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藏鋒 作者:他曾是少年 (連載中)

 
V123210 2018-7-9 20:13:48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53 170869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25 20:49
第十三章 變異

    自從長安之事過去之後,徐寒在大周待了足足有半年的光景。

    這半年他做的事情的不多,但每一件對他來說都極為重要。

    刑天劍被司空白奪走,他與刑天劍心血相連,每一次司空白動用此劍,都會對他的身體造成不小的負荷,徐寒這些日子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用體內的劍意將那枚血元移除體外,不過最後卻發現,那血元已經與他連成一體,將之移除只會帶來更大的後患,不得已之下,徐寒只能暫時以劍意將之封印。

    而隨著那道血元被封印,他體內的九道真元,便只餘下天地人三元、四枚劍元,加之一枚妖元,總共八道真元。

    這相比於尋常修士已是強出不知多少倍,但壞就壞在,他早已破開了三元境,來到了第四境通幽境。

    就好比萬丈高樓,再上一層未有搭好之前,下面如何擺設都是自己說了算,可若是上一層已經鑄好,拆了其中一道立柱,那必然是大樓搖搖欲墜。

    眼看著自己的修為便要下跌,徐寒思來想去,卻忽然在自己體內尋到了那一日,那位踏星而來的男人留在之力體內的那道星光。本著死馬當作活馬醫的態度,徐寒嘗試著將那道星光煉化成了自己的第九道真元——星元。

    卻不想機緣巧合之下,此舉異常的順利。

    再次恢復九元的他不僅根基穩固,更是一具破開了幽門,通幽境大成,只要再向前邁出一步,便可抵達第五境天狩境。

    而他得到的好處還遠不止這些。

    須知他的肉身修為達到第四境紫霄境後,便難有進寸,即使在得到完整的《修羅訣》後也因為肉身修煉的巨大難度而讓他長久未有進寸。可這星元注入體內之後,他赫然發現他竟然可以通過吸收星光淬煉肉身,其速度比起之前的修羅訣快出不止一籌,這半年光景,許久未有鬆動的紫霄境肉身修為也有了十足的長進,似乎離第五境龍象境已然不遠。

    而之後徐寒更是潛心研究了一番那位男人贈給他的這把不知名的長劍,足足四個月的光景,他也只是發現這般漆黑的長劍極為與眾不同,只要催動劍意便可喚出足足三千道劍影,無論是禦敵殺敵都可謂強悍無匹。

    也正因為如此,在面對這些太陰宮來的詭異儒生之時,徐寒也才有了那麼些許一戰之力。

    只是,催動足足三千道劍影,對於通幽境的徐寒來說依然是不消消耗。

    徐寒雙手持劍,以扛鼎之勢對上了那道巨大黑暗手掌。

    三千道劍影猶如利箭一般不斷的朝著二者觸碰之處綿綿不絕的轟來。

    這樣的僵持持續了近百息的光景,終於伴隨著一聲巨大的轟鳴,那漫天黑氣終是承受不住徐寒狂暴的轟擊,徹底散去。

    呼!

    呼!

    一番對拼之後,徐寒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手中的長劍劍芒黯淡,而那些漫天的劍影也於那時因為失去了徐寒劍意的支持而盡數歸入劍中。

    而那些黑袍儒生的臉色同樣亦不好看,卻不僅因為方才那一次對拼消耗掉的巨大的內力,更是因為在這對峙的百來息光景之後,劉笙等人早已不知了蹤跡,想要在追上他們恐怕又得花費不知多少精力。

    理所當然他們將這樣麻煩歸咎於徐寒身上。

    「你很不同,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你對於我們算得上是意外之喜,甚至意義可能還要大於那個半妖,既然你要替他擋下這麻煩,那你就得做好相應的覺悟。」為首的儒生陰沉著臉色看著徐寒,嘴角漸漸勾起了一抹獰笑。

    徐寒能夠躲開《天易》之法的算計,那麼想來身上必然有著某些特意之處,而至於是什麼,他不得而知,但也正是因為如此,他對於太陰宮來說或許算得上一個很有價值的事物。至少在他看來,將徐寒帶回太陰宮,應當能夠彌補放走了劉笙的過錯。

    這樣想著,漫天的黑氣再次自他們的體內湧出,朝著天際彙集。

    星光與月光再次被遮蔽,鹿角原中這一方小小的天地隨即陷入了黑暗。

    身處如此境地的徐寒雙眸一眯,手中長劍之中劍芒在此亮起。

    他幾乎是在同一時間腳尖點地,直直朝著諸人殺去。

    他意識到這些儒生所喚出的黑氣似乎與鹿先生等人所激發的浩然正氣有著異曲同工之妙,只能以氣禦敵,而本身卻並無太多戰力。

    有道是擒賊先擒王,很顯然想要破開此局,最好的辦法便是拿這些儒生下手。

    徐寒想著這些便再次催動其體內所剩無幾的劍意,三千道劍影與那時再次自漆黑長劍的劍身上紛湧而出,猶如護衛一般縈繞在徐寒周身。

    他的目光決然,速度快到了極致,轉瞬便殺到了那些儒生的跟前。

    可是面對如此氣勢洶洶的徐寒,那些儒生的臉上並未露出半分的驚恐之色,反倒是手中的結印催動起那漫天黑氣封死了徐寒的退路。

    徐寒隱隱意識到了不妙,可若是回身,以他現在的狀況想要破開那黑氣的圍剿並非易事,與其如此,倒不如放手一搏。

    於是,徐寒周身的劍意愈發的洶湧。

    那三千道劍意亦於那時發出陣陣高亢的長鳴,他們旋轉著圍繞著徐寒,化為了一道以黑色神劍為鋒芒的巨大螺旋狀事物。

    噗!

    只聽一聲輕響,徐寒的劍鋒直直刺入了為首那位儒生的身體。

    並沒有想像中的反擊或是強大的阻礙,他的劍極其輕易的便做到了這一點。

    「哼,找死。」那儒生猶如鬼魅一般陰測測的看了徐寒一眼,發出這樣一聲獰笑,然後他的身子便在那時猶如氣囊一般炸開,週遭的諸多儒生亦是如此,他們就這樣在徐寒面前一個接著一個化為一道道黑色的氣息,至於他們身上的白袍則盡數灑落在地。

    「這!」饒是見識過諸多詭異場面的徐寒也免不了在這時心頭一震。

    但接下來,那些黑氣與之前儒生們喚出的黑氣匯合到了一起,然後翻湧著凝聚起來,轉瞬便化為了一尊高約三丈開外的巨大黑色人形怪物。

    它生的一雙猩紅色的雙眸,漆黑的骨骼暴露在外,其下的血肉宛如岩漿一般不斷在體內翻湧,時不時從中落出炙熱液體,落地之後一陣蠕動便化為一隻隻外表焦黑的毒蛇、蠍蟲,密密麻麻的盤踞在那巨大怪物身側。

    「區區凡人也想傷我!」那巨大的怪物如此言道,一隻手豁然伸出,手臂於那時不斷的伸長,宛如觸手一般朝著徐寒飛射而來。

    感受到這一擊之中所蘊含的龐大威力,徐寒不敢託大,身子一躍,看看避過這詭異一擊。

    轟!

    只聽一聲巨響,方才徐寒所站的位置依然被怪物的手臂轟開了一道巨大的溝壑,那手臂上似乎攜帶這巨大的熱量,那被轟開的溝壑四周不斷變得焦黑,甚至塌陷。

    徐寒看得膽顫心驚。

    他不敢戀戰,於那時再一次咬牙祭出了那三千道劍影,口中大喝道:「劍如瀑!」

    頓時三千道閃著金光劍影,再次呼嘯著飛向那怪物的面門。

    金色的劍影擊打在怪物的身上,不斷的爆出陣陣火光,卻無法破開那怪物堅硬的軀體,但卻可以稍稍延緩他再次反動進攻的步伐。

    而這對於徐寒來說便已經足夠了。

    「玄兒!」他再次發出一聲高呼,手中的長劍歸鞘,看不看那怪物一眼,便轉身朝著反方向跑去。

    「喵!」

    躲在不知何處的玄兒身子於那時躍出,它亦高呼一聲,但「喵」的尾音還未結束,便化為了一聲綿長的怒吼。

    「吼!」它細小的身軀躍到了徐寒的身側,一道紫光將其包裹,待到它落地之時依然化為了一頭三尺高的黑豹。

    徐寒對此並不驚訝,翻身一躍便落在了它的身上。

    「快走!」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25 20:50
第十四章 衝鋒


    玄兒的特異之處,徐寒早有認知,變身成黑豹的玄兒戰鬥力雖然也就不過三元境左右的模樣,但勝在速度極快,即使徐寒施展全力,或許可在短時間內與之不相上下,但耐力卻差之良遠。

    待到徐寒一聲令下,玄兒發出一聲長嘯,便如黑色閃電一般朝著遠處掠去。

    身後那隻由儒生化為的黑色怪物見此狀,雙眸之中血光大盛。

    自他脫落的宛如熔漿一般的紅色液體與那時不斷的灑落,化為了只只張牙舞爪的蛇蠍。

    「去!找到他!」那黑色怪物如此言道,身子一頓,巨大的身軀便於那時騰起數丈,朝著徐寒遁去的方向追來。

    而他踏過之處,皆在底下留下一道焦黑的腳印。

    ......

    足足三個時辰的光景過去。

    天色已經泛白。

    徐寒能夠明顯的感覺到玄兒的呼吸變得有些紊亂,想來這三個時辰的快速奔馳,對於它來說也是不小的消耗。

    徐寒沉著眉頭看了看身後,那巨大的怪物速度似乎是他的弱項,到了此刻已然沒有追上他們的趨勢。

    徐寒拍了拍玄兒的腦袋,示意他可以稍稍放緩一些速度,目光卻抬起四處張望。

    為了確保劉笙的安全,徐寒特意帶著對方朝著遠離大夏的方向奔走,這一路狼狽流竄,此刻已經不知身在何處。

    幸好天色將明,徐寒大概的方向還是能夠看清,接下來只用小心翼翼的避開那黑色怪物,前往大夏即可。

    想著這些徐寒正要讓玄兒調轉馬頭,可忽的地面卻傳來一陣顫動。

    那顫動一開始極為輕微,但不過幾息的光景便變得劇烈起來。

    「吼!」玄兒顯然也感受到了這一點,它弓起了身子發出一陣低吼。徐寒從它這般模樣中感受到了它的不安,徐寒的眉頭亦在那時皺起。

    腳下大地的顫抖愈發劇烈,覆蓋在鹿角原上的黃土開始塌陷,而一道道漆黑的身影於那時浮現在徐寒的眼前。

    那是一隻隻黑色的毒蛇與蠍蟲,他們閃著猩紅的目光如潮水般鋪滿了地面,將徐寒與玄兒包裹其中。

    徐寒於那時反應了過來這些毒物便是從那巨型怪物的體內剝落的事物。

    徐寒本以為已經逃脫了那些怪物的追捕,此刻才知道原來都是自己的臆想。

    他心頭大駭,想要驅使著玄兒離開此地,卻不想那些毒物卻又開始朝著一處彙集,數息之後,百餘名與那怪物生得一模一樣,個頭卻要小上許多,只有成人般大小的黑色怪物便於那時浮現在徐寒的跟前。

    「跑?呵呵,我太陰宮想要的人,還從來沒有能夠跑掉的。」那百餘名怪物如此言道,聲音整齊,就好似是從一個人口中說出來的一般。

    「玄兒!衝!」徐寒心頭驚駭,也顧不得其他,當下便一聲暴喝,與他素有默契的玄兒便在那時腳尖發力,身子化為一道黑色的閃電呼嘯而出。

    而坐於其上的徐寒更是眸中寒光閃徹,背上的劍被他抽出,三千道金色劍影湧動,於他的頭頂彙集成了一道劍海,隨著徐寒一聲暴喝,那金色的劍影便如離弦之箭一般朝著某一處爆射而去。

    轟!

