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術超能] 俗世地仙 作者︰短刃 (連載中)

 
as000538 2018-8-12 14:06:47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79 465924
as000538 發表於 2018-10-1 17:59
690章 外人和自己人

    張堅尷尬訕笑,苦笑道:「最近,晚上我自己喝多了也會扇自己嘴巴子……」

    溫朔皺眉,感覺難以置信。

    這,還是鼎鼎大名、心狠手辣、勇猛無畏的蠍子張堅嗎?

    張堅再次長歎了一口氣,自嘲之意愈發濃厚,道:「以前我壓根兒沒相信過什麼愛情,女人嘛,跟著郭盛華的時候,天天在夜總會、賭場裡瞎混,要麼隨表拽過女人陪著過夜,要麼是她們上桿子往我身上貼。即便是和康潔好上之後,我也沒怎麼往愛情這方面考慮,反正就是覺得順眼唄,她對我好,身邊有這麼個知冷知熱的女人照料著,在京城的日子過得也舒坦,我也像是別的人那樣搞什麼浪漫,總覺得那都太矯情了……」

    溫朔一瞪眼。

    「我,我不是說你,我的意思是……」張堅尷尬不已,趕緊繼續往下說:「其實到現在我也沒覺得和康潔之間就有什麼愛情了。我覺得吧,這玩意兒在一起過日子時間長了,雖然沒那種誰離開了誰就不能過的感覺,但就是,就是覺得……這麼說吧,就像是一家人,親人,那就該在一塊兒。」

    「你啊。」溫朔俯身,還張堅並肩蹲下,笑道:「其實這就是愛情,或者說,是親情。愛情只是男女之間相互吸引,走到一起的黏合劑,當愛情的時間久了,雙方在不知不覺中就已然完全融合在了一起,這時候,已經算是親情了。」

    張堅聽得一腦子漿糊。

    「溫總,溫總!」

    遠處,王教練揮手招呼著溫朔過去,馬上就要輪到他上車考試了。

    溫朔笑著拍了拍張堅的肩膀,道:「真正的爺們兒,不止是敢打敢拚,更重要的是敢於承擔責任,能夠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並且敢於虔誠地承認錯誤,並為自己犯下的錯誤心甘情願地承受應得的懲罰,然後再去糾錯!」

    「別拿我當外人,所以在我面前不要講什麼面子,需要幫助了直說!」

    言罷,溫朔起身,快步向王教練那邊走去。

    張堅叼著煙,神色間儘是躊躇地望著溫朔遠去的背影。

    該怎麼辦?

    幾分鐘後。

    溫朔順利考完回來,踢了踢蹲在摩托車旁還在發愣的張堅:「蠍子,回去了……」

    「啊?」張堅回過神兒來,趕緊起身抱歉笑道:「考完了?」

    「嗯,回公司。」溫朔點點頭。

    他也不問張堅考慮得怎麼樣了——感情這種事兒,還得靠個人——俗話說寧拆十座廟,不毀一門親,可還有句俗話叫強扭的瓜不甜。

    所以啊,讓當事人自己決定吧。

    張堅跨上摩托車,插入鑰匙打火,溫朔也跟著上了車。

    張堅忽然說道:「朔哥,能借我點兒錢嗎?」

    「差多少?」

    「大概……」張堅一時間卻說不出數字來——他剛才只是堅定了心思,知道自己現在需要錢,但差多少錢,心裡卻沒個準確的數字——其實他資產也不少,當初朔遠網吧賣掉後,他可是分了不少的錢,可隨即就把錢投進了朔遠網校,平時生活中又習慣了大手大腳花錢,所以現在手頭只有幾萬塊錢了。

    溫朔拍拍他的肩膀,道:「回去後仔細想想,差多少錢給我個數就行。」

    「哦。」張堅啟動摩托車。

    「記住,別發愁!」溫朔輕聲道:「也別去找別人借錢,咱兄弟,丟不起那份兒!」

    「嗯!」張堅只覺得心頭火熱,眼角發酸。

    摩托車轟鳴著駛向京城大學。

    溫朔還真不是吹牛,曾經何時,他的生意越做越大,但總是資金緊張,不得已東拼西湊,到處融資。現如今,他可是正兒八經的有錢人了,僅僅是自己的個人賬戶上就有五百多萬,朔遠控股公司的賬目上,還有九千多萬的資金!

    朔遠網絡技術培訓學校京城校區的賬上,錢也不少,但暫時不能動,因為要用到新校區的裝修規劃方面。

    中海校區雖然也已經開始有了良好的收益,但那邊的錢也不能動,需要年底分紅。

    朔遠快餐店的錢也不少,但同樣,要用於不斷的擴張。

    但,所有企業沒有任何負債!

    在溫朔近乎頑固的落後思維下,朔遠控股、朔遠網絡技術培訓學校、朔遠快餐……

    零負債,公司的運營、財務狀況非常良好!

    另外,溫朔的資產可不止這些公司的股權和資金,在水華嘉園二期那邊,他還有兩套房產,三套門市房,當初黃芩芷買的時候,就花了將近一千七百萬。

    送溫朔回到公司,蠍子就趕緊回到自己的住處,仔細琢磨著自己需要多少錢,怎麼花,然後如何聯繫康姐,要麼乾脆直接不遠千里去登門拜訪,負荊請罪?!

    中午時分。

    蠍子撥通了溫朔的手機:「朔哥,我想好了。」

    「多少錢?」

    「一,一百萬。」

    「過來接我,去銀行給你轉賬。」

    「謝謝朔哥。」

    「自己掌嘴……」

    「哦。」

    ……

    溫朔不問蠍子如何用這邊錢——這和他沒有關係,但他知道,蠍子已經想好該怎麼做了。

    快三十歲的人了!

    轉賬完成,蠍子沒有再說什麼客氣話,送溫朔回到公司門外,蠍子信心十足,笑容滿面地說道:「朔哥,我現在就去機場,等著我的好消息吧!」

    溫朔擺擺手,道:「最好是給我發婚宴的請帖。」

    言罷,溫朔轉身進了公司。

    蠍子望著溫朔的背影,點點頭,在心裡答應下來。

    每天不用再去練車考駕照,至少可以節省出兩個多小時的時間,對於胖子來說,簡直有種地獄重生的幸福和輕鬆感,開心得差點兒沒在辦公室裡白日宣……那啥,結果被在這方面相對保守,即便是有過無數次,知曉其中美妙的黃芩芷面紅耳赤地暴打了一頓,才委屈地頂著一雙烏眼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一本正經地到會議室,和黃芩芷、彥雲談了談相關的工作情況。

    本來還要與幾位新進員工見個面,簡單交流一下,卻被黃芩芷嚴詞制止。

    現在這般形象,還是別去丟人了!

    下午三點多鐘,他坐在辦公室裡皺眉認真地對比著命算規律和相學風水局中,天地五行的變化規律,然後一一填寫到電腦中的文檔表格中。

    嚴格來講,這已經不是什麼文檔了。

    而是他讓林波幫忙,自己再稍加改動後,編寫出的一個小程序,只不過,這個程序目前還非常非常簡單,除了文檔的一些基本功能之外,沒有更多複雜的運行程序功能,更沒有溫朔希望中,可以自行運算排列的功能。

    但溫朔並不失望。

    因為這只是初期,自己需要去一點點豐富裡面的內容,並且借此積累更多的經驗。

    將來等自己在軟件編程方面學有所成時,再重新編寫研發一套程序出來。

    辦公室的門敲響。

    「進。」溫朔隨口應道。

    徐芳推開門,款步進來:「董事長,彥總讓我拿這份文件過來,需要您簽字。」

    「哦,什麼文件?」溫朔一邊問,一邊接過來打開。

    「彥總說,是之前你們討論通過的公司新的章程制度。」徐芳神情有些詫異地打量著溫朔臉上的傷勢。

    溫朔粗略地掃了一遍,點點頭持筆簽字,然後遞給了徐芳。

    接過文件夾,徐芳遲疑了一下。

    「還有事?」溫朔抬頭看著她,微笑問道。

    「哦,沒什麼……」徐芳想轉身走,卻還是忍不住問道:「董事長,你……你臉上,怎麼受傷了?」

    「不小心碰的。」溫朔心虛地縮了縮脖子,乾咳兩聲旋即轉移話題道:「哦對了,芳姐,徐叔到京城後,生活得還行麼?他在哪兒工作?」

    「啊?」徐芳愣了下,紅著臉低下頭小聲道:「你,你怎麼知道的?」

    溫朔忍不住笑道:「他去年就跟我說,要辭職來京城陪著你,你前些日子你經常借口加班不回家,最近乾脆自己租房搬出去了,你忙什麼呢?我後來想了想,兩個原因,一,你談戀愛了;二,徐叔他來京城了。」

    徐芳臉頰更紅,小聲道:「我才不會談戀愛。」

    「早晚的事兒,還能一輩子單著?」溫朔笑著打趣道:「徐叔他也不能同意啊。」

    「我,我還沒考慮過。」徐芳臉紅得好似能掐出水來。

    溫朔見狀也不好再調侃她,轉而關切問道:「現在,徐叔平時是和你住在一起嗎?生活上有沒有什麼困難?」

    「嗯,挺好的。」

    「他做什麼工作?在哪兒?」

    「他……他……」徐芳猶豫了半晌,小聲道:「他不讓我告訴你。」

    「這有什麼?」溫朔哭笑不得。

    「反正我不能告訴你。」徐芳好似有些賭氣,又有些無奈地說道。

    「行吧。」溫朔也不為難她,想來徐從軍也是不想給他添麻煩,也不想溫朔這小子再去找他,非得給他安排更好的工作,那可不行。於是溫朔說道:「回去見著徐叔,告訴他我知道他在京城,別太見外,有時間了一起吃個飯。如今大家都在京城生活,出門在外多聯繫,還有比咱們更親的老鄉嗎?」

    徐芳點了點頭:「那,沒別的事我,我去工作了啊。」

    「去吧。」溫朔擺了擺手。

    看著徐芳離去的背影,溫朔微微皺眉,他忽然猜測到……徐從軍的工作,應該不怎麼樣。

    否則,也不會特意叮囑徐芳不要告訴他。

    而且,以徐從軍的性格,既然不願意麻煩他溫朔,那麼,也不會去麻煩他的戰友。

    更何況,他還是個要面子的人!
as000538 發表於 2018-10-3 21:26
691章 當代「死士」

    傍晚。

    公司所有人都已經下班了。

    唯有胖子自己,還坐在公司一樓,臨近大門口的休息廳裡,叼著煙若有所思著。

    門推開,一個瘦弱矮小的青年走了進來。

    這名青年尖嘴猴腮,身材矮小偏生還有些探肩,放佛略顯駝背似的,於是難免會給人一種探頭探腦鬼鬼祟祟的小偷模樣——他叫劉千,綽號「油子」,別看不過二十三歲的年齡,卻是從十二歲開始干扒手,直到十八歲跟著蠍子混,才告別了扒手的生涯,不再偷偷摸摸經常被打。

    這小子除了偷竊的本事之外,還有比一般人強得多的盯梢本事。

    這也和他原來的「職業」有關,扒手嘛,沒點兒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能耐,盯不准肥羊,那還怎麼做扒手?!

    當初唐毅贄私下偷偷搞了木馬病毒想禍害朔遠網吧,就是油子劉千領受了張堅的吩咐,開始盯梢追查,最終確定唐毅贄及兩個牽連其中的網吧老闆是幕後黑手,而且還跟梢唐毅贄,令蠍子張堅輕鬆將唐毅贄人贓並獲。

    油子一進門,便快步到溫朔的面前,點頭哈腰地說道:「溫總,找我什麼事兒?」

    「坐下說。」溫朔笑著擺擺手,甩給油子一顆煙,道:「蠍子出門辦事去了,所以我沒聯繫他。那,我知道你向來只聽蠍子一個人的,這次卻沒通過蠍子,我直接找你幫忙,會不會讓你感覺為難啊?」

    「溫總您打我臉。」油子畢恭畢敬地說道:「蠍子哥說過,我可以不聽他的,但一定要聽您的……只可惜,我油子命賤身份低,一直沒能入了溫總的眼。」

    溫朔一下子愣住了。

    任何人聽到這樣的話,下意識地就會覺得,這是一種帶著極大怨氣和自卑,從而產生的不屑和自傲。

    但油子這個尖嘴猴腮一臉賊像的人,偏生說出這番話時,令人感覺無比的真誠。

    而且,油子的神情沒有絲毫作假,儘是謙恭!

