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藏鋒 作者:他曾是少年 (連載中)

 
V123210 2018-7-9 20:13:48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53 170812
V123210 發表於 2018-8-18 13:54
第十七章 何以破局,唯有死鬥

    「逃?」本以為徐寒會說出什麼錦囊妙計的葉紅箋一愣,一張絕美的臉上在那時寫滿了錯愕。

    「那他們呢?」葉紅箋皺了皺眉頭指著那些尚還在睡夢中未有半分察覺的童鐵心等人,雖然她打心眼裡並不喜歡他們,可畢竟是同門,就這樣將他們送入虎口,且這場劫禍歸根結底還是她所引起的,這讓葉紅箋心底多少有些不忍。

    「死不了。」徐寒卻是毫不在意的說道,這時他們已經走出了馬車,躲在了馬車身後,徐寒這般說完,彎腰了下,撿起一枚地上的石子,然後朝著童鐵心所在之處狠狠的一扔。

    然後便是童鐵心的一聲痛呼響起。

    被石子在腦袋上砸出一道血痕的童鐵心坐起身子,他還來不及去細想究竟是誰做了這樣下作的事情,便被眼前的景象嚇得一愣。

    「有敵人!快起來!」他發出一聲暴喝,趕忙站起了身子,朝著周圍大吼道。

    諸人在那時紛紛起身,而那些黑衣來者也在那時不再遲疑,紛紛爆出一道道喊殺聲,便直直的朝著童鐵心等人所在的方向殺了過來。

    只是數息的光景,雙方便是短兵相接,金戈之聲在那一刻爆開。

    「好了,走吧。」做完這一切的徐寒拍了拍手,再次拉起葉紅箋的手就要朝著身後的走去。

    但這一次,葉紅箋卻掙脫了徐寒的拉扯。

    「你就這樣放任他們去死?」

    疑惑的徐寒轉過了頭,看向葉紅箋,還不待他問出嘴裡那句為什麼,葉紅箋的喝罵便劈頭蓋臉的甩在了徐寒的身上。

    「此事由我而起,你要走就快走,我葉紅箋做不出這種貪生怕死的事情來!」

    葉紅箋滿腔憤怒的說道,然後便要轉身提劍殺入戰場。

    沒有想到葉紅箋會有這般激烈反應的徐寒先是一愣,他卻是沒有想到平時心機深重的葉紅箋倒是還有這般熱血的一面。可在回過神來之後,徐寒還是趕忙伸出了手將葉紅箋拉住。

    「我說了他們死不了,你若是想要害死他們那便出去吧!」徐寒有些不耐煩的言道,顯然對於葉紅箋的態度已經有些不悅。

    「什麼意思?」葉紅箋聽出了徐寒此言似乎有所依仗,微微一愣,便暫時停下了手中的掙扎,轉頭看向徐寒。

    「你看。」徐寒將葉紅箋的身子壓低,透過馬車下面的縫隙,看向正戰成一團的黑衣人與童鐵心一干人。

    葉紅箋雖然心存疑惑,但還是尋著徐寒所指的方向望去。卻是只見童鐵心等人被那些黑衣人一陣圍殺,險象環生。

    「......」約莫數息光景之後葉紅箋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臉色還是凝重無比。她著實沒有看出個所以然來,反而是童鐵心等人在那些數十倍於他們的黑衣人的圍殺下,漸漸露出疲態,端是讓葉紅箋無法在坐視下去。

    似乎是看了葉紅箋的疑惑,徐寒趕忙又指了指那些黑衣人,準確的說他指的是那些黑衣人手中所持的刀劍。言道:「你仔細看一看他們使用的是何種武器?那刀刀身狹長,前帶血鉤背生倒刺,乃是大夏朝軍隊制式的大夏刀。你再觀那劍,劍長兩尺七寸,雖與尋常劍並無差異,但劍身兩側卻有兩道血槽,分明是大夏朝常用的匕劍。這二種武器皆是大夏朝專有,大周之中幾乎無人使用。」

    聽了徐寒之言葉紅箋也確實發現了這些問題,但她還是不解,這與童鐵心等人的死活有何關係。

    「森羅殿的規矩,若是喬裝便只殺名目上的人,若是以修羅面目示人,便得滅口。」徐寒雙眸一沉,冷聲說道。

    「你是說?」駭然之色終於是在那時爬上了葉紅箋的眉梢,「你是說他們想要嫁禍給大夏朝?」

    「恐怕是這樣的。」徐寒皺著眉頭點了點頭,「若是現在我們走了,他們尋不到你必然會來追殺,而童鐵心等人他們卻會放過,畢竟想要嫁禍終歸得有人開口作證。所以,你不想害他們最好的辦法便是逃!」

    徐寒這般說著,但目光卻越過了正在廝殺的眾人望向他們身後,那裡有一位紫衣男子正傲首而立,雖看不清容貌,但那雙眸子中卻閃著駭人的寒光。那是成百上千條人命才能堆積出來的東西。

    紫衣修羅使。

    肉身修為紫霄境的大能才能勝任的職位,其戰力足以比肩通幽境的修士,派出這樣的陣容前來誅殺葉紅箋,也怪不得他們敢在這玲瓏閣的山腳下動手。

    而那位紫衣修羅使本在注視著場上的廝殺,卻忽的在那時像是感應到了什麼,緩緩轉過了頭,那爽猶如寒著風雪的眸子竟然就這樣穿過了廝殺的眾人,望向徐寒與葉紅箋的藏身之處。

    徐寒心頭一驚,當下是亡魂大冒,再也顧不得其他,拉起葉紅箋的衣衫,大喝道:「跑!」

    隨即便與她一道朝著身後稀疏的樹林間遁去。

    ......

    「追,人不在這裡了。」就在徐寒拉著葉紅箋遁入林間的同一時間,那紫衣男子便有所感應,他朝著周圍的數人言道。

    左右之人聞言便要招呼尚還在交戰中的手下離去,但那時,那紫衣男子卻遞來了一道冰冷的眼神。左右之人當下便是一愣,既是心頭惶恐,同時也是不知端是哪裡做錯了事情,惹來紫衣男子的惱怒。

    「你們三人隨我去追,你們留在這裡壓陣,半個時辰後退回據點,記住,這些玲瓏閣的人,一個都不能死。」紫衣男子卻顯然沒有與這些手下解惑的意思,他輕聲言道,語速緩慢,好似空谷滴水,雖不聲不響,卻足以穿石。

    左右之人自然不敢忤逆,紛紛拱手稱是。這紫衣男子見狀,方才微不可察的點了點頭,身子一躍便猛的朝著徐寒二人遁去的方向俯身追去,而被他欽點的三人也趕忙在那時跟上,唯恐怠慢毫分,便惹來男子雷霆之怒。

    ......

    徐寒拉著葉紅箋在那樹枝枯敗的林間足足跑了半個時辰。

    背後的追兵如同跗骨之蛆一般,如影隨形。

    他們似乎並不著急,只是跟著徐寒與葉紅箋,刻意與他們保持著距離。

    徐寒試著加快速度,或者減慢速度,而對方卻始終保持著與之相同的速度跟在身後。

    徐寒很快便醒悟過來,他們是想要將他與葉紅箋趕到離童鐵心足夠遠的地方再殺人滅口,這是森羅殿慣用的伎倆。

    但即使是明白這個道理,徐寒也想不到破解之法,逃回去?大不了拉著童鐵心等人一同被滅口?不逃,紫衣修羅使的實力徐寒再清楚不夠,金剛境對紫霄境,說是螳臂當車、以卵擊石也不為過。

    死局。

    似乎又是一個死局。

    這樣的死局徐寒遇到過很多,但他都活了下來,他知道,越到這個時候,便越要冷靜。自亂陣腳在這時起不到任何作用。因此,他一邊拉著葉紅箋不斷的朝著林子深處逃跑,腦海中卻是不斷的回想著當如何破開這個局。

    又是半刻鐘的光景下來。

    在前奔跑的徐寒忽的停下了自己的腳步。

    他停得極為突兀,甚至沒有半分的預兆。

    而身後的追兵們也在那時一愣,有些遲疑的看向身邊的紫衣男子,似乎在詢問他此時當如何處置。

    只是徐寒卻並沒有給他們太多思考的時間。

    就在他停下腳步的那一瞬間,他鬆開了拉著葉紅箋的手,然後只聽哐噹一聲脆響,背後的長劍出鞘。

    「死!」他一聲暴喝,腳踏地面,身如流星,便是直直的朝著那幾人所站的位置殺了過來。

    諸人一愣,端是沒有想到徐寒竟是如此果決,竟然就這樣選擇了出手。

    而他的目標赫然便是隨著紫衣男子一起追來的那三人之一。

    只見他劍如毒蛇,直直刺來。那位被刺之人下意識的提刀想要抵擋。

    鐺!

    一聲脆響盪開,徐寒的劍不偏不倚的擊打在了那人的刀身之上。

    那人面色一喜,本以為徐寒來勢洶洶這一擊斷不可擋,卻不想是雷聲大雨點小,端是讓他有些意外。

    只是這樣的喜色並沒有持續多久。

    破!

    只聽徐寒的嘴裡再起一身暴喝,他周身的衣衫猛地隆起,其下的肌肉猶如膨脹的氣囊一般鼓起,劍尖之上傳來的力道瞬息大了數倍。

    那人的瞳孔陡然放大,駭然之色爬上眉梢,卻又在下一刻戛然而止。

    他的身子一震,便在那時猶如敗革一般倒飛出去,直到落在數丈遠處方才停下,當下便是脖子一歪,死的不能再死。

    紫衣男子這才回過神來,他雙眸一寒,看向徐寒的目光頓時變得異樣了起來。

    肉身武者。

    整個大周朝除了他們森羅殿,修行肉身的門派少之又少,而這個少年看模樣才不過十七八歲,卻是生生的將一位青衣大修羅瞬息斬殺,能在這個年紀培養出這樣的外功修士,大周朝內,男子著實想不到哪個門派能有這般的實力。

    只是他想著這些的時間,徐寒卻沒有停下的意思。

    他在擊飛了那位男子之後,劍鋒一蕩,便又朝著身側的另一位青衣大修羅殺去。

    剩餘的二位青衣大修羅見徐寒如此凶悍,端是不敢託大,紛紛在那時使出了渾身解數,與徐寒纏鬥在了一起。
V123210 發表於 2018-8-18 13:54
第十八章 那隻右臂

    青衣大修羅的修為也在金剛境,他們與徐寒修煉的乃是同種功法,雖然被徐寒以出其不意斬殺了一位同行的修羅,但此刻他們二人連手,徐寒想要再取得戰果便沒有那般容易了。

    倒是那位紫衣男子不知道究竟作何打算,只是再一旁冷眼看著卻是沒有出手的打算。

    鐺!

