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藏鋒 作者:他曾是少年 (連載中)

 
V123210 2018-7-9 20:13:48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53 170810
V123210 發表於 2018-8-12 15:12
第七章 熒蟲曜日,蚍蜉渡海

    「林開!」

    此言說罷,那公子便站起了身子,他昂著頭居高臨下的看著徐寒,就像一隻開了屏的孔雀,等待著預料之中的誇讚與豔羨。

    「沒聽說過。」

    可誰知徐寒在聽聞他的名字之後,卻是搖了搖頭,似乎頓時對他失了興趣。

    他轉過身子,再次看向主座之上的葉承台,正要說些什麼。

    「徐賢侄,這位林公子可是長夜司蒼龍部御下林厲林大統領之子,青年俊傑,賢侄初來乍到,不知道倒不足為奇,但以後卻得多多走動。」葉承台卻是搶先打斷了徐寒到了嘴邊的話。

    說這話時,葉承台的臉上帶著和煦的笑意,倒是像極了諄諄教誨後輩的長者。

    徐寒聞言,眸中寒光更甚。

    他心思活絡,若說之前葉承台當著諸人的面宣佈了徐寒與葉紅箋的婚事,是向著徐寒背後的天策府提出了自己的條件。那現在,他這看似教導之言,卻是在詢問徐寒的答案。

    葉紅箋美名長安城中何人不知?

    這般美人自然免不了受到一些公子哥的追捧。

    而此刻這位站起了出言不遜的林開林公子顯然便是其中之一。

    如今的大周,但凡涉及到長夜司,莫說尋常百姓,就是王侯也得掂量掂量對方的份量。

    而這位林開的父親作為長夜司蒼龍部御下的大統領,自然是算得一位大人物。

    面對他的挑釁,徐寒接了便是告訴長安中人,他認了葉紅箋這個未婚妻,從此,寧國侯府便與徐寒綁在了一起,也就與他身後的天策府綁在了一起。

    若是不接...

    他便去不了玲瓏閣,治不了經脈,也煉不了這條妖臂。

    能否修煉《大衍劍訣》還是其次,關鍵是若是這妖臂晚一日被煉化,他便會多一分危險。

    這便是一個死局。

    徐寒在那時沉默良久,終是再次轉頭看向那位林公子。

    場上諸人也在那時安靜了下來,注視著場上的二人。

    徐寒的來歷不明,甚至在今日之前,在場諸人都未有任何人聽聞過他的名號。但他畢竟是葉承台欽點的乘龍快婿,無論心底再多不解,他們這些外人終歸是不能參與的。

    而另一位呢?

    林開。

    長夜司蒼龍部統領林厲的長子,為人囂張跋扈,雖不至欺男霸女那般十惡不赦,但游手好閒,仗勢欺人的事也素來未有少幹。

    礙於他爹的名號,長安城中之人對於這位公子爺大抵都是能避則避,能躲則躲。

    而他垂涎寧國侯府府中千金已久,前些日子還派人上門提親,卻被葉承台婉拒,若不是玲瓏閣的司空白忽然出現收了葉紅箋為徒,恐怕這位林公子還得不依不饒的糾纏葉紅箋許久。

    本來已經落了尾聲的事情,卻又被這忽然傳出的婚約所激起。

    林開何曾吃過這般虧?

    他聽聞葉紅箋突然多出個未婚夫,心頭自然是又驚又怒,今日便是要來見見這被葉承台看重的徐寒究竟是何方神聖。

    只是這不見還好,一見卻是讓林開頓時怒火中燒。

    這徐寒打扮古怪,一看便不是什麼富家子弟,身上更是探查不到半分的氣機,修為再強也過不了寶瓶境。

    葉紅箋受了司空白的看重一步登天,林開就是再覬覦她的美色,也自知無法強逼就範。但是,他不甘心的是,葉紅箋竟然要嫁給一個比他差上不知多少倍的無名小子。

    因此,在壓抑良久之後,他終歸還是按捺不住,站起身子說出了方才那番話。

    可誰知徐寒卻對他一副興趣寥寥的樣子,頓時讓他心中的怒火越燒越旺,此刻看向徐寒的眸子中好似能噴出火來。

    「林公子是嗎?」與林開的劍拔弩張相比,徐寒臉上的神情倒是要泰然自若許多。他輕聲言道,看似恭敬的語氣中,卻藏著一分不難察覺的傲氣。

    「方才公子所言在下不配娶紅箋為妻,著實令在下困惑還請公子賜教。」

    還不待林開回應,徐寒便再次說道。

    不卑不亢的話裡卻是暗藏鋒芒,這般態度倒是讓在場之中有些眼界之人對徐寒露出了幾分異色。

    葉紅箋如今的身份極高,卻被忽然宣佈要嫁給一個在此之前無人聽說的少年,在場諸人雖然嘴裡不說,但心底卻是極為不解。但見了徐寒此刻的一番表現,倒是讓他們多少對於葉承台有了些理解。

    只是已經被妒火沖昏了頭腦的林開,卻想不到這麼多,他聽聞徐寒此言頓時嘴角勾勒出一抹嘲弄的笑意。

    「紅箋何人?寧國侯侯爺之女,未來寧國侯侯位的繼承人;玲瓏閣太上長老的關門弟子,天賦卓絕,說不定有朝一日可登臨仙人之境。反觀你呢?鄉野匹夫,鄙陋不堪。身無長物,又無半寸修為,比之紅箋,無異於腐草之於日月,蚍蜉之於蛟龍?你何德何能可娶紅箋為妻?」林開到底是官宦之後,雖然不學無術,但這數落之言,張口既來,顯然已是在胸中醞釀良久。

    此言一出口,本就安靜的大殿,又靜默了幾分。

    有道是打狗還須看主人。

    徐寒再不堪,終歸也是葉承台相中的女婿,林開此言將徐寒說得如此無一是處,端不是但但讓徐寒一人難堪,他背後的葉承台此刻想來也不會好受。

    但既然林開話說到了這個份上,徐寒自然不會就此罷休,否則今日寧國侯府之事必然會成為長安城中的笑談。

    因此,他們都在那時轉頭看向徐寒,想要看一看這徐寒究竟有何不同尋常之處。只是更多的,卻是抱著幸災樂禍的心態。

    「大周以孝治天下,有道是長者為尊,父者為天。我與紅箋的婚事,乃是葉侯爺欽點,此乃名正。徐某雖出身貧寒,卻行得端坐得正,安分守己,又是侯爺故人之後,侯爺顧念舊情,許配女兒於我,此乃言順。這名正言順之事,我倒是想問林公子到底是以什麼身份在這裡指手畫腳?還是說,你林家家大業大到了可以連大周侯爺都不放在眼裡的地步了嗎?」

    徐寒這番話說得是憤慨激昂,到了末尾那一聲反問更是中氣十足,直讓林開臉上的神色連連變化,最後竟是化為了一片極為難看的豬肝色。

    正所謂殺人誅心,徐寒這話扯出了寧國侯的大旗,而林開這般鬧事到底是不合規矩,他長夜司就是再隻手遮天,也不敢毫無根據的去污衊一位侯爺,因此,方才還侃侃而談的林開這時當是被說得啞口無言,只能是怔怔的看著徐寒,卻又無從反駁。

    但他到底飛揚跋扈慣了,吃不得這個啞巴虧。

    在一段不斷的沉眸之後,端是又抬起了頭看向徐寒,喝罵道:「賊子險惡,修得油嘴滑舌搆陷我與侯府的關係。我質疑的不是侯爺,而是你這小人誆騙了侯爺,今日,我便要揭穿你的真面目。」

    林開此言說罷,身子一動竟然就這樣在眾目睽睽之下朝著徐寒殺了過來。

    場上頓時響起了一陣驚呼,這口舌之爭雖然唐突,倒也還能說是年輕人間意氣用事,一笑而過,可這一旦動起了手來,以徐寒這不過寶瓶境的修為,在丹陽境的林開手下怕是討不到好處,若是失手打傷,屆時這事便不那麼好說了。

    而主座之上的葉承台也是一愣。

    他本只是想要試探一番徐寒,或者說徐寒背後天策府的態度,可誰知這林開竟是如此不知輕重之人,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也敢動手傷人。

    這要是徐寒有個三長兩短,屆時天策府怪罪下來,他葉府可就是兩面為難,恐難有安身之地了。

    這樣想著,葉承台便要出手相救,可是他離得尚遠,林開又動得突兀轉眼便殺到了徐寒的跟前。

    那時林開的一隻手猛地伸出,化為抓狀直直的按向徐寒面門。但葉承台這時卻才堪堪起身,根本救援不及。

    就在這時。

    徐寒忽的深吸了一口氣,他衣衫下的血肉在那一刻猛地高高隆起,緊貼著他的衣衫。

    一隻腳微微後撤,右手握拳,雙眸之中寒光一凝,然後右手猛地揮出,直直的撞向林開伸來的利爪。

    咔嚓。

    一聲輕響盪開。

    那是某種骨骼碎裂的聲響。

    然後,在諸人詫異的注視下,林開那殺氣騰騰的身子便在那時猶如靜止了一般生生停了下來。

    砰!

    下一刻,又是一聲轟響乍起。

    林開的身子猛地倒飛出去,直直的撞在了大殿一側的立柱上,方才生生停下。但腦袋卻是一歪,儼然已經昏迷了過去。

    這時,徐寒收回了拳頭,周身鼓起的血肉在同一時間回歸原樣,安靜的站在大殿之中,就好似方才發生的一切與他無關一般。

    諸人頓時倒吸一口涼氣,直到這時他們方才醒悟過來,原來徐寒竟是一位肉身武者,且境界必然不低,否者不會在須臾間便把一位丹陽境的修士生生打成重傷。

    「熒蟲耀得日月,蚍蜉渡得滄海。」

    「莫做井底蛙,莫輕少年人啊。林公子承讓了。」

    徐寒卻看也不看週遭諸人詫異的目光,他這般說罷,提起了還在桌上吃得津津有味的黑貓,也不顧它的反對,將之放在肩上,隨即在諸人的注視下,昂首出了殿門。

    葉承台怔怔的看著那少年離去的背影,心頭五味陳雜。

    他知道,徐寒那番話不是說給已經昏死的林開聽的。

    也不是說給滿座賓客聽的。

    這話,是說給他的。
V123210 發表於 2018-8-12 15:12
第八章 寇顱作盔血作甲,劍走三尺止鬼哭


    寧國侯的宴席最後終究落了一個不歡而散的下場。

    林厲之子被那位忽然冒出來的徐寒打傷,被人抬回了統領府,誰也不知道那位長夜司的大統領究竟會作何反應,而葉承台也因為此事意興闌珊,賓客們自然有著眼力勁,紛紛藉故告退。

    方才還熱鬧非凡的寧國侯府轉眼又變得門可羅雀。

    兩鬢已生出些許白髮的葉承台坐於殿中,看著人去樓空的侯府,目光凝重,久久不語。

    「夫君。」這時,一道倩影走入,神色擔憂的看著葉承台。

    葉承台聞言終是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了神來,他仰頭看著走到自己的身前的牧殷殷,嘴角強擠出一抹笑意。

    「夫人來了。」他這般說著,站起了身子。

    「夫君,長夜司畢竟受聖上倚重,今日林厲之子在我府中被打成重傷,我恐...」牧殷殷皺著眉頭說道,葉承台忽然決定將葉紅箋嫁給徐寒之事,她本就覺得不妥,加之今日之事,她又怎能不心生憂慮?

    葉承台沉吟了一會,然後忽的伸出手,將牧殷殷的雙手握在了手中。

    他看著她已然生出了魚尾的眼角,想著當年初見時,她的風華。然後,葉承台眼中一抹絕色閃過,他認真的說道。

    「夫人擔憂為夫自然知道,只是夫人可曾想過我葉府為何落到這般光景?若不是司空白收下了紅箋,恐怕那林開早就仗勢欺人,騎在了我葉府頭上。」

    「夫君的意思是?」牧殷殷到底是一個婦人,一心只想著相夫教子,這朝堂之爭哪是她能想得明白的。

    「無非便是因為當年牧王府之事,祝賢永遠會對我們這些與牧家有瓜葛之人抱有敵意。長夜司在一日,我寧國侯府便永無翻身之日。之前尚且可以苟且偷生,如今紅箋入了玲瓏閣,我們便成了祝賢的眼中釘肉中刺,既然注定我們得不到長夜司的信任,那何不鐵下心來登上天策府的戰車?有道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天策府再勢弱,也不會任由長夜司在這大周呼風喚雨下去。夫子蟄伏這麼多年,忽然將他的弟子送入長安,若是我猜得無錯,天策府的反擊應當就要開始了。」

    牧殷殷聞言,身子卻是莫名的一震。

    她仰頭看向自己的夫君。

    這個男人已經年過四十,歲月在他的臉上留下了抹不去的痕跡,兩鬢亦生出了霜雪。

    長夜司的打壓,朝政的黑暗幾乎磨平了他的棱角,早已不復當年的模樣。

    但就在此刻,就在這時,就在他說出方才那一番話的瞬間。

    牧殷殷有些恍惚,她隱約間似乎又看見了當年那位意氣風發的翩翩少年郎重新站在了她的面前。

    他是她的夫君,是大周的寧國侯,亦是當年牧家軍麾下陷陣營的統領。

    那個寇顱作盔血作甲,劍走三尺止鬼哭的鐵血將軍葉承台啊!

