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術超能] 俗世地仙 作者︰短刃 (連載中)

 
as000538 2018-8-12 14:06:47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79 465869
as000538 發表於 2018-8-16 20:03
41章 龍蛟惡鬥局

    溫朔雙眉緊皺,他發現,廠區和開採區這裡的陰邪之氣,全部來自於那道丘陵,放佛地表下有通道連接著丘陵和雙女山,陰邪之氣會在抵達雙女山附近後,由地表滲出。

    而且,這些陰邪之氣中,有濃烈的、透著血腥的煞氣。

    這事兒,恐怕真的管不了了,如此濃烈的、血腥的煞氣,搞不好連尋常邪孽異物都不是,而是……妖、魔!

    溫朔感覺心好痛。

    十萬塊錢啊!

    他不甘的目光從遠處一點點收回,循著地表下普通人根本看不到的絲絲縷縷陰邪之氣的走向觀察,當目光從方沁玉、方青、齊德昌站立的位置掃過時,溫朔突然感應到了一個異常狀況——因陽氣熾烈,所以潛於地表下的稀薄陰邪之氣,此刻卻沒有循著以往慣性的滲透流通路徑存在,而是在齊德昌、方青和方沁玉周邊五米開外繞行,就像是一根橡皮筋,本來筆直地以最短距離連接,此刻卻不得不被撐開繞了個大圈。

    也就是說,這些陰邪之氣,受到三人或者其中一人的氣勢逼迫,不得已避開了。

    誰的氣場有這麼大?

    溫朔一臉疑惑,皺眉打量著方沁玉、方青、齊德昌。

    正常情況下,一個人的氣場再怎麼強大,哪怕是高高在上的官員官威赫赫,遇到這般情況時,也不會導致本就潛於地表下的陰邪之氣惶惶然退避三舍。因為正常人看不到,也感應不到陰邪之氣,所以其個人氣場在大多數狀況下,越強大,對陰邪之氣的作用就更多傾向於防禦和在防禦狀態下無意中對陰邪之氣、邪孽異物造成的殺傷度。

    而現在的情況是,個人氣場強勢迫開了陰邪之氣,是帶有些許主動性的。

    溫朔很快確定,這股強勢的氣場,來自於齊德昌。

    這個發現,讓之前已經決定放棄這筆買賣的溫朔,內心又重新燃起了希望——依著老韓頭筆記中相關的描述,既然齊德昌的個人氣場,能夠迫使陰邪之氣退避卻並未消散,說明此地並非有邪孽異物作祟,而是自然條件下形成的龐大龍蛟惡鬥風水局,導致了陰氣的滋生匯聚,可惜不知為什麼,這些匯聚的陰氣中含有濃烈的血腥氣,所以,也並非洞天福地中那類精純的五行陰氣,適宜玄法之士長居修行。

    只要不是妖魔,不是邪孽異物,那麼再如何濃烈的煞氣,溫朔都不會太過懼怕,充其量多些小心,或者最終確認危險性太高從而放棄,但現在,還是可以再具體查看一下。

    溫朔小心翼翼地從高處下來。

    齊德昌、方青和方沁玉看他神情凝重,內心不由得緊張起來,難道,事情很難辦麼?

    「溫朔,怎麼樣了?」方沁玉忍不住問道。

    「大概有數了。」溫朔指向遠處的丘陵,道:「晚上我得去那道丘陵近處看看,往那裡有沒有通路?」

    方沁玉是第一次來,自然不知道。

    齊德昌也面露疑惑。

    方青想了想,道:「有農田間的小路,我看過礦區的規劃圖上有標注,還專程去過一次,那道丘陵上,有古時候留下的城牆磚石裸露在外,但因為破壞嚴重,而且基本上都已經被植被、亂石泥土掩埋,所以沒人會重視,也沒有保護的價值。」

    「晚上去一趟吧。」溫朔撓撓頭,道:「你們……如果害怕可以不去。」

    「無妨。」方青笑了笑。

    齊德昌皺眉略有些不喜地看了眼溫朔,道:「溫朔,有些江湖上那套虛頭巴腦的門道,能省就省,別耽誤時間。既然請你來了,自然是對你有所信任的,你不用演戲來證明這種事情多麼的難做。所以,我希望你能盡快起壇作法。」

    溫朔怔了下,便苦笑著往廠區走去,一邊說道:「齊董事長,之前你跟我談及了這裡發生的幾次異常事件,但異常事件發生時,你和方董事長都不在這裡,對吧?」

    對於溫朔這般答非所問的態度,齊德昌愈發不喜,所以沒有回復溫朔這句廢話。

    大概的情況,來時路上已經對溫朔講過了。

    而且礦區發生異常事件的具體細節,他們也不知情。本來想讓親歷事件者和溫朔談,但考慮到溫朔需要身份保密的緣故,所以抵達公司換乘車輛之後,路上基本上沒有再談相關話題。

    察覺到齊德昌的不滿情緒,溫朔心中暗想自己的猜測果然沒錯,卻並未流露絲毫在意的神情,而是心平氣和地說道:「經過剛才實地勘察,基本可以斷定,異常事件多半發生在廠區職工宿舍,而開採區那裡,應該也發生過幾次事故,卻並未讓你們歸類到異常事件中,只是當作開採作業中的事故了。」

    齊德昌和方青對視一眼。

    方青點了點頭,面露讚賞,但齊德昌則是露出不屑的神情——這些江湖上一些騙子都會玩兒的把戲,在談話中套出些細節,再靠現場觀察及自我推測,只要把話說得籠統些,基本不出茬子。尤為令齊德昌不滿的是,剛才他已經表明了自己略有不滿,但溫朔似乎意識不到……這種人怎麼可能意識不到?

    所以,只能是溫朔故意不把他的態度當回事。

    於是心生忿忿的齊德昌,連帶著也就對溫朔的能力,產生了質疑——這小子能行嗎?

    「也許齊董事長您自己都沒有察覺到,這些異常事件發生前,都有一個共同的先兆!」溫朔停步,微笑著看向齊德昌,道:「每次事發的頭一天,你來過這裡!等你走之後,要麼當天晚上後半夜職工宿舍和廠區裡鬧鬼,要麼,第二天開採區發生事故!」

    「嗯?」齊德昌怔住。

    方青和方沁玉面面相覷,面露驚愕——他們吃驚於,溫朔說這番簡直匪夷所思的話時,根本沒有江湖騙子那套可以來回倒騰著說,給自己留有足夠餘地的話語,而是用了非常肯定的語氣,一旦說錯,那他就等於自毀招牌啊。

    就算齊德昌和方青不直接趕他走,他自己也沒臉留下。

    回憶了好一會兒之後,齊德昌的神情已然與先前不同,他皺眉道:「時間過去這麼久,而且每次事發我又不在,下面匯報有時候也會遲一些,我……我得問問秘書,落實一下。」

    言罷,齊德昌向遠處招了招手,那位三十歲左右的男秘書立刻小跑過來。

    齊德昌沒有直言詢問,而是讓秘書從包裡拿出一個小筆記本,裡面詳細記錄著礦場每次異常事件和開採事故發生的時間。雖然沒有齊德昌以往每次來礦場的記錄,但記憶力相當好的他,只是瀏覽過那些事故發生的時間之後,便立刻肯定了,溫朔剛才所言屬實。

    他揮揮手打發走秘書,神情嚴肅地說道:「溫朔,你的判斷沒錯,這,是怎麼回事?」

    「今晚去那道丘陵看過後再說吧。」溫朔賣了個關子。

    齊德昌哭笑不得,此時,他已經完全相信,溫朔在這方面,絕對是有真本事的,而且……雖然溫朔賣關子不講具體原因,但齊德昌其實已經猜到了。因為以前,他曾經遇到過類似的事情,那時候,他聽韓克虎講述過緣由。

    不過既然溫朔刻意要賣關子,齊德昌也心甘情願給足溫朔面子。

    方青望著遠處那道丘陵,道:「最早決定開採雙女山的鐵礦,我來這裡時,就看出那道名叫古城陵的丘陵好像有問題,從風水上講,是龍蛟惡鬥的局勢,凝煞大凶。」

    「您懂風水?」溫朔詫異道。

    「喜歡看書,對風水易理之類有些瞭解。」方青微微一笑,謙遜卻又實實在在地說道:「只可惜這麼多年,無論是相面堪輿,還是卜卦算命,都沒有應驗準確過,但,我還是堅持認為這裡面的門道很深,之所以我做不到,是自身缺少些什麼。」

    溫朔點點頭,道:「其實很簡單,您缺少的是一股子氣,紙上談兵不夠,還要能與天地自然的五行相參。」

    「怎麼做?」方青迫不及待,有些興奮地問道。

    「悟。」溫朔笑了笑,沒有回答。

    方青面露失望,卻也沒有再追問——他知道,古往今來,很多玄學方面的機密傳授,是有諸般講究的,不僅僅是因為故弄玄虛才不隨意說出,而是,涉及到玄而又玄的命勢、運勢。

    然而方青萬萬不會想到,溫朔根本不懂風水玄學,更沒想什麼命勢、運勢,他就是在裝-逼,在故弄玄虛。

    因為礦區頻發異常事件,很多工人都嚇得哪怕是不給工錢,也辭職離開了,礦區不得不暫時停工,此時廠區裡只剩下幾個老員工和看大門的,每天住在一間宿舍裡相互抱團壯膽。

    好在是,連續一周時間過去,並沒有再鬧鬼。

    對於齊董事長的到來,工人們並未產生太多的驚訝以及興奮——若非職責所在,又為了掙錢,且上級態度強硬地指示照看廠區,他們早就離開這鬼地方了。

    所以齊德昌一行人到辦公樓之後,連個招待的人都沒有。

    好在有秘書、司機幾名隨從人員,他們忙碌著去工人廚房和宿舍那裡打水燒水,收拾出四間有單人床的辦公室,讓齊德昌和方青、方沁玉、溫朔休息。

    秘書和司機又開車去十多公里外的鎮上找飯店買現成的吃食。
as000538 發表於 2018-8-16 20:07
42章 我來打斷你一條腿

    辦公樓一共兩層。

    溫朔被安排在了二樓最西側那間辦公室內,有簡單的辦公桌椅和兩張待客用的單人沙發,以及一張單人床。

    礦區洗礦廠條件簡陋,平時在這裡的負責人也只會將就著工作,不太考慮享受。而自幼家境貧寒的溫朔,也不會在意這般簡陋的條件,一路來的顛簸以及在廠區、採礦區的步行勘察,讓他現在疲憊不堪,等不及買來吃食,只要了兩個麵包和一包礦泉水,鑽到屋子裡簡單吃過,就四仰八叉地躺在了單人床上。

    望著石膏天花板,疲累不堪的他卻沒有絲毫睡意。

    雖然心裡已然有了大概的判斷,晚上可能會在那道丘陵上遇到些什麼古怪,但畢竟經驗少,僅憑老韓頭留下的筆記,以及老韓頭曾經講述過的一些靈異事件,溫朔沒有百分百的把握。幸虧先前冒著豁出去不幹這票生意的風險,做出了大膽的推斷,然後從齊德昌的神色和言行中可以斷定,自己對了!

    溫朔從兜裡掏出那枚古舊的銅錢,一邊把玩一邊琢磨著,到了那道丘陵上,一旦遇到些意外凶險狀況的話,是當場作法驅邪露一手,還是用隨身攜帶的驅邪符?

    今天來到礦區到現在,還沒有作法。

    勘察過程中,完全是憑借這段時間以來修行增強的敏銳感知,去感應,再用自己掌握的玄法知識去分析、判斷。

    ……

    雙女山礦區洗礦廠的廠長耿洋,是得知齊董事長親自來礦區的消息後,才匆匆忙忙趕來。

    還好前幾天大罵過他一通的齊董事長,今天心情似乎不錯,並沒有追究他不堅守洗礦廠的責任,只是淡淡地責備了幾句,就讓他準備幾日後重新開始採礦的工作。

    驚出一身冷汗的耿洋趕緊去忙了,他可不敢在董事長面前多待哪怕一分鐘。而且董事長讓他做事,說明沒有把他踢開的想法,還不趕緊去表現?