    隨著又是一聲脆響盪開,三人的身子紛紛在那時倒退,徐寒的臉色蒼白,顯然在這樣的對拼中消耗極大,而那二人的臉色同樣也不好看,以一敵二,同境界間,他們少有遇見這樣棘手的人物。

    只是稍作休息,三人的身子便再次動了起來。

    而一旁的葉紅箋也終是回過了神來,便要提劍上來相幫。可那紫衣男子,卻在那時身子一動,立在了葉紅箋的跟前。

    然後他猛地伸出了一手按在了葉紅箋的肩膀,那一刻,葉紅箋的臉色頓時變得無比蒼白,好似身負泰山一般動彈不得。

    男子這看似不出奇的一隻手臂上卻是有千鈞之力,壓得葉紅箋不得不動用全身的內力方才能勉強抵禦。

    「有趣得很,多看看終歸是好的。」而男子那低沉的聲線也在那時響起,他轉過頭,目光依然注視著正在纏鬥的三人,眸子寒光卻是越來越盛。

    葉紅箋被那紫衣男子制住的境況徐寒自然是看在眼裡,但他一時間卻是被那兩位青衣大修羅所纏住,脫不開身。

    他摸不準那紫衣男子究竟想做什麼,但葉紅箋對於他來說卻是極為重要,他不敢託大,當下眸子一沉,手中長劍一蕩,將那兩位大修羅逼開。

    肩上的黑貓與他心意相通,在那時發出一聲淒厲的長嘶,身子便化為一道黑色的閃電朝著那二位修羅中的一位撲殺過去。

    這只溫順的黑貓,在那一刻好似換了一個魂魄,長長的獠牙伸出,在躍上其中一位青衣修羅的臉上之後,便猛的朝著他的頸項咬了下去。

    金剛境的修士,體魄的強健程度已經到了一個可以比擬一般皮甲甚至鐵甲的程度,可在這黑貓的利齒之下卻如同一灘爛泥一般,直直的扯下一大塊血肉。

    只聽那位大修羅發出一陣哀嚎,便是不斷捂著脖子想要掙脫黑貓的撕咬,但黑貓卻是死不松口,直到那大修羅的氣息漸漸變得萎靡,跌倒在地失了氣機之後,黑貓方才重新躍上了徐寒的肩頭。他烏黑的毛髮上沾滿了血跡,配上他那雙狹長的琥珀色眸子,在這黑夜之中看上去極為詭異。

    而另一位大修羅見此狀,臉色頓時變得慘白,但他畢竟的是修羅場走出的修羅,很快邊收拾好心神,再次提劍殺來。

    但徐寒又豈會再給他機會,他劍鋒一蕩,將那大修羅刺來的一劍直直的劈開,而後手中長劍一轉,便以反握之勢欺身上前,在那修羅的頸項處一抹,那大修羅瞳孔中的神色瞬息便變得渙散,下一刻更是直直的栽倒在地。

    黑貓體內的妖力被他清除了打半,雖然還不能完全化解,但已然可以讓黑貓不受那妖力侵蝕之苦,而隨著妖力被吸收黑貓的力量也有所提升,徐寒試過,即使是金剛境,黑貓想要將之撕碎亦是輕而易舉。當然這並不代表黑貓如何強大,雖然的撕咬力驚人,但是本身卻並無多少的防禦力,甚至隨意一個寶瓶境的武者都可以輕而易舉的傷到黑貓。

    它就是一把劍,固然鋒利無比,但同樣也脆弱無比。

    之前在逃跑之時,徐寒未有想到任何的破局之法,而再那般跑下去只能是白白消耗自己體內的力量,因此,徐寒最後只能是選擇硬拚這樣的下策。

    但他也並非毫無準備,黑貓便是他為這紫衣修羅使準備的奇招之一。

    他本想著出手擊殺那些青衣大修羅,紫衣男子若是出手他便可以配合黑貓尋一下可有機會將之重傷。畢竟黑貓所表現出來的戰力極為驚人,撕碎金剛境的肉身遠非它力量的極限,或許即使紫霄境它也可以對其造成重創。

    只是卻不想這紫衣男子竟然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他的三位同伴一一戰死,除了攔下葉紅箋便沒有再做過任何事情。反倒是徐寒因為擔心葉紅箋的安危,不得不提前將黑貓這一底牌祭出。正如之前所言,黑貓的戰力其實並不高,只能作為奇招,此刻紫衣男子有了防範想要再取得戰果,便是難上加難。

    「我方才還在奇怪,大周哪個山門竟然能培養出你這樣出色的肉身武者,看了半天才發現原來你我師出同門。」紫衣男子在那時鬆開了按在葉紅箋肩上的手,葉紅箋當下便是臉色一暗,直直的栽倒在地,雖然還未昏迷,卻是短時間內已經生不出半分的戰力。

    而紫衣男子似乎是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他笑盈盈的看向徐寒,臉上的神色可謂意味深長。

    徐寒聞言心頭一驚,想來這紫衣男子已經從方才徐寒的打鬥之中猜出了徐寒的根底,他的面色在那時變的陰沉了起來。

    他知道,這也就意味著他與這男子今日恐怕只有不死不休一條路可以走了。

    「讓我想想,這幾年叛出森羅殿的修羅。」紫衣男子卻是對徐寒周身所透出的殺氣視而不見。就像是巨象不會去在意貪心的巴蛇,就像是巨樹不會去在意義憤的蚍蜉。他並不關心徐寒怎麼想,因為他對於自己擁有足夠的信心。

    「嗯,十七八歲的年紀,帶著一隻黑貓,會是誰呢?」紫衣男子問道,語調抑揚頓挫,眸子中帶著揶揄又狂熱的光芒。

    徐寒在這時大抵明白了男子為何眼睜睜的看著那三位青衣大修羅死去,而自始至終都沒有出手。

    或者說,即使徐寒殺不死他們,到最後他們依然免不了被眼前這位男子殺死。

    森羅殿的消息素來以靈通著稱,整個大周天下約莫難以找到幾件他們不知道的事情,而滄海流的身邊跟著一位森羅殿的叛徒,這樣的消息想來對於他們來說也算不得什麼辛密。

    他猜出了徐寒的什麼。而徐寒身份便意味著是那滄海流究竟在何處的線索。

    這樣的線索對於即使已是紫衣修羅使的男子來說,亦是一筆不可估量的財富,而他,想要獨吞這筆財富。

    想明白了這些的徐寒在那時收斂起了自己的心神,他看了那男子一眼,然後默默的將右手上的劍放到了左手,而那隻綁著白布的右手則在那時握拳橫於胸前,就好似那隻手上綁著一道看不見的盾牌一般。

    這是一個很奇怪的姿勢。

    奇怪到讓男子有些詫異,不過很快他便失了興致。

    對於他來說事情並不複雜,將徐寒打成重傷,留下一口氣藏在某處,然後將葉紅箋殺掉,回去覆命之後,在好生盤問徐寒。然後,驚天的財富便會如潮水一般湧入他的懷中。

    想著這些,紫衣男子眸中的狂熱之色更甚了幾分。

    不過徐寒顯然沒有給男子繼續暢想未來的打算,他的身子在那時忽的動了起來。

    只見他雙腳蹬地,與男子間數丈的而距離,轉瞬便被拉到咫尺。而後他手中的劍便猛地揮出,不偏不倚的斬向男子的面門。

    這是劍法中最簡單的一式——劈。

    所謂劈。上辟下刀。

    辟者開也。

    刀者器也。

    開唯勢,器唯利,故而成劈。

    而徐寒這一劍,端是無可挑剔。

    他的雙目赤紅,周身肌肉隆起,氣勢一往無前。雖是最簡單的劍法,卻在他數以萬次的磨煉中,將這一個劈式,發揮得淋漓盡致。

    甚至就是那位紫衣男子,在面對徐寒這一劍之時,眸子也露出些許讚賞的神色。而轉瞬之後,這讚賞便化為了惋惜。

    因為在絕對的力量面前,招式、算計、或者所謂的氣勢都是微不足道。

    所謂一力降十會,便是如此。

    只見那時,紫衣男子的臉色一沉,眸中一道血光亮起,而後他周身的氣勢揚起,一隻手在那時猛地伸出。

    快而有力。

    哼。

    一聲悶響自徐寒嘴裡吐出,那把氣勢洶洶,似有開山斷石之勢的一劍,就這樣被男子穩穩的接住。他就像是一根定海的神柱,任你海波滔天,我自紋絲不動。

    反倒是徐寒被那劍身之上傳來的反衝力所襲來,身子一震,臉色頓時蒼白了幾分。

    徐寒咬了咬牙,想要抽回被男子握住的長劍,但男子的手卻像是一般鉗子一般,將他的劍死死抓住,讓他進退不能。

    哼。

    又是一道冷哼,但卻是從男子嘴裡響起,帶著不屑與憐憫。

    男子的另一隻手在那時握拳於腰間,然後猛地揮出,直直的朝著徐寒的胸口襲來。

    那一拳力道極大,拳勢方起,便隱隱帶著虎嘯之音。

    若是被這一拳打實,徐寒就是僥倖不死,恐也得丟掉半條性命。

    但也就是面對這樣氣勢洶洶的一拳,徐寒的嘴角卻忽的勾勒出一抹笑意。

    他的右臂,那隻綁著白色布條的右臂,那隻滄海流用性命換來的右臂在那時被他伸出。

    直直的迎上了男子轟來的巨拳。
V123210 發表於 2018-8-18 13:55
第十九章 逆戰

    轟!

    紫衣男子那足以開山斷石的一拳狠狠的砸在了徐寒綁著白布的右臂上。

    巨大的轟響爆開。

    週遭枯樹搖曳,夜鳥驚飛。

    咔嚓。

    然後又是一聲輕響。

    徐寒的身子在那時倒飛了出去,摔在了數丈遠地方方才停下。

    而紫衣男子的臉色卻也在那時變得極為難看。

    他有些木楞收回了自己的手,低頭看向自己握拳的左臂,那拳頭之上血肉模糊,隱隱可見皮下白骨。

    那手臂有古怪。

    他豁然醒悟了過來,以他的拳力,以徐寒不過金剛境的修為,他這一拳足以讓對方筋骨錯亂,失去所有戰力。

    可是...

    他仰頭看向徐寒摔倒之處,那裡那個少年正撐著劍,從地上站起身子。

    神情雖然狼狽,但眸中濃烈的戰意顯然不像受了什麼重傷的模樣。

    反倒是他自己,被自己一拳的巨大反衝力所傷,以至於此刻體內的氣息有些紊亂。

    徐寒顯然沒有讓男子繼續思考下去的想法,他在站起身子之後,發出一聲暴喝,然後提著劍再次朝著男子奔襲而來。

    徐寒很明白這注定是一場艱難的戰鬥。

    即使他以他的右臂傷到了男子,可依然未有動起筋骨,對於局勢並未有產生任何實質性的改變。

    他將自己體內的力量催動到了極致,十餘丈的距離轉瞬便被拉近。

    他以左手握劍,劍鋒凌冽,一如毒蛇一般刺來。

    有了之前的教訓,男子不敢託大,當下心頭一沉,周身氣息湧動,而後身子一側,極為輕巧的避開了徐寒這一劍。

    他畢竟是紫霄境,修為高出徐寒一籌。

    須知金剛境與紫霄境之間雖然只相隔一重境界,但這一重境界雖然說不得如隔天塹,但無論力量還是速度上,二者都有著本質上的區別,徐寒這看似來勢洶洶的一劍,落在男子眼中卻是猶如孩童一般,輕飄飄,慢悠悠的可笑。

    男子大抵也摸清楚了徐寒的虛實,他那右臂雖然古怪萬分,但修為卻是實打實的金剛境,只要他能避開右臂,那麼想要拿下徐寒也不過多費力氣而已。

    這樣想著,自信的笑意又再次浮上了男子的眉梢。

    他的右手猛地伸出,便要爪向徐寒的景象,想要以此將之制住。

    可那時,一道淒厲的長嘶傳來,徐寒肩上那隻黑貓便猛地張開了自己的嘴,雙眸猩紅的伸出了自己的獠牙,就要咬向男子伸來的手臂。

    男子心頭一驚,這黑貓的古怪他可是有所見識,加之之前徐寒右臂的奇異,他端是不敢輕視,伸出的手臂猛地頓住。

    而這一切卻是恰恰皆在徐寒的算計之中。

    他的身子在那時一頓,刺出的劍鋒一收,右臂猛地握拳轟出,直直的砸向男子的面門。

    措不及防的男子想要伸手回擋,雖然他的反應極為迅速,但徐寒右臂上的威能卻是遠遠的超出了他的想像,二者相撞的那一瞬間,男子的身子便如受重創一般倒飛了出去。

    直直的撞斷了數棵大樹,方才停下。

    「呼!」

    「呼!」

    一擊得勝的徐寒,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他的臉上並沒有因此而生出半分的竊喜之色,反而是神色愈發的凝重。

    同為肉身修士,他很明白肉身修士的優勢。

    力大無窮,氣息綿長,耐力驚人,當然最重要是,無比強大的生命力。

    若是這般簡單便能將一位紫霄境的修羅使擊殺,那這森羅殿端是無可能在這大周天下執掌黑道這麼多年。

    而方才他的那番舉動已然是將他所有的底牌用盡。

    執劍佯攻,黑貓威懾,再以右臂收尾,做最後一擊。

    這一切,環環相扣,徐寒已經做到了無可挑剔的地步,可是能對那位紫衣男子造成的傷害卻是遠遠不足以對局勢有所改觀。

    「很不錯。」徐寒沉眸思索著這些的時候,男子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

    他從枯枝敗葉中爬起了自己的身子,身上的紫色衣衫依然破敗不堪。

    他卻也並不在意,只是隨意一扯,便將那衣衫撕開,露出了其下如野獸一般強壯的身軀。

    「看樣子你身上的秘密比我想像的還要多。」他饒有興趣的再次打量了一番徐寒,嘴裡這般說道。語氣之中聽不出絲毫的惱怒,但卻莫名的讓徐寒感到一股徹骨的涼意。

    「沒關係,我有的是辦法讓你一件件的給我吐出來。」紫衣男子這般說完,他的身子豁然動了起來。

    這是他第一次主動出手。

    他的速度極快,快到徐寒幾乎難以捕捉到他的蹤跡。

    「不好!」徐寒在心底暗暗驚詫道,手中的長劍猛地提起橫於胸前,想要抵禦隨時可能到來的進攻。

    「後面。」但那時,身後卻響起了男子陰測測的聲線。

    徐寒心頭一驚,趕忙轉過身子,便見男子左手握拳,直直的朝著他的面門轟來。

    措不及防的徐寒根本沒有太多思索的時間,他下意識的在那時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想要抵擋住男子這兇猛的一擊。

