還請前輩成全!」

  徐寒這番話端是發自肺腑,天大地大,他卻不知當往何去?

  尋仇?以他的身手不被森羅殿所殺便是萬幸,更不提如何對抗那般龐然大物。

  覓劉笙失散的弟妹?可他斷了一臂,行走江湖本就凶險萬分,這又人海茫茫如何尋得?

  倒不如跟著滄海流一來滄海流身負重傷,他可照顧一二,也算抱了恩情,二來黑貓體內的妖力可助他修行事半功倍,又可治療黑貓的傷勢,可謂一舉三得。

  「唉...」滄海流見徐寒態度如此堅決,不由得輕嘆了一口氣,幽幽說道:「你可知我此去要往何處?」

  「晚輩願聞其詳。」

  「幽州,大淵山。」

  「嗯?」徐寒又是一愣,幽州距離徐州極為遙遠,乃是大周北境與陳國接壤之地,但即使如此,徐寒對於那大淵山也是略有耳聞,相傳那裡乃是一處凶地,山中精怪縱橫,方圓百里都未有村落。

  徐寒不清楚滄海流為何要去往那裡,但他卻在微微一愣之後再次堅定的看向滄海流,他的目光早已將他此刻的心跡袒露無疑。

  滄海流見狀心頭難免有些異樣,他又嘆了一口氣,像是頗有些無奈的說道。

  「獨行久了,有個人作伴或也不錯,況且玄兒也著實需要你的照顧...」

  「那便就這麼定了吧。」

  言罷,素來嘴硬的老頭子轉過了頭,似乎有意躲避徐寒的目光。

  徐寒見狀知他是答應了自己,他微微一笑,也不再多言。

  那時,夜色正濃,一老一少一隻黑貓,圍著篝火,彼此沉默,卻又一切安好。
V123210 發表於 2018-7-18 01:02
第二十八章 風雪故人來

  泰元十七年,十月。

  方才初冬,位於幽州邊境的曲景城便迎來了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

  那是一場很大的雪,自從泰元帝登基繼位以來,每到冬天,便是幽州百姓最難熬的日子。

  今年自然也不例外。

  賀老三看了看屋外的大雪,心情有些陰鬱。

  他年紀不小,已經四十出頭,膝下養著一兒兩女,全家上下幾張嘴都指著他開的這家小客棧養活。

  只是年景不好,天災也就罷了,素來與大周交好的陳國這幾年也不安生,時不時與大周的守軍在天山關外發生摩擦。

  不過有那位趙褚趙王爺擁著十萬大戟士鎮守天山關,幽州的百姓倒是並不擔憂哪一日會被陳國流寇奪了家園。只是陳國與大周摩擦不斷,往來周陳二國的行走商販便少了許多,加之大雪封路,他們這些靠著行走商人吃飯的人家日子便難過得很了。