    廠長辦公室是三套間,有客廳,有內辦公室,還有一間休息室。

    對於耿洋當初建廠時的這點兒小謀私行為,齊德昌和方青自然不會在意,坐在內辦公室裡,喝著秘書剛剛沏好的茶水,兩人也不避諱他們都很疼愛的方沁玉,談及了礦區接下來的問題。

    方青沒有詢問溫朔賣的那個關子中,齊德昌與礦區靈異事件的發生到底有什麼關聯,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從齊德昌的態度中,可以看出溫朔那般胸有成竹的推斷,已經完全讓齊德昌信服,並且相信,溫朔能夠解決礦區的靈異事件了。所以,方青和齊德昌就下一步的礦區生產,以及鐵礦後期冶煉、加工、銷售等等,聊得不亦樂乎。

    方沁玉在旁邊聽著有點兒犯困,她可不想聽這些。

    於是幾次她都想要起身告辭,然後找溫朔詢問一下,他賣的那個關子,到底是什麼,雙女山礦區的靈異事件,是怎麼回事兒,遠處的那道丘陵,又是蛟還是龍?

    但最終,她還是忍住了這股好奇心驅使下的衝動。

    因為她發現,自己實在是有些琢磨不透,溫朔這傢伙到底是個什麼性格。

    沒風度,小氣,貪財,做事卻很認真、嚴肅,面對齊德昌這樣強勢的人物,也能做到無拘無束不卑不亢,並且在好似不經意間,讓雙方都毫不尷尬的情況下,成功化解齊德昌的強勢,真有那麼點兒潤物細無聲的功力。

    聰慧的方沁玉,可不會認為溫朔只是憑借神秘的玄學術法,無意、巧合下化解了齊德昌的強勢心態。

    也就是說,溫朔不但身懷絕學,還有著極高的情商,心機。

    ……

    傍晚。

    東Y縣城南環路仙人橋附近,行人車輛漸漸稀少,便是農貿市場內外,也已經安靜了下來。

    劉家營村臨著南環路的那一排門市房中,最大的商戶自然是「富春酒家」——其實也就是三間寬度的門面房,後面有小院和廚房、衛生間以及四個單間,還全都是平房。

    上世紀九十年代末,這種飯店在東Y縣,已經可以勉強躋身中檔了。

    一輛沒有掛牌照的白色麵包車停在不遠處的路旁。車裡,田木勝坐在後排,滿臉淤青傷痕的臉上,透著猙獰的狠戾和一抹無奈。上午董事長吩咐要打斷劉茂和一條腿,他離開棉紡廠小區,就馬上電話找了三個信得過的兄弟,立刻趕到了東Y縣城,並且很快查到了劉茂和的落腳點,在水泥製品廠,但當時因為廠裡人多,不方便下手,所以四個人就一直等待,然後跟蹤。

    沒想到,一轉眼就到現在了。

    還是沒能找到合適的機會對劉茂和動手,這傢伙似乎很喜歡耀武揚威,身邊總是有人跟著。本來這也無所謂,實在不行開車把劉茂和撞個殘廢,問題是……齊董事長交代了,一定要親口告知劉茂和,讓這個混蛋村霸知道,他為什麼會被打斷腿。

    哪怕是昨天還和劉茂和打過架,且自覺吃了虧的田木勝,都覺得齊董事長小題大做,而且有些放屁脫褲子。

    至於嘛?

    劉茂和只是心思齷齪了點兒,瞟了方沁玉兩眼,人家連不中聽的字眼都沒吐一個,就要打斷人家的腿?還非得告訴人家是為什麼被打斷腿,這就有點兒欺人太甚了。

    可既然齊董事長決定了,田木勝只能堅決執行。

    他媽的,也活該劉茂和倒霉,就當為他這些年做村霸壞事兒幹得太多,遭報應吧!

    剛才劉茂和以及兩名隨從人員,進入了富春酒家。

    現在是傍晚。

    田木勝已經不耐煩了。

    他琢磨一番後,讓朋友開車來到富春酒家門口,四個人戴上鴨舌帽,壓低了帽簷,下車徑直走了進去。

    此時,飯店裡還沒有顧客。

    田木勝很自然地詢問劉村長在哪兒,服務員也沒當回事兒,以為這便是請劉村長的那個外縣車老闆,今天往農貿市場送糧的時候,和貨主因為運費的問題打了起來,結果被扣車,然後托人和劉茂和攀上了關係,想請劉村長做中間人調解此事。

    得知劉茂和在後院一號包間,田木勝帶著人就往後院走,恰好之前跟隨劉茂和的兩個膀大腰圓的小伙子,從後門進來,和田木勝幾人碰面,只是疑惑地看了兩眼,也沒太當回事兒,就自顧自走了,畢竟是鄉下尋常好勇鬥狠的粗漢,實在是缺乏警惕性和經驗——昨天和田木勝打完架之後,劉茂和其實心裡也害怕,生恐不知道什麼時候,田木勝就安排人偷襲報復他,所以今天先是去溫朔家門外擺忠心做樣子,離開之後,這一天時間始終都安排人跟隨在身邊。

    直到現在沒什麼異常發生,又是在飯店的包間裡,準備做和事佬的劉村長放鬆了警惕心,打發兩個小伙子先回去吃飯,這是要談正事兒,手下也在座的話不合適。

    劉村長大馬金刀地獨坐在一號包間,點了支煙悠閒抽著,絲毫沒有被邀請應該晚些來,端端架子的覺悟。

    田木勝帶著人大步進來時,劉茂和怔了下,旋即恢復了鎮定,到底是在劉家營一手遮天多少年的村霸,臨危不亂的膽識還是有的,他冷笑著說道:「田總,這是幾個意思?」

    「劉村長,有件事需要你幫忙。」田木勝坐下點了顆煙,不慌不忙地說道。

    三個朋友已然圍了上去。

    劉茂和往後靠了靠,瞇著眼精神高度緊張,隨時都可以爆發拼幾招,然後奪路而逃,他點頭道:「請講……」

    「今天上午,在溫朔家的單元門外,那個女孩子出來時,你看人家的眼神兒不大對勁,怎麼說呢,很齷齪,讓人很反感。」田木勝像是在談及一件普普通通的小事,心平氣和地說道:「所以,你必須受到懲罰,直說吧,我今天來,是為了打斷你一條腿。」

    「嗯?」劉茂和一愣。

    田木勝向三位朋友使了個眼色。

    劉茂和騰地站起身,順手抄起一把凳子砸向站在他左側的那兩人,同時邁步就往外衝,但這三名青年和田木勝一樣,都是正經的練家子,而且實戰經驗豐富,三下五除二,就把劉茂和給摁倒在地,並且還及時拿抹布堵住了劉茂和的嘴巴。

    「一條腿而已,你放心,我下手有分寸的,養半年就能恢復如初,總好過丟了命,家裡人也不安省。」田木勝說著話,起身抄起一把木凳走到被死死摁在地上的劉茂和身旁,道:「你說你,怎麼就那麼不開眼?事後如果氣不過,你可以報警。」

    話音一落,田木勝舉起凳子狠狠地砸在了劉茂和的右腿小腿處,砰的一聲響。

    「唔……」

    劉茂和渾身急劇抽搐,雙目瞪大,瞬間臉色蒼白,豆大的汗珠如雨而下。

    似乎生怕沒能把腿砸斷,田木勝又舉起凳子狠狠砸了兩下。

    劉茂和雙眼泛白,抽搐著昏死了過去。

    田木勝蹲下身,不慌不忙地摸了摸劉茂和穿著大褲衩所以露在外面,被砸了三下後,明顯曲折的右小腿,這才起身帶著三個朋友,不慌不忙地走了出去。
as000538 發表於 2018-8-16 20:10
43章 古城陵上的戰鬥

    剛到飯店的大堂裡,四人就遇上了邀請劉茂和吃飯的車老闆和司機,還有服務員,飯店老闆,每個人都有些詫異地看著這四個頭戴鴨舌帽,神情冷漠的漢子,卻也不好直接開口問什麼,眼睜睜看著他們走出了飯店大門。

    很快,無牌照的白色面板車沿著南環路飛快向西駛去,消失在了傍晚的暮色中。

    富春酒家後院裡,突然傳來了驚恐的喊叫聲。

    不到一分鐘時間,昏死過去的劉茂和就被人從飯店裡抬了出來,飯店老闆親自開著三蹦子,以最快速度把他往往縣醫院。與此同時,服務員也按照老闆的吩咐,迅速打電話報了警。

    然而誰也沒想到,當警察隨後趕到縣醫院,等待劉茂和動完手術清醒過來,然後問詢時,面對警察的詢問,劉茂和卻是一問三不知。

    誰都看得出來,他認識作案人,卻不肯說出口。

    這年頭……

    莫說是東Y縣,在全國很多地方,類似的打架毆鬥、報復事件可謂層出不窮,而且很多案件的當事雙方,哪怕是吃了虧的一方,都不會選擇報警,要麼私下調解,要麼就是自己再找機會報仇。而一般情況下,只要不出人命,警方也懶得理會這種案件。

    說白了,這類人打死活該!

    多一個在社會上混,就多一個禍害,死了還省心!

    ……

    無巧不巧的是,夜幕完全拉上的時候,雙女山一帶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溫朔吃過晚飯後,站在二樓的樓道上,扶著欄杆望著細雨迷濛的遠方漆黑一片,心裡打起了退堂鼓,疑神疑鬼地琢磨著,是不是老天爺不讓我去那道丘陵上?

    可拉出去的屎,能坐回去嗎?

    王沁玉端著一個白瓷水杯從旁邊的辦公室裡出來,一邊悠閒地喝著茶,一邊說道:「下雨了,要不改天再去?」

    溫朔心裡的猶豫立馬蕩然無存,事關好男兒的尊嚴——他神色平靜,淡然道:「不用,今晚必須去,而且下雨了,咱們還可以提前出發,現在就走……」言罷,他扭頭回辦公室取東西,一邊說道:「沁玉,你去通知他們安排一下。」

    「好。」王沁玉爽快答應。

    很快,兩輛越野車在夜色下駛離了洗礦廠。

    山區路少難行,雖然從直線距離計算,從雙女山至那道地圖上標注著古城陵的丘陵也就一公里遠,可是直行無路,只能七拐八繞,夜色下,兩輛越野車艱難行駛了足足一個多小時,才終於來到了那道橫亙於天地間的巨大古城陵下。

    時,小雨已停,夜空中銀河橫貫,星羅棋布。

    兩輛越野車在一條泛著星光,如銀色綢帶般蜿蜒的小河旁停下——越過小河沒多遠就是古城陵,也就二十多米的距離,但水深不知幾許,也沒有橋,晚上又不好找別的道路。

    曲折坑窪的小路上,鋪滿了大大小小的碎石,所以雖然坎坷,還有一個個大小不等的積水坑窪,但並不怎麼泥濘。

    路兩側,是種植了玉米和大豆的農田,長得頗為茂盛。

    小雨剛過,有蟲吟蛙鳴陣陣。

    溫朔最先下車,邁步走到河邊,左手插在褲兜裡捏住了那枚銅錢,右手則是掐決甩出三張符菉,分別是馭陰開眼符、六爻接天符、兩儀伏地符,符菉在夜色下一閃爆出火苗,旋即化作灰燼消失不見。溫朔的右手隨即平端在腹前,默念法咒,意念隨心法,入定察體表氣機,繼而開啟天眼,近觀古城陵——有三符接天伏地馭陰相輔,再有銅錢中封存的陰邪之氣相助,開啟天眼的時間、效果將會更好。

    而溫朔口袋中還裝有一張辟邪符與天地相參,在週身上下形成一股薄薄的勢,辟邪!

    雖然他不懂風水,初始只是自我判斷龍蛟惡鬥之局,但從方青口中得到確認之後,他就知道,這條橫亙的古城陵,就是風水局中的龍,而雙女山恰恰就是盤身弓脊生惡相的凶蛟——蛇化蛟,強者一躍而出山勢天地之鎖,則能化龍!

    真龍橫亙阻攔在前,不讓蛟脈躍出外延化龍!