    牧殷殷終究是聽不明白長安城裡的爾慮我詐,但葉承台既然做了決定,夫唱婦隨,豈能有他?

    於是,她輕輕的點了點頭,終是將自己的頭緩緩的靠到了葉承台的懷中。

    ......

    徐寒猶如沒事人一般回到了自己在寧國侯府中的居所。

    夜色漸晚,暮色落下。

    徐寒驅走了那些被葉承台派來侍奉他的僕人,獨自一人立於院落之中。

    黑貓在一旁追趕著秋日裡院子中的落葉,一雙眸子瞪得渾圓,似乎無論在什麼時候,它都始終對這個世界保持著滿滿的好奇。

    叮。

    一聲劍鳴在那時升起,那把滄海流留下的名為刑天的劍被徐寒握在了手中。

    他漆黑的眸子映著猩紅色的劍身,似乎也蒙上了一道淡淡的血色。

    喝!

    伴隨著他的一聲輕呼,他的身子豁然動了起來。

    一道道凌冽的劍招自他手中揮出,劍招並不玄妙,只是尋常諸如刺、劈、掛、撩之類的招式,但每一式徐寒都做得極為認真,並未因為招式的簡單便有所懈怠。

    因為體內經脈的緣故,即使體內已經種下了大衍劍種,徐寒依然無法修煉這天下頂尖的劍訣,但這天下劍法,無論如何玄妙高深,但終究是脫胎於這看似簡單的一刺一劈之中。徐寒自知即使他能夠順利的修補好經脈,但比起尋常修士來說,他的起步也晚了太多,而現在的每一次練劍,雖然看似收效甚微,但卻好過虛度光陰。

    十二年的朝不保夕,四年的出生入死,讓徐寒的心頭始終有那麼一股莫名的緊迫感。

    這看似安穩的天下之下早已暗流洶湧,想要活命,能靠的只是自己。

    約莫半個時辰的光景過去,精疲力盡的徐寒收劍歸鞘,然後立於原地,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平復了一番自己體內因為之前施展劍法而暴動的氣息。

    這才算是完成了今日的修行。

    一旁的玄兒早早的結束了它與落葉的「戰鬥」,歪著腦袋看了徐寒半天的它終是等到了徐寒停下,它在那時發出一聲輕喚,便是急不可耐的跳到了徐寒的肩頭,用腦袋興奮的蹭著徐寒滿是汗跡的頸項。

    「別鬧。」徐寒被它弄得脖子發癢,「下去,我要去洗個澡,到時候我再帶你去逛逛長安。」

    玄兒是一隻很奇怪的貓。

    說它是妖,它沒有如傳說中那些精怪那般嗜血可怖的習性,也沒有精怪那些通天的法門。

    說它不是妖,它卻又聰明得不似一般的貓,而且體內有著一股可怕的妖力。

    徐寒弄不明白它究竟是什麼。

    但他也不在意,在他的心中素來秉承著一條簡單的邏輯。人待他好,他便同樣待人。

    對秦可卿如是,對滄海流如是,對玄兒也是這樣。

    這樣想著,他寵溺的摸了摸玄兒身上光滑的毛髮,微微一笑,便要去院外吩咐候著的僕從為他打些水來。

    但他這方才走到院門,還未開門,那院門便忽的自己從外打開。

    徐寒一愣,仰頭看去,卻見那一聲粉色長裙的葉紅箋不知何時已然立在了門口,此刻她那俏美的臉龐正佈滿寒霜,冷冷的盯著徐寒。

    「葉小姐?」待到了看清了來者的容貌,徐寒的眉頭微皺,但最後還是輕聲說道,語氣多少對於葉紅箋的忽然到來有些疑惑。

    「不請你的未來妻子進去坐坐?」葉紅箋問道,看似曖昧之言,卻因為那冰冷的語氣讓徐寒心頭有些不安。

    他在那時微微沉吟,但最後還是點了點頭:「請。」

    葉紅箋倒是極不客氣,得了徐寒的邀請,便邁開步子,走入了院內。

    徐寒看著那步入院內的背影,沒有又皺了皺,今日午晌他與葉紅箋的爭鬥尚且還歷歷在目,這葉紅箋此刻又再次到來,多少讓徐寒有些摸不清她的心思。

    可畢竟他想要進入玲瓏閣,終歸還是得靠葉紅箋,二人之間的關係不宜弄得太僵,因此思索一番之後,徐寒還是隨著葉紅箋一道走入了房內。

    徐寒的居所畢竟還是葉家的府邸,入了房門的葉紅箋倒也並不拘束,直直的便坐到了房內的茶桌旁,隨後轉頭直直的看向徐寒,目光冰冷,其下卻又藏著滾滾怒火。

    二人就這樣對視了許久,一旁的玄兒不明所以的看著二人,目光一會轉向徐寒,一會轉向葉紅箋,似乎對於兩個大傢伙的行為極為不解。

    「小姐這麼晚前來,不會只是為了就這樣看著在下吧?」徐寒到底還是率先打破了二人之間的沉默,他苦笑著說道。

    今日葉紅箋的行為著實令他有些惱怒,即使明白了真相,徐寒也依然對於葉紅箋這般動則便要殺人的態度極為不喜。

    但葉承台開出了他的價碼,他徐寒只能應下,無論對於這外表美若天仙,心底卻猶如蛇蠍的葉紅箋多麼討厭,但為了長遠考慮,他終歸還是得與之儘可能的和平相處。

    「哼!」葉紅箋聞言發出一聲冷哼,終是說道:「說吧,你給我爹究竟灌了什麼迷魂湯,讓他竟然答應將我許配給你?」

    「小姐言笑了,侯爺洞察秋毫,慧眼如珠,豈是區區徐寒能夠矇騙的?」徐寒笑道:「他只是念在與我長輩的舊情之上,憐我孤苦,故而將小姐下嫁於我,此事徐某事前卻是不知,因此才誤會了小姐。」

    「是嗎?」葉紅箋卻顯然不會被徐寒這三言兩語便隨意打發,她直直的看著徐寒,冷言問道。

    「在下豈敢有欺?這事我細細想過,著實有些不妥,待到過些日子,徐某安全的將小姐送到了玲瓏閣,必定向侯爺稟明心跡,讓他收回成命,莫要委屈了小姐。」若非為了去往玲瓏閣,徐寒端是不會應下這門婚約,這葉紅箋在他心中除了生得一副好皮囊外,便再無半點可取之處,徐寒卻是不願與這樣的女子共度餘生。

    只是他的右臂受妖力所困,一日不除,他便一日不安,因此只能是那邊暫且應下葉承台,這邊也先穩下葉紅箋,一切等去到玲瓏之後再做謀劃。

    「哼。」

    葉紅箋又是一聲冷哼,她自顧自的取下桌上的茶水為自己倒上了一壺,放在嘴邊輕輕一抿。

    那時,屋裡的紅燭映著她的臉龐,她鮮潤的唇齒似乎帶著一股勾人心魄的魅力。

    她輕笑著朱唇微啟,這般言道。

    「說吧,你和夫子究竟是何關係?」
V123210 發表於 2018-8-12 15:13
第九章 葉紅箋的城府


    葉紅箋的聲線並不大,甚至可以說得上是輕柔,但那話一出口卻讓徐寒猶如身中雷霆一般,猛地一震。

    他臉上堆起的笑意,在那時盡數煙消雲散,看向葉紅箋的目光裡端是遮掩不下的震驚。

    「小姐...」

    他本下意識的想要狡辯,但葉紅箋勾起的嘴角,眸子中篤定的光芒卻讓徐寒將這方才升起的念頭又生生的壓了下去。

    他不清楚葉紅箋是如何知曉此事的,但她一定察覺到了什麼。

    看著眼前這端坐在茶桌旁,一身粉色長裙的女子,徐寒竟莫名的生出一種與之前所見判若兩人的錯覺。

    她靚麗的眉頭微沉,狹長又大大的眸子半眯起,嘴角勾勒的弧線猶如剃刀一般鋒利冷豔。

    她還是那般美麗,只是那美麗中少了幾分這般年紀應有的活力,卻多了幾分猶如妖魅般的詭豔。

    那樣的詭豔配上她絕美又年輕的臉蛋,端是在那一刻生出一股勾人心魄的魅力。

    徐寒卻無暇去欣賞這般絕美的風景。

    葉紅箋臉上的篤定讓他明白對方一定察覺到了什麼,這個時候狡辯不僅無用,反而會讓他在之後的談話中處處落於下風,因此在微微沉吟之後,他終是出言問道。

    「你是如何知道的?」

    葉紅箋似乎早就料到徐寒會有此問,她微微一笑,站起了身子,言道。

    「我爹對我素來疼愛,萬事皆依我意,就是那林厲之子各種威逼利誘,想要將我娶過門,我爹亦未曾妥協。又怎會不詢問我意,便將我嫁給一個之前素未謀面的故人之後?」

    葉紅箋說到這裡,微微一頓,轉眸看了一眼一旁的徐寒,見他面色如常,葉紅箋有些詫異,不過這樣的神色卻很快被她遮掩下來,她又繼續說道。

    「能讓父親這般行事,那他就必然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因此今日早些時候,我方才來試探了一番。」

    「試探?」徐寒皺了皺眉頭,顯然今日葉紅箋的突然發難被葉紅箋定義為試探,這樣的說辭並不能讓徐寒感到滿意。

    葉紅箋聞言倒也並不反駁。

    「的確,今日之前我確有殺你之心。在我看來,我葉家與牧王府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素來為長夜司所不喜,如今我又被師傅看重收入玲瓏閣中,必然讓長夜司中的某些人忌憚。我曾以為父親的妥協與長夜司不無干係,甚至有可能你便是長夜司派來牽制我的手段。」葉紅箋說到這裡,凝眸看向徐寒,嘴角的笑意更甚。

    「不過,今日交手之後,我卻改變了這樣的想法。」

    「為什麼?」徐寒下意識的追問道,他著實不明白自己究竟是何處露出了破綻,天策府夫子的弟子,這樣的身份極為敏感,若是葉紅箋能夠識破,那便代表著更多的人可能識破,那麼對於他之後的行動必有諸多不便,因此,徐寒很想弄清楚,到底是何處除了問題。

    「味道。」但似乎看出了徐寒的急切,葉紅箋的眼珠子一轉,反倒是買起了關子。

    「味道?什麼味道?」徐寒有些摸不準葉紅箋的心思,今日午晌之時,他還一度認為葉紅箋只是一位嬌生慣養刁蠻無理的富家小姐,而此刻她談吐之中所透露出的心思,卻又與她之前的表現大相逕庭,甚至之初的看似貿然出手都是暗藏心思。

    而她方才十七歲,又生在這繁華的長安城,卻能有這般城府,端是讓徐寒有些不寒而慄。

    「梨落花的味道。」葉紅箋皺了皺鼻子,湊到了徐寒的右臂前嗅了嗅,似乎是在證實自己的說法並未有錯誤。

    梨落花?徐寒一愣,那是之前夫子為了替徐寒壓下右臂的異動而配置的藥方中的一味藥材,距離最後一次侵泡那藥浴已有半個月之久的光景,葉紅箋竟然還能聞出這味道,徐寒在那時不可謂不是心生詫異。

    「夫子爺爺通曉藥理,他常說這梨落花藥性溫和,可與諸多藥材搭配,市面上又極為多見,算得上是一位好藥,因此他的諸多藥方之中都放有此藥,以此調節一些藥性猛烈的藥材。」葉紅箋談及夫子,臉上的神色頓時黯淡了幾分。

    「你我交手之時我便嗅到了這味道,後來靜下心細細想了想,以父親的性子,就是再忍辱負重也不見得會與長夜司妥協,你的出現或許不是因為長夜司,亦有可能是因為天策府,所以方才我便試了試你,雖知...」說著,葉紅箋的眼珠子一轉,臉上的陰霾散去,眸子中又再次露出狡黠的笑意。

    徐寒這才明白,自己竟是又被這女孩唬住,自己露了馬腳。

    他苦笑著搖了搖頭,整理了一番自己的思緒,再次看向葉紅箋,說道:「我確是夫子所收的弟子,只是不知小姐知曉此事之後有打算做些什麼?」

    之前被葉紅箋的轉變所震驚,讓徐寒有些發蒙,此刻回過了神來,他反而冷靜了下來,索性便與葉紅箋攤牌。

    畢竟去往玲瓏閣還需葉紅箋相助,而且寧國侯府注定無法與長夜司聯手,葉紅箋就是再討厭他也斷不會將他賣給長夜司。

    「弟子?」徐寒的話倒是讓葉紅箋有些始料未及,她確實已經料到了徐寒與天策府或是夫子有所牽連,卻不想他竟是夫子的弟子。為此,她狐疑的上下打量了一番徐寒,最後方才疑惑的說道:「夫子爺爺怎會收你做徒兒?」

    「那你得去問老頭子自己,他怎麼就看上我了。」徐寒無奈的擺了擺手。

    「那夫子爺爺人呢?」葉紅箋吃了憋,不死心的又問道。

    「死了。」徐寒輕描淡寫的回應道。

    「死了?怎麼可能?」而葉紅箋的反應卻是與她的父親如出一轍。

    或許在他們的眼中那位已經輔佐了大週三位帝王的老人已然是如神祇一般的存在,這樣的人,又怎麼會死?

