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術超能] 俗世地仙 作者︰短刃 (連載中)

 
as000538 2018-8-12 14:06:47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79 465872
as000538 發表於 2018-8-17 08:34
51章 簡單的大道理

    在屋內和院子裡又走走看看了一番後,溫朔回到客廳,站在了堂桌前,微抬頭觀賞那副畫。

    他進家之前,希望能再找到些什麼。

    因為修行至今,雖然有著明顯的進展,感應到了氣機,開啟了天眼,並進一步開始嘗試存儲真氣,而且身體機能生成真氣的量,也有了細微的增加,但以目前的修為水準,還遠遠達不到可以隨時隨地起壇作法的程度,就連書符都很難,充其量也只能開啟天眼,卻又做不到長時間的天眼觀異象。

    而能夠助其作法,封存有陰邪之氣的三枚銅錢,已經用完了。現在手裡,只剩下一張護身辟邪符,兩張六爻接天符。

    明天就要去京城了。

    從小到大,溫朔最遠也就是這次去了趟青坪縣的雙女山礦區。以往的生活中,還沒感覺有什麼對遠走他鄉的情緒,可直到馬上就要遠行時,才發現自己心裡竟然生出了一些惶然,倒不是害怕,而是對未知的無措緊張。

    所以,他本能地想要讓自己多一份保障,以防不測。

    而玄法,毫無疑問成為了他現在最大的依仗。

    可惜修為不足,能助力作法的寶貝沒了,就連符也只有三張,還是特定功效的符菉。

    所以他抱著一份希冀來到了老宅。

    也許,料事如神的老韓頭,生前還留下了什麼東西給我?

    可惜找了幾圈之後,自信氣機感應已然相當敏銳的溫朔,卻沒有發現任何能夠助自己作法的寶貝。倒是這幅掛在正堂的畫上,隱隱然有那麼一絲細微的靈動,很自然地與天地相參,可惜這淡淡的不易察覺到的靈動,並不是能夠助玄士作法的真氣又或陰邪之氣,而是,作畫者在繪製此畫時,心神沉浸畫作中,畫中寄托了作者當時的心境、思想,傾情投入,自有靈動。

    如果不留心,或者不仔細端詳的話,沒人會覺得這幅畫哪兒好,普通至極。但哪怕是尋常人,站在畫前用心端詳,也會漸生出身臨其境的感覺,半山腰輕風習習,遠觀淺雲如紗,仙鶴翱翔而至,停落松下小息,晴空如洗,春意盎然……

    而畫中人,那位老者正自悠然下山,不回想山巔風景壯闊,不思量山下紅塵世俗。

    何處是家,何處落腳?

    無盡天涯,處處是天涯,處處可為家。

    灑脫!

    站在畫前出神觀賞許久之後,溫朔忽而生出了把這幅畫撕掉的衝動——大爺的,這畫裡的意境,好像有那麼點兒勾引老子看破紅塵出家的意思啊?

    但好歹也算是解開了心頭惶然,心緒敞亮多了,所以溫朔很大度地決定饒這幅畫一命。

    走出堂屋,鎖門,撐著雨傘走到影壁牆前時,他忽而又想到了什麼,急急忙忙返身回去打開屋門,站到太師椅上小心翼翼地把這幅看起來普普通通的掛畫摘下,到東屋拿了破舊的雞毛撣子,輕輕撣去畫上灰塵,然後捲起來,拿破被單裹好,再套入一個塑料袋中,本想著立刻拿回家去,但考慮到一會兒還得去老韓頭的墳上,所以他把裝好的掛畫放到了床下,這才出門上鎖,打著傘離開了老宅。

    他琢磨著,這幅看似普通的畫,雖然沒有落款和繪作時間,但既然能有靈動之意,說不得就是某位大師的手筆,而且也不知道這幅畫繪成至今有多久了,萬一是件古畫……老韓頭鰥獨灑脫,心境超然,或者說是老糊塗了,可以把值錢的東西不當回事兒,就那麼堂而皇之掛在屋子裡,溫朔自覺沒那份心境,也沒那麼傻!

    幾個月時間過去,河堤上那座孤零零的墳頭上,已經長滿了青草,但墳頭明顯被填土加大,周邊鋪磚,還立起了一塊青石雕刻而成,高出地表一米五左右的墓碑。

    不用問,肯定是劉茂和干的。

    溫朔心裡暗暗地罵了兩句劉茂和這個蠢蛋,這不是他娘的此地無銀三百兩嗎?也難怪,別人會懷疑,會議論,劉家營村流言四起……

    溫朔歪著頭用脖子和肩膀夾住雨傘,右手從提著的塑料袋裡取出兩沓燒紙,再交回左手中,掏出打火機點著了燒紙,待火勢漸旺,才蹲下身慢慢放在了墓碑前那幾塊平鋪的紅磚上。

    隨即,溫朔又從塑料袋中取出筆記本,在旺盛的火苗上引燃。

    燒紙易燃,又因為地面被雨水澆濕了的緣故,火勢很快燃盡,未燒盡的邊角攙雜著灰黑色的紙灰貼在磚上,而紅磚上的潮濕,幾乎被烘乾了。筆記本則是被溫朔捏著角懸空,在微風中忽忽燃燒,直至火苗即將燒到手時,他才放到了紅磚上。

    看著筆記本終於燒盡,被微風一吹,灰燼四散在墳墓周邊的泥濘中,溫朔這才起身。

    就這般撐著傘站在墓碑前幾分鐘,他一言不發。

    「想來想去,也沒啥好說的了,唉。」溫朔頗為傷感地歎了口氣,轉身往回走去,一邊嘟噥著說道:「以後只要我在家,趕上節日總會來給你燒點兒紙的。」

    路過老宅取了那幅畫,溫朔之前在河堤上略有些小傷感和酸楚的心情,已然消散。

    人死了,再怎麼懷念有個毛用?

    為人行事向來很講求實際的溫朔琢磨著,其實逢年過節到墳頭上燒紙祭祀這種事兒不是特別必要,把老韓頭傳下的玄法,將來找一個或者幾個天賦好點兒的徒弟,傳承下去,這才是實際的。倘若真的有陰曹地府或者老韓頭死後登臨仙境了,自己百年後還能有那麼一天與他相見,至少,問心無愧!

    回到家,溫朔看到客廳茶几上放著一個水杯,杯中還有泡開的茶葉,便隨口問道:「媽,家裡來客人了?」

    「你舅舅剛走。」李琴從臥室走了出來,眼圈紅紅的,明顯哭過。

    一看到母親這般神情,溫朔頓時火冒三丈,皺眉沉聲道:「是不是我妗子也來了?他們兩口子又說啥不中聽的話了?」

    「沒有,你舅舅自己來的。」李琴歎口氣,看兒子頗為憤怒的樣子,內心愈發傷感,轉身回到臥室拿出一沓百元大鈔,走過來放到茶几上,坐下後眼眶含淚語氣哽咽地說道:「朔,可不許恨你舅舅啊,他是媽的親弟弟!這,這不是知道你明天要去京城了,你舅舅送來了五千塊錢,哦對了,可不許告訴別人。」

    「嗯?」溫朔怔了下,隨即苦笑道:「他還藏私房錢,也不怕被馮春梅知道。」

    「這孩子,馮春梅也是你叫的?」李琴瞪了兒子一眼,繼而神情嚴肅地說道:「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你舅舅和你妗子雖然有錢,可平時過得也挺不容易。其實,咱娘倆不該忌恨別人,因為人家不欠咱們的,相反,咱欠著你舅舅和妗子的情分啊!如果就因為人家幾次催促咱們還錢,平時瞧不起咱們家窮,說過一些氣話,害怕咱們借錢佔便宜,就去記恨人家,那才叫不講道理,你明白麼?」

    溫朔愣住。

    這個道理很淺顯,很易懂,也確確實實非常在理。

    但……

    事情擱在自己頭上,有幾人能做到如母親這般,以正確的心態來面對呢?

    「朔,聽媽的話,要想讓別人瞧得起,還得靠自己才行,你自己沒出息、運氣差,怪得著別人小瞧麼?比如以前你撿破爛收廢品……媽不是說幹這一行丟人,但大多數人都覺得這一行沒出息,是低賤的行當,而且你學習成績也不好,也就難怪別人會看不起你。可是這次你考上大學,而且是京城大學之後呢?大家又是怎麼看待你,看待媽?就連你以前撿破爛收廢品,都成了一件光榮的事兒。當然,媽的意思不是說別人飛機眼,世事人情本來就這樣,你不能指望著所有人,都能同等對待一個撿破爛的和一個縣長吧?」李琴神情嚴肅卻又不乏溫和地繼續說道:「朔啊,媽讀書少,沒什麼文化,也沒見過世面,但媽活了半輩子,酸甜苦辣鹹都嘗盡了,見識到太多的人、事,還有人事之間的情分,所以媽總是想,這些很多人都可以掛在嘴邊,到自己身上卻總是會犯糊塗的簡單道理。趕明兒,你就要去京城上大學了,這是你從小到大第一次出遠門,媽再不放心,也得放手,總不能跟著你去,再說你也長大了,媽不能當你的拖油瓶。剛才媽跟你說的這個道理,你以後在外,一定要記住了,可以省去很多麻煩的。」

    「媽。」溫朔忍不住流出了淚水,點頭道:「我記住了」

    長這麼大,他第一次從母親口中聽到如此淺顯、簡單、易懂,卻是這世上每個人最難真的去用之己身的道理。

    而且,因為借事述理,讓溫朔第一次開始反思以往的所作所為。

    就在他沉思的時候,李琴忽而想到了什麼,起身往窗外看了看,說道:「雨停了,走,跟媽去商場逛逛,給你買幾身衣服穿,這麼多年沒穿過啥好衣裳,明天就要去京城上大學了,再說家裡如今也有些閒錢,不能再讓你的穿著太寒酸,讓人笑話……」
as000538 發表於 2018-8-17 08:47
52章 離家

    「別介!」

    溫朔驚得跳了起來,自從上次翻蓋老宅的院牆和院門之後,他對於母親的消費觀念已然有了顛覆性的認知——成為全市高考狀元到現在,各種補助和獎金加起來,家裡確實有不少閒錢,但一想到母親很可能敢於花費上千元買衣服,溫朔就心尖兒疼!

    雖然他自己還藏有二十四萬的存款,可老話不是說了嘛,錢難賺屎難吃,這些錢來之不易啊!

    「媽,我自己去買,您好不容易請了假,在家好好歇著吧。」

    「你去怎麼行?粗心大意的,還捨不得花錢……」

    一聽這話,溫朔更加心驚膽顫了,趕緊說道:「我行,您放心,我得給自己多買幾身衣裳,現在還是夏天,很快就要入秋了,秋裝也得買不是麼?」

    說著話,他起身大步往外走去——真不敢讓母親跟著去,到時候大手筆花錢,自己哭都找不到地方哭。

    去往商場的路上,溫朔心裡就打好了算盤:夏季就要過去了,所以沒必要再買夏裝,前些天母親給買了一身新的,加上舊的衣服將就幾天把夏天對付過去,秋裝嘛……到京城大學後先是軍訓,需要花錢購買軍訓服,算是一身秋裝了,校服肯定也得買,又一身,兩身衣服輪換著穿可以了,完全沒必要再買新衣服。還有鞋子,春天時還湊合著穿去年買的,如今已然小了一號的鞋,夏天基本上就是涼鞋加拖鞋湊合過,要去京城上大學了,所以得買兩雙運動鞋。

    溫朔盤算著,今天的花費不能超過百元!