    這種玄而又玄的東西,說起來好像有靈性似的,其實依著老韓頭所述,也就那麼回事兒,無非是天地五行狀態的變化,導致的各種自然現象罷了,有的長久,有的短暫一瞬……但必須正視的是,大小不等的自然現象,確確實實會影響到一國、一地、一人的運勢、命理、身體康健狀態等等。

    而古城陵和雙女山之地的陰邪之氣如此濃郁,且能夠長時間存在並伴有血腥,也與當地的風水局有關。

    以溫朔目前的修行,他雖然可以不靠符菉,不借封存於銅錢中的陰邪之氣,就能開啟天眼,但能堅持的時間太短,所以必須借助外力,延長天眼的開啟時間,增強效率,從而細緻觀察古城陵濃烈血腥的陰邪之氣,到底是怎麼回事,又有怎樣的運行規律。

    齊德昌、方青、方沁玉紛紛下車,來到了溫朔身旁,卻靠後一步站立。

    現在,他們對溫朔身懷玄法已然完全相信。

    所以,哪怕溫朔現在這般站立在夜色下的小河畔,遠觀橫亙的巍峨龐大古城陵,只是為了裝模作樣扮仙風道骨的高人風範,也沒人會覺得有什麼不妥,反倒覺得,他是在認真做事,認真觀察、感應一些我們這種普通人看不見的異常存在。

    隨從人員和司機坐在車裡面,神情疑惑,卻是大氣不敢出一聲,認真看著外面的人,尤其是,那個站在兩位董事長以及方家千金前面的年輕人,他身材寬厚,在夜色中,星光下,又有三個身份地位不普通的人物襯托著,顯得給外高大。

    原本溫朔的計劃是,夜裡十二點之前趕到古城陵,以便在陰氣最為濃郁活躍時,觀察古城陵的異常。

    但一場小雨,改變了天地間陰陽五行的狀態,所以可以提前來觀察。

    現在,開啟了天眼的溫朔,視線中除了古城陵的龐大和巍峨壯觀之外,還有尋常人看不到的一層濃郁的、黑中泛著血紅的氣,幾乎將古城陵整個覆蓋。

    有絲絲縷縷的陰邪氣息,如流水般淌下,通過廣袤的農田,向雙女山方向流動。

    除了濃郁,有血腥氣之外,看不出什麼異常。

    就好像,這道古城陵,就是一種天然滋生帶有血腥的陰邪之氣的地方。

    這不科學,不合玄法自然規律。

    溫朔的意念與天地相參,一邊以天眼觀察,一邊用心感應,於是發現了另一個藏於地表之下的異常現象——地表上,有陰邪之氣從古城陵流下,通往雙女山,地表下,則有陰邪之氣,從雙女山反向回流,就像是人的血管有靜脈、動脈之分。

    當他感應到這種匪夷所思的異常時,突然心神一顫,天眼視線和與天地相參的意念,不受控制地被一種詭異的力量吸引著,落在了龐大巍峨的古城陵上

    蔥鬱植被、繁茂樹木,濃郁覆蓋的陰邪之氣全部消散,夜色也轉化成了白晝。

    但見古城陵上處處亂石,硝煙瀰漫。

    密集的槍彈聲和震耳欲聾的炮彈爆炸聲、炮彈在空氣中激射時淒厲的尖嘯聲、還有那震天動地,撼動人心熱血沸騰的喊殺聲……不絕於耳!一個個在戰爭題材的電影和電視劇中,才看到過的RB軍人唔呀怪叫著向古城陵上發起一次次的衝鋒,古城陵的陣地上,一個個衣衫襤褸的華夏士兵,用稀稀拉拉的子彈,用手榴彈、石頭回擊防禦,時而會有衝上陣地的RB兵,和華夏士兵刺刀相搏!

    天空中,嗡鳴聲傳來,有幾架貼著膏藥皮的飛機飛過,拋投下了炸彈,古城陵的陣地上立刻濃煙滾滾,火勢熊熊……

    這,是一場慘烈的,不對稱的戰鬥。

    防禦陣地的華夏士兵彈藥不足,兵員不足,士兵瘦弱,而進攻的RB軍隊,不僅單兵素質高身體強壯,兵力也數倍於守軍,還有飛機、有大炮,有充足的彈藥!

    即便如此,守禦的華夏士兵們,仍然以決死的意志打退了敵人一次又一次的衝鋒,然而他們終究勢單力孤,在彈盡糧絕,戰鬥的最後一刻,硝煙瀰漫的古城陵陣地上,數十名渾身浴血,衣衫襤褸,身形瘦弱的華夏士兵端著上了刺刀的步槍,從已經幾乎被炸平的戰壕中衝破了粉碎的土石,一躍而出,怒吼著用盡了最後的氣力,和衝上陣地的數百上千日軍展開了慘烈的白刃戰,廝殺聲、吼叫怒罵聲、慘烈的叫喊聲……古城陵在這片廝殺聲中顫抖著,天地,也在顫抖。

    溫朔的心神,不由自主地隨著古城陵和天地的顫抖,劇烈地起伏著,不知不覺中,嘴角滲出了血絲。

    眼前場景變幻。

    佔領了古城陵的日軍開始清掃戰場,將日軍的屍體抬走,華夏軍人的屍體則挨個兒用刺刀挑、刺……

    天空中,忽然烏雲翻滾,電閃雷鳴。

    瓢潑大雨傾盆而下。

    天黑了。

    日軍撤走了。

    附近一些淳樸的山民們,摸黑爬上了古城陵,有老人、婦女、有孩子,他們衣衫襤褸髒污不堪,一個個骨瘦如柴,如行屍走肉般行動緩慢,卻堅定地,執著地把一具具華夏軍人的屍體抬起拖走,還有些殘肢斷骸,也一併拾撿起來,有的人受不了這般慘狀,吐得稀里嘩啦,哭得淚水橫流卻壓抑著不敢出聲。
as000538 發表於 2018-8-16 20:11
44章 又是低血糖

    激烈的戰鬥中,飛機投下的炸彈和炮彈轟炸,使得很多地方連帶著塌方,出現了大坑。

    華夏軍人的屍體和殘骸,就被山民們拖進了幾個最大的坑中。

    然後,山民們把那些幾乎填滿了屍體殘骸的大坑埋起來,還未堆砌起像樣的墳頭時,天色已經微微亮了,因為擔心日軍的偵查,山民們不得不一步三回頭地走下古城陵。

    走在最後的,是兩個鬚髮皆白,步履蹣跚的老人。

    兩位老人手裡抄著煙桿,老淚橫流地吞吐著煙霧,一邊催促著鄉親們快點兒走,一邊哽咽著感慨:「這些戰死的娃兒們,都不知道是哪兒的人啊!」

    「咱國家地兒大,天曉得是哪裡的,但都是咱華夏人!」

    「老祖宗都一樣!」

    「是啊!」

    ……

    怔怔地站在夜色下,鼻腔和嘴角滲血的溫朔,突然毫無徵兆地一頭栽倒在地。

    從來到此地,到溫朔突然栽倒,已經過去了將近三個小時,齊德昌、方青、方沁玉三人再如何有耐性,也等不及,更沒有那個體力和耐心在這裡乾等著,紛紛回車上休息,時而下車沿著小路來回踱步觀賞一番星空下的景色,或者低聲閒聊幾句。

    期間他們也曾上前試探著和溫朔搭話,但溫朔卻對任何人的問話,都置之不理。

    最初難免會引起齊德昌、方青和方沁玉的不滿,認為溫朔這傢伙裝模作樣有些過分了,可是隨著時間的流逝,所有人內心對溫朔,已經充滿了好奇中透著一絲敬畏的心態!

    畢竟,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兩三個小時,如同雕塑一般,這可不是裝模作樣就能做到的。

    於是所有人再看古城陵,看周邊的環境,心裡難免忐忑不安。

    這鬼地方,天知道會有些什麼玩意兒。

    溫朔站在那裡這麼久了,紋絲不動如雕像,是不是……著魔了,鬼上身了?

    當他突然栽倒在地,遠遠站在車旁抽煙閒聊,正自不耐煩的方青和齊德昌,不禁大吃一驚,而坐在車上一直都關注著溫朔的方沁玉,也趕緊推開車門下車,和司機、秘書,全都快步走上前去,吃力地將溫朔肥胖的身軀翻過來,在手電筒的光照下,眾人驚愕地發現,溫朔口鼻出血,牙關緊咬,雙目緊閉,臉色鐵青。

    太嚇人了!

    「快,送醫院去!」齊德昌大吼道。

    眾人趕緊七手八腳把溫朔抬上車,兩輛越野車飛快掉頭,不顧道路坑窪顛簸,快速往鎮上駛去。

    虹石鎮衛生院,是一個有著十幾間房屋的四合院,全都是瓦房,除卻辦公室、會議室、門診室、藥房等等房間之外,只有四間是讓病人住的,而且只有一個單間。

    其實有沒有單間無所謂,這裡的病床最多時也沒用到一半。

    凌晨快一點鐘被送到的溫朔,自然住進了唯一的單間裡。今晚值班的,恰好是衛生院醫術最高,經驗最多的副院長梁紅英,她在初步查看了昏迷中的溫朔,並簡單詢問了一些相關情況後,診斷溫朔應該是疲勞過度,休息不足引起的偶發性低血糖,問題不大,輸液過不了多久應該就可以醒來。

    因為溫朔送到衛生院時,其狀態已經好多了,牙關不再緊咬,臉上也有了紅潤的血色。

    至於口鼻出血……

    梁紅英副院長診斷的結論是,他栽倒在地時,撞破了鼻子,呼吸又導致鼻腔中的部分血液流入口腔,引發乾咳後嘴角出血。因為他的口腔中沒有任何傷口。

    齊德昌和方青、方沁玉原本還不太放心,在溫朔輸上液之後,就打算連夜把他送往縣醫院。

    但梁紅英勸告他們,先別急著送,溫朔症狀沒那麼嚴重,萬一路上顛簸再導致他的身體出現什麼狀況,那就得不償失了。於是齊德昌和方青、方沁玉不得不滿心擔憂地答應先留院觀察著,等等看,實在不行再送縣醫院,甚或市醫院去。

    隨從人員勸齊德昌、方青、方沁玉先去休息,他們會輪流守在床邊,溫朔醒來第一時間通知他們。

    三人熬了大半夜,也確實困了,見溫朔呼吸平穩,臉色紅潤無礙,這才稍稍寬心,秘書已經給他們在衛生院對面的旅店定下了房間,雖然條件不太好,但這是虹石鎮唯一的旅店,他們沒得選擇,也只能湊合著休息幾個小時。

    然而方沁玉到旅店裡躺下沒多久,實在是憂心睡不著,就起床又回到了衛生院。

    守在病床旁,方沁玉把隨從人員都趕了出去。

    看著好似香甜沉睡的溫朔,方沁玉忍不住眼眶中流出了淚水,內心中充滿了自責和內疚。

    醫生診斷溫朔口鼻出血的原因,當時沒人反對。

    可溫朔摔倒時,所有在場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的,因為他身體肥胖的緣故吧,除了右耳和右側臉頰有些許擦傷之外,他的鼻子和額頭、嘴唇、下巴,都沒受到任何傷害,連泥水都沒沾上一丁點兒,怎麼可能會撞傷鼻子流血?

    醫生或許認為是,他們在半路上給溫朔擦洗了臉頰,才顯得很乾淨吧?

    實情,沒人會說。

    因為齊德昌已經嚴厲地吩咐過所有在場的人,不得透露半個字給外人——那兩位司機和一位秘書,都是齊德昌的心腹。

    而這一切,似乎都在證明一個問題,一個,溫朔曾經在家裡,在方沁玉面前提到過的狀況,那就是當他在雙女山礦區實地勘察之後,感覺沒把握,會放棄,或者有一定把握但風險性太高,會要求加錢。而對此,方沁玉還曾一度忿忿地在內心裡鄙夷,腹誹溫朔,是個貪婪狡詐,沒有人情味兒的傢伙。但如今溫朔突然出現這般症狀,她和父親,齊德昌,不但不再對溫朔、對這類詭奇事件有任何的懷疑,反而更加認識到了事態的嚴重性,方沁玉也就愈發內疚。

    她認為,溫朔原本白天就已經察覺到,沒把握做這件事了,從他在開採區勘察完之後,以及傍晚下雨時在樓道扶欄觀望夜色時的神態、語氣,可以看出他的躊躇和猶豫。

    但最終,溫朔還是決定要來古城陵查看。

    這其中也許有溫朔貪財的緣故,但方沁玉覺得,當時溫朔看她的眼神,分明還透著人情的成分。

    兩人或許談不上什麼有什麼友情、同學情誼。

    但溫朔曾給她寫過情書,兩人曾做過一年的同學,她,又在兩年後親自登門拜訪請求溫朔出山,做這件他其實壓根兒不想做的事情——正如溫朔所說,他無奈,不得不答應,無關乎和方沁玉的情誼,只因為惹不起齊德昌、方青、田木勝這樣的人。

    時間,在不知不覺中緩緩流逝。

    方沁玉坐在床邊,回憶著過往,反思著自己的過錯,溫朔各種奇怪的言行表現,令人猜不透的性格……

    淚水模糊了雙眼。

    終於,困乏不已的方沁玉,趴在床頭櫃上睡著了。

    凌晨四點多鐘,溫朔從昏睡中醒來,感覺渾身乏力,吃力地睜開眼睛,發現沒有刺目的光芒,而是昏暗的,泛著淡黃色的光線。緩緩扭頭尋找光源,才發現是牆角的桌子上,有一盞帶燈罩的煤油燈——縱然是自幼家境貧寒,溫朔對這玩意兒也感到很新奇,尋思著自己是不是到了窮鄉僻壤的某戶山民家裡?