    「騙你的。」男子見狀,嘴角勾勒出一抹嘲弄的笑意,他伸出的左拳豁然停下,身子一側,右手便猛地揮出,直直的轟響徐寒的腹部。

    哼。

    徐寒的嘴裡在那時發出一聲悶哼,痛苦之色漫上眉梢,而後身子便在男子那一拳的巨力之下,狠狠飛出,在那林間一陣翻滾,端是許久之後方才停下。

    而他肩上的黑貓也被這力道所震,跌落在了一旁,神情黯淡,氣息萎靡不振。

    「這只黑貓似乎帶著妖族血脈,或許圈養起來,能為我提供源源不斷的妖力,可使我再進一步,破了紫霄境入那龍象境也是不無可能。」男子走到了黑貓跟前,將氣息萎靡的黑貓把玩於手中,這般感嘆道,隨即他又看向栽倒在地的徐寒,玩味的說道:「這麼說起來,你還算得上是我的一枚福星啊?」

    本以為刺殺司空白的徒兒會是一趟苦差事可誰知這福禍相依,竟然讓他遇到了徐寒,且不說那有關於滄海流的秘密,就是眼前這只古怪的黑貓,便已是讓男子收穫頗豐。

    這樣想著,男子嘴角的笑意更深,眸中也漸漸浮出了一抹狂熱之色。

    他提著氣息萎靡黑貓緩緩走到了一旁癱坐在地的葉紅箋的跟前。

    只要殺了她,再將徐寒與黑貓帶回他所在之地,今日的任務便已然完成,而後面等待著他的將是無比豐富的財富。

    而葉紅箋面對越走越近的男子,眸中閃過一抹驚慌之色,她掙扎想要站起身子抵禦,但男子方才的一按依然讓她失去了所有氣力,如今的她不過是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罷了。

    這樣想著,幾次掙扎無果的葉紅箋,終於是接受了這樣事實,她卻是心有不甘,可有無可奈何。

    美豔的葉紅箋眼角含淚,這樣的景象端是稱得上淒美二字。

    只是身為修羅,男子的心智極為堅定,卻是不會因為區區美色而誤了大事,反倒是摧毀這樣美好的事物,讓他的心中竟生出了那麼一抹扭曲的快感。

    終於,他的手在那時伸出,就要按向葉紅箋的頭顱,他很清楚以他的力道,這一掌便足以將葉紅箋的頭顱拍得粉碎。

    而就在眼看著這一掌就要按下的瞬間。

    「爾敢!」

    他的身後卻忽的響起了一聲暴喝。

    然後凌冽的劍鋒帶著陣陣破空之音從背後襲來。

    男子心頭一驚,徐寒雖然透著古怪,他修為卻是金剛境無疑,方才吃了自己結結實實的一拳,此刻應當是周身筋骨碎裂錯位,端是不會再有半分戰力,為何他還能提起力道前來搏殺?

    男子想不明白,卻也不敢大意。

    他不得不收回了就要按到葉紅箋頭頂上的手,猛地轉過了身子。

    卻見那徐寒已然殺到了跟前,那少年的雙目盡赤,周身皮層之上一條條猶如毒蛇一般的血光高高隆起,好似隨時都有可能撐破他的皮層,爆裂開來一般。

    而不知是否是他的錯覺,男子隱隱間似乎還看到,徐寒周身似乎散發著一股股的淡淡的紫氣,那分明就是妖氣!

    這時,徐寒已然殺到了男子跟前。

    他手中之劍,以力劈華山之勢,朝著男子斬來。

    這時男子想要躲避已是有些為時已晚,但他卻並沒有因此亂了陣腳。

    只見他赤裸的上身之上,雙臂的肌肉如同氣囊一般鼓起,呈斜十字狀放於頭頂。

    紫霄境的修士,肉身已然強大到了極為可怖的地步,想要破開他的肉身並非一件容易的事情,因此,男子方才敢以肉身來硬接下徐寒這悍然的一擊。

    只是,他似乎算錯了些什麼東西。

    砰!

    伴隨著一聲悶響。

    徐寒的劍斬在了他的雙臂之上。

    男子的眉頭一皺,他的雙臂之上瞬息浮現出了一抹重重的血痕。但好在,他還是接下來這一斬。

    他來不及去細想為何本應該失去戰力的徐寒會突然再次出手哦,且力量的提升比之方才好似判若兩人。他心底有了那麼一些惶恐,端是不再如之前那般雲淡風輕。

    他甚至冒出了將徐寒斬殺以絕後患這般的念頭。

    「給我破!」但這樣的念頭方才升起,雙目盡赤的徐寒卻在那時發出一陣猶如野獸一般的低吼。那時他周身滌蕩的紫色妖氣又濃郁幾分。

    然後,男子的雙眸一凝,一道血光乍現。

    他的雙臂就在那時,在徐寒的劍下猶如敗革一般被生生切落下來。
V123210 發表於 2018-8-18 13:55
第二十章 萌芽

    「啊!!!」

    一陣撕心裂肺的慘叫聲自那男子的嘴裡吼出。

    他看著自己沒了手掌的雙臂,眸中驚恐與不可置信交織在了一起。

    「你!!」

    「你!!!」他看著徐寒,嘴裡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後面的話,卻是方才到了嘴邊,便有戛然而止。

    昏暗的林間一道血光劃過,他頸項處便赫然浮現出了一道血痕。

    然後血漿迸射而出,濺慢了徐寒的衣衫,而男子的身子也在那時豁然倒地。

    本已做好赴死準備的葉紅箋怔怔的看著這一切,看著那男子倒地的身軀,看著渾身浴血雙目盡赤的徐寒,竟在那時莫名的一陣失神。

    而徐寒呢?

    在斬殺了男子之後,他緊繃的身軀並沒有因此而鬆懈下來。

    他的雙眸依然血紅,周身的肌肉血管依然高高的隆起,甚至他周身所滌蕩紫色妖氣隨著時間的推移尚還在不斷的變得濃郁。

    以徐寒金剛境的修為,當真能夠擊敗紫霄境的修羅使嗎?

    這個問題,無論問誰,但凡有些常識之人,能夠給出的答案都會是一個不字。

    但徐寒確實做到了。

    這並非因為他的天賦如何了得,也並非他的劍法如何精妙。

    在絕對的力量面前,這些東西都顯得蒼白無力。

    想要擊敗這位修羅使,其實很簡單。只要你的力量比他強,劍鋒比他的肉身更鋒利便可。

    徐寒的手中有天下追逐的凶劍刑天。右臂是一位被上古仙人鎮壓了四千餘年的妖族大聖的臂膀。這二者,徐寒但凡催動,金剛境與紫霄境之間的距離便會瞬息變得微不足道。

    但刑天劍,滄海流並沒有交給他任何的催動之法,直到現在,這把劍在徐寒手中也從未表現出任何的奇異之處。

    而那隻妖臂,徐寒很清楚,一旦動用,妖臂之內洶湧的妖力瞬息之間便會將他吞噬。

    那樣做,與尋死無異,徐寒斷不可為。

    但幸運的是,這條妖臂之中存儲的不禁有那位妖族大聖遺留的磅礴妖力,還有這些日子以來,徐寒為黑貓而吸收的妖力。

    因為失去了《修羅訣》的後續修煉法門,徐寒並未有動用這些妖力,而是依仗著這條妖族臂膀將之儲存其中,本想著等尋到《修羅訣》的後續法門再將之使用。但方才的情況危急,一旦葉紅箋被斬殺,他不僅無法去到玲瓏閣,甚至連他與黑貓的生命也會受到威脅。

    無奈之下,徐寒只能是動用了那些妖力,將之灌注到自己的四肢百骸,以期能夠與那位紫衣修羅使對抗。

    而事實上徐寒確實做到了,近一年的光景所儲存下來的妖力何其磅礴,所爆發出的力量將那位修羅使瞬息間便斬落馬下。

    可有道是請佛容易送佛難。

    斬殺掉那位修羅使之後,磅礴的妖力便開始在徐寒的體內流竄,就好似他們當初在黑貓體內肆虐一般。

    徐寒想要動用妖臂將之再次吸收回去,但妖力的肆虐讓他幾乎喪失了對於自己臂膀的那點本就微薄的掌控力。若是強行動用,恐怕得不償失,將妖臂之內的其餘妖力一併釋放出來。

    葉紅箋也在那時看出了徐寒的古怪,她艱難的站起身子,想要查看徐寒的情況,但徐寒似乎察覺到了葉紅箋的打算,他轉頭惡狠狠的瞪了葉紅箋一眼。葉紅箋的身子一震竟是生生被徐寒眸中凌冽的殺機所震,愣在了原地,端是不敢上前,只能是在一邊小心翼翼的觀察著徐寒的狀況。

    體內妖力的肆虐讓徐寒痛苦不已,他的神智開始變得模糊,腦海中充斥著暴戾之氣,他想要撕碎眼前的一切,他苦苦壓制這樣的念頭。這讓他的腦仁一陣陣劇烈的疼痛。

    而體內妖力的橫衝直撞更是讓他苦不堪言,他必須化解掉這些妖力,否則等待著他的結局無非便是被妖力生生的撐死,爆體而亡。

    想到這裡,徐寒也顧不得其他,他當下便開始以自己越來越模糊的意志催動著自己的身軀開始施展那一套《修羅訣》中所傳授的拳腳。

    只是這法門乃是《修羅訣》的前篇,到了徐寒這般境界,這法門所能帶來的效果已經變得微乎其微,加之他體內的妖力是累積了一年之久,何其磅礴,哪是這套拳腳便可散去的。

    百來息的光景過去。

    徐寒眸中的血光更甚,周身隆起的肌肉開始浮現出陣陣詭異的殷紅色,他皮層之下的血光開始爆裂,這是他的身軀崩壞的前兆。

    徐寒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他知道這樣下去,只是稍稍拖延他爆體而亡的時間而已,對於他現在的處境並不能起到任何的改變。

    此刻他的境況與黑貓當初被這些妖力肆虐的狀況其實並無一二。

    黑貓的體質不同,只會被這些妖力折磨,卻遠不至於被撐爆身體而亡,但徐寒不同,這些妖力本就非他所有,因此,他的狀況比起黑貓要麻煩許多,也要嚴重許多。

    徐寒揮舞著拳腳,但腦中卻不斷的思索著如何才能解決此刻的困境。

    要麼將這妖力發洩出去,要麼便將之吸收。

    可是這些妖力如此狂暴,徐寒又不會什麼內力外放的法門,就是會也得到了通幽境之後方才能夠施展,因此這條路對於徐寒來說是一條死路。

    那麼剩下的一條,便只有將之吸收。

    可是以他掌握的《修羅訣》法門來看,想要以肉身吸收掉這些妖力,同樣是痴人說夢。

    就在事情似乎陷入了死境之時,徐寒忽的想到了某些東西。

    他的丹田之中,有一顆種子,號為大衍劍種。

    那是滄海流留在他體內的東西。

    《大衍劍訣》所訴,劍種種下,以劍意、內力、真元滋養,至盈,則劍種生根,根生芽,芽生枝,枝生葉,葉成花。

    大衍劍種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就是一個容器,修行者不斷的朝著這個容器中灌注他所需要的養料,那麼便可促進大衍劍種的生長,直到他花開七瓣,以劍種衍出大道。

    而無論是內力、真元或是劍意,都是力量的一種。

    妖力雖然與其有著一些區別,但本質也是力量。

    徐寒不知道將妖力注入劍種之後究竟會發生什麼,但是如今他已然窮途末路,與其坐著等死,倒不如放手一搏。

    徐寒從來都不是拖泥帶水之人,既然下定了決心,他便不再猶豫。

    當下,他便收起了拳腳,在原地盤膝坐下。

    「呼!」

    他深吸一口氣,周身的妖力便在那時被他所調集。

    「去!」

    伴隨著一聲暴喝,他體內暴動的妖力都在那時在他的牽引之下,湧向他的丹田。

    徐寒體內的經脈早年便被毀壞,妖力們沒有了經脈作為牽引的通道,便在徐寒的體內胡亂的衝撞,雖然最後確實都湧到了徐寒的丹田,但這個過程中卻是讓徐寒體內的五臟六腑在那妖力的衝撞下受損嚴重,,以至於他的嘴角溢出了一絲絲鮮血。

    但徐寒對此卻是猶若未覺。

    他的面色陰沉而冷峻,伴隨著心中念頭一動,那顆隱藏在他丹田深處的劍種便緩緩浮現。

    所謂的劍種看上去更像是一顆晶瑩剔透的露珠,他在徐寒的牽引下漂浮在徐寒的丹田之中,好似滄海遺珠。

    徐寒的眉頭在那時一皺,那些湧入丹田的紫色妖力便在那時猶如惡狼一般蜂擁的湧向那顆劍種。

    轟!

