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術超能] 俗世地仙 作者︰短刃 (連載中)

 
as000538 2018-8-12 14:06:47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79 465883
as000538 發表於 2018-8-17 11:30
81章 搖旗!

    遇到李琴這樣一個公認可憐善良老實,偏生遇事又潑辣無懼的寡婦,金祥很頭疼,只得找姐夫郭永安幫忙想轍,或者乾脆命令保安,禁止李琴進入農貿市場,順便再敲打一下那些商戶:「翅膀長硬啦,都敢明著暗著支持李琴啦?!」

    若非如此,李琴一個寡婦,能有這麼大膽子和咱家的人做對?

    金祥沒想到,姐夫不但明確拒絕了他,還勸他別去為難李琴,無非是指頭縫裡**兒油水,讓李琴撿走唄,權當作發善心,可憐她孤兒寡母生活不易。

    郭永安和小舅子的所思所想不同:李琴今年憑借兒子考上了京城大學,從而在全縣乃至全市出了名,上過新聞,還幾次受到地方官員的慰問,就連他這個市場主任,也專程去慰問過,所以,幾乎被所有人同情羨慕的李琴,到農貿市場撿收廢品遭金家人刁難,市場管理部門再出面明顯偏袒金家人的話,一旦被有心人注意到,並借此從中作梗,那他這位市場主任,就被動了。

    有道是「為人不做虧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門。」

    位小權大油水足,這些年已經撈夠了的郭永安,明年就要退休了,他可不想退休前因為大意倒台,身敗名裂。

    市場的商戶們,一個個都是做生意做成了精的人物,他們發現市場管理部門對此事沒有任何表態,立刻判斷出郭永安不想干涉此事,再想到早已被大家知曉,郭永安明年就會退休的消息……這些年掙了錢漸漸財大氣粗的商戶,想到曾經在各方面受金家人的氣,無需私下商量串-聯,便默契地開始以實際行動支持李琴——廢品不扔了,專門收集好,等李琴來了賣給她,有的商戶更乾脆,就等李琴蹬著三輪到門口了,當著金家人的面,把廢品扔到李琴腳下。

    白送給李琴,就是不讓你老金家的人拾走。

    這般姿態,把金家人的肺都氣炸了——仙人橋農貿市場,到底是誰家的?!

    要造-反啊?!

    週日這天上午,金祥出去送貨了。

    郭永安沒來上班,悠然待在家中過假期——明天就是中秋節了,兒女們也都已經帶著孩子回來,郭主任享受著闔家團圓的天倫之樂,尋思明年退休後,頤養天年含飴弄孫的幸福生活。

    金祥的老婆姚春蘭,聽到嫂子、妹妹和顫顫巍巍的老母親前來報告,李琴又在市場收廢品了,頓時勃然大怒。

    這次,是完全爆發了!

    再不做點兒什麼,老金家在仙人橋農貿市場,顏面何在?!

    她掐著腰站在店門外,抬手一指遠處蹬著裝滿廢品的三輪車,即將駛出農貿市場大門的李琴,大聲對兒子、女婿,還有一個侄子、一個外甥、一個侄女下令道:「你們都去,把那個寡婦的三輪車給砸了!把車上的廢品燒掉!她敢動手,就給我狠狠地打!」

    「打死打傷了,老娘我一個人扛!」

    姚春蘭的嗓門兒尖利高亢,半個市場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這,也是她刻意要讓所有人聽到、看到——別一個個的不識相,郭永安退休了,仙人橋農貿市場裡,老金家也不是好惹的!

    利慾熏心,心漸黑……

    李琴本來還尋思著,今天自己心情好,對金家人的指桑罵槐沒有反擊,所以沒有如以往那般吵起來,這倒是件好事,俗話說退一步海闊天空,讓三分心平氣和,以後再遇到這種事情,不和金家人一般見識也就算了,掙到錢才是重要的。

    總不能,沒完沒了的吵下去,啥時候是個頭啊?

    然而她萬萬沒想到,吃力地蹬著滿載的三輪車剛駛出市場大門,突然身後傳來雜亂的腳步聲,接著,三輪蹬不動了。

    她回頭一看,是金家的幾個小伙子追上來,拽住了三輪車!

    他們一個個凶神惡煞,二話不說就要掀三輪,李琴趕緊跳下來,叫喊著上前阻攔,卻被兩人揪住衣領和頭髮給甩到了一邊,這還不算,掙扎著破口大罵想要站起來的李琴,隨即就被人死死地摁在地上,挨了好幾腳,臉上也被打了幾下。

    大門口的嘶喊怒罵爭吵,驚動了整個市場。

    李琴眼睜睜看著裝滿廢品的三輪車,被兩個小伙子推進了市場大門右側不遠處的垃圾坑裡。

    其中一個小伙子掏出打火機點著一塊破布,扔下去。

    火勢熊熊燃起!

    李琴的性格雖然潑辣,可並非怒氣上來就敢玩兒命的人,當年做生意失敗賠了錢負債纍纍,獨自艱難養大兒子,生活讓她的性格慢慢變得謹小慎微。

    這段時間幾次和金家人的爭吵甚至打起來,結果並沒有太嚴重,倒也助漲了她的膽量和脾氣。可今天金家的人大打出手,男人都動手了,李琴不禁心生怯懼……

    世道,本就如此!

    惡人作惡,好人多受惡人磨。

    又有幾人,不是那站著說話不腰疼,風涼話吹起來能掀起一座山,而是真有潑天般無懼生死、不忌一切的魯莽膽量,去做那能夠磨煞惡人的惡人?

    李琴害怕,怯懼,但又不甘。

    她咬著牙,流著淚,披頭散髮渾身髒亂不堪,頗為狼狽地一步一步往市場裡走去,委屈、猶豫,卻又堅定地不斷掙開旁人的勸阻,走到了金家的糧油店門前,用仇恨的目光盯視著金祥的老婆姚春蘭,道出了兩個字:「賠錢!」

    姚春蘭啐了一口唾沫:「賠你奶奶個腿兒!」

    李琴氣得直哆嗦,咬著嘴唇坐到了門口台階上:「不賠錢這事兒沒完,你們老金家有能耐,就打死我,我就是死,也要濺你家店門口滿地血!」

    這種言行,大多數情況下代表著無賴、撒潑、訛人……

    然而有時候,卻是憤怒弱勢的無奈、憋屈行為。

    「跟老娘面前撒潑耍賴吶?」姚春蘭冷笑,當著眾多圍觀人的面,趾高氣昂囂張跋扈地對子侄們喝道:「讓她在這兒坐著,都別理她,幹活兒時她敢礙事,就把她扔一邊兒去……」

    言罷,姚春蘭扭頭回店裡了。

    李琴目光冷冷的,看看四周所有圍觀者神色間的同情、無奈、猶豫,卻無動於衷。

    她知道,自己如果敢拚命,金家的人也許會忌憚、害怕。

    她知道,自己如果敢拚命,金家人只要表現出少許的忌憚,這些圍觀的人中,肯定會有人站出來幫她,哪怕只是說上幾句幫襯她的話……就會有更多的人站出來。

    但她,不敢去拚命。

    她只能用這種也許會令人鄙夷,也許會令人同情的笨辦法,去爭取,去希望。

    當這種方法在金家人面前沒有效果時,她,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人群中,兩個年輕人轉身飛奔而去。

    一個是劉家營村村長劉茂和的侄子劉勇,還有一個,是溫朔高中時的親信死黨劉吉——他今天到農貿市場做調研,希望能從這裡的廢品撿收生意中,分一杯羹,卻恰好看到了這一幕。

    劉茂和早已出院回家養傷,最近已經開始嘗試拄拐下地行走,今天試著走了幾步便大汗淋漓,剛坐到輪椅上,劉勇滿頭大汗地跑了進來:「叔,農貿市場老金家的人,把李琴的三輪車和她收的一車廢品,全都扔進坑裡燒了,李琴還挨了打……」

    「啥?」劉茂和豁然從輪椅上站了起來,「李琴人呢?」

    「在老金家店門口坐著要賠償呢。」劉勇皺著眉頭說道:「金祥的老婆根本不理她,我看,她也沒膽子跟金家的人拼,換做咱家的人,早把老金家店門口的攤子全掀了。」

    劉茂和勃然大怒,邁步就要往外走,卻哎喲一聲差點兒摔倒,被老婆和劉勇及時攙扶住坐回輪椅,他雙目瞪得如銅鈴,滿臉通紅地拍著扶手怒吼:「勇子,趕緊到廠裡叫人,叫上所有人,去農貿市場……他娘的,別人不敢惹金祥,老子敢!」

    「哎!」劉勇答應一聲,轉身往外跑去。

    「你他媽還愣著幹啥?」劉茂和扭頭對傻愣愣的老婆吼罵道:「推著我去市場,他娘的!」

    「哦哦……」老婆二話不敢說,趕緊推著輪椅往外走。

    仙人橋農貿市場往西,大約兩公里,南環路邊上有兩家廢品收購站,附近公路兩側,還有幾處私蓋的門市房和院子,因為無人租用而閒置,玻璃門窗破破爛爛,房前屋後長滿荒草。

    幾間後院面積較大,又有大門的房屋前,停放著一輛農用柴油三輪車。

    鄭文江和侯金強從敞著的大門裡走出來,一邊點頭滿意地商量,這幾間房和院子都不錯,門口和公路之間的地方也大——溫朔去往京城後,他們幾個聽從溫朔的建議,合夥擴充盤子,收破爛的生意做得順風順水,還不到倆月時間,就攢錢買了一輛二手農用柴油三輪車,昨天又開會通過,要把生意做大,自己搞廢品收購站!

    今天,他們倆就是來選址的。

    騎著自行車往這裡飛馳的劉吉,遠遠看到鄭文江和侯金強,便揮著胳膊迫不及待地大喊起來:

    「文江,金強……快!朔哥他媽在農貿市場被人打啦!」

    「啥?!」

    鄭文江和侯金強有些愣神兒,對視一眼。

    什麼情況?

    不等劉吉趕到近前再仔細詢問一下事情緣由,鄭文江和侯金強已然回過神兒來,幾乎同時瞪大眼睛跳著腳怒吼起來:「他媽的,趕緊回去搖旗……」

    「所有兄弟都叫上!」

    突突突……

    柴油三輪車噴著滾滾黑煙,怒吼著向城裡急馳而去。
as000538 發表於 2018-8-17 11:30
82章 掀攤子!

    上午十點。

    李琴坐在金家糧油批發門市的店門外,快一個小時了。

    圍觀的人漸漸散去,便是那些勸說李琴的,也在姚春蘭時不時走到店門口,面帶警告地冷笑注視下,訕訕離開。現在,也只有少許附近的商戶,站在自家店門口或者窗戶旁,偶爾向外張望一下,心生無限同情——李寡婦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何其尷尬,可憐?

    沒人打她、罵她,李琴突然就無奈,委屈地哭了起來……

    到農貿市場採購的一些買家,路過此處時不禁心生詫異,又不好上前過問,幾個買家從李琴身側拾階而上,進入金家的店舖採購糧油,再低聲好奇地詢問一下,得知答案後,便會幸災樂禍地露出譏諷鄙夷的神情,對李琴指指點點說上幾句。

    附近,很安靜。

    整個市場放佛也因為這起事件,因為坐在金家店舖門口的那個可憐寡婦,而安靜了下來。

    絕大多數人都在想著,李琴還能坐多久?

    會不會突然發瘋了和金家的人拚命?

    或者,狼狽而尷尬、委屈又無奈地,就這般灰溜溜離開?

    突然,市場大門口傳來雷鳴般的怒吼:「金祥你個狗娘養的,給老子滾出來,誰給你膽子欺負人啦?!」

    農貿市場裡瞬間變得更加安靜,落針可聞。

    但也只是短暫的一瞬間,隨即就像是耗子窩裡灌入了開水,轟然炸開,人群亂哄哄吵吵嚷嚷地從每一間店舖,從每一個角落鑽出來,循聲望向市場大門。

    只見市場大門口,一位婦女推著輪椅,輪椅上坐著一個滿臉橫肉,凶相畢露的中年男子,正自怒氣沖沖地指著金家店舖的方向。

    輪椅往這邊走。

    人群便開始自發地往這邊湧動。

    很快,所有人都認出了輪椅上那位,是農貿市場斜對面劉家營村的村長劉茂和,人們私底下給他起了個外號「劉扒皮」——這傢伙,該不會是來為李琴出頭的吧?