    「年紀大了,自然會死。」徐寒卻是不以為意的。

    但這時的葉紅箋卻早已是再也聽不進去任何話,她愣在了原地,身子微微發顫,最後眼睛竟然開始淌出淚水。

    徐寒大抵聽說過一些關於葉紅箋的事情,小時候她曾在天策府受夫子教導,算得那位老頭子的半個弟子,與他的關係也是極好,此刻忽聞死訊,卻是一時難已接受,徐寒倒也可以理解。

    他沒有再說話,只是安靜的站在一側,等待著葉紅箋平復心底的情緒。

    這並不是一段太長的光景,約莫百來息時間之後,葉紅箋伸手抹去了自己臉頰上的淚珠,轉眸看向徐寒。

    「你要去玲瓏閣?」葉紅箋問道,聲線不知為何,冷冽幾分。

    「嗯。」徐寒點了點頭。

    「好。」葉紅箋的回答極為乾脆,「我會帶你去玲瓏閣,但我們的婚約...」

    「小姐放心,在下亦有自知之明,待到此事完結,必然會稟明侯爺,免去婚約,以免耽擱了小姐的前程。」徐寒拱手言道,態度恭敬。

    「希望你能遵守承諾。」葉紅箋在那時深深的看了徐寒一眼,這般說完,身子一轉,便是頭也不回的出了房門。

    葉紅箋態度的忽然轉變讓徐寒有些詫異,他望著她離去的背影徹底消失在夜色中,這才回過了神來。

    十七歲的女孩,能有這般的心思,端不是任何教導能夠做到的。

    再一觀她在父母面前表現出的天真與不諳世事,再如此刻所展現的縝密心思。

    這二者的反差大抵可以歸咎於這看似風平浪靜,卻暗流洶湧的長安局勢。促使了一個女孩不得不去思考,不得不去偽裝。

    徐寒又搖了搖頭,甩開了自己腦海中紛擾的思緒。

    十七歲葉紅箋尚且如此,那那些在長安城中沉浮多年的達官顯貴又將是如何的城府深重?

    這長安城中的水太深了,徐寒不想參與,以他的能力,到了其中也不過是諸人把玩利用的玩偶,倒還不如一人在這江湖之中逍遙來得快活。

    徐寒想著這些,他伸出了手,在懷中一陣摸索,最後掏出了一道綠色的事物。

    那似乎是一道玉珮,以紅色穗線纏繞,周圍雕刻著虎豹之象,本體翠綠通透,顯然不是凡品。但玉器之上卻多出了數道猶如毒蛇一般猙獰的裂紋,數量雖然不多,但落在這本就光潔的玉器之上卻是顯得頗有幾分扎眼。

    那是夫子臨走時留給徐寒的玉珮。

    他說那是他的命符,一旦這玉珮碎盡,便是他命運之日。

    徐寒細細的數了數,比起昨日,這玉珮上的裂紋又多出了兩道。

    他嘆了一口氣,喃喃自語道。

    「老頭子你說滄海流留給我的手臂,是解惑的鑰匙,通天的階梯,也是囚入深淵的鎖鏈。」

    「那你呢?你給我的這個夫子弟子的身份,又是什麼呢?」

    徐寒說完又是一聲長嘆,他想要置身事外,但卻不知為何,漸漸感到一張巨大的網正在向他張來,而他卻避無可避,無所遁形。

    終於,他還是將那玉珮收回了懷中,抱起了一旁不明所以的黑貓,走到了自己的床榻旁,沉沉睡下。
V123210 發表於 2018-8-12 15:13
第十章 玲瓏閣來客

    接下來的幾日,徐寒過得很安靜。

    每日修行《修羅訣》與劍法,晚上再帶著黑貓去往長安的夜市瞧一瞧,興致好了吃幾個小菜,聽一聽酒肆裡說書先生的口若懸河,端是一段不錯的享受。

    他做得足夠低調,之前在寧國侯府的大殿中一拳打傷了林開,這在長安城中算得上是一個大消息,徐寒自是不願意參與長安城中的爭鬥,所以這幾日總是挑在夜裡方才出門。

    他招惹不起長安城裡的大人物,也不願意去招惹。他想的無非便是治好自己的右臂,至於今後他能做什麼,會做什麼,那對於徐寒都太遙遠了一些,他想不到那麼遠。

    只是林開被打傷之後,長安城中之人都以為以那林大統領的秉性,必然會為自己的兒子向寧國侯府討一個說法,可是這一連數日過去,也不見林府有任何動靜。

    旁人看著自是覺得不可思議,又或者以為寧國侯府的女兒得了玲瓏閣的青睞,林厲有所顧忌,吃下了這個啞巴虧。

    但真正看得通透之人卻明白得很。

    葉紅箋離開長安去往玲瓏閣之日,便是葉紅箋赴死之日。

    長夜司不會看著寧國侯府做大,林厲之所以忍氣吞聲,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他在醞釀,更大、更恐怖的報復。

    別人想得到這一點,葉承台也想得到這一點,徐寒很清楚,葉承台的試探不僅是對著他,同樣也針對了長夜司。

    而林厲的反應正中了徐寒的下懷,葉承台終究別無選擇,只能是選擇徐寒。

    ......

    一晃又是數日光景過去,時值九月,已入深秋,長安的天氣漸漸轉涼。

    這一天,寧國侯府來了客人。

    長安城裡那些默默注視著寧國侯府一舉一動的探子們,終於在蟄伏了這麼久的光景之後,動了起來。

    一道道消息開始傳開,看似平靜的長安城下,暗流湧動。

    但處於這暗流中心的寧國侯府卻是對此未有半點察覺。

    「童少俠,這一路辛苦了。」

    寧國侯府的大殿中,葉承台拱手朝著坐在一旁的一位年輕男子說道。

    那男子一身白衣,在一側放在一把長劍,模樣看上去二十五六,面容俊朗,英氣逼人。而身後卻是站著五位與他年紀相仿的白衣劍客。他們有男有女,雖年紀不大,但周身的氣息卻是極為凝練,顯然都是侵淫劍道多年的好手。

    「侯爺客氣了。」那為首的男子卻是還禮言道,神色恭謙,卻又不顯卑微,端是讓人尋不到半分的毛病。

    「葉師妹是司空長老欽點的弟子,我玲瓏閣自然得保她萬無一失,我等前來乃是本分之事,何來辛苦之說。」

    「那是自然,有諸位玲瓏閣的青年才俊相送,斷是不會有任何賊人再敢出手。」葉承台倒也不吝惜自己的誇讚之言,當下便笑著言道。

    雙方便在那時相互又寒暄了一番。

    這時屋外傳來一陣腳步聲,一道俏麗的身影便在那時自屋外走入,卻是那葉紅箋無疑。

    方才還舉止得當童姓男子在見到葉紅箋之時,他握著茶杯的手猛地一蕩,杯中茶水險些灑落,眸中也在那時露出一抹灼熱之色。但他畢竟修為了得很快便收斂起了自己異狀,站起身子,朝著葉紅箋笑道:「葉師妹好久不見,上次一別如今已有數月。」

    「紅箋見過童師兄,還有諸位師兄師姐。」葉紅箋極為乖巧的朝著童姓男子點了點頭,又朝著他身後的諸位玲瓏閣來客一一頷首,算是行過了禮。

    只是態度雖然恭敬,禮數也極為周全,但卻也不與其中任何一人顯得親暱,反倒是隱隱有些距離感。

    童鐵心,也就是那位為首的俊俏男子,臉色微微一變,端是有些不悅。

    數月之前,他有幸隨著那位太上長老司空白,來到長安。

    那時真是初夏,一襲紅色精裝的葉紅箋讓當時的童鐵心驚為天人,自此之後,對其是日思夜想。

    這次山門派下了接葉紅箋去往玲瓏閣的任務,童鐵心可謂費勁的心思才當上了此次任務的領隊,為的就是再見一見眼前這位少女,一訴心中衷腸。

    但葉紅箋所表現出來的態度卻是與童鐵心預想之中差出太多,他不免有些失望。

    可很快他便收拾好了心情,畢竟從此之後葉紅箋便是他的師妹,二人同處一處,倒是有的是機會親近,不用操之過急。

    這樣想著,童鐵心的臉上再次浮現出與之前一般的盈盈笑意。

    「師妹客氣了,明日我們便要動身去往玲瓏閣,路途雖算不上遙遠,但也需廢上些時日,師妹可有準備妥當,若是有什麼不懂皆可來詢問在下,童某必然知無不言。」

    「紅箋明白,謝過師兄。」葉紅箋再次頷首,身子卻是站到了葉承台的身側。

    「童少俠有心了。」葉承台也是笑了笑。

    「不過紅箋畢竟是我寧國侯府的女兒,為了護送小女,讓貴閣如此大費周章,葉某心頭終究是過意不去,因此在這之前,本候也為小女準備了一位少俠,此行可與諸位少俠一同前去,保護小女的安全,也為諸位分擔一些壓力。」

    「侯爺這是不信任我玲瓏閣咯?有我童師兄出馬,加上玲瓏閣的名號,放眼整個大周哪個宵小敢如此不長眼睛,對我們動手?」

    葉承台這話一出口,童鐵心還未回應,他的數位師弟師妹中便有一位二十出頭模樣的少年站了出來,不滿的說道。

    玲瓏閣號稱大周第一宗門,這些小輩弟子多少有些傲氣,莫說尋常江湖人士,就是葉承台這樣的大周侯爺,他們也不放在眼裡。這聽聞葉承台竟然還安排了其他護衛,自是覺得對方對於玲瓏閣並不信任,因此,才有了這樣的一番話。

    「羅印!」但這話方才說出,那位童鐵心便發出一聲暴喝,臉上更是浮出一抹怒色,當下便斥責道:「你再胡言亂語,我回到宗門必定稟告師尊,罰你去大寰峰上抄上十天十夜的《玲瓏法典》。」

    童鐵心顯然在這一群弟子之中頗有聲望,聽他斥責,那位方才還桀驁不馴的弟子頓時沒了脾氣,臉色一暗,趕忙退到一旁,竟是不敢發出半分的反駁之言。

    「侯爺,師門劣徒,管教不嚴,讓侯爺見笑。」而在訓斥完那位名為羅印的年輕弟子之後,童鐵心又轉頭看向葉承台,嘴中歉意的說道。

    「誰無年輕氣盛的時候,童少俠莫要多慮。」葉承台卻是對此不以為意。

    「那還請侯爺引薦一番你所準備的護衛,既然要護送師妹,早些溝通一番,免得到時真的遇見了什麼事情,我們與侯爺口中的護衛配合不適當,讓師妹受了傷,屆時,童某便是萬死也難向侯爺與師門交代。」童鐵心的心中對於葉承台口中的護衛多少有些不屑,只是以他素來沉穩的性子,卻是不會如那位羅印一般什麼都宣之於口。況且,他心中對於葉紅箋早已是傾慕已久,葉承台在他心中便是他未來的老丈人,他端是不會去薄葉承台的面子。