    「咳……那個……」胖子乾咳了一聲掩飾過自己臉上的尷尬,微皺眉說道:「油子,咱們平時接觸少,也沒怎麼說過話,可能,大概你還不太瞭解我這人,其實和我共事、交流,完全沒必要這麼客氣的,我的意思是……你,你不必,咱們都是兄弟,你這樣的態度,會讓我很難堪的。」

    「哦,對不起溫總,我錯了。」油子趕緊道歉:「我這人不大會說話,您大人大量。」

    胖子差點兒崩潰,連忙擺了擺手,又主動拿起打火機探身給油子點煙。

    油子受寵若驚地連忙道謝,又不敢拒絕似的,湊近了點著煙,深吸一口噴吐著煙霧說道:「溫總,您,您別這樣,有什麼事兒您吩咐,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油子!」溫朔怒了,一瞪眼沉聲斥道:「你能不能把我當哥們兒?或者,你把我當普通人都行!你別總是這麼客客氣氣恭恭敬敬的,好像老子是個經常仗勢欺人的地主老財似的,你是我們家打短工的?」

    「我,我……」油子尷尬道:「溫總您別生氣。」

    「行行行,我不跟你扯淡了。」溫朔真生氣了,揮揮手道:「先不說什麼事兒,就當是我悶得慌了,想找個人聊聊天,咱們隨便聊,成不成?」

    「行,您說怎樣就怎樣!」油子認真地說道。

    「那我要不要再擺一桌,咱們邊吃邊喝邊聊?」

    「我聽您的!」

    溫朔崩潰了……

    縱然自詡擅長忖度人心,在心理學方面沒學術根底卻頗有實戰造詣,此時此刻,胖子也無法理解、想明白油子劉千,到底是一個什麼性格的人。

    為什麼,在當今時代,他還會有如此卑微的心性,還那麼得理所當然?

    當初蠍子張堅曾笑言說,別看油子身材瘦小,但也是個敢動刀子的狠主兒。

    這樣一個狠主兒,怎麼會顯得如此卑微膽怯?!

    好奇心,以及類似於職業病般的心理,令胖子的怒氣很快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想要搞清楚,油子劉千的表現,到底是裝出來的,還是他真實的秉性,心態?

    如果是,那麼又是什麼原因,讓他有了如此異常、完全與當代社會不符的心性?

    「油子。」溫朔微笑道:「其實蠍子曾經多次和我提起你,如今飛舟網吧不行了,你們一起辭職,蠍子又跟我提到,希望能給你安排一份好點兒的工作,再培養培養你……總是這麼混下去也不是回事兒人,畢竟,你今年也二十好幾歲了,將來總要成個家的。」

    油子愣了下,繼而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感動地低下了頭,道:「蠍子哥總是為我著想,其實吧,我這人就是瞎混吧,活一天算一天。」

    「就當是,聽蠍子的話吧,你過不好,蠍子也不放心啊。」溫朔笑道。

    「哦,全聽蠍子哥和,和溫總的安排。」油子認真地說道。

    溫朔抬手撫了撫額頭,壓下心頭的煩躁,道:「和我說說,你的以前,還有,和蠍子在一起的過往。」

    「這……」

    油子稍稍猶豫了下,旋即露出了無所謂的神情,略顯自嘲,卻又無比輕鬆地講述了他沉重的、淒涼的、悲慘的命運。

    油子是個孤兒,八歲父母雙亡,所有的親戚本家長輩都沒人樂意收留他,於是年幼的他純粹是靠著本能的生存慾望,開始了流浪的生活。

    他曾經被一位收破爛的孤寡老人收養,結果十歲那年老人過世了。

    他又開始了流浪,然後學會了偷竊,加入過盜竊團伙,不甘被欺負又獨自跑出來單干,就這樣渾渾噩噩地過了好些年,十八歲那年,他在中關村差點兒被人打死,是蠍子看他可憐,硬生生把他從一幫兇神惡煞般的混混手底下,救了出來。

    之後,劉千就跟了蠍子。

    聽著劉千的講述,溫朔慢慢想明白,這傢伙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心性了。

    劉千沒文化,從小到大流浪、做小偷的經歷,讓他缺乏許多正常人的情感和道德價值觀,但卻讓他在畸形的生存圈子裡,學到了所謂的「義氣」「忠誠」「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之類的東西,他喜歡看電影、電視劇,尤其喜歡看那些兄弟情、打打殺殺之類的,但他本性不壞,他當初偷竊,只是為了活命,在他的認知中,壓根兒不知道偷竊是罪惡,只知道是錯。

    當他被蠍子所救,每天跟在蠍子的身邊能吃飽喝足,還可以不去偷竊,不用當心經常被人打、被人罵,被人嘲笑譏諷、驅趕,還能有一幫人整天在一起說笑玩鬧風風光光,蠍子更是幫他找到了老家,尋到了戶口,在京城辦了暫住證……

    劉千就覺得,自己活得終於有個人樣了!

    他,很滿足了!

    所以在他的認知中,蠍子就是一切,是蠍子給了他第二條命,蠍子就是他的主人,他要湧泉相報,以命相報!

    所以在幾次參與蠍子與人群毆時,事實上極為膽小不敢動手,只會逃跑的油子,敢於抄刀子上前廝殺硬拚,不是他狠辣敢玩兒命,而是,他不容許別人傷害到蠍子。

    至於以前蠍子做的很多事情是對是錯……

    劉千從不去考慮,事實上,他認為蠍子做的,那就是對的。

    這是一個真正的可憐人。

    想明白了這些,溫朔微笑著說道:「油子,其實我今天找你來,也沒什麼重要的事,你認識徐芳嗎?」

    油子想了想,道:「知道,蠍子哥提起過,讓兄弟們記住她的樣子,如果在中關村這一帶,看到她遇見了什麼麻煩,都要搭把手,不能讓她受欺負。」

    「唔,蠍子心夠細的。」溫朔點點頭,道:「最近你也沒什麼事兒,幫我跟一下徐芳的父親,父女二人現在住一起,具體在哪兒住我不清楚,你看看徐芳的父親每天去哪兒上班,做什麼工作,然後告訴我。」

    「好。」劉千直接答應下來,什麼都不問。

    「別驚擾到他們。」溫朔微笑道:「我只是關心徐芳的父親,他來京城一段時間了,出於面子不願意找我幫忙。」

    「好。」劉千還是很簡單地應下。

    溫朔有些無語,想了想說道:「過幾天蠍子回來後,我和他會商量給你安排什麼工作的。」

    「嗯,謝謝溫總。」

    「辭職了,手裡有錢嗎?」

    「有。」

    「缺錢了找我借。」

    「是。」

    溫朔擺擺手:「去吧。」

    「是,我先走了溫總。」劉千起身,畢恭畢敬地彎著腰往後退了兩步,才轉身離去。

    看著那瘦小的,略顯駝背的身影,溫朔皺眉沉思——劉千這個人,因為從小到大的生活經歷,練就了他如同狡兔般對危險的敏銳預感,擅於躲藏、跟蹤,而且其貌不揚的他,在自己人面前可以恭敬得甚至有些猥瑣,但在旁人的眼裡,這傢伙卻是一個扔到人堆裡,都不會有人注意的形象。

    而且,也不知道是天生的還是後天的生活經歷練就的,他在做某些事情方面,很聰明!

    可這樣一個「人才」,卻是不好給他安排工作。

    普通的保安、後勤……未免埋沒了他的才能。可他的才能,平時又很少會用得上。

    思忖一番後,溫朔起身去外面吃飯。

    至於劉千的工作,回頭和黃芩芷、彥雲商量商量,或者,讓蠍子做決定吧。
as000538 發表於 2018-10-3 21:27
692章 局長不會開店

    午後。

    初秋的陽光堅持著它的毒辣,炙烤著京城,但微風中漸濃的涼意,將陽光的毒辣驅散了不少。

    道春東裡,科院路上一個通往小區的岔路口。

    沿著岔路口向東去沒多遠,就是道春小區的西二門,門外兩側僅有的幾間店面房,經營著小超市、早點攤、飯館、福利彩票,還有一個蔬菜水果店。

    因為是午後的緣故,小區內外行人稀少,透過幾家店的玻璃門窗,可以看到老闆、服務員悠閒地坐在店裡歇息、閒聊,一位上了年紀的老太太,在店門前的空地上,微笑又無奈地看著不肯午休的小娃娃跑跳玩耍。

    所有的一切,都透著祥和的平靜。

    「從軍超市」的門敞開著,店裡的吊扇呼啦啦啦地轉動著。

    老闆穿著整潔的長褲、短袖衫、皮鞋,坐靠在一張竹製的躺椅上,闔目假寐。

    一輛紅色的牧馬人緩緩駛來,停在了對面路邊的車位上。

    車內。

    黃芩芷坐在駕駛的位置,微笑道:「看起來還不錯。」

    坐在副駕的溫朔看了眼店內悠閒打盹兒的徐從軍,又打量了一下周邊的環境,搖搖頭說道:「這店裡的生意,好不到哪兒去,徐叔選的地兒不行。」

    「哦?」黃芩芷詫異道:「賣一些煙酒類的日常生活用品,應該還行吧?」

    「這麼好的地理位置,卻只有幾間店面房,說明小區裡面肯定有不少於兩家的綜合超市,小區居民但凡有什麼需求,下樓就在小區裡能買到,何必再跑到外面來買?」溫朔歎了口氣,道:「早點攤、小飯館、彩票站生意可以好,但小賣店的生意好不到哪兒去,能養活自己就算不錯了。」

    「退休賦閒,守著這麼一個小店,又有退休金。」黃芩芷微笑道:「大概,徐副局長喜歡這樣平靜的生活吧?」

    溫朔搖搖頭,道:「京城可不是一個適合外地人來養老的地方,尤其是家境不夠殷實的。徐叔有退休金不錯,但也不能坐吃山空啊,在京城租房子住,日常生活開銷……徐芳的工資收入也不是很高。芩芷啊,你是沒過過平民百姓的生活,不知道油鹽醬醋茶、吃喝穿戴這些開銷,對於很多普通家庭來說,都是一筆極大的開支。以徐叔的性格,他絕不會在這個年齡,就想要賦閒養老,他,是想多掙錢,給女兒攢嫁妝。」

    黃芩芷怔了怔,道:「那他,怎麼還要開這家小賣店?」

    「很簡單。」溫朔笑道:「他壓根兒沒這方面的經驗,根本不清楚怎樣去開一家小賣店才能把生意做好,他以為只要投資了,店開起來了,東西就能賣出去,就能掙錢了。」

    「其實……」黃芩芷苦笑著搖搖頭,道:「我也不懂。」

    溫朔指了指那些店面房,道:「其實,徐叔把旁邊的店面房也租下來,看這裡的建築模式,中間那堵牆應該可以拆掉的,所以,他租下來後營業面積大一倍,超市裡再賣一些蔬菜、水果之類的,生意就會好許多。」

    「為什麼?」黃芩芷疑惑道:「旁邊已經有賣蔬菜水果的了,他再買能有多少利潤?況且,旁邊的店面房租下來,也就意味著租金翻倍了。」

    「他把蔬菜水果的利潤降道最低,甚至賠錢,就能掙到錢。」溫朔笑道:「我剛到京城時,曾經考慮過開一家小賣店,還專門考察並深思熟慮後過,怎樣做小賣店的生意才會好起來,經過我的觀察和分析,在居民區開小賣店,唔,也可以說是小超市,順帶著賣水果蔬菜再好不過了,因為你要考慮到小區居民在小賣店購物的心理,上班一天回來,他們最希望的就是能一站購物,而不是從這家店,再跑到那家店裡……更何況,你的蔬菜水果價格壓到很低了,會讓人感覺你開店實在,而蔬菜水果又是居家每天必不可少的,所以到你店裡買了蔬菜水果,再順帶著買袋鹽、買包煙、買瓶酒,買點兒零食,你的生意就做起來了。」

    黃芩芷雖然不懂這種小本生意裡的門道,但她天生聰慧,經胖子這般講述之後,立刻明白了其中的要點。

    於是她忽而有些心疼胖子。

    若非是從小窮困,一門心思掙錢,又扣扣縮縮地生怕每一分錢都打了水漂,胖子又如何會,在這種投資不過幾萬元的小賣店上,付出如此之大的精力?