  想到這裡,賀老三又朝著城門方向望了一望,卻見那雪如鵝毛,莫說城門,端是街道上也少有行人。

  「哎,看樣子今日又等不到了。」

  賀老三歎了一口氣,終於是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將那客棧的木門緩緩關上。

  轉過頭走向客棧殿門中的一處木桌旁。

  那裡坐著一位老者,穿著一身青色長衫,一頭銀發雪白,但面色卻極為紅潤,舉手投足間,氣質出塵,顯然是個大戶人家。

  他是賀老三這間客棧唯一的客人,已經在這裡住了整整一個月,卻依然沒有離去的意思。

  賀老三倒沒有去追問老人來此的目的,畢竟這光景能有客人便是不錯,他哪還管得了其他,只是隱約從一些談話中大抵知道,這老人似乎在這裡等著誰。

  「客官茶涼了吧,我去給你熱熱。」賀老三走到了老者跟前,笑眯眯的問道。

  對於唯一的顧客,賀老三還是得照應個周到。這老先生出手也還算闊綽,在這難熬的冬日能遇見這樣一位顧客,賀老三很是知足。

  「不用了。」老者搖了搖頭,笑著說道。

  賀老三聞言也是點了點頭,這老人便是這樣雖然看上去出身不凡,但對人卻極為平和,沒有架子。撇開顧客與商販的關係不談,賀老三打心眼裡喜歡與這樣的人來往。

  「我看你這一個月來每日在這個時辰都會在門口張望,可是在等些什麼東西?」老者取出桌上倒扣著的一個茶杯,將之倒滿茶水,遞到了賀老三的跟前,示意他坐下,嘴裡這般問道。

  或許是老者的語氣足夠的和善,又或是那件事憋在賀老三心頭太久,著實苦悶,賀老三微微猶豫了一會,便一屁股在老人的身旁坐了下來。

  然後他端起桌上的茶水一飲而盡,這才沉著臉色說道。

  「實不相瞞,我家中還有一位小弟,有些本事,不似我這般無用。早些年在趙王手下當差,還混得一個百夫長的位置。只是...」說到這裡,賀老三頓了頓舉目四望,似乎在小心些什麼,只是這諾大的客棧只有他與老者二人,端是不知他為何如此緊張。

  可饒是在確定周圍無人之後,賀老三還是下意識的壓低了自己的聲線湊在老者的耳邊小聲說道:「只是前些年西北牧王叛亂,聽聞劍龍關下的牧家軍被朝廷大清洗了一遍,與牧家有些牽連的人都被革職。但劍龍關畢竟是對抗大夏朝的門戶,朝廷為此從各地征派了人手,我那小弟便在那時被調到劍龍關,如今算來,我已有七年光景未有與之見過...」

  西北冀州牧王府被長夜司首座祝賢帶人以通敵叛亂為由,滅了滿門之事已過去八年之久。

  但牧家滿門忠烈,頗得民心。

  當年牧家被一夜之間滅門,民怨沸騰,更不乏以此為由聚眾鬧事者。朝廷為防禍端,早已下了禁令,但凡舉報私議此事者,便可獲一兩賞銀,而被舉報者輕則發配邊遠,重則就地處斬。重典之下,當年牧王之事早已成了百姓心中的忌諱,也就難怪賀老三談及此事時,如此小心翼翼。

  可那老者聽聞此言臉色卻並未有絲毫的變化,他端起了身前的茶杯放在唇邊輕輕一抿,隨即瞭然的點了點頭,言道:「今夏之初,大夏便時常犯我大周邊境,那可不同於天山關外的小打小鬧,令弟於劍龍關就職,確實...令人擔憂...」

  「可不是啊!以往他每三個月便會寄來家書,這一次也不知究竟是公務繁忙還是大雪封路,已經快五個月了我也未有收到他的信。」賀老三附和道,或許是擔憂自家弟兄的緣故,他的聲線也不由得高了幾分。

  他所列舉的事由自然是皆有可能,只是這家書久寄未到,邊塞又極不太平。這些事聯繫在一起,究竟還有些什麼可能。賀老三沒有去想,也不敢去想。

  老者自然也能明白他的心思,故此也未有點破。

  「我想著等著天氣放晴,若還收不到家書便動身去冀州尋一尋,只是路途遙遠,一來一回起碼得三四個月,留著孤兒寡母在家我心中又不甚放心。」賀老三好似打開了話匣子,一個人絮絮叨叨不停。「唉,這世道逼人啊...老先生你說可真如坊間所言,是那聖上弒父登基的業報?」