    伴隨著一聲巨大的轟響,那被劍影射中的黑色怪物身子一陣顫抖,瞬息便分崩離析,而圍著徐寒的包圍圈,也隨即出現了一個豁口。

    「快!」徐寒見狀趕忙催促道。胯下的玄兒亦是速度再次提升了數分,就要從那缺口處奔出。

    可就在那時,那本來已經被徐寒趨勢的劍影轟開的空隙上,那隻黑色怪物四散的軀體,卻再次化為了一隻隻蛇蠍,迅速的彙集在了一起,再次化為了黑色怪物,擋在了徐寒的身前。

    見此狀,徐寒心頭一駭,玄兒也於那時停下了自己的步伐。

    「我說過,既然你要替那半妖擋下這災劫,那麼你就得有承擔太陰宮怒火的覺悟,天道循環,因果之理,素來如此。」

    怪物們的聲音再次響起,而他們也在那時,開始朝著徐寒走來,漸漸縮小著對於徐寒的包圍圈。

    坐在玄兒身上的徐寒眉頭皺起,他不得不退到這圓圈的中心,警惕的看著從四周走來的黑色怪物。

    之前的大戰已經耗去了他大多數力量,這三個時辰只顧著逃命,恢復的些許劍意,在方才那一擊之後也消耗殆盡,此刻的他戰力十不存一,況且這些黑色怪物著實太過恐怖了一些,似乎徐寒並無法對他們造成實質性的傷害。念及此處,徐寒的心思愈發的沉重。

    這些怪物越逼越近,他們的速度很慢,卻步履齊整,絲毫不給徐寒半點突圍的機會,徐寒幾次運起周身的劍意試圖斬殺他們,可得到的結果與方才並無任何差別。

    那些怪物好像真的殺不死一般,及時徐寒將他的肉身攪成粉碎,對方依然可以在短時間內再次復活過來。

    眼看著那些怪物就要來到跟前,而徐寒周身的氣息卻因為幾次強行出手而愈發的虛弱,就連玄兒也在這樣的交手中烏黑的毛髮上被割除了數道扎眼的傷口,凌厲的鮮血不住的下淌。

    怪物們轉眼便來到了徐寒的跟前,他們漆黑的手臂伸出,眸中的血光瀰漫,就要將徐寒制住。

    徐寒於那時左突又擋,試圖做最後的對抗,但這樣的做法除了加速他本就不多的體力消耗,並無其他任何意義。

    而就在徐寒幾乎握不住手中的劍時,玄兒幾乎站不直身子時,那些黑色怪物的手臂再次朝著他們壓來時。

    嗷嗚!

    泛白的天際,黃土鋪滿的遠方忽的傳來一聲綿長的高呼。

    天與地交接之處的山丘上,出現了一排排四足著地的身影,為首的卻是一位身高足足八尺開外的巨狼,他仰頭高呼,而太陽正於那時在他背後升起。

    此音一落,大地開始顫抖,似乎有什麼東西正朝著此處湧來。

    徐寒透過那些黑色怪物的縫隙,抬眸望去。

    只見滿滿噹噹站滿山頭的巨狼此刻正如潮水一般朝著此處湧來。

    他們並不是人,但此刻他們眸中卻透露著某種敢於赴死的決絕...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25 20:50
第十五章 玄兒

    太陽方才升起。

    金色光輝撒向黃土鋪就的鹿角原。

    群狼逆光而行,漆黑的毛髮在太陽的光芒下閃著耀眼的金光。

    大地似乎在顫抖。

    因為群狼的奔騰,也因為那赴死的決意。

    嗷嗚!

    立在山頭的狼王仰天長嘯,語調悠長。

    像是衝鋒的號角,也像是英靈輓歌!

    吼!

    伴隨著一聲怒吼,狼群終於那些黑色的怪物短兵相接。

    沒想想像中的廝殺,亦沒有血肉橫飛的悲壯場景。

    巨狼以肉身撞向那些黑色的怪物,本就巨大的身軀,加之高坡下衝所帶來的巨大衝擊力,讓那些黑色怪物一接觸巨狼身子便化為了粉粒,當然那些粉粒如之前一般很快便再次聚合,而但凡碰撞到這些怪物的巨狼肉身卻也在那時亦肉眼可見的速度變作焦黑,然後化為灰燼。

    可這樣足以稱得上的是殘忍的後果並未有阻止狼群的動作,一頭頭巨狼依然悍不畏死的朝著那些黑色怪物發起衝鋒。

    徐寒將這些看在眼裡,心底說不出究竟是何滋味,只覺得沉甸甸的,好似壓著千斤重擔。

    雖然每一次那些怪物都會如期復活,但這樣復活卻多少需要一些時間,而在狼群狂風驟雨一般不曾間斷的衝擊下,怪物的防線終於有了一道缺口露出。

    「玄兒,快!」徐寒顧不得去細想,於那時高聲喝到,玄兒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也在那一刻發出一聲高呼,身子一頓,直直的朝著那處缺口狂奔而去。

    它的速度本就極快,加上狼群的掩護,待到黑色怪物們回過神來,徐寒與玄兒已然跑到了那山丘之上。

    而黑色怪物們也在那時發現了那尊立在山丘上的巨狼,他們血色眸子中頓時紅光大盛,軀殼於那時開始緩緩蠕動,再次彙集到了一起,又化為了一尊三丈高的巨大怪物。

    「原來是前些日子從山中逃走的那頭畜生!你敢壞我好事,你就等著我將你的魂魄煉入妖蠱之中吧。」那黑色怪物眯起了血色的眸子,如此言道,聲音巨大如山崩海嘯。

    此言一落,他周身黑氣瀰漫,那些湧來的狼群在那黑氣的籠罩下,速度陡然變得遲緩,而肉身更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萎靡了下去,轉瞬便化為了一具具皮包骨一般的屍骸。

    狼王諾大的狼群便在這一瞬間盡數化為了枯骨。

    狼王的眸中燃起了火焰,即使悲痛,亦是憤怒。

    「走!」這時已經奔到了山丘之上的徐寒,來到了那狼王的身邊,朝著他大聲喊道。

    這黑色怪物著實太過詭異了一些,徐寒不是對手,這狼王起實力徐寒看得真切與他也最多只在伯仲之間,去了除了送死便再無其他任何意義。

    狼王雖然並非人類,但救過徐寒卻是事實,徐寒如何能夠看著他去送死。

    可惜的是,狼王卻在那時轉頭看向徐寒與玄兒,然後前膝跪下,嘴裡發出嗚嗚的聲響。

    像是在致意,又像是在訣別。

    還不待徐寒從它這樣的作態中反應過來,狼王便在那時站起了身子,再次看向山丘之下那道巨大的黑色身影。

    嗷嗚!!!

    他仰天又是一聲長嘯。

    而這一次,他的狼群早已化為了灰燼。

    失去狼群的狼王只能孤身作戰。

    於是他四肢在那時狠狠的跺地,嘴裡發出陣陣低吼,巨大的身軀便在那時直直的朝著那黑色怪物衝殺而去。

    他的速度很快,隨著他的奔跑,塵土揚起,他猶如離弦之箭絕塵而去。

    「吼!」身下的玄兒似乎也未有想到狼王會做出這樣的決定,它長嘯一聲,但奔走的狼王顯然心意已決,沒有回頭,甚至沒有半點停下的意思。

    轟!

    轉瞬那黑色怪物便與狼王狠狠的撞在了一起。

    狼王的肉身顯然強出那些尋常巨狼不少,這巨大的衝撞,並未有讓他的身軀如那些巨狼一般被腐蝕成皮骨,但一些焦黑之色卻免不了浮上他的身軀。

    但他卻猶若未覺,在一撞之後,身子推開,但又立馬四足著地,猛地一躍,撲殺向那黑色怪物。

    身高八尺開外的狼王已經算得巨大無比,但在那足足三丈高的黑色怪物面前依然自算得一隻小雞。

    他撲上了黑色怪物的肩頭,森白的獠牙毫不猶豫的咬向對方的頸項。

    只是那黑色怪物的軀殼極為堅硬,徐寒手中那把神劍都破不開,莫說這狼王了,他這一咬,也只是在黑色怪物的軀殼上留下了一道淡淡的痕跡,根本傷不到他的根本。

    「哼,畜生就是畜生。」黑色怪物冷笑道,一隻手便猛地伸出,抓住了狼王的身子,用力一扔,那狼王的身子便飛射了出去,狠狠的摔倒在了地上,巨大的身體在地面上砸出一道凹坑。

    「你以為逃出了太陰宮就自由了嗎?」黑色怪物的眸中亮起了戲謔之色。「莫說是你小小一隻月狼,就是那些大妖逃出之後,又能如何?」

    「天下早已是人族的天下,你們妖族夾著尾巴躲在十萬大山的深處,數千年不敢冒頭,你逃得到哪裡去?還敢壞我好事,真是不知死活。」黑色怪物如此言道,邁著步子便走向了那狼王倒地之處。

    這時狼王亦緩緩從深坑中爬出,他周身依然不滿了焦黑的燒傷,不少地方還不住的淌著鮮血,毛髮亦暗淡無比,整個模樣看上去極為狼狽。

    它倒是試圖站直了身子再與那黑色怪物一戰,可是他的傷勢卻又著實太重了一些,幾次努力都還跌倒在地,只能是瞪大了自己的雙眸,死死的看著那黑色怪物。

    「吼!」站在山丘上的玄兒發出一聲高呼,似乎不忍見此情形,就要上前,可徐寒卻一把將之攔住。

    「玄兒!」他大聲言道,可素來對他言聽計從的玄兒這一次卻似乎並不打算去聽從徐寒的意思。玄兒的身子弓起,目光卻死死的看著那倒地不起的狼王,它琥珀色的眸子中一種名為憤怒的火焰在升騰,以燎原之勢,瞬息便侵染了它整個眼球。

    看著蓄勢大發玄兒,徐寒焦急不已。

    他何嘗不想去救那狼王,可是他也明白他根本破不開那怪物的防禦,如此貿然上前,不僅救不了狼王,甚至還會賠上自己的性命,這豈不就正中那怪物的下懷?