    至於穿著是否寒酸,到了京城會否讓人笑話,讓人鄙夷……溫朔壓根兒就沒考慮。

    畢竟這麼多年過來,他早已經習慣了,平時生活中也沒人拿他的穿著來說事兒,所以在溫朔的潛意識中,並沒有什麼對穿著品味上的認知,更不會在意這些。

    即便是之前母親提醒過,穿著不好的話,到了京城大學裡會被人笑話,讓人瞧不起,溫朔仍舊覺得無所謂——因為他堅持認為,生活中不是你穿一身名牌就可以讓人高看,也不是你穿著背心大褲衩和涼拖就會被人輕視。

    自幼生活環境和條件的影響,導致年少輕狂的溫朔在這方面眼界太窄,見識太少,又過於自我。

    東雲商場外,大街兩側賣衣服和鞋子的商舖有很多,溫朔到商場裡轉悠了一圈就快速離開,裡面的衣服鞋子在他看來簡直太貴了,貴得他寧願以後光著腚。所以,他到大街上的那些小商舖,專找處理的鞋子、衣服,最終花七十元買了兩雙運動鞋,又花費八十元買了一身深藍色的運動套裝——雖然來時沒打算買衣服,但溫朔考慮到如果不像征性地買一身衣服的話,母親八成會埋怨他一番再親自去買,所以只得自己忍痛買一身便宜貨,總比母親去買要划算得多。

    即便如此,回到家後還是被母親一頓嘮叨,他好說歹說,才算是勸住了母親,沒有再去買衣服。

    第二天清晨。

    溫朔吃完一大碗放了三個荷包蛋的掛面,再三懇請母親不要去送他之後,便獨自一人,穿著白色短袖T恤,灰色大褲衩、運動鞋,拎著一個陳舊的土黃色大帆布包,往小區外走去。

    「朔,這是要去京城啦?」

    「以後就是大學生啦,到外面可得照顧好自己,別讓你媽惦記!」

    「奶奶剛買回來的燒餅,塞包裡路上吃……」

    「我這兒有茶葉蛋,裝幾個!」

    「來來,拿幾個包子帶上,你啊,打小飯量大,又人高馬大的長這麼胖,路上餓了咋辦?火車上東西賣得賊貴。還有啊,到了京城人生地不熟的,多加些小心。」

    ……

    從單元門口到小區門外對面的公交站牌,一路上小區居民和外面商舖的那些老闆們,無比熱情地和溫朔嘮著嗑,給他的帆布包裡塞入了包子、燒餅、茶葉蛋、瓜子、蘋果……羊湯館的楊老闆看到溫朔那個帆布包實在是裝不下太多東西了,就從店裡拿出一個塑料袋,幫著把吃的東西全都裝好,讓溫朔拎著。

    而此時,小區門外已經聚攏數十號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是一路跟著溫朔送到這裡。

    溫朔禁不住眼眶泛紅,想要說點兒什麼,張張嘴又不知道說什麼好。

    恰此時,公交車駛來,緩緩停下。

    溫朔抬手抹了把臉,大步上車,司機和售票員,以及公交上的乘客,都認出了他,也紛紛開口打招呼,祝賀他考上了京城大學,祝願他一路順風,一切平安……

    當八點十分那趟開往京城的綠皮火車,駛出東雲火車站時,李琴走進了農貿市場的主任辦公室,提出了辭職。

    從今天開始,她將不再做農貿市場的清潔工。

    當年孤兒寡母卻不甘命運的挫折,爭強希望能給予兒子更好的生活,所以做生意賠錢欠下巨額債務,李琴倍受打擊,年紀輕輕的她忍辱負重,甘願做一名只有中老年人才會做的清潔工,只因為這份工作雖然辛苦、髒,工資少,但至少,穩定,節儉些可以養家餬口。

    如今兒子去上大學了,家裡還有些結餘的錢,可李琴很清楚,這些錢遠遠不夠兒子上大學四年的用度,雖然知道兒子肯定會想辦法勤工儉學,也一定能賺到錢,但,萬一呢?

    而且,也要為兒子的將來,多攢下些錢啊!

    所以李琴決定辭去農貿市場清潔工的工作,然後蹬三輪,學著兒子以往那般,撿破爛、收廢品。

    她也想開了,撿破爛收廢品沒啥好丟臉的,比做清潔工賺得多,還自由一些——在劉家營村,還有兒子繼承自老韓頭的三畝多良田,租給別人種,未免可惜。

    再說了,有一個考上了京城大學的兒子……

    李琴覺得,莫說自己去拾撿破爛收廢品,便是去掏糞,也沒人會小瞧她,笑話她,反而會欽佩、羨慕她!

    東雲距離京城不算遠,二百多公里的路程。

    縱然是站站停,最慢的綠皮火車,也僅僅只用了三個多小時,便駛入了京城東站。

    溫朔右手拎著吃的,左手拎著大帆布包,再加上他那一身老土的穿戴,東張西望對一切都充滿好奇,神情間還透著興奮的模樣,全然就是一個從小沒出過遠門,沒見過世面,第一次來京城打工的鄉下青年。而他肥胖的身材,白淨的膚色,頗為清秀的五官只是因為太胖所以不那麼英俊,卻顯得憨厚的相貌,更為他平添一份難以言述的,讓人覺得他很好欺負的感覺。

    隨著夾雜了濃烈汗腥味兒的洶湧人潮走出車站,溫朔站在了人頭攢動的廣場上,拎著帆布包和塑料袋舉目四顧,微微皺眉。

    時近正午,烈日炎炎下,廣場上的氣溫很高。

    有很多黑車司機和小旅館的人正在不停地吆喝著,要麼主動湊上去和那些旅客攀談,希望能拉到一個兩個客人。不遠處,三名警察正在一把大的遮陽傘下喝著茶水,時而觀察一番廣場上的態勢,尤其是人多的地方,會多看幾眼。

    在靠近公路的廣場邊緣,有一排長長的,醒目的簡易鋁合金結構的棚架,上面掛著橫幅,下面有不少年輕的面孔,有男有女,戴著遮陽帽,穿著印有大學名稱的T恤。

    他們是京城幾所知名大學的志願者,在車站負責接待新生。

    之前火車進入京城的地界時,修行玄法,對天地自然氣機已經有了敏銳感知的溫朔,就察覺到自然界氣機的異常,或者說,是變化,全然不同於在東Y縣,在臨關市,在這一路行來途徑的地區中,天地自然間五行靈氣的狀態。

    第一次出遠門的溫朔,難免有些緊張,也就愈發謹慎。

    怎麼回事?

    因為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有妖怪?

    走出火車站時,那種異常的自然氣機愈發明顯,也愈發……強大,隱隱然竟是給溫朔的心理上,造成了極大的壓力,就像是冥冥中有某種神秘的力量,在向他示威,警告他,不要輕舉妄動,否則就會遭受到難以預測的打擊。

    這讓溫朔愈發惶恐,也有些惱火:「媽的,老子第一次出遠門,招誰惹誰了?」

    正自出神兒時,就聽得有人說道:「兄弟,打車不?」

    「兄弟,去哪兒啊?」

    「小兄弟,要不要到旅店先休息一下?有按摩、洗腳……」

    ……

    常年混跡火車站的黑車司機、小旅館的人,早已練就出了幾成「慧眼識人」的功力,所以每逢有列車到站,大量旅客從出站口湧出時,他們看似毫無目標地大聲吆喝,或者走上前逢人就問,實則他們也會看人下菜碟,盡量減少不必要的搭訕。

    但隨著這一批旅客四散,暫時沒了目標的他們,看到一個白白胖胖,從穿著打扮和相貌上來看,明顯是外地鄉下來的窮小子,傻愣愣地站在大太陽地下,一副六神無主的模樣,幾個人便抱著試試看的心態圍上去「關切」地詢問。
as000538 發表於 2018-8-17 08:48
53章 京城火車站

    此時的溫朔正自心神緊張,思忖著天地自然氣機的異常原因,並細細感應著五行靈氣的依存配比,猛不丁被人打攪,當即回過神兒來啊了一聲,一邊扭頭看著圍在身邊的三男一女,一邊下意識地右手抓緊了拎著的帆布包。

    帆布包裡,有來時母親交給他的一萬元現金,有他所有的證件!

    但也只是一瞬間的緊張,溫朔的神情和右手,迅速恢復如常——自幼混跡仙人橋和農貿市場的他,很清楚自己剛才下意識的緊張和警惕動作,在內行人眼裡,會立刻暴露出隨身攜帶的貴重財物放在哪兒。所以他很隨意卻認真地用眼角餘光觀察了一下四周,包括遠處的一些人,有沒有專門注意他的。

    當然,他也格外警惕身邊這四人,並且露出歉意的笑容,憨憨厚厚地說道:「不用不用,我,我到接待處那邊去,我是來京城上大學的,很抱歉……」

    說著話,他邁步走向掛著「京城大學新生接待處」橫幅的涼棚下。

    黑車司機和小旅館的人露出失望的神情,繼而相視一笑,一邊感歎著運氣不好,遇到一個小氣的大學生雛兒,一邊四散離開,去尋找新的目標。

    廣場東北角,過街人行天橋下的蔭涼處,有四個湊在一起抽煙閒聊的青年,相互對視一眼,點了點頭。

    他們之前並未太注意那個傻站在廣場上曬太陽的胖子,從穿戴和相貌上看,就不是作案目標,窮嘛,從外地鄉下來的窮小子,身上也沒帶錢,等著人來接他呢。

    但隨著這一批次的旅客散去,廣場上傻站著的胖子就有點兒顯眼了,而剛才胖子被人圍上時,下意識的緊張動作,正好落在了這四位專業扒手的眼中。

    嘿,看來這傻小子身上,還帶了點兒值得下手的貨啊。

    負責在京城火車站接待新生的京城大學志願者,是來自於各學院、系的大學生,對每一個前來咨詢的新生,他們都會表示歡迎並熱情地解答、指引新生乘坐什麼交通工具去往學校,到學校後又該如何去各院系的新生報到處等等。

    這年頭,大學還沒有安排專車在火車站等候迎接新生,便是在火車站設立接待處,也是剛剛興起。

    在京城大學悠久良好的文化底蘊和教學理念熏陶下,絕大多數學生,至少在表面上不會表現出什麼狗眼看人低之類的沒品言行。

    比如溫朔這號形象的主兒,前來咨詢時,並未受到志願者的任何質疑和輕視,連疑惑的眼神都沒有,只有熱情的歡迎和解答,還給溫朔倒了兩杯綠豆湯解暑解渴。

    旁邊還有兩位京城大學的新生,一男一女,身旁都有家長陪同。

    尤其是那名男生,簡直是全家總動員,爺爺奶奶父親母親姐姐姐夫哥哥嫂子,大包小包拿了一大堆。

    而那名女生,只有父親一人陪同,女生的相貌談不上多麼傾國傾城令人眼前一亮,卻恬靜淡然,有那麼一股子出水清蓮的雅致,長髮簡答地紮在腦後,戴副黑框眼睛,額前劉海略有些遮眼,穿著短袖體恤和一件長裙,半高跟的涼鞋,素手纖纖,左手腕戴著一枚淡綠色的翡翠鐲子。她的父親中等身高,不胖不瘦,穿著看似樸素,但氣質儒雅,隱然還有那麼一絲不怒自威的意思。

    男生的奶奶、母親自來熟地和女生父親攀談著,言談中誇別人家孩子的同時,連帶著把自家孩子也給狠狠地誇了一通。

    人之常情嘛。

    畢竟在華夏,考上京城大學,似乎就證明了是人中龍鳳!

    說話間,一大家子人就要出發去廣場對面坐公交車,男生的奶奶和母親還招呼女生及其父親,一起走,卻沒人搭理溫朔——這個一看就是窮苦人家出身,卻學習成績優秀的鄉下娃,獨身一人來學校報到,如果對他態度熱情點兒主動點兒,保不齊就會屁顛顛地黏上來,以後更是在京城大學裡主動結交,然後各方面請求關照之類的,所以為了省卻麻煩,還是遠離這胖子吧。

    識人無數又天生聰慧的溫朔,當然看得出這一家人的心態想法,卻也不生氣,反而有些同情那名女生和其父親,因為很明顯,父女二人是想要搭出租車去學校的,但被人如此熱情相邀,也不好推卻,便跟著往人行天橋走去。

    同情之餘,溫朔又有些幸災樂禍的輕蔑——世人多在意面子,於是很多時候便不痛快了。

    殊不知,照顧的只是別人的面子。

    所以這種事兒,換做有一說一的溫朔,他肯定會直接挑明:「不好意思,我們打車走。」

    當然溫朔不會傻乎乎地花大錢坐出租車,他也不在意別人並未請他同行,拎著帆布包和一袋子食物跟上了這兩家人。因為之前小翼觀察時,已然察覺到那幾個可疑的青年盯上了他,但凡遇到這類事情,無論是否自己多疑、杞人憂天,加一份小心總沒錯。而同行的人多,會給小賊造成心理上的壓力,迫使其不敢下手。

    那位男生的家人,對於溫朔一言不發地跟上他們,顯然是有些不喜的,卻也不好說什麼。

    而女生的父親,則對溫朔抱以了和藹的笑容,點點頭。

    從人行天橋上走過去,溫朔注意到,那四名青年跟了上來,也由此,心裡愈發肯定他們是賊——娘的,膽兒夠肥的,老子同行這麼多人,還敢跟上來。

    也說明,這四人是慣偷了!