    早就有傳言,說劉茂和和李琴之間,似乎關係不一般……

    難道傳言是真?

    否則劉茂和為什麼要來給李琴出頭?

    可是,劉茂和要幹這事兒的話,怎麼還讓他老婆推著來,這他媽也太欺負人,太禽-獸了吧?

    感覺到沉寂的市場裡突然變得亂哄哄的,不停抽泣著的李琴,也不禁抬起頭循聲望去,就看到劉茂和坐在輪椅上,被他老婆推著往這邊快速行來。而在他們兩口子的身後,農貿市場的大門口,又出現了一大群氣勢洶洶的漢子,快步往這邊趕。

    市場裡,更加熱鬧了!

    劉家營村和仙人橋農貿市場之間只隔著一條南環路,多有村民在市場裡幹活兒,也有開店擺攤做生意的,所以,對於大名鼎鼎的「劉扒皮」,乃至經常跟在劉茂和身邊,前呼後擁著他的那些劉家青壯,以及在他廠子裡幹活兒的青年,市場裡的人都認得。

    至少,也看著面熟。

    幾秒鐘前,絕大多數人還以為,劉茂和只是前來為李琴出頭,讓金祥做出賠償而已,不至於大打出手。

    畢竟金祥,也不是好惹的善類。

    可現在……

    看這般陣勢,人家劉茂和所圖甚大,不打算善罷甘休啊!

    劉茂和迫不及待地催促著老婆快點兒,再快點兒,終於來到了店門口,他露出一臉焦慮關切的神情,俯身對坐在台階上神情錯愕的李琴信誓旦旦地說道:「那啥,弟妹你別哭,也別怕,今兒個我給你做主啦,別說老金家,就是天皇老子來了,我也敢摟他一把鬍子下來!」

    言罷,劉茂和抬頭瞪視店門,都懶得多看一眼走出門的姚春蘭,朝裡面喊道:「金祥,你狗日的有種給老子出來,欺負一個寡婦你他媽還是個男人嗎?!」

    「哎我說劉扒皮……」姚春蘭不樂意了,「你在這兒瞎罵什麼呢,也不怕爛嘴?」

    以往劉茂和與金祥之間關係處得還不錯,經常在一起喝酒稱兄道弟。而且金祥也從不忌憚劉茂和,日-爹操-娘開玩笑罵幾句,喊他的外號劉扒皮,都是家常便飯……

    而劉茂和,也從不當回事兒。

    所以在姚春蘭的眼裡,劉扒皮也就是能欺負別人,卻不敢真刀明槍地和老金家做對。

    劉茂和啐了口唾沫,不屑地看著姚春蘭,道:「老子不跟娘們兒一般見識!你讓金祥出來,今兒個他不給我說出個三七二十一,我他媽把你們家的店砸了!」

    「你敢!」姚春蘭頓時怒了:「你有種砸一個我看看?!」

    「放你媽的屁!」最先追上來的劉勇恰好聽到姚春蘭那句話,當即毫不猶豫地反罵一句,同時上前兩步,出手就把擺放在門外兩側的雜糧攤子給掀翻了一張。

    跟隨而來的漢子們見狀,也紛紛衝上去動手。

    呼啦啦……

    三下五除二,店舖門外兩側的攤子,全都給掀翻了,各種雜糧豆類油桶撒落得到處都是。

    金家店舖裡的幾個小伙子,本想衝出去和劉茂和的人大打出手,可看著對方人多勢眾,於是一個個抄起了傢伙什,卻不敢往外衝,紛紛看向姚春蘭,等待她說些什麼。

    打,還是不打?

    姚春蘭氣得渾身直哆嗦,又不敢說什麼,生怕再激怒了劉茂和以及外面那群如狼似虎蠻不講理的村漢。

    劉勇一夥人掀翻攤位後,適時停手,站在劉茂和的兩側躍躍欲試,只待劉茂和一聲令下,就敢硬衝進店舖裡打-砸一番——這其中,雙方有些年輕人相互熟識,偶爾還會坐在一桌上喝酒稱兄道弟,但現在嘛……誰他媽還顧得上想這些?

    打完了再說,以後再相逢一笑泯恩仇!

    劉茂和雖然來時氣勢洶洶,但也只是為了擺出個態度而已,沒想真把老金家的店舖給砸了,畢竟他和金祥之間還是有那麼點兒交情的。可他沒想到,姚春蘭不識抬舉,當眾頂撞他,讓他下不來台,侄子劉勇脾性火爆,直接動手了。

    也罷,既然掀了攤子,就依著掀了攤子的結果往下說!

    在劉家營附近的十里八村,他劉茂和不怵任何人!

    市場管理人員見狀,誰也不敢上前插手阻攔,趕緊跑回辦公室去給郭主任打電話。

    正在家裡悠然自得享受天倫的郭永安,接到手下打來的電話後,驚得渾身直冒冷汗——姥姥!小舅子那一家混帳東西,怎麼好端端的招惹上劉茂和這條地頭蛇啦?

    放下電話,郭永安連衣服都顧不上換,跑出去開車趕往農貿市場。

    把金家店舖門外的攤子掀掉,劉茂和稍稍等了十幾秒鐘,見姚春蘭不敢繼續頂撞,就又蠻橫地喝罵金祥趕緊滾出來。

    姚春蘭臉都紫了,卻不知該如何搭話。

    恰此時,金祥送貨回來,遠遠看見自家店門外聚攏了那麼多人,並聽得劉茂和在裡面大聲喝罵,他趕緊關上車門小跑過來,擠開人群進去,一看到店門前攤子都被掀了,狼藉一片,再看李琴坐在台階上瞠目結舌的神情,還有劉茂和坐在輪椅上,老劉家以及在水泥製品廠幹活的那幫青壯,一個個凶神惡煞躍躍欲試的模樣……

    金祥立刻猜出了什麼,皺眉質問道:「老劉,你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劉茂和瞪視著金祥:「我還沒問你呢,幹啥?仗著家裡人多勢眾又有錢,就欺負一個老實巴交的寡婦,你他媽褲-襠-裡還有卵子嗎?」

    金祥被劈頭蓋臉這麼一罵,臉上掛不住,卻也知道劉茂和這號地頭蛇不好招惹,雖然不至於怕他,但,真在這兒打起來,把店舖給砸了的話,受損失的還是自己。

    所以金祥皺眉看向自己老婆,喝問道:「你怎麼回事,把茂和兄弟都給惹得上火了?」

    「這個寡婦不長眼,我讓人打了她。」姚春蘭賭氣說道。

    「你他媽才不長眼!」劉茂和一點兒都不讓著,張嘴就替李琴反罵了回去,「把人家三輪車和一車的廢品扔進坑裡不說,還他媽一把火給燒乾淨,有這麼欺負人的嗎?」

    金祥愣住,詫異地看著劉茂和,心想你他媽真和李琴有一腿?

    姚春蘭再也忍不住,憤怒地譏諷道:「礙著你劉扒皮什麼事兒啦?狗拿耗子多管閒事,你和這破寡婦什麼關係?」

    人群中發出一陣壓不住的哄笑。

    劉茂和以及他身旁的青壯,立刻扭頭掃視人群,所有人當即全都閉上嘴,眼神躲躲閃閃。

    劉茂和、李琴之間的謠言,已經流傳好幾個月了。

    但,從來沒人敢擺到明處說。

    如今卻被姚春蘭當眾譏諷著說出來,劉茂和憤怒之餘,又渾身直冒冷汗,生怕將來溫朔聽說了此事,與他秋後算賬,到時候就算撕爛了姚春蘭的逼-嘴,又有何用?

    溫朔肯定會遷怒他的。

    所以劉茂和顧不得多想,張口怒道:「老子和溫朔是拜把子兄弟,你們金家欺負溫朔媽,老子能不管嗎?」

    此言一出,四周頓時靜了下來。

    剛剛回過神兒的李琴,又傻眼了——你和俺家朔是拜把子兄弟,那,那老娘我,豈不是你的乾媽?

    你劉茂和比我還大十多歲吧?

    老娘有那麼老嗎?!

    今年這是咋了?

    老韓頭臨死時賴上了俺家朔做他徒弟,這個劉扒皮又天天上桿子巴結俺們母子,不知道啥時候,還和俺家朔拜上把子了?
as000538 發表於 2018-8-17 11:31
83章 砸店!

    老劉家的幾個子侄,還有在水泥製品廠幹活兒的青壯們,面面相覷……

    茂和叔要唱哪一出?

    突然就給咱們添了一個異姓叔,還是個比咱們年齡小,只比咱們塊頭大的小叔叔?

    這他媽就尷尬了!

    以後見了面,喊,還是不喊?

    東雲鄉下,民眾對輩分的稱呼很講究,輩分小的人哪怕年齡再大,見了輩分大的必須喊稱呼,當然,這種講究主要是針對本家人,一般對外姓之間,輩分有差距,年齡上卻大小相反的話,就不用,也沒必要以輩分來稱呼了。

    但,拜了把子性質就不一樣啦!

    「拜把子?你和溫朔?」金祥愕然,一時間又氣又急又覺得好笑,這他媽叫什麼事兒啊?可既然劉茂和臉都不要了,當眾說出他和溫朔有這麼一層關係……

    金祥知道,無論如何不能繼續和劉茂和較真了。

    就在金祥準備說上幾句委婉致歉的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無非是賠償李琴一點兒錢時,忽聽得人群外傳來了柴油機突突突的聲響,還有吵吵嚷嚷的喝罵聲。

    北面的人群轟然散開。

    只見一輛農用柴油三輪車幾乎是貼著人群急剎車停下,不大的三輪車後斗上擠了足有十六七號拎棍拿棒抄著板磚的年輕人,大呼小叫地跳下車蜂湧過來。

    當先一名年輕人身材高大魁梧,拎著一根兒臂粗細,長長的鍬把,滿面怒容如一尊凶神惡煞,看到李琴坐在門口台階上,他上前彎腰躬身問了句:「嬸子,就是這家店的人欺負你啦?」

    沒等李琴答話,鄭文江已然挺直了身板,揮手喝道:「就這兒了,打!」

    話音一落,鄭文江揮起鍬把,劈頭蓋臉砸向站在門口手裡還拿著傢伙的金祥兒子,身後一眾兄弟也毫不猶豫地大聲喝罵叫喊著衝了上去,慘叫和怒罵聲高亢連綿……

    姚春蘭本想阻攔,卻被一個年輕人用磚頭狠狠拍在了臉上,拍得她踉蹌不穩,隨即又遭到兩個年輕人的衝撞,當即摔倒在台階上,無數雜亂的大腳丫子踩著她的臉過去了。

    一群土匪般的年輕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生生打進了店舖。

    辟里啪啦乒乒乓乓……

    店舖裡亂成了一鍋粥!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正準備談判和解的金祥、劉茂和傻眼了。

    「老劉,你他媽什麼意思?」金祥怒道。

    「我什麼意思?」劉茂和神情錯愕地解釋道:「他們,不是我的人……」

    「不是你的人是他媽誰的人?」金祥跺腳指著劉茂和的鼻子怒罵:「除了你劉扒皮,誰他媽敢來砸老子的店?」

    「放你媽的屁!」劉茂和頓時急眼了,剛才電光石火間,他腦子裡已經想到,如果被溫朔知道李琴被當眾毆打欺辱,而他聽聞消息趕到金家店舖門口,卻沒有第一時間動手,反而還想著做中間人談和,那麼,溫朔會怎麼想,會做什麼?

    再看這幫後來者居上的年輕人,到場後二話不說直接開打!

    兩相對比,劉大村長落了下風!

    於是趁著金祥因誤解而發怒罵他,劉茂和乾脆撕破了臉皮,揮手道:「嘿,既然你硬往老子頭上扣屎盆子,那行!孩子們,給老子砸!狠狠地砸!把老金家的店砸乾淨咯……」

    這一聲令下,麾下青壯毫不猶豫,抄傢伙衝向已經徹底亂了套的店舖。

    劉勇生怕金祥傷了他叔,所以先下手為強,一把將毫無防備的金祥推倒在地,然後狠狠地踹了幾腳,又和身旁兩個兄弟極為默契地薅著掙扎喊叫的金祥,拖進了店舖中。

    群毆吧!