    「去請徐公子。」葉承台微微頷首,對著一位侍者言道,那侍者自然是趕忙離去,依葉承台所言將徐寒請來。

    不消一刻鐘的光景,那侍者便領著一位身著灰色麻衣的少年步入了大殿。

    那少年便是徐寒。

    他的出現,讓那些包括童鐵心在內的玲瓏閣弟子們紛紛臉色一變。

    他的模樣終歸還是太扎眼了一些。

    右臂綁著密密麻麻的白布,背上負著一把造型古怪的長劍,而肩上還蹲著一隻黑貓。

    即使之前對於徐寒有過諸多的不屑,但當他出現的那一刻,諸人還是覺得自己似乎高估了這位葉承台口中的護衛。

    「這位是...?」童鐵心在微微一愣之後,第一個回過神來,他指了指徐寒,有些不確定的看向葉承台。按理說,眼前的少年應當便是葉承台口中的護衛,只是若是請這樣一個修為看上去不過寶瓶境的少年保護葉紅箋,那葉承台未免也太過兒戲了一些。

    「這位是徐寒,也就是我方才說的那位護衛。」葉承台笑著介紹道。

    「徐公子的先輩是我的故交,早前因病故去,方才將他託付於我。我想著讓他隨著紅箋一同去往玲瓏閣,這一是路上可以保護紅箋,二是去到了玲瓏閣也可相互照顧,雖算不得玲瓏閣的門徒,但耳濡目染也終究好過年紀輕輕便在這長安謀份差事來得好。」

    聽到這裡,童鐵心頓時瞭然了葉承台的打算。原來護衛只是由頭,真正的目的卻是想把這位故人之後一併送到玲瓏閣。

    這自然有些不合規矩,但童鐵心卻是一心想要討好這位他眼中的未來老丈人。

    因此,微微沉吟之後,他便再次說道:「侯爺顧念舊情著實令在下欽佩。只是男女有別,紅箋師妹貴為司空白長老的弟子,屆時玲瓏閣自會為她安排一處單獨的住處,想讓徐兄弟與師妹互相照顧卻是不妥。不過侯爺放心,侯爺之事便是我童某之事,屆時到了玲瓏閣,我必為這位徐兄弟安排一份差事,若是做得好了,我再找些關係,將之收入玲瓏閣為徒,也是不無可能。」

    童鐵心這話自然是有些託大,玲瓏閣收徒素來嚴謹,豈是他一個區區小輩弟子可以干涉的,這番話也只是賣個面子,讓葉承台舒心。

    但哪知那時葉承台卻是在那時搖了搖頭。

    「童少俠誤會了。」

    「這位徐公子不僅是我的故友之後,亦是我家紅箋未來的夫婿。」
V123210 發表於 2018-8-18 13:52
第十一章 元歸龍

    聽聞此言。

    童鐵心的臉色頓時變得極為精彩,端是筆墨難言。

    他足足愣了好一會,方才有些干澀的說道:「夫...夫婿?」

    雖然他極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可是這話裡的結巴已然將他此刻翻江倒海的內心暴露無遺。

    莫說是他,就是他身後的一干師弟師妹也在那一刻靜默了下來。

    葉紅箋。

    大周侯爺之女,玲瓏閣司空白的弟子。這樣的身份,怎會被許配給眼前這個看上去尋常得不能再尋常的少年?

    他們看了看自己目瞪口呆的師兄,又看了看一旁把玩著衣角,一副小女兒嬌羞模樣的葉紅箋,頓時一陣頭暈目眩。

    這消息對於他們來說終歸是太突兀,也太不可思議了一些。

    但童鐵心到底是玲瓏閣的高徒,即使心中已經恨不得將眼前的徐寒撕成碎片,但還是硬著頭皮一陣恭賀,又與諸人約定好明日啟程的時間,然後才帶著自己的師弟師妹們有些狼狽的離去。

    倒是徐寒看著明顯壓抑著怒氣的童鐵心等人離去的背影,又看了看一旁故作女兒態的葉紅箋。

    他有些頭大,這看似溫良的葉家父女,卻心思深沉,他到底還是小看了他們,恐怕這玲瓏閣之行,不會輕鬆。

    ......

    轉眼到了晚上,吃過晚飯的徐寒拒絕了玄兒鬧著要逛一逛長安城的請求,早早的便回到了房中,準備入睡。

    明日便要啟程去往玲瓏閣,長夜司不會放任葉紅箋順利抵達那裡,這路上注定有一場惡戰,況且今日他觀那位領隊的玲瓏閣男子,似乎對於葉紅箋有所覬覦,恐怕這路上也免不了刁難。

    徐寒倒是不懼,只是不想節外生枝。

    想到這裡,他便有些無奈,索性便不再去想,正準備去床榻睡下。

    「咚。」

    「咚。」

    可這時,屋外卻想起了一陣敲門聲。

    這個時辰,何人回來此處?徐寒有些疑惑,但還是走到門前打開了房門。

    卻見一道俏麗的身影已然立在了門口,卻是那葉紅箋。

    「葉小姐...?」徐寒一愣,嘴裡問道。

    「跟我走,帶你去一個地方。」葉紅箋臉上的神色冰冷,卻是尋不到半點今日在那大殿上的羞澀與女兒態。

    這話說完,便不待徐寒回應,她便轉過了身子,朝著院外走去。

    徐寒的眉頭在那時皺起,對於葉紅箋這樣的態度多少有些不喜。

    可是又一想想,今日葉紅箋在大殿上表現出的態度,只是微微的偽裝,便已然將徐寒推到了風口浪尖。若是徐寒忤逆了她的意思,恐怕去到了玲瓏閣,她還會做些事情讓他難堪。

    秉著多一事不若少一事的態度,徐寒最後還是追上了葉紅箋離去的步伐。

    葉紅箋帶著徐寒出了寧國侯府,卻不是走的正門,而是側門,似乎有意在躲避某些人的耳目。

    而一路的前行也都全挑著小巷,未曾走過主道。

    徐寒看著身前那沉默前進的葉紅箋,心底不由得有些懷疑這大小姐是不是想要尋一個偏僻的所在,再來一個「謀殺親夫」?

    就在徐寒暗暗心生警惕之時,葉紅箋領著他又穿過了一道小巷,隨即她忽然停下了自己的步伐。

    徐寒一愣,心中的警惕更甚,他仰起頭看向葉紅箋,便要詢問些什麼。

    「到了。」可那時葉紅箋卻是轉過了頭同樣看向徐寒。

    二者目光對視,徐寒一愣,不由得朝著葉紅箋的身後看去。

    卻見不遠處的大道一旁座落著一座巨大的府邸。

    光是府門便有足足五丈開外的大小,比起那寧國侯府還要大出數倍。

    府門用料似乎極為講究,用的何種木料徐寒說不真切,但看上去卻是古樸又不適大氣。兩側大門都鑲有密排的金色門釘,橫七縱八,已是王爵門楣之象。而兩側更是放有兩尊巨大的狴犴神獸石像,威嚴肅穆。

    至於那府門之上則立有一道巨大的牌匾,上書天策二字,筆鋒蒼勁,如藏金戈。

    「這是...天策府?」徐寒終是在那時回過了神來,有些不解的看向一旁的葉紅箋,卻是想不明白她為何會帶他來到此處。

    「有人想要在你離開長安前,見見你,走吧。」似乎是看出了徐寒心底的疑問,葉紅箋這般說道,隨即便推開了天策府的府門,領著徐寒便走了進去。

    天策府曾是這長安城甚至整個大周權力的中心。

    但隨著牧王府的滅門與長夜司的崛起,天策府已然名存實亡,曾經那些牧天下眾生的三千白袍士子們死的死散的散,三萬鎮守長安的天策軍亦被流放各處,或客死他鄉,或鬱鬱而終。

    到了現在,諾大的天策府早已空無一人,荒廢良久。

    徐寒對於天策府並說不上任何的感情,只是想著那盛極一時的府邸落魄成了這般模樣,到底是有些蕭索。世態炎涼,大抵如是。

    「他在等你,去吧。」葉紅箋卻沒有揣摩徐寒此刻心跡的心思,她將徐寒領到了府中的一處偏僻院落旁,那院中坐落著一件簡陋的小屋,但屋裡卻點著昏暗的燭火,卻是這破敗天策府中唯一的亮光。

    徐寒又是一愣,他自是不會明白天策府中會有什麼人在等他,但畢竟已經到了這裡,是人是鬼終歸還是要瞧一瞧的。

    想到這裡,他深吸了一口氣,終於還是推開了小屋的大門。

    屋內的陳設很簡單,一張木床,一套桌凳。

    桌子上放著一把藏鋒於鞘的刀,凳子坐著一個男人。

    「來了。」

    在徐寒步入房門之後,那男人便抬起了頭。

    他穿著一身灰色的布衣,模樣看上去不過四十出頭,但嘴裡吐出的聲線卻無比滄桑,甚至有些暮氣沉沉。斷不像他這般年紀可以吐出的聲線,倒是更像一位年過花甲的老翁。

    「你是?」徐寒皺了皺眉頭,藉著屋裡昏暗的燭火上下打量了一番這個古怪的男人。

    「坐。」男人伸出了手,指了指一旁的木凳。

    他惜字如金,似乎多說一句話,對於他來說都是一件極為困難的事情。

    「夫子他最近如何?」男人在徐寒坐定之後,再次問道,他的臉色有些慘白,好似身患著某些惡疾,聲線亦有些低沉。

    「死了。」徐寒的回答與之前的數次一般,並未有過任何的改變。

    男人聞言蒼白的臉上頓時浮出一抹難看的笑意。

    他顫顫巍巍的伸出了自己的手,在懷中一陣摸索,隨即掏出了一道玉珮,遞到了徐寒的跟前。

    徐寒眸中的光芒一凝,驚詫之色浮上了眉梢。

    「這是...命符...」他喃喃自語道,卻是不想著男人的手中竟然還有一道與他一樣的命符。

    他也顧不得再隱瞞著些什麼,趕忙在自己的懷中一陣摸索,隨即也掏出了那道命符,將之放在一起,對比一番。

    卻發現兩道玉珮不僅生得一模一樣,就連其上裂開的紋路也是如出一轍。

    「他終究還是去了嗎?」男人看見了徐寒掏出的命符,本就蒼白的臉色又是一暗,在那時喃喃自語道。

    「嗯。」徐寒自然是明白了夫子的行蹤終究瞞不了這男人,因此,倒也索性點了點頭。

    「崑崙啊,仙人之境,那裡究竟發生了什麼。滄海流去過,夫子也要去,而我,卻只能枯坐於此。」得到了徐寒肯定的答覆,男人不由得感嘆道,臉上的神情愈發黯淡,似有不解,更有不甘。

    「老頭子並沒有與我明說,只是,此去恐怕真是凶多吉少。」談及夫子徐寒也有些鬱鬱,不過他也從這男人的話中聽出了些端倪,夫子走時確實也說過他要去崑崙,而滄海流之前也曾提及過關於崑崙的隻言片語。

    那個傳說中的仙人居所,究竟藏著什麼,能讓他們接二連三的前去,徐寒想不明白,卻也著實不想去想。

    「你要見我,就是為了這事?」徐寒搖了搖頭,甩開了腦海中紛擾的思緒,看向那男人。

    「聽紅箋說,夫子收了你為弟子?」男人卻是並不回應徐寒的提問,反而是又問道另一個問題。

    「嗯。」徐寒皺著眉頭點了點頭,對於這夫子弟子的身份,徐寒說實話並不喜歡。

    「你要去玲瓏閣?治你的經脈,還是手臂?」男人再次問道,他神情雖然有些疲憊,但目光卻宛如利劍,似乎是能將徐寒看個透徹一般。

    徐寒的身子一震,抬頭看向男子的臉色頓時變得警惕了起來。

    這大妖留下的手臂可謂是他最大的秘密,若是被人察覺必然免不了招來禍端,可這男子竟然一眼洞穿,這讓徐寒不得不對此心生警惕。

    「之後呢?治好了之後,你要去哪裡?」男人卻是對於徐寒表露出的敵意視而不見,他繼續問道,語氣柔和了幾分,像極了關懷後輩的長者。

    「不知道。」徐寒搖了搖頭,心頭的警惕並未有因為男人忽然軟化的態度而放下半分。

    「三年。」

    徐寒還在暗暗思索這男人究竟是敵是友,但男人的聲音卻再次響起。

    徐寒自然不解,他疑惑的看向男子,似乎是在詢問他此言何意。

    「我還能為你守住天策府三年。」

    男人再次說道。

    徐寒聞言,眸中的疑惑更甚。他從未想過要與天策府有何瓜葛,那些什麼奪權之爭,他並不喜歡,也無心思參與其中。

    他只想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僅此而已。

    因此,他搖了搖頭,就要說些什麼。

    「你回去吧,三年後無論你作何決定,我都希望你能再來見上我一面。」男人卻是再次打斷了徐寒的話,隨即便下了逐客令。

    徐寒沉默了一小會,終於還是收回了自己倒了嘴邊的話, 隨後便站起身子,朝著男人行了一禮,便獨自退出了房門。

    ......