    慣偷就是長期混跡在這一帶,且有豐富經驗,擅於觀察目標分析情況的小偷。

    溫朔之前已經不小心暴露了自身攜帶貴重財物,原本明顯就是獨身一人偏偏要和其他人一起同行,更是此地無銀三百兩。而大學生……誰都知道很多遠道而來的大學新生,報到時身上會攜帶著學雜費,少則幾千多則上萬!

    對於小偷來說,這類目標簡直就是肥羊啊!

    至於他與那麼多人同行……

    在慣偷面前根本不是什麼問題,偷不成就半偷半搶,然後奪路飛奔。四個人分工明確打掩護,實在不行耍橫威脅不相干的人,社會上絕大多數人遇到此類事件,多半都會抱著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心態,也生怕禍及己身從而袖手旁觀。

    溫朔自幼混跡仙人橋和農貿市場,對此可謂是相當瞭解。

    而向來謹慎多疑,又好未雨綢繆的他,之前在火車站報到處稍歇時,就已然偷偷把帆布包裡用塑料袋捲了好幾層的一萬元現金,還有錄取通知書、身份證、戶口頁、銀行卡取出塞進了大褲衩右側的褲兜裡,這種硬布料大褲衩兩側褲兜都有拉鏈,而且布料厚實不易被割破,再多加些小心,很難被人偷取的。

    小心歸小心,溫朔已然做好了最壞準備!

    以他的性格,挨一頓打可以,但如果誰搶了他的錢……他絕對會和對方玩兒命!

    時值正午,下班高峰期,公交車上乘客本來就不少,再加上那名男生一大家子人,還有那對父女,溫朔這號大胖子,又隨即跟上來四名心懷不軌的青年……

    這輛公交車上,就顯得格外擁擠了。

    溫朔一上車就往後面走,尋思著離那四個青年遠點兒,也是用行動暗示他們:「老子已經知道你們想幹啥了!」

    未曾想,四個小賊雖然察覺到了溫朔的躲避暗示,相互對視兩眼後,卻並未就此放棄,反而露出全然不在意的神情,愈發囂張地跟著往車廂後面走。

    人多的緣故,溫朔站在了車廂後門正對著的豎桿旁,右側褲兜緊緊壓在豎桿上,左手拎著裝有食物的袋子,右手則把碩大的帆布包提起來緊緊抱在懷裡,一臉怯懦謹慎的表情,時不時四處瞟幾眼,又迅速垂下眼瞼,緊張害怕的模樣有點兒可笑、可憐。

    旁邊乘客有的露出不滿之色,這小子本來長得又胖又高佔地方,還把那麼大的帆布包抱在懷裡……

    放地上不行麼?

    抱在懷裡太擠人了!

    那名男生的家人看到這一幕,有的同情,有的則露出鄙夷的神情。而女生則微微皺眉,看了眼父親,發現父親只是輕輕歎口氣,眼神中閃過一抹同情後,就不再去關注那個胖子。

    公交車行駛過程中,四名青年不慌不忙地擠到了溫朔的身邊,將他與其他乘客隔開。

    溫朔更緊張了,一臉惶恐,緊緊抱著帆布包,低著頭。

    正所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的,溫朔可不想給自己添亂,所以能裝可憐扮老實把可能出現的麻煩給化解掉,是最好的結果了。

    很顯然,他這般小心謹慎,讓四個青年一時間也沒有下手的好機會,不到萬不得已,他們也不想明搶。

    偷和搶,這是兩個概念,罪責也有大不同。

    公交車上人越來越多,也愈發擁擠了。

    溫朔在扮可憐小心翼翼地防著四個小賊的同時,忽而就敏銳察覺到了天地間異常的五行靈氣變化,那種在火車站時感受到的迫人壓力,愈發清晰,且愈發強大,竟是讓他生出了恐懼臣服,雙腿發軟,差點兒忍不住跪下的感覺。
as000538 發表於 2018-8-17 08:48
54章 偷,搶?

    困惑和驚懼中,溫朔舉目向車窗外看去。

    時,公交車剛剛從一個站點起步沒多久,正勻速駛過巍峨的天安門和氣勢浩大的天安門廣場。

    看看其他乘客,神情都很正常。

    那位女生的父親,則有些出神地向南眺望巍巍聳立的英雄紀念碑。

    溫朔心中忽而有所了悟。

    尋常人對於天地自然的氣機,沒有那麼敏銳的感知,同樣,天地自然對於尋常人,也就不會造成太大的壓力,這,是一種自然的平衡。而自己,因為修行玄法,身心已與常人不同,在慣性感知天地自然的氣機時,天地自然,也會同時察覺到他的異常。

    所以才會讓他感受到了這種雄渾浩大,無與倫比的壓力。

    天地有情否?

    溫朔皺眉思忖,卻是搖搖頭,迅速拋開了這些在尋常人看來匪夷所思的想法。

    乘客陸續上下,但車上一直都很擁擠。

    溫朔仍然是那種沒出過遠門沒見過世面的鄉下窮小子形象,往往因為猶豫著,膽怯著,所以來不及搶到旁邊乘客下車時騰出的位子,就被別人搶著坐下,然後他就流露出委屈的神情,卻不敢提出抗議,也不敢去和別人搶。

    終於,四個青年耐不住了。

    「喂,胖子,你能不能把你的包放到地上?」一個面對溫朔站立的青年凶巴巴地喝道:「車上這麼多乘客,你抱著這麼大的帆布包多礙事啊,我忍你很久了,真是沒素質!」

    「就是,也不考慮下別人!」另一青年附和道。

    溫朔露出畏懼緊張的神情,怯怯喏喏地猶豫著,卻是把帆布包抱的更緊了,訕笑著尷尬地說道:「我,我抱著,不,不影響大家的,對不起,對不起啊。」

    說著話,他的身體往豎桿上又擠了擠,褲衩右邊的兜擠壓著豎桿,胳膊和肩膀處都擠出了一道明顯的深溝。

    「哎你這人怎麼不聽勸啊?」

    「把包放地上,丟不了!」

    「真是的!」

    四個青年你一言我一語,引得車上其他乘客也有幾位忍不住開口訓斥溫朔,畢竟,他這樣確實導致了車內空間更加擁擠,而緊鄰豎桿坐著的兩位乘客,也開口表達了不滿——溫朔塊頭太大,抱著個大帆布包站在他們身旁,會給人一種泰山壓頂的壓抑感。

    迫於大家的議論和叱責,溫朔只好一臉委屈和不情願地把帆布包放在了地上,心想這不是逼著老子做賊麼?

    車廂後門附近的空間,似乎一下子就鬆快了許多。

    公交車行駛至紫竹橋附近時,又湧上了很多乘客,同時,也有部分乘客起身擠到了車後門準備下車。四個青年見狀,相互使了個眼色,然後有意無意間,兩名青年一個正面一個背面擋住了溫朔,藉著人群的擁擠,刻意緊緊地擠在溫朔身上,讓他幾乎動彈不得。溫朔滿頭大汗,焦急又擔憂地低頭往下看著自己的帆布包,臉都憋紅了,張張嘴卻是不好意思,也不敢說什麼。

    下一站到了。

    公交車停穩之後,前後門同時開啟,後門附近的乘客們準備下車,其中一名青年大喊著:「讓一讓讓一讓……」

    同時,他近乎蠻橫地擠開了擁擠的乘客。

    另一名青年趁勢彎腰拎起溫朔的帆布包,跟著同夥衝下了車,而另外兩名青年,則嚷嚷著「別擠別擠……」一邊好似站立不穩晃晃悠悠地擠著溫朔,同時用胳膊、手阻擋著溫朔的視線,當乘客們下去一批,後面終於鬆快了許多,公交車也緩緩啟動,車門準備關閉時,溫朔好似剛發現自己的帆布包丟了,他頓時急了眼,用近乎哭喪般的聲音嘶嚎道:「我的包丟啦!」

    一邊喊著,他一邊扒拉著那兩名青年,就要往車門下衝。

    「擠什麼擠啊?」

    「哎你別擠!」

    兩名青年喝呼著推搡溫朔,一邊擋著溫朔,一邊往即將關閉的車門大步走,溫朔伸手扒拉他們,急得都哭了出來:「你們是一夥兒的,你們還我包……」

    「滾蛋!」

    「別他媽拽我!」

    兩名青年甩開溫朔的拉扯,跳出了車門。

    公交車司機踩了踩剎車,隔著後視鏡看到遠處兩名青年正狂奔而去,其中一人拎著一個大大的帆布包。而剛跳下車的兩名青年,則不慌不忙,優哉游哉地離開。

    然後,司機便踩油門繼續行駛,車只是緩了緩,並沒有停下,車門關閉。

    這種事情……

    公交司機們已經司空見慣了。

    也許他們有同情心,但停車的話,不說能不能追上已經逃走的小賊,肯定會有責怪乘客責怪他,況且公交公司的制度、交通法規、擔心報復等等,都能成為司機足夠的理由,不去多管閒事。

    溫朔一屁股坐在了後車門的台階上,不斷流淚的雙目中空洞洞的,好似霎那間丟了魂兒一般。

    身旁的乘客自發地往旁邊讓了讓。

    所有人,要麼同情,要麼麻木、要麼幸災樂禍地看著他。

    終於,溫朔嚎啕著哭出了聲:「我上大學的錢,都在包裡面啊……」一邊嚎哭著,溫朔一邊猛地站了起來,用一雙神情複雜的眼神,怒視著之前叱責他把帆布包放下的乘客,他咬著牙,肥胖的臉上肌肉緊繃,雙拳緊攥……

    那幾個乘客全都戰戰兢兢,面露尷尬,躲避著溫朔絕望而憤怒的目光。

    聽得溫朔剛才的哭嚎,所有乘客都知道了,這是一位來京城上大學的外地新生,看穿著形象,一隻手裡還拎著一個塞滿雞蛋、包子、燒餅的塑料袋,很顯然,應該是鄉下農村人,而且家庭條件很差才會這樣,初到京城,卻被賊人搶了包裹和學費。

    溫朔怒氣沖沖,似乎想要讓那幾個多事的乘客賠償,可終究性格憨厚老實,又是初到京城,人生地不熟的,做不出,也不敢做那種兇惡的、宣洩怒火的事情。

    他委屈、絕望地再次坐回了地上,耷拉著腦袋,抬手抹著眼淚兒,輕聲抽泣著。

    「孩子,你,你去哪所大學?」一位老人滿是同情地問道。

    「京城大學。」溫朔哽咽著回答,頭也未抬。

    除了同行的新生和家長們之外,其他乘客的神色間,全都流露出濃濃的同情、欣賞和欽佩——這,分明就是一個家境貧困,卻努力學習的農村好孩子,考上了全國最頂尖的大學!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地開始議論,不時的,還有人掏出幾十塊、一百塊給溫朔,卻被近乎絕望的溫朔搖頭拒絕。

    所有人愈發同情,傷感。

    大家也都知道,就算是溫朔收下乘客們因為可憐同情他,捐出的這點兒錢,也遠遠不夠。

    售票員忍不住說道:「小伙子,下一站對過就是派出所,你下車先去報警。」

    「對對對,趕緊報警,把小偷抓住!」

    「夠嗆能抓住,這年頭,案子不好破啊,又不是什麼人命關天的大案子,誰會重視?」

    「可報警總還有點兒希望不是?」

    「哎,剛才都有誰叱責這小伙子,讓他把帆布包放下的?人家本來抱在懷裡挺安全的,結果非得讓人家放下,你們和那幾個小偷是一夥兒的吧?我提議,大家都給小伙子做個證,車到站了去派出所,把話說清楚咯!」

    車裡面議論紛紛。

    而那幾名先前喝斥溫朔的乘客,神情慌亂,連連擺手搖頭否認自己和小偷是一夥兒的。

    這其中,還有那位男生的母親,更是嚇得臉都白了。

    那位女生和父親,之前就已經搶到了兩個座位,正好就在後車門的後側台階上,女生坐在裡面靠著窗戶,她滿是同情地看著溫朔神情呆滯地坐在車門的台階上,想要說點兒什麼,幫溫朔一把,但又不知道如何是好,於是扭頭看向父親,卻見父親端坐著靠在椅背上做閉目養神狀,臉上還掛著一絲淡然的笑容,好似對車廂裡發生的事情,一點兒都不關注,也不會同情任何人。

    對父親頗為瞭解的女生,當即皺皺眉,再看向溫朔時,眼神中已然沒有了那份同情和憐憫。

    難道,這傢伙是個騙子?