    就在她感慨著心疼胖子時,胖子也在微皺眉思忖著什麼。

    看著胖子認真的樣子,黃芩芷忽而明白了,胖子今天為什麼要讓她開車一起過來。

    胖子喲!

    他難道不累嗎?

    每天都要把人心算計到極限……

    胖子今天讓她開車一起來,不是為了節省打車的費用,也不是為了節省時間,而是,讓黃芩芷心裡踏實些,舒適些,從而避免產生一些不必要的小酸意、小糾結。

    生活中,戀愛中的男女,以及結婚多年的兩口子,日常的吵鬧爭執,有很大一部分都是缺乏溝通和理解。

    更缺乏的,是一種縝密的思維預判。

    胖子想要幫徐從軍,無論是誰,包括黃芩芷,都完全可以理解,也願意支持他。

    但,徐從軍有一個女兒,一個漂亮的女兒!

    一個,在朔遠控股公司工作的女兒!

    縱然黃芩芷聰慧過人,又在各方面極為自信,還相信胖子……但,懷疑和醋意,與睿智的心理和大度的心情,是兩回事兒——三次兩次的,可以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過,甚至可以主動幫助,歡聲笑語。

    次數多了麼?

    事實上,每一次對徐芳、徐從軍的幫助,都難免會讓黃芩芷心理稍有不適。

    等次數多了……

    就會積累成一線導火索。

    這無關對錯,無關度量和性情。

    而是,人之常情!

    譬如這次,大多數人看來,胖子完全沒必要把黃芩芷叫上,還腆著個大臉說是為了省錢,更像是藉著女朋友的豪車來炫耀顯擺似的。可事實上,恰恰是因為胖子讓黃芩芷陪他一起來看望徐從軍,悄無聲息間就消除了一些可能導致誤會的隱患。

    可惜的是,如胖子和黃芩芷這類情商、智商雙高,心胸又沒那麼狹隘的情侶、夫妻,實在是太少了。

    於是黃芩芷在這樣一個普普通通的時間段,突然就覺得很幸福,很幸運。

    隨即她又忍不住撅起嘴,氣呼呼地想著:「是胖子很幸運!」

    「怎麼了?」胖子有些詫異地看著神情變幻不定的黃芩芷,心生忐忑——該不會,黃芩芷吃醋了吧?

    黃芩芷回過神兒,笑道:「沒什麼,既然徐副局長在這裡的生意注定不好,你打算怎麼辦?」

    「唉。」溫朔歎了口氣,道:「他一直當領導來著,性格又極度好強要面子,真給他安排一份工作,哪怕是收入再多,你覺得他會答應嗎?」

    「為什麼不答應?」黃芩芷疑惑道:「他開小超市,只有自己一個人,每天都要守在這裡,又累又枯燥的,倒不如去我們公司,隨便給他安排一份工作,輕輕鬆鬆的,還不少掙錢……溫朔,你不用顧慮我的心情,我能理解你的。」

    胖子擺擺手,道:「芩芷,我先謝謝你的理解和寬容,問題是,他肯定不會同意。」

    黃芩芷露出了無奈的神情,搖搖頭

    胖子打開車窗,點了顆煙,微皺眉稍稍思忖後,道:「我倒是有個主意,咱倆商量一下,你看怎麼樣……」

    「你說。」黃芩芷微笑道。

    「朔遠網絡技術培訓學校,年底前就要搬到新校區了。」溫朔斟酌著說道:「乾脆讓徐叔他,到咱們學校開個小賣店,讓他自己建一個小的簡易房,校內和對外路旁兩開門,再不濟,有學校的師生平時買些煙酒啊,生活用品什麼的,還有路過的一些人到店裡買些東西,比在這裡掙錢多。」

    「我不懂這些,你看著安排就好。」黃芩芷輕輕拍了下溫朔的手,柔聲道:「我相信你。」

    溫朔何等的聰慧,立刻意會了黃芩芷這句「我相信你」的意思。

    有妻如此,夫復何求?!

    太懂事兒了!

    小兩口下車,走向了路對面的小超市。

    走進超市,溫朔站在櫃檯前,打量著櫃檯裡面擺放著的香煙,笑瞇瞇地說道:「老闆,拿包煙。」

    其實打從兩人進門時,徐從軍就已經醒了。

    只是迷迷糊糊的,沒有看清楚戴著遮陽帽和墨鏡的小兩口。

    「好勒,抽什麼煙啊?」徐從軍起身笑呵呵地走到了櫃檯的後面。

    「軟中華。」

    「喲,不好意思啊。」徐從軍尷尬道:「咱這店小,沒那麼好的煙。」

    溫朔哭笑不得,道:「老闆,你好歹也再接一句,抽玉溪行不行啊?」

    「嗯?」徐從軍一愣。

    「做生意嘛,不管成不成,多一句客氣話,也沒什麼損失!客人如果同意了,您不就多掙幾塊錢嗎?」溫朔笑呵呵地說道,一邊扭頭看了眼抿嘴忍著笑的黃芩芷。

    徐從軍認出了胖子和黃芩芷,當即板起臉說道:「有也不賣給你,滾!」

    「哎,我說老闆,你怎麼做生意的?」溫朔怒道。

    徐從軍彎腰低頭,一伸手從櫃檯下面掏出兩條玉溪煙,啪地摔在了櫃檯上,沒好氣地說道:「你不是想買煙嗎?得!我這兒最好的就是玉溪,只有兩條了,全給我買走!」

    「老闆,你這是強買強賣啊!」溫朔笑嘻嘻地說道。

    徐從軍雙手往下一沉,利索地解開了武裝帶。

    「叔,叔你別,別啊……我女朋友在這兒呢。」溫朔趕緊往後退了一步,擺手求饒。
as000538 發表於 2018-10-3 21:27
693章 為賢妻的智慧

    徐從軍略顯尷尬地看了眼黃芩芷,趕緊訕訕地側頭接過溫朔遞來的煙,一邊點煙一邊說道:「不好意思啊,沒啥,我和這臭小子平時習慣打鬧了。」

    「徐局長您好。」黃芩芷哭笑不得,溫婉禮貌地打了聲招呼。

    「來,坐坐……」徐從軍從旁邊拿了兩個小凳子擺開,熱情地讓兩人坐下,又從貨架上拿了兩罐飲料遞過來。

    黃芩芷想推辭,卻被溫朔搶了先,接過飲料打開遞給她一罐。

    這讓黃芩芷不好再推辭,紅著臉接到手中。

    胖子打量著小超市裡的環境,營業面積也就三十多平米,貼牆一圈貨架,中間擺了一排貨架。往裡面,有三間特別小的屋子,隔著過道能看出來,其中兩間屋是臥室兼廚房、小倉庫,另一間最小的,是衛生間。

    條件極其簡陋。

    於是胖子心生酸楚,懶得再說那些客套話和彎彎繞,道:「叔,我這人有一說一,你是知道的。」

    「嗯,那就別說了。」徐從軍點點頭,硬梆梆地說道。

    「呃……」

    胖子和黃芩芷都愣住了。

    誰能想到,閒話還沒開始聊,就被徐從軍如此直接,甚至有些蠻橫地給打斷了呢?

    「叔,我是想說……」溫朔神情尷尬。

    「我知道。」徐從軍擺擺手再次打斷了溫朔的話,道:「昨天傍晚有一小子,到我的店裡買了兩包煙。我心裡就有些犯嘀咕,因為小芳剛下班回來沒多大會兒,所以我還特意叮囑了小芳,以後上班下班注意安全。現在向來,那小子是你派來盯梢,跟蹤小芳到我這裡的,對吧?」

    溫朔不敢否認,點點頭道:「叔,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想知道你到京城之後,生活過得怎麼樣……」

    「還行。」徐從軍笑道:「這不,開個小賣店,父女倆將就住住在一起,小芳距離她上班的地方也不遠,等攢兩年錢,再在京城買套房子,以後我們也是京城的人了。」

    「叔。」溫朔皺起眉頭,嚴肅地說道:「您今年也快五十歲了吧?」

    「嗯?」徐從軍愣了愣,繼而說道:「四十九歲,但你可別小看我,到底是扛過槍打過仗的人,尋常二十啷當歲的小伙子,我還能對付三五個。」

    「是,這我信。」溫朔點點頭,道:「叔,您知道我向來有一說一,也是一個知本分的人,對吧?」

    徐從軍有些疑惑地說道:「啊,我知道。」

    「所以您別打斷我的話,聽我把話說完,成不成?」溫朔的語氣透著些許哀求。

    「那個,我知道你的意思,你不用說……」徐從軍低下了頭,訕訕地說道。

    「叔,您更應該知道,我打小就很聰明!」溫朔正色道。

    「這個……」

    「所以您覺得現在這樣的情況,我能看不出來?」溫朔哼了一聲,道:「叔,我從小走街串巷撿破爛收廢品,一家店的生意好壞,我掃一眼就能看出來!我知道,您總是不好意思去麻煩別人,可是叔啊,凡事都不能走了極端,咱得講求實際對不對?別的不說,您想在京城開一家小店,我不攔著您,我也不會非得上桿子各方面支持您,但您起碼找我商量一下,我給您出個主意也好啊。那,就這店,剛才我在車上掃了兩眼周邊的環境,我就知道您這店裡的生意好不到哪兒去,房租都掙不回來!」

    徐從軍神情尷尬,心裡還有些氣憤——誰都要面子,尤其是他這樣的人,又是在溫朔這臭小子的面前!

    還被這臭小子一頓說!

    偏生還被他給說中了,自己又無法反駁。

    「這沒什麼丟臉的,您是做局長、當領導的,自然不瞭解這些小生意的經營之道。」溫朔笑了笑,道:「叔,您到京城後如果和我商量商量,我給您出主意,不敢說能讓您掙到大錢,起碼掙個高工資是沒問題的。」

    徐從軍板著臉沒好氣地說道:「你說得簡單,地理位置好的門市房,租金多貴?我這都已經把老本兒都搭進來了……哼!」

    「您該不會,把東雲的房子也賣了吧?」溫朔吃驚道。

    「那倒沒有。」徐從軍抽了口煙,道:「賠錢就賠錢吧,反正我還有退休金養著了,無所謂。」

    「說這些話,真就安慰自己了?」溫朔這時候一點兒都不給徐從軍留面子,直來直去地說道:「芳姐今年都二十好幾了,眼瞅著到出嫁的年齡,您不提前做好打算?」

    「我……」徐從軍抬手拍了拍後腦勺,唉聲歎氣。

    他到京城後,先是到處找工作,但礙於面子,又不願意把自己曾經身為一縣警局副局長的資歷拿出來,那天恰好來附近一家銀行應聘保安,結果因為不熟悉路線,陰差陽錯地來到這裡,看到了這家小超市要轉讓,然後他鬼使神差地動了心,覺得溫朔當初可以在京城開一家小店發家致富,自己也可以啊。

    稀里糊塗的,他就花了七萬塊錢,把這家小超市給盤了下來。

    除了現成的貨品之外,還有七個月的房租。

    女兒到這邊看了看之後,更是心滿意足地讓父親把裡面的小房間騰出多一間臥室,自己可以每天下班後回來,把這家小店當作自己的家。

    可父女二人萬萬沒想到,盤下來這家店之後,平均每天的銷售額都達不到三百元!