    在外等候的葉紅箋並沒有詢問二人對話的內容。

    他們沉默著回到了侯府,直到快要分離的時候,徐寒忽的問道。

    「那個人,到底是誰?」

    葉紅箋在那時轉眸看了一眼臉色低沉的徐寒,嘴裡淡淡的吐出了三個字眼:「元歸龍。」

    元歸龍。

    漠北刀王——元歸龍。
V123210 發表於 2018-8-18 13:53
第十二章 單相思


    第二日清晨,童鐵心早早的驅趕著兩駕馬車帶著自己的師弟師妹來到了寧國侯府的門口。

    「師兄,寧國侯也太不識抬舉了,紅箋師妹那般出色,竟然被嫁給那樣一個鄉下小子,依我看,就得好好的與葉承台說道一番。」之前在寧國侯府頂撞過葉承台的那位弟子走到了正在整理車馬的童鐵心身旁,不忿的說道。

    「是啊!我看紅箋師妹竟然沒有半點的反對意思,也真是奇怪。」

    「那是她在長安城裡待得久了,要是去到我玲瓏閣,見多了如童師兄一般的青年才俊,必然會後悔的。」周圍的諸人也是暗暗為童鐵心打抱不平。

    「別說了。」童鐵心卻寒聲言道,打斷諸人的你一言我一語。

    他的眼睛在那一刻眯了起來,「區區寶瓶境,他若是識相,自會退了婚約,如若不然,去到了玲瓏閣我定叫他吃不了兜著走!」

    童鐵心這般說完,那府門方向忽的響起了一陣聲響。

    卻見葉承台與牧殷殷領著葉紅箋與徐寒便自那府中走出。

    那時童鐵心臉上的陰冷之色瞬息散去,又化為了一片令人心悅的春風。

    「童少俠久等了。」葉承台朝著童鐵心拱手言道,老狐狸的臉上同樣帶著滿滿的笑意。

    「侯爺哪裡話,我們這也才到而已。」童鐵心說著,眼角的餘光卻越過葉承台的身子看向他身後的葉紅箋,他眸子中在那時閃過一絲火熱,但又很快被他壓下。

    「紅箋、徐兄弟準備好了沒有,若是好了我們這便準備上路了。」然後他極為熱切的招呼著徐寒與葉紅箋,臉上那熱誠的笑意讓人很難對他生出半分的防備。

    葉紅箋與徐寒自然是紛紛點頭,這邊又與葉承台牧殷殷交代幾句,便就隨著童鐵心走到了馬車旁。

    二人並排著便要走上馬車,這葉紅箋在前,方才走入車廂,徐寒正要登車,可誰知這時,那童鐵心卻是忽的伸出了一隻手,攔住了徐寒。

    徐寒一愣,有些困惑的看向童鐵心。

    「徐兄弟,不好意思,男女有別,這一車是給紅箋與兩位師妹準備的,還請你委屈一下,去那一座馬車。」童鐵心笑呵呵的說道。

    玲瓏閣一行算上童鐵心一共六人,四男二女。

    徐寒本想著他與葉紅箋畢竟是名義上的夫妻,二人同乘,理所應當。聽聞童鐵心所言,雖知他是有意為之,但這道理他確實挑不出什麼毛病,更何況,葉紅箋的伎倆他已經嘗試過了,倒是不想再與之又太多接觸。因此,童鐵心的提議正中了徐寒的下懷。

    故而,徐寒在那時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童大哥說得有理,是徐某莽撞了。」說著他便轉過了身子,去往了另一趟馬車。

    很快,一行人便上了馬車,又與葉承台夫婦一番道別,隨後,便駕著馬車,駛出了長安城。

    ......

    一行總共八人。

    徐寒與那位年紀最輕的羅印,以及高高瘦瘦的孟書閣同乘,由幾人之中生得最壯的那位胡大亮駕車。而葉紅箋那邊則是三位女孩同乘,由童鐵心親自駕車。

    大抵也是為了與葉紅箋多多接觸,這童鐵心才想出這樣的主意。

    也算得是費盡心思了。徐寒透過馬車的窗口看著即使駕著馬車,也有一搭無一搭的跟馬車中慇勤對話的童鐵心,暗覺有些好笑。

    這葉紅箋看似人畜無害的背後卻是極深的城府,童鐵心虛長了幾歲,但如今色迷心竅,恐怕以後免不得在這侯府千金的手下吃些虧。

    當然,這些事情都與徐寒無關,他也不願意多管。

    想到這裡徐寒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正準備閉上眼睛好生休息一番。

    「童師兄是我玲瓏閣執劍堂的弟子,年紀輕便已是到了三元境,聽說最近已經觸碰到了通幽境的門檻,估摸著不消一年光景便可邁出那一步,成為親傳弟子。」可那時,那位羅印卻是忽的開口,有些陰陽怪氣的說道。

    他見徐寒方才一直看著另一輛馬車上的情形,暗以為對方正在心中鬱悶,故此才說出這一番話來試圖讓徐寒明白他與童鐵心之間的差距。

    「是啊,童師兄天賦絕倫,我等遠不能及。」而他身旁那位生得又高又瘦的孟書閣也接過話茬這般感嘆道,而後他又像是想起了什麼,忽然轉頭看向徐寒,看似好奇的問道:「徐兄弟能得葉侯爺看重,想來也是有不凡之處,不知如今修到了何種境界?」

    徐寒的體內沒有半分的氣機,也就是說以尋常武者的眼光來看徐寒最多不過寶瓶境,這一點羅印與孟書閣自然是看得出來,多此一問,所謂的無非便是想要借此羞辱徐寒。

    徐寒自然是明白他們的心思,他倒也不因此惱怒,只是微微一笑,淡淡的回應道:「說來慚愧,徐某幼時曾遭逢劫難,體內經脈紊亂,到了如今也未有凝出半分的內力,令二位見笑了。」

    二人皆是沒想到徐寒給出答案竟是這般,皆是微微一愣。

    「這樣啊,那著實可惜了。」最先回過神來的孟書閣看似惋惜的瞥了瞥嘴,又言道:「那怪不得徐兄弟要投靠侯爺。說來也侯爺也是重情重義,為了徐兄弟,竟然可以將紅箋師妹嫁於你,端是有些...」

    孟書閣的話,並沒說完,但後面的意思卻是再明顯不過。

    倒是他一旁的羅印,在聽聞了徐寒所言之後,有了些不忍。

    他雖然年輕氣盛,但卻也沒有多壞的心思,之前那些話不過是對於葉紅箋嫁給了徐寒這樣的人物而感到不忿。此刻聽聞了徐寒的遭遇,再看了看自己身旁還在想盡心思羞辱徐寒的師兄,暗覺有些不妥。可最後,卻也沒有出言為徐寒鳴不平的勇氣。

    這世上之人,很多時候便是如此。

    大奸大惡,喪盡天良之人終究只是少數,更多卻是如羅印這般的尋常人。

    大是大非,他心中自有明斷,只是到了小善小惡卻是模糊不清。而一旦自己猶豫,便免不了被周圍的人所影響,做出些違心之事。所謂明人者多,明己者少,大抵便是如此。

    徐寒聽聞了孟書閣此言,他的眼睛頓時眯了起來,雖不言語,卻直直的看著孟書閣,眸中隱約有寒光閃徹。

    本在暗暗得意的孟書閣,被徐寒這般一看,心頭一驚,竟在那一瞬生出了幾分畏懼之感。

    但很快他又回過神來,暗暗惱羞自己竟會畏懼徐寒這般的廢物,而這樣想著,惱羞感便化為了憤怒,並將之歸咎在徐寒的身上。

    他的雙臉頓時通紅,看向徐寒的眸中隱隱有火光升起。

    「難道徐兄弟以為在下說得有什麼不對嗎?」他咬牙切齒的說道,聲線之中的挑釁之味濃重。

    一旁的羅印聞言一驚,他自然很是清楚自己這位師兄的性子,從他的語氣中羅印聽出了孟書閣已經動了真怒,而徐寒雖然為他所不喜,但畢竟修為太低,一旦真的打起來,恐怕免不了受傷。羅印卻是有些不忍,他在那時連連朝著徐寒遞眼色,示意他服軟,莫要與孟書閣相爭。

    「孟兄弟所言自然極是。」徐寒卻是對於羅印的好意視而不見,他直視向孟書閣噴火是的目光,極為平靜的說道。「徐某修為不精,自然是配不上紅箋。」

    這話一出口,羅印與孟書閣一愣,他們端是如何也想不到徐寒竟會如此坦率的承認此事。

    但還不待他們弄明白徐寒的心思,徐寒的聲音便再次響了起來。

    「但即使再不配,也是侯爺欽點,孟兄若是為紅箋打抱不平,大可與侯爺分說,在這裡與我杯弓蛇影莫不是太女兒態了一些?」

    「嗯?」本已火氣下去三分的孟書閣聽聞此言,臉色又是一變,他的身子猛地站了起來,指著徐寒便要喝罵。

    「再者說,就是孟兄不想拆了侯爺的台,又不忍紅箋被我拖累,那倒也可,但在下卻想問一句,孟兄是用何種身份替紅箋說這不滿之言的?」

    「若是師兄,那侯爺是我長輩,我受命成婚,已是高攀,難以推脫,孟兄再不忿也還是得稟明侯爺,或是紅箋師尊遊說,才是正道。再不濟也得詢問紅箋的意思,再來評判。可孟兄呢?你我素味平生,初見你便與我惡語相向,話裡帶刺,綿裡藏針。是看我徐寒身無長物,軟弱好欺嗎?」

    「你!!!」徐寒這番話說得是句句在理,又針鋒相對,直讓之前還暗以為穩操勝券的孟書閣一陣語塞,只能是指著徐寒,「你你你」的說個不停,卻又吐不出什麼後文。

    「可玲瓏閣是大周的名門正派,我以為是教不出孟兄這樣的徒兒的。那這麼說來,徐某斗膽揣測,那便是孟兄傾慕佳人,方才亂了方寸,做了這些不得體的事情。」

    「若是這樣,在下倒是理解,畢竟紅箋著實生得美麗,不如這樣我這便去告訴紅箋,若是她應允,我也好成人之美,回去便向侯爺稟明一切,退了婚約。」

    徐寒笑著說道,臉上的神色認真無比。

    此言說罷,他便在羅印與孟書閣詫異的注視下,轉頭叫停了馬車,直直走了下去。

    「停車,停車!紅箋我有事與你說!」直到車外傳來徐寒大聲的呼喊,這二人方才回過了神來。

    他們當下便是一驚,暗道這徐寒莫不是真的這般愣頭青,這話正要是說了出去,他孟書閣免不了被落下一個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名聲,那時他便是跳進灕江也洗不乾淨。而且恐怕還要遭到童鐵心懷疑,屆時豈不是得不償失。

    他當下也顧不得那麼多,趕忙快步跑出了馬車,試圖在徐寒說出那些冒失之言前將之攔下。

    而這時童鐵心疑惑的停下了馬車,看著徐寒,葉紅箋也聽聞了徐寒的呼喊,從馬車中探出身子。

    「不要!」身後方才下車的孟書閣發出一聲驚呼,想要阻攔。

    可卻是為時已晚。

    那時的徐寒咧嘴一笑,看向葉紅箋問道。

    「你那裡有吃的嗎?」
V123210 發表於 2018-8-18 13:53
第十三章 好看嗎?