    一道轟響在徐寒的腦海中盪開。

    劍種隨著妖力的湧入而開始瘋狂的顫抖,好似隨時都有可能碎裂開來一般。

    劇烈的疼痛感也在那時自丹田處升起,徐寒感覺自己的身子好似要被撕裂了一般,他嘴角湧出的鮮血越來越多,到了最後已然是到了噴射而出的地步。

    一旁的葉紅箋以及漸漸恢復過來的黑貓在那時都想要上前查看,但徐寒卻是伸出手阻止了上前的他們。

    他無法確定自己現在的情況,更不想因此而傷到他們。

    劍種的顫抖愈發劇烈,而巨大的疼痛感更是讓徐寒幾近昏迷。

    他幾乎是強靠著自己的意志生生的支撐著自己。

    這樣痛苦不斷的持續,不斷蔓延,幾次讓徐寒到了昏厥的邊緣,但他又不斷的告誡自己,一旦昏死過去,或許他便沒有再醒來的可能。

    他不想死。

    他要活下去。

    這樣的執念支撐著徐寒。

    時間似乎也變得慢了下來。

    每一分每一秒,對於徐寒來說都是煎熬。

    他周身已經被自己皮膚下湧出的鮮血而染得殷紅,鮮血溢出,結痂,再溢出,再結痂。這樣的過程重複了不知道多少次,這番景象,端是讓一旁的葉紅箋看得觸目驚心,到了最後幾乎不忍心看下去,將腦袋轉到一邊。

    天際已經泛出了魚白,一夜的光景就這麼過去。

    徐寒猶如老僧一般枯坐在原地,他身下是淚淚的鮮血,好似已經將自己體內的鮮血流盡。

    但也就在那時,枯坐了一夜紋絲未動的徐寒,忽的身子一震。

    他體內的妖力終於完全湧入了那顆劍種之中,磅礴的妖力將那顆晶瑩的劍冢染成了詭異的紫色。

    而一道道細小的猶如絲線一般的事物也就在那時自那劍種之中緩緩的伸出。

    像是春雨之後舒張的柳枝,又像是野火燒盡後在灰燼中長出的嫩芽。

    渺小、脆弱。

    又張揚、肆意。

    那是劍種的根。

    是的。

    徐寒的劍種生根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8-8-28 15:24
第二十一章 我不服

    徐寒周身的血痂開始脫落,露出了其下光潔猶如新生一般的皮膚。

    目睹徐寒慘狀的葉紅箋看著此刻的徐寒,眸中閃爍著不可思議的光彩。她隱隱感覺到了一股氣勢自徐寒的身軀中升起,徐寒似乎變得有些不一樣了,可究竟是何處不一樣,她卻也說不真切。

    劍種在徐寒的丹田中生了根。

    但它的變化卻未有因此而停下,它的頂端開始生出一道小指頭粗細的事物。

    那是大衍劍種的第二步——萌芽。

    徐寒的背後開始浮現出劍種的虛影,那顆紫氣縈繞的劍種之下,根須錯節,而頂端,一道嫩芽漸漸抬起頭。

    那是亙古未曾有過的事物。

    以妖力催生的大衍劍種,它究竟是什麼?最終又能化為什麼?沒人知道。

    嫩芽的頭漸漸抬起,眼看著就要挺直自己的身板。

    可就在這時。

    ......

    大周疆域遼闊,西邊的青州連著妖族蟄伏的十萬大山,南邊的充州,挨著蠻夷肆虐的大荒。

    而就在這十萬大山與南荒之間,坐落著一座連綿浩大,巍峨森嚴的山脈。

    它有一個很好聽的名字——崑崙!

    崑崙號稱仙人居所,是傳說中的仙境。

    而崑崙之巔,有一道巨大白玉砌成的石柱,喚為天柱,相傳此柱上通九霄,下抵黃泉,乃是撐起整個世界之所在。

    傳說如何,端是無可追溯。

    而崑崙之巔,卻是終年積雪,按理說是斷不可能有任何生靈存在的痕跡。

    但此刻,那巨大的看不到頂的天柱四周卻枯坐著密密麻麻的屍骸。

    他們中的大多數屍身早已腐化,只剩枯骨。想來年代應是無比的久遠。

    而唯獨其中有一位青衫老者,雖然周身已是被風雪凍成了冰雕,但面色卻還依舊紅潤,隱約有些氣機。

    轟!

    忽的一聲悶雷聲起,崑崙山巔風雲驟變。

    漆黑洶湧的烏雲以那天柱為中心瘋狂的旋轉,並且不斷的朝著山巔下移,就想要是壓到山頂。

    而在那黑雲的威壓下,巍峨的崑崙山似乎都顫抖了起來。

    呼。

    伴隨著一聲沉重的呼吸聲,一雙眼睛在那烏雲之中睜開。

    就好似一尊沉睡了萬年的魔神忽的甦醒。

    在他眸子睜開的一剎那,整個崑崙都似乎失去了色彩。

    天地間便只剩下那一雙巨大的眼球。

    聖潔、冰冷、又高高在上。

    他眸子微微掃視了一番身下天柱周圍那些枯坐著的屍骸,而後目光一頓,盡直直的看向遠方。

    看向那冀州之南,梁州之北,玲瓏閣所在之處。

    「十七年前,孽畜毀我天機,壞我算計。」

    「十七年後,賊心不死,孽種生根。」

    那恍若天音一般的呢喃帶著浩大的威勢自那崑崙山巔盪開。

    那雙眸子在那時眯了起來。

    眸中的寒光比起這崑崙山上終年不散的積雪還要濃郁數倍。

    「鎮。」

    忽的那一字吐出。

    萬鈞雷霆齊下,浩浩蕩蕩,宛如天命神諭,萬物眾生皆不可擋。

    ......

    徐寒的面色隨著那背後劍種虛影的嫩芽生出而漸漸變得紅潤了起來。

    他成功了。

    腦袋漸漸恢復了清明的徐寒,心頭忍不住一喜,劫後重生,端是一件值得讓人高興的事情。

    就在他要睜開雙眸好生感受一番這劍種生出嫩芽之後給他身體究竟帶來何種變化之時,他忽的身子一震,原本紅潤的臉色,瞬息便慘白如紙。

    「徐寒?」一旁的葉紅箋也是一愣,眼看著徐寒分明已經好轉過來,可為何他的身上的氣息又瞬息萎靡了下去。

    轟!

    還不待葉紅箋想個明白,天地間忽的響起了一聲巨大的雷鳴。

    一道數丈粗的雷蛇自天際而下,直直的朝著此間落來。

    「小心!」葉紅箋發出一聲驚呼,便想要上前拉開徐寒的身子,可那雷蛇的速度是何其之快,轉瞬間便落到了跟前,葉紅箋救之不及,眸中便只餘下濃濃的慌亂之色。

    但那雷蛇的目標卻不是徐寒,而是徐寒身後那道眼看著就要挺直腰身的劍種嫩芽。

    只見那雷蛇以萬鈞之勢落下,帶著無可睥睨的威勢狠狠的轟在了那嫩芽之上。

    雷乃天物,自含天威。

    那嫩芽受此重擊,端是變得千瘡百孔,漆黑的焦瘡遍佈整個芽身,看上去已是到了垂死之境。

    而與之心脈相連的徐寒更是在那時身子一顫,一口鮮血噴吐而出。

    他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招來這樣的禍端。

    本已好轉的五臟六腑,受此重創,更是再次傷痕纍纍。

    只是一瞬間,徐寒便再次來到了瀕死的邊緣。

    不知是否只是幻覺。

    冥冥之中徐寒似乎看見了一雙眼睛,那雙眼睛帶著高高在上的漠視,帶著睥睨天下的殺機,對他吐露著一個字眼——死!

    世間萬物,上至山川河流,下至草木走獸都在那時回應著那雙眼睛的意志。

    他們要他死!

    都要他死!

    徐寒不明白,他做錯了什麼?

    他只想要活下去。

    以一個人的姿態活下去。

    難道這也有錯嗎?

    難道這也不對嗎?

    不!

    我不能死!

    徐寒的腦海中迴蕩著這樣一個聲音。

    那顆劍種似乎是感受到了此刻徐寒心頭的執念,劍種之上光芒大作,那妖異的紫光,在那一刻好似化為了這世上最絕美的色彩一般,讓葉紅箋愣愣的看著,久久無法移開自己的目光。

    那是敢耀日月的腐草。

    那是敢渡滄海的蚍蜉。

    那是徐寒的命!也是他想要活下去的執念!

    嫩芽周身焦黑的傷口處在那紫光的滋潤下漸漸生出新肉,它原本已經萎靡低垂的腦袋再一次緩緩揚起,就要挺直它的腰身。

    轟!

    天地間再次響起一聲巨響。

    原本已經漸亮的天色忽的陰沉了下來,密佈的烏雲猶如黑壓壓的天兵天將一般朝著此方天地壓來,一道道雷蛇電蟒在那雲間翻滾。

    葉紅箋看了看坐於林間,面色冷峻如冰的少年,又看了看那頭頂正在不斷彙集,醞釀著下一道雷蛇的烏雲。

    腦海中忽的回想起幼時在天策府中偶然看到的記載。

    「凡登仙道,妖證魔途,器生靈智,此三者,皆逆天而成,天地不容,固降劫禍,以清寰宇。」

    天地有定數,逆天而行者必受天譴。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修行便是逆天之舉,其中超凡者必受天地降下的責難,一為警戒,二為試煉。

    而眼前這雷雲,這電蟒,分明便是書中所記載的天劫。

    可天劫所針對的三者皆是無比強大的所在,而眼前的徐寒論修為不過金剛境,何德何能,可招來天劫?

    葉紅箋很困惑,她看著那出於雷劫中心的少年,看著他冷峻又桀驁的面容,心底生出了那麼一抹擔憂。

    她不知道,他究竟犯了什麼錯,竟然讓天地震怒,降下雷劫,試圖將之抹殺?

    但天地之威,又豈是她葉紅箋所可以改變的?

    劫雲之中的天雷終於彙集完畢,煌煌天威宛如泰山壓頂,讓緊緊受到些餘波波及的葉紅箋與黑貓都有些喘不過氣來。

    轟!