  老者卻並不接此話,只是安慰一番賀老三。

  二人便這樣又聊了許久,夜色漸濃,賀老三估摸著今日也不會再有客人上門,便想著要起身打烊。

  可就在他起身之時,屋外忽的傳來一陣腳步聲。

  那腳步聲有些沉重,亦有些雜亂,似乎來者不止一人。

  雖然心底疑惑為何到了這個點還會有客上門,但畢竟是好事,賀老三還是心底有些期待。

  他想著這些,客棧的大門便在那時被人從外推開,一老一小兩道人影伴隨著屋外肆虐的風雪映入了賀老三的眼簾。

  那算得上是一對極為奇怪的組合。

  一位是年近花甲的老頭,一位是二八年華的少年郎。

  老頭子模樣邋遢,頭髮散亂的披著,麻衣上更是沾著一些不知究竟是何物的污漬。與之前便在這裡住下的那位客人形成了極為鮮明的對比。

  而那少年,模樣並不出奇,背上負著一把長劍,一身黑衣洗得有些發白,而最讓人心顫的是他的右臂處的衣袖空蕩蕩,顯然是斷了一臂。

  「喵!」

  賀老三看著這忽然到來的二人有些出神,但這時一聲帶著些許不滿的貓叫聲忽的響起,賀老三這才回過了神來,這時他才發現那少年的肩上還蹲著一隻黑貓,此刻正睜大了自己琥珀色的雙眼疑惑的看著他。

  賀老三被這黑貓看得有些頭皮發麻,他趕忙走上前去,想要招呼那二人。

  「你來了多久了?」但他方才走到那二人跟前,二人中的那位形容邋遢的老頭便忽的出聲問道。

  賀老三一愣,還未明白這話裡的意思。那已經在這兒住了整整一個月的青衫老者卻抬起了手中的茶杯,笑了笑說道:「不久,一個月而已。」

  「唔。」來者點了點頭,算是回應,然後便直接越過了賀老三直直的走到了那青衫老者的跟前,極不客氣的坐了下來,然後自顧自的給自己倒了一被茶水,仰面飲下。

  賀老三愣了好一會方才回過神來,他意識到這一位看似來路不凡老先生與這形容邋遢到幾乎與乞丐無異的糟老頭似乎認識。

  而他又看了看那位與邋遢老頭一同到此的少年,那少年的目光也在二位反差極大的老者身上來回打轉,眸子中寫滿了疑惑,似乎在這之前也並不知曉二人原來相識。

  「這就是你信裡說道的那個孩子?」但那二位老者卻絲毫沒有給他人解惑的意思,只見青衫老者給自己又倒上了一杯茶水,抬眸看了少年一眼,轉頭問道。

  「嗯。」邋遢老頭點了點頭,算是回應。

  然後他拍了拍肚子,有些不悅的言道:「我遠道而來,你就打算讓老夫空著肚子和你敘舊?」

  青衫老者聞言一笑,轉頭看向一旁有些發愣的賀老三,聲線溫和的說道:「有勞掌櫃為我這位朋友弄些飯菜,哦,還有那位小兄弟。嗯,還有那隻貓。」

  「哎!這就去,幾位慢坐。」賀老三也是識趣的主,這二位來客既然與這青衫老者認識,那他便也就沒什麼好擔憂的了。況且他觀這幾人行事怪異,大抵與他並非同一路數,有道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因此,他索性借此離開,倒也少去些麻煩。這樣想著,賀老三連連點頭,轉過身子便朝著內廚走去。

  見那賀老三走入內廚,青衫老者又再次轉頭看向對面的來客,似有些羨慕的說道:「這孩子很不錯。」

  「我滄海流看中的人怎會有錯?」邋遢老頭聞言咧嘴一笑,看樣子對青衫老者話很是受用。

  「說吧,要我來做什麼?」青衫老者對於他的秉性倒是有些瞭解,他沒好氣的白了邋遢老頭一眼,問道。

  「這孩子,確實不錯,只可惜斷了一臂。」邋遢老頭的聲線忽的低沉了下來,他的目光卻在那時直直的看向青衫老者。

  「畢竟是我滄海流的半個徒兒。」

  「所以,我想請你幫我為他...」

  「接上一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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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