    金家店舖裡徹底亂了套,打、砸、嘶嚎怒罵的聲音不絕於耳。

    反倒是被連續不斷的突發狀況給驚得一陣陣懵圈,愣神兒,剛回過味兒又驚詫,再錯愕的李琴,最先清醒過來,扭頭看向身後鬧哄哄的金家店舖,只覺得後背直冒冷汗——鄭文江、劉吉、侯金強、李巖彪這四個孩子,她都認得,如今興師動眾前來,二話不說進去就又打又砸替她出這口惡氣,她高興,感動,可她也知道,年輕人動手不分輕重,腦子一熱什麼都不管不顧了,再有劉家的子弟衝了進去……混亂中萬一打出了人命或者重傷,這些孩子們就得擔負刑事責任啊!

    想到這裡,李琴起身就衝進了店舖,揮著手淒厲地喊叫道:「住手,都別打啦,別打啦!」

    金家店舖內部一層的營業面積超過八十平米,二樓住人,後面還有倉庫、小院,便於進出車輛裝卸貨。此刻,店舖裡裡外外,都已經狼藉一片,桌椅櫃子、糧箱全都被砸爛推倒,一堆堆一袋袋的糧食,還有一桶桶的各種油,撒得到處都是。

    而金家那幾個青壯,被打得蜷縮在地,哎喲喲直呻-吟。

    後面小院裡,鄭文江一夥人差點兒和劉勇他們打起來,幸虧劉吉多長了個心眼兒,發現對方和自己這幫人幹得是同樣的活兒,趕緊大聲喊著「自己人」

    如此,才避免了大水沖掉龍王廟的烏龍事件發生。

    鄭文江這個愣頭青正打算一把火把後面的倉庫給點著,恰好聽到了李琴的喝止聲,才不情不願地停手——也幸虧,李琴及時衝進店舖喝止,從而避免了一起重大惡性-事件的發生。

    反倒是先前顧慮打出人命或者重傷,是杞人憂天了——因為打架,無論是單挑還是群毆,只有在雙方勢均力敵,而且誰都不肯服軟時,才會出現嚴重的傷亡,又或者有一方人太少被打急了,偏生又是那種類似於鄭文江的愣種,才會出大事。絕大多數情況下,一方勢弱退縮後,佔據上風的一方也不會真就玩兒命地狠打,正所謂窮寇莫追,可能有些人不懂這個詞彙啥意思,但大家心裡都明白事兒該怎麼辦。更何況,鄭文江、劉吉他們這幫小伙子雖然年輕,卻深受溫朔的影響,群毆經驗相當豐富,還在溫朔的敦促帶領下每次戰鬥結束後,開會做總結、檢討、反思,所以每每打架鬥毆,尤其是佔了上風時,多半下手都很有分寸;而劉茂和手下這幫子侄青壯,也都是群毆經驗十足的村痞,金家的青壯被打倒沒有了還手之力,其實更多原因是不敢還手了,他們也就懶得再去打人,只是一個勁兒咋咋呼呼地搞破壞……

    有了李琴的喝止,一眾滿臉狠戾之氣的青壯們,才放佛我本來還想怎樣怎樣,只是礙於李琴勸阻,給她面子似的,意猶未盡罵罵咧咧晃著膀子感覺天老大地老二他老三地走出了金家店舖。

    本想在金家店門口再耀武揚威一番,彰顯吹噓自己今天的表現是如何如何好,怎麼怎麼棒,比你多麼多麼強……結果聽得警笛聲響起,看到三輛警車從市場大門口疾馳而來,剛才還跋扈囂張的青壯們,轟然做鳥獸散,呼啦啦分頭逃竄。

    這,也是經驗!

    郭永安比警察到的還要早。

    只不過,郭大主任沒有先行到小舅子的店舖,因為眼瞅著那麼多人鬧哄哄的,他害怕貿然過去會被波及到,所以在大門口等警察來了,這才一溜小跑過去,端起架子站到台階上叉著腰訓話:「都散了散了,圍在這兒幹啥呢,市場秩序不要啦?說過你們多少次,有什麼事別圍觀,容易引發不必要的誤會和爭執……」

    圍觀眾人一個個露出鄙夷不屑的神情,卻也沒人反駁或者繼續停留圍觀,紛紛散去——警察來了嘛,精彩片段已過,沒什麼好看的了,至於此事最終如何解決……

    反正輪不到咱們去處理,靜待消息便是。

    警方今天的出警速度,在這年頭,可謂相當高了,而且,還是地方派出所接到報警電話後,一聽說是劉茂和帶著人去農貿市場金祥的店舖裡鬧事,派出所直接就給局裡打電話,請求增派警力支援。因為都知道劉茂和和金祥這二位的性格和實力,雙方真的大打出手了,憑派出所這點兒警力過去,根本控制不住局勢。

    好在是,警方趕赴到這裡後,衝突已經基本結束。

    增援警力也就撤走了。

    派出所李所長招呼雙方,受傷的趕緊送醫院,其他主要責任人,都到農貿市場辦公樓裡,做現場調解。

    被打得鼻青臉腫的金祥,心裡那股子憋屈丟臉的怒火,就別提有多大了。他惡狠狠地想著,這次非得讓劉扒皮大出血,所以,金祥也要跟著家裡那些受了傷的青壯們去醫院——甭管傷重傷情,先住到醫院再說,反正花多少錢,到最後都由劉茂和往外掏!

    不曾想,姐夫郭永安卻一把拽住他,當著警察的面喝道:「你和春蘭也就是蹭破點兒皮,去什麼醫院啊?先把事情處理完了再說……真讓人不省心!」

    「……」金祥懵了——我們兩口子都他媽被人打成豬頭了,店舖也讓人砸得稀巴爛,粗略估算至少得損失兩萬多!

    當姐夫的怎麼還,一副胳膊肘要往外拐的樣子?
as000538 發表於 2018-8-17 11:34
84章 心有鬼,則不安

    姚春蘭尖著嗓子嚎叫道:「沒天理啦!沒王法啦!人被他們打了,店被他們砸了,當姐夫的卻不讓我們上醫院……你這官做得可真是了不起啊,你大公無私咱不能說啥,但你不能不講道理,胳膊肘子往外拐吧?我不管,今天誰來做這個和事佬,都不行!明說吧,我們老金家可不是什麼吃鼻涕喝濃的慫人……」

    郭永安懶得理會姚春蘭撒潑,他盯著金祥,很認真地說道:「我現在就問你,聽不聽我的?」

    金祥還從沒見過,姐夫用如此認真嚴肅的態度對他,甭管他這個市場主任的官帽子是大是小,今天,卻讓金祥真切感受到了什麼叫官威——那神情、氣場、話語所彰顯出的不容置疑的權威,確確實實給金祥帶來了很大的壓力。

    「姐夫,你得給我一個解釋。」金祥氣勢已弱。

    「哼!」郭永安冷冷地說道:「不想倒霉的話,就管好你的媳婦兒!然後過來做調解!」

    言罷,郭永安扭頭就走。

    派出所李所長一臉苦笑地搖搖頭,勸慰了金祥幾句,又走到另一邊和坐在輪椅上的劉茂和說笑了幾句,便親自推著劉茂和的輪椅,往辦公樓裡走去。

    姚春蘭見狀愈發氣不忿,正想要再發作,冷不防卻被轉過身來的丈夫抬手一記耳光狠狠扇在了臉上:「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蠢東西!趕緊滾回去收拾店舖,事情處理完之前,你他媽敢出店門,敢亂嚼舌根子,老子打斷你的腿!」

    「哎我說祥子,你咋就……」顫顫巍巍的老太太見狀,當即要為女兒做主。

    「咋了?還嫌惹得事小啊?」金祥瞪著眼睛吼道。

    老太太不敢吱聲了,姚春蘭的妹妹、嫂子、外甥女……全都嚇得戰戰兢兢,哪兒還敢站出來叉腰跳腳尖利著嗓門兒,做那指手劃腳幫忙出氣的娘家人?

    市場辦公樓一間不大的會議室裡。

    劉茂和、李琴,正在接受警方的詢問,做筆錄。

    無非是講一下事情經過之類的,李琴倒也不瞞著,實話實說——把經驗十足的劉茂和給急得幾次打斷她,替她說,又幫著圓了幾句,反正怎麼樣對己方有利就怎麼樣說。

    負責詢問做筆錄的李所長哭笑不得,卻也沒制止劉茂和的行為。

    這年頭,類似的治安案件,尋常地方基層派出所在辦案尤其是做調解時,詢問筆錄基本上就是個樣子貨,把涉事雙方隔離開,分別詢問之後,大概得出事件的子丑寅卯,然後從中做調解,吃虧的一方要多少賠償,打贏了的一方打算賠多少……

    當然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派出所是要罰款的,罰款數額嘛,視情況而定。

    最後調解不成?

    那就不能怪咱們派出所不講人情,走法律程序吧,該拘留的拘留,該判刑的將案情移交上級,法醫鑒定傷情,檢方開始走程序訴訟、最終由法院判決。

    一般情況下,沒人會傻乎乎地不接受派出所的調解。

    原因嘛……

    大家都懂。

    市場主任辦公室裡,郭永安看著這個非常有頭腦,做事圓滑老於世故的小舅子,忍不住輕輕歎了口氣,也不好再狠狠地訓斥他了,道:「祥子,我知道你心裡不舒服、憋屈,感覺丟了面子,但事情鬧下去,對你,對我,都不好,明白麼?」

    金祥一臉疑惑地看著姐夫。

    郭永安知道,不是金祥一時腦子糊塗,而是這些年太順風順水,慣出毛病了,他語重心長地說道:「天時地利人和,諸多方面的巧合,把李琴和他兒子的事跡,傳遍了東雲,整個臨關地區,甚至全省,前些日子電視、報紙上,到處都是關於她和她兒子的新聞,這,你也很清楚吧?所以她現在已經是一個典型、榜樣,幾乎所有人都發自內心地同情、欽佩她,政-府也樂意打造這樣一個人物,給予民眾們更多的希望。這一陣熱乎勁,到現在還沒過去呢,而你,卻冒天下之大不韙欺負了李琴,事情一旦傳開,那你就是千夫所指的罪人,不但沒人敢幫你說話,反而會有很多人落井下石,相關部門必然會拿你做典型,從重從嚴地辦你——想想白紅升,是怎麼倒台的?你比白紅升又如何?」

    「我……」金祥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他神情苦澀地說道:「這不是他娘的走背字兒嘛!今天我正好出去送貨了,沒在家,結果那敗家娘們兒就傻了吧唧地讓孩子們去幹了這麼一出蠢事。不過,事情鬧成這樣,咱不能不追究啊,否則也太讓人笑話了,以後還怎麼在農貿市場待下去?雖然李琴家裡窮,但咱可以找劉茂和算賬,還可以找那些不知道從哪兒來的混賬小子們啊。再說了,這事兒真的傳開,對她李琴就有好處嗎?到時候所有人一看,哦,感情你李琴也是個能耐人嘛,有劉茂和這號惡霸村長撐腰,有一幫地痞小流氓幫著打架,仗勢欺人把合法經營的店舖都給人砸了……」

    金祥越說越氣,越說,越覺得自己思維敏捷開闊——這還真是個要挾對方的法子啊!