    伴隨著一聲巨大的雷鳴。

    比之方才,還要粗壯數倍的電蟒自那劫雲之中浮現,似乎隨時都有可能降下。

    感受到那劫雷之中浩瀚的威能,葉紅箋很清楚,這一擊之下,徐寒必然神魂俱滅。

    而徐寒同樣感受到了這一點。

    他在那時緩緩站起了身子,立於那劫雲之下。

    只聽哐噹一聲,背後長劍出鞘,直指天穹。

    少年的腰身在那一刻被他挺得筆直,一如他背後那顆漸漸抬起腦袋的嫩芽。

    他望向這風雲際會,望向這雷鳴電徹。

    神情認真的問道。

    「徐寒何錯之有?」

    聲線清澈,就好似他此刻的目光。

    雖無神鬼之威,卻能穿越千萬里之遙,直抵九霄。

    而九霄之上竟然就在那時響起了猶如雷鳴一般的天音,以做回應。

    「為求苟活,鑄成孽種,奪眾生氣運,壞天地輪迴,此罪一也!」

    「取凶劍妖臂,拜逆臣賊子,此罪二也!」

    「執劍問天,不尊上蒼,此罪三也!」

    那聲音冰冷威嚴,字字暗含天威,直抵徐寒心神,讓本就身負重傷的徐寒在那時更是臉色慘白,身子一陣搖晃,險些站立不住。

    「此三罪,罪罪大逆不道,如今三罪並罰。」

    「誅你苟且命,滅你窺天魄。」

    「爾敢不服?」

    那聲音再次響起,聲線迴蕩於天地間,好似那晨鐘暮鼓在徐寒腦海中不斷作響,一道道聲線宛如利劍芒刺直抵魂魄,端是讓徐寒苦不堪言。

    而隨著此言落下,那穹頂之上的劫雷終於是在一陣游離之後,化為一道電蟒呼嘯著朝著那執劍問天的少年頭頂落下。

    耀眼的紫電雷光在那一刻蓋住了這世間的一切光彩,唯獨照亮了那少年臉龐。

    他提著劍,望向天際。

    眸中映著那道呼嘯而來的電蟒,腦中卻回想著一路走來的際遇。

    風雪中死去的老乞兒。

    蠱林裡出走的劉笙。

    大淵山上腳踏蓮花,身如流虹的滄海流。

    少年似有所悟。

    他目光在那一刻變得堅決起來。

    他咧嘴一笑。

    說道。

    「我不服。」
V123210 發表於 2018-8-28 15:24
第二十二章 戰天

    大周充州以南,過了那巍峨的泗水關,前方便是南荒。

    南荒之所以喚作南荒。

    一是位於南邊,二是足夠荒蕪,除了那些早已習慣了風餐露宿,與走獸為伍,以天地為床的蠻子,大抵沒人能夠在那荒蕪之地生存下來。

    而南荒劍陵之所以被喚作南荒劍陵。

    一是他遠離繁華的中原,地處偏僻的南荒之境,二是,它確實是一座陵,一座葬劍的陵。

    此刻那劍陵之中。

    荒土覆地,漫天黃沙飛舞。

    一位黑袍男子枯坐於黃沙之中,他的身後是數不清的倒插入地下的長劍,就好似一座座墓碑,靜默的安眠在這裡。

    忽的,那黑袍男子的雙眸猛地睜開,一道神光爆出,週遭那些靜默的長劍似有所感,紛紛在那時發出一陣陣長鳴。

    男子看上去已經上了年紀,約莫過了半百之數,兩鬢是掩不住的霜雪,臉上是縱橫的溝壑。

    但就是這些略顯蒼老的痕跡組合在一起,卻讓男子的整張臉看上去格外與眾不同。

    就好似一把劍。

    劍鋒凌冽,寧折不彎。

    那時他仰頭看向天空,一道模糊的身影在那半空之中浮現。

    「你也感覺到了。」那身影這般問道,語調滄桑,如越千載歲月。

    「嗯。」男子點了點頭,臉色凝重而堅決。

    「你要去嗎?」那身影又問道。

    「師弟為了你我,孤身赴大淵山,鎮了妖君,他留在這世上的種子,我豈能坐視不管。」男人如是回應道,堅定的聲線端是讓人難以說出半句反駁之言。

    那身影聞言亦是一陣沉默,直到良久之後,方才言道:「多加小心。」

    說完這話,那道虛影便在天際一陣閃爍,而後化為虛無消失不見。

    得了應允的男子在那時負手仰頭望了天際好一會,然後他像是做了某種極為重要的決定一般。

    他寬大的黑袍在那時高高鼓起,磅礴的劍意猶如江海一般奔湧而出。

    鐺!

    鐺!

    鐺!

    劍陵之中那些靜默了千載萬載歲月的長劍皆在那時猶如甦醒猛獸一般,發出一陣陣劍鳴,彙集成海。

    然後,男子的身子慢慢騰空而起,他身後那些長劍亦在那時隨著他紛紛飛出了地面。

    而後他眸中神光一凝,萬千神劍之中,一把清鋒躍出。落於那男子的腳下。

    「去。」一道清音自那男子的嘴裡吐出。

    那神劍發出一聲長鳴,便在那時載著男子領著他身後數以萬千的計的長劍朝著遠方遁去。

    ......

    崑崙之巔,劫雲壓境。

    那雙巨大的雙眸依然注視著遠方的某一處,眸中的神色冰冷。

    忽的,他眼中泛過一道異色。

    就在那時遠處亮起一道耀眼的白光,那白光雖然只是一點,但卻穿越了數萬丈的距離,直抵此處。

    不過數息光景。

    那白光便來到了崑崙山巔。

    赫然是那位劍陵之中的黑袍男子,他御劍而來,身後是萬道寒芒閃徹的神劍,一道接著一道,猶如軍紀嚴明的將士一般,林立在半空中。

    「劍陵餘孽?敢阻我行事?」

    那雙眸子中寒芒一閃,威嚴如山的聲音便在那時響徹於崑崙山巔。

    「崑崙仙境已作塵土,唯有南荒劍陵奉行上古之約,鎮守這方世界,仙尊屢次插手凡間之事,莫不是已將歷代先賢之名拋諸腦後?」

    面對那雙眸子主人如此盛氣凌人之言,那黑袍男子倒是從容淡定得多。

    嘴裡吐出的話語,既不高亢,亦不卑微。

    好似那春風拂柳,月照大渠。

    雖不咄咄逼人,卻又擲地有聲。

    「先賢?」那雙眸子的主人嗤笑道,語氣之中端是充斥著毫不遮掩的輕視。「人死作古,任你曾經如何,又豈抵得過本尊千載不滅,萬劫不死的逍遙?這天是我的天,地是我的地。」

    「我欲滅了那孽種,爾敢阻我?」

    那聲音方才落下,萬鈞雷霆之音便起,浩浩蕩蕩,好似大江奔湧,又似日月輪轉。

    男子聞言,那雙含著劍芒的雙眸猛地眯了起來,他身後的萬千神劍紛紛劍身一震,劍鋒直指那穹頂之上的巨大眼眸。

    他的劍,替他回答了那雙眸子。

    天際的雙眸之中頓時燃起了怒火。

    「區區螻蟻,敢折天威,端是不知死活。」

    「今日便叫你魂飛魄散,以震宵小!」

    那聲音說罷,漫天劫雲瘋狂的旋轉起來,一道道可怕的劫雷開始醞釀,一時間雷蛇電蟒攢動,崑崙山巔一派末日之景。

    而數息之後,劫雷醞釀完成。

    隨著那雙眸之中一道雷芒閃過。

    數以萬計的劫雷便在那時轟然而下,直直的朝著那立於半空中的黑衣男子轟去。

    整個崑崙山巔在那時被那漫天劫雷照得透亮,巨大的轟鳴聲直讓整個崑崙都為之顫抖。

    「我墨塵子,奉先祖之命鎮守劍陵已有六十載。」

    「兢兢業業,謹守先賢之訓,未曾有過半刻懈怠。」

    黑袍男子立於萬千雷劫之中,卻依然負手昂頭,器宇軒昂。

    他喃喃自語道,聲線低沉,幾近微不可聞。

    這時,黑袍男子的身後一朵巨大的黑色蓮花浮現,隨著男子的呢喃,那蓮花漸漸提起了自己的腦袋,在那漫天雷光之中緩緩綻開。

    細細一數,蓮開七瓣,分明是那仙人之境。

    男子腳踏那朵巨大的黑色蓮花,目光如龍。

    他的聲線也在那時高亢了數分。

    「今上蒼無德,欲降劫禍於劍陵傳人。」

    「墨塵子無能,願以殘軀,為後人擋下劫禍。」

    「懇請先輩助我!」

    「一戰蒼天!」

    隨著那一戰蒼天四字落下,漫天雷霆之音漸小,似乎也被這男人戰意所攝,氣勢弱了幾分。

    而他身後那些數以萬計的神劍便在那時紛紛劍身亮起,一道道身影在那些長劍的身旁浮現。

    他們的目光清澈,周身劍意盎然,幾乎就像是與那位黑袍男子一個眸子中刻出來的一般。

    他們自浮現那一刻起,便紛紛握住了自己身前的劍。

    清鋒入手,天地間在那一刻,似乎便再無任何事物能讓他們感到畏懼。

    劍鳴在那時彙集,恍若黃鐘大呂響徹不停。

    而浩瀚的劍意也在那一刻奔湧而出,猶如江水一般,浩蕩不絕。

    「大道天成!」

    「亦可劍衍!」

    《大衍劍訣》的開篇總綱在那時被黑袍男子自嘴中吐出。

    聊聊八字卻猶如天地真言,響徹不絕。

    而後他的身子一頓,腳踏蓮花,身後萬道劍客虛影紛紛跟上,隨著那黑衣男子直直的迎上了那漫天雷劫而去。

    ......

    那道劫雷終於還是落了下來。

    朝著徐寒的面門直直而下。

    雷劫還未及身,滾滾的天威便已然湧來。

    徐寒的身子在那時就好似那一片汪洋之中的一隻扁舟,飄搖不定,難以自已。

    他的臉色愈發的蒼白,周身的毛孔更是不斷的爆開,湧出一抹又一抹殷紅的鮮血。

    他的五臟六腑開始在那天威的壓迫下,不斷的滲血、變形,無論是外是內,他的情況都無比的糟糕。

    但他依然固執的站直著自己的身子。

    他不服!

    他只是想要活下去,這有什麼不對?

    為什麼就連那所謂的上蒼都不願意放過他?

    要降下雷劫將他抹殺。

    他不服!

    所以即使是死,他也要站直自己的身子。

    這樣想著,雷劫終至。

    只是才微微接觸,巨大的疼痛感便傳遍了他的全身,他從裡到外每一寸血肉,都被那雷劫之中所蘊含的力量所灼傷,只是瞬間,他便變得千瘡百孔。

    終歸還是太天真了一些。

    徐寒在那時自嘲的想到。以他金剛境的修為,如何抗得下足以鎮壓仙人的雷劫?

    這一世,便到此為止了。

    這樣的念頭浮現在了他的腦海,他眼前一黑,終於是失去了所有的意識,身子轟然倒地。

    「徐寒!」一旁葉紅箋見此情景,失聲叫到。眼看著那雷劫就要將徐寒轟成灰燼,葉紅箋卻無可奈何,除了痛呼,她什麼都做不了。

    而黑貓也是在那時發出一陣陣淒厲的慘叫,想要上前,卻又一次又一次被那天威的餘波所擊退。

    可就在徐寒的身子倒地的一瞬間。

    方才那氣勢洶湧的劫雷像是受到了某種看不見的力量的侵擾一般,雷蛇一顫,忽的消失在了天地間。

    而隨之一起散去的還有方才那滾滾的劫雷。

    秋日的陽光終於射入了這枯敗的秋林,沐浴著光芒的葉紅箋看著林間躺著的那位渾身浴血,但卻尚存氣息的昏迷少年,腦中不由得生出那麼一抹恍若隔世一般的不真實感。

    她愣了許久,方才回過神來,趕忙走到了少年跟前,伸手探查了一番徐寒的傷勢。

    她眸中在那一刻頓時浮現出濃重的詫異之色,徐寒體內的情況並不好,五臟六腑受損嚴重,可奇怪的是確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滋養著他的內腑,讓他的傷勢以一種極為恐怖的速度被修復著。雖然此刻徐寒尚還在昏迷,但卻已然沒有了性命之憂。

    葉紅箋端是未有遇見過這般古怪的事情,可今日她所見之詭誕已然太多,很快她便冷靜了下來,扶起了倒地的徐寒,想要尋到一處安靜之所,再為他治療傷勢。

    「放歌須縱酒,不醉不成休。」

    而就在這時,林間忽的響起一道粗獷的高歌,不遠處,一位醉醺醺的中年男子,正搖搖晃晃的朝著二人所在之地走來。
V123210 發表於 2018-8-28 15:24
第二十三章 楚仇離


    「已經第七天了,你想好沒有?」

    恍恍惚惚間,徐寒睜開了雙眼,他周圍是一片霧濛濛的世界,而眼前卻站著一道身影。那身影極為高大,高大得就好似一座大山,遮住光芒,讓徐寒難以看清他的模樣,只是覺得那雙眸子似曾相識。

    「我...我不想殺人...」他好像在那時失去了對自己身體的控制,嘴裡竟發出一陣夾帶著哭腔的話語。徐寒一愣,他以一個奇怪的視角看清了自己此刻的模樣,稚嫩、軟弱、眸子中又是恐懼,又是抗拒。

    那一刻他似有所悟,這是...那時的自己...