    「玄兒咱們根本不是那怪物的對手,你也看見了,我連那怪物的防禦都無法破開,如此上去,只會辜負了狼王的好意。」或許是太過害怕玄兒衝動行事的緣故,徐寒也不管玄兒究竟能不能聽懂自己的話,竟然在那時苦口婆心的與它講起了道理。

    玄兒卻在那時轉頭看向徐寒,它像是聽懂了徐寒的話一般,眸子中頓時浮出困惑的神情,但下一刻這樣的困惑又化為了焦慮。

    它伸出自己的爪子,指了指遠處的怪物,又張開嘴指了指自己的牙齒,似乎想要說些什麼,卻又不知如何表達,只能不斷嘴裡發出陣陣急促的吼聲。

    ......

    伴隨著巨大的腳步聲,那黑色怪物終於來到了已經無法站立的狼王跟前,他眸中閃爍著悲鳴之色,而手去在那時高高抬起,那時他黑色的手臂不斷的蠕動,數息之後化為了一道閃著寒芒的黑色利刃。

    「死吧,畜生。」他如此言道,聲音冷峻得就像是在下達宣判。

    然後那利刃便於半空中劃出一道弧線,直直的砍向了狼王的腰身。

    叮!

    可是就在這時,他揮下的刀刃卻像是遇見了某些阻礙,竟然無法如他預期的那般直直的向前。

    「又是你!」他頓時看清了眼前的景象,本已逃脫的徐寒去而復返,竟然來到了那狼王的跟前,以手中的長劍,擋下了他這一刀。

    「找死!」黑色怪物怒吼道,壓在刀身上的力道便又大了幾分。

    徐寒的身子相比於那怪物巨大的身軀,就好似一隻螻蟻,而這一刀上所蘊含的力量顯然也不是徐寒能夠抵禦的,他的身子在那時一沉,腳下的土地凹陷。徐寒的臉色也瞬息變得慘白,額頭上浮出密密麻麻的汗跡,可他依然沒有躲避的意思。

    「玄兒!」反倒是在那時發出一聲高呼。

    一道黑色身影便與那時自他身後竄出,猛然一躍,直直的撲向那巨大的怪物。

    黑色怪物認得,這是徐寒坐下的那隻黑豹,他雖然並不認為這黑豹擁有能傷到他的能力,但出於本能,他的另一手還是在那時在一陣蠕動之火化為了一道道宛如毒蛇一般的觸手,湧向那撲來的黑袍試圖攔住對方。

    那些觸手密密麻麻,幾乎封住了玄兒所有的進路。

    可眼看著玄兒就要撞上那些觸手的瞬間,玄兒的眸子中卻忽然亮起一道紫光,它龐大的身軀便在那一刻化為了尋常黑貓的大小。

    然後順著那些觸手的縫隙一躍而進直直落在了那怪物的胸口處。

    它手中的利爪閃過一道寒芒,怪物胸口處那堅硬無比的軀殼就在那時破出了一道縫隙,包裹在其下那猶如岩漿一般液體緩緩自胸口溢出。

    「劍如瀑!」見此情形的徐寒發出一聲暴喝,他周身的劍意抵擋,三千道金色劍影於那時自他手中的長劍之中飛出,化作一道流光直直的去向那怪物胸口處被玄兒破開的那道縫隙。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25 20:50
第十六章 唯一的東西


    劍光如銀河倒灌一般,衝入了那黑色怪物胸膛處的豁口。

    黑色怪物的身子於那時一震,他摁在徐寒劍上的刀刃,開始顫抖,落於上面的力道也漸漸褪去。

    他血紅色的眸子中閃著恐懼與不可置信的神采,腦袋緩緩低下,看向自己的胸口。

    那裡被劍光轟出了一道巨大的破口,宛如岩漿一般的黏稠液體自裡面傾落,順著他的身軀,最後落到了地面,這一次那些岩漿卻並未再次化為蠍蟲,而是像是被冷水澆灌過了一般,漸漸熄滅化為了黑色的事物,凝固在了一起。

    「怎麼可...」那黑色怪物喃喃自語道,只是話還未有說完,他眸中的血光就在那時忽的熄滅,整個身子亦那一刻化為了一尊漆黑的雕塑,再無任何生機。

    「這...」徐寒未有想到這個如何都殺不死的怪物,就這樣被他擊敗,這多少有些出乎他的預料。

    但下一刻,那已經化為雕像的黑色怪物卻忽的發出一聲巨響,他黑色的身軀便在那時轟然炸開。他身軀化為了黑色石頭四分五裂,玄兒倒是速度敏捷一個閃身便躲了開來,徐寒卻沒那麼幸運,他的身後還有失去了行動力的狼王,他不得不咬著牙喚出體內劍意,將飛來的石塊盡數攪碎,這才算躲過這一劫。

    徐寒心有餘悸的收劍歸鞘,他看了看周圍那散落一地的碎石,這才算是真正放下心來,正要起身去查看身後狼王的賞識傷勢。

    「喵!」化為尋常大小的玄兒卻發出一聲高呼,躍入了他的懷中。

    「沒事了。」徐寒安撫著玄兒,卻忽的發現玄兒的嘴裡正含著一塊紅色的石頭。

    「這是什麼?」徐寒從玄兒嘴裡拿出那石頭,放於眼前細細端詳,卻發現這塊所謂的石頭,通體晶瑩,於朝陽下閃著妖異的光芒,隱隱間似乎還透露出淡淡的能量波動。

    「是從那怪物體內找到的嗎?」徐寒問道。

    「喵?」玄兒卻歪著腦袋,不明所以。

    ......

    陳國金陵城。

    在鏖戰數月之後,夏國的兵終於退了。

    憂心忡忡的度過了半年光景的陳國百姓總算是鬆了一口氣,百姓們對於那位蒙王爺可謂交口稱讚,今日便是蒙克歸朝之日,金陵城中的百姓自發的早早便在城門口擺好了隊伍,準備迎接那位救百姓於水火的蒙王爺。

    「怎麼還不死心?」坐在茶攤旁的紫眸少女看了看這低著腦袋飲茶的方子魚,沒好氣的問道。

    她並不喜歡劍陵,更不喜歡那個叫蒙梁的傢伙。但心底卻還是免不了為那個蠢貨抱不平,為了救方子魚,那傢伙可為不留餘地,不僅答應了去南荒守陵,更是讓她對於此事隻字不提,為的只是不想讓方子魚心生愧疚。

    「哎,劍陵這地方,怎麼都是這樣的蠢蛋。」想到這裡,紫瞳少女忍不住在心裡嘆了口氣。

    方子魚聞言終於是抬起了頭,「今日蒙克歸朝,陳玄機一定會出來迎接,我要親口問一問他,否則我無法甘心。」

    「人家都立了皇后,貴為一國之君,怎麼會看上你?」或許是因為想到蒙梁的緣故,又或許是紫眸少女素來如此,此刻她話裡的語氣,多少有些尖酸刻薄的味道。

    聽聞此言的方子魚俏麗的臉蛋上不免多出了一絲落寞的味道。

    她的腦袋又於那時低了下來,手指卻死死的抓住眼前的茶杯,喃喃自語道:「我不信他會如此對我,我不信...」

    「哼,滿腦子都是陳玄機,蒙梁呢?怎麼就忘了?」紫眸少女見她如此,頓時心頭便有些不滿,忍不住言道。

    「姓蒙的不是在劍陵養傷嗎?」方子魚有些奇怪的看向紫眸少女,頗為不解道。

    「哼,養傷,劍陵那地方...」紫眸少女冷笑一聲,就要說些什麼。

    啪啦!

    可那時城頭卻傳來一陣鞭炮聲,伴隨著的還有百姓們山呼海嘯一般的高呼:「歡迎王爺凱旋!」

    「蒙王爺好!」

    「謝謝蒙王爺!」

    紫眸少女的話被打斷,而方子魚也在那時側頭看向了城門方向,只見一群身著甲冑的士卒從城門方向步入繁華的金陵城中,他們器宇軒昂,行走間氣機流轉,凝兒不散,一眼看去便知是不同凡響的百戰之師。而為首的一人坐於一匹紅色大馬之上,年紀四十歲上下,劍眉星目,臉上輪廓猶如刀削一般,隱約可見的是與蒙梁卻有幾分神似。

    不用想,方子魚也猜到了此人便是近日裡被金陵城百姓們傳得神乎其神的那位陳國王爺蒙克!

    從此刻這些百姓們那臉上發自真心的笑意,以及他們端上的各色食物,不難看出這位蒙王爺在陳國是如何的得民心。

    「聖上到!」這時身後忽的響起一道奸細的嗓音,那些圍著蒙梁高聲祝賀的人群,紛然推開,而方子魚的身子也是一震,趕忙轉頭朝著身後望去。

    紫眸少女帶著她來到金陵城已有數月光景,可是如今的陳玄機可不再是當年那個玲瓏閣的大師兄,深居長樂宮中的皇帝哪是她方子魚想見就能見的?

    在盤恆數月之後,終於是讓她等到了蒙克歸朝,陳玄機親自迎接的機會。

    她本以為這時她應該很開心,終於可以見到那個姓陳的笨蛋,可事實上,她在這時心底卻生出一種恐懼,一種想要扭頭離開的恐懼。

    靈瓏閣早已回不去了,前些日子傳來的消息,徐寒也已經死了,就連蒙梁也消失不見。

    她不知道自己能去哪裡,該去哪裡。

    若是陳玄機也不要她,若是這一切並非是他有什麼苦衷,那她該如何活下去。

    這並非方子魚懦弱。

    只是她的前半生過得著實太過舒適了一些,不管何種境地總是有人願意為她遮風擋雨。

    而現在這些人都不在了,她免不了不適,免不了迷惘。

    這是成長必須的陣痛,於每個人都是如此。

    只有撕開某些人為你構造的天堂,見識過世界的殘忍,你才會有勇氣去面對真實的世界。

    所以,方子魚終究沒有逃跑,她站起了身子,將腰身挺得筆直,她想要他能夠在第一時間看到她,給她一個擁抱,或是一記響亮的耳光。

    這樣,她才能從這數年的美夢中驚醒過來。

    ......