    「行了!」郭永安露出不耐煩的神情,打斷小舅子異想天開的話,道:「警方就問你一句,憑什麼不讓李琴在仙人橋農貿市場裡撿收廢品,你打算怎麼解釋?」

    「我……」金祥語塞。

    「你這叫欺行霸市,這是典型的黑-惡-勢力行為!」郭永安冷哼一聲,繼而認真地說道:「你認為政-府-部-門一旦關注此案,下決心要查了,市場裡的商戶們有幾個不會落井下石揭發你?這些年,你在市場裡干的那些勾當,自己心裡沒數嗎?」說到這裡,郭永安忍不住用手指頭敲打著桌面,「祥子啊,你姐夫我明年就要退休了,人走茶涼的道理不用我給你多講吧?」

    金祥心裡忿忿著,那些勾當,還不是你這當姐夫的參與和支持,我才能幹成嘛。

    當然他不會那麼傻地說出口。

    稍作猶豫後,金祥只得無奈地問道:「姐夫,你說這事兒怎麼解決?我聽你的。」

    郭永安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道:「別鬥氣,這世上只有蠢貨才會在明擺著要吃虧的前提下,意氣用事去爭那一口毫無價值的氣。這起事件,你不用擔心那個寡婦再生事,事情鬧這麼大,她恐怕都嚇壞了,不讓她擔責回去都要燒高香。你主要是想盡一切辦法,把劉茂和這個混蛋給穩住了,咱們雖然吃了這麼大虧,但你別主動開口要賠償,只和劉茂和談交情,這個劉扒皮雖然不是東西,但他在意自己村長的身份和面子,好歹得講究點兒情分,你把話給他說開了,到時候他肯定抹不開臉面,多少得賠償一些表示下心意。不過,姐夫把醜話說在前面,哪怕最終咱們得不到一分錢的賠償,反而還得賠李琴的三輪車以及那一車廢品,也得咬牙認了,無非是幾百塊錢的事兒!」

    「啊?」金祥一臉的不甘。

    「小不忍則亂大謀……」郭永安面露城府,語重心長地說道。

    金祥終於忍不住冷笑著咬牙譏諷道:「姐夫,你是怕,自己被連累了吧?」

    「那麼,你也想蹲幾年監獄麼?」郭永安也冷笑。

    「……」

    金祥點了支煙,低頭思忖著,終於沒能等到姐夫再說出什麼委婉些的話,自己也想通了這裡面的門道,只得長歎一口氣,苦笑著看向姐夫,點了點頭,起身往外走去。

    親自負責調解這起治安案件的李所長,很快就瞭解清楚了案件的來龍去脈,心裡也很為難。

    劉茂和、金祥、郭永安,這都不是什麼善主兒。

    本來最好欺負的李琴,偏生又是近來東雲,乃至整個臨關地區的新聞熱點人物,各級-政-府的相關-部門還去她家裡慰問、捐款,所以這起小案,一個不留神兒,就會鬧得沸沸揚揚。

    誰他媽願意擔這份兒責任?

    鑒於此,李所長現在和郭永安的想法一樣,最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問題是……

    相比類似的治安糾紛,此案相對要嚴重些、複雜些——本來理虧的金祥家裡,損失很大。而本來佔理的李琴,偏生有劉茂和帶來一大票人助陣,又有狀元郎溫朔的一幫年輕兄弟們,衝到農貿市場,把金祥家的店舖給砸了個稀巴爛。

    這,嚴格來講已經可以定性為刑事案件了。

    所以無論讓哪一方負主要責任,也就是說多掏錢,好像都不大合理,而在賠償方面無法讓雙方同意的話,還怎麼調解?

    李所長很頭大。

    真想把案子直接移交,撒手不管算逑。

    還好,金祥從他姐夫辦公室出來後,態度不錯,顯得很有氣度,他的意思是,不想給所有人添麻煩,尤其是不能讓警方為難,讓劉茂和、李琴,還有那幫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了的小伙子們,多多少少拿出點兒賠償,意思意思就得了,他金祥也不在乎這點兒錢!

    李所長當即豎起了大拇指:「金老闆大氣,爺們兒!」
as000538 發表於 2018-8-17 11:35
85章 地頭蛇的不易

    莫說是李所長了,換做任何人,事情發展到現在,吃了最大虧的金祥都如此表態了,自然而然就會覺得,此次治安糾紛的調解,基本上可以達成了。

    誰也沒想到,受了欺辱,最為弱勢的李琴都答應,並且願意在可以承受的範圍內做出賠償了……

    但,劉大村長,不答應!!

    他拍著桌子,梗著脖子,幸虧坐在輪椅上腿腳不便,否則真會蹦高高地怒嚎著:「這是誰該賠錢的事兒嗎?這他媽是個臉面的問題,要不這樣,金祥損失了多少錢我一個人掏,但是,讓他領著老婆站到農貿市場大門口,我當眾往打他們兩口子幾十個耳光,問他同意不,同意的話我他媽現在就去取錢!」

    這般霸道蠻橫,不近人情的態度,把李所長也給惹急了:「老劉,你要這麼說的話,咱還怎麼調解?」

    「不調解就不調解!大不了我一個人扛下來,去蹲幾年大牢!」劉茂和態度堅決:「反正這事兒鬧下去,嘿,老李你也知道,金祥和郭永安,誰他媽都別想有好果子吃!」

    李所長氣得都笑出了聲——媽的,沒一個讓人省心的主兒,行,你們就這麼鬧吧,老子不管啦!

    坐在旁邊的李琴讓劉茂和的態度給駭得心驚膽顫。

    她之前已經在心裡把小算盤打得倍兒清,這件事自己最初是受了欺負,但兒子那幫兄弟們前來,又有劉茂和……好吧,劉茂和也是兒子的兄弟,領著一幫子侄,論輩分就是她李琴的乾孫子們,把老金家男女老少全給打了,店也砸了。

    這口惡氣無論怎麼說,都算是出盡了,賠點兒錢咱心裡也舒坦啊。

    更何況,就算是多賠償一些,只要孩子們能安安穩穩的,別蹲了大牢,那就比什麼都強!沒曾想,劉扒皮這號混蛋脾氣上來了,非要騎到老金家的脖子上拉屎。

    這是得寸進尺啊!

    沒人知道,表面上強硬蠻橫不通情理的劉茂和,心裡面也委屈得想哭——你們都是好人,就他媽我得硬著頭皮做混賬……我找誰說理去?溫朔那小子是個什麼東西,我比你們誰都清楚,這事兒一旦被溫朔知道,那脾氣上來了,老金家的人就不止是損失錢的問題了,沒準兒還得賠進去幾條命!

    問題是,我劉茂和也有可能被溫朔遷怒啊!

    「劉村長,差不多就算了,畢竟砸了人家的店……」李琴實在是忍不住了,尷尬地提議道。

    已然起身要出去的李所長,停步轉身,鐵青著臉看向劉茂和,再給你丫最後一次機會——至此,李所長心裡已經極度瞧不起劉茂和了——和溫朔拜把子,等同於認了李琴做乾媽,本來就夠他媽丟人了,你堂堂劉大村長還在這件事上表現得如此孝順,簡直比親兒子還要親,容不得乾媽受一丁點兒氣啊!

    劉茂和在心裡痛哭流涕。

    稍作考慮後,他神情苦澀地搖頭說道:「這樣吧,其實我和金祥交情不錯,單獨談談比較好……李所長,剛才那些話有些過火,讓你面子上過不去了,我向你道個歉,你也知道,我就這炮筒子臭脾氣,甭和我一般見識,啊。」

    「你倆單獨談?單挑論輸贏?」李所長冷笑。

    「不會打的。」劉茂和指了指自己的腿和輪椅,道:「就我這樣的,還敢和人單挑打架?我是真想和他好好談,大家平時抬頭不見低頭見,犯不上,對吧?再說了,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有些話就只能私底下兩人談,也省得丟面兒,對吧?」

    「喲,行啊劉村長,你還能說出這句話?」李所長大感欣慰,倒也可以理解劉茂和的想法,便答應道:「行,我給你面子,你倆單獨談,可不許讓我再為難!」

    「放心吧!」劉茂和信誓旦旦:「我沒那麼混。」

    李所長心想,你狗日的說破大天去,也不能讓人放心。但劉茂和既然表了態,李所長也有些希冀,全當作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吧。於是,李所長點頭答應,並親自推著劉茂和到隔壁一間閒置的辦公室,讓人把金祥叫了過來。

    「好好談,別讓我作難,啊!」李所長沒好氣地警告二人,還把自己兜裡的半包煙扔下,出去把門給帶上了。

    鼻青臉腫的金祥從茶几上拿起煙抽出一顆點著,然後把半包煙扔到了劉茂和面前,沒好氣地說道:「剛才李所長大概給我講了講你的意見,我不大相信,正琢磨李所長是不是故意挑事兒,想讓咱倆再打起來?怎麼著,我不考慮讓你們全部賠償,意思意思就行,那寡婦也同意了,偏生你不同意,還有別的想法?」

    「嗯,我確實是這個意思。」劉茂和神情有些苦澀地說道:「所以,才提出和你單獨談談。」

    金祥一愣,旋即怒道:「劉扒皮,你他媽要騎我脖子上拉屎?」

    「祥子,咱倆以往交情不錯吧?」劉茂和拿起煙點著,深吸了一口,滿臉無奈地說道:「我是什麼人,你也應該瞭解。」

    「嚇我?」金祥冷笑。

    「嚇個屁……我他媽真想和你幹,至於脫褲子放屁把你叫到這屋來閒扯淡嗎?」劉茂和的火氣蹭地被點著了,但隨即又擺擺手,壓下怒火,心平氣和地說道:「祥子,你稍微冷靜點兒想想,我今天這麼做,你就不覺得奇怪嗎?」

    「嗯?」金祥撇撇嘴,哼聲道:「我他媽還真納悶兒,你劉茂和犯什麼神經!」

    劉茂和苦笑著搖了搖頭,道:「本來有些事情,打死我都不能說的,可咱倆以往關係處得跟兄弟似的,突然和你鬧翻了,我能昧著良心忍下去,卻不能眼睜睜看著兄弟你,還有弟妹,大侄子侄女一家人,都在不知不覺中遭了災啊!」

    「你什麼意思?」金祥勃然大怒:「禍不及家人,劉扒皮,你他媽別太過分!」

    「你能不能冷靜點兒,好好說話?」劉茂和也是無奈,他不是那種會繞著彎說話的人,喜歡直來直去,偏生有些話,還真不能直來直去地說,所以急得直搖頭,乾脆使勁拍了拍自己那條斷腿,道:「喏,知道我這條腿,誰打斷的嗎?」

    「管我屁事?!」金祥一臉忿忿。

    「我告訴你!」劉茂和哼了一聲,道:「臨關市德昌集團董事長齊德昌,吩咐他的手下,就在市場對面,我們劉家營村口的飯店裡,你說,這和進我家裡打斷我一條腿,有區別麼?」

    「啊?」金祥打了個激靈。

    雖然劉茂和斷腿的事兒,似乎和今天的事情風馬牛不相及,但現在聽劉茂和說出來,金祥也禁不住心生同情和忌憚——劉茂和是什麼人?仙人橋農貿市場附近,十里八村幾乎無人敢惹!更不要說,衝到他家裡把他的腿打斷了。

    「受了這麼大委屈,我都不敢報警,不敢想著去要點兒醫藥費,更不敢想著報仇。」劉茂和苦笑。

    「這和今天的事,有什麼關係?」金祥詫異道。

    「你猜我被人打斷腿,這件事是怎麼解決的?」

    「我哪兒知道,你還說自己認倒霉,什麼都不敢做呢。」金祥一臉的疑惑和好奇。

    他不鄙夷劉茂和在這件事上慫了。

    因為換作是他,想想也不敢去和齊德昌這樣的人物為敵。

    劉茂和露出了毫不掩飾的得意之色,道:「我什麼都沒做,什麼都沒說,結果第二天就拿到了三萬塊錢的補償,還是齊德昌那個手下,也就是打我的人,親自送到了咱們東雲!」

    「為什麼?」金祥愈發好奇了——三萬塊錢談不上多,但也不算少啊。

    「我再強調一下,是補償,而不是賠償,因為齊德昌壓根兒沒打算賠償我,錢送到了東雲,卻不是送到了我手裡。」劉茂和說道:「人家直接拿了十五萬送給一個人,希望那個人,不要插手我和齊德昌之間的事兒。你猜怎麼著?人家齊德昌還想等我這條腿好得差不多了,再打斷我另一條腿……不過,他必須爭取一個人的同意,才可以這麼做。那個人收下了這筆錢,卻不允許齊德昌再動我,而齊德昌,連個屁都不敢放!你說,我是不是該感恩戴德啊?結果呢,反而是那位貴人可憐我,自掏腰包給我三萬塊錢養傷。」

    一個人,那個人,十五萬,三萬!

    補償?

    好處費?