    「爸……」女生實在是看不出有什麼異樣,禁不住小聲想要詢問父親。

    中年男子微微搖頭,示意女兒不要問。

    公交車停下了,售票員和乘客們紛紛勸著溫朔下車去派出所報案,至於那幾個之前喝斥過溫朔的乘客,也在其他乘客們的指責下,願意去派出所說明情況以示清白。

    溫朔神情麻木地下車,在幾個滿臉歉疚之色的乘客為彰顯自己無辜而表現得正義感十足的簇擁下,去了派出所報案。

    無非是丟了攜帶的衣物和一萬元現金。

    好在是錄取通知書和身份證、戶口頁隨身攜帶沒丟,不然,他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民警滿是同情地表示一定會盡最大的努力,盡快偵破此案,幫他找回被偷的學雜費,那幾位乘客也爭搶著做了筆錄,並信誓旦旦地表示,絕不是和那些小偷一夥兒的,做完筆錄登記了身份之後,他們和溫朔一起走出了派出所。

    離開派出所,幾個乘客仍舊心懷愧疚,紛紛拿出隨身攜帶的所有錢,留下幾塊錢乘車,其它都給了溫朔。

    不容溫朔拒絕。

    而溫朔,也只是象徵性地推托一番後,便感激道謝著把錢收下了——不多,一千六百多。

    在車上不能昧著良心拿其他乘客的錢,這幾位嘛……

    再次坐上公交車,溫朔撇著嘴露出一臉的鄙夷**詐的得意:「天子腳下的皇城根兒,賊傻,人也傻麼?」
as000538 發表於 2018-8-17 08:49
55章 不是天才是鬼才

    先前發生過偷搶案件的公交車上,準備去京城大學報到的女生黃芩芷心頭充滿了疑惑,卻也沒有再詢問父親,因為她知道,既然父親示意不讓問,那就是在公交車上有些話不方便說。

    自四個小賊半偷半搶了那個胖子的帆布包之後,黃申就閉目養神不再去關注,也懶得去考慮事態的發展,更不會去憐憫那個看似憨厚老實軟弱可欺,實則狡詐陰險、精明貪婪且心機深沉的胖子——本來黃申對胖子的行為是不怎麼讚賞的,明明可以輕易解決,提前避免的事情,非得假作老實憨厚,把所有人包括黃申這位自詡老江湖的人物都給騙了,繼而再行一把手段……

    實在是有些無聊、有些小家子氣。

    當車上的乘客開始同情可憐溫朔,並掏錢要捐給溫朔的時候,黃申更是生出了起身揭穿溫朔的衝動,因為他厭惡任何欺騙消費大眾愛心的人和事,這是在踐踏社會道德的底線。但接下來,溫朔雖然仍舊表演維持著他憨厚老實貧窮苦難的可憐形象,卻拒絕了乘客們的好心捐款,這讓黃申剛剛騰起的一股正義感的怒火,迅速平復下去,閉目養神不再關注,內心,則是對溫朔有了那麼一絲好感。

    君子愛財,取之以道!

    那胖小子明顯家境條件不怎麼樣,一個人的穿著氣質、言行品味,都不是僅僅靠假裝就能演出來的。但面對他人出於善意施捨的金錢,胖子沒有起貪婪之心,毫不猶豫地婉拒了,說明他的道德品行沒問題,至於他坑害那幾個小毛賊……

    在黃申的是非概念中,毛賊小盜小竊罪責不大,但針對貧困大學生的學費下手,就已經失去了做人的資格!

    所以,殺死他們也不為過。

    抵達京城大學南門之後,那位男生和身邊一眾家屬,沒有馬上去學校,也沒有找飯店吃飯,而是神情焦慮地等候在學校大門外,因為男生的母親,跟隨可憐的胖子去了派出所證明自己的無辜清白之身。

    黃申和黃芩芷父女禮貌地和男生及家屬道別後,拖著行李箱往西邊那條繁華的街道走去。

    從蘇江省北部乘坐特快列車抵達京城,到現在午飯還沒吃呢。

    找了家相對檔次較高,環境衛生條件較好的飯店,到最裡面較為偏僻安靜的角落裡坐下,父女二人隨便點了兩個菜、兩碗米飯,待服務員轉身離開,黃芩芷便迫不及待地問道:「爸,那胖子挺可憐的啊,為什麼您不肯幫他?」

    「幫他?」黃申笑了笑,道:「幫倒忙,讓人家賺不到錢麼?」

    「嗯?」黃芩芷一臉困惑地看著父親。

    黃申微笑著端起剛才服務員送上的茶壺,也不嫌茶壺中的高碎茶葉口感如何差,倒了杯水輕輕晃動,一邊說道:「帆布包裡重要的財物,胖子早就揣進他的褲兜裡了。」

    「是嗎?」黃芩芷鬆了口氣,隨即秀眉微顰,道:「可包裡還有那麼多東西啊。」

    「無非是一些衣物罷了。」黃申輕輕吹去杯中水面漂浮的碎茶葉,抿了一口,接著說道:「以胖子的穿著來看,他的衣物能值多少錢?那四個小賊偷搶走了胖子一大包不值錢的衣物,但胖子,卻順走了四個小賊身上的財物,我不知道具體有多少錢,因為其中兩個小賊身上被拿走的是錢包,而另外兩個小賊被取走的是現金,目測大概六七百塊吧,還有,一個小偷身上的打火機、一包煙,都被胖子給順走了,所以……論做賊,胖子足以做那四個小毛賊的祖宗了。」

    黃芩芷聽得有些愣神兒,呆了一會兒之後,才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因為她在腦海中想像著那個可惡的,假作可憐憨厚柔弱可欺的胖子,順走四個小賊的錢包,竟然連煙和打火機也都拿走的情景……簡直是太好玩兒了!

    是不是因為太窮了,所以他飢不擇食寒不擇衣啊?

    如果給胖子足夠的時間和機會,他是不是,還要把那四個小賊的衣服都扒光了?

    「這傢伙,太可惡了!」黃芩芷掩嘴笑道。

    「家境貧寒,這一點他不是裝出來的。」黃申微笑道:「難能可貴的是,他明明有機會可以得到更多的錢,卻在車上婉拒了乘客們的善心捐款,我猜,幾個隨同他下車去派出所的乘客,會把身上帶的錢都給他,而他,會收下。」

    黃芩芷想了想,道:「那幾個人掏錢也活該,讓他們助紂為虐!」

    「話不能這麼說。」黃申皺眉頗為嚴肅地說道:「當時乘客們的要求沒錯,胖子抱著那麼大的帆布包站在擁擠的車廂裡,確實影響到了其他乘客。而且,他故意那麼做,本質上不是為了避免被小賊竊走財物,而是為反手拿捏幾個小賊做鋪墊準備,這,就是為一己私利影響他人的方便,是不對的。」

    「反正是那幾個小賊先……」黃芩芷想替胖子辯駁幾句,隨即想到了什麼,疑惑道:「他,是怎麼知道那幾個小賊想偷他財物的?」

    「所以我才會說,他可以做那幾個小賊的祖宗了!」黃申笑了笑,道:「胖子是個非常聰明,且防範心極強,極為謹慎的人。尤為讓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他這種貧困家境出身的人,年紀輕輕,又是怎麼學到了這些高明的手段,又怎麼還會有足夠的時間和心思,放在學習上,從而考上了京城大學?」

    黃芩芷怔了怔,道:「您的意思是,胖子是個天才?」

    「鬼才!」黃申笑著糾正。

    黃芩芷掩嘴輕笑,忽而想到了什麼,便秀眉微顰,道:「爸,您剛才說溫朔在公交車上的行為不對,但我覺得,從本質上來講,您不能認為他是故意影響了公眾的利益,試想一下,如果只是一個普通人,不像溫朔那般早早開始謀劃,當他意識到被扒手盯上,隨身財物有被偷搶的危險,那麼,他抱著包站在那裡的行為,就是完全可以諒解的。而且,當他遭遇偷搶,司機、售票員、所有乘客,包括您和我,都無動於衷,並未去制止犯罪行為的發生,也沒有去追趕……所以我想,是不是我們每個人,也都應該為此負責呢?」

    「這……」黃申一時語塞,稍作思忖後,頗為欣慰地看著女兒,點了點頭。

    服務員端著飯菜走來,父女倆對鬼才胖子的討論到此打住——不過是偶爾的見聞,感覺有趣談一談罷了,對於這對父女來講,還不至於因為一個鬼才胖子,就大感興趣然後生出主動結交之心,到京城大學裡找到胖子尋根問底。

    被黃家父女在笑談中稱之為「鬼才」的胖子,從公交車上下來後,拎著一袋子食物大步走向了校園。

    外面的世界不安全啊!

    所以趕緊去學校,把該交的錢交上去,剩下的錢辦一張銀行卡存起來才是正事兒。

    下午快兩點了,正是一天中最炎熱的時候,但五四大道上彩旗飄飄,兩側樹蔭下隨處可見穿著紅色馬甲,來自於各院系的志願者,他們要麼主動迎上去詢問前來報到的新生,要麼熱情地回答新生和陪同家屬的問題,指引他們去往各院系報到。

    京城大學的考古學院,和文物博物館學院,今年剛剛與國家文物局聯合辦學,成立了考古文博學院。

    如在京城火車東站接待處的志願者一樣,校園裡這些志願者們,也都沒有因為溫朔穿著老土寒酸從而輕視鄙夷,他們熱情地回答了溫朔的問題,並詳細告知了考古文博院的地址,路線。

    早就已經飢腸轆轆,卻不好意思在公交車上掏出食物大快朵頤的溫朔,聽完志願者們講述的路線之後,頓時有些上火——他媽的,一個學校咋還整這麼大地方?

    從南門這兒進去,到考古文博院竟然有三里地!

    這不是折騰人嘛!

    心裡的不忿當然不會表現出來,胖子向美麗的志願者學姐表示了誠摯的感謝之後,便從塑料袋裡掏出包子,一邊啃著一邊走馬觀花遊覽著京城大學的校園景色。

    有了先前在公交車上途徑天安門時的感悟,此刻再感知到京城大學校園裡頗為平和卻浩然莊重的文化氣機,溫朔沒有絲毫訝異和驚奇。而邁步在這座古色古香,卻又不乏現代化氣息的大學學府中,內心對於路途的漫長,以及舟車勞頓後產生的煩躁情緒,也迅速平靜了下來——這是全國最頂尖的大學學府,這裡,有著極為深厚、輝煌燦爛的文化歷史底蘊。一棵棵蒼翠古老的樹木,一幢幢保留著濃厚歷史風格,美輪美奐的建築物,一座座現代化的建築,道路、園林、建築物、湖泊、植被的完美佈局,與大自然環境的相得益彰……一切的一切,都令人陶醉,令人心曠神怡,令人不再浮躁!

    當溫朔行至未名湖畔,舉目觀博雅塔,再看一湖碧水潺潺,突然就激動得想要跳起來大喊大叫,使勁咬牙才忍住了這股子衝動,並不斷地勸慰著自己:「稍安勿躁,稍安勿躁,也許只是自己的猜測,還不一定呢,小心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啊!」
as000538 發表於 2018-8-17 08:49
56章 老大

    溫朔發現,京大校園裡的天地自然靈氣,因為有著濃郁深厚的文化和歷史底蘊,以及宏大精確的優良風水佈局,所以其間陰陽五行的配比度已經達到了一種外界難有的完美度,氣息可以在不知不覺間影響到一個人的體內陰陽五行狀態,從而影響一個人的情緒和思想——俗話說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往深處說,就是這種玄學的道理,耳熏目染,長期影響,逐漸穩固。

    而這類氣息和環境,似乎,好像,很適合修行。

    不同於陰邪之氣,也不同於傳說中洞天福地的濃郁天地靈氣,而是中正平和,浩然厚積,人文和歷史的沉澱。

    有道是「腹有詩書氣自華」

    說的便是文化對一個人氣質上的影響。

    溫朔激動地想著,如果這類氣息真的有利於修行,那我在這裡上幾年大學之後,豈不是能飛昇成仙?