    遠處,皇帝的隊伍終於緩緩走來。

    百人開外的護衛,鎏金的馬車,錦繡製成的旗幟,都無一開外的展示著作為陳國君主的威嚴。

    若是放到以往,方子魚怎麼也得仰頭挺胸的來上一句:「我家姓陳的笨蛋就是厲害。」

    可現在,她卻是如何也說不出這樣的話來。

    因為那龍御之上不僅有她心心唸唸的陳玄機,亦有一位生得貌美如花,頭戴鳳冠身著羽衣的女子。二人的神態親密,眉目傳情,可謂羨煞旁人。

    方子魚的身子開始顫抖。

    這樣的景像她當然有所預料,只是當它出現在自己眼前時,她還是忍不住的心顫。

    按照計畫,她應該在這個時候大聲呼喊,讓他看到她,讓他告訴自己為什麼會這樣。

    可她卻在這時,失去了最後一點勇氣。

    她愣愣的看著那載著二人的馬車從自己的身旁經過,喉嚨裡卻像是被灌入了鐵水,發不出半點的聲音。

    而於那時,享受著百姓歡呼的陳玄機,卻忽的轉過了腦袋,他笑眯眯的朝著百姓揮手,目光卻不經意間看見了人群中的方子魚。

    「陳...」那久未的對視,讓方子魚生出了些許勇氣,她張開嘴就要朝著對方說些什麼。

    可陳玄機的目光卻只是在她的身上做了不到一息的停頓,下一刻他便轉過了腦袋,繼續向著人群揮手,臉上的燦爛笑意,好似從未看見方子魚一般。

    但方子魚卻知道,他確實看見了她。

    「陛下,那是誰啊?」

    「嗯?不認識,只是尋常百姓吧。」而遠去馬車上傳來的對話也很好的證實了這一點。

    方子魚的腦袋一陣轟鳴,她呆呆立在了原地。

    「怎麼樣?滿意嗎?」目睹了這一切紫眸少女,走上前來幽幽言道。

    答應蒙梁陪著方子魚的紫眸少女並不喜歡太喜歡這個女孩,於她眼中,方子魚著實太過懦弱,也太過天真了一些。

    她以為以方子魚的性子此刻應該會嚎嚎大哭一場,可不想的是,方子魚在聽聞此言之後,臉上卻忽的露出了一抹笑意。

    「謝謝你,陪了我這麼久。」方子魚如此言道,腦袋在那時一轉,看向紫眸少女。

    也不知是她反應出乎了紫眸少女的預料,還是她的語調太過誠懇,紫眸少女竟是在那時一愣,並未第一時間給予她回應。

    「前輩,你願意再幫我一個忙嗎?」方子魚卻並不理會紫眸少女的異樣,再次問道。

    「什麼?」

    「我想變強。」

    「嗯?」

    「我想變得很強,可以保護所有人,而不是一次次被他們保護。」

    「我想重振玲瓏閣,我想替姓徐的報仇,想去將姓蒙的從劍陵就出來...」

    「這是我欠他們的。」女孩直直的看著紫眸少女,一字一句的言道。

    紫眸少女又是一愣,她忽的醒悟了過來,或許從一開始眼前的女孩就明白了,蒙梁為她做的一切,也知曉關於長安發生的事情的一些端倪。

    她只是不願意面對。

    而現在,世界終於清晰的呈現在了她的面前,她退無可退,只能孤身向前。

    「這很困難,你需要擁有足夠的覺悟。」

    「那正是我現在唯一的東西。」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25 20:50
第十七章 生死自擇


    鹿角原出了妖物,許多來往的行腳商人都在夜色中看見了那滿地爬行黑色蛇蠍,更有甚者信誓旦旦的說著曾見過一尊三丈開外的黑色怪物,各種傳言在行腳商人間鬧得沸沸揚揚,大多數人都選擇在這時歇業,暫時收起了再穿越鹿角原的心思。

    曾經繁忙無比的鹿角原,在這幾日真的化作了荒原,廖無人煙。

    時值九月,鹿角原上秋風蕭瑟。

    夜裡卻有一處篝火,成了這漆黑的荒原上唯一的光亮。

    徐寒皺著眉頭看著眼前這尊巨大的身影,他匍匐在地上,耳朵耷拉,巨大的頭顱上寫滿疲倦,身子也在輕微的顫抖,即使徐寒將火堆的火燒到最旺,也似乎無法驅趕掉這巨大身影周身的寒意。

    玄兒臥在他的身側,似乎試圖以此將自己的體溫傳遞給對方,可這樣的做法同樣收效甚微。

    距離擊敗那黑色怪物已經有五日的光景,按計畫徐寒這時應該去往大夏,尋找進入龍隱寺的辦法,可是狼王的傷勢卻一天差過一天,徐寒無論如何也無法安心離去。

    徐寒確實與夫子學過半年醫術,在玲瓏閣時也研習過不少醫術典籍,但這些都是針對人類的辦法,而巨狼卻不一樣,他是妖族,且造成他如今這般狀況並非因為那幾處外傷,而是那黑色怪物的黑氣侵入之後所造成內傷。

    妖族的經脈與人族天差地別,徐寒不敢妄動,害怕弄巧成拙。

    一臉五日過去,可狼王的情況似乎並未有絲毫好轉的趨勢,反倒氣息愈來愈虛弱。

    想到這裡的徐寒,走到了狼王的身旁,它著實生得太過巨大了一些,即使趴在地上,頭顱也到了徐寒的小腹處。

    「喵?」玄兒站起了身子,朝徐寒喚道,語調之中不乏焦慮之意。

    「狼兄,你的狀況很不樂觀,徐某想,與其坐等一死,不若讓徐某試一試,總好過什麼都不做。」徐寒伸手撫摸著狼王巨大的頭顱,輕聲言道。

    他覺得以對方的靈智或多或少能聽到一些他的話。

    「嗷嗚。」狼王確實沒有讓徐寒失望,在那時嘴裡發出一聲輕到極致的嚎叫,腦袋也微不可察上下晃動了一番,顯然是同意了徐寒的話。

    得到首肯的徐寒深吸了一口氣,雙眸緩緩閉上,開始細細感應狼王體內的狀況。

    不得不說,那是讓人觸目驚心的情形。

    狼王體內的經脈被一些宛如毒蛇一般的黑色力量所盤踞,不斷侵蝕著他的經脈,但凡那些黑色力量過境之處,狼王的經脈便會被腐蝕成與其一般的黑色,此時那些黑色力量已經侵蝕了狼王過半的經脈,而隨著時間的推移,這樣的腐蝕還在繼續擴張。

    見此狀的徐寒眉頭深皺,他很清楚的知道想要救狼王只有一個辦法便是清楚那股詭異的黑色力量。

    可在此之前他便嘗試了用體內的劍意深入狼王的體內,可是得到的效果卻不盡如人意。

    劍意確實可以對抗那股黑色的力量,可是卻需要耗費極大的精力,更可怕的時,隨著劍意與黑色力量的爭鬥,對狼王經脈所造成的傷害也極為巨大...

    可現在,狼王體內的狀況著實太過糟糕,如此下去也不過一死,徐寒在那時又看了狼王一眼,終是咬了咬牙,再次運集起體內的劍意,湧入狼王的體內。

    這一場無聲的大戰。

    不過數十息的光景過去,徐寒的頭上便已是滿頭大汗,而狼王身子的顫抖卻是愈發的劇烈。

    這一次,徐寒做得足夠小心翼翼,儘可能用劍意包裹住狼王的經脈,爭取對他的傷害降到最低,可卻是收效甚微。

    那些黑色力量已經與狼王的經脈連成一體,不分彼此,想要不傷及狼王的經脈又清楚這些黑氣,最好的辦法便是將之想從經脈是剝離出來,只是這黑色力量既不是真元,也不是妖氣,徐寒聞所未聞,卻是想不到什麼辦法能夠做到這一點。

    徐寒意識到如此下去,即使消除那些黑氣,狼王也會因為經脈破碎而死,他不免再次遲疑了起來。

    「嗷嗚!」可狼王似乎感受到了這一點,他發出一聲怒吼,大大的眸子死死的盯著徐寒。

    徐寒一愣,他當然聽不懂狼王的話,可是他卻從那雙眸子感受到了一些東西。

    是憤怒,也是催促。

    是決然,也是尊嚴。

    萬物有靈,人也好,妖也罷,又或者只是一隻蚍蜉,都渴望活著,而除此之外,比之更重要的有尊嚴的活著。

    亦如眼前的狼王,他有自己的靈智,他當然知道徐寒再做下去等待的是什麼,可他依然選擇繼續。

    它寧願因經脈破開而死,也不願被那黑色的力量慢慢腐蝕掉自己的生機。

    這當然是一份有些偏激的邏輯。

    但徐寒卻選擇尊重這樣的邏輯。

    與他看來生與死都是生靈自己的權利,他追逐著這份權利,也理應捍衛這樣的權利。

    所以他在那時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狼兄。」

    於是劍意再次自他體內湧出,奔向狼王的體內。

    這一次徐寒做得極為決然,他不斷用劍意切割著那些黑色力量,但身子卻忍不住顫抖。

    因為他知道,每一道黑色力量的湮滅,便意味著狼王的一道經脈破碎。

    每一次的劍意施展都意味著狼王離死亡更近了一步。

    可是,狼王的目光裡卻沒有恐懼與掙扎,只有平靜與安詳。

    鹿角原的夜風呼呼作響,篝火在風中凌亂,卻固執的燃燒,不曾熄滅。

    玄兒的嘴裡發出嗚嗚的悲鳴,它伸出自己的爪子輕輕放在狼王巨大的頭顱上,似乎是在安撫對方。

    狼王的眼睛疲倦的半眯著,此刻似乎睜開雙眼這樣簡單的事情,對於它來說都極為困難。

    他伸出了自己巨大的舌頭,似乎想要舔舐玄兒。

    這一次,玄兒沒有躲開,它任由狼王巨大的舌頭上的粘液侵染了它一身。

    在做完了這一切之後,狼王似乎心滿意足。

    他的眼睛緩緩閉上,鼻孔中的氣息從微弱漸漸化作虛無。

    徐寒看著這一幕,心頭說不出究竟是何滋味。

    萬物生於世,行於世,奔波於世。

    喜樂有之,苦難有之。

    而最後,若能自擇生死...

    或許便是幸運。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25 20:50
第十八章 血眸


    嗚!

    嗚!

    嗚!

    ......