    「嗯?」葉紅箋與童鐵心在那時皆是一愣,顯然並未想到徐寒叫停了馬車為的卻是這事。

    而羅印與那孟書閣更是一臉錯愕,直到徐寒側眼對著他們二人遞來了一抹揶揄笑意,二人這才回過神來,原來是這徐寒在戲弄他們。

    羅印尚且還好,畢竟徐寒所言只是針對孟書閣。

    而孟書閣則不然,他心中可謂又是後怕,又是惱怒,但徐寒方才那一手已然將他震住,即使心底有再多的不滿,終歸也不好發作。

    「吃的?有啊。」葉紅箋的目光在幾人身上一掃,但從徐寒臉上的笑意與孟書閣額頭上尚未退去的汗跡,她便大抵知道這其中恐怕有些貓膩。但她也並不拆穿,反而配合著徐寒。

    「玄兒餓了,我想尋你們要些吃的。」徐寒一臉懵懂的將自己肩上的黑貓提了出來,也不顧黑貓口中不滿的抗議,笑著說道。

    「哦。」葉紅箋略有深意的看了徐寒一眼,便從馬車中遞出了些干糧扔給了徐寒。

    「謝謝。」徐寒接過食物朝著葉紅箋與那位臉色有些難看的童鐵心點了點頭,便轉身走入了自己的馬車之中,而羅印與孟書閣二人則是待在原地愣了好一會方才回過神來,灰溜溜的跟著徐寒上了車。

    童鐵心看著徐寒三人之間詭異的氣氛,隱約間也猜出了些什麼,他臉色變得有些陰沉,但卻終究未有多言,在幾人再次上車之後,便駕起馬車再次上路,只是臉上卻不再如之前那般春風滿面。

    ......

    重新回到馬車上的徐寒如同忘記三人之前的不愉快一般,拿著葉紅箋遞來的乾糧想要喂食玄兒。

    但玄兒嗅了嗅那乾糧的味道,臉上卻是露出嫌惡的神情,一爪子將之推開。

    而羅印與孟書閣經歷了方才之事,卻是再也不敢造次,安靜的坐到了一旁。

    徐寒對於葉紅箋並無任何的想法,說到底他只是為了靠著葉紅箋的關係混入玲瓏閣,尋找機會治療體內的經脈,以及煉化妖臂。但若是一直沒有作為,這孟書閣或是其他什麼人端是會以為他好欺,一路恬噪,也是心煩,索性給他們些教訓,免得再生事端。

    而也果真不出徐寒所料,有了之前的事情,這一路上孟書閣也安分了許多,轉眼便到了晚上。

    一行人尋到一處寬闊的地帶安營歇息。

    一行八人,葉紅箋卻像是公主一般受人簇擁,一群人圍著她噓寒問暖,童鐵心更是想著法子獻慇勤。葉紅箋倒也是頗善交際,對於諸人都是一一回應,端是不會讓任何人生出半分不快,愈發覺得她可親,反倒是讓諸人打心眼裡喜歡上了這位太上長老的關門弟子。

    反觀徐寒卻被冷落到了一旁,獨自一人坐在火堆的一側安靜的吃著手中的乾糧。

    待到吃過晚飯,勞累了一天的諸人便要準備歇息。

    徐寒本也打算睡下,這一路雖然都是坐著馬車,但路途顛簸,滋味其實算不得好受。

    但那是,童鐵心卻滿臉笑意的走了上來。

    「徐兄弟。」他親切的將手放在了徐寒的肩膀,嘴裡的語氣也是格外的熱切。      「嗯?童大哥有何吩咐?」徐寒知他來者不善,但臉上卻是不露聲色,反倒是一臉的誠惶誠恐。

    「此行去到玲瓏閣得需十餘日的光景,紅箋師妹又身份尊貴,我恐有不測。你行走江湖得少,怕是不知,這賊人最喜便是夜晚奇襲,我思來想起,還是安排一人守夜來的妥當。」童鐵心以一副過來人的姿態遊說道。

    「嗯。童大哥所言有理,賊人不得不防,不知童大哥安排在下何時守夜?在下必定配合。」雖然摸準了這童鐵心居心叵測,但徐寒卻也清楚,長夜司的人決計不會放任葉紅箋去到玲瓏閣,這幾日的路程到底是不會太平,雖然不喜童鐵心,但他這個提議卻是很有必要,徐寒也端是沒有反駁的理由。

    「不不不,徐兄弟誤會了。」童鐵心連連擺手,臉上依然帶著那讓人如沐春風般的笑意。

    「若是真有賊人來襲,必然還是要靠我們師兄弟出手。徐兄弟的修為...確實不如人意,在下並無其他意思,還望徐兄弟不要誤會。只是事關紅箋師妹的安危,我以為還是讓徐兄弟守夜,讓諸位師弟師妹好生修養,以防萬一為好。不知徐兄弟以為如何?」

    徐寒聞言一愣,卻是不想原來這童鐵心打的是這樣的算盤。

    「怎麼?徐兄弟有什麼顧忌嗎?」見徐寒似乎有所遲疑,童鐵心便再次出言問道,語氣之中竟然帶著那麼一抹威脅之意。

    徐寒側目看了看身旁依然臉上帶著濃郁笑意的童鐵心,眼睛忽的眯了起來。

    好生一副皮囊,色慾熏心之下,此刻端是露出了其下猙獰的容顏。

    「全憑童大哥做主。」徐寒卻是並不點破,應了下來。

    若是交給這些涉世未深的名門弟子守夜徐寒還多少有些不放心,他自己一人獨擋,反而好上一些。當然這些卻不是為了這玲瓏閣的弟子,只是為了他徐寒自己。

    見徐寒如此軟弱,童鐵心臉上的笑意更甚,他又拍了拍徐寒的肩膀,言道:「那就辛苦徐兄弟了,隨後,便轉身大搖大擺的離去。

    約莫一刻鐘的時間過去,諸人都已睡下,只有徐寒一人坐在篝火旁,他的目光看著眼前跳躍的篝火,怔怔的出神。

    守夜,對於徐寒來說並不是一件陌生的事情。

    無論是之前身為森羅殿的殺手,為了獵殺某些目標,還是之後與滄海流同行,為了防範那些一路尾行的仇寇,徐寒都做過數日不眠不休的事情。

    這對他來說不過家常便飯。

    只是從滄海流的死,到夫子的離去,再到長安的所見所聞,加之昨日相見的那位天策府中的男人,這些東西交織在一起,卻是難免讓徐寒有些莫名的煩躁。

    滄海流曾經說過,每個人來到這世上都有自己的使命。

    滄海流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而徐寒呢?

    徐寒不知道,對於未來,他依然一片迷茫。

    想到這裡,他忍不住伸出了手,摸向懷中那一塊玉珮,想著昨日那男人立下的三年之約。腦海中的思緒愈發的煩躁。

    「噠。」      這時,不遠處忽的想起了一陣輕響。

    那是馬靴踩斷了地上的枯枝所發出的聲音。

    徐寒猛地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了神來,他側目看去,卻見不遠處一道俏麗的身影正緩緩走來。

    他的眼睛在那時眯了起來:「葉大小姐這麼晚了還不睡嗎?」

    葉紅箋聞言盈盈一笑,卻是不以為意的走到了徐寒跟前,在他的身側坐了下來。

    「從小第一次離家,有些睡不著。」葉紅箋用手撐著自己的側臉,看著眼前的火光,輕聲說道。

    她的聲線極為輕柔,甚至帶著些落寞,讓徐寒一愣。

    他不由得側目看去,那時的火光映著葉紅箋的側臉,她的眉目清秀,猶如畫筆描摹而出,櫻唇鮮紅,似能滴出水來。

    所謂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大抵也不過如此。

    徐寒的心頭竟是不由生出這樣的想法。

    「好看嗎?」葉紅箋的聲音卻在那時響起。

    徐寒一愣,這才回過神來,卻見此刻葉紅箋正轉頭看向他,嘴角分明帶著揶揄的笑意。

    徐寒這時才知自己被這葉大小姐戲弄,暗罵一聲自己色迷心竅,臉上卻是強作鎮定。

    「葉大小姐深夜來此,不會只是為了向徐某展示你的花容月貌吧?」他收拾心神,甩開了自己心裡那一絲不郁,言道。

    「你練的是外功?」葉紅箋卻是不答,反問道。

    那一日的試探中,徐寒已經暴露了自己的伸手,他端是沒有與葉紅箋遮掩的必要,當下便點了點頭,算是承認。

    「那日交手,我觀你的修為已經到了金剛境,你與我一般年紀,卻能將肉身修煉到這種地步,著實匪夷所思。」葉紅箋側著腦袋饒有興趣的上下打量著徐寒,似乎是想要將之看個明白一般。

    「過獎了,修煉肉身畢竟是外道,比不得葉小姐體內那顆紫丹。」徐寒這話卻並非恭維。

    須知天下公認的正道修行乃是以內力牽引,聚內丹,生三元,開幽門,魂魄溝通天地,身無塵埃,最後化為大衍。肉身修士雖然前期精進極快,戰力也超出同境修士,可一但到了金剛境,下一步便是舉步維艱。

    即使是徐寒如今那紫霄境離他依然是有著十萬八千里的距離。

    而反觀葉紅箋,修為雖然只在丹陽境,但須知丹陽境最重要的便是以體內的內力凝出內丹,而內丹又分為上中下三品,下品為黃,中品為赤,上品為紫。尋常修士大抵便只能接觸黃丹,能得赤丹者便已然算得上是天縱之才,而葉紅箋呢?卻是萬中無一的紫丹。而這也意味著,一旦他破了丹陽境,以後的路必然順風順水。這般天賦,倒也難怪能得司空白的看重。

    只是,面對徐寒的稱讚,葉紅箋卻只是颯然一笑,不以為意。這樣的誇讚,在她這十多年的生命裡聽得太多,早已習慣。

    她的臉色忽的一正,聲線也低沉了幾分。

    她問道。

    「你覺得憑他們擋得住長夜司的人嗎?」
V123210 發表於 2018-8-18 13:53
第十四章 味分咸辣,人分善惡

    他們自然指的是玲瓏閣派來的那些以童鐵心為首的門徒們。

    徐寒卻是不答,反問道:「葉小姐以為呢?」

    「長夜司雖然在朝廷隻手遮天,但想要殺我,卻也必須做得隱秘,不能被旁人看出破綻。」葉紅箋倒是坦率,隨即便接過了話茬。「長夜司手下分有蒼龍、貪狼、白鳳、青狐四部,御下分由四位大統領掌管。統領之下設有都尉、校尉。依朝廷律令,長夜司中但凡校尉之上的官銜若無聖諭不可私自離職,祝賢調動不了長夜司手下的高手,想要動用長夜司手下的雜魚殺我便得湊夠足夠的數量,畢竟童鐵心雖然自以為是,但三元境的修為卻是做不得假,沒有幾個像樣的高手想要拿下他,便得用性命來填。」

    「而長夜司既然想要做得隱秘,那麼自然便得在我們遠離長安之後動手,這一來一回,他調集了過多的人馬,端是瞞不住有心人的眼睛。」徐寒眯著眼睛接著葉紅箋的話,繼續說道。而心裡對於這位葉大小姐的活絡的心思又多了幾分瞭解,但接著他的話鋒又是一轉,饒有興趣的問道:「那麼如此說來,葉大小姐是覺得有那童大俠保護便高枕無憂了?」

    葉紅箋聞言,狠狠的白了徐寒一眼,她自是知道徐寒這話多有調侃她的意思。不過嘴裡她還是正色言道:「你當真以為祝賢能夠執掌長夜司這麼多年,是吃素的主嗎?他的手下怎麼可能沒豢養一些門客?以他的地位能開出的價碼,我相信有的是人爭著去他門下當一條看門的狗。」

    說到這兒,葉紅箋的眉頭皺起,神色凝重的言道:「只是,我確實不知祝賢會派出怎樣的惡犬來殺我,能否應付也都是未知之數。」

    「這個其實不用擔心。」徐寒卻在那時搖了搖頭。

    「嗯?」葉紅箋一愣,不解的看向徐寒。

    「這世上愛財之人眾多,但再愛財的人也都明白一個道理,有錢賺也得有命花,祝賢手下門客眾多,想要殺我們自然容易,可你身後的是玲瓏閣,是那位隨時都有可能登臨仙人之境的司空白,殺了你,玲瓏閣的雷霆之怒,可並非任何人都能承擔得起的。」徐寒慢悠悠的解釋道,臉上的神情極為篤定。

    「那你的意思是,這一路上我們不會遇見麻煩?」葉紅箋反問道,但她臉上的神情明顯對於此事並不相信。

    「自然不可能,長夜司怎麼會放過小姐?以祝賢的性子,任何威脅都會被他想盡辦法剷除在萌芽中,這也是為什麼他能在大周屹立這麼多年而不倒的根源。只是明裡暗裡白道黑道,大周江湖都尋不到一個敢得罪司空白的人,除了...」說到這裡,徐寒聲線忽的低沉了下來,似乎對於那個即將出口的名字有些忌諱一般。

    「誰?」這樣的作態自然愈發的挑起了葉紅箋的好奇心,她想也不想的追問道。

    「森羅殿!」

    ......