    淨利潤連房租都不夠!

    更不要說賺錢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做生意嘛,哪兒有穩賺不賠的?所以您也得看開些,別給自己較勁。」溫朔笑道:「叔,我那邊是真有適合您的工作,當然了,如果您不想工作,也好……我的網校新校區,年前就會投入運營,學校裡正好也需要設一個便利店,您還想幹小賣店的話,乾脆去我那學校裡吧?」

    徐從軍怔了怔,苦笑道:「我就知道,來了京城就會給你添麻煩。」

    「您過不好,那才是真給我添麻煩了。」溫朔笑著說道:「行了,這幾天準備準備,店能轉讓就轉讓,不能轉讓咱就認賠了!回頭再賺回來。」

    徐從軍還想要婉拒,黃芩芷卻先他說道:「徐叔,您和芳姐住在這兒,也不大方便吧?她畢竟每天還要工作,需要更好的休息環境,您說呢?」

    「是是,可……」徐從軍心生愧疚。

    「溫朔,我看這樣吧。」黃芩芷笑道:「咱們的房子已經裝修好一段時間了,讓阿姨搬新房入住,目前給她租的那套房子租金還未到期,讓徐叔和芳姐過去住。至於新學校那邊,西北角的空地,只要符合城市規劃要求,應該允許建單層房,我們申請時可以說,是建設學校食堂,對外也可以營業,這樣的話,向外可以開門,向內也可以開門,建成一家朔遠快餐的分店,由徐叔負責管理。另外,他還可以順便簡單經營一些煙酒零食、日常生活用品,主要針對學校師生的,你看怎麼樣?」

    溫朔怔了怔,旋即拍手笑道:「好,這個主意不錯,徐叔,我的快餐店的分店擴張速度比較快,找信得過的人負責分店管理,每每都會發愁,正好,您就當幫我一個忙,工資與營業額掛鉤。另外,小賣店的收入歸您自己,但……您可能要更忙一些了,還有,如果您的小賣店聘請員工,工資由您自己負責,咱們得把醜話說在前面,您說,是這個理兒不?」

    「那必須的,這……」徐從軍當即說道,旋即回過味兒來,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

    怎麼就不知不覺間,被溫朔和黃芩芷給套進話裡,答應下來了呢?

    但他心裡清楚,還是因為溫朔和黃芩芷提出的想法,沒風險,穩賺錢!

    誰都清楚,但凡是所學校,承包內部食堂、超市,承包金再高,也是穩賺不賠的買賣!

    而且,和學校主要領導沒點兒關係,壓根兒別想去承包。

    「那行,就這麼定了。」溫朔起身道:「叔,我和芩芷先回公司,你忙著。」

    「哎哎,你們慢走,慢走啊……」

    送至門外,目送著紅色的牧馬人遠去,徐從軍輕輕歎了口氣,搖搖頭——出門在外,不易啊!

    當年的小胖子隻身入京,卻創下了如此大的事業,太不可思議了。

    思忖間,徐從軍看到了遠處那幾棵柳樹下,一個身材瘦小,尖嘴猴腮的小伙子,正靠在粗大的樹幹上,低頭點了一支煙,大概是注意到徐從軍的目光了吧?小伙子,一手揣進兜裡,神情隨意,動作閒散地在樹蔭下來回踱步。

    「這小子……」徐從軍哭笑不得。

    就在這時,三輛摩托車轟鳴著駛至他的店門口,五個流里流氣的小伙子從摩托車上下來,晃著膀子歪著腦袋往店裡走。

    徐從軍趕緊轉身先進店。

    遠處。

    油子看到這一幕,微微皺眉,稍作猶豫後,邁步往這邊走來。

    「老闆!」頭髮染成五顏六色大分頭的青年,從兜裡摸出兩包拆開的香煙摔在了桌子上,道:「上午從你這兒買的煙,假的!你說這事兒,該怎麼辦吧?」

    「不會吧?」徐從軍詫異地拿起那兩包小熊貓的香煙,算不上多高檔,十幾塊錢一包。

    他記得這個青年,確實在他這裡買走了兩包煙。
as000538 發表於 2018-10-3 21:28
694章 平民的不易

    「我這店裡的煙,都是煙草公司直接送的。」徐從軍認真地說道:「那,我這兒還有煙草證。」

    「放屁!」另外一名光頭戴金項鏈的青年罵道:「誰他媽管你有沒有煙草證啊?就是從你這兒買的煙,他媽的,讓哥兒幾個抽了你這兒賣的假煙,現在嗓子不舒服,支氣管炎、肺炎了……你說說,該怎麼辦啊?」

    徐從軍這暴脾氣,當即就瞪起了眼睛,但隨即便壓下了心頭的怒火。

    開店做生意嘛……

    最重要的是和氣生財。

    至於這幾個明顯是來找茬鬧事的小混混,徐從軍以前接觸過太多了。

    只不過,以前他遇到這些小混混時,一個個全都點頭哈腰畢恭畢敬的,令徐從軍即便是知道這些小混混幹了些齷齪的混賬事,但習慣性地認為,沒什麼的大不了。

    身份、地位不同,自然體會不到受害者的心情。

    而現在,徐從軍終於深刻地體會到了被小混混們欺訛之後的悲屈無奈,可惜……

    他已經沒有了警察、所長、警局副局長的權勢。

    這裡是京城。

    徐從軍能想像到,自己如果報警,警察來了之後會發生什麼樣的情景,因為他自己就是一位從警數十年的老警察,見過、也處理過太多這類的事情。

    以前,他不覺得這是什麼事兒,輕而易舉可以解決了。

    因為那時候他是警察,他所謂的輕易解決,一是他能震懾得這些混混,不敢和他叫板,他有的是辦法和理由收拾這些渣滓們;二,在他固有的認知中,趕跑了小混混,事情就等同於解決了——治安糾紛嘛,別鬧了。

    但現在,辛辛苦苦起早貪黑守著小店干,還掙不到錢的徐從軍,幾乎是第一時間大徹大悟。

    也倍感無奈。

    因為現實是,他即便報警等警察來處理,結果也而必然如他當年所處理過的案子那樣,把小混混們訓斥一頓,然後甭管什麼對錯的,也懶得去為這點兒小事調查真相,反正當著警察的面,雙方不再鬧事也就算了。

    等警察走了之後,這些小混混們會變本加厲地施以報復,索要賠償等等。

    「哎,你他媽聾啦?」光頭青年怒罵道。

    「啊?」徐從軍回過神兒來,陪著閒聊道:「幾位小兄弟,你們可能搞錯了,這煙肯定不是在我這兒賣出去的,我這裡的煙都有批號,啊,你們可以打煙草局的電話舉報,也可以報警……如果真是我賣給你們假煙了,我雙倍賠償。」

    頭髮五顏六色的青年冷笑道:「這可不好說,如果你是從別人那兒購來的假煙,還真不好證明啊,是不是?」

    徐從軍苦笑。

    這話,還這是不好反駁了。

    正所謂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就是讓警察來了,也無法肯定這兩包假煙,不是從徐從軍的店裡賣出去的,而徐從軍,除了拿著煙草證信誓旦旦之外,還有別的證據麼?

    沒有!

    這種屁大點兒的小事,警察來了只會調解、雙向警告幾句「不要鬧事」「別小題大做……」云云的話。

    還有一種辦法,那就是把這幾個小子狠狠地揍一頓,打得他們哭爹喊娘的!

    可這裡是京城,不是東雲!

    徐從軍現在就是一平民百姓!

    他不想去麻煩自己的戰友,不想麻煩溫朔……更不想,給自己的女兒添麻煩,也不想捨棄這個小小的店舖,然後去拘留所裡蹲幾天的號子。

    地痞流氓之所以令善良民眾懼怕和忌憚,是因為這些地痞流氓根本不害怕被拘留幾天。

    對於他們來說,被拘留一次、兩次、三次,那都是勳章,是在人渣群裡混的資歷;而對於平民百姓、守法的公民、有責任心的人來講,被拘留一是名聲不好,二是耽誤自己的生活工作,三,還要考慮父母、孩子、妻子……

    這些道理,徐從軍身為警察,以前想到過,也聽別人反映過,但一來自己沒有感同身受,二來,他一個小小的所長,一個縣的副局長,對此無能為力!

    因為他必須按照條例、規章制度、法律去處理一應事端和犯罪嫌疑人。

    至於給犯罪分子怎樣定罪……

    他心裡不忿也沒轍。

    很多時候,他甚至為自己的同事們抱屈——因為受了犯罪分子、混混、人渣、惡棍的挑釁,身為警察的他們都乾著急、氣得火冒三丈也必須忍著,受著。

    也由此,導致了越來越多的人,不再畏懼執法人員、執法機關!

    也就間接,甚至可以說直接地助漲了各類犯罪行為、社會治安、道德敗壞、違反公序良俗的事件發生。

    徐從軍早早辭職,也有一定的原因是受不了這樣的社會狀況了。

    他本是鐵血硬漢子,他嫉惡如仇,他粗暴卻又溫和……但現實,讓他身心乏累。

    現在,他面對的情景,讓他第一次,深刻感觸、明白了平民百姓遇到這樣的社會渣滓時,那種無力、無奈、悲憤、憋屈的感覺——他們還能有什麼辦法?

    徐從軍歎了口氣,道:「小兄弟,我明白你們的意思……直說吧,你們打算怎麼解決?」

    「呵!」為首的彩毛青年往後退了一步:「還挺識相嘛。」

    說著話,他甩頭示意光頭青年說話。

    光頭青年上前道:「你數數,我們一共五個人,每個人不得二百塊錢醫藥費啊?再拿兩包真煙補償……」

    「太多了。」徐從軍搖搖頭,板著臉說道:「你我都清楚,這假煙到底從哪兒來的!那,我也不和你們計較,給你們每人那一包煙……但,你們也別得了便宜賣乖,覺得我這兒好欺負,只許這一次,下不為例!」

    「臥槽!」

    「你他媽嚇唬誰呢?」

    「我們可不是在欺負你,咱是講道理的。」彩毛青年冷笑道:「要不,咱給就煙草局、工商局打電話舉報一下?分分鐘就得讓你的店倒閉你信麼?」

    徐從軍愕然,神情難堪。

    他發現自己這個曾經一縣的警局副局長,面對這幫找茬挑釁訛詐的混混,竟然一點兒辦法都沒有,還有些……

    害怕了!

    煙草、工商真的來查他,他怎麼證明自己沒有假煙?

    他又該在沒有足夠證據的情況下,保住自己不被罰款,自己的小店繼續營業?

    然後他發現,自己不想麻煩人,但如果不麻煩人,不托關係……

    在這個盛世太平的社會,竟然會被受辱而無奈!

    「我說,別耽誤兄弟們的工夫了好嘛?」彩毛青年看著徐從軍那難堪的神情,和一眾兄弟呵呵陰笑起來,一邊使勁拍著櫃檯,道:「趕緊賠錢!」

    徐從軍鐵青著臉,攥緊了拳頭!

    曾幾何時,他看到這類小混混人渣,二話不說直接大耳刮子就抽上去了,也為此被上級批評過,也因此,他很多年哪怕是資歷足夠也沒提拔過。

    但此刻,他卻只能忍。

    他覺得如果自己衝動了,真因為打架鬥毆進了派出所……自己的一世英名,就徹底毀了!