    玄兒不斷用腦袋蹭著狼王已經閉上雙眼的身子,嘴裡發出嗚嗚的聲響,像是想要將之喚醒。

    但徐寒卻很清楚這樣的做法只是徒勞。

    狼王雖然還沒有死去,但他體內的經脈已經破碎大半,死亡的到來只是時間問題。

    他佝下了身子,想要安撫悲切的玄兒。

    叮。

    可這時,他懷裡卻忽的有一樣事物落出,它落在了地面的石子上發出一聲脆響,然後被彈起,落在了狼王的軀體之上。

    「嗯?」徐寒定睛看去,卻是那枚從那黑色怪物體內尋到的血色石頭。

    他正要去撿,可就在這時,那血色的石頭卻忽然爆發一道耀眼的血光。

    徐寒對於那黑色怪物本就十分忌憚,留下此物其最初的原因是想要以此為根據,尋找一番關於那些怪物的由來。此刻見其變異,自然是心頭一驚,本能的想要阻止。

    可這手方才伸出,卻忽的心頭一動。

    他發現那紅色石頭周身的血光正不斷的湧入狼王的體內,而隨著這樣的異變,狼王體內斷絕的經脈竟然隱隱有了恢復的跡象。

    徐寒拿捏不準這血色石頭的來歷,更說不明白這樣的修復會不會給狼王帶來其他的影響,但本著死馬當作活馬醫的態度,只要又些許希望,徐寒都願意試上一試,終歸情況不會比現在更糟。

    這樣想著,徐寒收起了其他的心思,將玄兒喚了回來,目光卻是直直的注視著狼王的身體。

    時間緩緩過去。

    天際的烏雲忽的散去,月光如銀水一般傾灑在狼王的身體之上。

    狼王的軀體在血光與月光的包裹下於那時看上去帶著一抹詭異的味道。

    他微弱幾近不可聞的呼吸漸漸變得有力,胸膛亦開始起伏,似乎再次有了生機。

    玄兒與徐寒都緊張的注視著狼王,它身體的每一絲變化都讓這一人一貓神經緊繃。

    呼!

    忽然,狼王的鼻尖發出一聲響亮的呼吸聲,他緊閉的雙眸豁然睜開,一道明亮的血光於眸中亮起,轉瞬又恢復了常態。

    「喵?」玄兒跳下了徐寒的肩膀,小心翼翼的來到了狼王的身側,似乎想要探查它的狀況。

    可就在那時,狼王的身子卻豁然站了起來,他似乎同樣有些困惑,可在看見眼前那小小的黑色身影時,他巨大的眸子卻流露出由衷的興奮,他再次匍匐下身子圍著對方不斷的跳躍,尾巴亦左右搖晃,甚至還伸出自己的舌頭不斷舔舐 著玄兒。

    只是他的個頭著實太大了一些,很快便將玄兒渾身都弄滿了黏稠的唾液,見狼王甦醒,玄兒的心情似乎好了許多,少見的未有與他計較此事,反倒是一躍到了狼王的頭頂,不斷用自己小小的爪子撫摸著狼王的腦袋。

    這樣的場面,著實讓徐寒很是舒心。

    他對於狼王的死而復生感到由衷的高興,可目光卻在那時瞥見了落在一旁的那塊石頭上。

    他彎下身子將之撿起放在手心。

    似乎是因為耗光了其中的力量,那血紅石頭此刻變作了一道晶瑩透明的事物,徐寒於月光下細細打量著那事物,眉頭再次皺了起來。

    ......

    夜色已經深了。

    深秋的夜風帶著一股徹骨的寒意,長安城的街道上早已行人寥寥,大抵都不願意在這樣的夜風中趕路。

    而溥天宮的未央殿中卻依然亮著燭火。

    身著一身甲冑的趙星宇側眸看了看高台上那道依然在批改奏摺的俏麗身影,身為幽州趙王趙褚的侄子,趙星宇的身份自然算得上是高貴,可這一切在那位女子面前,卻顯得無足輕重。

    自有史以來,史上第一位女帝登基,這自然引來了諸多不滿,尤其是在州牧藩王擁兵自重的大周。

    可素來對於朝堂之事漠不關心,甚至隱隱與祝賢頗為交好的趙王趙褚卻在第一時間對朝廷釋放了自己的善意——讓自己的侄子趙星宇領著一萬大戟士入京供朝廷驅使,平復內亂。

    對於身在幽州長在幽州趙星宇來說,他對於朝堂這些年來的無作為素有不滿,可直到他那一天之後,他卻改變了這樣的想法。

    那是他來京的第三日,大軍被駐紮在長安城外等候派遣,自己則在朝廷準備好的將軍府中靜候調令。

    他閒來無事,便想隨處走走。

    在行至東郊時,卻看見一位女子在百姓的簇擁下,為那些乞兒們施粥。

    女孩的模樣說不得如何好看,至少在幽州趙星宇大手一揮,便有數不清的這般女子蜂擁而上,可是不知是女孩那臉上始終帶著的溫潤笑意,又或是她即使滿頭大汗,依然不曾言說一句辛苦的模樣,終歸,趙星宇在此之後,對於那位女子始終無法忘懷,卻又尋之不得。

    直到幾日之後,他奉命進宮面聖,這才知曉那位女孩竟然就是當今聖上宇文南景!

    於是他的心底對於朝廷再無半分的芥蒂,更是在平復內亂之後,憑著自己堪堪二十五歲便有的天狩境的修為,成為了皇帝的近衛。

    只是他也明白自己與宇文南景之間的差距究竟是如何的大,只是希望可以這樣陪在對方身邊,便已然知足。

    「大人。」這時,一位女官打扮模樣的女子走到了趙星宇的身旁,在他耳畔輕聲言道。

    「唔。」聽完此言的趙星宇點了點頭,便邁步走入了殿中。

    「陛下,天策府葉紅箋求見。」他於那時低頭拱手言道。

    「嗯?讓她進來吧。」台上傳來女子溫軟的聲音,趙星宇低著腦袋應了聲是,卻不敢仰頭去看。似乎哪怕只是看上一眼,於趙星宇來說便是褻瀆。

    他正要退下,可台上的女子卻像又想到了什麼,又在那時說道:「你們都退下吧。」

    「可...」趙星宇一愣,正覺不妥,但又想到這位女子與那天策府的葉紅箋之間的關係,頓時將到了嘴邊的話收了回去,身子緩緩退下。

    ......

    秦可卿並不喜歡宇文南景這個名字,同樣也不喜歡作為大周女帝這樣的身份。

    相比之下,她更喜歡以前的生活。

    作為秦可卿,作為徐寒身旁的一員。

    可卻有很多人告訴,只有她坐上皇帝的位置,這世上才不會有流離的百姓,才不會有餓死的飢民。秦可卿不懂這是什麼道理,可所有人都重複著這句話。

    所以她沒得選擇,只能順從。

    但她終究開心不起來,因為徐寒死了。

    怎麼死的,諸人卻對此諱莫如深,又含糊其辭。

    她怎能甘心?

    未央宮的大殿忽的被推開,一身紅衣的女子邁步而入,於殿前跪下,高呼道:「臣葉紅箋,拜見陛下。」

    「師姐,你快些起來吧。」秦可卿趕忙快步走下了高台,扶起了跪下的紅衣女子,如此言道。

    她素來受不了這樣的繁文縟節,尤其是在見到之前與她親近的人如此,她便覺得愈發不適。

    「如今陛下身為大周天子,這些禮節理應如此,不可落外人話柄。」站起身子的葉紅箋笑著言道,她還是那俏麗的模樣,只是眉宇間卻藏著一抹說不清道不明的疲憊。

    這樣的對話二人之間已經進行了不知多少次,秦可卿有些無奈,卻也不打算再在此事上多做糾纏,拉著葉紅箋便問道:「師姐此行可還順利?」

    「嗯,充州泗水關外的蠻子們還算安穩,只是小打小鬧,年年如此,你也不必介懷。」葉紅箋笑著回應道。

    說完這話,二人之間便陷入了沉默。

    徐寒不在了,她們一人坐上皇位,一人成為天策府的府主,二人可謂如今的大周最有權柄的那麼幾個人之一,可是二人之間卻少了某種東西,這種東西,讓她們之間不復往日。

    「師姐...」而在許久的沉默之後,秦可卿出言打破了這份靜默。

    葉紅箋抬頭看向秦可卿,正要回應,可秦可卿的聲音卻在那時再次響起。

    秦可卿在那時望向葉紅箋,語調忽的變得有些低沉,她如是問道:「你聽說過龍蛇雙生之法嗎?」

    「嗯?」聽聞此言的葉紅箋臉色一變,不止是因為秦可卿嘴裡說出的這個辭藻,更因為那般陰寒的語氣在葉紅箋的記憶裡是從未在秦可卿的嘴裡出現過。

    亦不知是否是自己的錯覺,葉紅箋隱隱在那時發現秦可卿的雙眸之中,似乎有那麼一道血光一閃而逝。

    「你聽說過對吧?」秦可卿從葉紅箋那般劇烈的反應尋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她的殷紅的嘴角上揚,勾起了一抹鋒利的弧度。

    「太多人見過那個場面了,紙是保不住火的。」秦可卿盈盈言道,眸中的光芒漸漸冷了下來。

    葉紅箋的心思愈發的深沉,數萬天策軍,還有長夜司祝賢帶來的諸多江湖人士都見過那一幕,這件事情自然不可能永遠的瞞下去,她知道遲早秦可卿會知道真相,她真正憂心的是此刻秦可卿的反應與她預想中差得太多。

    沒有傷心欲絕的眼淚,沒有悲憤不已的自責。

    有的只是近乎瘋狂的平靜,近乎理智的淡漠。

    這與她知道的秦可卿終究差了太多,這讓她很不安。

    「嗯。」葉紅箋點了點頭,目光卻死死的看著眼前的女孩,隱隱覺得她有些陌生。

    「所以是他們害死了徐公子,對嗎?」女孩再次問道。

    「徐寒沒有死。」不知出於怎樣的心理,葉紅箋在微微猶豫之後,還是將實情告訴了秦可卿。她覺得這麼做或許能讓女孩感到好受一些,「但是這並不能讓他們知道,否則對小寒很危險。」

    出乎預料的是,秦可卿只用了數息的時間便消化掉了這樣的消息。

    她臉上笑意更甚,卻沒了往日那讓人如沐春風的味道,反倒帶著些許陰森之感。

    「我懂,他們還不打算放過徐公子。」

    「沒關係的。」

    「我會幫他,幫他把這些壞人都殺掉。」

    女孩笑著言道,語調輕鬆得就好似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而眸中卻在那時再次燃起了可怖的血光。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25 20:51
第十九章 嗷嗚