    「不想殺人?你忘了你是為什麼賣身到的森羅殿嗎?你忘了阿笙死之前對你說過的話了嗎?」那身影繼續斥責道。

    「可我不想殺人,為什麼一定要殺人?」那個稚嫩的徐寒不解的問道。

    那是困惑,對於這個世界,對於某些規則的困惑。

    「因為你不殺他們,你就得死,所以你得做出選擇。」那人再次說道,聲線又低沉了幾分。「這個世界,本身就是一個人吃人的世界。」

    「可...」徐寒抬頭看了看,那高大身影的一側,還有那麼幾道身影正在看著他,他們或男或女,或老或少,但無一例外的是,此刻他們的眸中都寫滿了恐懼。

    「難道就沒有辦法,讓我們都活下來嗎?難道一定要分出個你死我活嗎?」男孩提起了他身邊的匕首,微微遲疑,卻又再次放下。

    「有。」可誰知那時,那身影忽的吐出了一個徐寒未曾想到的字眼。

    「什麼?」他在那時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後一個救命稻草一般,猛地抬起了頭,看向那男子。

    黑暗中,男子的嘴角微微上揚,他踱步來到了那一群人的跟前,那些人頓時如同見了惡鬼一般,臉上的恐懼之色更是濃郁了數分。

    「這個。」他指著人群中的一位婦人。

    「劉氏繼母,為奪田產,將繼子溺死井中。」

    那婦人聽聞男子將她所做之事娓娓道來,頓時臉露惶恐,她連滾帶爬的來到男子的腳下,抱著男子的腳踝便要哭喊求饒。

    「該死。」可是下一刻,隨著男子嘴裡冰冷之言吐出,一道寒光閃過,那婦人頓時人首分離。

    婦人的死,無疑讓其餘諸人愈發惶恐,而年幼的徐寒也是一震,臉色蒼白無比。

    「這個。」但男子對此卻是猶若未覺,他繼續慢悠悠的踱步,走到了另一個人的跟前,言道:「充州幼騰縣縣令,與當地富紳聯合,吞併顧家財產,致使顧家家破人亡。亦該死。」

    此言一落,又是一顆人頭落地。

    「這個,江邊漁夫,妻兒被當地富紳所害,為報血仇,殺了富紳一家五口。嗯...」說到這裡,男子頓了頓,有些苦惱的說道:「這個就不該死了。」

    「可是...」男子那時在懷裡掏了掏,最後拿出一張紙條,那紙條上密密麻麻的寫著許多名字。

    「他卻偏偏在森羅殿的名單上。」

    男人說著,再次走到了徐寒的跟前。

    「有些人該死,你殺了他,換自己的命,理所應當。可有些人不該死,你又當如何?」男子湊到了徐寒的眼前,玩味的問道。

    「......」徐寒面對男子的質問,想了想,最後再次看向男子,搖了搖頭。

    「我不知道,你有辦法嗎?」

    「自然有。」

    男子回應道,那時黑暗之中忽的射入了屢屢晨光,徐寒藉著那抹光芒,終是看清了眼前這人的模樣。

    他的瞳孔在那時放大,一個名字,被他脫口而出。

    ......

    「元修成!!!」

    徐寒從床榻上坐起了身子,他發出一聲驚呼,額前不滿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你醒了?」耳畔傳來了一道輕柔的聲線。

    徐寒側目望去,對上的卻是葉紅箋關切的目光。

    他驀然醒悟了過來,方才那一切,原來只是一場夢。

    他舉目四望,卻見自己正躺在一間民房之中,其實,說是民房亦有些不妥,這房內除了他躺著的床榻,與四周破爛的牆壁,已然是尋不到任何的事物,端是比起當年他與老乞丐棲身那座破觀也好不了多少。

    徐寒明明白白的記得那天雷降下,他已是在劫難逃,可為何此刻又會出現在這裡?

    他下意識的查看了一番自己體內的情況,內腑雖然衰弱,但卻沒有性命之憂,而肆虐的妖力亦是不見了蹤影,唯獨那枚劍種化為了紫色,但根芽卻是尋之不到,徐寒嘗試著與它溝通,但卻得不到半分的回應。

    「我們...怎麼會在這裡?」搞明白了自己體內的情況之後,徐寒抬頭看向葉紅箋,這般問道。

    「這說來話長。」葉紅箋倒是也料到徐寒清醒之後,會有此問,她自然也沒有隱瞞的打算,當下便將徐寒昏迷之後的一系列事情一一道來。

    「本來那劫雷就要將你轟殺,但不知為何,劫雷卻又忽然散去。你的身子倒也奇怪的很,非但沒有被雷劫所傷,反而自己好了起來。我帶著你本打算尋一個偏僻之所,好生修養,等你甦醒之後再帶你去往玲瓏閣。可恰巧遇到了楚大哥,他通曉些醫術,便領著來了此處。」

    「楚大哥?」徐寒聞言一愣,卻是想不明白為何會突然冒出一個楚大哥。

    「就是這興盛鎮裡的一位獵戶,心底好得很,你昏迷的時日裡都是他在照顧。這兒離玲瓏閣極近,你若是沒了大礙,我們隨時都可以出發。」葉紅箋輕描淡寫的說道。

    只是她越是說得雲淡風輕,徐寒便越是感覺到了其中的詭異。

    葉紅箋的心思他是知道的,端不是那些涉世未深的所謂名門弟子可比。

    之前他在林中鬧出那般大的動靜,尋常人早已避之不及,為何還能恰巧遇見一位獵戶?就是如此,可以葉紅箋的心思,又怎可能就那般輕易的相信了那位獵戶?更還隨著他來到了他的住處?這般的行事風格,與徐寒印象中的那位葉大小姐,可是差出不少。

    似乎也感受到了徐寒狐疑的目光,葉紅箋的一雙美目一陣游離。

    「喵。」

    這時屋外響起了玄兒的輕叫,徐寒側目望去,卻見一位男子,正端著一碗湯藥緩緩走了進來,而素來與人都不曾親近的玄兒,此刻竟是極為乖巧的蹲在那男子的肩上,但在見到徐寒清醒之時。黑貓又發出一聲輕呼,不管不顧的躍下了男子的肩頭,落在了徐寒的身邊。

    這般忽然的作為,讓男子手中的湯藥險些灑落。

    徐寒伸手安撫了一番正一個勁蹭著他手臂的玄兒,再次看向那男子。

    男子約莫四十歲上下,頭上的發絲似乎少有打理,隨意的披散在肩頭,臉上亦滿是鬍渣,甚至隱隱約約間徐寒還從男子的身上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酒氣。

    「這是隔壁老嬸子家自家養的老母雞,我廢了好大氣力才弄到手,再配上楚某的獨門藥方,快些趁熱喝了,對身體好。」男子將那碗湯藥放到了徐寒的跟前,極為親切的說道,但或許是感受到了徐寒狐疑的目光,他下意識的低著腦袋,避開了徐寒的目光。

    徐寒並沒有去喝那碗湯藥,他死死的盯著那男子的臉,眉頭微微皺起。

    「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徐寒沉著聲音問道,他並無多少特異之處,唯獨記性很好,幾乎到了過目不忘的地步,所以,再看見男人的第一眼起,徐寒便隱隱有些眼熟。

    「兄弟說笑了,楚某自幼生活在這興盛鎮下從未去過長安,怎會認得兄弟?」男人打著太極,隨後一拍腦門,言道:「哎,我那鍋裡還有半隻母雞燉著,我得去去看看,別給燉壞了。」說著,男人便要轉身離去。

    可說時遲,那時快。

    徐寒猛地從床榻上站起,一個跨步攔在了男人的跟前,他在那時伸出了手,言道:「拿來!」

    「嗯?」男人一愣,低著的腦袋在那時抬起,一臉疑惑的看向徐寒。

    「錢袋。」徐寒的眼睛一眯,寒聲說道。

    這個男人便是他初到長安時,偷走他錢袋的那位醉漢。就好似他與那秦可卿四年不見,徐寒也能一眼認出一般,這才一個月不到的光景,徐寒自是記得真切。

    「小兄弟說什麼呢?老哥我怎麼越聽越糊塗。」男人的臉色在那時變得有些難看,但嘴裡還是故作不解回應道。

    「當日在長安,不是你偷的我的錢袋嗎?」徐寒卻是沒有與這男人打哈哈的意思,一口便咬定了那事是這男人所謂。

    「額...」男人一陣語塞,半晌之後他方才如夢初醒一般,一拍膝蓋,大聲的嚷嚷道:「我知道了,兄弟你定是遇見了我那孿生弟弟。」

    「在下叫楚仇離,他叫楚仇聚,早年便去了長安,整日遊手好閒,想來是衝撞了兄弟,我這做哥哥的在此給兄弟賠罪了。」男人一本正經的胡謅道。

    徐寒對於那錢袋其實並不太在意,方才追要只是想要試探一番這男子的身份,可隨之這男子編造的藉口著實太過拙劣......

    「對啊,對啊。楚大哥為人很好,怎會偷你的錢袋?」倒是一旁的葉紅箋在那時忽的出聲為那男子開脫道。

    這般急切的行為,讓徐寒心中的疑惑更甚,看向二人的目光亦是古怪了起來。

    葉紅箋也似乎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有寫做作,她少見的臉色一紅,但嘴裡還是硬著頭皮說道。

    「楚大哥一人獨居於此,又對我們有救命之恩,我想著將他一同帶上玲瓏閣,看下能否給他謀份差事,你覺得如何?」

    徐寒聽聞此言,並沒有在第一時間回答葉紅箋的詢問。

    他依然直直的打量著眼前的二人,目光來來回回,端是看得二人渾身不自在。

    就在二人感到有些受不了的時候,徐寒的聲音終是在那時響了起來。

    「好。」
V123210 發表於 2018-8-28 15:24
第二十四章 玲瓏閣上眾生相

    這個楚仇離與葉紅箋之間必然早已認識。

    這一點徐寒很明白。

    他雖然並不清楚,為何他會忽然出現在這裡,也不明白為何葉紅箋執意要帶著楚仇離去往玲瓏閣。

    但無論怎樣,葉家上了天策府的戰場,那麼葉紅箋便沒有加害於他的可能,至少短時間內她是沒有任何理由去這麼做的。

    至於,他究竟有何目的,徐寒並不關心,他只想著去到玲瓏閣,修復自己體內的經脈,煉化自己的妖臂,這才是如今他最重要的事情。

    於是一行三人,便啟程了。

    只是這啟程卻不是主動為之,他們是被楚仇離口中那位隔壁老嬸子拿著掃帚一路打出這興盛鎮的。

    那隻老母雞是楚仇離費了好大的力氣...偷來的...

    興盛鎮坐落於玲瓏閣的山門腳下,距離玲瓏閣不過五十里的距離。

    以三人的腳力不過一日不到的光景便可抵擋,這還是他們有意照顧徐寒尚未痊癒的身體的緣故。

    徐寒整整昏迷了一天一夜,按照他之前的設想,童鐵心等人應該並無大礙,那些森羅殿的刺客們既然打定主意要嫁禍給大夏朝,那麼他們幾人必然不會有性命之憂,此刻想來應當已經先他們一步回到了玲瓏閣。

    只是性命雖然保下,但以森羅殿的做派,他們免不了會吃些苦頭。

    ......