    適應了光線之後,才發現自己應該是躺在病房裡,唰得雪白的牆壁,天花板是白色的石膏板吊頂,左側輸液架上還掛著輸完後沒有拿去的吊瓶,輸液管凌亂地搭在上面。

    聽著右側有均勻的輕微呼吸聲,溫朔扭頭看去,只見穿著牛仔長褲和白色短袖T恤,紮著馬尾辮的方沁玉,正坐在一把陳舊的凳子上,趴在床頭櫃上睡得香甜,大眼睛閉著,長長的睫毛在昏暗的光線下,卻顯得很清晰,挺直嬌俏的鼻樑上,浸著一層細密的汗珠……然後,溫朔哭笑不得地發現,方沁玉嘴角還流出了口水,雙唇紅潤,臉頰白皙,蔥玉般的脖頸向下延伸,寬鬆的圓領耷拉著,能看到裡面隱約的雪白和被內衣半掩著的高聳。

    不大啊……

    溫朔忍不住嚥下了口中生出的**,咕嚕一聲輕響,在安靜的病房裡,卻很清晰。

    方沁玉的大眼睛猛地睜開,溫朔來不及閉上眼假裝還在沉睡,於是他躺著,方沁玉趴在桌上,兩人就這般以怪異的姿態對視著,從詫異,到尷尬,溫朔咧嘴訕笑,方沁玉眼瞼一垂,就立刻發現了自己這般姿勢,胸前領口大開,她頓時秀眉一挑,目露怒光,正待要發火時,溫朔已經率先開口,很吃力,斷斷續續地說道:「水,給我,倒,倒杯水……」說著話,他目光散亂,神情睏倦,好似說這句話已經用盡了所有的氣力,又好似,他本就是這般剛剛醒來的乏累狀態。

    方沁玉急忙起身去給溫朔倒水,背對著時,臉頰泛起了羞澀的紅暈——懶得揭破這個混蛋的裝模作樣,不過,這傢伙裝得還挺像。端著水杯放到床頭櫃上,方沁玉坐下歪著頭,笑道:「坐起來喝吧,總不至於,還想讓我餵你喝水吧?」
as000538 發表於 2018-8-16 20:18
45章 特殊的解決方案

    「喂水?用什麼喂?」溫朔目光左看右看,確認沒勺子,然後目光落在了方沁玉水潤的雙唇上。

    方沁玉秀目一瞪。

    溫朔立馬強撐著起身,一邊搖頭說道:「算了算了,不合適,沾了口水多髒啊!」

    「你……」方沁玉豁然起身,小拳頭攥得緊繃繃的。

    已然坐起來的溫朔趕緊神情慌亂又委屈地解釋:「我是說我的口水髒,不是說你……」

    「溫朔,你很喜歡在話語上佔便宜麼?」方沁玉突然不生氣了,坐下來微笑著問道,一雙明亮美麗的眸子中,透著大度的智慧,還有那麼一絲的,狡黠和輕蔑。

    溫朔皺了皺眉,神情瞬間變得嚴肅起來,似乎在思忖著什麼,十幾秒鐘後,才端起水杯慢慢地,一口一口地喝著,一邊低頭目光落在地面上思忖著,先前到底發生了什麼?

    顯然,自己應該是昏迷了,才會被送到醫院來。

    而回憶在古城陵下心神入定觀陰邪之氣時,突然間腦海中出現的種種畫面,應該是韓克虎在筆記中講述的走火入魔,心神進幻象。

    這是修為不足,自身定力弱於陰邪之氣的勢,再有當地獨特的風水局勢加持幻象的生成,於是心神就被捲入帶血腥的煞氣最初形成時,保留下來的幻想中——類似於世界上很多未知現象的科學解釋,是特定自然條件下,出現的影像留存。

    想到這裡,溫朔禁不住長長歎了口氣,抬頭看向面露疑惑的方沁玉,道:「那,現在相信我之前所說的話了吧?風險性就是這麼大,差點兒要了命啊!」

    方沁玉心裡一顫,旋即強自鎮定,撇嘴道:「你可真會轉移話題。」

    「嗯?」溫朔一愣,很困惑,很無辜的神情。

    於是方沁玉忽然就覺得,自己太小氣了,何必揪著那麼點兒小事不放呢?

    溫朔好似剛剛想起來之前的不妥,便面露歉意,淡然道:「在古城陵下作法時,那妖魔太過強大,所以我的心神遭受受創,剛剛醒來自制力弱了許多,思維也有些混亂,很抱歉……不過,咱有一說一啊,正所謂食色性也,你這種萬千里挑一的美女出現在面前,難免會讓任何一個正常男人想入非非,動那麼一點點本性的念頭。當然,我也能理解你對此很排斥和反感,畢竟女生嘛,這方面相對敏感,更何況還是我這樣一個大胖子在偷食秀色,就更容易令女生反感了。」

    「你,你別這麼說,我可沒有瞧不起你的意思。」方沁玉尷尬道,「你也就是胖了點兒,其實人長得挺好看。」

    溫朔神情淡然地擺手道:「去把他們叫來吧。」

    「那,事情解決了?」方沁玉驚喜問道。

    「沒那麼簡單。」溫朔苦笑著搖搖頭,道:「只不過,已經有辦法了而已。」

    「哦,我這就去叫。」方沁玉起身快步走了出去,回想著剛才溫朔的那一番話,尤其被溫朔誇讚是萬千里挑一的大美女,以及之前剛剛醒來時溫朔那色迷迷的目光,禁不住臉頰發熱,心頭喜悅不已,略有些陶醉和自戀地輕抬素手,撫摸自己的秀美容顏,卻摸到了嘴角有點兒潮濕,頓時窘迫羞澀,忿忿地跺了跺腳——睡覺流口水的模樣,竟然被溫朔給看到了,這,這可真是羞死個人啊!

    一會兒的功夫,溫朔的精神和體力都恢復了許多。

    他坐靠在床頭,思忖著接下來該如何去解決雙女山礦區的問題——雖然剛才對方沁玉說已經有辦法解決了,但那也只是腦海中的靈光一閃罷了,具體細節還未考慮清楚。

    沒用多久,外面就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齊德昌當先進入病房內:「溫朔,你醒了就好啊,現在感覺怎麼樣?你不用著急解決問題,身體的健康最重要!」

    方青緊隨其後:「是啊,實在不行就放棄,別承擔太大的風險。」

    溫朔刻意裝作強打精神的樣子,靠在床頭勉強露出微笑,道:「還好,我運氣不錯,而且提前做好了各種應對不測的準備,事發時,又有您二位,尤其是齊董事長就在附近,所以,妖魔才沒有對我造成致命的傷害。」

    齊德昌、方青、方沁玉皆面露震驚,相互對視。

    事到如今,溫朔哪怕說得再如何玄乎可怕,他們也都會完全相信。

    「昨天在礦區,我說過齊董事長您每每到礦區,離開之後就會發生異常事件。」溫朔端起水杯喝了口已經涼透了的水,似乎說話有些吃力,緩了緩才接著說道:「因為,您是極為罕見的,天生辟邪的人,生機旺盛,陽剛之氣強烈,或許平時您在外可以表現得平易近人,不宜急躁遇事沉穩,但您做任何事,面對任何人,從不會懼怕,而且習慣於在遇到任何事,準備要做什麼時,就會馬上去做,雷厲風行且採取犀利的攻勢,不喜歡保守穩妥。」

    方青面露讚許,輕輕點頭。

    方沁玉卻撇撇嘴,感覺溫朔像是在變相的拍馬屁。

    而齊德昌,則是微笑著略有些謙遜地擺擺手,道:「所以我活了半輩子,沒少吃虧,經常碰得頭破血流。而且,你話說得委婉,但真人面前不說假話,我得承認自己心胸狹隘,好記仇。」

    「您謙虛了,既然不說假話,何必又這麼說自己呢?好了,關於您的問題就不細說了,否則像是我在拍馬屁。」溫朔苦笑著搖了搖頭,道:「您的這種天賦,在正常的生活中,一般情況下不會有什麼令人感覺匪夷所思的表現,但遇到陰邪,也許您自己都察覺不到,陰邪會自然避開不去侵害您,用民間俗語說,就是神鬼辟易。聽起來好像挺厲害的,事實上很多時候,會適得其反,比如礦區這裡的情況,因為有方董事長所說的龍蛟惡鬥的風水局勢,千百年來累積陰邪之氣生成了妖魔。絕不似尋常陰邪之氣,遇到您時會被您的強大氣場直接驅散消亡,這類已成妖魔的陰邪之氣,長時間廣泛存在於古城陵和雙女山之間的這片土地上,您出現之後,會驚擾到妖魔,它不敢侵害您就會退避,卻形成一種怨念的短暫累積,您走之後,累積的怨念就會出現小幅度的爆發,然後導致職工晚上遇鬼,發瘋,傷人,也會導致個別工人精神狀態時而恍惚,如同醉酒斷片,在開採礦石時,就會發生一些嚴重的事故。」

    昨天齊德昌私下已經詳細確認過,溫朔推斷出的情況屬實,此刻聽溫朔將緣由道出,他忍不住問道:「那,是不是我以後不來礦區,就不會發生這類事件了?」

    「不。」溫朔搖搖頭,道:「這類已成妖魔的陰邪之氣,一般情況下只要沒有被驚擾到,不會害人,但隨著礦山進一步的開採,對當地環境,風水形成更大規模的破壞後,陰邪之氣就會大爆發,到時候會出現更嚴重的人員傷亡。」

    「那現在,該怎麼辦?」方青皺眉問道——他多少懂得些風水易理,知道這類情況幾乎很難改變,除非放棄雙女山礦區的開採。但那樣的化,請溫朔來,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溫朔有些感慨般歎了口氣,又用羨慕的目光看著齊德昌,歎道:「說起來,齊董事長您不僅天賦強,運氣也好得不得了。當然,方董事長您的運氣也好得離譜。本來,以雙女山和古城陵的風水惡局,您二位在這裡動工開採鐵礦,早就應該遭受到妖魔的侵害,氣運衰竭直至死亡,甚至還會連累到家人的安危,但偏生幾十年前,戰死在古城陵上的三百多名我華夏烈士,英魂鎮妖魔,才讓此地陰邪之氣無法盡出,妖魔也數十年無法再進一步變強為禍外界世間。」

    這番話出口,三人全都露出震驚之色。

    幾十年前?

    英魂鎮妖魔?

    從時間上來推算,說得應該是二戰時期,華夏民族的抗日戰爭!

    接下來,溫朔把昨晚上自己心神入幻象,所看到的那一場激烈、殘酷的戰鬥情況講述了出來,並且肯定所看到的幻象,是歷史上曾經真實發生過的戰鬥。

    當三人沉浸在溫朔的講述中,震驚感動時,溫朔接著說道:「解決雙女山礦區靈異事件,還得靠這些烈士先輩的英魂,並且,能夠一勞永逸地解決這裡風水惡局的問題。你們要做的,就是尋找到古城陵上烈士們的遺骸,然後埋葬在一起,建英烈碑,祭奠英烈,以此完全鎮壓此地龍蛟千百年纏鬥產生的妖魔陰氣,而且,這樣還能改變此地附近山民們,因為無形中常年累月地承受著妖魔陰邪之氣的侵染,所以平均壽命相對要短的問題,可謂是行善積德。」

    「這樣就行?」齊德昌詫異道:「不用起壇作法?」

    溫朔苦笑道:「我昨天晚上差點兒丟了命,您覺得,那不是作法嗎?」

    「哦,抱歉抱歉……」齊德昌趕緊道歉。
as000538 發表於 2018-8-16 20:20
46章 斷腿的劉扒皮

    方青卻皺眉說道:「可是,恕我冒昧啊,請教一個問題。這麼做的化,是不是意味著,完全破除了龍蛟惡鬥的風水局?據我所知,山水大自然形成的風水局,不能輕易人為去破壞,否則會影響當地的環境,尤其是覆蓋面積廣闊,規模宏大的風水局,會對當地造成嚴重的,難以預估的災害。」

    「可這是風水惡局,不破這個局,你們怎麼辦?」溫朔故作莫測的自信模樣,實則他壓根兒不懂什麼風水,只是也不忌憚所謂破壞自然風水帶來的反噬,因為老韓頭在筆記中有講述,從古至今,無論是自然形成的風水局,還是人為做的風水局,都是可以改更的,而所謂不可更改否則大禍臨頭等等聳人聽聞的說法,其實就是故弄玄虛罷了。否則古往今來,也就沒有了王朝的更迭,沒有了無數大人物們在歷史的長河中揮灑著他們的鋒芒,將歷史畫卷譜寫得精彩紛呈。

    只不過,破局、改局,也要有正確的方式。

    正所謂天時、地利、人和!