    金祥聽得一腦袋漿糊,在心裡縷了好幾遍才轉過彎兒來,道:「那個人是誰?」

    劉茂和笑了笑,輕聲道:「溫朔!」

    「嗯?」金祥怔住。

    「不然你以為,今年我怎麼就突然天天像個孫子似的,上桿子去巴結恭維著溫朔和李琴?」劉茂和冷笑著,神色間透著對金祥的鄙夷,還有那麼一絲得意,道:「我又為什麼,對那些關於我和李琴有不正當關係的謠言相當敏感,聽誰胡說八道就要打擊報復誰,連我老婆閒扯了幾句,都被我打得三天不能出門……你說,我他媽傻麼?我不要這張老臉了?就連你金祥,私下還拿這事兒笑話我好幾次,不記得啦?但我偏偏還不能對任何人解釋,因為那位貴人,不讓說!」

    金祥一琢磨還真是這麼回事兒,他愈發困惑:「那到底是為什麼呀?」
as000538 發表於 2018-8-17 11:35
86章 我說一,你猜二。

    「因為,當初我全家老小差點兒死光了!」劉茂和道:「所以,我他媽必須裝孫子,最初我心裡也不忿啊,可後來就想明白了,也不裝孫子了,我他媽甘心情願當孫子!你還甭笑話我,這世上,有時候你想給人當孫子,還當不上呢。唔對了,你再想想,齊德昌是什麼樣的人物,人家又憑什麼,必須看溫朔的臉色行事呢?」

    金祥終於想到了什麼,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難道,前幾個月那些謠言,是真的?溫朔是老韓頭的……」

    劉茂和當即打斷了金祥的話,道:「我可什麼都沒說,另外,我也奉勸你,別他媽瞎猜,更不要出去瞎說。反正今天咱倆的話就談到這兒了,你愛信不信!」

    言罷,劉茂和自行推著輪椅就要走人。

    「等等,茂和你先別走。」金祥心裡泛著嘀咕,感覺實在是難以置信,但劉茂和是什麼樣的人,他太瞭解了,也一直對劉茂和今年的反常行為心存疑惑,而且還曾多次開玩笑打趣他,劉茂和也不著惱,但只要提及和李琴是不是有一腿,他就會極其敏感憤怒,還有些驚恐的樣子——按理說,以劉茂和的秉性,哪怕真的和某個寡婦,甚至是有夫之婦混到一塊兒了,他也斷然不在乎朋友之間開玩笑提及這種風-流事兒,甚至還會引以為榮,引以為樂。

    所以,剛才劉茂和話裡有話,不明說卻暗暗提醒,讓金祥豁然明悟,是啊,只有這個原因,才能解釋劉茂和今年為什麼會有那麼多反常的行為。

    可是,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雖然以劉茂和的秉性,做了這麼多反常的事,基本上可以判定,他那沒有明說的可怕事實,至少有一半的可信度,但,金祥很難迅速接受如此「荒謬」,以至於有些「滑稽」的事實。

    「老劉,依你的意思……」金祥一咬牙,尋思著權且信了吧,再者姐夫之前也勸過,哪怕是反過來再賠償李琴的破三輪和廢品,也得認倒霉,於是不待劉茂和說條件,金祥便揮手說道:「算了算了,甭管你說的是真是假,就衝你之前說還把我金祥當兄弟,這件事我認栽,不要賠償了,我也不追究誰了!另外,我反過來再賠李琴一輛新的三輪車,老劉,這總行了吧?」

    劉茂和苦笑著搖搖頭,神情尷尬地說道:「明面上,就這麼賠償吧,你老金家被砸了店,人也挨了打,還得賠償李琴,這面子算是丟盡了,李琴肯定說不出什麼來,但問題是……」

    「還有什麼問題?」金祥一瞪眼,差點兒沒忍住把茶几給掀了!

    莫說你劉茂和剛才那番話有幾分真幾分假,就算溫朔真有那翻江倒海的本事,他是天王老子,也不能欺人太甚啊!

    泥人還有三分血性呢!

    「祥子,你也別跟我急,我只是給你出個建議,想怎麼做那是你的事情。」劉茂和苦笑著說道:「咱可以換位思考下,如果你是溫朔,遇到這種事,你會怎麼想,怎麼做?當然,我剛才那些話估計你也不大相信,所以我的意思是,先依著你剛才的條件,做好明面上的賠償,然後,你最好親自去一趟京城,見見溫朔,和他談談,聽聽他的意思……」

    「我親自去京城?」金祥冷笑:「負荊請罪?我他媽就那麼下賤?」

    「不是說你下賤,我的意思是……」劉茂和往前探了探身子,小聲道:「你金祥又不傻,整個農貿市場的商戶中,就屬你腦子最靈光,見多識廣,誰也別想在你面前耍花招,對吧?所以你見著溫朔了,和他談談話,是真是假你心裡自然就有數了。」

    金祥歪著頭皺眉思忖。

    劉茂和又接著說道:「我跟你交個底兒吧,之所以苦口婆心勸你,一是為你好,二嘛,主要還是因為我,害怕溫朔知道這件事後,遷怒於我!」

    「遷怒你?那小子也忒不講道理,欺人太甚了吧?」金祥愈發驚訝,還有些鄙夷劉茂和。

    「欺人太甚又怎樣?」劉茂和全然不在意金祥眼神中的鄙夷,道:「那,我再提醒你一遍,今天除了勸你,和你談此事賠償的條件之外,我可什麼都沒說……你去京城見溫朔時,最好把這兩句話也講出來,省得溫朔回頭責怪我大嘴巴,畢竟,有些事兒他親媽李琴都不知道。還有,見了溫朔,說話注意分寸!」

    金祥再次沉默了。

    俗話說「事出反常必有妖」

    劉茂和幾個月以來的所作所為在所有人都看得見,而今天,他的言行更加反常。

    反常得過於脫離實際了……

    溫朔有三頭六臂?

    他是神仙?

    「行啦,回頭我也用不著你感激我。」劉茂和知道金祥一時間無法全然相信,也很難接受如此苛刻的條件,卻好似不怎麼在意金祥到底會作何選擇,他推著輪椅轉過身,一邊往外走,一邊淡淡地說道:「如果你從京城回來,還是覺得嚥不下這口氣,不用去找別人,找我就行!我劉茂和說話算話,你的損失,我賠!」

    金祥愈發震驚,一言不發地目送劉茂和自行推著輪椅,拉開門出去了。

    沉默許久,金祥陰沉著臉站起來,雙拳緊攥,咬牙切齒地自言自語著:「劉茂和啊劉茂和,老子豁出去這張臉不要了,信你一次!如果你敢騙我,就要你的命!」

    房門打開,李所長走了進來,道:「金老闆,你剛才說啥?」

    「哦,沒什麼。」金祥訕笑著搖搖頭,道:「李所長,我和劉茂和畢竟是多年的交情,當然,主要還是得給你面子,不能讓你作難……行啦,這事兒我不要賠償了,說起來起因還是怪我家那個蠢婆娘,真他媽丟臉!得,幾萬塊的損失都不要了,我也不差再多花幾百塊,就當是可憐李琴這些年孤兒寡母不容易,您去跟她說吧,我這就安排人,去給她買一輛新的三輪車!」

    李所長有些懵圈:「金祥,你可別逗我玩兒啊。」

    「真的。」金祥笑道:「這次我認倒霉!」

    「好!」李所長當即一拍手,滿臉欽佩地說道:「老話說宰相肚裡能撐船,金老闆你這度量,心胸,我是自愧不如啊!就衝你今天的態度,回頭我請你吃飯!」

    「別啊,應該我請,這次給你老李添麻煩了……」

    「份內的事兒,還得多謝你們支持我的工作!」李所長感慨萬千:「都像你這樣,我們的工作就好做多了,可是,唉,你瞅瞅劉茂和那傢伙,忒不識數!」

    「不說了,不說了!」金祥笑著擺擺手,滿心苦澀。

    他覺得自己現在已經有點兒魔症了,一心想著盡快赴京,和溫朔當面談談話,試探試探溫朔的深淺。

    如若劉茂和屬實,也好盡快取得溫朔的諒解;

    如若劉茂和撒謊耍詐……

    既然劉茂和最後給出了承諾,就必須得兌現——真撕破了臉皮耍狠玩兒陰的,金祥一點兒都不怵劉茂和。

    李琴萬萬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個結果——自己這次面子裡子,全都賺大啦?打了老金家的人,砸了老金家的店,還讓老金家賠了一輛新三輪車,至於被燒掉的那些廢品,攏共也不值一百塊錢,自然而然被所有人都忽略掉了。

    消息傳開,仙人橋農貿市場所有的商戶,全都感覺不可思議……

    真他媽邪性哎!

    老金家這次,丟人丟大啦!

    有鄙夷譏諷幸災樂禍的,當然也有人因此而展開了想像的翅膀,極盡編造散播謠言之能力:金祥和郭永安,肯定被劉茂和抓到了什麼把柄,而且他們這次欺負的對象,又是李琴這樣一位上過新聞的知名寡婦,是劉茂和的把兄弟溫朔的母親,手下還有一幫年輕小混混做打手……老金家不認栽也沒轍啊!

    還好,這次劉茂和當眾果斷道出了和溫朔是拜把子兄弟的關係,從而徹底洗清了他與李琴之間有不正當關係的謠言!

    猶自惴惴不安的李琴,是在劉茂和兩口子的再三安慰下,才蹬著嶄新的三輪車離開了農貿市場。而劉茂和,也終於鬆了口氣,回去後立刻吩咐劉勇,去打聽聯繫今天前來打-砸金家店舖的那群小伙子,找出領頭的,約時間一起吃頓飯。

    到底是一塊老薑,劉大村長絞盡腦汁煞費苦心連番出招,可謂佈局周密……不圖溫朔將來對他處理這起事件的表現有多麼滿意,只要不生氣不埋怨就好。

    身在京城的溫朔,對此全然不知。

    中秋節下午五點鐘,他如約撥通了龔大娘小賣店裡的公用電話,電話很快接接通,裡面傳出了母親那熟悉的,卻語帶哽咽的聲音:「是,是小朔嗎?」

    「媽……」溫朔沒想到,這一刻自己會忍不住流出了淚水。

    離開家鄉至今還不足兩個月的時間,在京城軍訓、上學,他也沒有受過什麼委屈,反而一切順風順水。可乍一聽到母親的聲音,聽著母親語氣中透出的哽咽,溫朔卻驚訝地發現,自己,還沒有長大;自己,竟然對母親有著強烈的倚賴心理——就像是以前,每每在外面與人衝突或者準備衝突時,無論表現得何等有膽識有魄力,何等的強硬囂張,內心中總是高度緊張,不安、害怕。只有回到家裡,看到母親,哪怕明知母親沒有任何權勢,沒有錢,沒有多麼聰慧的頭腦,多麼過人的能力,也幫不到他什麼,但他立刻就會放鬆下來,心安、踏實!

    不知為何。

    一直迷惘。

    此時此刻,溫朔豁然了悟,原來自己在內心深處,一直都將平凡普通的母親,當作是一棵可以遮風擋雨,可以在天塌了時,用肩膀扛住災難,保護自己安全的參天大樹!
as000538 發表於 2018-8-17 11:45
87章 孩子的出息

    「媽……」溫朔抹去淚水,語氣歡快地說道:「我怎麼聽您的聲音,好像不大開心啊?」

    「沒有,哪兒有不開心……」李琴笑了,卻忍不住哽咽。

    胖子揉著眼睛,嘿嘿笑道:「想我啦?」

    「想你幹啥?最好在外面待一輩子,別回來煩我!」李琴啐了一口,責怪道:「多大人了,出門在外也不讓人省心,前些日子小區裡有去京城串親戚的鄰居回來告訴我,才知道你剛到京城,就讓人把錢和包都偷走了,嚇得我趕緊去找你舅舅商量……你說你,出了這麼大的事也不給家裡打個電話,要不是你舅舅家的司機出車剛從京城回來,告訴我們警察破案了,幫你把錢找了回來,你舅舅都準備開著車去京城看你了。」說著說著,李琴又抽泣起來,淚水撲簌簌滾落。

    溫朔趕緊勸道:「媽,您別哭啊,我這不是好好的嘛,當時也是怕你們擔心才沒給我舅舅打電話,再說了,您還不知道我?您兒子能耐大著吶,什麼事兒也難不住……」

    「你當初沒了錢,怎麼交的學費,住哪兒?吃啥?」李琴抽泣著。

    這些事,新聞上可沒報道。

    「咦,這您就更不用擔心了,到底是全國最好的大學,當時我把情況跟學院新生接待處一說,老師、院長都不帶猶豫的,立馬簽字同意,允許先欠著學雜費,宿舍照樣分配,衣服照發,還給我辦了飯卡!」溫朔信口開河,道:「後來您猜怎麼著?不等警察破案把錢找回來,軍訓半個月,我自己掙了七千多!所以,就算是案子沒破,丟了的錢找不回來,我也能堵上學雜費的窟窿!喏,到現在您兒子一邊上學一邊掙錢,不瞞您說,咱現在是有錢人啦!」

    「掙錢?」李琴詫異道:「你怎麼掙錢?繼續撿破爛收廢品麼?大學裡的廢品多不,以前就沒人收嗎?朔啊,你現在是大學生了,又是在京城人生地不熟的,可不許像以前那樣……」

    溫朔冒出了一腦門兒汗,趕緊解釋道:「這是在京城大學呢,您兒子不能丟了份兒!我可是正兒八經做買賣,賣飲料、礦泉水、瓜子、麵包、火腿腸……就跟個小賣鋪似的,只不過,我賣的東西都放在三輪車上,就像村裡趕集的小商販。哦對了,我最近正琢磨要租個大點兒的門面房,開店。」

    若是換做別人,哪怕是做父母的,十有八、九都會喝斥孩子別吹牛,讓人笑話。

    但,李琴不一樣!