    昨夜的談話以極為凝重的氣氛而終究。

    森羅殿。

    修羅的出身徐寒自然對於這個潛伏在大周天下暗處龐大帝國有著足夠的認識。而葉紅箋雖然對其所知不多,但光是它在外的凶名卻是足以讓她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即使徐寒已經猜出了敵人的身份,但對於那樣一個龐然大物,他們著實找不出一條萬全之策。

    最後二人商議下來只能是讓葉紅箋去與童鐵心遊說,讓他加快前行的速度,然後儘可能的挑一些偏僻小道,以期能夠避開那些殺手。

    只是結果卻是不盡如人意。

    童鐵心對於葉紅箋的擔憂全然不放在心上,還說著什麼葉紅箋難得出門,要帶她好好看一看這沿途的風景。

    徐寒對於這樣的結果倒是早有預料,他本就對其並不抱有太大的期望,因此也談不上什麼失望。

    況且以森羅殿的本事,除非他們能飛天遁地,否則想要依靠這樣的做法就能避開森羅殿的追殺,未免還是太天真了些,這般做也只是好過了什麼都不做而已。

    第二日眾人再次啟程,童鐵心春風滿面的駕著馬車,想盡辦法與葉紅箋搭話。

    而整夜未有睡覺的徐寒卻是坐在顛簸的馬車上,儘可能的調整自己的狀態,以期應對某些即將發生的事情。

    與他同乘的孟書閣不知道是忘了昨日的教訓,還是又受了那位童大俠的什麼指使,竟然換過了負責駕車的那位胡大亮的位置,自告奮勇的開始駕駛馬車。

    他端是不會主動這般慇勤,這一路駕車可以的加快速度,或是專挑一些崎嶇之處行使,讓這馬車的顛簸愈發厲害,使得徐寒很難得到好的休息。

    這般有意為難,莫說徐寒,就是那同車的羅印與胡大亮都有些看不下去,幾次婉言提醒,但孟書閣卻是對此置若罔聞,依然自顧自的駕車。

    本以為以昨日徐寒那般與孟書閣針鋒相對的表現,這一次也免不了衝突,羅印與胡大亮都有些擔憂,可誰知這一次徐寒竟然從頭到尾都默不作聲,選擇了隱忍。這讓二人驚訝的同時,心底對於徐寒的同情也更多了幾分。

    可惜的是孟書閣卻並沒有這樣的自覺,徐寒的隱忍被他看做了服軟,他確實愈發的變本加厲起來。

    一直到了晚上,眾人吃過了晚飯,按照童鐵心昨日的安排,徐寒很是自覺的去到篝火旁守夜,這樣的行為落在童鐵心與孟書閣的眼中,讓他們心裡對於徐寒的不屑更甚。

    徐寒卻是不以為意,在諸人睡下之後,獨自抱著黑貓坐在火堆旁愣愣的看著火堆。

    約莫半個時辰之後,夜色漸濃,經歷了一天顛簸的諸人都已沉沉睡去。

    「徐兄。」這時,徐寒的身後卻想起了一陣輕呼,徐寒回眸看去,卻見羅印與胡大亮二人不知何時竟躡手躡腳的來到了他的身旁。

    「何事?」徐寒有些疑惑,卻是不知這時這二人鬼鬼祟祟的前來尋他是所謂何事。

    「呵呵。」羅印有些不好意的撓了撓頭,又看了看身旁的身材高大的胡大亮,方才說道:「孟師兄為人素來如此,徐兄千萬不要往心裡去。」

    「嗯?」徐寒聞言一愣,有些好笑的問道:「你們就為了說這事?」

    「唉。」這次還不待羅印開口,壯碩的胡大亮便一把將羅印推開,然後他朝著徐寒甕聲甕氣的說道:「我倆就是看孟師兄處處為難徐兄心頭不忿,但他畢竟是我們的師兄,我們不好當面駁斥,思來想去便決定來替徐兄輪流守夜,否則長此下去,我們害怕徐兄的身子吃不消。」

    徐寒卻是沒有想到這二人是為此來的這裡,他又是一愣,目光怔怔掃過二人的臉龐,卻見他們目光之中的熱切不似作假,這般舉動端是讓徐寒始料未及,亦有些暗暗感動。

    不過在微微沉吟之後,徐寒卻是搖了搖頭。

    「二位哪裡的話,孟兄好心駕車,怎能說是為難我?童大哥安排我守夜,也是為了大家著想,我有怎能有所怨言。二位的心意徐寒心領,只是這守夜之事還是交給我來最為妥當。」

    徐寒的語氣極為誠懇,臉上的神情也是認真無比,倒是讓這羅印與胡大亮二人一愣。

    童鐵心與孟書閣的有意為難,讓他們這些同門都看不過去,可徐寒卻還一副他們都是好心為他的模樣,這讓二人一時間也有些分不清徐寒究竟是真傻還是假傻。

    他們本還想再說些什麼,但徐寒卻再次將他們打斷,拒絕了二人的提議。

    但見徐寒的態度如此堅決,他們也是無法在遊說下去,最後只能是交代一番讓徐寒莫要硬撐,實在不行便叫他們來換班,徐寒自然是滿口答應。

    待到二人離去,又是獨自一人的徐寒坐在火堆旁,想著那羅印與胡大亮的行為,心頭暗暗有些好笑。

    他哪裡不知道童鐵心的有意為難,若是他真的不願,童鐵心拿他也並無辦法。只是長夜司的走狗隨時可能出現,而將守夜這樣重要的任務交到這些毫無警惕,甚至是抱著遊山玩水的心思出來的玲瓏閣弟子身上,徐寒卻是放心不下。

    這些年的經歷讓徐寒沒有將自己的安危交到別人手裡的習慣。

    他始終奉行著一個真理,這世上人唯一值得的託付只有自己!

    不過,他又轉眸看了看那羅印二人離去的方向,想著他們之前的作為,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笑意。

    「看樣子,這一趟玲瓏閣之行,應當會很有趣啊。」

    他摸著玄兒背上光潔的毛髮,喃喃自語道。
V123210 發表於 2018-8-18 13:54
第十五章 有道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次日清晨,算上昨天白日的一天顛簸,徐寒已有整整兩天兩夜未有休息了。

    他畢竟還是凡胎,兩日的不眠不休讓此刻的徐寒臉色有些蒼白。

    在吃過了羅印好心送來的早飯之後,徐寒走到了馬車前,準備隨著眾人再次上路。

    而正在打理馬匹的孟書閣與童鐵心看著面色蒼白的徐寒,二人在那時對視一眼,臉上都浮出些許得意的笑容。

    「孟師兄昨日辛苦了,今日便讓師弟來代勞駕車吧。」一旁的羅印看著滿臉笑意的孟書閣,知他恐怕今日還要故技重施,他終歸於心不忍,當下便邁出一步,走到了孟書閣的身側,笑眯眯的說道,而手也在那時伸向套著馬匹的韁繩,想要將之從羅印手中拿過。

    「嗯?」孟書閣卻是在那時極為警覺的伸出了手,將羅印擋在一側。他眯著眼睛說道:「身為師兄自然是得幫助各位師弟,不然怎麼當得起師兄二字呢?」

    言罷他又轉頭看向臉色有些發白的徐寒,眯著眼睛問道:「你說對吧,徐兄弟?」

    見孟書閣如此咄咄逼人,那生得壯碩的胡大亮已然有了幾分動怒,他猛地踏出一步,就要說些什麼,卻被羅印給攔了下來。

    孟書閣比他們入門都要早上幾年,修為也高出不少,若是真的鬥起來二人恐怕都討不到好處,更何況孟書閣的身後還有那位童鐵心撐腰,端是沒有必要這般自討沒趣。

    幾人這邊隱隱有些火藥味的氣氛自然是被一旁的童鐵心以及包括葉紅箋在內的三位女弟子所察覺,他們紛紛在那時轉頭看向這邊,眼中都有些疑惑之色。

    「怎麼了?」童鐵心皺著眉頭問道,他這幾日的心思都在葉紅箋的身上,自然是不明白為何自己的三個師弟之間會產生矛盾。

    「沒什麼,沒什麼。」羅印陪笑道,隨後趕忙拖著一臉不忿的胡大亮走入了馬車中。

    二人的妥協讓孟書閣臉上的得色更甚,他癟了癟嘴,不屑的看了二人一眼,隨即轉頭看向徐寒,冷聲言道:「請吧,徐公子。」

    語氣中的威脅之意,已是毫不遮掩。

    可徐寒聞言,臉上的神情並沒有因為孟書閣話裡的威脅而產生半分的變化。

    他向前邁出數步,卻在走到孟書閣跟前之時,一個轉身,繞過了孟書閣的馬車,走到了童鐵心的身前。

    「徐兄弟?」童鐵心一愣,端是不知徐寒此舉何意。

    「紅箋。」但徐寒卻是看也不曾看他一眼,反是仰頭朝著馬車的車廂輕聲喚道,聲線輕柔無比,稱呼也是極為親暱。

    「嗯?」車廂內的葉紅箋聞言探出了腦袋,看向一臉溫柔的徐寒,她心頭一跳,知是徐寒恐怕又要做些事情反擊童鐵心等人。她倒是樂於配合,在那時瞪大了自己的眼珠子,一眨一眨的看著徐寒。

    「昨日睡得可好?」徐寒問道。

    「嗯,還不錯。」葉紅箋如實相告。

    「可這山路顛簸,我每晚都要守夜,我這身子本就弱,幾日下來,恐怕有些吃不消。」徐寒一臉委屈的說道。

    這般模樣落在童鐵心的眼中,頓時讓他暗暗冷笑。

    這徐寒到底是不過如此,竟然軟弱到向一個女子訴苦,恐怕這次之後,他在葉紅箋心中的形象便又要下降幾分。

    這樣想著,童鐵心的臉上忍不住勾勒出一抹笑意,他便要在那時開口,說些體諒徐寒之言,然後包下這守夜的工作,以他三元境的修為,幾日不眠不休對他來說也算不得什麼大事。而他與徐寒這一強一弱的對比出現,相信葉紅箋必然會看得清楚,誰才是她真正的如意郎君。

    「只是童大哥教給我的事情,我還是得做好,畢竟關係到大家的安全,所以我想讓紅箋用小時候的辦法幫我入睡。」只是童鐵心還未有來得及打好腹稿,徐寒的聲音便再一次響起。

    童鐵心的心頭一陣咯噔,莫名有些不安,他下意識的便追問道:「小時候的辦法?」

    而葉紅箋也是一愣,她與徐寒相識還不到半個月,什麼小時候的辦法她哪裡可能知道?端是徐寒胡編亂謅的東西,但葉紅箋卻也在這時來了興趣,她倒要看看徐寒究竟又要使些什麼詭計整治童鐵心等人,所以她也就順水推舟默不作聲的看著徐寒。

    「哦,說來慚愧。」徐寒聽了童鐵心的發問,當下便轉頭看向童鐵心,臉色神色恭敬又謙卑。

    「童大哥向來也知道我的父親與葉侯爺是故交,我與紅箋自幼相識,可謂青梅竹馬、情投意合。那時我倆便私定終身,約定此生我非她不娶,她非我不嫁。」徐寒一臉幸福的緩緩言道。

    葉紅箋卻是不知這徐寒竟然如此口若懸河,她到底是一個女兒家,被徐寒這般隨意杜撰男女之事,端是有些不忿,臉色也因為自己心底的怒意而有些發紅,卻又不敢發作,只能是低著頭,咬著自己的牙齦,暗暗想著尋到了機會定要好好收拾一下這個口無遮攔的登徒子。

    而葉紅箋這般低頭臉紅的模樣落在他人的眼中卻是被理解為了身為少女 情竇初開時的嬌羞。

    童鐵心更是在那時胸中妒火升起,徐寒話裡的每一個字眼都好似一把利劍插入了他的心臟,讓他恨不得現在就把徐寒撕成碎片。

    「那你所謂的辦法是?」童鐵心咬著牙問道,他在這時端是無法再保持自己一貫高雅的風度,聲線之中壓抑的怒火更是讓旁人聽得真真切切。

    但徐寒卻依然好似不曾察覺一般,他笑著繼續說道:「不瞞童大哥,我自幼身子便弱,到了夜里長長難以入睡,那時紅箋便將我的頭放在她的膝蓋上,讓我枕著她的膝蓋入睡,說來也怪,竟然就真的治好了我這毛病,自此以後每每難以入眠,只要枕著紅箋的膝蓋,我便可以安睡。」