    想想都感覺好厲害,好幸福的樣子……

    辦完一應入學手續,繳納了學費、住宿費、給飯卡充錢等等一堆亂七八糟的費用,可憐的胖子「心痛得無法呼吸,找不到省錢的法子,眼睜睜地花出去……」在志願者的幫助指引下,胖子拿著一瓶在學院報到處順來的礦泉水喝著,一邊擦著額頭上不斷浸出的汗珠,一邊向遙遠的宿舍區艱難跋涉。

    此時此刻,對於京城大學美麗的校園風景、濃郁的歷史和人文氣息,溫朔再沒有了絲毫欣賞和享受的心情。

    大爺的,這是要累死人的節奏啊?

    看著校園裡有很多學生騎著自行車悠閒駛過,可憐的胖子滿是艷羨,強忍住了去途徑的車棚裡順一輛自行車的衝動,一邊忿忿著,必須盡快買一輛三輪車。

    之所以考慮買三輪車,不是為了在京城大學重操舊業,而是他對騎自行車有牴觸心理,因為當初曾經被人笑話過,說他騎自行車,遠遠看去,就像是一個人在蹲著行走……

    這笑話很傷人。

    溫朔可不想以後在京城大學裡,騎著自行車被人觀摩並暗中笑話。

    拎著還剩下一多半食品的袋子,氣喘吁吁汗流浹背的胖子終於來到了二十八號宿舍樓前。

    這是一棟陳舊的四層宿舍樓,樓前有草坪綠樹,和另外三棟樓四面合圍出一個偌大的「院落」,一個巨大的雕塑矗立其間,是金屬曲線狀的兩個字母,上方頂著一個金屬圓球。

    在二十八號宿舍樓旁邊路口的拐角處,豎立著一些類似於廣告牌的東西,上面花花綠綠貼滿了東西。

    「還不如東雲一中的宿舍樓好。」溫朔撇撇嘴,走進去到樓長辦公室,出示了入住手續,領取宿舍鑰匙和抽屜鑰匙,懷著些許說不清道不明的心緒,來到了四樓412寢室門前。

    寢室門半敞著,溫朔推門進入。

    裡面已經有幾位學生和家屬,要麼站著要麼坐在床邊和椅子上,一邊閒聊一邊收拾著雜亂的用品。

    於是小小的寢室,顯得更加擁擠狹窄。

    手裡拎著一個裝有食物的塑料袋,穿著舊短袖T恤和大褲衩,運動鞋的溫朔,站在門口如同一座小山,幾乎把門給完全堵住了,所以人有些詫異地看著這個大號的年輕人,很難相信他也是來報到的大一新生。因為,他穿著簡單樸素不說,連最基本的換洗衣物、日常用品都沒帶,如此簡簡單單孤身一人……

    「大家好,我,我也住這間宿舍。」溫朔露出了招牌性的憨厚笑容,然後開始掃瞄三張上下床的舖位。

    可惜,他來得最晚,只剩下靠門側這張床的上鋪還空著。

    於是他很是憨厚地對坐在下鋪有些愣神兒的清秀男生說道:「那我,就睡這兒了,咱倆做上下鋪……」

    「大哥!」男生立馬站了起來,故作一臉惶恐的模樣,抓著溫朔的胳膊用極為誇張的表情和語氣說道:「您稍等,稍等我馬上把東西收拾了,我睡上鋪,您睡下鋪!」

    他誇張的表現,引得宿舍裡其他人全都笑了起來。

    明顯拿溫朔的肥胖身材來搞笑的行為,卻並未讓他生氣,相反還很開心,因為他聽得出來,也看得出來,這不是在惡意揭短嘲諷,而是自來熟的善意玩笑罷了,溫朔可沒那麼敏感,而且他很喜歡這類愛說愛笑能鬧騰,性格自來熟的同齡人,這樣以後在一起生活才會更有趣,於是他立刻腆著臉露出了感動的神情,忙不迭地搖頭,肉肉的腮幫子都快甩到耳朵上了,一邊婉拒著:「謝謝謝謝,好意心領了,但總得有個先來後到,這道理我懂,你睡下鋪,你睡下鋪……」

    「打住!」清秀男生雙手搭在溫朔肩膀上,歪著頭仔細端詳他的神情,道:「您是認真的?」

    「嗯嗯……」溫朔憨厚的臉上寫滿了真誠和堅定。

    清秀男生立刻扭頭哭喪著臉看向其他四位同學:「各位大哥,我求求你們,誰跟我換一下床位吧!」

    那四位男生果斷搖頭。

    溫朔似乎剛反應過來,頓時有些扭捏和羞澀地說道:「咱有一說一啊,其實,其實你不用太擔心的,上下床經得住,因為我不算太胖,才二百四十多斤……」

    清秀男生手捂額頭:「你這是蓄意要謀殺我!」

    溫朔向他擠了擠眼睛。

    他這般刻意眨眼露餡,讓屋內人愈發開懷,這個看起來憨厚靦腆,穿著樸素到了極點,明顯家庭條件不怎麼好的胖子,竟然是一個愛鬧愛玩兒,而且經得住別人玩笑的主兒。

    接下來大家相互介紹聊得不亦樂乎。

    宿舍一共六名男生,其中四人是考古學系的,包括那名清秀男生康錦賢,另外兩位是博物館學系的學生。

    事實上,剛剛合併成立的京大考古文博學院,今年三個學系對外一共才招了二十四名本科生,其中考古學系十一人,博物館學系八人,文物保護專業五人。

    當話題聊到這方面,溫朔這只一直待在井裡的土蛤蟆才有些難以置信地發現,在很多普通人看來冷門到極點,幾乎沒什麼人會報考的考古文博院的三個專業,其實……很多人想考你還進不來呢,考古文博學院的招生條件一點兒都不低!

    而且專業知識的學習上要求也相當高,於是濫竽充數的溫朔難免心裡惴惴,老子不會露餡兒吧?

    還好歷史學得不錯,語文也勉強還行。

    所以在主要的必修課中,溫朔感覺應該能從容應對。

    晚飯時,因為其他同學都有家屬在,所以溫朔婉拒了舍友和幾位家長的邀請,獨自到校外小飯館裡買了一碗小米粥,就著白天沒吃完的包子燒餅、茶葉蛋,一頓飯花了一塊錢,吃得飽飽的,把飯館老闆看得一愣一愣的。

    飯後,溫朔到商業街上轉悠著買了些日常生活用品、文具,還有幾件衣服和拖鞋、運動鞋——到底是京城啊,東西就是比東Y縣城貴,此次放血大採購總共花了將近四百塊錢,把溫朔疼得偷偷抹了兩把眼淚,雖然,今天他從四個小賊身上總共撈取了一千三百多,那幾個乘客也給了他一千六百多,合計有三千塊了,再加上到學校後交納完一應費用剩下的四千多元,溫朔身上揣著的現金都有七千多,但,錢只要到了溫朔手裡,花出去那就等同於拔他的肉!

    原本還想買一輛二手三輪車的,宿舍樓旁邊那塊貼滿了廣告的三角地,就有很多二手自行車的信息,但讓溫朔生氣和無奈的是,竟然沒有賣三輪車的!

    這他媽分明是歧視啊!

    分明是……

    逼著老子省錢嘛。

    晚上回到宿舍,和幾個剛認識的舍友又是一番熟悉之後的熱聊,便自然而然地有了排名,巧合的是,溫朔不僅身材最大,年齡生月也最大,於是當之無愧成了宿舍老大。

    老二叫韓輝,身高偏矮,顯得很敦實,是個憨厚的有點兒書獃子氣質的男生,博物館學系的;

    老三叫高秋實,瘦瘦高高,戴副厚厚的眼鏡,說話總是喜歡抬手用食指虛空點動著,語調鏗鏘,而且說到一些專業方面的話題,情緒很容易激動,但只要發現自己錯了,或者被別人駁斥認識到後,就會馬上安靜下來,皺眉反思;

    老四是康錦輝,這傢伙是個樂天派,愛說愛笑愛鬧,除了睡覺幾乎一刻都不能安靜;

    老五叫周志華,博物館學系的,比高秋實還高一些,長得很帥氣很陽光,大家在聊天時,他總會很專注很認真地去聽別人發言,從不打斷別人的話,更不會去辯論抬槓,誰說什麼他都會笑瞇瞇地點頭,或者附和幾個字「是是是……」

    老六叫遲容,中等身高,但身材相當健壯,渾身的肌肉疙瘩,膚色較重,說話甕聲甕氣的,來自於東北黑土地的農村,而且閒聊中大家才知道,這傢伙不僅學習成績好,在農村老家務農,而且還會武術,是家學的形意拳。

    溫朔本就是個好結交朋友,喜歡熱鬧的人,新環境新朋友,自己又很幸運地成了宿舍的老大,這點兒小小的成就感讓他很舒坦,於是在聊天的過程中,他比話匣子康錦輝還要來勁,胡吹海侃……於是以往不大愛說話的舍友,也在溫朔和康錦輝的帶動下,一個個參與到了話題更迭相當頻繁且毫無理由突然變更,偏生一點兒都不讓人覺得突兀的聊天中,真真是侃天侃地侃大山……
as000538 發表於 2018-8-17 08:51
57章 修行不便

    聊天一直到夜裡十一點鐘,熄燈後。

    書獃子氣質很重的老二韓輝很較真地說道:「熄燈了,大家都睡覺吧。」

    於是宿舍裡迅速安靜了下來。

    直到此時溫朔才從興奮中豁然醒悟,六個人當中,肯定是有人礙於面子才參與聊天到現在,事實上人家很可能更喜歡多看會兒書,或者,早早地睡覺。

    於是當躺在上鋪的康錦輝張口喚了聲「老大」時,躺在下鋪的溫朔打斷他的話回了句:「時間到,睡覺!」

    宿舍裡,再次安靜了。

    有睡不著覺的,時而翻身換姿勢搞出點兒聲響……

    時而有微風透過打開的窗戶上,不知用了多久的紗窗,窗台上燃著的蚊香氣味,便更濃更快地瀰漫在宿舍中。

    溫朔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卻是睜大了雙眼,望著上鋪的鋪板——近幾個月來已經習慣了晚上在打坐修行的狀態下同步睡眠,不但不影響休息,反而睡眠質量相當高,此刻躺在床上,卻很難入睡了——在宿舍裡盤膝打坐,在修行中睡眠肯定不行,那會顯得很另類,很神經質,也會把起夜的舍友給嚇一跳。

    躺著能修行不?

    溫朔闔目凝神,細細感應著體表肌膚與周邊天地自然五行靈氣的接觸,很快,如以往那般的感覺就有了,沒什麼區別。於是溫朔睜開眼,咧嘴自嘲傻乎乎的修行這麼久,到現在才開始琢磨,為什麼一定要盤膝打坐修行?

    躺著、站著、走著、趴著……

    就不能修行麼?

    老韓頭的筆記中沒有講述,或許,他也不知道?之所以修行時要打坐,純粹是因為……

    老一輩兒傳下來的?

    清晨五點。

    溫朔從睡夢中醒來——離開家鄉後,在京城大學第一個夜晚的實踐證明,躺著,是可以修行的!