    「這……」方青一時無語,他雖然通讀易理和風水著作,但也知道自己在風水易理方面的認知,連半把刀都算不上。

    「您也不必太擔心,其實我們改此地風水惡局,卻並未動風水地勢,倒是你們開採雙女山,這事兒以後還得再想辦法彌補對當地風水造成的損害。」溫朔露出一抹愁容,旋即搖搖頭,道:「當然也不一定,以後看情況再說吧。還是先談一談眼前要做的事情,尋英烈遺骸,立英烈碑,一定要持敬畏的心態認真去做,但凡找到遺骸埋葬之地,立刻焚香八支,向南招魂。英烈紀念碑高兩丈有餘,底座五尺高五尺長九尺寬,正面對著雙女山中間的位置,以篆體書祭文和頌讚緬懷之詞。至於英烈碑周邊的建設,和佔地面積等,你們自行看著辦吧。」

    「敬畏是必須的!民族英雄嘛。」齊德昌正色道。

    「可是,我們不知道當時在這裡為國作戰壯烈犧牲的英烈們,都有什麼名字,是哪支部隊,如果是另一方的……」方青意有所指地指了指天,又指了指門外,道:「容易犯忌諱啊。」

    溫朔明白他的意思,一時間也想不到什麼辦法——這玩意兒涉及到政治,很敏感,他這種渺小螻蟻可沒能力去解決。

    齊德昌則無所謂地大手一揮,道:「沒事,委託人去縣裡、市裡的歷史檔案館尋找,肯定能找到古城陵戰鬥的線索,也能確定是哪支部隊,至於忌諱嘛,這窮山惡水的地方,根本不受外界關注,咱們再上下打點一下,尋遺骸建紀念碑的事情別搞出什麼大的聲勢,就沒人會在這種事情上找麻煩的。」

    「也好。」方青點了點頭。

    站在旁邊一直沒插嘴的方沁玉,只是目不轉睛地看著溫朔,心中生出了濃濃的欽佩,還有那麼一絲崇拜。

    此次所見所聞所知,顛覆了她以往的認知。

    不斷地震撼著她的心靈。

    而溫朔,不僅文武雙全,又有這等神乎其神的能力,實在是……奇才啊!

    齊德昌、方青、方沁玉,都毫不質疑溫朔提出的解決方案,也不擔心萬一不靈的話,尋找英烈遺骸、修建英烈碑的巨大花銷,豈不是浪費嗎?正如溫朔所言齊德昌的性格,他雷厲風行,當即便令人馬上去尋找關於古城陵戰鬥的線索和記載。

    只要確認了古城陵這場規模不算大的戰鬥真實發生過,只要能在古城陵上找到英烈遺骸……

    那麼溫朔,以及他提出的方案,就更加值得確信!

    考慮到尋找遺骸以及建立英烈紀念碑的過程中,還有諸多如招魂、焚香、祭祀的講究,齊德昌和方青便誠懇地請求溫朔負責一應事宜,卻被溫朔婉拒,因為解決方案有了,等於事情已經辦完,他後天就要去京城大學報到,哪兒能一直留在這鬼地方?

    當天上午,溫朔就讓齊德昌派車送他回了東Y縣城。

    一張有著十萬元存款的銀行卡,已然揣進了腰包中,另外還有齊德昌財大氣粗額外奉送的萬元酬金。

    回到家,溫朔把一萬元現金給了母親,說是德昌集團給的酬勞,以及捐助他上大學的錢,那張銀行卡卻沒有給母親,而是自己留了下來。倒不是溫朔想私藏,因為這麼一大筆錢讓母親知道了,非得嚇一跳不可,還沒辦法解釋。

    一轉眼又有了萬元進賬,李琴高興得合不攏嘴兒,專門去外面買了點兒熟肉,還破天荒地買了一瓶冰鎮啤酒犒勞自己這個狀元郎大兒子——真是時來運轉啊!

    午飯時,李琴隨口提到轟動了棉紡廠小區、劉家營村和農貿市場的大新聞:

    昨天傍晚,劉茂和在富春酒家的包廂裡,被人打斷了一條腿。

    雖然大家都很好奇,是誰這麼大膽子敢打斷劉扒皮一條腿,但對於警方調查時,劉茂和三緘其口,不肯說出最近招惹了誰,堅決說自己不認識行兇者的行為,所有人並不覺得奇怪,反而覺得理所應當——這才是劉茂和嘛,以他的性格和實力,如果讓警察去抓仇人,那也忒丟份兒了,自己報仇雪恨才痛快!

    這則新聞讓溫朔頗為驚奇,還有點兒幸災樂禍——劉茂和這號人,被人切掉所有胳膊腿,他都不帶心疼的。

    但考慮到劉茂和現在忠心耿耿,而且自己去京城上大學之後,家裡面萬一遇到點兒困難,劉茂和也能幫得上忙,所以溫朔決定,還是去看望一下,畢竟……

    人家被打斷了一條腿嘛。

    「媽,吃過飯我去看看劉茂和吧。」溫朔說道。

    「應該的,應該的。」李琴點頭道:「聽說在縣醫院住著呢,吃完飯媽和你一起去,買五斤雞蛋……」

    「我自己就行,您還是別跟著去了。」溫朔撇嘴說道。

    「哦。」李琴神情尷尬,低頭吃飯不再提——因為劉茂和這幾個月來對溫朔家庭格外熱情的表現,已經在劉家營和農貿市場、棉紡廠小區引發了一些流言蜚語,聽說劉茂和老婆私下還曾在人前罵過李琴,結果被劉茂和拖回家暴打了一頓。

    所以,還是避諱些好,畢竟人言可畏嘛。

    午飯後,溫朔也沒多耽擱,拿錢到小區門外的商店裡買了五斤雞蛋,坐上公交車趕赴縣醫院,打聽著來到了骨科二樓的207病房,還沒進門,就聽到了劉茂和的大嗓門兒:「老子樂意在這兒抽煙,受不了?住他媽單人病房去啊!」

    「哎你這人怎麼這樣啊?」

    「老子就這樣!」劉茂和惡霸本色彰顯,聲色俱厲。

    溫朔隔著門上的玻璃窗往裡面看,只見劉茂和正斜躺在盡頭靠窗戶的病床上,叼著煙橫眉瞪眼,一副凶巴巴的模樣。中間的病床空著沒人,而靠門這邊的病床上,躺著一位中年婦女,旁邊照顧她的是一名穿著黑色短袖襯衫和短裙正裝的年輕女子,二十多歲的模樣,很漂亮,還有一位同樣二十多歲年紀,戴副眼鏡,穿著白色短袖襯衫和黑色西褲、黑色皮鞋的年輕男子。從穿著和打扮上來看,這一男一女,應該是在不錯的企事業單位工作。

    此刻,他們和躺在病床上的婦女,都一臉憤怒,卻敢怒不敢言。

    俗話說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大概就是這樣吧?

    很顯然,事情的起因是劉茂和這個混蛋在病房裡抽煙,引起另一位病人和家屬的不滿,勸他別抽煙,結果招來這位村霸的強烈反應。尋常人遇到他這號人,還真沒辦法,哪怕是他一條腿斷了躺在病床上,那也是惡狗一條,動輒咬人,不好惹啊!

    病床上的中年婦女勸兩個年輕人別再爭執,聽稱呼,原來那一男一女,還是夫妻倆。

    溫朔推門進去時,恰好劉茂和輕蔑地看了眼那一家三口,然後扭過頭去不屑於理會了,繼續吞雲吐霧,卻也沒注意到有人進了病房。溫朔拎著雞蛋往裡面走著,一邊說道:「劉村長,這是在病房呢,你好歹考慮下旁人的感受,別抽煙了!」

    「哎!」劉茂和一哆嗦把半截煙就給扔到地上,轉過頭來滿臉帶笑地看向溫朔:「朔,你咋來了?」

    「聽說你被人打斷一條腿,我這不過來看看嘛。」溫朔走過去把雞蛋放到床頭櫃上,將掉在地上的煙蒂踩滅,「沒想到,你腿都讓人打折了,威風還這麼大。」

    「不敢不敢,這不是……遇到不開眼多管閒事的人了嘛。」劉茂和訕笑著。

    「喲,那我剛說的這幾句話,算什麼?」溫朔冷笑。

    「你可千萬別誤會,我……」劉茂和尷尬不已,沒曾想溫朔如此不給面子,當眾數落他,可今時不同往日,溫朔就算是當眾給他兩個耳刮子,他也不敢大口喘氣。

    溫朔看向那一家三口,面露歉意道:「很抱歉,他這人煙癮大,還請見諒。」

    一家三口正自愣神兒看著這邊兒呢,沒想到這個看似年紀輕輕,說話卻極有份量,把那個蠻橫霸道的中年男子,都像是訓孫子似的訓得不敢吱聲的年輕人,此刻會客客氣氣地向他們道歉,三人忙不迭露出笑容表示不要緊,沒什麼……

    然後,三人發現這個年輕的胖子有些面熟,好像在哪裡見過,一時間又想不起來,也不好意思主動詢問。
as000538 發表於 2018-8-16 20:26
47章 人不能白打了

    溫朔坐到床邊的凳子上,隨口問道:「怎麼沒人陪床?」

    「我老婆在,剛下去買煙了。」劉茂和訕笑著趕緊回答。

    溫朔點點頭,繼而裝出一副關切的神情,皺眉嚴肅地問道:「你這條腿,誰打的?」

    劉茂和愣了下,面露猶豫,見溫朔雙眼瞇起好像不高興了,趕緊四下裡瞧了瞧,小心翼翼地示意溫朔湊近些,然後貼著他的耳朵說道:「這事兒我沒敢聲張,連警察問我都沒說……是田木勝,昨天傍晚帶人把我堵在飯店裡了,真他媽倒霉。」

    「嗯?」溫朔雙眉緊皺。

    「人家挑明了,就因為昨天那個小丫頭!她從你家出來時,我心裡琢磨著應該是德昌集團用美人計籠絡你,還以為你和那小丫頭在家裡那啥了……其實我他媽壓根兒一個字都沒亂說,就是當時眼神兒和表情那啥了點兒,人家就不樂意了。」劉茂和苦笑著,到現在還覺得自己這條腿被打斷,真他媽冤,卻也沒想著去報復。

    他有自知之明,在劉家營村可以稱王稱霸,但比起德昌集團這樣山一般大的勢力,自己連個屁都不算。

    溫朔一聽這番話,頓時明白了為什麼昨天方沁玉領著父親和齊德昌,從外面當先回到屋裡後,表情和話語不大對勁,感情劉茂和這孫子,真他媽幹了件齷齪的事兒。

    「你啊,如果哪天死了,肯定是自己作賤死的!」溫朔沒好氣地訓了一句。

    劉茂和撇嘴面露苦澀和委屈。

    「知道那小娘們兒是誰嗎?」溫朔冷笑問道。

    「誰?」

    「我以前的同學,她爸和德昌集團的董事長是鐵哥們兒,而且,他爸的實力,不比德昌集團弱!」

    「啊?」劉茂和突然感覺自己好幸運——只是斷了一條腿!