    聽聞這些,童鐵心的臉色依然變成了豬肝色,端是難看到了極點。

    他不由得生出一種自己的妻子被人糟蹋之後,還讓賊人在大庭廣眾之下大肆宣揚的挫敗與憤怒感。

    他甚至需要不斷的提醒自己,他現在的處境,方才壓下自己心底那股想要提劍當場將徐寒砍成肉泥的衝動。

    「如今地處中原,走的又都是官道,徐兄弟怎會覺得顛簸?」用了好一會時間,童鐵心方才壓下心底的妒火,在臉上擠出一抹難看的笑意,這般說道。

    「是這樣嗎?」徐寒很是困惑的看向一旁臉色同樣不太好看的孟書閣,問道:「可昨日孟兄駕車那一段路卻是顛簸無比,讓在下難以入睡。」

    孟書閣心頭一陣咯噔,知那徐寒是有意如此,他心底不由升起了怒意,臉色一變便要上前分說。可是這腳步方才邁出便對上了童鐵心那好似要噴出火來的目光。

    他微微一愣,卻是不得不收回想要教訓徐寒的心思。他知道,童鐵心想要保持他在葉紅箋心中的形象,暗地裡使些絆子倒可,若是真要動粗,徐寒或不是他們的對手,但葉紅箋恐怕不會放任如此。這樣想著的孟書閣壓下了心底的火氣,陪笑著的上前言道:「徐兄弟,你莫要擔心,昨日的顛簸是因為那一段路並不好走,今日的路程都是官道,徐兄弟大可放心。」

    「是嗎?」徐寒眯著眼睛,很是懵懂的問道。

    孟書閣已經前後在徐寒的手裡吃了幾次虧,自然不會被徐寒這般模樣所迷惑,他連連點頭的說道:「自然,在下怎會騙你。」

    即使心裡再多的不滿,他也不敢發作,否則讓徐寒真的抓到了由頭,上了葉紅箋的車,那以童鐵心的性子恐怕不會讓他好過。

    這時徐寒的目的已經達到,他倒也無心再與二人糾纏,又隨意說了些話,便隨著孟書閣坐上馬車。

    而車上目睹了方才那一切的羅印與胡大亮二人則還有些發愣,這時,他們才忽的意識到這個比他們還小上一兩歲的少年,端不像他表面上看起來那般人畜無害,或許葉承台能將自己的寶貝女兒許配給徐寒,也並非毫無道理。

    徐寒卻是無暇去關心這二人的心底究竟在做何想,他只是對著二人微微一笑,便獨自依靠著車廂的一旁,閉目養神。

    他需要好好的休息,無論是守夜還是對抗森羅殿隨時都有可能派出的殺手,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必須讓自己始終保持在足夠清醒的狀態。而有了這兩次的教訓,若是那孟書閣還不肯收手,那徐寒便不會再如現在這般與他玩些文字遊戲。

    畢竟路途遙遠,一路上會不會出些意外,誰也說不清楚。

    至於那童鐵心的處處為難,若不是此刻情況特殊,徐寒根本懶得理會,更不可能為了葉紅箋去與童鐵心爭風吃醋。

    葉紅箋的心思太重了一些,且不說徐寒現在根本無心男女之事,就是真到了那一步,這樣一個心思比他還重上幾分的女子,不管生得如何美麗,他都不敢染指。

    想著這些,一道睏意襲來。

    徐寒便收起了心思,身子隨著馬車的搖晃,沉沉睡去。
V123210 發表於 2018-8-18 13:54
第十六章 徐寒的錦囊妙計

    接下來的五日徐寒過得風平浪靜,有了之前的教訓,孟書閣有所忌憚,倒是沒有再來找徐寒的麻煩。

    而童鐵心雖然有心讓徐寒難堪,但也似乎顧忌葉紅箋在身邊不好做得太過明顯,幾次嘗試無果之後,只能是作罷。

    他想著來日方長,畢竟玲瓏閣的規矩眾多,徐寒想要靠著葉紅箋的關係待在玲瓏閣能否成功尚且不說,而一旦到了玲瓏閣便是他童鐵心的天下,想要收拾一個徐寒卻是綽綽有餘。也真因為如此,他方才收起了心思。

    玲瓏閣說是閣樓,其實是一座由三座巨大山峰組成的山門,位於梁州、冀州、青州三州的交接處,距離長安足足一千餘里。

    一行人駕車行了七日光景,按照之前的計畫大抵還有三日左右便可以抵達玲瓏閣。

    而這也意味著他們離長安越來越遠,那麼若是祝賢想要動手,必定就會挑在這個時間附近。

    徐寒很清楚這一點,所以這幾日守夜時他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也通過葉紅箋向童鐵心傳遞了多加小心的消息。只是那位玲瓏閣的高徒對此卻是不屑一顧。

    他們行走江湖的日子尚且,背後又有玲瓏閣這座大山依靠著,就是偶爾遇上賊人,扯出玲瓏閣的大旗也無幾人真敢為難。因此想要讓他們明白此次行程的危險性,那是難上加難。

    幾次叮囑無果之後,徐寒只能是讓葉紅箋小心一些,便也就沒有再嘗試此事。

    說到底這些人的死活與他並無關係,他只要將葉紅箋活著待到玲瓏閣便可。

    抱著這樣的想法,又是兩日的光景過去,諸人夜晚安營紮寨時,離玲瓏閣已經不到一百五十里的距離,幾乎是到了玲瓏閣的勢力範圍,但預想之中的伏殺卻是依然沒有到來。

    「紅箋師妹,我都說過了,有我在,那些賊人斷不敢動手,若是快些明日我們便可到達玲瓏閣,料想那些賊人此刻愈發不敢動手。」吃過晚飯,童鐵心便湊到了葉紅箋的跟前,拍著胸脯說道。

    以他的性子,自然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與葉紅箋搭話的機會。

    「嗯。」葉紅箋有些心不在焉的敷衍著童鐵心,目光卻是越過了身前眾人看向獨自坐在一側的徐寒。此刻這個少年低著腦袋眉頭皺起,顯然也有著與她同樣的困惑。

    長夜司為什麼沒有動手?

    難道真的是他們算錯了嗎?

    葉紅箋很是苦惱,倒並非因為之前自己多次出言提醒,如今卻無敵襲,因而掛不住面子之類的原因。

    若是長夜司真的不動手,葉紅箋倒是很樂意接受杯弓蛇影或是驚弓之鳥這樣的稱號,只是,這件事本身便是一件很沒有道理的事情,祝賢若是肯放過她,長安城中又哪來那麼多不知由頭的滅門慘案?

    因此,越是到了這個時候,葉紅箋的心底越是不安。

    又是半個時辰的光景過去,諸人閒聊了一會,便收拾起各自的東西,準備睡下。明日便可回到玲瓏閣,出來了一個月的光景,馬上就能回到師門的諸人都顯得格外興奮。

    葉紅箋也在那時站起了身子,她深深的看了一眼呆坐在火堆旁的徐寒,臉色陰沉的回到了車廂內。

    這也是童鐵心的安排,男子們都睡在車外,兩個車廂,一個被單獨分配給了葉紅箋,而另一個則被分配給了同行的另外兩位女子。葉紅箋畢竟是司空白的徒弟,地位崇高,無論是從何種角度考慮,諸人都不敢怠慢了她。

    ......

    或許是心頭的不安作祟,葉紅箋在車廂內翻來覆去了好長一段時間才堪堪入睡。

    只是她睡得極淺,一旦有何異動,便可在第一時間做好準備。

    譬如現在。

    本已昏昏入睡的葉紅箋忽的聽到了馬車外傳來一陣輕響,隨即便感到車廂前的簾布被拉開,有什麼人在那時闖了進來。

    她的心頭一驚,睡意便去了大半,但她卻也未有選擇在第一時間便動手,而是依然閉著眼睛,但一隻手卻是緩緩朝著一邊移了移,直到摸到了那把她隨身攜帶的長劍的劍柄,方才停下。

    這時那闖入之人已經來到了她的跟前,似乎就要撲來,葉紅箋在那時深吸一口,握住劍柄的手猛地一提,身子便要在那時站起。

    「哐當!」

    「別動!」

    長劍的出鞘聲,與來者的輕呼幾乎在同一時間響了起來。

    葉紅箋自覺自己的身子一重,方才站起的身子轉瞬又被按了下去,那來者竟然就這樣用自己的身體將她壓在了身下。

    這樣的處境端是讓她又羞又怒,可奈何自己提劍的手,以及想要呼救的嘴都被那來者的兩隻手給死死摁住,他的力道極大,葉紅箋幾次掙扎都以無果告終。最後只能是死死的盯著那來者,眼中好似能噴出火來。

    「是我。」待到感覺到葉紅箋放棄了掙扎,那人方才湊到葉紅箋的耳畔小聲的說道。

    葉紅箋一愣,聽出了那聲音有些熟悉,這才定睛看去,發現那壓在自己身上之人竟是徐寒!

    待到確定葉紅箋已經認出了自己,徐寒這才收回了自己捂在葉紅箋臉上的手,但哪知這手方才松開,葉紅箋便趁機一把推開了徐寒,一把明晃晃的長劍出鞘,就要朝著徐寒的面門刺來。

    無論她葉紅箋心思再如何深沉,但畢竟還是一個十七歲的女孩,在這夜裡忽然被徐寒壓在身下,自是心頭惱怒得很,她也沒心思再去細想徐寒為何如此,只想著怎麼發洩自己的一腔憤恨。

    不過徐寒卻是早有防備,那隻纏著白布的手猛地伸出便將葉紅箋刺來那一劍牢牢握住。

    「別鬧,你看看車外!」徐寒確實沒與她糾纏的心思,他在那時輕聲喝到。

    葉紅箋一愣,再觀徐寒臉上正經的神色,心頭便知恐怕出了禍端,也顧不得追究徐寒的孟浪,當下便低頭透過車窗望去。

    這一看,葉紅箋的身子便是一震。

    他們所選的紮營之地乃是一處平地,視野也頗為開闊。周圍雖有些草木,但並不密集,加之時值深秋,樹上的枝葉早已掉落,並不會起到任何的遮擋作用。

    而葉紅箋也就就此看清了不遠處隱隱有人影閃動,且正在不斷的朝著這裡逼近,而童鐵心等人卻是早早的陷入了夢鄉,根本未有察覺到這般的異狀。

    「是森羅殿的人?」葉紅箋轉頭看向徐寒,臉色既震驚又凝重。她確實未有料到,森羅殿的人竟然會選在這玲瓏閣的山腳下動手,膽子未免也太大了一些。

    「嗯。」徐寒點了點頭,臉上的神色同樣凝重。

    「怎麼辦?快些叫醒他們,做好準備!」葉紅箋有些焦急的說道。

    「不可。」徐寒卻是搖了搖頭,拒絕了葉紅箋的提議。「森羅家既然選在這個地方動手,說明他們已經完全摸清了我們的實力,他們出手定然便有十足的把握,若是正面對抗,我們毫無勝算!「

    「那你的意思是?」葉紅箋皺了皺眉頭,她眼睛的餘光已經瞥見那些黑影來到了距離他們營地不住十丈遠的地方,眼看著便要發動進攻了。

    徐寒沉著眸子看了看那些如野獸一般躬身靠近的黑衣人們,眸子中光芒閃動。

    身為修羅出身的他,自然一看便看出了這些來者便是森羅殿的修羅無疑,比起一般的殺手,修羅的手段更加殘忍,配合與紀律也更加的嚴明,若是沒有絕對的實力,很難在這些修羅的手下逃出生天。他細細的數了數,殺來的修羅大抵有近百之數,恐怕其中還有不少的大修羅,甚至可能還有紫衣修羅使壓陣,端是不可正面對抗。

    就在徐寒想著這些時候,黑衣人們又靠近了幾分。

    一把把明晃晃的刀劍在那時被他們抽出,凌冽的寒光透過夜色,直照得人心底發虛。

    葉紅箋自然是注意到了這樣的情況,她眸中的焦慮更甚,正要催促徐寒。

    但也就在那時,徐寒見著了那些刀劍,他眸中閃過了一道神光,猛地在那時站起了身子,側目看向身側的葉紅箋。

    「想到辦法了?」葉紅箋見他這般模樣,頓時臉色一喜。

    「嗯。」徐寒重重的點了點頭,將一旁的玄兒放在肩上,然後伸手想也不想的拉起了葉紅箋的手便要朝著車廂外走去。

    「你要做什麼?」被一個異性拉住了手的葉紅箋本能的心頭一慌,但她也意識到此刻乃是非常時期不是拘於小節的時候,因此壓下了自己心底那絲異樣,但嘴裡卻還是忍不住追問道。

    「逃。」徐寒卻是頭也不回的吐出了這樣一個字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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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