    以前街坊四鄰親戚朋友都說她兒子好吹牛,偏生李琴就覺得自家兒子不吹牛,說到做到,就好像兒子說自己能考上大學,沒人信吧?結果,還真就考上了大學,最好的大學!

    所以聽了溫朔這番信口開河的話,李琴不但沒有懷疑,反而開始替兒子考慮並發愁:「朔啊,雖然說掙錢重要,可是,你如果租房開店了,那還有時間學習麼?媽覺得吧,能考上京城大學不容易,你應該以學習為主,反正還年輕,不急著去掙錢,等將來有文化有文憑,掙錢機會有的是……」

    「嗯,您說得倒也是。」溫朔故作猶豫一番,道:「那行,我看看再說吧,其實開店也不用我忙,僱人唄。」

    「僱人?那不得給人家開工資啊,店舖剛開張能不能掙回本錢,利潤夠不夠房租還兩說呢,就想著做甩手掌櫃,當老闆輕鬆掙錢啦?再說了,僱人在店裡賣東西,你去上學,能放心嗎?」李琴一本正經地說道:「媽告訴你,可不許亂來啊,到時候你如果真的要開店,打電話,媽去京城給你看店。」

    溫朔抬手輕輕賞了自己一個耳刮子——吹牛吹大了,看你丫怎麼把這個謊圓回來!

    但他還是擲地有聲地答應下來:「中!」

    開店?!

    這裡是京城,還得在京城大學的附近租,門,面,房!單說每年的租金得多少錢?

    裝修置辦鋪貨……

    胖子苦惱地盤算著,自己這身肉能賣多少錢一斤?

    電話裡,又傳出了母親關切的聲音:「過節了,自己在外面買點兒好吃的,別捨不得花錢,啊!」

    「媽,您在家裡也照顧好自己。」溫朔心裡酸酸的,又道:「媽,我剛才說的都是真的,現在掙錢挺多,所以……您把市場清潔的工作給辭了吧,太累。」

    「辭了幹啥?」李琴溫和道:「媽今年才三十九,這就開始在家裡閒吃等死?」

    「媽……」

    「行啦,電話費怪貴的,別說那麼多了,啊。」李琴笑道:「等你在京城的店開了起來,不用你說,媽也得辭職去京城幫你照看店舖,先這樣吧,掛了。」

    「可是……」溫朔還想再聊幾句,電話裡卻傳出了嘟嘟嘟的忙音。

    電話亭外,還有幾位同學在排隊等著,胖子出來往遠處走了幾步,蹲在了路邊的台階上,抬頭望著東面漸漸昏暗的天空,一片青雲托起按捺不住早早現身的圓月,因為夜幕未落的緣故,圓月不那麼明亮,在雲層間半遮半掩。

    之前因為對家和母親的思念,內心生出的酸楚已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發愁。

    大話說出去了,咋辦?

    東雲,棉紡廠小區門外的小賣店裡,放下了電話的李琴神色間帶著不捨和期許的幸福,微笑著抹去了臉上的淚水,搖搖頭從兜裡掏出一塊錢遞給櫃檯裡的龔大嫂。

    「幹啥,孩子打來的電話,拿什麼錢?」龔大嫂笑瞇瞇地責怪道。

    「龔嫂,佔用你的電話了,你可不許給我破例,要不然下次小朔還好意思給這兒打電話麼?」李琴很誠懇地說道,雖然她從沒有用過公用電話,卻也知道龔嫂小賣店裡的公用電話,接聽一次收費五毛,這次自己和兒子通話時間有些久,就給一塊吧。

    龔嫂也沒有再客套推拒,找了五毛錢給李琴:「那也不能多給啊,行啦!哎,我剛才聽你和小朔打電話,好像……小朔要在京城開店了?哎喲喲,你可真讓人羨慕得都要嫉妒了,多大的福氣,才能生養小朔這麼有出息的兒子啊?」

    「也就是隨口那麼一說,八字還沒一撇呢。」李琴溫婉笑道:「龔嫂你又不是不知道,小朔那張嘴整天也沒個把門兒,竟吹牛讓人笑話。我啊,都替他臊得慌……」

    就在這時,鄰居陳大娘拄著拐棍顫顫巍巍地走了進來,正巧聽到李琴這句謙遜的話,當即板起臉生氣地說道:「咋說孩子呢,小朔怎麼就嘴沒把門兒吹牛啦?哪兒有你這樣當媽的,說自己孩子吹牛……我聽著都不樂意!小朔多好啊,打小跟著你吃了多少的苦,孩子懂事兒自己掙錢,還沒日沒夜地讀書學文化,付出多大的心血才考上了京城大學,這些,是吹牛吹出來的?你昨兒在農貿市場受人欺負,那些幫你出氣的人,還不都是小朔的朋友?就連那個劉扒皮,都上桿子和小朔拜把子……這是吹牛嗎?我今兒就把話撂這兒了,小朔這樣的孩子,數遍臨關地區,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第二個!」

    陳大娘今年七十有六,前兩年兒女經常出差不在家,有一次她清晨下樓遛彎時突發心臟病,正巧被早起的溫朔隔著窗戶看到了,立刻飛奔下樓,背起陳大娘往醫院送,當時天剛濛濛亮,診所還沒開門,道路上連個車影都沒有,溫朔背著陳大娘一路不停,硬是跑了三公里到醫院,醫生說再晚幾分鐘,老太太就救不活了。

    打那之後,陳大娘只要聽到有誰說溫朔半點兒壞話,都會不依不饒,李琴也不行。

    龔嫂笑著插話道:「陳大娘說的對,小朔雖然愛說愛笑愛鬧的,可有幾個年輕小伙子不那樣的?再說了,人家小朔說的話,聽起來好像是吹牛,可小朔都做到了啊……」

    門外,路過的羊湯館老闆停下腳步,也不進屋,就在門口插話道:「我跟你們說個事兒,去年冬天有一次剛下完大雪,小朔收了滿滿的一車廢品,車鏈子斷了,他硬是推著回來的,滿頭冒著熱氣,像個開水壺似的,我趕緊把他叫到店裡喝口羊湯暖和暖和,還勸了他兩句,錢是掙不完的,小小年紀這麼拚命幹啥。你們猜,小朔說啥?」

    三人看向楊老闆,神色間滿是好奇。

    楊老闆笑了笑,道:「小朔苦著臉說,他這麼努力掙錢,只為吹過的牛得以實現……」

    三人愣住。

    沉默了幾秒鐘後,才忍俊不禁全都笑了起來。

    笑容中有欽佩,有酸楚,有苦澀,也有同情和愛憐——這世上,幾乎所有的人都吹過牛,可又有幾人能做到,把自己閒時不經意的胡吹海侃刻在心上,並因此努力拚搏,只因為必須圓了吹過的牛,將來不被人當作恥笑譏諷的話柄?

    雖然,也許自己吹過的那些大話,聽者都沒記在心上。

    離開小賣店,在回家的路上,李琴想著想著,又忍不住哭了——俗話說知子莫若母,雖然平時不說,但她心裡清楚,兒子是個心思很重,很較真,很敏感的人,所以他才會在生活中,在所有人眼裡,刻意過得沒心沒肺歡快無憂,因為很累,又不想,讓心太累。
as000538 發表於 2018-8-17 11:46
88章 有錢?沒錢!

    中秋過後,秋意漸濃。

    週日下午四點多鐘,陰沉的天空中開始飄灑下毛毛細雨,偌大的京城校園裡,便多了些五顏六色、盡情綻放的雨傘,有匆匆而過的單身,有緩步而行享受細細秋雨中浪漫情調的男女,有三五成群結伴而行嬉鬧青春的學友。

    身穿軍訓服的溫朔,蹬著破舊的三輪車冒著雨從東門回來,風塵僕僕,全然沒有學生的模樣,更像是一位……民工。

    中秋節那天和母親通完電話之後,他立刻開始著手準備開店當老闆——能不能做成另說,但必須去做。所以,他每天都會抽出時間,蹬著三輪在京城大學的校園外圍轉悠,看位置,詢問門面房的租金,觀察打探各類商舖的經營狀況。

    也沒什麼不切實際的宏圖大略,就是想開一家小賣店。

    可惜幾天下來,這點兒小小的希望,也逐漸消沉,無望。因為地理位置最好的門面房,早就被人租下,而且生意做得都不錯,想讓人家挪地方,基本不可能,除非……算了,胖子沒那麼多錢,有那麼多也捨不得當冤大頭;還有幾處地理位置勉強湊合,轉租或者出租的門面房,但是面積太大,租金遠遠超出了溫朔的預期,無論怎麼精打細算,手頭那點兒錢都不夠。

    而且他還擔心,萬一把所有的錢投進去,賠了呢?

    窮怕了的胖子,在花錢、投資方面實在是沒有太大的魄力……

    「他媽的,難得爺想花錢了,竟然找不到地方花……」溫朔蹬著三輪忿忿地咬牙切齒,一邊默念法咒,氣機和意念進入左手法陣之中,把「小氣」狠狠地蹂-躪虐-待了一頓。

    其實剛才「小氣」什麼都沒幹。

    但正所謂「下雨天打孩子,閒著也是閒著」——胖子心情不好,打罵別人犯法有風險還無理,當然要打「小氣」出氣咯。

    自「小氣」第一次有意識地每餐只吃生機提供量的一半之後,溫朔把頻繁逗弄「小氣」進餐的調教方法又持續了兩天,直到「小氣」百分百不會犯錯了,才開始實施新的施虐調教方案——每日只能進餐兩次,早五點,晚十一點。除了這兩個時間點,哪怕新鮮的氣血生機遞到嘴邊,也不能吃,否則就得挨揍!

    「小氣」只是剛剛有了一絲靈性的幼精,如此複雜的要求,短時間內怎麼可能做到?

    所以新的調教方案實施後,最初兩天「小氣」差點兒被胖子虐死。

    以至於,它都出現因害怕畏懼而「絕食」的跡象了。

    還好接下來溫朔忙著為開店做準備,所以每天故意使壞用生機誘-惑它的次數少了許多。與此同時,「小氣」靈性不足的「好處」也顯現出來,那就是忘性大,很快就會把淒慘的遭遇忘得一乾二淨,經不住新鮮氣血生機的「誘-惑」,每每冒著挨揍的風險,被本性驅使著小心翼翼地偷吃,不挨揍的話,就大塊朵頤,挨揍了……

    生生受著!

    「小氣」的靈性增長相當快,雖然還沒有完全的時間、次數概念,但它已然有了模糊的生物鐘現象,感覺哪個時間段進食,挨揍的風險性低,就會毫不猶豫地吞噬一半。風險性高的時間段,它會非常小心,慢慢地去嘗試觸碰,稍有不妙立刻縮成一點——當然,還是免不了一頓殘-暴的施-虐。

    但趨利避害嘛,至少「心理」上覺得這樣挨得輕一些。

    溫朔趕回到宿舍樓前把三輪車鎖好,剛走進樓內,就聽到樓長隔著辦公室的小窗口喊道:「胖子,老家來人找你啦!」

    「嗯?」溫朔循聲看去,只見樓長大叔隔著小窗朝他招了招手,確認是在對自己說話,便心生詫異,難不成是老媽,或者老舅不放心,所以來看看?

    想到這裡,他的心情頓時激動起來,趕緊四處亂瞄,卻沒發現有熟人。

    樓長辦公室的門打開,一名西裝革履梳著油光發亮背頭,戴著大金錶,大金鏈子,暴發戶姿態十足的中年男子走了出來,他昂首挺胸,卻怎麼樣都裝不出高端成功人士的范兒。

    中年男子先對溫朔點頭示意,繼而回頭和樓長道了聲謝,這才轉身微笑道:「溫朔,認得我嗎?」

    樓長大叔關上門,隔著窗戶斜睨外面的情況——若非那個外地鄉巴佬暴發戶很會辦事兒,甩手就是一包中華,別說進我這樓長的辦公室等著了,連宿舍樓的門都別想進!