    「狼兄,前面便是大夏的邊關漠煙城了,我尚且還有要事在身,這便要與玄兒離去了。」徐寒站在山丘上,指了指遠處那座隱約能看見輪廓的關隘朝著身旁那比他還高出一個腦袋的巨狼言道。

    「嗷嗚!」

    「喵嗚!」

    這話出口,身旁一大一小兩道黑色身影都在那時發出一聲不滿的長嘯。

    徐寒見狀頓時臉露苦笑之色。

    距離狼王「死而復生」已經過去了半個月的光景,徐寒為了以防萬一特意多呆了半個月,就是要確定狼王的身體徹底無礙,這才敢放心上路。

    只是卻不想這半個月的光景,狼王卻把玄兒給徹底「策反」。

    這讓徐寒著實有些想不明白,狼王無論是他的賣相還是表現出來的近乎天狩境的實力,都與玄兒又云泥之別,可偏偏這個大傢伙在玄兒面前沒有絲毫作為狼的尊嚴,反倒是像極了一隻哈巴狗。

    每日只要玄兒一聲「喵嗚」,這大傢伙便一頭竄入山林之中,什麼山雞野兔,什麼麋鹿肥魚通通一股腦的送到玄兒的跟前,然後自己就搖著尾巴吐著舌頭蹲坐在一旁,安靜的看著玄兒享用大餐。到了晚上,還很是貼心想要用舌頭為玄兒梳理毛髮,不過通常都會因為被玄兒嫌棄而換來一頓暴揍,大傢伙卻是沒有半點敢還手的意思。

    有時候徐寒也會暗暗去想,是不是在妖族的審美觀中,玄兒是屬於類似於紅箋這樣的美人?

    不然如何能讓狼王如此俯首帖耳,又甘之如飴?

    不過不管如何,享受慣了狼王伺候的玄兒顯然不願意丟下這個無微不至的「僕人」,而狼王呢,似乎也不願意離開在他眼中「如花似玉」的玄兒,二人如此真切的表達出了自己的意願,卻是讓徐寒好生為難。

    他倒是有意成全這對「貓狼戀」,可是...

    「不是我不願意帶你,你看你這模樣,入了城不出十息光景,便會有大把大把的修士打著降妖除魔的名號把你宰了,回去頓成一鍋狼肉羹...」徐寒不得不苦口婆心的言道,似乎怕狼王理解不了他的意思,他還伸出手在那時一陣比劃,「所以啊,狼兄你就先在這鹿角原好生待著,不要再去打那妖丹的主意,那些人你可招惹不起,等到此間事了,我便與玄兒再回來看你就是了。」

    徐寒覺得嘛,自己這話是說得有理有據,狼王想來也無從反駁。

    「嗷嗚!」可誰知這話音一落,狼王卻又發出一聲高呼。

    「不是,狼兄,我這也是為了你好,你若是...」徐寒無奈之下,不得不再次言道,可這次,他的話方才出口,便生生停了下來。

    因為眼前的狼王在那時忽的周身溢出了濃郁的妖氣,而他的身形卻在那紫色妖氣的包裹下不斷的縮小,轉瞬便化作了尋常家犬大小。

    「這...」徐寒看得是目瞪口呆,從未想過狼王還能有這般本事。

    「嗷嗚!」可狼王卻絲毫沒有理會的徐寒的意思,變小之後的它似乎覺得徐寒再也沒有理由拒絕他,頓時興奮了起來,一個勁的圍著玄兒撒歡似的跑來跑去,卻不想揚起的塵土濺到了玄兒的身上。玄兒那一聲油亮的毛髮頓時泛黃,這讓素來愛乾淨的玄兒炸了毛。

    「喵嗚!」它發出一聲尖叫躍上狼王的腦袋便是一陣組合拳招呼過去。

    狼王卻是沒了脾氣,耷拉著耳朵一個勁的求饒。

    徐寒苦笑著看著這活寶一般的一狼一貓,扶額言道:「好了好了,別鬧了,既然都這樣那便一起吧。」

    「喵?」

    「嗷嗚?」

    聽聞此言的一狼一貓頓時停下了自己的打鬧,都瞪大了眼珠子看著徐寒,似乎是覺得這幸福來得太過突然了一點。

    徐寒卻在那時蹲下身子,來到了狼王跟前。

    他一本正經的看著狼王,言道:「但話可說好了,那裡可是人族的地界,你可不能化出真身,否則咱們就得有大麻煩。」

    徐寒這話可不是危言聳聽,人族如今對於妖族的態度可謂又恨又怕,但凡哪裡聽聞了妖患,便是各方豪傑雲集,殺得那妖物屁滾尿流。

    「嗷嗚?」狼王歪著腦袋回應道。

    徐寒的臉色頓時變得有些難看,他也不知道狼王究竟聽懂沒有他說得話,只能硬著頭皮繼續言道:「還有你得一直跟在我身邊,不能給我惹是生非!」

    「嗷嗚?」狼王的腦袋依然歪著,但眸中的困惑卻是有了愈演愈烈的趨勢。

    徐寒覺得腦仁一陣發疼,他忽然有些後悔應下此事,隱隱覺得這兩個傢伙混在一起指不定會不會給自己找來天大的麻煩。

    不過這既然已經答應了,若是再反悔恐怕玄兒就得對他發飆了,本著破罐破摔的原則,徐寒繼續說道。

    「既然要和我們一起,我也不能老是狼兄狼兄的叫你,終歸得有個名字吧?」

    「嗷嗚嗚?」

    狼王眸中的困惑愈發的濃重,甚至有了些不耐煩的味道,或許於他看來眼前這個人類怎麼如此婆婆媽媽,喋喋不休。

    可徐寒卻絲毫沒有被一隻狼嫌棄的自覺,他很是苦惱的皺著眉頭,「那叫個什麼名字好呢?」

    「嗷嗚!嗷嗚!」狼王開始發表他的抗議。

    「那就叫你嗷嗚吧!」徐寒得了靈感,一拍腦門的下了決定,末了還不忘自言自語的說道,「嗷嗚嗷嗚,聽上去就很有氣勢。」

    似乎是意識到自己被冠上了一個並不好聽的名字,狼王有些氣憤的大聲吼道:「嗷嗚!!!」

    「嗯,不用感謝我,都是應該的。」徐寒卻是感受不到狼王的不滿一般,他一副沉浸在自己在取名字上登峰造極的造詣之中的陶醉模樣。「走吧,咱們快些入關吧,去到城裡吃些好吃的,讓嗷嗚兄也見識見識我們人族的美食!」

    說完,徐寒根本不去理會狼王眼中那股發自靈魂的幽怨,便朝著漠煙城的方向邁開了腳步。

    ......

    「對了,嗷嗚,去到大夏你可不能再這麼叫了,容易嚇到小孩子。」

    「正所謂幹一行愛一行,既然做了狗,就得有狗的樣子。」

    「來跟我學,汪汪汪!」

    「嗷嗚?嗷嗚?」

    「不對不對,是汪汪汪!」

    「嗷嗚?嗷嗚!」

    「不對...」

    「嗷嗚...」

    ......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25 20:51
第二十章 狗肉配酒,神仙低頭


    大夏尚武。

    入了大夏的境內,徐寒這才對這四個字眼有了深切的體會。

    哪怕只是邊塞的一座城池,亦隨處可見腰配刀劍行走的武士。

    入城徐寒廢了些功夫,說自己是與商隊走散的鏢師,又點名道姓的抬出了甘老大的名號,再塞了些許錢財,這才被那戍邊的將士放入了城中。

    從離開劍龍關道來到漠煙城,徐寒足足花去了近一個月的光景,他倒是極為守諾,入城第一件事便是尋了一家飯館,點上一桌子好菜給自己,也給玄兒和化名嗷嗚的狼王吃了個痛快。兩個傢伙就像是餓死鬼投胎一般,吃得是狼吞虎嚥,惹得周圍諸人一陣側目,徐寒也拿他們毫無辦法,只能是撫額長嘆。

    而在酒飽飯足之後,他又找了一家上好的客棧,好生的洗漱了一番,這才睡下。

    只是本以為這幾日風餐露宿,終於有了軟塌可以好生睡上一宿的徐寒,卻在床榻上翻來覆去,難以入眠。

    他的體內藏著某些東西,那東西極為可怖,只是一瞬間所綻放出的力量便給徐寒一種足以毀天滅地的感受,而很不巧的是,那東西似乎連作為宿主的徐寒也不打算放過。

    那個男人說,徐寒如果想要弄明白這一切,最好的辦法就是去崑崙。

    可崑崙卻坐落在十萬大山的身後,以徐寒現在的修為,想要穿越十萬大山,與送死無疑。

    所以他能想到的唯一辦法便是先從男人也好,自己那力量也好,這兩者入手,而藏書頗豐的龍隱寺又或者那牙奇山上的太陰宮自然是徐寒最好的去處。只是後者太過縹緲,況且經歷了鹿角原的事情之後,徐寒對於太陰宮已不存半點好感,所以龍隱寺無疑成了如今的他唯一的選擇。

    只是龍隱寺在大夏的地位相比於大周的玲瓏閣恐怕只高不低,號稱大夏國教,即使在位三十餘年的大夏皇帝李榆林每年都還會親自去寺廟中修持供奉,以示敬重,這樣的宗門,可不好進。

    雖然龍隱寺以禪修為宗門,劃分修煉肉身的密宗與修持佛法的禪宗,但也招收俗世弟子,護衛山門,徐寒倒不用為了入宗真的去做一個和尚,但饒是那些俗世弟子的可卿名額每年也不知有多少人擠破了腦袋想要加入其中,徐寒畢竟來路不正,此行恐怕不會太過順利。

    況且除開此事,劉笙的狀況也很令徐寒擔憂。

    半妖究竟是什麼?

    他所激發的力量與那日那位黑袍人為何如此相似?徐寒在其後的半個月中也暗暗回味過一番,他們所激發的力量除開相似以外,似乎還與自己體內那股可怕的力量有所聯繫,二者之間的關係就好像真氣與真元一般。

    其本源相同,只是徐寒體內的力量明顯比他們高出了數個層次。

    想到這裡的徐寒,心底也有了定數,想要弄明白自己體內的力量,最好的辦法恐怕便是從這所謂的半妖下手。

    只是如今劉笙也好、甄玥也罷,甚至就連甘老大也徹底消失不見,徐寒在這漠煙城打聽了一變,只聽人說起半月前曾見過甘老大等人行色匆匆的離去,自此之後便再未見過。

    徐寒大抵猜到這些都是劉笙所謂,能得知對方還安然活著,對於徐寒來說便是最大的安慰,至於他究竟經歷了什麼,為何不記得自己,這些恐怕都得等到他再次遇見對方才能查明緣由,而現在,擺在他面前最大的問題,依然是如何進入龍隱寺。

    ......