    就在這時,人圈外傳來了一聲輕輕的問話:「老闆,你店裡有煙嗎?」

    「有。」徐從軍下意識地應了一聲。

    幾個混混循聲望去,卻見一個身材瘦弱矮小,尖嘴猴腮的青年,看都不看他們一眼,直接從兩個混混中間近乎蠻橫地擠了進來,還故意左右撞了兩下。

    瘦小青年站在了櫃檯前,掃視著櫃檯裡的香煙品類。

    徐從軍愣住。

    這小子,不就是之前站在遠處的樹蔭下,被自己懷疑跟蹤閨女的小子嗎?

    自己還曾懷疑這小子,是溫朔派來的。

    「哎,小子,沒長眼啊?」光頭青年抬手扒拉了一下油子的肩膀,罵道:「滾一邊兒去!」

    劉千扭頭,抬眼皮看著光頭青年,咧嘴笑道:「你們都別滾,一會兒我還有話和你們說。」

    光頭青年愣了愣,正要繼續怒罵時,卻被彩毛青年拽住胳膊拉到了後面。彩毛青年微低頭,俯視著油子,但神態顯得極為恭敬和畏懼,道:「您是……千哥?」

    在五個人高馬大的混混包夾中,劉千顯得愈發瘦弱、矮小。

    就像是一隻瑟瑟發抖的羊羔,被群狼環伺。

    但油子沒有理會彩毛青年恭敬的詢問,而是扭過頭去,微笑著對徐從軍說道:「老闆,給我拿兩條玉溪……」

    「哦,哦,好的,好的……」徐從軍看出了眼前極為詭異,不同尋常的情景,但他一時間又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只得趕緊彎腰從下面翻出了僅有的一條玉溪煙,放到櫃檯上尷尬而遷就地說道:「那個,對不起啊,只有一整條了,您看,這拆開的正好夠一條,您覺得,行嗎?」

    油子點點頭,道:「行,包起來吧。」

    「好,好的。」徐從軍這時候也懶得去理會彩毛青年這幫混混了——先把生意做了再說。

    他拿了個塑料袋把煙裝好,遞給矮小青年。

    油子接過煙來,卻不掏錢,客客氣氣地說道:「老闆,順便問您一件事。」

    「啊,你說……」徐從軍一臉疑惑。

    「那個,剛才我看到溫總來過,溫總怎麼稱呼您?」油子很禮貌地問道。

    「溫總?」徐從軍怔了怔:「你是說,溫朔?」

    「對。」

    「他喊我叔……」徐從軍尷尬笑道。
as000538 發表於 2018-10-4 16:56
695章 親爹和「親」媽

    「哦,那我也喊您一聲叔。」油子立刻畢恭畢敬地低頭微躬身表示禮貌,繼而扭頭對彩毛青年幾個人說道:「我叫劉千,綽號叫油子……」

    幾名小混混立刻悚然。

    彩毛青年意識到今天碰上了鐵板,尷尬道:「千哥,兄弟們有眼不識泰山,大水沖了龍王廟,我們這就走,這就走……」

    「別介!」油子笑道:「把煙錢給我結了。」

    「千哥……」

    「怎麼著?」油子瞇起眼睛,道:「不給千哥這個面子是嗎?」

    「不是不是,哪兒能啊!」彩毛青年趕緊搖頭訕笑著賠不是,道:「千哥,您走著……煙錢我結算,我一定結算……那個,千哥,我問您一件事,您別介意啊。」

    油子打量著他,道:「不用問,我記得你小子呢,苗新雷是吧?」

    「得勒,千哥您記得我,我心裡熱乎!」彩毛青年興奮不已,好似被油子記得他的名字,是多麼光彩的事情似的,他趕緊做出恭請的姿勢:「千哥,您貴人事兒忙,您去忙著……這裡的事兒您儘管放心,啊。」

    「嗯。」劉千扭頭向徐從軍躬身道別,然後轉身就走,一邊對送他出來的苗新雷說道:「我記得,玉溪煙一條三百元,是吧?」

    「啊?」苗新雷怔了怔,旋即點頭道:「對對對,三百一條!」

    「哦,那就好!」劉千點了點頭,從兜裡掏出四百塊錢甩給了苗新雷,道:「老子不欺負你,該我掏的煙錢我逃了,那二百塊錢,是你們向徐老闆賠不是的!」

    「不用不用……千哥您打我臉!」苗新雷趕緊說道。

    「拿著!」劉千目光中寒芒一閃。

    苗新雷駭得趕緊借過錢,點頭哈腰地應下。

    目送著劉千晃晃悠悠走遠了,苗新雷和幾個跟出來的兄弟,這才鬆了口氣,一個個心有餘悸的模樣——他們可都聽說過油子劉千,這傢伙是跟著蠍子混的,雖然沒有蠍子那般無數次干仗的赫赫威名,但油子僅僅打過幾次仗,就讓在中關村道上混的人,都記住了劉千這個人!

    這傢伙,是真正的亡命徒!

    他曾經被人捅了一刀,腸子都流出來了,竟然摟著對方,生生攥著自己的腸子掛到對方的脖子上……

    如此對自己狠,對敵人更狠的主兒……

    誰他媽不害怕?!

    徐從軍整個人都懵了,直到這些人全都走出了店門,他才猛地回過神兒來,趕緊從櫃檯繞出來要追趕,可別著了這幫混混們的道,他們不付錢了。

    但剛走出櫃檯,徐從軍又下意識地停步。

    那個瘦小的青年,既然提到了溫朔,自己之前也懷疑這小子是溫朔派來的人,那麼,應該不會耍賴吧?

    就在他忐忑不安,困惑不已時,幾個混混扭頭又走了回來。

    徐從軍見狀,下意識地轉身走到了櫃檯後面。

    名叫苗新雷的彩毛青年訕笑著走到櫃檯前,擺擺手向幾個同夥示意,然後滿臉歉疚又有些膽怯地躬身,點頭哈腰地遞過去六百塊錢,道:「徐老闆,這,這是剛才的煙錢,那個……多出來的,是我們給您賠不是了,意思意思,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別和我們這幫人一般見識,啊。」

    「這,這不用……」徐從軍竟然有些不好意思了。

    長久以來的秉性習慣,讓他不願意收受不屬於自己的錢——因為在他看來,這種錢是髒的!

    「您一定要拿著,拿著,哈!」

    苗新雷把錢推到徐從軍面前,然後一甩頭示意幾個人齊齊地鞠躬道歉,然後帶頭匆匆地走了出去。

    徐從軍一臉茫然。

    櫃檯上,放著六張百元大鈔。

    這,就是社會?!

    快五十歲的人了,干了半輩子的警察……徐從軍發現,自己以前竟然一點兒都不瞭解社會!

    這個社會,不應該是這樣的!

    到底怎麼了?!

    他皺眉,愁眉苦臉地坐下去,神情錯愕、迷茫地思忖著。

    再想起開小賣店這段時間以來,接觸到的形形色色的顧客,難免有各種挑剔、各種不滿意,還有竟然買幾塊錢的商品還要討價還價,不便宜就不買,嘟嘟囔囔忿忿離開的人……

    徐從軍忍不住唉聲歎氣。

    以前,自己何曾瞭解過,更不要說體會過這些世事人情了。

    以前,自己那火爆的脾氣……

    也被這現實中的醜陋和無奈,給磨得沒有了半分,反而每天堵心、窩火。

    李琴聽兒子說起徐芳搬走的這段時間,並非真的在附近小區租了套房子,而是和她的父親徐從軍,居住在狹窄的、簡陋的小賣店裡,頓時心疼得直掉淚,忍不住埋怨徐從軍只顧著自己的面子,不心疼女兒,也埋怨徐芳這孩子太不懂事,怎麼就不知道好好勸勸父親讓他到公司來上班云云。

    以至於,當聽兒子提及他和黃芩芷已經勸過徐從軍,並建議他到新校區開小賣店和快餐店時,李琴當即就要自己親自再去勸說徐從軍。

    不為別的,就為了不讓徐芳再吃苦受累!

    那麼漂亮乖巧懂事的女孩子,當爹的怎麼就……唉,這大老爺們兒就是粗心,不會疼人!

    溫朔趕緊勸撫著母親,不用再去了,已經勸說好了。

    聽兒子講了黃芩芷出主意,讓她現在搬到新房住,這邊兒的房子租金還未到期,正好可以讓徐從軍、徐芳父女住一段時間,到時候再搬到新校區,李琴這才寬心,起身就要收拾東西準備搬家,讓徐從軍和徐芳趕緊搬過來住。

    原本還抱怨著已經買了房,還要租房這麼久,是浪費錢的李琴,第一次感覺幸虧這套房子租的日期足夠長。

    她現在,已然把徐芳當作了自己親閨女般疼愛。

    下午。

    當溫朔和黃芩芷在學校上課時,李琴就把自己和兒子的東西收拾妥當,一個人張羅著雇了輛三輪車,給三輪車主三十塊錢搬運費,三十塊錢車費,把不多的家當一次性搬到了新房,然後李琴又跑到公司裡,找到正在上班的徐芳,讓她晚上無論如何也不能再去小賣店湊合住了,到原先的租房裡住去,家裡都已經收拾好了,還買了一應床單、夏涼被、涼席、枕頭全套,讓徐芳去把她父親也給接過來,那個小店……

    嗯,用李琴的話說就是:「不要了不要了,生意不好還得賠錢,受那個罪做什麼?」

    一番話把徐芳給說得又感動又愧疚。

    那邊兒徐從軍還沒有完全考慮好,這邊兒就已經把一切給他安排妥當了。

    傍晚。

    聽完前來接自己的女兒一番講述後,徐從軍尷尬不已,只得答應下來,然後找了張硬紙板,寫了轉租電話之後,將店門關上,跟隨女兒去了李琴給騰出來的那套房。

    等他和女兒回到那套房時,卻見李琴笑瞇瞇地已經為他們父女做好了一桌豐盛的晚餐。

    徐從軍感動、感激、羞愧、尷尬……

    他還能說什麼?

    再如何要面子的人,可以對溫朔破口大罵、瞪著眼怒斥幾句,可是面對李琴,他只剩下感謝了。

    「行了。」李琴知道徐從軍會尷尬,所以也不多停留,笑瞇瞇地說道:「以後就踏踏實實在這兒住著,平時到新校區盯著裝修進展,哦對了,還有你得看著,好好學習讓工人把餐館建成什麼模樣,畢竟以後是你在那裡負責運營的……啊,我不多說了,你們快吃飯吧,我先走了。」

    「嬸子您,您不是還沒吃飯嗎?」徐芳紅著臉說道:「一起吃過了再走吧。」

    「是啊是啊,一起吃,一起吃……」一向雷厲風行的徐從軍,此刻憨厚得像個傻孩子——他真不知道,該如何表達——李琴騰出房子給他們父女住,還給他們做好了晚飯,然後人家洗洗手離開……這叫什麼事兒?

    李琴寵溺地拿起徐芳的一隻小手輕輕拍了拍,道:「我啊,還得去店裡忙活呢,再說了,小朔和芩芷都還沒吃飯呢。」

    「嬸子,那店裡現在又不用你管,人家有經理呢。」徐芳畢竟和李琴在一起住了那麼久,所以初始的感激後,很快就放開了,挽住李琴的胳膊把她拉到餐桌旁,道:「至於溫總和黃總,他們倆還用您操心啊?」

    「這,這不是……不好。」李琴哭笑不得,卻還是被徐芳硬按在了椅子上,道:「嬸子,一起吃飯,啊!」

    說著話,徐芳向父親眨眼示意。

    「啊,對對對,一起吃吧,那個……」徐從軍如坐針氈般慢慢坐到了李琴的對面,尷尬笑道:「以後,以後可不敢麻煩你來做飯,我,我給小芳做飯。」

    徐芳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爸,你會做飯嗎?」

    「我……」徐從軍老臉一紅。

    「徐局長,您不會做飯啊?」李琴詫異道:「那你平時一直買著吃?」

    「有時候小芳回來給做,她沒時間,我就自己煮麵條吃,簡單吃飽就行。」徐從軍尷尬地訕笑著,道:「以後,以後我一定會學會做飯的,啊。」

    「唉,你說你這當爹的,可把孩子給累著了。」李琴心疼地抬手摸了摸徐芳的頭。

    徐芳乖巧一笑。

    李琴忽而想到了什麼,急忙起身到廚房拿了一瓶五糧液出來,道:「給忘了,聽小芳說起過,你平時在家裡吃飯時,經常好喝二兩,也不知道你愛喝什麼酒,我就在商場裡隨便買了一瓶……那,喝點兒吧。」
as000538 發表於 2018-10-5 20:50
696章 久違的一杯酒

    「哎喲,可使不得!」

    徐從軍駭了一跳——茅台五糧液這類好酒,他也只是當初溫朔公司開張時喝過,即便曾經貴為東雲警局的副局長,因為秉性耿直,不好參加一些宴席,故而也基本上喝不到這麼好的酒。

    此時此刻,一桌普普通通的家常便飯……

    好吧,很豐盛,但也是在家裡吃飯,李琴不僅給他們父女做好了晚飯,還給他買了瓶五糧液!