    徐寒所料,自然不錯。

    但童鐵心等人遭受的苦頭可遠遠不止來源於那些森羅殿刺客們造成的皮肉之苦。

    此刻他們一行六人衣衫襤褸,神情狼狽的跪在玲瓏閣的重矩峰的一座閣樓內,低慫著腦袋,好似鬥敗了的公雞。

    「你說說你們,這麼重要的事情也能辦砸?」一位留著羊角胡幹瘦老人,指著六人氣急敗壞的罵道。

    這老者乃是玲瓏閣執劍堂的堂主,喚作丁景程。輩分極高,為人又嚴厲刻薄,後輩弟子中無人不對其畏懼三分,此刻童鐵心等人在他的呵斥下,端是沒有一人敢發出半句反駁之言。

    「葉紅箋人呢?」丁景程已經罵了許久,他抿了抿自己的嘴唇,覺得有些干澀,索性便坐回了身後的太師椅上,端起手旁的茶杯一口飲下,然後再次看向眾人,責問道。

    童鐵心等人你望我,我望你,卻是沒有任何一人敢作這出頭鳥回答丁景程的問題。

    「說話啊!」可這麼大的簍子,豈是他們這般沉默便可以敷衍得了的?丁景程在那時一拍桌子,瞠目吼道,他手上的力道極大,上好的紅木桌子在他那一拍之下,生生凹陷出一掌手印。

    諸人在那時一個激靈,為首的童鐵心微微猶豫,最後還是拱了拱手,說道:「稟師叔,那賊人來得突然,我等毫無防備,一陣亂戰之後,雖然將賊人打退,但最後葉師妹和那位徐寒都已不見蹤影,我等...」

    「葉師妹?那是你能叫的嗎?」丁景程聞言,眉頭一皺,對於童鐵心的稱呼頗為不悅。

    葉紅箋是司空白的欽點弟子,但還未有做過那正兒八經的拜師過場,如今只算得玲瓏閣的弟子。但成為司空白的親傳已是鐵板上釘釘子的事情,那時水漲船高的不僅是她的身份,還有輩分。

    童鐵心等人尋常這麼叫一叫,倒也說得過去,可如今他們弄丟了葉紅箋,這可是天大的簍子,丁景程自然是越看他們越不順眼,故而逮到機會便是一陣訓斥。

    「是...是...」童鐵心是有苦說不出,他心底本就對葉紅箋有著些小心思,加之他的修為隨時可能突破到通幽境,屆時被收為親傳弟子,輩分也可與葉紅箋平起平坐,自是沒有改口的意思。但現在犯了大錯,被丁景程抓住了痛腳,又哪來辯駁的勇氣。「等我們回過神來,葉師叔她便已經不見了蹤影,不知是被人擄走,還是僥倖逃脫,為了以防萬一,我等只能先趕回山門,向諸位師尊稟報!」

    「打退賊人?葉紅箋不知所蹤?」丁景程聞言發出一聲冷哼,他上下打量了一眼神情狼狽的諸人,端是不信對方既然敢在這玲瓏閣腳下動手,就憑童鐵心等人便可擊退那些賊人?更何況好死不死,偏偏葉紅箋還失了蹤影。

    想到這裡,丁景程便是一陣頭大。

    那可是司空白的徒兒,老頭子若是知道自己的弟子在玲瓏閣的眼皮子底下丟了,到時候責罰下來,莫說眼前這些小輩,就是他自己恐怕也是沒有好果子吃的。

    「究竟怎麼回事?」這時,屋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道道身著錦衣大袍的身影在那時從屋外魚貫而入,其中一位身著紫色大袍中年男子,在那時出言問道。

    那男子年紀約莫四十上下,白眉黑髮,高鼻寬唇,眉宇之間自帶一股威嚴之氣。

    見他到來,坐在太師椅上的丁景程一個激靈便站起了身子,趕忙朝著那男子行禮,「見過掌門師兄。」

    這男子赫然便是玲瓏閣如今的掌教——寧竹芒。

    「嗯。」寧竹芒顯然沒有心思理會丁景程的禮節到位與否,他微微擺手,示意他告知事情的經過,而身後那一排排身著錦衣的身影也都在那時將目光投在了丁景程的身上。

    這些人都是如今玲瓏閣中的大人物,哪一個拉出去,都足以讓大周江湖抖上一抖,此刻聚於這小小的執劍堂,為的卻是一個年紀不過十七八歲的女孩。端是想想,這般情景,都有些不可思議。

    當然,丁景程卻沒有太多的心思去感嘆這些。

    他微微沉吟,便將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的告訴了寧竹芒。

    聽完這些,寧竹芒皺起了眉頭,他沉眸看向跪在大廳之中誠惶誠恐的後輩弟子,嘆了一口氣,言道:「都起來吧。」

    童鐵心等人聞言如蒙大赦,趕忙站起了身子。

    寧竹芒的目光又在他們的身上一陣打量,卻見他們身上都或多或少都在這不小的傷勢,他終歸有些不忍。

    「我本以為有那元歸龍看住長夜司,祝賢斷不可能派出什麼像樣的殺手,加之玲瓏閣最近事物繁忙,故而便將此事交給了你們這些小輩,此事是我失察,你們下去之後,去懸河峰領些玉璣丹服用,好生修養。」

    童鐵心等人聞言皆是身子一震,本以為自己捅了這麼大的簍子免不了受到責罰,卻不想寧竹芒非但沒有怪罪的意思,反而還賜下丹藥,讓他們好生修養。這般作為,即使是童鐵心這般人物也有些感動,更不提諸如羅印、胡大亮這些心思單純之輩,當下更是連連朝著寧竹芒拱手,說是千恩萬謝端是也不為過。

    「我聽丁師弟說,那些賊人被你們擊退,你們可曾看出對方的來路?」寧竹芒抬手阻止了諸人的恩謝,又問道。

    童鐵心等人在那時對視一眼,而後羅印與胡大亮二人便跨步上前,遞上了一對刀劍。

    「這是?」寧竹芒雙眸神光一凝,接過那對刀劍,目光頓時陰沉了下來。

    而在場諸人亦都是頗有見識之人,當下便有人沉聲言道:「是大夏刀和匕劍,偷襲童鐵心等人的是大夏朝的人?」

    此言一出,執劍堂上的氣氛頓時沉默了下來。

    刺殺葉紅箋之人必然與長夜司有著某種聯繫,此刻又牽扯到了大夏朝,那莫不是說長夜司已然開始與大夏朝勾結?

    若真是如此,無論是對於大周朝廷或是江湖都算得上是一個壞消息。

    只是面對這樣的推論,寧竹芒卻是搖了搖頭。

    「且不說這中原腹地,大夏朝的刺客是如何無聲無息的來到此處的。就是真的到了,他們若是想要刺殺葉紅箋,必然會不留活口,又豈會被鐵心等人擊退?更如何會那麼巧的留下刀劍為我們發現,豈不是落人口實?」

    寧竹芒倒不虧是玲瓏閣的掌教,眼界心思端不是尋常人可比,一語便道破了其中玄機。

    「那依掌門師兄所見,此事究竟是因何人而起?」一旁便有人追問道。

    寧竹芒聞言卻是搖頭苦笑,「此事我尚且還未有想得明白,但當務之急卻是找到葉紅箋,否者等到司空長老從太陰宮回來,知曉葉紅箋在我們手中丟掉,到時候...」

    很顯然,司空白給在場這些大人物們留下的回憶並不太好,在聽聞寧竹芒此言之後,在場諸人的臉色皆是變得有些難看。

    之後寧竹芒便開始調派起山門中的人手,幾乎是準備傾山門之力尋找葉紅箋的下落。

    而就在諸人各自領命,準備開始行動時。

    「丁師叔!丁師叔!」

    屋外卻忽的響起一陣急促的呼喊,只見一位麻衣少年急匆匆的闖了進來。

    那少年年紀不大,想來應該只是入門沒多久的弟子,此刻冒失的闖入了執劍堂,卻見那些師叔輩的人物齊聚一堂,端是身子一震,一時間愣在了當場。

    「什麼事!冒冒失失,成何體統!」葉紅箋出了這樣的事情,歸根結底還是他執劍堂安排不當,寧竹芒雖然沒有責罰他的意思,但丁景程的心中卻還是覺得有失臉面,如今這弟子忽然闖入,端是讓他尋到了發洩口,當下便呵斥道。

    那年輕弟子本就有些發愣,如今又被丁景程呵斥,更是亂了方寸,想要退下,又覺有些不妥,一時間在原地手足無措,進退維谷。

    「無礙,有何事要報嗎?」寧竹芒到底是知曉自己這位師弟素來愛面子,也不戳破,反倒是看向那位弟子,溫言細語的問道。

    或許是當真受了寧竹芒的安撫,那位弟子微微遲疑之後,方才喘著粗氣回道。

    「山門外來了三人,其中一人自稱是葉紅箋。」
V123210 發表於 2018-8-28 15:25
第二十五章 天下為棋

    玲瓏閣是大周江湖執牛耳者。

    這一點,端是毋庸置疑。

    徐寒對於此事也早已有了瞭解,只是當他在山腳下,看過了那自山頂御風而來,落在他們跟前的一眾錦衣大袍之後,他對於這所有大周第一宗門又有了更深切的認識。

    而葉紅箋之於玲瓏閣的份量,自然也可從中一窺一二。

    當然,這樣的說法或許並不準確,更準確的說,應當是葉紅箋背後那位司空白的份量。

    不管怎樣,在一陣噓寒問暖之後,葉紅箋被迎上了山門,而有道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徐寒與楚仇離也沾了葉紅箋的光,隨著她一道去到了玲瓏閣上,眾人甚至對於二人的身份都未有來得及詢問,在他們的眼中便只餘下了葉紅箋一人。

    而與此同時,在遠離玲瓏閣的北方。

    位於夏、周、陳三國交界之處。

    有座孤峰。

    峰高二千七百丈,這高度雖算不得如何超凡卓絕,但孤峰之險,卻是這方天地少有。

    故而此峰得名——牙奇。

    牙奇峰上,坐落著一處巨大的學宮。

    學宮造型古樸大氣,不知已有多少年歲,似乎自有記載起,這座學宮便已然存在。

    宮中有兩殿四府八房,分別取意兩儀四象八卦。

    位置擺放玄妙,暗合某種天地玄機,外人看不出門道,置身其中卻能感其不凡,端是應了那句禪語,妙不可言。

    這處學宮,喚為太陰宮。

    乃是整個天下學識夢寐以求的地方。

    此時,二殿之一太玄殿中,二位老者正在對弈。

    殿中點著檀香,香味奇特,淡中帶著甘甜,只是嗅上一下,便能讓疲勞之人,頃刻清醒無比。

    而大殿四周卻是滿滿噹噹的書架,上面擺滿了各色古籍,每一本放在江湖之上,都足以引起一場腥風血雨,但此刻卻猶如雜物一般被堆放在一起。

    對弈中的二位老者,一人身著灰色緊衣,劍眉星目,面色冷峻肅然,一頭白髮一絲不苟的梳理齊整,於頭頂以木簪竄起,雖然已經上了年紀,但緊繃的身子中卻似乎蘊含著足以開山斷石的威能。此刻他正襟危坐,手持白子遲遲未肯下子。

    而他的對面,那位老者卻身著一身寬大白袍,白髮散亂的披散在肩頭,無論是伸出的手還是此刻半眯著眼睛的臉上都爬滿了猶如毒蛇一般的溝壑,讓他整個看上去好似一株生長了數百年的老樹,皺巴巴的難看至極,似乎稍有不慎便會一頭栽倒在地,便再也醒不過來。

    「司空長老已經想了一炷香的時間了,還不肯落子嗎?」那白袍老者笑眯眯的問道,聲線沙啞無比,像極了林間腐敗的枯枝被人折斷時發出的聲響。

    那灰衣老者聞言微微一笑,手中的白子卻依然未有落下。

    「真人屠龍之勢已成,此子落於不落,當真有何區別嗎?」

    白袍老者聞言,他佝僂著身子,低下腦袋,目光在那棋盤之上一陣游離。

    卻見此刻棋盤中,白子連成一片,做了大龍,卻又覓不道出路,被那黑子層層圍剿,儼然已入死局。

    「這人,自出生那刻起,便注定要死。難道知道要死,就不活了嗎?可還不是為了能等死,而拼得你死我活。」白袍老者幽幽嘆了一口氣,似在說人,又似在說棋。

    聽聞此言,那灰衣老者的眸中一道寒芒閃過,他收回了落在棋盤上的目光轉而看向白袍老者,似是而非的問道。「真人所言極是,那請問真人,在下這子究竟該不該落呢?」

    「落,怎能不落。老夫已經足足六十載未有下過一盤像樣的棋了,這大龍未屠,司空長老就想要棄子了嗎?」老人想也不想的便給出了自己的答案,聲線之中似乎還有些急切,似乎是在催促灰衣老者。

    「可是在下有一事不解,此惑不除,此子終歸難以落下。」但灰衣老者對於他的催促卻是猶若未聞,他輕飄飄的回應道,眸子中似有某種灼熱的事物燃起。

    「何事?」白袍老者對上了他灼熱的目光,眸中的風景卻好似一潭枯井,水波不驚。

    「真人說凡人知死求生,又要在下在敗局落子,本就是無意之舉,何苦為之?」

    「死期未至,何以言苦?塵埃未定,又何以言敗?」白袍老者面對灰衣老者的質問,侃侃而談,沙啞的聲線竟是帶著一股奇異的韻味。

    「是嗎?」灰衣老者反問道,他眸子灼熱之色越燒越旺。「那真人之前下的那一局呢?是勝是敗?」

    「未跨出那一步,勝過再多,終究難免一敗。」老人淡淡的說道。

    那一刻,灰衣老者眸中的火光忽的被澆滅,他的身子一顫,周身的氣機似乎都在那一刻弱了幾分。

    「真人之資,冠絕古今,未曾想也會敗上一局。」灰衣老者深深的嘆了一氣,大有兔死狐悲之感。

    「天下之事,無非勝敗,無非生死,有勝便有敗,有生便有死,這是定數,司空長老端不會這都看不通透吧?」但白衣老者的臉上卻是尋不到半點的失落之色,反倒是極為灑脫的勸慰道。