    第二日,徐寒便領著玄兒與嗷嗚走出了漠煙城的城門。

    龍隱寺遠在燕州,此去他還得穿過遼州與隆州二地,路途遙遠,可他兜裡的盤纏可卻已經在這半年來被花得差不多了。

    於是他在走出城門外五里地左右的地方停了下來,想了一想,隨即伸手拍了拍一旁嗷嗚的腦袋。

    狼王大人似乎很不喜歡徐寒這樣摸狗一般摸他的動作,可能是覺得這樣有辱身為一隻狼的尊嚴,因此本能的躲開,目光頗為嫌棄的瞪了徐寒一眼。

    這傢伙對玄兒倒是千依百順,對徐寒嘛...

    自從見著徐寒每日都抱著玄兒睡覺之後,嗷嗚就忘了當日徐寒的捨命相救之恩,常常對徐寒的話左耳進右耳出,很是不屑。

    所謂白眼狼,大抵說得便是嗷嗚這路貨色吧。

    徐寒很是無奈,只能看了看肩上的玄兒。

    「玄兒,讓它叫兩聲,大聲一點那種。」

    玄兒倒是乖巧,它蹭了蹭徐寒的脖子,隨即看向嗷嗚,小小的爪子抬起,鋒利的爪牙伸出,在這大夏十月的寒風中幽光閃徹。

    方才還趾高氣揚的狼王大人頓時耷拉下了耳朵,尾巴夾起,很是不甘卻也很是順從的嗚嗚叫了兩聲。

    「大點聲。」徐寒言道。

    「喵!」玄兒重複道。

    「嗷嗚!嗷嗚!嗷嗚!」

    不堪其辱的嗷嗚頓時憋足了勁仰天長嘯。

    然後嗷嗚便一臉憤恨的轉頭看向徐寒,臉上的神情分明再說,這下你滿意了吧。

    「嗯。」可徐寒卻搖了搖頭,帶著玄兒在一旁的樹根上蹲下了身子,嘴裡如是言道:「繼續。」

    嗷嗚頓時出離憤怒,尾巴豎起,鋒利的獠牙露出嘴外。

    當然這樣的作態,下一刻便偃旗息鼓,因為坐在徐寒肩上的玄兒再次露出了自己鋒利的爪子。

    於是非常荒誕的一幕,便出現在了漠煙城的城外。

    一人一貓悠哉悠哉的坐在路旁,而路上一隻黑狗卻一個勁蹲在那裡仰天長嘯。

    「嗷嗚!」

    「嗷嗚!」

    ......

    就在狼王大人感覺自己的嗓子都快冒煙的時候,一道聲音忽的響了起來。

    「別嚎了,我在十里外都能聽見了。」一位中年大漢不知從何處而來,形容頗為邋遢,他嘴裡罵罵咧咧的言道,一屁股坐到了徐寒的身邊。

    「我說小寒啊,你這走到大夏怎麼走了這麼長的時間,都都快在這裡閒出病來了。」那大漢一見徐寒便喋喋不休的抱怨道。

    「有些事情耽擱了。」徐寒回應道,卻又抬頭看了看肩上的玄兒言道:「叫嗷嗚別叫了。」

    聽聞此言的嗷嗚,終於是從噩夢中解脫了出來,它吐著舌頭來到徐寒的跟前,正滿懷感激的看向那位將他從噩夢解救出來的男人,甚至伸出了自己的舌頭,想要舔一舔對方以示感謝。

    只是,這樣的動作方才開始,那大漢的聲音卻再次響起。

    「對了,小寒,你從哪裡找來的這麼醜的一隻黑狗?」

    「要不今晚咱們就吃花江狗肉?」

    「不是哥哥跟你吹牛,我在這狗肉做法上頗有造詣...」

    「有道是狗肉配酒,神仙低頭...」
V123210 發表於 2019-1-14 21:42
第二十一章 牽絲戲

    嗷嗚在意識到眼前這個中年大漢是比徐寒還可恨的人物之後果斷的回歸了徐寒的懷抱,他躲在徐寒身後瞪大了自己的雙眼注視這眼前的男人。

    徐寒將這些看在眼裡,卻並不點破,反倒是看向那中年漢子,問道:「楚大哥這些日子在大夏摸清楚了龍隱寺的事情了嗎?」

    徐寒一早便定下了來大夏的計畫,只是因為體內的血元而耽擱了行程,楚仇離又是一個閒不住的性子,徐寒見他陪在自己身邊百無聊賴,索性便讓他先來大夏探明一番情況。

    楚仇離倒是一個直腸子,說走便走,徐寒也是方才發現自己沒了盤纏這才想起還有楚仇離方才讓嗷嗚大叫,將之喚來。

    「哎,這大夏比咱們大周還要龍蛇混雜,光是這排得上名號的宗門都是一抓一大把,也難怪咱們老是打不贏人家。雖然都死第一宗門的名號,但這龍隱寺比玲瓏閣可強出不少,估摸著整個大周也只有那不問世事的道門青蓮觀能與之相提並論了。」可惜楚仇離顯然沒有抓住徐寒的問題的重點,又或者是這些日子一個人閒得太久,張嘴便開始絮絮叨叨的說了起來。

    「什麼魔天門、血刀山、焚天谷、落月峽...每一個都足以與咱們的玲瓏閣比肩,號稱一宗三門十二鎮,說的便是這大夏的宗門。」

    「這一宗指得自然是龍隱寺,三門嘛分別是魔天門、極上門、赤霄門,我給你說單是三大宗門,明面上都有那麼一兩位仙人坐鎮。」

    「特別是這魔天門號稱天下第一邪宗,和赤霄門可謂水火不容。據說前些日子,魔天門的一位長老帶著赤霄門的一位女弟子私奔了,這事可鬧得沸沸揚揚,一邊說是你家弟子勾引我家長老,一邊說是你家長老強擄我家弟子,那鬧得可叫一個不可開交,雙方差點打起來,最後還是...」

    見楚仇離一臉眉飛色舞大有可以一人說上一整天的趨勢,徐寒趕忙出言打斷了他:「那個,楚大哥,這些趣事我們稍後再聊,你先給我說說那龍隱寺到底是個什麼情況,我們有辦法混進去嗎?」

    楚仇離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的偏題,他撇了撇嘴,故作淡定的言道:「這個啊...」

    「難道楚大哥在這裡呆了半年什麼都沒有弄明白?」徐寒哪還不能明白這大漢的意思,以楚仇離的性子,若是真知道什麼恐怕這時早就和盤托出,那還能像這般支支吾吾,語焉不詳?

    徐寒頓時覺得有些頭大,心裡暗道果然不該將希望寄託在這男人的身上。

    「小寒,你這是什麼眼神,你覺得楚某人這些日子是只顧花天酒地,沒有辦正事嗎?」楚仇離似乎從徐寒的目光中感受到了什麼,在那時高聲言道。

    只是那模樣缺多少有些底氣不足的味道。

    「嗯?」徐寒聞言只是淡淡的看了那楚仇離一眼,並未多言。

    方才還氣勢洶洶的楚仇離頓時如同被霜打了的茄子一般低下了腦袋,小聲嘀咕道:「就算是,我也多少探聽到了些消息。」

    那委屈的模樣若是落在諸如葉紅箋方子魚這樣的美人身上,倒是有幾分受氣小媳婦的做派,免不了惹來旁人的憐惜,可落在楚仇離這不修邊幅的中年漢子身上,卻是讓人忍俊不禁。

    徐寒白了他一眼,問道:「那你倒是說說是什麼消息?」

    「這可就多得去了...」聽聞此問的楚仇離頓時來了興致,「話說那位魔天門的長老...」

    「重點。」徐寒不耐煩的打斷了楚仇離方才開始的口若懸河。

    「......」楚仇離臉上那勃然的興致,頓時煙消雲散,他看著半晌之後又才小心翼翼的問道:「那落月峽的聖女苦戀龍隱寺禪宗方丈...」

    當然,與之前一般,這個故事方才開頭,便再次被徐寒打斷。

    「所以說,你還是什麼都沒弄到手對吧?」徐寒問道。

    「......」中年大漢低著腦袋想了想,最後,只能是悶悶的點了點頭,言道:「嗯...」

    ......

    時值夜色將盡,徐寒一行人終於是抵達了他們的下一站距離漠煙城百里開外的黃沙鎮。

    位於邊境的遼州土地貧瘠,少有植被,也真是因為如此,遼州大半土地都被大夏的皇庭作為封地賞賜給了各個有功之臣,這黃沙鎮據說便是一位侯爺的封地。不過此地過於貧瘠,那位侯爺也只是將之當做一種榮耀,素來少有管理到後來甚至連稅收都一併免除,這無心之舉反倒造就了如今黃沙鎮中往來不絕的商販的熱鬧景象。

    一路行來少見人煙,到了黃沙鎮,徐寒覺得好似來到另一個世界一般,裡面人來人往好不熱鬧,若非小了幾號,否者這般盛況端是可比長安。

    徐寒雖然心裡感嘆,但對此興致卻並不大,他還想著如何混入龍隱寺的事情,領著諸人穿過繁華的鬧市,就要去尋找一處客棧,以作歇息。

    楚仇離這半年倒也並不是什麼都未打探到,至少他弄明白,每過五年,開春三月,龍隱寺便會大開山門,招收客卿。

    這些客卿被龍隱寺或者說被大夏的江湖稱之為執劍人。

    龍隱寺作為大夏的國教,又是大夏江湖公認的第一宗門,素來擔負著維護江湖穩定的重任,而這一點在受到了大夏朝廷的默認之後,已經是在諸人心中理所應當的事情。

    而作為回報這些執劍人可根據修為的高低,功勞的多少翻看龍隱寺藏經閣中的典籍。

    要知道作為天下僅次於太陰宮的藏書閣,龍隱寺中的典籍幾乎包含了天下大半功法,甚至許多諸人聞所未聞的古老秘籍也可在這藏經閣中尋到一二。

    這自然是讓天下人趨之若鶩的去處,每到這個時候江湖各地慕名而來的修士可謂雲集於此,為的便是加入這個名為執劍人的組織。

    徐寒算了算,明年開春之日便是這盛會開始之時,此去他們還要穿越遼隆二州,以他們的腳程,這樣的距離不過一個月出頭的光景便可抵達,但畢竟他們人生地不熟,徐寒為確保萬一覺得還是快些趕路最為妥當,因此對於這黃沙鎮中的熱鬧景象徐寒並無駐足的意思。