    「怎麼了?」李琴面露詫異。

    向來節約儉省的李琴,並非是虛偽做作,而是她真的就認為,徐從軍以前是所長,後來又當了警局的副局長,那喝酒肯定得喝好點兒的酒啊。

    況且,生活中的李琴,很多方面確實比兒子要大方得多。

    徐從軍尷尬道:「酒太好了,這,這怎麼捨得喝啊?那個……溫朔他媽,你們幫我和小芳太多了,我真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實在是太感謝你們了。」

    「徐局長……」

    「已經不是了,叫我老徐就好。」

    「那行,徐大哥,這樣叫總行了吧?」李琴笑瞇瞇地說道:「咱們之間就別太見外了,要說感謝,我和溫朔得欠您多少?當年如果不是您管得緊,幾次把他抓進去好好教育他,您知道,小朔他從小沒了爹,稍微大點兒以後吧,那臭脾氣……唉,我那時候就害怕,他走上了歪路,晚上經常做噩夢,他被判刑蹲了大獄,還,還有幾次我夢見他被槍斃,我每次都是哭著嚇醒的。」

    說著說著,似乎想到了曾經孤兒寡母,背負著債務的不易,李琴忍不住眼圈發紅,竟是流出了淚水。

    徐從軍見狀,也不禁回憶起了當年,歷歷在目。

    那個油嘴滑舌的混小子,腆著笑臉在派出所裡點頭哈腰,叔叔大哥叫個不停,進去之後毫不見外地端茶倒水掃地,勤快至極,偏生卻不會令人生出厭惡、鄙夷的心態,反而格外喜歡他。主要原因,是這小子每每犯事兒進去,其所犯下的事情,令徐從軍及所裡的兄弟們,都頗為欽佩。

    這是一個膽量與其在所裡表現完全相反,又忠肝義膽,講義氣還格外講理的傢伙。

    他不是那種尋常的潑皮無賴小混混。

    他是……

    他媽的!

    那時候所裡的人都不知道該如何評價這混小子。

    而當所有人瞭解了溫朔的家境、出身之後,更是對他多了些憐憫的同情。

    誰又會想到,當初的混小子,會考上京城大學,會有了如今這般成就?!

    思及往事,徐從軍之前尷尬的情緒漸漸抹去,竟是不知不覺中端起了李琴給他斟滿的酒杯,一口喝下了半杯,這才回過神兒來,不由得尷尬一笑,道:「有些日子沒喝酒,饞了……」言罷,他乾咳一聲掩飾自己的尷尬,繼而說道:「溫朔這孩子,嗯……是他自己出息,從小就懂事,心思重,為人處事重情重義,還格外聰明,我其實也沒怎麼管教過他,所謂的打罵,只是警察的職責所在,又不忍心看著這麼好的一個孩子誤入歧途罷了,大妹子,你真沒必要為這些而掛念著要感謝我。」

    李琴搖搖頭,道:「溫朔自己都說過,如果不是在派出所裡跟著您和那些警察學到了許多法律知識,聽說了太多犯罪事件,以及犯罪的人追悔莫及時的本人和家人的淒慘,家破人亡的悲劇,他或許也不會在那些年的日常生活中,每每與人爭執、衝突,都會多一份小心和謹慎了。」

    「所以……」徐從軍恍然大悟,忍不住笑道:「這小子每次打了人,偏生還佔盡了道理。」

    「啊?」李琴一愣,面露疑惑道:「他……打過人?」

    徐從軍錯愕,心想這小子打的人還少嗎?

    初中時且不說,就說溫朔在東雲一中那三年時間裡,小到初三、高一的孩子,大到二十一二歲的小混混青年,但凡在一中乃至附近好惹是生非的潑皮,誰沒被溫朔教訓過?

    「他每次,每次進派出所,不都是打架鬥毆……」李琴說道:「然後他被人打了,是受害者,吃了虧,所以才會被無罪釋放的嗎?」

    徐從軍忍不住笑出聲,急忙扭頭朝向一旁,鼻子裡發出嗤的一聲響。

    「哎徐大哥,你這,你笑什麼啊?」李琴愈發糊塗。

    「哦,沒什麼,沒什麼……」徐從軍一邊擺手說著,一邊忍不住吭哧吭哧地笑著,吃力地解釋道:「是,這個年輕人嘛,打架鬥毆的時候誰還能不吃點兒虧?不過呢,溫朔這小子機靈,每次也吃不了多大虧。」

    李琴點點頭,道:「可不是嘛,幸虧他打小過慣了苦日子,皮糙肉厚的,經打。」

    徐從軍憋得臉都有些紅了。

    「哦對,還有……」李琴認認真真地說道:「朔小子還有一幫好夥伴,那幫小子厲害,可能打著呢,尤其是那個叫鄭文江的。要不是小朔整天在他們幫人裡面出主意,勸著攔著他們,指不定惹出多少禍事呢?這不,也就是因為小朔機靈,鬼點子多一些,那幫人都樂意聽他的。」

    「是是是。」

    徐從軍忙不迭點頭稱是,心想李琴教子有方,為人處事也很好,才耳濡目染地教育出了溫朔這樣一個「好孩子」,但李琴的問題也很大。

    俗話說「莊稼是別人地裡的好,孩子是自家生的好。」

    可不就是在李琴身上得到了最好的驗證嘛。

    「那個……」徐從軍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麼是好了,笑道:「大妹子,你能喝酒麼?」

    「啊?我平時沒喝過。」李琴說道,旋即笑瞇瞇地說道:「芳,去給我也拿個酒杯過來,今天算是給你們搬家慶賀慶賀,我陪你爸喝點兒酒。」

    「哎。」徐芳趕緊跳起來去拿來了酒杯。

    在這套房子裡,徐芳不比李琴陌生,什麼東西放在哪兒,門兒清。

    李琴年輕時,和國營企業正式職工,還是個小領導的丈夫,過上了比大多數人要好的生活,所以心情愉快,偶爾陪著丈夫小酌一杯酒。丈夫意外去世之後,李琴自己一人撐起一個家庭,辛辛苦苦把孩子養大,整天精打細算,一分錢都要掰成兩半花,又怎麼可能捨得喝酒?

    走親戚也不肯喝那不花錢的酒,因為喝了酒怕耽誤幹活兒。

    今天卻是被徐從軍一句隨口的客氣問話,給勾起了美好的回憶,很久很久以前,年輕的自己在家裡帶孩子洗衣做飯,丈夫有一份好工作,一家三口過著幸福的、令人羨慕的生活。那時候,丈夫每每吃著可口的飯菜,就會哄著李琴也喝點兒酒,說是帶孩子、收拾家務辛苦,應該得到獎勵。

    如今呢?

    辛辛苦苦多少年,總算是苦盡甘來。

    自己現如今,每天在外面奔波,竟是習慣性被人恭恭敬敬地喚一聲「李總」了。

    徐從軍、徐芳沒想到,連李琴自己也沒想到……

    她還真有點兒酒量!

    和徐從軍、徐芳打開了話匣子,一邊吃飯,一邊喝酒閒聊,兩個人竟是平均著喝完了一瓶五糧液。

    「呀!」發現酒喝完了,李琴才猛地回過神兒來,尷尬歉疚地說道:「我,我真不該喝酒,哎呀,我以前沒喝過酒……那個,徐大哥,你沒喝夠吧?我去再給你買一瓶。」

    「不不,不用了,喝得不少了!」徐從軍趕緊制止。

    「那,那我,我也該走了,啊。」李琴後知後覺,今天失態了,紅著臉起身告辭就要走。

    「這天都黑了,讓小芳送你回去。」徐從軍趕緊招呼徐芳送李琴。

    「別,一會兒小芳一個姑娘家,再讓我往回送?」李琴擺手拒絕,一邊推開門下樓。

    徐從軍和徐芳趕緊跟著下樓。

    「不用你們送,我自己打個車過去。」李琴連連客氣著。

    說話間,三人便前前後後地來到了樓下,就在這時,李琴的手機響了,她掏出來看了看來電顯示,笑道:「是芩芷打來的……」一邊說著,她一邊按下了接聽鍵:「哎,芩芷啊。」

    「阿姨,我給您買了些東西,您怎麼沒在新房這邊兒?」黃芩芷在電話中問道。

    「啊,我在老房子這邊兒了,徐局長和小芳這不是剛搬來嘛,我在這兒一起吃了頓飯。」李琴笑瞇瞇地說道:「你先等會兒,阿姨這就打車回去。」

    「阿姨,您……沒事兒吧?」

    「沒事兒了,怎麼了?」

    「哦,沒什麼。」黃芩芷很想說,您說話有些含糊,但話到嘴邊卻沒說出來。

    李琴也當即意識到了,道:「剛才吃飯時,陪著徐局長喝了點兒酒,是不是我說話有些磕絆了?沒事沒事,腦子還清醒著呢,我一會兒就到家。」

    「您喝酒了啊?」黃芩芷趕緊說道:「那您別下樓,我過去接您,一會兒就到。」

    「不用不用……」

    李琴趕緊說著,結果手機中已然傳出了嘀嘀的忙音。

    她哭笑不得地放下手機,看了看徐從軍和徐芳,道:「以後可不敢再喝酒了,自己感覺沒什麼,可說話肯定是不利索了,被,被芩芷聽出來了,這孩子,非得開車過來接我……唉,徐大哥,你說咱們當爹媽的,不就是最怕給孩子添麻煩嘛。」

    「是啊。」徐從軍感慨道:「也怕孩子,不再麻煩咱們了。」

    李琴怔了怔,面露悵然。

    為人父母者,最不願給孩子添麻煩,因為心疼孩子,因為不肯服老;但又怕孩子不再麻煩他們了,因為那說明,孩子振翅高飛,平時陪在父母身邊的時間,會很少,很少了。
as000538 發表於 2018-10-5 20:51
697章 你喜歡的,就是風水

    母親喬遷新居,胖子沒理由不過來看看。

    但下午他放學之後,接到楊景斌老師的電話,一起去了趟考古研究所,那裡有從其它各省考古單位調來的文物卷宗,其中部分卷宗中,出現了各類的鐫刻有符文、銘文的法器照片、手繪圖,還有如今已經被人為損壞消失,但在前些年的考古中,由考古人員保存下來的手稿。

    如今胖子對這類東西極為癡迷,而楊景斌也在這條研究的道路上越走越深。

    於是乎,師生二人相互配合,楊景斌憑借其專家的權力,以及真真切切研究的名義,可以從各地借閱相關卷宗文件,而胖子借光閱覽的同時,又能輔助支持楊景斌的研究,自己也可以鑽研、分析這些符文、法陣中的玄法知識。

    兩人可謂狼狽為……唔,是相得益彰!

    這一研究,不知不覺間以及是晚上七點多鐘。

    直到考古研究所的工作人員,實在是耐不住,進來提醒催促二人,沒有提前的計劃安排,研究所應該要關門了——這裡常年有著各類珍貴的文物存放,安保措施非常嚴密。

    溫朔這才回過神兒,乖乖,耽誤了老媽喬遷新居的大事!