    「金老闆,您怎麼來了?」溫朔一臉困惑,打小混跡仙人橋和農貿市場的他,當然認得金祥。

    「我是特意來京城拜訪你這位狀元郎的。」金祥笑瞇瞇地說道:「等你兩個多小時了,怎麼樣,現在有時間嗎?」

    溫朔愈發疑惑:「您有什麼事?」

    「這裡說話不大方便,咱們還是到外面,找個合適的地方聊聊吧。」金祥表情坦然隨和,往樓門外看了看,微笑道:「這裡你熟悉,我初來乍到,你選地方吧……」

    溫朔神色間的困惑迅速散去,微皺了皺眉,繼而點點頭往外走去。

    金祥的心裡咯登一下,做生意這麼多年,為人處事相當油滑的他,也算得上閱人無數了,自然能夠從溫朔的表情變化中看出來,溫朔似乎在極短的時間內,就猜到了什麼。而這,卻是金祥最擔心看到的情況——因為剛見面時溫朔的神情反應,不像是裝得,也就意味著,他並不知道老家發生的事情。

    既然不知道老家發生的事,那麼,他能猜到的,而且還讓他神情嚴肅下來的,只有一種可能……

    金祥的判斷沒錯!

    其實溫朔和金祥,僅僅知道對方是誰而已,沒什麼關係,走在街上碰了面都不會打招呼。

    但溫朔卻知道,金祥和劉茂和的私交不錯,所以,金祥很突兀地專程跑到京城找他,還說有事……溫朔咬牙切齒地猜測:「十有八、九,是劉茂和那個笨蛋,又他媽瞎咧咧說漏嘴了!或者,是金祥家裡遭了什麼類似於外災的患難,劉茂和出於哥們兒義氣,才不惜出賣老子,建議金祥表現得虔誠點兒,專門赴京來請老子這個世外高人?」

    怎麼辦?

    金祥能給老子多少錢?!

    連日來尋房問價,計劃開店,讓原本還稍有滿足得意於自己存款二十多萬的溫朔,深受現實的打擊——二十多萬算個毛啊,在京城大學附近開小賣店都不夠!

    所以一旦有賺錢的機會來了,他自然會激動和興奮。

    但,內心的謹慎,還是讓他很反感、排斥起壇作法的生意,尤其是,和老家那邊的人有關。

    一路糾結著從南門出去,在商業街上找了家咖啡店,從未捨得到這種地方浪費錢的溫朔,邁步走了進去,故作熟悉地掃了眼店裡的環境,便徑直往最裡面一個半包的雅座走去。

    坐下點了兩杯咖啡,溫朔便不再言語,微闔目養神。

    見溫朔這般神態,金祥的心情愈發複雜,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了。

    衝突事件發生後,金祥當天就想赴京找溫朔,確認一下劉茂和所言是否屬實,但也許是出於面子上的緣故,也許是不信這類匪夷所思的事情,也許是還堵著一口氣,或者三方面原因都有吧,他強壓下了內心的衝動和好奇,沒有第一時間赴京。

    連日來,金祥情緒煩躁,時不時就會打罵妻子,把年事已高的丈母娘,以及妻子娘家的所有人都趕走了,直到今日突然感覺到店裡的冷清,兒女和員工們也對他躲躲閃閃,照鏡子時發現因為失眠多夢休息不好,眼圈發黑,金祥才疑神疑鬼地害怕了。

    思忖一番後,他決定不再猶豫,趕緊赴京找溫朔。

    萬一,真有什麼事兒呢?

    還好,剛見面時溫朔的神情表現,讓金祥稍稍寬心——他還不知道家裡發生的事情,自然也就不會用神秘的法術對付我,禍害我的家人……也許,這本來就不可能?

    咖啡端上來了,溫朔拿起勺輕輕攪拌著,神色陰沉得幾乎要滴出水:「狗日的,有話就說,有屁就放,難不成還想化被動為主動,讓老子先開口?呸,這種做生意的大忌老子才不會犯,再說了,老子是世外高人,架子自然要端起來嘛。」

    溫朔神色陰沉,卻一言不發的表現,讓金祥原本稍有寬慰的心,再次懸了起來。

    他終於按捺不住,斟酌著說道:「朔,這次來找你呢,其實……唉,我也不扯那麼多彎彎繞了,直說吧,中秋節前一天在農貿市場,我老婆和你媽之間,發生了一點兒不愉快,隨後,劉茂和帶著他家裡那幫青壯,還有你在東雲的朋友,我打聽過了,領頭的叫鄭文江、劉吉、侯金強和李巖彪,反正攏共得有幾十號人吧,把我全家男女老少全都打了一頓,把店舖也砸了,我大概統計了一下,損失將近三萬元!另外,全家的醫療費也花了五六千塊。」

    狗日的,金祥是來找我要賠償的?想到這種可能,溫朔當即眼睛一瞪,差點兒脫口而出「我沒錢!」

    旋即又想到,母親和金祥的老婆發生了一點兒不愉快?
as000538 發表於 2018-8-17 11:54
89章 無招勝有招

    一點兒不愉快,是多少不愉快?

    都讓劉茂和、鄭文江他們勃然大怒興師動眾跑到農貿市場裡,把金祥全家不分男女老少一併打了,把店也砸了——很顯然,母親和金祥的老婆之間,不是鬧了一點兒不愉快!

    應該是,很不愉快!

    而且,肯定是母親先吃了大虧!

    想到這裡,溫朔的心一下子揪緊了,他低著頭,不銹鋼勺在杯子裡以極緩的速度攪動著。

    勺柄被兩根手指捏得很緊,很緊!

    金祥的心幾乎要從嗓子裡跳出來了,此刻,他無比清晰地感覺到,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壓力,從溫朔的身上散發出來,將他完全籠罩住,而且,似乎隔絕了空氣,讓他不由得憋悶,壓抑,煩躁,忽然就心生出把咖啡潑到溫朔臉上的衝動:「去你媽的,在這兒裝什麼大尾巴鷹啊?你能把老子怎樣?!」

    一念至此,那種不舒服的感覺立刻蕩然無存。

    金祥恍然了悟,不是溫朔用了什麼神秘的法術,而是自己,太他媽緊張,太害怕了!

    自己嚇唬自己?!

    恰此時,溫朔抬起頭看向他,目光如刀鋒般犀利,臉上卻浮起溫和的微笑,輕點頭道:「你說,我聽著呢。」

    金祥心裡一緊,剛才那種感覺似乎又來了。

    他搖搖頭讓自己清醒些,一邊寬慰自己沒事,別自己嚇唬自己,溫朔就算真的會神秘的法術,也不要緊,自己這是誠心來談事情的,他還真能無法無天了?

    想是這麼想,金祥的後背,不知何時已經被汗水浸透,粘粘糊糊的,很不舒服。他拿起面巾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雖然和溫朔之間並沒有發生直接的衝突,也沒有爭吵,更沒有目睹溫朔使出令人匪夷所思的神秘法術,但此刻,金祥心裡已然對劉茂和的話相信了七八成,也就愈發害怕,面前這個年輕的大胖子。

    稍稍猶豫後,金祥故作鎮靜地端起咖啡喝了一口,道:「事後,我沒要賠償,還賠給你母親一輛嶄新的三輪車……唔,剛才忘了說,最初店裡那幾個年輕人一時衝動,把你母親那輛舊三輪車,還有車上的廢品,給推進坑裡燒了。」

    溫朔笑容不減,但瞇起眼,目光如刀似劍。

    金祥露出歉疚的神色,很遺憾地說道:「當然,也確實有爭吵推搡,動了手。」

    溫朔點點頭,用眼神示意他,繼續說。

    「那天我沒在家,如果我在,是絕對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的。」金祥的神情比之剛才坦然了許多——他不是膽小怕事的人,也不是那種拖泥帶水的性格,既然話說到了這裡,是死是活無非一刀的事兒,所以此刻,金祥恢復了些許仙人橋農貿市場大老闆的氣勢,端起咖啡輕嘬慢飲,也給溫朔消化這件事,考慮一下的時間。

    溫朔微歪頭,道:「說完了?」

    「事情大概,就是這樣了。」金祥放下杯子,腦子裡突然靈光一閃,又趕緊補充道:「你母親沒有受傷,真的,也就是推搡撕扯著不小心摔倒,可能,當然了,混亂中雙方難免會相互打幾下,不過我保證,她連一點點小小的擦傷都沒有。」

    「說完了麼?」溫朔又問了一遍。

    金祥看著溫朔已然變得陰冷的神情,之前那種恐懼感再次襲來,他頭腦非常清醒地安慰著自己,別害怕,好好說,這事兒是可以談的,但頭腦的清醒,卻讓他更加不安——劉茂和為什麼甘心情願給溫朔當孫子,還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像是佔了多大的便宜;溫朔,又憑什麼在我面前擺出這般高高在上的姿態……

    「這次,我老金家在農貿市場真是丟臉丟大了!」金祥心思電轉,語速飛快地說道:「你可以給劉茂和打電話,給你母親也打電話問問,真的,我這次吃了這麼大虧,警察來調解的時候,還是我主動不要一分錢賠償,反而賠給你母親一輛三輪車。朔,在這件事情上,我絕對仁至義盡,把能做的都做了,就是希望,希望咱們之間別結下樑子,希望你能大人大量……」

    溫朔端起杯喝了一口濃香的咖啡,神色平靜地說道:「這麼做,是劉茂和教你的?」

    「是,是他教的。」金祥點頭承認,隨即又趕緊解釋:「但他沒有說別的,而且我保證,我絕對沒想明白他說的那些話是什麼意思,我就是,就是想著化解恩怨,這又談不上深仇大恨,咱們兩家往日無冤近日無仇,就因為收廢品這點兒事,鬧了些小小的不愉快,就相互記恨下去的話,沒必要,也不值得,對吧?要不這樣,以後整個農貿市場的廢品撿收,全都交給你母親來做……」

    「行了,我知道了。」溫朔深深地呼出一口氣,左手無名指在桌上輕輕畫著圈,淡淡地說道:「你先回去吧。」

    「朔,那這件事……」金祥心裡忐忑不安。

    溫朔左手輕握成拳,抬起在鼻尖上輕輕蹭著,目光平靜地看著桌上的咖啡杯,面帶微笑,仿若自言自語般溫和地說道:「老話講,殺人不過頭點地,你能來京城找我談,說明還是很有誠意的,而且事後一系列的彌補行為,做得也還算好。這樣,我大概要放了寒假,才能回東雲,所以時間還很長,希望到時候我回了家,能聽到我媽勸我,再為你全家人說上幾句好話。」

    「嗯?」金祥尷尬道:「朔,你看是不是,給一句准話啊?這樣含含糊糊的,我心裡沒底兒。」

    「不明白,不知道怎麼做的話,回去後找劉茂和,讓他教你。」溫朔擺擺手,神情和語氣還是保持著絕對的平靜,道:「你想要一句准話,我現在就給你。」

    「啊……」金祥怔怔的。

    「如果,你發現自己做不到我剛才說的條件,等我回了東雲,你就給你老婆準備後事吧。」

    言罷,溫朔起身離開。

    「你,你什麼意思?」金祥渾身急劇顫慄,突然就覺得身下一空,飛速墜入無盡的深淵,他嚇得猛地挺直腰板,使勁往下坐,往後靠,額頭上汗珠滾滾落下。

    當他終於從極度的恐懼中清醒過來時,發現溫朔早已不知所蹤,咖啡店裡,飄蕩著輕緩悠揚的音樂。

    怎麼辦?

    溫朔臨走時的話,是什麼意思?

    他會做什麼?

    他又能,怎麼做?

    金祥不由得心生出一股壓抑不住的怒火,猛地將桌子上還未喝完的兩杯咖啡,連同杯、勺、碟子,一併掃落在地,這還不算,起身又憤怒地往桌子上狠狠地砸了幾拳。

    此番親赴京城,低三下四可謂誠意十足!

    這一點,溫朔也予以了認可。

    但,這個年紀輕輕卻自負狂傲混蛋,竟然好似壓根兒不把我金祥放在眼裡,肆意囂張地說出了那樣一番威脅、恐嚇人的話,無法無天,簡直是……欺人太甚!