    「行了,你安心養傷,這事兒我會給你一個交代的。」溫朔雙眉緊皺,一副很生氣又很發愁的樣子,也不知道是生劉茂和的氣,還是生氣齊德昌、方青、方沁玉、田木勝他們小題大做,稍稍頓了頓之後,溫朔又彷彿自言自語般說道:「太他媽欺負人了!」

    劉茂和情不自禁地流出了感動的淚水,望著溫朔一時間竟哽咽委屈得說不出話來。

    溫朔已然起身,道:「我這就找他們算賬去……」

    「朔,算了算了,咱們惹不起!」劉茂和嚇得差點兒從病床上跳下來。

    其實溫朔有這麼一句話,有這個態度,劉大村長已經很感動很滿足了,沒想到溫朔還真他媽有一說一,這就要去找田木勝的麻煩,夠意思啊。但是……天可憐見,溫朔年輕不懂事,初生牛犢不怕虎,劉茂和可是一位做盡各種壞事,對於欺負人有著十足經驗的村霸,所以他很清楚遇到田木勝,尤其是其背後那些有錢有權有勢的大人物,遭到打擊之後,千萬別想著報復,否則,會引來對方更為猛烈的雷霆之怒!

    看到劉茂和這般模樣,溫朔內心鄙夷冷笑,但表面上還是露出氣不打一處來的憤怒,喝罵道:「我說你好歹也是在劉家營說一不二的大村長,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慫了?」

    「我……」劉茂和腆著臉苦澀道:「這他娘的,老虎也怕槍嘛。我認了,你也別找他們麻煩……」

    「放屁!」溫朔梗著脖子瞪著眼,左手掐腰,右手抬起隔空指著劉茂和的鼻子罵道:「我告訴你,這事兒不單單是衝你,也是衝我,你明白嗎?」

    「明,明白!」劉茂和嚇壞了,沒曾想溫朔的脾氣上來,竟然如此天不怕地不怕。

    「行啦,安心歇著吧你!」溫朔扭頭往外走去。

    劉茂和老淚橫流,這次是真哭了,也不敢再開口阻攔溫朔——這傢伙真他媽瘋了!

    感動之餘,劉茂和更擔心害怕……

    別他媽把我連累了!

    另一張病床的一家三口,已經被眼前這一幕給驚得目瞪口呆,他們剛才還低聲議論著,想起了這個年輕的胖子是誰——今年臨關市的高考文科狀元,咱們東Y縣的驕傲,溫朔啊!

    本想主動打招呼認識一下的,未曾想形勢急轉直下,家境貧寒勤工儉學撿破爛收廢品多年的五好學生溫朔,先是強勢震懾那個相貌神情兇惡,蠻不講理的中年男子,緊接著又凶狠霸氣地揚言要為那男子被人打斷一條腿的事情出氣,要去報復行兇者!

    好傢伙,活脫脫就是一齣電影中黑-幫講義氣為兄弟出頭,要去砍人的現實版鏡頭啊!

    這……

    年輕的少婦忍不住嘟噥道:「他,他不是溫朔吧?肯定不是!」

    「可分明就是他啊!」丈夫輕聲道。

    剛才在溫朔面前畢恭畢敬,說話都不敢大聲,更不敢有絲毫質疑反駁的劉茂和,聽得年輕夫婦的對話,當即怒目瞪視,喝道:「廢話,那就是溫朔!沒聽電視上記者採訪報到過嗎?溫朔天生一副俠義心腸,嫉惡如仇好打抱不平!我這人老實,結果被人欺負了都不敢吱聲,溫朔這是要替我出一口惡氣啊!」

    一家三口當即不敢再吱聲,只是他們的神色間,卻充滿了匪夷所思的震驚。

    面前這個中年男子,自稱為人老實……

    他被人欺負了,不敢吱聲,然後溫朔去打抱不平?

    這他媽得是什麼樣的人物欺負了他這號人渣,他才不敢吱聲啊?而溫朔這種被媒體誇讚到幾乎沒有缺點,各方面都好到了極點的高考狀元,無論如何也不應該,是一個敢於去報復那個,連這個明顯是惡棍的中年男子都不敢招惹的人物!

    此時,劉茂和突然腦海裡靈光一閃,意識到自己剛才說錯話了,他有些恐懼地看了看關閉著的房門,然後惡狠狠地對那一家三口說道:「我告訴你們啊,今天的事情,還有我說的這些話,你們敢透露出去一個字,我要你們全家的命!」

    一家三口噤若寒蟬,忙不迭點頭。

    但內心裡,他們卻都在詛咒劉茂和,活該被人打斷腿,怎麼沒打死這號人渣?

    溫朔不知道自己剛走,劉茂和就又幹了一件蠢事,否則說不得就返回去把劉茂和另外兩條腿也給打斷了。離K縣醫院,他到附近郵局買了一張預付費IC電話卡,到門外的電話亭中,找出齊德昌給他的名片,然後插卡撥通了齊德昌的移動電話,裡面響了幾聲後接通,傳出的卻不是齊德昌的聲音:「您好,請問是哪位?」

    溫朔聽出了是田木勝接的電話,頓時沒好氣地說道:「我是溫朔,找齊董事長。」

    「溫朔?」田木勝有些詫異,冷哼道:「有什麼事,跟我說就行。」

    「你他媽不夠格!」溫朔怒罵。

    「你……」田木勝恨得牙癢癢,但猶豫之後,還是說道:「你等一下。」

    過了一會兒,電話中傳出了齊德昌爽朗的聲音:「溫朔,我正想著找你聊聊,可你那邊也沒留電話,聯繫不上!古城陵戰鬥的詳細資料,已經查到了,而且,竟然還有那支部隊絕大部分烈士的名單,確定是國-軍部隊,一個營的兵力。」

    「唔,有名單就更好了。」溫朔也頗為欣慰,竟然還有烈士名單,那樣就可以刻在碑上,為後人祭奠了。

    「是啊是啊,」齊德昌道:「哎對了,你找我是不是有什麼事?」

    「嗯。」溫朔語氣低沉地說道:「齊董事長,田木勝昨天傍晚,帶著人打斷了劉茂和的一條腿,這事兒,您知道吧?」

    齊德昌稍稍猶豫了兩三秒鐘,旋即爽快承認:「知道,是我讓他去做的,溫朔啊,那個劉茂和太不長眼了,竟敢……」

    「原因我聽劉茂和說了。」溫朔打斷齊德昌的解釋,語氣不卑不亢地說道:「所以,我能理解您或者方董事長一時氣不過,讓田木勝帶人打斷了他一條腿。但俗話說,打狗還要看主人呢,劉茂和這人雖然混蛋了一些,可是因為這麼點兒小事,就打斷他一條腿,未免有些過了。當然,我得承認他確實欠打,都他媽當爺爺的人了,還這麼齷齪,但,如果換做是別人打了他,我壓根兒不會打這個電話,讓劉茂和自己去解決,他有能耐,就找機會去打回來。但咱有一說一,這次是您齊董事長安排人做的,我不能說不讓您,不讓方董事長和沁玉出這口氣,也不能慫恿劉茂和去報仇,更不能親自站出來替劉茂和出頭,也委實,不敢惹你們。可話又說回來,人,你們已經打了,而且腿都被打斷了,劉茂和躺在醫院裡活受罪,俗話說傷筋動骨一百天,劉茂和的腿沒半年怕是好不了的,所以我覺得吧,你們的氣出了,人卻不能白打,是不是?」

    齊德昌怔了幾秒鐘,忍不住笑道:「嗯,是該賠點兒錢,你說個數吧。」

    「他是村長,還有一個水泥製品廠,經濟條件不錯。」溫朔稍作思忖,道:「這樣吧,既然由我居中出面談,肯定不能獅子大張口,那樣對不住您齊董事長,可也不能委屈了劉茂和,所以,取個中間數,賠十五萬,怎麼樣?」

    「好!」齊德昌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然後問道:「我讓人送醫院去,還是……」

    「送我家就好。」溫朔趕緊說道。
as000538 發表於 2018-8-16 20:36
48章 兄弟紛爭

    話說了半截,聽著電話裡傳出了齊德昌的笑聲,溫朔知道自己這點兒心思肯定瞞不住那條老狐狸,於是忿忿地乾脆說道:「您還甭笑話我,其實這很正常。」

    齊德昌忍俊不禁地問道:「為什麼?」

    「這麼說吧。」溫朔認認真真地說道:「我養了一條狗,在家門口亂叫喚,恰好驚到您了,結果您一生氣把狗腿給打折了,我肯定得給狗看傷,多買肉食給他養著,然後找您要賠償,而您既然答應賠償了,會把錢給那條狗麼?不像話啊!」

    「唔,有道理!」齊德昌樂道:「可是,你養的那條狗太混賬,值這麼多錢麼?」

    「重點是好養活,又聽話,而且很凶,讓他要誰就咬誰。」

    「溫朔,咱有一說一啊!」齊德昌再也忍不住了,啐罵道:「你他媽真不像個大師!」

    「這話說的!」溫朔認真說道:「好像我真就是個大師似的。」

    「你他媽是個養狗的!」

    「我其實一直想做法官,比如這件事……」

    齊德昌仔細回憶這大半輩子的人生經歷,發現還從來沒有像今天如此開懷放鬆過,和溫朔在電話中耍嘴皮子……重點是,溫朔這傢伙一本正經之下說出的那些話,著實有趣!

    ……

    齊德昌說到做到。

    下午快三點時,溫朔剛回到家沒多久,房門就被敲響,打開門,外面站著鼻青臉腫的田木勝,手裡拎著一個牛皮紙袋,看到溫朔也不進門,冷哼一聲將牛皮紙袋放下,轉身就走。

    「等等。」溫朔冷笑道:「俗話說不打不相識,田總別這麼小氣嘛,進來喝杯茶。」

    田木勝猶豫了一下,道:「還有事,以後有機會吧。」

    言罷,他快步離開。

    溫朔也沒再客套,關上門拿著牛皮紙袋到客廳,從中取出錢數了一遍,然後額外拿出三萬元揣兜裡,其它十二萬則仍舊放回牛皮紙袋,到臥室取了那張農業銀行的卡,出門蹬著破三輪先到銀行,把十二萬元存進卡裡,便再次去了縣醫院。

    已經是下午五點,劉茂和沒想到溫朔又來看他,神色間滿是惶恐和感動:「朔,你快坐,坐下。」

    他老婆坐在旁邊哼了一聲,板著臉扭過頭不看溫朔。

    「沒眼力見兒的臭婆娘,滾開!」劉茂和頓時急眼了,用那條好腿狠狠揣在了老婆的肩膀上,將她踹得一個趔趄摔倒在地,當即疼得尖叫一聲流出了眼淚,卻顫顫巍巍地起身,一聲不響地走到旁邊低頭站著,一邊偷瞄劉茂和,生怕再被打。

    也難怪劉茂和勃然大怒,老婆剛才見到溫朔時,流露出那般表情神態,萬一讓溫朔不滿,也讓溫朔心生疑惑,再問出點兒什麼來,事關其母親李琴的聲譽,溫朔還不得瘋了啊?

    這傢伙,可是敢去找德昌集團麻煩的狠主兒,而且還會神秘的玄法,殺人於無形!

    溫朔皺起眉頭本想叱責幾句,但想想劉茂和的老婆曾私下辱罵母親,所以也懶得去同情這號人了,當然,他也不至於小肚雞腸到和一個可憐婦人一般見識從而火上澆油,更何況,屋裡還有其他病人和家屬呢,事情鬧得太不堪,等於讓人看戲笑話了。所以溫朔坦然坐到凳子上,從兜裡掏出用皮筋紮好的三萬塊錢,放到了床頭,正色道:「這是田木勝送來的醫藥費,本來我是不同意和解的,但考慮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對方有誠意表示歉意,三萬塊也不算少了,畢竟,他們也要面子,真把事情鬧僵了,對誰都不好。」

    劉茂和整個人都傻了!

    三萬塊錢?

    田木勝送來的,也就是德昌集團的董事長齊德昌,還有那位和齊德昌實力不分上下,蠻橫霸道,因為一點小事就要打斷人一條腿的,那個漂亮小娘們兒的父親,賠償的?

    老天爺啊!

    不知不覺中,劉茂和淚流滿面——他從未想過,也不敢想要德昌集團賠償他醫藥費!

    更不要說,拿出三萬元的賠償了!