    看看手機,這麼晚了也也沒人來個電話。

    奇了怪哉!

    他不知道,母親正在和徐從軍、徐芳父女吃飯、喝酒、嘮家常。

    而黃芩芷,還在商場裡大採購,往新居裡買東西——黃芩芷也有新房那裡的鑰匙,但時間更晚了些時,卻不見李琴回來,她這才趕緊打電話詢問的。

    溫朔撥通了黃芩芷的手機,恰好黃芩芷剛剛接上李琴,便讓溫朔到東門,正好一起坐車回家。

    看到酒意漸濃的母親,溫朔哭笑不得……

    在他的記憶中,母親與父親偶爾喝一杯小酒的情景,已然變得模糊不清。

    這麼多年了,母親還沒喝過酒呢。

    「媽,您今兒這是喝了多少酒啊?」溫朔哭笑不得地問道。

    「沒多少,我,我本來沒想喝的。」李琴當著兒媳婦的面,愈發尷尬得無地自容,這當婆婆的竟然喝酒,而且還喝多了……在她看來著實不件光彩的事情。

    溫朔笑道:「徐叔勸了幾句?」

    「不是,酒是我給他買的,看他挺不容易的,一大老爺們兒又覺得丟了面子,說話都紅著臉不敢大口喘氣……」李琴訕訕地說道:「這不,他說了句客氣話,我就陪著他喝了兩杯,那個,大概,大概是酒挺好的,然後說著話,不知不覺的,就把那一瓶酒喝完了,哎,我以後肯定不在喝酒了啊。」

    說到這裡,她看向兒子和駕車的黃芩芷,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樣。

    溫朔和黃芩芷忍俊不禁。

    「少喝酒,不過量,偶爾喝點兒也沒什麼的。」溫朔微笑著開解好像犯了多大錯誤似的母親。

    「阿姨,我媽媽在家裡也偶爾喝點兒酒。」黃芩芷笑道。

    「哦,這樣啊?」李琴心下稍稍寬慰。

    對於溫朔和母親來講,這麼多年孤兒寡母相伴著長大,而且因為家庭條件的緣故,很多時候對於生活的態度都很簡單,譬如喬遷新居在大多數人看來都是件大事,肯定要呼朋喚友招親戚來暖房,搞得熱熱鬧鬧格外歡慶。

    但李琴從計劃搬家時,就覺得自家人一起吃頓飯也就是了,沒什麼好張羅的。

    再者,這搬家的計劃來得也太快了。

    當天決定,當天就搬了過去。

    得虧了黃芩芷早早地就把一應傢俱、家居用品都買得差不多齊全了。

    現在倒好,連一起吃頓晚飯都免了。

    把李琴送回家中,燒好洗澡的熱水,給她泡了點兒水果茶解酒……忙活一頓,溫朔和黃芩芷才在李琴的不停催促下,為避免她愈發尷尬,小兩口出門吃飯去了。

    另一套二百五十多平米的躍層樓房,同在一個小區,卻相隔了幾棟樓。

    說起這套房子,胖子難免心生對黃芩芷的歉疚。

    自從買來這套房,胖子也就是在剛買了之後去看過,再之後,裝修、買傢俱什麼的,他都沒管過,也沒來看過,天南海北地到處跑來跑去,只有黃芩芷自己,在忙碌的工作和學習中,還得抽出時間到這邊盯著新房的裝修、佈置。

    簡單吃了些晚餐,溫朔提出到新居看看,兩人一起來到了早已裝修好,傢俱都置辦齊全的新居中。

    這套躍層是一樓和二樓帶院。

    院子圍上了一米多高的漂亮木製柵欄,院子裡有不規則的石塊鋪好的小徑,以及零散在草坪中的一些石塊,還有張石桌,三個石凳,兩株櫻花樹,一個鞦韆。

    明亮路燈的映射下,小院內清幽雅致。

    打開門進入室內,開燈後,映入眼簾的便是偌大的空間,白色為主色調,沙發、茶几、電視……一應俱全,卻顯得極為簡潔,幾乎看不到什麼零零碎碎的小物件,因為,黃芩芷是一位極簡主義者,她在裝修房子時,特意叮囑裝修公司的設計師,增加了更多隱藏式的儲物空間。

    於是本來面積就足夠大的躍層房中,便顯得有些空曠了。

    三株高大的綠植,幾盆小盆景,相映成趣地點綴著房間,美則美矣,靜則靜矣,向來喜好整潔簡單的溫朔,此刻卻還是忍不住說道:「東西是不是太少了些?」

    「缺什麼嗎?」黃芩芷反問道。

    「呃……」

    溫朔想了想,一時間還真不知道這樣的家居中,還需要添置什麼,於是他說道:「唔,大概是房子太大了吧。」

    「我喜歡大的空間,喜歡眼前乾乾淨淨特別整潔,沒有那麼多花花綠綠各種奇形怪狀的東西。」黃芩芷領著溫朔,沿弧形樓梯上樓,一邊說道:「樓上是有兩間書房,和陽台相連的那套,是你的。我用那套較小的,因為我更喜歡私密一些,感官上更為清靜不受打擾的環境,而你,喜歡開闊的視野,而且連接露天的陽台,更適合你靜坐釋放思想。」

    「是修行和感悟。」溫朔笑道。

    「嗯。」黃芩芷點點頭。

    推開書房的門,黃芩芷當先進去,打開了燈。

    溫朔一進去,就立刻喜歡上了這間書房。

    書房牆壁是白色的,幾乎佔滿了一堵牆的超大書櫃,是深棕色的,另一側有寬大的原木書桌,椅子,書桌上竟然還準備了頗有些傳統古典意味的文房四寶,增加了濃郁的文化意境。進門左側,有一張不規則的橢圓根雕茶桌,五把根雕凳子,黑色有白點的石質茶盤,以及一應俱全的茶具。

    雖然傢俱擺設比較多,但因為房間面積大的緣故,並不顯得擁擠雜亂,反而因為黃芩芷的習慣性極簡,佈局合理,又有與陽台相連的整面玻璃門,似乎與外面融為一體,故而整個書房給人的感覺特別寬暢舒適。

    露天的陽台,也有二十餘平米,擺放著一張不大的圓形籐條編製的圓幾,幾面是玻璃材質,旁邊放置了三把籐椅。

    在沒出息的胖子眼裡,所有的一切……

    完全可以用三個詞會概括——高端,大氣,上檔次!

    「不錯不錯,芩芷啊,你可真是個天才,你怎麼就想到這樣佈局安排了呢?」溫朔連連拍手稱讚,喜不自禁地說道:「我得盡快把楊景斌老師的那些藏書都偷……嗯,全都要過來,再去馬爺那裡淘點兒好物件,嘿!」

    黃芩芷哭笑不得,道:「你喜歡就好,書桌旁邊的櫃子裡,有宣紙,你平時心血來潮,可以寫字、繪畫……」

    「好,太好了!」胖子現在是看哪兒都喜歡。

    「家,就要有一個家的樣子。」黃芩芷似乎也很滿意自己設計裝飾、佈局的書房環境,一邊抱著手打量著,一邊往外走去,道:「我的書房你要看看嗎?」

    「當然,當然要看看。」溫朔忙不迭點頭跟著過去。

    黃芩芷的書房在側對面,屬於背陰向北的一側。

    室內空間相比溫朔的書房,要小了三分之一還多,主要以淺藍和白色為主調,同樣款式的大書櫃,精緻的半包形,可安置電腦的書桌,一張可以半臥的沙發,一個圓形的小几,兩把圓形的小凳子,窗台上擺放著一盆普通的綠蘿,書桌上是一盆普通的銀邊吊蘭,簡簡單單,幽雅清靜。

    與溫朔書房寬大的窗簾不同,這間書房的窗戶上,設置了百葉窗。

    溫朔站在窗前,可以看到後面就是小區的圍牆,圍牆的另一側,是環境清幽的公園。因為是晚上的緣故,公園的情景看不太清楚,但想必景色不差。

    除了兩間書房,二層還有一間臥室和一個客廳,一個衛生間。

    一樓有一個主臥,一個次臥,一間琴房,一個衛生間、廚房,寬暢的客廳。

    仰躺在主臥寬大的席夢思床上,溫朔迫不及待地把掙扎的黃芩芷攬在了懷中,卻沒有繼續下去,而是靜靜地攬著黃芩芷,望著天花板,微笑著說道:「芩芷,你說咱們家……嗯,要不要請那位風水大師幫忙看看?」

    「不要吧?」黃芩芷柔聲道:「我都已經規劃佈置好了,風水師來了如果說要做改動……」

    說到這裡,她忽然猶豫了,道:「看過風水,是不是真的就好?」

    胖子咧嘴一笑,道:「逗你玩兒呢,真正的風水大師,知道是我住的房子,他們是不敢來看風水胡說八道的……其實人的重要性,勝過風水,只是人過於依賴冥冥中的東西時,失去了本心,才容易受其影響。」

    「真的?」

    「我可是玄士!」

    「嗯……別亂摸!」

    「我正在解,還沒摸到……」

    「討厭!」
as000538 發表於 2018-10-7 07:43
698章 我是來娶你的

    天色漸晚。

    張堅拖著有些疲累的步伐,邁步走在下山的小道上,仰望天空還挺亮,但因為四周僅是起伏的山巒,所以光線已然暗淡了下來,似乎隨時會垂下夜幕。

    蜀川省多山,山路十八彎。

    自古便有蜀道難,難於上青天的說法。

    曾經在京城中關村一帶也算是闖出些名堂的蠍子,不知曉「蜀道難,難於上青天。」這句話,但今天這一天的時間裡,他算是深刻體會到了。

    望山跑死馬,視線所及的一處村莊,要走過去卻需要耗時幾個小時。

    張堅記得東北老家也有山,可沒這麼難,沒這麼遠啊!

    女朋友康潔家裡窮,連個電話都沒有,這麼多年來,亦是省吃儉用攢下錢來,不斷給家裡寄去,據說偶爾家裡打電話過來,也是跑很遠的山路到鎮上,才能找到電話給康潔打過去,然後還要守在電話旁邊等康潔有空了,給打回去。

    所以張堅這次來蜀川找媳婦兒,只能是依著康潔曾經對他說過的家庭地址找過來。

    不曾想,飛機到蜀川省省會不過幾個小時,但坐火車,又坐汽車,坐三蹦子,直到連三蹦子都不肯去的路途,只是給他指了指路線,讓他自己走去。

    白天站在半山腰,開三蹦子的師傅指著遠處隱隱約約的坐落在群山中的村落,告訴張堅那就是山廟村,然後,無論張堅說什麼,給多少錢,都不肯去。

    張堅覺得司機無非是嫌山路不好走,也就沒多想。

    結果這一走……

    便是四個多小時!

    天色越來越暗,當天空還亮,可夕陽灑落的餘暉卻終於被山巒完全遮蔽,放佛夜幕已經降臨時,轉過一道彎的蠍子,終於看到了村落邊緣的房屋,出現在了百米之外。

    放佛一轉身,便是桃花源。

    他大步走向村落,卻看到了與以往自己一直接觸的社會,好似完全脫節的一幕。

    沒有家家戶戶燈光明亮。

    只有家家戶戶小窗上透出的一抹昏黃。

    事實上山廟村已經通了電,只是,到了晚上電力供應緊張的時候,這個偏遠的小山村,便會被停電。

    張堅自覺從小生活在貧窮落後的東北農村,卻從未想到過,在這個地域遼闊的國度中,還有如此貧窮落後的山村,還有如此……用城裡人時髦的話說,那就是純天然的村落。

    山廟村雖然偏遠落後,卻並不小,坐落在半山腰的山廟村得有二百多戶人家。

    宅院層疊建築,村中大街小巷儘是通幽曲徑,不規則的山石鋪就,若是白天來到這裡,還真會令陌生人對這個村落產生極為美好的遐想和眷戀。

    原生態,一切都那麼得美!