    真當我金祥是可以肆意凌辱的草雞?

    是一枚爛柿子?!

    但隨即,金祥就渾身無力地癱坐在沙發上,雙目空洞無神地望著天花板上,光線柔弱的牛眼燈。

    他沒親眼見到,更沒有親身領教溫朔的神秘法術,所以心中會生出那麼一絲不甘的懷疑,但,劉茂和反常的言行,溫朔高高在上的姿態……所有的一切,都讓他不敢不信,更不敢,因為懷疑和不甘,而去嘗試著領教一下那並未言明,卻很可能,或者說肯定存在的法術,因為,領教的代價,太大了。

    誰他媽承受得起?!

    一名服務員和咖啡店的青年老闆,面色不虞地快步走過來,然而他們還未開口質問,癱坐在沙發上雙目空洞,神情頹廢的顧客,突然扭頭瞪視向他們:「幹什麼?不就是摔了兩個杯子嘛,不就是把咖啡撒在了地上嗎?」

    「老子賠你們錢!!」

    說著話,金祥猛然起身,從手包裡抽出十幾張百元大鈔,狠狠地摔在了店老闆的臉上,大步往外走去。

    沒人阻攔。

    也沒人說話。

    店老闆是位三十多歲的青年男子,能在這寸土寸金的地方開咖啡店,必然有著一定的能力和人脈,也絕非是吃鼻涕喝膿的面主兒,以往有在他店裡鬧事的顧客,多半都會被他很強硬地懟到服軟認慫,但今天,店老闆卻忍住了,他把錢撿起來,吩咐服務員打掃乾淨,然後撇著嘴苦笑著搖了搖頭。

    四九城中藏龍臥虎,這種外地口音,看穿著打扮明顯是個暴發戶的土鱉,敢於如此囂張跋扈地行事,鬼知道人家在京城有多深的道行呢,正所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更何況人家還賠錢了呢?

    時近傍晚,迷濛細雨籠罩著如園林般美麗的京大校園。

    五四大道上,雨傘朵朵如花,交織成景。

    穿著軍訓服的胖子在一朵朵綻放的雨傘中間緩步而行,渾然不在意細雨的澆淋,很有些特立獨行——老韓頭在筆記中講過,玄法最大的作用,不是能夠翻江倒海飛天遁地,也不是能馭鬼通神殺人於無形,而是,能夠製造恐懼,直白地說,就是能最大程度地打擊一個人的心理,折磨一個人的精神。

    所以胖子覺得,自己今天應該是玩兒出了無招勝有招的最高境界……
as000538 發表於 2018-8-17 11:54
90章 你還有符麼?

    世人最大的弱點,其實是天性中存在的恐懼。

    這是很簡單,卻又難以言述,難以盡解的哲理——有很多人連死都不怕,選擇自我了斷生命,歸根究底,是因為無法承受心理上遭受的某一方面的恐懼折磨。

    自覺心性善良卻又偏偏天資聰慧,從而在修為不足的前提下還玩兒出了無招勝有招的最高境界,胖子現在很憂鬱,為什麼,不給人一個痛快,而要活活折磨人呢?

    走到三角地的時候,他停步仰天長歎,深深地懊悔:「又他媽墮落了……」

    這般感歎,和刻意報復洩憤,活活折磨金祥及其家人無關,而是胖子後知後覺地自責,一聽說母親被打、被欺,就被憤怒和仇恨蒙蔽了聰慧善良的心靈,卻忘了趁機狠狠地敲詐一筆——現在正是需要錢的時候,多多益善啊!

    隨即想到這次母親和金祥家人發生衝突的緣由,是因為撿收廢品……溫朔很納悶兒,難道,母親工作之餘,又兼職撿破爛收廢品了,或者,她辭職了?

    胖子很清楚,專職撿破爛收廢品,肯定比清潔工的工資高,而且還相對自由,沒那麼累。

    可是,鄭文江、劉吉等兄弟們,也在幹這一行。

    老話說同行是冤家……

    溫朔不禁唉聲歎氣地心生感慨和謙遜:「難不成,我已經無意中引領了一個行業的發展,並促進了一個行業的繁榮,從而為東雲的經濟發展和人均收入做出了巨大貢獻……」

    以往,這類帶著點兒自戀和調侃意味的心理,是胖子放鬆精神狀態和鼓勵自己的一種方式。

    但今天,他由此忽生出了一絲靈感。

    引領行業發展,促進行業繁榮?

    胖子停下腳步,回頭往南門外看去——那裡,是幾年前推倒南牆後興建起的商業一條街,屬於京大資源集團的產業,基本上都是平房,還有個別後期違法私自搭建的二層,餐館、髮廊、咖啡館、商店、各類衣帽鞋店……

    針對的主要客源,自然是京城大學的學生。

    開什麼店,做什麼生意,才能在這麼多的商舖競爭中,脫穎而出?

    溫朔暫時還沒有答案,但他卻有了一個明確的思路,必須去創新,至少也得做一個行業的引領者,可能帶來競爭者,或直接或間接地促進行業的繁榮發展,而不是看著某一行已經繁榮了,去跟風,去做一個難度更高後來者居上的競爭者。

    有了這般思路,溫朔便徹底放棄了開一家小賣店的想法,雖然每天仍會抽出時間到外面轉悠,但,他更多的是看一些新鮮的事物,去考察、探尋、思索、窺視商機。

    這天上午的通論課結束後,班主任楊景斌老師把溫朔叫到了辦公室裡。

    「溫朔……」楊景斌老師神情略有些猶豫,斟酌一番後才委婉地說道:「你上次送我的那張護身符,折疊得手法很精緻,我還打開看過裡面的符文,頗有古風啊。」

    「打開了?」溫朔暗罵了一聲敗家子兒!

    玄法書符,有很多種,而且使用方法也不同。許多護身、鎮宅之類辟邪祛煞的符菉,需要誦咒作法,以意念激活本質上屬於簡化版法陣的符文,同時以特殊的手法折疊,之後才可以佩戴在身,或者說壓在家宅的門檻下,門頭上、房角等等,放置或者佩戴的地方不同,性別不同,所用符菉、折疊手法都有不同。

    目的,不止是方便攜帶或者放置。而是以折疊的手法來促成法陣運轉時的循環,從而降低法陣之力消散的速度,增長效用時間。

    但這類折疊的符菉拆開後,很快就會失效。

    送給楊景斌的那張護身辟邪符,還是老韓頭未雨綢繆死前留給溫朔的,僅剩一張……當初他是出於楊老師對自己多有照顧,想要為其祛煞救命,又找不到合適的借口見面,這才好心送給了楊景斌,哪兒曾想,他竟然拆開看符文!

    溫朔真想狠狠地訓斥他:「你拆開看了又怎樣?你就是比葫蘆畫瓢學會了,書出來的符那也是廢紙一張啊!」

    那張符……

    老韓頭以前賣給別人會要多少錢,溫朔不知道,但如果換做是他,現在出手的話,沒個三千,不,兩千塊,絕對不……賣?!

    想到這裡,溫朔更加心痛!

    但這種心情轉化到臉上,溫朔也只是很短時間的失神,旋即憨憨地點了點頭,也不知道如何回應。

    智商非常高,情商卻不怎麼高的楊景斌,今天卻是刻意說出這番話,同時關注著溫朔的神情變化,所以看到溫朔失神和些許遺憾的神情,楊景斌內心立刻生出了些許的驚喜和詫異,接著閒聊般說道:「上週四我到外地出差,參與一座剛剛開始發掘的古墓考察工作時,揣在兜裡的符突然發燙,取出來發現有起火的痕跡,還好並未著火,我這才出於好奇打開,看到了上面的符文。其實,我首先想到的起火緣由,是一些早已被科學破解了的江湖騙術,比如書符時墨汁中加入燃點非常低,在空氣中易燃的物質……唔,和所謂的鬼火形成原因一樣。而古墓以及周邊的泥土中,也容易出現類似的化學物質,所以我也只是稍有奇怪,一直隨身攜帶的符菉,竟然如此巧合地在這種地方發生了化學反應,而且,並沒有完全燃燒。但更為巧合和奇怪的是,當天的考古工作結束後,所有進入墓坑的工作人員,除我之外,都有著輕重不同的頭疼、意識混亂症狀,好在是送醫治療後,都無大礙。」

    「考古,經常會遇到這種情況嗎?」溫朔好似忍不住問了句,而且刻意流露出吃驚和忌憚的神情。

    事實上,他心裡清楚楊景斌和那些考古人員,遇到了什麼。

    問題不大,多半是鬧陰煞了——埋藏於地下數百上千年的古墓中,陰氣積沉,在遇到一些生靈活物的氣機時,容易出現凝聚成煞的巧合現象。說起來這類陰煞,如果沒能因為機緣附著在某種適合它們藏身的物事上,或者侵伐進入生靈體內寄生,那就是見光死的弱雞。而專業的考古人員,在野外考古作業時,往往會有很多人,又是在白天工作,陽氣生機強烈,陰煞很難對考古人員造成嚴重的侵伐性傷害。更不要說,還有楊景斌這號氣場獨特的專家親臨,可憐的陰煞會被這種強大氣場震懾驅散,連一丁點兒附著人體的機會都沒有,充其量,也不過是出於本性的侵伐,對工作人員的心神造成一定的損傷罷了。

    也因此,楊景斌隨身攜帶的那張符菉,在此次考古中起火……

    純屬浪費了。

    護身辟邪符突然發熱起火,說明那座古墓中的陰煞濃度高,侵伐攻擊力強,護身辟邪符的法陣效能高速運轉,以短時間內震懾陰煞不得侵伐佩戴者的身體。但起火之後,法陣效能耗盡,就不再起作用了。所以,護身辟邪符實質上根本就沒來得及在考古工作的過程中保護楊景斌,就已經失去了效能。

    楊景斌之所以安然無恙不受陰煞侵害,完全是因為其個人的氣場,太獨特,太強了。

    「這麼多的巧合,讓我心裡也不由得迷信,是不是你送的那張護身符,保護了我?」楊景斌自嘲般地一笑,隨即又說道:「據現場考古人員講,前一天古墓開啟時,就有兩名工作人員在墓口昏厥,幸虧搶救及時才沒有危及生命,當然,類似的事情對於專業的考古人員來講,並不稀奇,我在講課中提到過,無非是諸如一氧化碳之類的有毒氣體,甚或是古人刻意安置的防盜機關、暗器,又或是其它容易揮發的有毒物質等等,工作人員在初期挖掘時準備、預防工作疏忽,就容易出現這類危險狀況。」

    溫朔聽得直點頭,心想如果不是中了有毒氣體或者機關暗器的招,你楊老師就算遇到傳說中的殭屍,也會大難不死。

    楊景斌忽然話鋒一轉,道:「你還有護身符麼?」

    「嗯?」

    「再送我一張怎麼樣?」

    「沒了……」溫朔無奈地搖搖頭。

    「沒事,我也不著急用,就是想以後野外考古時,隨身攜帶多多少少能夠起到些安心的作用。」楊景斌似乎也覺得身為教授,說出這類迷信的話不太好,所以神情略顯尷尬,道:「你當時說,是一位老先生送你的,等你有時間回東雲時,請那位老先生再畫幾張,如何?你不用作難,我可以花錢買。」

    溫朔撓撓頭,為難地說道:「老頭兒已經不在了。」

    「不在了?」楊景斌露出遺憾的神情。

    「我來京城上學之前走的,唉。」溫朔神色間略顯傷感。

    楊景斌點點頭,道:「老人姓韓?」

    「嗯?」溫朔一愣——狗日的,他咋知道的?他還知道些什麼?要不要殺了他滅口……

    「你不用緊張。」楊景斌微笑著寬慰了一句,道:「前天我在香江港參加一個考古界的研討會,會後受邀去一位收藏家的家中做客,欣賞他的收藏時,發現一件小型青銅鼎上,貼有一張符,上面繪著的符文,和你送我的那張護身符上的符文特別像,只有一點點的差異。之後閒聊時,那位收藏家說,他認識一位咱們國內的玄學高人,貼在那件青銅鼎上的符,就是那位高人所書。巧合的是,那位高人是你的老鄉,臨關市東Y縣人,更巧合的是,這位收藏家中秋節前,曾到京城參加一次慈善會,期間專程去了趟東雲,想要找那位玄學高人敘舊,可惜,高人已經在今年的春末,與世長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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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漂的高雄人,但是心裡想回台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