    至少,能夠如以往那般順利地感知到天地自然的五行靈氣波動,也能察體內真氣,意念融於真氣,在經絡和三魂五臟六腑七魄之中周遊凝煉,再緩緩積真氣於中樞魄。

    但實踐也證明,躺著修行和盤膝打坐修行相比,在質量和效果上有著極大的差別。

    簡單說來,那就是躺著修行氣血循環更為通暢,卻有那麼點兒順水行舟的輕易,缺乏意念融於真氣後形成的氣機,在體內運轉時那種受阻前進的歷練難度。

    最初盤膝打坐,短時間就會出現腿部發麻、酸脹,甚至伸不開腿,或者伸開腿時麻木不受控制的症狀,那是因為盤膝打坐狀態下,氣血在腿部受阻不通導致的正常現象。而盤膝打坐的修行,就是這個過程中氣機在經絡中遊走受阻時,嘗試著一點點地在受阻的地方突進、拓展,慢慢的就會拓寬腿腳部位經絡的闊度,增強經絡的柔韌度和氣血運轉的力量,如此,盤膝打坐能夠堅持的時間也就越來越長,身體生成真氣的量和速度,也會逐步增多、增快。

    溫朔修行至今,短短不過三四個月,雖然距離體內大小周天打通還不知道要多久,但體表肌膚中的淺層細脈早已梳理暢通,正常的自然氣機進出流暢,所以盤膝打坐六七個小時,不是問題。

    歷史上有很多得道高人動輒面壁數日、數月甚至數年,長期處在盤膝打坐的狀態下,身體機能都可以不受絲毫影響,這便是己身氣機的強度,和身體經絡、三魂五臟六腑七魄的闊度不斷提升,大小周天打通後形成的一種修行效果。

    或者說,是成就。

    另外,盤膝打坐的狀態下,人體處在一個最佳的五行協調狀態中,與天地自然的五行靈氣,能更為默契地銜接、感觸直至融匯。就好比,用人體布下了一個術陣。

    如此一來,盤膝打坐更利於修行者進入冥想的空靈狀態。

    這,便是為什麼歷來才修行者,更多選擇盤膝打坐修行的緣由,也許還有別的……

    只是溫朔還不知道。

    但僅僅是這點兒感悟,已然讓溫朔頗有些「老子果然是天才」的自滿自足:「難怪老韓頭會選擇我作為玄法的傳承者,可惜老傢伙忒不厚道,啥玩意兒都讓老子自己悟!」

    初期修行,人體的修行意念不夠強,真氣的生成速度慢、量少,而且大小周天並未打通,所以氣機在體內周遊的速度相對緩慢,效率也低。當修為到了極高的水準時,一念之間,氣機在體內周遊循環的速度會令人瞠目——老韓頭在筆記中有句話說的很令人神往:「傳說中,有高人能一念三千里。」

    溫朔想像過,那樣的氣機得有多麼強大,如果以那樣的速度和量,把氣機從腚眼裡放出來當作推力的話……

    我勒個去!

    《西遊記》中孫悟空使用觔斗雲,一個觔斗十萬八千里,那效率簡直了!

    大概就這麼來的吧?

    溫朔雖然不會好高騖遠、不切實際地去想像老韓頭都未能達到的那種境界,更不會希冀著有朝一日可以一屁飛出三千里,但習慣了盤膝打坐一邊修行一邊睡覺的他,心裡很糾結也很難過——且不說自己將來的修為能有多高,單說這躺著睡覺影響到了修行的進步速度,就讓他覺得對時間造成了巨大浪費。

    而浪費……

    在溫朔的理念中是不可忍受的!

    於是原本一早醒來為自己在修行方面的天賦而自得,早飯後他的心情就一落千丈。

    如何是好?

    再看幾個舍友,咋就那麼不順眼呢?

    溫朔咬牙切齒地琢磨著,要不要狠心大方一次,花錢買些安眠藥,每天晚上給這幾個傢伙偷偷餵上,或者,準備一根木棒每天晚上把他們全都給干暈過去!

    上午先是開了班會,考古系只有一個班,十一名新生,九男兩女,可謂嚴重比例失調。

    即便如此,溫朔還是覺得那兩名女生不大正常。

    考古系專業,以後要經常挖墳掘墓,夜宿荒野墳塚間的,女孩子學這玩意兒幹啥?將來一起出發去野外考古工地實習的時候,女生簡直就是累贅嘛,幹活體力不足,時不時的在墓地中,尤其是夜間再因為驚嚇尖叫兩嗓子……

    臥槽!

    不怕鬼嚇人,就怕人嚇人啊!

    況且女性屬陰,幹這種活兒對身體虧損太大。

    班主任名叫楊景斌,還不到四十歲的年紀,卻已經是一位京大的老人了,當初在考古系讀大學直至碩士畢業後留校任教,如今讀在職博士,多次被評為優秀教員。

    楊老師頭髮稀疏,還留著分頭,說話慢吞吞的,有板有眼,似乎生怕說錯了一個字。再加上他穿著很樸素,可以說有些土。所以在絕大多數同學眼裡,這位相互間還不太瞭解的班主任,肯定是一個考古經驗豐富、學識淵博,但古板較真的書獃子。

    而在身負玄法的溫朔眼裡,這位相對來講可以說還年輕的班主任,可不簡單啊。

    有道是「腹有詩書氣自華」,世間有很多專家、教授因為學識淵博,積人文精粹和專業知識與思想中,從而身心養成了邪孽難侵的氣勢,而楊景斌老師的氣場、勢,卻超出了尋常專家教授那種積人文精粹和專業知識與思想中形成的氣場,他的氣場,更帶有一種類似於玄法修行而成的強橫氣機。

    這讓溫朔格外好奇,難不成,在京城大學裡還能遇到一位玄法修行的同道中人?

    於是在楊景斌老師講話的過程中,溫朔偷偷開啟天眼,仔細觀察了一番,雖然因為修為低真氣不足的緣故,只是短暫開啟了天眼不足一分鐘,但,溫朔已然對楊景斌的非凡氣場有了更為準確的認知——絕不是修行玄法的結果。

    而是因為,楊老師常年頻繁地接觸古墓、古物,尤其進入剛剛發現沒多久的古墓中,千百年歲月沉澱下濃郁的陰邪之氣和墓中古物在時間上的厚重凝滯,不斷地浸染著楊景斌,再加上他對於這類東西有著比很多人都更多的認識,所以能夠與古墓、古物的歷史厚重感、沉澱的濃郁陰邪氣機,產生靈犀相通般的共鳴,也就更容易引來古墓和古物氣息沁潤到他的身體和思維中。

    換做尋常人遇到這類情況,古墓和古物的氣息就不是對身體的沁潤了,而是侵伐入體!

    受害者會出現撞客、鬼上身之類精神疾病的症狀。

    嚴重者會致死!

    而楊景斌不但沒有受到侵害,反而在氣機和思想的共鳴中,培養出了超凡的,不為人知,連他自己都意識不到的氣場,也是另一種思想上的昇華——直白地說,楊老師是在考古學方面的求索中,達到了一種極為高深的修為。

    在班會上,楊景斌和同學們相互做了簡單介紹,接著很鄭重嚴肅地向這一屆新生講述了考古學的意義,從新舊石器到近代的歷史更迭,從引以為傲的華夏祖國首屈一指的悠久文明史,到非洲至今還存在著的原始部落,從各個時期家用的餐具到皇宮的磅礡佈局考究、邊疆城池的軍事防禦模式,從器皿、陪葬品、古建築等等出土文物,到歷朝歷代的人文社會、政治、軍事狀況發展等等等等,無不需要考古人員在常年累月的工作中去研究、揭示、證明。

    一番話慢吞吞一絲不苟地講述完,卻讓在座的新生們感到自己背負上了歷史的使命,選擇考古系專業,是一個無比正確的決定,自己將來要做的事情,是極具歷史意義,對人類有著巨大貢獻的偉大事業!沒有考古,人類文明就會倒退……
as000538 發表於 2018-8-17 08:55
58章 老子要打坐

    聽了班主任楊景斌的講話,溫朔也是心潮澎湃思緒滿天飛,眼神明亮透著憧憬,但他激動的不是考古事業多麼得偉大,自己肩膀上要扛下何等造福於人類和後世的重任,而是,將來能不能考證到神話傳說中那些飛天遁地翻江倒海的人物和玄法?

    自己現在就是個修行玄法的人物,那麼,神話傳說是不是也十有八、九,屬實,或者只是略微誇張了些?

    所以,能不能搞到秘籍?

    將來老子能不能成為神仙?

    能不能長生不老壽與天齊?

    到時候……

    老子會不會活膩了?

    就在溫朔思緒飛躍至九霄雲外之際,楊景斌老師已然收起嚴肅莊重的表情,轉而和顏悅色地講起了考古系的學業問題,講述了必修課的重要性,也向同學們推薦了幾門選修課程,並建議和鼓勵他們,接下來要為四年的大學生活做好一個明確的規劃。

    做人,要有長遠目標,不能走一步看一步。

    溫朔對此深以為然。

    所以班會結束,領取了軍訓服回到宿舍後,他就以宿舍老大的身份和名義,召開了京城大學考古文博學院九八屆新生、二十八號宿舍樓412宿舍的第一次全體會議。

    會議主題是,老大溫朔很明確地告知諸位兄弟:「今天聽完班主任的講話,本人深受啟發。古語云『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這句話的真實含義不是自私自利,『為己』,是修為自己!修為什麼?身體康健、品行優良、德高望重、深明大義……所以,從今天開始,我要明身修己,為了堅定自己的信念,我要如高僧那般每日打坐反省,昇華自己的精神文明層次,並且要堅持不懈!還望兄弟們在今後的生活中,支持我,監督我,時刻提醒我!」

    講完,宿舍裡稍稍安靜了一會兒之後,在康錦輝的帶領下,大家熱烈鼓掌並表態支持讚賞老大的決定,還要向老大學習,認真領會班主任今天的講話,並以老大為榜樣,以後一定要修為自己,不拖全班同學的後腿,不拖412宿舍的後腿……

    其實溫朔是抱著愛誰誰的心態,才直接向兄弟們挑明了自己以後要每天盤膝打坐修行的事兒。

    他尋思著,最初自己堅持每夜打坐的行為,肯定會讓兄弟們吃驚,甚至會傳播至全系、考古文博學院,乃至整個京大,成為一個能激起幾朵小浪花的新聞,然後,就會慢慢淹沒在京城大學的多姿多彩中——習慣成自然嘛。

    當天晚上,在和舍友們海侃一番後,還未到熄燈時間,他就盤膝坐到了床鋪上,開始闔目反省。

    兄弟們面面相覷一番……

    得,老大犯神經了,咱們兄弟也別嘮嗑了,要麼看會兒書,要麼就睡覺,總之不能打擾老大打坐反省,昇華其精神!

    其實除了溫朔和康錦輝之外,另外四個人都不是特別愛鬧的人,所以對於溫朔這般另類的怪異行為,他們心裡還有那麼一絲慶幸和清靜的感覺,只有康錦輝做仰天哀歎狀,悻悻地嘟噥一番,倒在上鋪戴著耳機聽音樂去了。

    沒人覺得溫朔真能堅持下去,尋思著過三兩天,最多半個月,老大就會自覺放棄這種變態的行為。

    第二天清晨天還未亮,最先醒來的遲容驚訝地發現,老大保持著昨天晚上睡覺前的姿勢,盤膝端坐在床鋪上,身軀筆直,雙目微闔,神態安詳略帶笑容,他光著膀子、穿著內褲,一身白花花的肉袒露著,活脫脫一尊彌羅佛。

    「臥槽,老大你還真坐了一宿啊?」遲容禁不住喊出了聲。

    其他人全都被吵醒,一個個看向溫朔。

    光線差的緣故,上鋪的康錦輝翻身趴著,把腦袋往下使勁探出,仔細看著緩緩睜開眼睛的溫朔,問道:「哥,你,你是不是趁我們熟睡,偷偷睡了一大覺,再早早醒來裝樣子?」

    「扯淡,哥有一說一,說到做到!」溫朔哼了一聲,說著話就要神開雙腿,卻裝作腿部酸麻不受控制,當即呲牙咧嘴露出痛苦的神情,哎喲哎喲地呻吟著,待遲容趕緊過來攙扶他時,才吃力地,試探著伸開雙腿,在遲容的幫助下慢慢地膝蓋打彎,腳落地,一邊抽筋般叫著:「別別,別動我,哎喲臥槽……」

    「老大,昨晚上我就想勸你的,盤膝打坐入定,沒想像中那麼簡單。可我還以為,你只是打坐一會兒就會休息,沒想到你這一坐就是一宿啊!」遲容扶著溫朔,不由分說地讓他躺下,坐到床邊開始給他揉腿舒筋活血,一邊說道:「貿然這麼做,顯然你是沒有盤膝打坐的經驗和習慣,這雙腿怎麼能受得了?尤其是你這麼胖的人,不是我嚇唬你啊,最嚴重的情況,會導致下半身癱瘓的!」