    溫朔稍稍猶豫了一下,俯身在劉茂和耳邊輕聲說道:「我有一說一,田木勝送來的是十五萬,但他帶來了齊德昌的原話,這筆錢不是賠償款,是給我的,目的是希望我別再追究,也不要插手這件事,他們鐵了心還要繼續辦你,所以我和齊德昌在電話中又交涉了一番,十五萬元,我收下了,並答應他不再追究這件事,但,他們也不能再找你的麻煩,好歹算是談下來了……說起來還真他媽窩火,本來就是一件雞毛蒜皮的小事,非得搞這麼嚴重,這幫有錢人,簡直比以前的地主老財和土匪都混賬!也就是欺負咱們普通老百姓吧。」

    「是是是……」劉茂和淚流滿面,語氣哽咽地說道:「朔,我,我,我謝謝你,這次真的謝謝你了!」

    「安心養傷吧,後天我就要去京城,沒時間再來看你。」

    劉茂和抹了把淚,趕緊推脫道:「這錢是他們給你的,你拿走,我,我不能拿。」

    「廢話,給你就拿著,別說齊德昌和田木勝沒在,就是當著他們的面,我也敢把錢放到你面前,怎麼了?」溫朔瞪眼呵斥道。

    劉茂和頓時唯唯諾諾,連聲感謝。

    「行了,我先走了!」溫朔起身往外走去,走到門口時忽而又回頭皺眉說道:「你老婆確實需要好好管教管教,但,以後別動不動就打,尤其是當著外人的面,老夫老妻這麼多年了,你讓她多丟臉?有事兒回家理論去!」

    「是是是……」劉茂和趕緊答應,一邊喝斥站在一旁愣神兒的老婆:「還不謝謝溫朔替你求情?!」

    「啊,謝謝,謝謝!」可憐的村長夫人趕緊衝著溫朔點頭哈腰。

    而溫朔,已經走出病房,順手將房門帶上了。

    劉茂和兩口子,另一位病人和家屬,內心中都油然而生出對溫朔更多的敬意:「真是個好人啊!」

    去京城上大學之前,溫朔還有件重要的事情做。

    在一中關係最為要好的幾個兄弟,除了他之外,其他人高中畢業,便就此告別校園走向社會了。

    前幾天侯金強、劉吉、李巖彪三人來找他訴苦:鄭文江請他們吃了一頓飯,表態說溫朔上大學以後,一中校園以及外面的商舖,還有清河路派出所附近商舖的廢品收購、拾撿,他想全部獨攬下來,說白了,就是完全繼承溫朔這幾年壟斷的地盤,如果侯金強、劉吉、李巖彪還想繼續幹這一行,就得如以前追隨溫朔時那般,跟著他鄭文江干,收廢品和拾撿破爛獲得的利潤,大頭自然由鄭文江拿。

    這讓侯金強他們心裡很不滿,大家以前都是跟著溫朔混的,那時候溫朔吃大頭所有人都心甘情願且心服口服,憑什麼溫朔一走,你鄭文江就要坐溫朔的位子?

    就算是兄弟們繼續合作,那也應該平均分配嘛。

    可是鄭文江五大三粗虎背熊腰,是一幫兄弟當中除卻溫朔之外,最能打脾性也是最火爆的,而且溫朔都曾不止一次地當眾誇讚鄭文江,並承認自己單打獨鬥的話,和鄭文江平分秋色。而且溫朔還很清楚,鄭文江這傢伙比他的膽子都要大,基本屬於那種脾氣上來敢玩兒命的主兒,最大的缺陷,也是這一點,可以做衝鋒陷陣斬將奪旗的將軍,卻不能做運籌帷幄、謀略全局的統帥。

    而且,鄭文江還缺乏交際能力,這一點,除了溫朔之外,兄弟們當中要屬劉吉最強。

    但鄭文江非得坐頭把交椅,還要吃大頭……

    其他人也不敢和他正面衝突,只能找溫朔來協商解決。

    聽說這件事之後,溫朔有些哭笑不得——說起來,最早他開始撿破爛時,幾乎所有的同學都笑話他,而且還覺得挺丟臉的,不願和他一起玩兒,更不肯跟著他一起幹,後來陸續有兄弟涉足其中,溫朔也開始收廢品之後,就有越來越多的人參與進來——不耽誤上學,隔三差五的還能賺到一筆小錢,何樂而不為之呢?

    尤其鄭文江、李巖彪、劉吉、侯金強這四個從高一就和溫朔成為死黨的鐵哥們兒,更是深知這個被人笑話,好像還不大光彩的行業,其中的利潤有多大。

    高考結束之後,溫朔還私下還曾多次感歎分身乏術,為了求學只能放棄一中和清河路派出所附近廢品生意的大盤子。因為他覺得,兄弟們畢業步入社會,沒有他的帶領,應該沒有人會繼續做這一行,畢竟撿破爛收廢品,聽著就不光彩啊。

    沒曾想,幾個兄弟為此還爭了起來。

    有點兒意思。

    溫朔到陶瓷廠小區找到劉吉,讓他去通知李巖彪、侯金強、鄭文江,以及其他願意繼續幹這票生意的所有兄弟,明天上午九點,到一中的操場上開會。

    之後,溫朔就回了家。

    第二天上午九點整,溫朔蹬著那輛破舊的三輪車來到了一中。因為還沒有開學的緣故,學校裡空空蕩蕩,很安靜。

    操場西北角的籃球架下,一幫兄弟們早就到了。

    除了鄭文江、劉吉、李巖彪、侯金強四個心腹之外,還有另外三四個一直追隨溫朔,也已經畢業的兄弟,以及七八個平時跟他們混,過完暑假才上高三的小兄弟。
as000538 發表於 2018-8-16 20:51
49章 談判

    見到溫朔,除卻鄭文江坐在壓著籃球架的石板上沒起身,其他人都紛紛起身:

    「一哥。」

    「一哥來了,聽說你明天就要去京城,用不用我們送?」

    「一哥,咱們今兒中午湊錢去飯店搓一頓,就當給你送行吧?」

    「一哥!」

    ……

    溫朔從三輪車上下來,笑呵呵地擺手和大家打著招呼,一邊走向坐在石板上的鄭文江,到他面前站定,也不說話,只是笑瞇瞇地看著神色不大好的鄭文江。

    所有人,立刻不說話了。

    場間氣氛微妙起來。

    大家多多少少都已經聽說了鄭文江和劉吉、侯金強、李巖彪之間的分歧,有心裡支持鄭文江的,也有支持劉吉他們的,還有,則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看熱鬧,再說了,就算是想管,也得有那個資格去管他們兄弟之間的分歧啊!當然還有個別兄弟心裡忿忿著,你們幾個都已經畢業步入社會了,就找其它工作賺錢去唄,幹嘛還要摟著校園收廢品撿破爛的盤子不撒手?留給我們這些還在上學,還需要勤工儉學的兄弟多好,吃著碗裡看著鍋裡的,忒霸道了吧?

    但只有溫朔,在得到這則消息的第一時間,就猜到了鄭文江那點兒沒出息的小心思——這傢伙想要一個人,不靠任何兄弟朋友,把活兒全干了,當然把錢也就全掙了。

    說起來有些可笑,但鄭文江絕對幹得出來。

    表面上看,鄭文江是想自己做老大,然後抽取利潤中的大頭,事實上,就是要讓兄弟們不滿,卻又不敢和他硬碰硬,然後只能賭氣把攤子扔給鄭文江,讓他知道一個人幹不成。

    問題是,鄭文江覺得自己一個人就能幹得了!

    以往兄弟們都是學生,不能影響了學業,所以時間上不太寬裕,就需要大家一起動手忙活著。而現在畢業了,所有的時間都可以用來幹活兒,當然可以干更多,無非是辛苦些罷了。

    在鄭文江看來,辛苦點兒不算什麼,重點是能多賺錢。

    不是溫朔的心腹,根本不清楚這裡面的利潤有多大——高中三年,尤其是到了高二後半學期,溫朔打下的地盤徹底穩定下來後,平均每個月,溫朔能拿到五百元,比母親李琴的工資都高,而鄭文江、李巖彪、劉吉、侯金強每個人又能分到二百元,再有分給其他兄弟們大概每個月總計也有七八百……

    算下來一共是多少?

    每個月穩穩當當有兩千多元的利潤!

    這年頭,在建築隊幹活兒,大工一個月才六七百塊錢,小工搬磚和泥累死累活一天十幾塊錢。而一個月兩千塊錢,那是效益良好的國企職工的工資收入!

    所以,也就可以理解家境貧困的鄭文江,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了。

    安靜微妙的異常氣氛,讓鄭文江終於憋不住,起身尷尬道:「朔,有些日子沒見了。」

    溫朔似乎就在等鄭文江主動開口和起身問候的態度,他點點頭,開門見山地說道:「我聽說,你想把一中和清河路派出所附近商舖的廢品盤子,獨吞了?」

    言罷,他施施然從鄭文江身旁走過,坐到了乾乾淨淨的石板上。

    「也不是獨吞,就和以前咱們這幫兄弟中,有你當頭兒似的,總得有一個說了算的人,對吧?」鄭文江訕笑著,稍稍猶豫後,咬牙神態堅決地說道:「朔,你喜歡有一說一,我也不繞圈子了!如果你沒考上大學,和我們一樣留在縣城,那沒得說,這盤子裡的大頭還是由你拿,可你現在要去京城上大學了,總不至於,你人走了,還想繼續從這盤子裡分一杯吧?那,不合適。」

    溫朔答非所問地說道:「文江,這些地盤,是誰打下來的?」

    「你!這我承認。」鄭文江從兜裡摸出一包石林香煙,抽出一顆甩給溫朔,自顧自點著了,挨著溫朔坐下,吞雲吐霧地說道:「可你也得承認,這三年無論是針對學生,還是校外混混,我鄭文江沒少給你出力,哪次打架都衝在最前面,從來沒慫過!」

    「所以,守地盤你們也有功勞?」溫朔笑問道。

    鄭文江似乎剛發現溫朔夾在指間的香湮沒點著,拿打火機湊過去幫著點上,一邊說道:「朔,你和咱們這幫兄弟都知道,我這人絕對講義氣,所以你放心,以後只要兄弟們願意跟著我繼續干,我絕不會虧待任何一個人!」

    「前提是,你拿大頭兒?」溫朔笑問道。

    「能勞多得,你不也一直都這樣嗎?」鄭文江話匣子打開,也就不再有那麼多顧忌,「朔,你在的時候,兄弟們把你當老大,你離開了,也總得有個老大帶著兄弟們……咱們這幫人,沒有你在,還有誰能當這個頭兒?咱有一說一,我鄭文江也不吹牛,論打架,兄弟們誰比得過我?這以後有什麼事,還不得指望我出頭嗎?」

    溫朔樂了,起身拍著鄭文江的肩膀,道:「文江啊,你也算是有長進了,剛才一直都在和我談兄弟情分,講仗義,盡量講出了一些似是而非的道理,雖然不能服人,但至少,沒在我面前耍橫,說明你心裡還是把我,把咱們這些人都當兄弟的,只不過,你是想要多賺點兒錢,或者說,只是為了想要一份做老大的面子,所以,我現在不生你的氣了,咱們可以好好談談。」

    溫朔這般作態和言語,落在眾位兄弟眼裡,才是真正的,老大的風範。

    而鄭文江,則感覺很沒面子。

    畢竟是正準備要做老大的人了,卻被人居高臨下拍著肩膀以這般口吻說了一頓,換做誰心裡也不會痛快。可即便脾性火爆如鄭文江,此時此刻心裡憋著的那股子火氣,卻發作不出來。所以他也很疑惑,很惱火,不明白這是為什麼。

    他向來覺得全校唯有自己不怕溫朔,可是……

    就在鄭文江苦惱著,猶豫著,忿忿著,掙扎著想要在眾位兄弟面前起身強勢一些時,溫朔已然又坐了回去,微皺眉神態嚴肅認真,頗有些推心置腹般地說道:「你說你最能打,所以就可以當老大,能帶著兄弟們吃下一中和清河路派出所附近收購廢品的盤子,那麼,我先提出幾個問題,如果你都有想過並且有把握解決,那麼沒說的,這事兒我支持你!但如果你做不到,別說我不會同意,你也不想眼睜睜看著這麼肥的盤子,讓自己給弄丟了吧?」

    鄭文江皺眉道:「怎麼可能?」

    「那行。」溫朔笑了笑,道:「我先問你,如果一中校園的保安,或者其他教職工,甚至校領導,不讓你去學校拾撿廢品,也不讓你進學校收廢品了,怎麼辦?」

    鄭文江一愣,道:「憑什麼不讓收?」

    「你不是學校的學生和職工,是校外人員!」溫朔冷笑道:「就這一條,就可以把你拒之門外!」

    「咱們這三年,一直都在收,大家都認識……」鄭文江撇嘴道。

    「都認識?」溫朔搖搖頭,道:「那我問你,學校現在一共有幾位教師?有幾個校領導,都是什麼職務,負責哪方面的工作?學校的每個保安,和哪位校領導或者老師之間,是親戚、本家人?這些教職工,又都叫什麼名字,相互之間有什麼關係?」

    鄭文江愕然道:「我知道這些有屁用啊?」

    「所以,你和他們不熟!你和他們的關係,沒那麼好!他們根本不需要在你面前講什麼情分,也懶得和你講情分。」溫朔哼了一聲,看著吱吱唔唔無言以對的鄭文江,又接著說道:「我再問你,假如有其他收廢品的人,到一中校園內外,和清河路派出所附近的商舖收廢品,你應該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打唄!」鄭文江理所當然地說道。

    「兄弟們都被你得罪光了,你自己就算有三頭六臂,又能打得過誰?」溫朔的語氣已然嚴厲了許多,道:「好,就算是你還有一幫兄弟,和人打,和人拚命,打完架就沒事兒了?打傷了人不得被警察抓,不得賠償別人,甚至拘留、判刑嗎?」

    鄭文江一腦袋霧水:「以前咱們打過多少次了,也沒怎麼著啊,再說派出所那邊兒……」

    說到這裡,他自己說不下去了。

    因為派出所那邊的警察,他認識人家,人家不認識他啊!