    「可真人還是未有教我,既然明知會敗,為何在下還要落子?」白袍老者的話,讓那灰衣老者身子一震,他似有所悟,再次抬眸看向對方,追問道。

    「司空長老說笑了,這天下棋手,執著勝敗者多不得其法,唯有享其過程,著意對弈者,方可為國手。老夫是敗了,但老夫下過那一場,亦走過這一遭,這便夠了,至於勝敗早已無礙,司空長老又何苦執著?」

    此言一落,那灰衣老者執子之手猛地一顫,如受重創一般頓了良久,當他再次抬起頭,他那渾濁的目光之中再次有了灼熱之物燃起。

    「謝過先生教導。」他誠懇的說道,真人的稱呼已然喚作了先生。

    放眼天下,能讓灰衣老者如此心悅誠服之人端是再也尋不出第二個。

    那時,灰衣老者不再遲疑,手中的白子終是朝著那棋盤之中某一處落下。

    而隨著那一隻落下,棋盤上的風雲再次變得詭誕了起來。

    白子大龍與外邊活子連成了一片,竟有了反攻黑子之象。

    「先生既敗,司空白卻願隨先生之志,再求一戰,還請先生教我。」

    灰衣老者在那時拱手說道。

    而白袍老者卻是看著那局勢扭轉的期盼撫鬚長笑,口中輕嘆道:「好棋,好棋。」

    那時諾大太玄宮中二人對視一笑,檀香氤氳。

    他們人雖在這棋中,心卻早已去了天下。

    時年泰元十七年九月。

    玲瓏閣太上長老登臨太陰宮。

    坐鎮太陰宮六百載的無上真人以命求卦。

    算得一紙箴言,交於司空白。

    卦上所言。

    大帝弒父,有違天道。

    有劍刑天,大逆而凶。

    執此劍,子可殺父,臣可弒君。

    ......
V123210 發表於 2018-8-28 15:25
第二十六章 楚仇離的身份


    一陣陣仗極大的慰問儀式之後,徐寒等人終是在這玲瓏閣住了下來。

    或許是考慮到葉紅箋方才經受大變,恐她驚魂未定的緣故,寧竹芒等只是大概詢問了一些事情的經過,對於其中的細節並未有多問。

    譬如那殺手頭目被一道從天而降的天雷劈死這樣荒誕的說法, 諸人也只是皺了皺眉頭,當場並無人提出質疑。反倒是在葉紅箋說出徐寒是她的未婚夫時,引起了一陣嘩然,但終歸在寧竹芒的指使下,無論諸人有再多疑問,都在那時選擇了沉默。

    他們三人被安排在了重矩峰的山腰處的一處小院住下,葉紅箋是司空白的弟子,徐寒是她的未婚夫,而那位楚仇離則被說成是徐寒的家奴,以她葉紅箋的身份想要留下這二人,即使是寧竹芒也挑不出任何的毛病來,索性便遂了她的願。

    那院落喚作小軒窗,不大,但卻極為精緻,可廂房只有兩間。

    這倒不是玲瓏閣吝嗇,畢竟是大宗門終歸得有些規矩,尋常的弟子能有一個單間獨住便是了不得的事情,而給葉紅箋批下了一個小院,這一點便足以看出葉紅箋的身份何其尊貴。

    或者在他們的心底,想的是既然徐寒是那葉紅箋的未婚夫,二人住上一間,那楚仇離再獨住一間,很是合適。

    只是可惜徐寒他到底沒有這等豔福,他方才想要去到葉紅箋的房內與她說些什麼,對方便扔出了一道枕頭與棉被,將他驅趕到了另一間房內。

    這一日,從上山門再到那一系列的噓寒問暖,卻是讓徐寒有些疲憊,他也沒有爭辯的意思,抱著自己的被縟,便推開了院落另一側的房門。

    那裡,楚仇離早已裹著被子睡得死死的,若不是鼾聲震天,徐寒大抵會以為對方已經昏死了過去。

    徐寒搖了搖頭,想著自己以後便得與這個渾身酒氣的糙漢子住在一起,頓時便有些頭大,但好在他也是過慣了苦日子的人,倒也沒覺多大的不適。索性便鋪好了自己的位置,在那楚仇離的身側睡下。

    ......

    二日清晨,徐寒起身之時,葉紅箋已經被玲瓏閣的大人物們喚去。

    畢竟出了這樣的事情,頭尾終歸得交代清楚,徐寒對此早有所料,一些細節也和葉紅箋對過,就是他們再懷疑那殺手究竟是因何而死,只要他們一口咬定是被那天雷所劈,想來對方也找不出什麼破綻。

    「你醒啦!來,嘗嘗我燉的雞湯。」徐寒想著這些便推開房門,但入目的卻是楚仇離那一張滿是鬍鬚又堆滿笑意的臉。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臉人,徐寒對於這個初到長安便偷了自己錢袋的酒鬼,感官欠佳,但對方卻似乎對於自己的傷勢極為關心,這才辰時,便已送上了熱乎乎的雞湯,想來應當是早早便起了身子。

    只是被一個這般模樣的中年大叔關心,到底讓徐寒心中有些怪異,他想著若是眼前這張毛糙到了極致的臉喚作葉紅箋那一張絕世容顏,那便是極好的。

    但他還是伸手接過了雞湯,朝著楚仇離道了一聲感謝,隨即便端著雞湯坐到了院中的石凳旁。

    他輕抿了一口感覺味道不錯,那不知在那裡野了一晚的玄兒或許也是嗅到了這香味,幾個閃身跳到了石桌上,急切的朝著徐寒「喵喵喵」的叫個不聽。

    「就你嘴饞。」徐寒白了它一眼,但還是從碗裡舀出一勺遞到了黑貓的跟前,黑貓當下便低著腦袋伸出舌頭在那勺子中舔個不停,喉嚨裡更是發出一陣咕嚕咕嚕的聲響。

    徐寒樂呵呵的看著黑貓,一路走來,這小傢伙陪著他吃過不少的苦,徐寒在心底早已將它當做朋友,它喜歡的東西,徐寒力所能及必然滿足。

    況且他體內的情況並沒有多糟糕,只要稍加時日便可恢復,這雞湯喝與不喝,對於徐寒來說卻是算不得什麼問題。

    他在那時撫摸著玄兒背上油亮的毛髮,目光卻看向遠處那兩座雄偉的山峰。

    玲瓏閣位於青州、冀州以及梁州三洲的交接一座喚為騰雲山的大山之上。

    此山有三座主峰,分別喚為大寰、重矩、懸河。分別對應文法、武道、以及藥道。

    徐寒此刻所處的便是三峰之一的重矩峰山腰,而他此行的目的,那些可以煉化他妖臂的珍惜藥材便位於遠處的那座懸河峰上。

    只是這玲瓏閣雖然是到了,但想要取得那幾味珍稀藥材依然困難重重。

    偷?他沒那本事。

    搶?他沒那實力。

    換?他更是身無長物。

    這樣想著,徐寒腦仁有些發疼。

    「來來來,還有清蒸魚,白醋鴨。」這時,院落內又響起了楚仇離粗獷的聲線,只見他一個身高七尺的壯漢好似那婦人一般端著兩盤香味四溢的菜餚便走了出來,殷切的遞到了徐寒的桌前。

    這還不待徐寒回過神來,玄兒便急不可耐的竄到餐盤前,叼起一塊魚肉,便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

    「你也吃啊!怎麼就看著玄兒吃!」楚仇離忙得滿頭大汗,看著徐寒問道。

    徐寒聞言終是轉過了頭來,看向一臉慇勤的楚仇離,他的眼睛眯了起來。

    除開在長安城那不算愉快的相遇不談,他與楚仇離大抵只能算得上是萍水相逢,可這男人表現出來的對徐寒的關心端是讓徐寒有些受寵若驚。

    這才清晨,便弄出大魚大肉送到跟前,細細想來,徐寒這整整十八年的生命裡卻是從未受到過如此禮遇。

    這世上本就沒有無緣無故愛,況且楚仇離的來歷本就詭異得很,徐寒不可能毫無疑心。

    或許是心底本就有鬼,在徐寒的注視下,楚仇離本能的移開了自己的目光,不敢與徐寒對視。

    「徐公子...這是怎麼了?」他支支吾吾的問道。

    「楚大哥好生慇勤,在下有些受寵若驚。」徐寒眯著眼睛回應。

    「兄弟哪裡話,我本就是一個獵戶,幸得小姐看重收作家奴,侍奉徐公子,這些事情都是我楚某人應做的。」楚仇離打著哈哈,試圖矇混過關。

    「但凡獵戶,都是靠力氣本事吃飯,無論是開弓引箭,還是挖坑埋刺都是力氣活。」只是他卻遠遠低估了徐寒的本事,少年的目光在那一刻落在了楚仇離的雙手之上,「這樣的事情幹得多了,手掌也好,十指也罷都得生有厚厚的老繭。」

    「可楚大哥的呢?」徐寒的斜眼看向楚仇離。

    這壯漢在那時臉色一變,本能的收回了自己的雙手。

    那是一雙與楚仇離粗獷外表極不匹配的手,十指修長,白潔如玉,除了那些富貴人家,大抵尋常人是生不出這樣一雙乾淨的手的。

    「說吧,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何又與葉紅箋那般熟識?莫不是那大小姐的姘頭?」徐寒問道,說到最後臉上端是露出揶揄的笑意,「想不到這葉大小姐的品味這般獨特。」

    「小子,這話可不能亂說啊!」楚仇離聞言頓時像是被踩了痛腳的野貓一般,炸了毛,他站起身子,趕忙辯解道。「元歸龍那傢伙喜歡紅箋得很,端是將她視為己出,要是讓他聽到這些風言風語,可不得拿著他那把大刀削了我的腦袋。」

    「元歸龍?」徐寒敏銳的捕捉到了楚仇離話裡的關鍵,他雙眸一凝,問道:「你是天策府的人?」

    這個問題問出,還不待楚仇離回應,徐寒的心中卻是有了答案。

    從葉紅箋之前的表現中不難看出,葉紅箋私下與天策府聯繫頗多,而葉紅箋被收入玲瓏閣門下,從某種程度上來看,也算得上是天策府與玲瓏閣的結盟。而這關鍵人物便是葉紅箋。

    這樣的人物豈能沒有一個像樣的高手護送?

    如今看來,眼前這個不起眼的楚仇離便是天策府安排的高手...

    「怎麼?我不像嗎?」似乎是讀出了徐寒眼中的狐疑,楚仇離少見的一拍石桌,作義憤填膺狀的問道。

    「像、像、像。」既是天策府的人,徐寒也就放下了心底那一抹小小的戒心,他無心與楚仇離爭辯,便在那時連連點頭,不過很快又想到了些什麼,疑惑的看向楚仇離問道:「你既是天策府派來保護葉紅箋的,那我與那修羅使對戰之時,你在何處?」

    「額...」這個問題讓楚仇離臉上的憤慨之色瞬息煙消雲散,他的氣勢一落千丈,當下支支吾吾半天,竟是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最後在徐寒那愈發狐疑的目光中,終是支撐不下,這才說道:「都怪那鎮上吳老三釀的女兒紅著實香醇得很......我這......」

    這後面的話,楚仇離自是沒臉在說下去,反倒是一臉委屈小媳婦的模樣,怯生生的看著徐寒。

    徐寒頓覺一陣反胃,他擺了擺手,算是揭過了此事,正欲說些什麼。

    那楚仇離一派腦門,一副恍然大悟的說道:「哎呀,你看我這腦子,我跟人約好了清晨去山下辦事,差點忘了,我這就得先走一步了。」

    說著,他還不待徐寒回過神來,便一陣忙活,有從屋裡不知道倒騰出了些什麼東西,便急忙忙的出了門,末了還不忘提醒徐寒吃了那些飯菜,說是對他的身體有好處。

    見那楚仇離笨重得有些可笑的離去,徐寒搖了搖頭,端是不明白天策府怎麼會派出這樣一個傢伙來護送葉紅箋。

    這樣想著,他提起了筷子,便要嘗一嘗眼前的飯菜。

    可那時,屋外忽的傳來一陣嘈雜之音。

    似乎來了許多人,嘴裡嚷嚷著一些類似小偷、盜賊、或是雞鴨之類的字眼。

    徐寒一愣,再次看向自己桌前的飯菜。

    這是玲瓏閣,楚仇離與他一樣初來乍到,能與何人相約?

    而眼前這滿桌的雞鴨魚肉又是從何而來?

    想到這裡,徐寒頓覺眼前發黑,端是在無心吃下去了。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V123210

LV:9 元老

追蹤
  • 291

    主題

  • 279508

    回文

  • 36

    粉絲

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