    說著話,他神情凝重地仔細觀察溫朔的大腿小腿和腳部。

    其他哥們兒也不由得緊張起來——下半身癱瘓的最嚴重情況,應該不會遇到,可如果因此而受傷需要休養一段時間,那溫朔可真夠倒霉的,剛到大學報到……

    「我說老六,你可別嚇唬我,我膽兒小!」溫朔哭喪著臉語氣顫抖著說道。

    遲容沒有說話,仔細檢查了一番後,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面露驚訝地說道:「老大,你跟我說實話,是不是以前就經常盤膝打坐,或者,你平時練武?」

    說話的同時,遲容的雙手力道輕重不等,卻極有分寸地揉捏著。

    溫朔舒適地享受著這般揉捏,一邊瞇起眼瞅著遲容,得意道:「行啊老六,這都讓你看出來了,不瞞兄弟們,哥在家裡除了拾撿破爛收廢品鍛煉出了強健的體魄之外,每天清晨跑步打拳,自創一套武學……好歹也能稱得上是武林高手了!」

    鑒於溫朔身體無礙,兄弟們放下心來,此刻聽得老大又信口吹侃,全都笑出了聲。

    「原來如此。」遲容卻一點兒都不覺得溫朔是在開玩笑,手上動作不停,神情和語氣都頗為認真地說道:「老大,回頭找個機會,咱倆切磋切磋?」

    「別介,拳腳無眼,我這麼厲害,萬一傷到了你,多不好啊?」溫朔斜睨遲容。

    對於打架單挑,溫朔從小到大還沒輸過,更沒怕過。

    唔,和田木勝那次另說。

    溫朔認為,田木勝比老子多吃了很多年的餃子,贏了老子也是以大欺小勝之不武,更何況他也沒沾到多大便宜——至於和劉茂和聯手雙打一個的實際情況,被溫朔自動過濾掉了。

    而之所以會用這般姿態對遲容說出這麼一句話,也不是溫朔在吹牛-逼,而是自幼的生活環境和接觸的人群、諸多事件的經歷,使得他在面對類似的話語時,自然而然地認作對方很可能是在挑釁!還好從昨天認識到現在,遲容的言行表現一直都很友好,而且他剛才對溫朔的關切言行,都是實實在在的,所以並不確定對方是否有挑釁之意的溫朔,態度才會是一半玩笑,一半強硬。

    遲容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話,容易引起有著一半地痞劣性的溫朔誤解,聽了溫朔半玩笑半強硬的話語後,他搖搖頭,一臉不好意思的神情,認認真真地說道:「咱倆都是習武之人,切磋比武自然做得到手腳有分寸,盡量點到為止。老大,我,我沒好意思告訴大家,擔心你們誤會我吹牛顯擺,其實我是今年全國青少年武術錦標賽的冠軍,是江龍省連續三屆青少年散打搏擊冠軍,如果不是這方面加了不少的分,就算是有民族加分,我也考不進京城大學的。所以,即便是有可能失手,你也不用太擔心會傷著我,而且我覺得,憑這點兒資歷,應該有資格和你切磋。」

    「啥?」溫朔瞪大了眼睛看著遲容——這傢伙一臉比他還憨厚的表情,還有那麼點兒訕訕的尷尬、不好意思。

    不是裝的!

    而且從遲容的神情,還有他剛才這番話所透露出的性格來看,這傢伙也沒有絲毫挑釁的意思,他是真的,只是出於友誼和對武術愛好的緣故,想要切磋交流一下。

    其他四個哥們兒也都有些懵圈。

    好傢伙,412宿舍竟然有這麼一位牛-逼的人物啊!

    沒等大家從吃驚中回過味兒來,溫朔已然給自己找到了下台階,他揉著腿坐起來,毫不臉紅地說道:「那,身為宿舍的老大,自然要有老大的覺悟和責任,比如我剛才,為了教育兄弟們,不惜捨棄自己的臉面,給大家上了一課。」

    「嗯?」

    兄弟們全都露出疑惑的神情。

    「不明白?真是朽木不可雕也……」溫朔唉聲歎氣連連搖頭,頓了頓之後,才理直氣壯地解釋道:「我剛才的言行態度和老六的實際情況,明確地、深刻地用事實告訴了大家一個道理,以後,不要隨便吹牛-逼!因為在你吹噓時,你的身邊,你面對的人中,很可能就有一位比你的長處還要更長、更牛-逼的人!」

    一陣安靜後,隨即爆發出了哄笑。

    遲容愈發尷尬,訕訕地笑著連連擺手說了幾句哪裡哪裡,看向溫朔的眼神中,則充滿了欽佩。

    誰都要面子。

    但是溫朔能舍下面子,讓大家都開心,這是真把大家當兄弟了啊!
as000538 發表於 2018-8-17 09:02
59章 軍訓開始

    在武術搏擊方面相當專業的遲容,剛才以家傳武學中舒筋活血的揉捏手法,給溫朔揉捏腿部並觀察時,他已然判斷出,溫朔看似身材肥胖,實則肌肉發達健碩,沒有多少肥肉,筋骨柔韌度高,證明其身體非常強壯,身手敏捷靈活,而且他氣血流暢,內勁蓬勃,如果真的如他所說,常年不間斷每天清晨習武的話,即便是沒有參與過擂台搏擊,其個人的實戰能力也不弱。

    更何況,溫朔並沒有隱瞞他們,昨晚聊天海侃時,提及到他的街頭毆鬥經驗相當豐富,這,比之擂台上各種規則束縛情況下的比賽,更能培養一個人的實戰能力。

    笑過之後,溫朔很有點兒老大風範地斜倚在床頭,一邊眼觀遲容神情,感應其氣機,一邊思忖著,斟酌著誇讚道:「行啊老六,你在習武方面有這麼高的成就,還沒有影響文化知識的學習,絕對稱得上是文武雙全了。你還別在兄弟們面前謙虛,說什麼比賽得獎和民族額外加分,這裡是京城大學,而你,是江龍人,高考成績不優秀,再給你特殊照顧加分,你也考不上。更不要說,你進的還是考古學系,不是什麼體育特長生。」

    「也就是運氣好,運氣好而已。」遲容撓撓頭甕聲甕氣地繼續謙虛著。

    「俗話說窮習文、富習武。」溫朔笑瞇瞇地說道:「你謙虛謹慎過頭了,所以對我們說自己是農民。這我相信,不過,你這個農民的家境,即便談不上富甲一方,至少在一個鄉或者鎮,能排得上號了吧?也有可能,更富……」

    幾個舍友全都在昏暗中盯著遲容。

    遲容驚愕地看著溫朔,怔了十多秒鐘,才訕笑著說道:「老大,我真服了你了,俺家經濟條件確實不錯,承包了一千三百多畝地吧,還有一個大米加工廠、一個大豆收購站,豆製品加工廠,直接簽了糧食採購合同的農田,有八千多畝。」

    好傢伙!

    康錦輝從上鋪直接跳了下來,攬著遲容使勁搖晃:「我靠,感情你是個大地主啊?」

    「那你學什麼考古啊?」溫朔恨鐵不成鋼地怒道。

    其他三位在震驚之餘,也頗為疑惑——以遲容這樣的家世,確實不應該學考古的,學法律、學管理、學金融,甚至是學教育……總之學什麼,都不應該學考古啊。

    遲容聳聳肩,道:「家大,人多,懶得去爭了。」

    舍友們一時間想不明白遲容這簡單話語裡的意思。而溫朔,原本正為自己初次嘗試觀人氣機,推斷人出身條件的成功而喜悅,此刻聽了遲容這句話,卻是瞬間明悟,但正所謂家醜不可外揚,所以他沒有再追問,也為了避免其他人詢問讓遲容作難,便當先轉移話題,道:「老六,雖然你在習武方面拿到了幾次冠軍,包括擂台散打搏擊的實戰比賽,但以你的性格,應該很少有街頭毆鬥的經驗。說實話,咱倆要是切磋對打,我肯定不如你,但真的翻臉打一架,最後吃虧的肯定是你。不是我吹牛,也不是小瞧你,而是你的性格使然。」

    遲容愣了愣,隨即苦笑著點頭承認:「老大,又讓你給說中了,我在外面和人打過兩次架,結果都輸了,一次是對方人多,還有一次是去年春天,我被兩個初中生給打得掛了彩,因為當時我下不去手,結果那倆小子拿板磚就拍,真狠啊!」

    「你啊,就是太老實了。」溫朔語重心長地拍了拍遲容的肩膀。

    「嗯。」

    另外四人面面相覷,眼前發生的這一幕,感覺有些彆扭,有點兒滑稽。但每個人的內心快樂裡,也都如遲容那般,生出了對溫朔無限欽佩之情——老大不簡單啊,見多識廣又頗能識人,而且勤於習武鍛煉,肥胖的身體格外康健,打坐修行一晚,只是稍稍歇息,由遲容揉捏了一番之後,便恢復如常。

    察覺到兄弟們欽佩的神情,溫朔暗暗得意,輕輕揉了揉大腿和膝蓋,隨即把衣服穿上,拍拍腿起身說道:「偉大領袖教導我們說,身體是革命的本錢,走了,健身去……」

    「對對對,我一直都堅持著,沒有斷過。」遲容立刻響應。

    韓輝、高秋實、周志華忙不迭穿衣服下床——感覺如果不去鍛煉身體的話,和老大、老六之間會拉開很大的差距。

    「哥哥們,今兒就要去軍訓啊,咱們是不是應該養精蓄銳?」康錦輝苦著臉說道——他可是從來沒這麼積極過,初中高中經常逃避早操和體育課,現在讓他早起去鍛煉身體?

    要了親命啦!

    可惜沒人搭理他,以溫朔為首,呼啦啦往外走去。

    「哎等等我!」

    ……

    雖然接觸短暫,但412宿舍的兄弟們,已然將溫朔視作了榜樣。他們相信,老大胡吹海侃中提及的個人以往生活是何等的風光,當然,溫朔有一說一,其實也沒吹牛。

    在大家心目中,他至少不是一個懶惰的人。

    但有句老話說得好——賊不打,三年自招……

    京城大學今年的新生軍訓,在小辛莊軍訓基地,為期十四天。考古文博學院三個系總計二十四人,其中有二十一名男生,分作兩個班,和歷史系、語言文學系、哲學系的男生組成了軍訓團第五連。而另外三名女生,則和歷史系的幾名女生分到了12連。

    412宿舍的六個人,全都在五連五班。

    五班的教官是一位二十二歲的年輕士官,名叫閆良,濃眉大眼的他中等身高,但身材看起來緊繃結實,像一把出鞘的利劍,臉上稜角分明,說話時鏗鏘有力,中氣十足!

    溫朔看到這種人就會忍不住心生嫉妒,並暗暗悲歎自己這些年也算是吃盡了苦頭的人,可怎麼就瘦不下來呢?

    軍訓首先是隊列練習,偌大的訓練場上,穿著迷彩服的新生們以班為單位,在教官的喝令下不斷地立正、稍息、敬禮、停止間轉法、齊步走、正步、踏步、下蹲、起立、整理著裝、整齊報數、站軍姿等等,不斷地重複著……

    都是年輕人,這類基本動作訓練雖然多卻並沒什麼難度,也不算太累。

    快到中午了。

    雖然訓練強度不大,可正值盛夏,日頭這麼辣,溫度這麼高,一上午的訓練下來,學生們也已然累得夠嗆。

    所以一個個全都有些打蔫兒。

    五連集合,連長姜軍開始點評上午的訓練,對大家的訓練態度予以了讚賞,但也有不足,鼓勵並希望大家能夠認真訓練,要有團隊的榮譽感,要在軍訓中成為佼佼者……

    隊列中,因為體形過於肥胖,所以頗有點兒鶴立雞群般顯眼的溫朔,一個勁兒地抹汗。

    雖然他體格相當好,可人胖……就是原罪啊!

    一邊聽著連長訓話,他一邊三心二意,有點兒職業病般地琢磨著軍訓基地的天地自然五行靈氣依存、配比度。剛來的時候,雖然察覺到基地與大學校園裡的自然靈氣有差異,但他並不覺得奇怪,因為這屬於正常現象,各個地方由於風水環境、長期居住的人群差異等等,天地間陰陽五行靈氣的配比度也有不同。

    這,其實也是人類和自然之間達成平衡的一種彈性狀態。

    但隨著軍訓的開始,感應敏銳的溫朔發現,訓練場上的自然五行靈氣配比度,在不停地變化著。

    變化的幅度很小,但卻持續不斷。

    什麼情況?