    「我來告訴你,算最好的結果,你不會被判刑進監獄,不會被拘留,但打一次架,對方一點點小傷就得你拿出一個月的收入去賠償,你有多少錢賠?」溫朔面色陰冷,繼續道:「好,就算是你能打、人多,沒人敢來搶你的生意,可那些商舖的老闆們,不把廢品給你收,你怎麼辦?你砸人家鋪子啊?那還不如直接收保護費!」

    「他們憑啥不給我收?」鄭文江怒了。

    「因為和你不熟啊!」溫朔冷笑著,露出一抹譏諷的表情,道:「你和那些店舖的老闆們說過幾句話?你抱過人家裡的孩子嗎?你主動幫著往店舖裡外搬過貨嗎?你有幫著人家收拾東西嗎?你知不知道,那些商舖的老闆大概多大年齡,家裡有幾口人,他們有什麼難處?一年四季哪個月生意最好,哪個月生意最差?」
as000538 發表於 2018-8-17 08:33
50章 大哥

    「我……」

    「你肯定又要說知道這些沒用了!」溫朔歎了口氣,語氣也不再如之前那般嚴厲,語重心長地拍了拍鄭文江的肩膀,道:「文江,咱們是兄弟,所以我有一說一,不怕得罪你,你平時只知道敢打敢拚,又肯賣力氣幹活兒,就覺得應該一切心想事成、水到渠成,可事實上,做買賣沒那麼簡單。就算是你心狠手辣,想要學著那些社會上的大混子們去收保護費,去強買強賣,也得動腦子的,一根筋耍橫鬥狠玩兒命,到頭來你別說賺錢了,怎麼死都不知道!」

    被當眾這般數落,鄭文江即便是理虧,也勃然大怒地站了起來,氣呼呼地瞪著溫朔。

    而溫朔,卻坦然坐在那兒,抬頭看著他。

    鄭文江幾次張嘴想說什麼,卻發現自己拿不出一句能說得過去的話,去反駁,去怒斥溫朔。

    因為一直以來,內心深處對溫朔的忌憚;

    因為一直以來,他對溫朔的機智狡詐,以及言行、諸多事跡的欽服。

    可是現在,已經站起來了,已經流露出了憤怒的態度,不說點兒什麼,不做點兒什麼,在這麼多兄弟面前,那豈不是丟盡了顏面?以後,還怎麼混?

    鄭文江後悔,剛才不該一時衝動站起身。

    「怎麼著,說你兩句還要翻臉?行啦,坐下說話吧,別讓兄弟們笑話!」溫朔很及時地給了鄭文江一個下台階,起身拍著他的肩膀,和他肩並肩坐到了石板上。

    就像是,當年倆人不打不相識,打完之後坐在了這裡相互傻笑。

    心情的起伏,讓鄭文江愈發尷尬,和溫朔坐在石板上一時間不知說些什麼,便想起了三年的高中生活。

    一幫兄弟們跟著溫朔,不怕苦不怕髒不嫌累不嫌丟臉,撿破爛收廢品,和高年級學生打架,和校外混混死磕,多管閒事還打著正義的旗號在學校裡耀武揚威……

    鄭文江第一次心生出時間過得真快的感慨。

    沉默了一會兒之後,溫朔見鄭文江的表情和緩了許多,便微笑著說道:「在外面和商舖老闆們打交道攀交情,劉吉是行家,這小子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和那些老闆也都很熟了;一中校園的食堂老闆,和李巖彪是遠親,再有這三年咱們在一中收廢品習慣了,有他搭話,再有讓校內學生負責在學校拾撿廢品,你們只管收購,基本上不會出岔子,而且李巖彪這傢伙拉攏小弟們有一套,讓他在學校裡多發展一些兄弟;侯金強搞廢品歸類分揀,算細賬,門兒清啊,哪個廢品收購站都別想占咱們的便宜,而且每每還得被侯金強佔了便宜;你呢,有膽量,敢打敢拚,戰鬥力也絕對強橫,真遇到什麼事兒還得你挑頭……所以啊,我去了京城以後,你們四個合夥兒做這份盤子,掙了錢平分。而且,因為有了充足的時間,可以繼續向外發展,別干守著一中和清河路附近,那才有多少利潤?至於學校裡的兄弟,你們只管收購,讓兄弟們還能繼續掙錢,和以前比只多不少……如此一來,兄弟還是兄弟,不傷感情,而且更親近了,大家好,才是真的好嘛!」

    這番話說出來,在場所有兄弟面面相覷,都露出了憧憬的神色。

    可不是嘛!

    只要按照溫朔的想法去做,大家以後的日子只能比以前更好,兄弟感情也會更深。

    沒毛病!

    鄭文江吭哧了半天後,終於又掏出煙來,挨個兒給每個兄弟一人一支,然後大大咧咧地起身,向著溫朔、劉吉、侯金強、李巖彪一一點頭算是鞠躬,面露歉意和尷尬地訕笑道:「朔哥這番話,我心服口服,也感激不盡!以後,就按照朔哥說的辦,但今天兄弟們都在呢,咱可把醜話說在前面,誰不想幹,現在就提出來,別等到買賣幹得正熱鬧或者遇到困難時,中途撂挑子,那可就不仗義了啊。還有,朔哥你向來有一說一,這次把事情想得周全,確實也費了心思,但咱們還是得把話說明了,以後的買賣,你打算抽幾成?」

    「嗯?」溫朔心裡樂開了花,這傻小子還打算給我抽成?

    再看看另外幾個兄弟,一個個全都露出理所當然的神情,好像這長期的買賣就該有溫朔的分賬。

    溫朔心想也對啊,這生意原本就是老子先做起來的,而且給他們打下了良好的基礎盤子嘛!不過,這幫傻小子這麼傻乎乎的仗義,搞得老子都有點兒感動了……

    向來雁過拔毛卻做不到見利忘義的溫朔,眼含淚花,心疼不已地搖搖頭說道:「有大家這個態度,我就覺得交了你們這幫兄弟,值了!以後,生意是你們的,賺多少錢,都是你們的!我一分錢不要,無功不受祿嘛!但我有一說一,誰中間如果對兄弟不仗義了,那麼,我肯定不依,回來給兄弟們出頭,那時候我會收費的。」

    說到最後這句,溫朔擠眉弄眼地掃視大家,露出一副你們都懂的神情。

    所有人怔了怔,哄堂大笑。

    一中一哥,最擅長的就是賺這種「受理費」嘛。

    溫朔起身,看著差點兒就因為利益的爭奪而內訌分崩的兄弟們,此刻,又都露出了輕鬆愉悅的笑顏,他欣慰之餘,卻難得嚴肅且認真地說道:「高中三年,我們幾個關係最要好,相互當親兄弟看待,無論是丟臉還是拔份兒,無論是打人還是被打,無論是掙錢還是賠錢,咱們都一起抗了過來,可謂是同甘共苦!所以,我們才能在一中校園內外,無人敢惹!歸根究底一句話,兄弟齊心,其利斷金!但如果兄弟之間鬧崩了,不用別人來打,咱們自己就敗了……所以,我希望大家以後能把眼光放遠點,野心更大點兒,現在咱們攥著的收廢品盤子才多大?只要大家還像以前那麼團結,我相信,整個縣城的廢品生意,都能被你們搶到手裡,那,是多大的利潤?」

    一席話,將兄弟們說得熱血沸騰,眼神中滿是希冀。

    想想也是,真能把全縣城,不,只要吃蝦縣城三分之一,四分之一地盤上的廢品收購和拾撿,就足以發家致富了!

    到底是一哥啊!

    思維和眼光比咱們強得不是一星半點兒!

    「我有個提議,今天中午到飯店聚餐!就當是為朔哥明天去京城上大學,餞行了!」鄭文江大聲說道,一邊很霸氣地掃視著兄弟們,道:「誰贊成,誰反對?」

    當然沒人反對。

    「湊錢!」鄭文江先從自己兜裡掏出了十幾塊錢。

    一幫兄弟紛紛掏兜——雖然他們的家庭條件都不怎麼好,從家中長輩手裡拿不到零花錢,但跟著溫朔混,平時誰手裡都不缺零花。

    溫朔本來也想掏錢的,卻被大家一致否決。

    午後,陰沉許久的天空中開始落下淅淅瀝瀝的小雨。

    在飯店喝了幾瓶啤酒的溫朔,回到家沒有休息,用塑料袋裝上老韓頭留下的筆記,然後和母親打了聲招呼,便拿著傘出門,到小區外的商店裡買了些燒紙,步行往劉家村走去。

    明天就要去京城了,給老韓頭燒點紙,再把筆記燒掉。

    筆記中記載的玄法知識很多,但溫朔這段時間早已閱覽過無數遍,談不上倒背如流,卻也爛熟於心了。老韓頭以紙鶴銜信叮囑過,本門玄法不能留下文字記錄,溫朔當然不會違背老韓頭的這份重要遺願,而且,他內心也已然將老韓頭希望把本門玄法傳承下去的遺願,當作了此生必須完成的一項重任!

    途徑村裡的老宅時,溫朔打著傘站在街上一時間有些愣神兒。

    自從翻蓋了院牆和院門之後,他還從未來看過,雖然偶爾也會好奇現在這處老宅是什麼模樣,可內心裡,總有那麼點兒揮之不去的牴觸情緒,說不清緣由,道不明心緒。

    如今看來,母親的決定是對的。

    只見新修的院牆高兩米二三的樣子,紅磚間的縫隙用水泥混凝土勾抹過,飛青簷鋪青瓦的門樓,只比院牆高出一米左右,院門兩米寬,外有三層台階,兩側門柱寬厚,且有水泥找平後做出的對聯框樣式,兩幅門聯字跡為水泥凸起,塗了紅漆,門聯內容尋常「向陽門第春常在,積善人家慶有餘。」

    門深二尺,朱漆噴塗過的兩扇厚實木門上鑲著銅釘。

    溫朔拿出鑰匙開門進院,前有影壁,左右下階兩層。

    偌大的院子裡,也精心休整過,雖然沒有全部硬化,卻也是用紅磚鋪出了幾條一米多寬的路,西南牆角處的茅廁翻蓋一新,不再是以前露天那般不堪。以前種下的各類十數棵樹木,都保留了下來,枝繁葉茂,在小雨中格外青翠。

    三間原本已顯陳舊的瓦房,被簡單地修葺過,紅磚青瓦,在淅淅瀝瀝的小雨中,滿院繁茂樹木的映襯下,別有一番雅致的感覺。

    溫朔開門進屋,室內除了收拾得乾乾淨淨之外,佈局沒有變化,簡簡單單的傢俱不增不減,正堂牆上的那副掛畫,也專門細心小翼地打掃過,畫中意境更濃。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as000538

LV:8 領主

追蹤
  • 385

    主題

  • 21095

    回文

  • 12

    粉絲

北漂的高雄人,但是心裡想回台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