    只是這街道上往來的人群著實太多了一些,作為遼州甚至可能是大夏唯一一個免除稅收的城池,黃沙鎮中的商販可謂樂意不絕,行走其中的徐寒一行人多少有些舉步維艱的感覺。

    好不容易穿越了最為繁華的街道,來到相對人少上一些街尾,正要去尋找客棧的徐寒忽然發現自己肩上的玄兒與跟在身邊的嗷嗚不知何時已然不見了。

    「咦,方才還在,怎麼轉眼就不知道跑哪去了?」一旁的楚仇離也是有些發愣。

    徐寒皺了皺眉頭,暗道這兩個傢伙盡給自己惹事,心裡雖然腹誹,但擔心這一狼一貓安危的徐寒卻不得不再次轉身扎入擁擠的人群,去尋找兩個調皮的傢伙,楚仇離見狀也不好多言,只能是趕忙跟上。

    索性的二人並未走遠,就蹲在不遠處一個小攤前,嗷嗚蹲坐在遞上,玄兒蹲在嗷嗚的腦袋上,二人都瞪大了自己的眼珠子看向攤販所在的方向,那眸子中寫滿的好奇,就好似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一般。

    「你們可真是不省心啊。」尋到二「人」的徐寒走上前去,便想著要好好教育他們一番,可是話才出口,便生生停了下來。

    「西境有狐修成精,雙眸含秋嘴含春。」

    「化作人形世間游,巧遇道門一仙人。」

    只聽那攤販所在之處傳來一陣隱隱淺唱,卻見一位年過花甲老人正坐在那簾布之後,點著蠟燭,他雙手飛舞,兩道皮影便在那簾布上來迴游走,隨著他的輕吟淺唱,一道故事緩緩與他嘴裡道出。

    「狐兒道人結伴行,三載河山過半程。」

    「青衫道人少年氣,懵懂狐妖貌傾城。」

    「相伴數載情意重,一朝月下定終身。」

    老人的聲音有些沙啞,似乎並不適合唱弄這般的曲調,但他語調卻極為奇異,每每皆能抓住諸人的心弦,而手中的皮影更是活靈活現,讓諸人不由自己的便融入了他的講述之中,以至於徐寒站的這會光景,聚集在這小攤前的來客卻是越聚越多。

    而這時,老人的語調忽的變得高亢了起來。

    「南境起風雲,魑魅亂盛平!」

    「少年拔劍去,狐兒影相行。」

    「邪魅計詭誕,道人命懸針。」

    「為救心上人,妖女現真身。」

    「天下竟相逐,全拋鎮魔恩!」

    「道人劍欲斬,落頸卻不忍!」

    「狐兒懷六甲,欲歸山林隱。」

    「不想人怒平,卻遭天劫憤。」

    唱到此處,那老人忽的停了下來,而喧鬧的街道亦在那時安靜了下來,似乎都在等待著老人的下文,可半晌也不見老人再次出言。

    「後面怎麼樣啦?」當下便有耐不住性子的看客問道。

    「是啊,後面呢?好生唱,唱完了爺給賞錢!」

    「對對對,快些唱。」

    有了人帶頭,人群亦在那時開始催促起來。

    老人卻在那時不慌不忙的清了清嗓子,這才繼續唱道。

    「百萬雷劫至,八千仙人臨。」

    「狐兒含憤死,少年負劍隱。」

    「人間百年事,盡作身後名。」

    「故人復黃土,道人霜雪行。」

    「千載彈指間,少年化天人。」

    「蓮花池邊生,仙人結髮引。」

    「少年眸生寒,拂袖退仙人。」

    「一劍向天刺,只問何不平!」
V123210 發表於 2019-1-14 21:42
第二十二章 一分錢難倒英雄漢


    「一劍向天刺,只問何不平!」

    這最後一句,老人語調高亢,暗藏金戈,卻又在尾處戛然而止,讓人只覺如嚼香梅,口齒生津,卻又回味無窮。

    「好!」當下便有人高聲呼道,卻是那徐寒身邊的楚仇離。

    這一聲高喝之後,自然是人群中各處響應,一時間是喝彩之聲不絕於耳。

    那坐於簾布之後老人趕忙收起了手中的東西,提著一個瓷碗快步來到了諸人的跟前,朝著諸人一一拜首。

    徐寒這時才真切的看清了老人的模樣,年過花甲,毛髮皆白,生得倒是慈眉善目,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灰色棉襖,不過似乎穿得太久了些,那衣衫上不少破口,將雪白的棉花裸露在外。

    這便是一個尋常得不能再尋常的手藝人,靠著這一張嘴一雙手討生活。

    老人開始尋賞錢,帶著他那看上去同樣有些年歲的瓷碗一一從諸人身旁走過,這些看客聽得還算滿意,大抵都願意賞上一兩文錢,當然也有那小氣或是窮困潦倒之人,在這時訕訕走開,老人卻也不以為意,都一一笑著道謝。

    很快他便來到了徐寒的身邊,躬下身子,將瓷碗微微舉起。

    「喵嗚!」

    「嗷嗚!」

    還不待徐寒說話,身旁的一貓一狼便紛紛朝著徐寒叫到,一副催促他的模樣。

    徐寒無奈的苦笑,看向身邊的楚仇離,也不言語,便將手伸了出來。

    「幹嘛?」中年大漢一臉不解的看向徐寒。

    「拿錢啊。」徐寒理所當然的言道。

    「啊?」中年大漢聞言一愣,這才一臉肉痛的從懷裡掏出三枚銅板放到了徐寒的手中。

    只是這樣的做法頓時便招來玄兒與嗷嗚的不滿,兩個小傢伙瞪大了自己的眼珠子惡狠狠的盯著楚仇離。

    「不夠啊?」中年大漢見狀,小心翼翼的問道。

    徐寒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銅板眯著眼睛言道:「你說呢?」

    為了方便楚仇離來大夏打探情況,臨走時徐寒可是將身上的七八張一千兩的銀票盡數給了楚仇離,這點錢在徐寒看來應當不至於算得上什麼。

    可是楚仇離卻是一臉要了他半條命的痛苦表情,過了半晌才又從懷裡顫顫巍巍的掏出一兩碎銀放到了徐寒手中。

    徐寒滿意的一笑,將那一兩碎銀遞到了老人伸來的碗中。

    銀子與瓷碗碰撞發出的脆響,顯然極為不同,讓在場諸人都在那時紛紛側目,老人也臉有異色的抬頭看了徐寒一眼,正要道謝,目光卻忽的落在了徐寒身旁的玄兒身上。

    他的目光一時僵住,看了半晌之後方才由衷感嘆道。

    「這貓不錯。」他如此言道,目光下沉,落在了嗷嗚身上。

    狼王大人在那時趕忙昂首挺胸,等待著與之一般的讚美。

    而老人也毫不吝惜自己的溢美之詞,又言道:「這狗也不錯。」

    「嗷嗚?嗷嗚!!!」

    ......

    最後,徐寒與楚仇離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將出離憤怒、張牙舞爪,想要將老人撕成碎片的嗷嗚拉出了人群。

    天色漸晚,繁華的街道也安靜了幾分,兩人並肩而行,黑貓在徐寒的肩上打盹,受到打擊的嗷嗚跟在身後,耷拉著腦袋。

    街道兩旁的燈籠依然亮著,在夜風中微微搖晃,將一行人的影子不斷拉長。

    「嗷嗚啊...」徐寒瞥了一眼似乎對狼生失去了希望的嗷嗚,出言說道。

    「嗷嗚...」嗷嗚的興致卻並不高,只是淡淡的回應了一聲,腦袋依然低著,連尾巴也垂了下去。

    徐寒見他這般,心底是有好氣又好笑,但表面還是沉聲安慰道:「嗷嗚啊,那老人家年紀大了,眼睛不好使,分不清你究竟是狼是狗也很正常,你想想就你這器宇軒昂的模樣,但凡一個明眼人都看得出你老人家是一隻堂堂正正的狼,怎麼也不可能是隻狗,你說對吧?」

    不得不說,徐寒這安慰人的本事還是頗有一套,方才耷拉著腦袋的嗷嗚聞言,頓時抬起了頭,眸中亮起光芒。它歪著腦袋喚了一聲:「嗷嗚?」

    好似在問徐寒此言可能當真。

    徐寒極為篤定的點了點頭:「自然,這事還能有假?不信你問玄兒。」

    「喵。」玄兒倒是極為配合的叫喚了一聲。

    這得到玄兒肯定的狼王大人頓時又恢復了自己那好動的性子,一臉興奮的圍著徐寒打轉,頗有些撒歡的味道。

    徐寒見狀算是稍稍心安,正要與楚仇離再次邁開步子前去尋找落腳的客棧。

    可這時,一對父女忽的從一行人身旁走過,那坐在父親肩上的小女孩目光被撒歡的嗷嗚吸引,頓時指著嗷嗚便嫩聲嫩氣的言道:「爹爹,那條黑狗好可愛,我也想要一隻。」

    「好好好,燕兒乖,等以後你長大些,爹爹就給你買。」

    嗷嗚奔跑的動作在那一刻陡然僵住,它呆滯良久,方才略顯僵硬的轉過腦袋看向那對父女,眸子於那一刻陡然綻射出駭人的凶光。

    「嗷嗚!嗷嗚!!!」

    ......

    徐寒與楚仇離低聲下氣的給那被嚇哭的女孩的父親足足道了一刻鐘的對不住,方才取得對方的原諒。

    接連受到傷害的嗷嗚對於狼生徹底失去了信心,徐寒對此頗為無奈,畢竟化作尋常大小的嗷嗚確實有些像狗,特別是在他對著玄兒撒謊的時候,尤是如此。

    他只能暫時收起了繼續安撫嗷嗚的心思,領著楚仇離開始尋找今日的下榻之地。

    也不知是不是今日趕集的緣故,徐寒接連問了四五處客棧,都早已客滿。一行人逛了大半圈終於尋到了一處頗為破舊的客棧,總算要到了兩間廂房。

    「二位,一共七十文錢。」選好房間之後,那伙計便笑盈盈的朝著徐寒與楚仇離伸出了手。

    「嗯?」徐寒轉頭看向楚仇離,示意對方給錢。

    「啊?」楚仇離卻瞪大了眼珠子一臉迷茫的看著徐寒。

    「給錢啊。」暗以為對方沒有理解到自己意思的徐寒,扶額言道。

    「不是給你了嗎?」楚仇離很是無辜的回應道。

    「那才一兩,剩下的呢?」

    「沒了。」

    「沒了?」徐寒不可思議的看著楚仇離,半年前楚仇離離開時他可是足足給了對方七八千兩的銀子。

    楚仇離卻極為篤定的點了點頭,言道:「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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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