    溫朔正自想不明白時,就聽得連長揮手喝令大家解散,隨即訓練了一上午後真有那麼點兒嚴整意思的方陣,瞬間崩塌,一眾新生歡呼著,迫不及待地往宿舍方向趕去。

    連長和教官們氣得大喊大叫,卻叫不住這些剛開始軍訓,還如同散養的牲口般的傢伙們……

    排隊回去?

    什麼叫列隊?

    誰都想搶在前面衝進水房,痛痛快快地澆個涼水澡!

    而因為剛才出神兒,所以晚了幾步的溫朔,眼睜睜看著已然有腿快的傢伙衝出了軍訓場,頓時有種捶胸頓足的衝動,好像吃了天大的虧,還好察覺到連長和教官正在注意著他,這才按捺住心頭忿忿,耷拉著腦袋往宿舍走去。

    眼角餘光發現,連長和教官在一起說話時,還特意抬手指了指他,似乎在對教官吩咐什麼。

    溫朔不禁有些疑惑和擔憂:「是不是剛才連長講話時,我神遊天外被連長發現了,所以他感覺不受尊重了,於是吩咐教官,想要在接下來的軍訓中給老子穿小鞋?」

    「又或者,丫嫉妒老子身材比他好?!」

    ……

    下午的軍訓項目除了隊列練習之外,強度提升,增加了緊急集合和整編方隊的訓練。

    溫朔身體素質相當好的緣故,所以表現自然不會差,但他的心裡卻已經悔翻了天——真不該在舍友們面前吹噓,否則現在就可以理直氣壯地偷懶落後。

    他覺得軍訓嘛,這麼高強度的活兒,一個二百大幾十斤的胖子少訓練點兒,多休息會兒,是完全可以理解可以原諒地嘛。

    可屙出去的屎,能坐回去嗎?

    期間休息時,溫朔強作笑顏享受班裡兄弟們的誇讚,暗暗流淚——莫說是剛結識的舍友們心目中,便是在老家,所有認識他的人都知道,他是一個勤勞的胖子。

    可只有他自己清楚,那不是勤勞……

    俗話說「無利不起早」,溫朔對此深以為然,所以如此辛苦地軍訓,卻掙不到錢,還得交伙食費。

    虧大了啊!
as000538 發表於 2018-8-17 09:03
60章 發病的胖子

    短暫的休息時間裡,精力十足如同一頭豹子般的閆良教官,也不忘給五班全體一遍又一遍地洗腦:「軍訓雖然只有短短半個月的時間,但你們要忘記自己學生的身份,在這裡,你們不是學生,而是軍人,軍人,就必須以服從命令為天職,所以,軍訓基地只存在服從,你們沒有權力說不,也沒有權力說累!」

    「軍人,尤其注重身為軍人的榮譽,更要重視集體的榮譽!」

    「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在短暫的軍訓時間裡,五班,一定要爭取在各方面拿第一!」

    十來個正值年輕氣盛時的小伙子,被教官一通充斥著雄性競爭氣息的話語,給鼓動得熱血沸騰,如同發-情的牲口般眼冒精光,渾身上下的疲累一掃而光,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氣似的,把溫朔看得目瞪口呆,心有慼慼——這幫傢伙們中毒了!

    「有沒有信心?!」

    「有!」

    大家起身大吼,恰恰旁邊三班那裡也正在休息,而教官,也大聲鼓動著他們,於是兩個班就較起了勁兒,在教官揮臂打拍子的引領下,大聲吼起了軍歌。

    一時間軍歌嘹亮,響徹訓練場。

    這一刻,溫朔猛地怔住,沒有跟著大聲唱歌,而是皺眉細細感應周邊迅速變化著的自然五行靈氣配比度。

    於是他豁然有所了悟,上午百思不得其解的自然五行靈氣依存配比度的彈性變化,源於這些軍訓學生們的精氣神——是集體的氣勢在不斷增強,天地自然的陰陽五行平衡,就會極有彈性地隨之變化,而不是像對待修行玄法的玄士那般,予以反制、反噬。

    有了這般分析,溫朔便忍不住默念法咒,稍作法驅動氣機挾意念,悄然去觸碰感應這類集體氣勢的五行配比度。

    然而剛觸碰到這股氣場,只是探出一點點的意念便瞬間崩潰。

    而且,由於集體氣勢和天地五行平衡處在一個彈性的接觸狀態,突然受到溫朔的氣機觸碰,便同時對其實施了一次迅速而猛烈的反噬,讓溫朔只覺得渾身汗毛孔如針扎一般,便是體表許多細脈,都被震得好像裂開了口子似的。

    劇痛和恐懼讓他差點兒暈過去,霎那間便汗如雨下,渾身顫慄。

    教官及時發現了他的狀況,立刻示意大家停下唱歌,然後衝到溫朔身邊,蹲下身扶住盤腿坐地的溫朔,讓他不至於歪倒,同時招呼旁邊的同學趕緊給溫朔拿水來,喂溫朔喝下幾口後,才關切地問道:「同學,你好點兒沒有?」

    「沒,沒事。」溫朔有氣無力地說道。

    「訓練中如果撐不住了,感覺身體哪兒不舒服,一定要提前向教官報告。」教官很認真地說道:「上午連長還專門叮囑我,注意你的身體情況,對不起,是我疏忽了。」

    「嗯?」溫朔愣了愣,想到上午自己發現教官和連長對話時,內心的腹誹,才意識到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隨即腦海中靈光一閃……

    嘿,老子可以名正言順,正大光明地逃避軍訓啦!

    「沒事,我沒事……」溫朔神情堅定,但說話有氣無力地顫抖著,而且臉色蒼白,虛汗直冒。

    「快,你們倆,和我一起攙扶他去醫務室!」閆良趕緊揮手叫上遲容、周志華,三人一起攙扶著二百大幾十斤的胖子,艱難地往醫護室方向走去。

    剩餘的人一個個憂心忡忡地看著幾人的身影。

    之前大家還都驚訝並欽佩溫朔,如此肥胖的身體,卻在訓練中比任何人表現得都要好,強健靈活,和他的身材完全不符。可現在,卻突然發病了。

    不嚴重吧?

    可別出什麼事兒。

    大家都聽說過,有大學生軍訓時突發疾病猝死的。

    沒過多久,溫朔他們幾人就從醫務室出來了,而溫朔的狀況看起來好了許多,不再冒虛汗,臉上也有了血色。大家從遲容和周志華口中得知,溫朔剛才突發低血壓,醫生診斷應該是體位性低血壓,由於溫朔身體肥胖,再加上夏日高溫輕度中暑而引發的,問題不大,但還是建議他暫停軍訓,去醫院做一個全面的檢查,因為,如果是體質性的低血壓,那就不能再軍訓了。

    但溫朔態度堅決地說自己一向身體健康,剛才只是稍感不適,是偶然性的,自己的身體不可能出問題,也絕不會,因為這點兒小問題,就請假就醫。

    這讓醫生和教官都很滿意,讓舍友和隊友們欽佩不已。

    大一新生軍訓,見多了想方設法逃避的,但如溫朔這般明明身體有恙,卻堅持繼續軍訓的,還真沒見過。

    不過,為了防止意外發生,教官還是讓溫朔暫停訓練。

    下午的軍訓快要結束時,教官才讓看起來好多了的溫朔,適應性地參與了幾遍解散和緊急集合,然後,胖子突然摔倒在地,臉色蒼白、渾身冒虛汗,氣虛無力……

    第一次送醫務室,胖子只是稍稍休息,喝了點兒淡鹽水,就好多了;這次進醫務室,醫生毫不猶豫地給他掛上了點滴,並通知他的班主任和團裡的領導,建議為溫朔提交免軍訓的申請報告——雖然這傢伙的症狀看起來並不嚴重,可接二連三地發病,天知道下一次再發作時,會不會出現更為嚴重的情況?

    誰,擔得起這個責任?

    當連長、班主任和團裡兩位領導匆匆趕來時,大胖子溫朔好像因為中暑誘發低血壓、低血糖之後,意識都有些糊塗了,躺在床上輸著藥液,聽到大家的談話內容,他立刻瞪大眼睛堅定地表示自己沒事,絕不退出軍訓,人要臉樹要皮,這次如果退出軍訓了,那他以後還怎麼在系裡、在學院、在京城大學混?

    在舍友,同學面前都抬不起頭啦!

    而且,他還嚷嚷著要為軍訓五班、五連的榮譽負責……

    說著說著,胖子眼眶發紅,淚光閃爍,放佛下一刻就會哭出來。

    原本教官和連長、領導、班主任都有些發愣,尋思著傢伙是不是病糊塗了,或者,是在裝腔作勢,否則何必這麼煽情?可看溫朔的神情態度,又不像是在裝的。

    於是大家思來想去,就感動了。

    真是個好學生啊!

    想想其實也可以理解,年輕人嘛,誰不要面子?於是簡單商議之後,團裡的領導決定,先不要打報告取消溫朔的軍訓,反正醫生也說了,病症並不嚴重,偶發性、突發性的嘛。

    第二天上午……

    溫朔再次發病。

    這下沒人再猶豫了,教官向連長報告,連長向團長報告,團委迅速決定馬上送溫朔去醫院做全面檢查。

    當兩名教官和連長、醫生強行拖拽著溫朔往車上押時,溫朔如同一頭即將被送上砧板宰殺的肥豬,嘶嚎著奮力掙扎:「不!我不要去醫院!我沒事的,我要為考古係爭光!」

    「我不能做五班的污點!」

    「我輕傷不下火線!」

    「兄弟們,姐妹們,你們要堅持住,等我回來……」

    「我一定可以的……」

    「勝利屬於我們!」

    無論他如何態度堅決,如何煽情,甚至哭嚎賴皮,終究因為體虛乏力,雙拳難敵四手,被強行押上車送去醫院。

    軍訓基地裡,所有的同學和教官,都面露欽佩和同情,還有那麼一絲好玩兒的神情,目視那頭穿著迷彩作訓服的肥豬,嘶嚎掙扎著被押上了迷彩軍用吉普車,然後吉普車飛馳而去……

    有這麼大折騰勁兒,好像沒病吧?

    不,應該是有神經病!

    女生12連的隊伍中,黃芩芷強忍住才沒讓自己笑噴,卻低著頭雙肩直顫——因為來京城那天公交車上所見,以及父親的解釋,讓她瞭解到了一個和形象完全不符的胖子。所以,她判斷這傢伙剛才的表現,應該是裝出來的!

    想逃避軍訓,都玩兒得這麼高明麼?

    ……

    溫朔聲嘶力竭的掙扎喊叫,不是裝出來的。

    而是真心想要擺脫押解,因為他委實沒想到,在自己神態清醒,症狀並不嚴重的情況下,教官、班主任、領導和醫生,會如此鄭重其事,小題大作地把他送醫院檢查去……

    那得花多少錢啊?

    如他所料,身不由己被逼著做了各項檢查之後,醫生又給開了些藥,總計花費二百一十九元。

    就這,還是軍訓團裡給報了一部分,否則會更多。

    溫朔悔得腸子都青了。

    早知如此,還不如受苦受累乖乖參加軍訓呢,省下來枉費的醫藥錢,那等於是掙到了錢啊。

    不行!

    必須挽回損失!

    從醫院出來的時候,溫朔咬牙切齒地下定了決心。

    通過各項檢查證明,溫朔的身體狀況……並不嚴重,只是身體過於肥胖,體質性原因容易引起突發性的低血壓,並伴隨低血糖症狀,不過,醫生還是給出了建議,像他這種身體健康狀態的學生,一定要提高警惕,因為在勞累過度、情緒激動的情況下,出現心悸、心跳驟停猝死的風險非常高。

    於是回到軍訓基地,領導和連長、教官、班主任又和學校軍訓部聯繫,大家一致認為,還是把溫朔這尊瘟神送回學校去吧,他萬萬不能繼續軍訓了。

    萬一這傢伙死在了軍訓過程中……

    事兒就大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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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漂的高雄人,但是心裡想回台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