    張堅行走在村落間的緩坡街道上,聽著不時傳出的犬吠,一時間有些迷茫,以為自己到了另一個世界。

    上哪兒找自己心愛的,卻很長時間沒有意識到這份愛的那個人。

    旁邊一家宅院敞開的街門裡,走出了一位鬚髮皆白的老人,身旁還跟著一條耷拉著小耳朵,卻粗壯健碩的土狗,老人手裡端著煙桿,盯著張堅問道:「娃兒,你做啥子?」

    張堅費了好大勁才聽明白這句方言味兒十足的問話,急忙公公家地彎腰微鞠躬,道:「老大爺,我是從京城來的,到山廟村找一個人。」

    「找誰?」老頭兒很警惕地問道。

    「我找康潔。」張堅老老實實回答。

    「康潔?」老頭兒面露思忖。

    張堅忽而想到了什麼,急忙說道:「她今年二十六歲,小名叫苗丫,一直在京城工作……」

    老頭兒皺眉又思忖一番,好似終於想到了是誰,露出了恍悟的神情,卻很嚴肅地問道:「她已經回村,不再出去咯……你找他做啥子事?」

    「請問您老是……?」張堅多了一份小心,恭敬問道。

    「前面走,第一條巷子右轉,左手第二家。」老頭兒面露出一絲不耐煩,卻還是給張堅指了指路,道:「小娃兒,莫說我沒得提醒你,不管你是什麼人,到山廟村來,找一個未出嫁的女娃,是犯忌諱地。」

    「多謝大爺提醒了。」張堅恭恭敬敬一鞠躬。

    老頭兒歎了口氣:「你是苗丫在京城的男……男朋友?」

    「是的。」

    「那就更得注意咯。」老頭兒板起臉很是不快地說道:「若是換做我老兒年輕地時候,現在就把你腿給打折……不過,現在是新時代了,講求什麼婚姻自由,別人家地娃娃,我不好去管,但你娃莫要做對不起山廟村人地似情!」

    張堅哭笑不得,忙不迭應下,目送著老人轉身回了院子,這才往前面走去。

    按照老人的指示,張堅來到了康潔家門前。

    如村落中所有家庭一樣,街門未關,似乎這裡真的夜不閉戶。

    張堅邁步登上了三層的石階,站在敞開的街門前,打量著不足一米五寬的街門,看著裡面亮著昏黃油燈光線的堂屋,在街門上輕輕地敲打了幾下。

    沒有回應。

    他能聽到,七八米開外的堂屋裡,有人說話。

    於是張堅又使勁敲了幾下街門。

    山廟村的村民們,習慣於走進家裡就喊,一點兒都不見外,沒人會不吱聲一個勁的敲門。

    堂屋裡。

    正在吃飯的一家五口人,終於聽到了敲打街門的聲音。

    不過四十六歲年齡,看起來卻足有六十歲年紀,滿臉皺紋的老康皺眉起身走到堂屋門口往外張望著:「誰啊?」

    「康叔叔您好。」張堅站在街門內一步遠的距離,恭恭敬敬地鞠躬說道:「我是張堅,我……我是來找康潔的。」

    「張堅?」老康走下四層的台階,往街門前又走了幾步,才勉強看清楚了黑暗中,穿著襯衣、西褲和皮鞋的張堅,是那個在京城有過一面之緣,還請他吃了一頓飯的小伙子,老康忽然醒悟到了什麼,頓時皺眉不喜地說道:「你怎麼還找到我們家裡來了?走走走,我們家不歡迎你!」

    堂屋裡,坐在低矮的小飯桌前的康潔,手中筷子掉落,淚水瞬間湧出了眼眶。

    張堅咬了咬牙,道:「叔,我知道自己以前很多地方做得不夠好,我就是來認錯的,另外……我是來提親的!我想要娶康潔,我在京城給她買房,我可以在我的老家,在她的老家,在山廟村,辦最好的婚禮!」

    「我們不要!」老康似乎被嚇了一跳,揮著胳膊神情有些驚恐,又有些憤怒地壓低聲音呵斥道:「你趕緊滾,滾開我們家,不要再給我們添亂!」

    「我是認真的!」張堅神情堅毅,抬頭向室內喚道:「康潔,我來向你道歉,想你求婚來了!」

    「張堅!」

    康潔哭著,叫著,聲音中透著驚喜,從堂屋內跑了出來,卻被父親攔在了院子中間,望著站在街門內,挺立如松,神情堅毅的張堅,哭訴道:「這麼遠,你從京城找到我們家裡來,向我道歉,向我求婚,我,我知足了,我愛你……可是張堅,我只能下輩子再嫁給你了。」

    「康潔。」張堅淡淡地說道:「你瞭解我,決定要做什麼,一定要做到!」

    「張堅……」康潔蹲下身,捂著臉痛哭起來。

    「你說愛我,也原諒了我。」張堅板著臉,道:「那麼,我不管你遇到了什麼難處,是誰在阻攔我們在一起,我都會把你娶回家,做我的老婆!」

    「你滾,滾!」老康怒罵道。

    張堅眼眉一挑,盯視著老康,道:「你是康潔的父親,將來是我的岳父,我會尊敬你的,但……你不要阻攔我和康潔!」

    老康整個人懵了。

    他有些糊塗,不明所以,但卻分明清晰地感覺到了,那個站在街門內,如一桿標槍般的小伙子身上,散發出了令人心悸的狠戾、決絕的氣息。

    康潔衝過父親的阻攔,撲到了張堅的懷裡,哭泣著說道:「張堅,是我對不起你,你快走吧,我們之間是不可能的,你……很多事情你不知道,你,你走吧!」

    「我是來娶你的!」張堅搖搖頭,神情略顯疑惑,旋即微笑道:「我這次來,準備了一百萬元!足夠我們結婚成家,在京城再買一套房子!康潔,跟我走……我會讓你過上很好的生活,我不會讓你受氣,哪怕是……」張堅瞇起眼,掃了眼康潔的父親,道:「你的親人欺負你,我也不許!」

    老康氣得渾身直哆嗦,手持著煙袋指著張堅:「你,你你……」

    卻一句怒罵的話,都說不出來了——他是個老老實實的山裡漢子,他和人爭執吵架都會磕磕巴巴說不出話來,如今,雖然內心很喜悅張堅如此在意他的女兒,可張堅進家之後強勢的態度,還有那一紙婚約、那賭咒的約定……

    卻是壓在老康,康三鐵心頭無比沉重,翻不動的大山。

    眼瞅著,兩個兒子漸漸長大了,本以為女兒出去好多年,訂下娃娃親婚約的那家人,應該早就放棄,誰曾想,人家今年又找上門來,要求今年完婚!

    而且,還要老康家負責婚事的所有彩禮。

    只因為,老康沒幫對方看好兒媳婦,讓兒媳婦跑出去這麼多年,已經是被玷污了身子的不潔之人。
as000538 發表於 2018-10-8 18:00
699章 歃血賭咒的婚約

        受多年來各方面的教育,耳濡目染的宣傳等等影響,在大多數人內心的認知中,偏遠的鄉下、農村、山村,民眾們都是貧苦但樸實,良善的……

    但又有句古話叫做「窮山惡水出刁民。」

    最令人細思極恐,卻又切切實實存在的,是淳樸的善良和卑劣的惡念,會很普遍地集中到同一人的身上,並仿若尋常般,自然而然地存在著。

    當年康潔爺爺和正值青壯卻不更事的康傳代,聽信了他人的話,為了老婆下一胎能生男娃,便給康潔許下了一門娃娃親。

    那一年,康潔只有三歲!

    妹妹康領弟,才一歲!

    婚約另一方的男孩兒,也只有五歲——是鄰村一戶翟姓人家的孩子。

    翟家那邊和康潔的父親,經由一位老神師做媒,生而比翼,死亦連枝,然後簽訂了帶有血誓賭咒的婚約……未曾想,三年後,也就是翟家那個男孩十歲時,卻溺水而亡。

    那天,老神師找到康家,對他們說:「本來約定的十八歲成婚,但孩子早亡了,你們家康潔現在就得成了這門半陰親,十八歲後再正式進翟家門。康傳代,你的媳婦兒已經懷有身孕,但是會早產一個半月,是個男嬰,那是翟家娃兒的命,換來了你康家有後,所以,切忌婚約不可變。」

    封建而傳統的康傳代和他的父親,完全聽信了老神師的話,真就送年僅六歲還不懂事的女兒,去臥狐嶺村與那個死去的孩子,完成了半陰婚的禮。

    正如老神師所言,當年康傳代老婆生下了一個男孩,按日子計算,早產了一個半月!

    然而隨著女兒和兒子一天天長大……

    想到出落得如花似玉的女兒,將來要到翟家做兒媳,而且是注定了要守一輩子的活寡,那邊家裡又是上有公公還年富力強,又有哥哥弟弟一大幫青壯男兒!

    這閨女到了翟家的門上,保不齊就要被禍禍了啊!

    而且,老康家也因為這樁事,成了十里八鄉的笑話——好端端的女兒,六歲就開始守寡了!

    可老康家人丁單薄,又害怕翟家人多勢眾,不敢提出悔婚,便幾次找那位老神師,希望老神師可以幫忙從中說情,康家盡量滿足翟家的條件,讓自家女兒可以解了這麼半陰親的婚約,這活著的人結了婚,還有離婚的不是?

    老神師說,婚約是雙方歃血為盟,帶有賭咒的,悔婚或解除婚約,老康家會遭災,老康家的兒子……

    成不了年!

    除非老康家的女兒意外死亡,或者男方也同意再次歃血賭咒,解除婚約,才可以去了賭咒。但,也必須有神師起壇作法,書符誦咒,將兩家家主的血咒化解。

    否則,一旦毀約男方家庭也會遭災。

    但康傳代和他爹幾次找翟家懇求,希望對方能夠答應,可憐自家女兒,把婚約和賭咒解除,翟家卻死活不肯。

    翟家說,他們定下這門親事,也是看過了風水的。

    這件事兒,涉及到翟家將來繼續人丁興旺,如果違背了陰婚,那會牽連滿門。

    康家父子無奈,只得經常有意無意地往翟家送禮,幫翟家做事……

    父子倆覺得,反正時間還早,慢慢來。

    人心都是肉長的,十多年的時間去慢慢打動翟家的心吧。

    那年康傳代在外地打工時,鬼使神差般在街頭花錢請一位算命的老先生幫忙給看了看,老先生斷言,他有中年喪子之禍,而根由,則是其女所累。

    康傳代駭得不輕,急忙花錢請算命老先生幫忙破解災禍,還想著能保全女兒的一生幸福。

    為此,老實巴交的康傳代甚至把家裡這樁事,告訴了算命的先生。

    算命先生給他出主意,讓女兒遠離家鄉,就能斷開賭咒的牽連。

    那一年,剛剛初中畢業,年僅十六歲的康潔,被父親帶著一起去京城打工——當初的康潔,還埋怨父親不讓她繼續讀書,內心更是記恨父母、爺爺為她小時候定下了那門注定不會幸福,糟踐終生的婚事。

    於是在京城,康潔和父親幾次爭吵之後,憤而獨自離開了父親,與家裡斷了聯絡。

    這一別,便是三年多。

    在飯店洗過碗筷,當過紡織工,在包裝箱廠上過班,康潔經歷了複雜社會的歷練,漸趨成熟長大,才了悟到,當初父親領著她到京城打工,每每無事生非地埋怨她、罵她,甚至打她,其實……就是想要把她趕走!

    趕走她,生死有命富貴在天,總比回老家,嫁到翟家開始守寡好!

    畢竟,還是有希望的。

    當想明白這些之後,康潔試著往家裡寫信,果然很快就收到了父母的來信,讓她千萬別回家,就在京城吧,家裡一切都好,她如果回來,翟家的人就會來逼迫她過門。

    通過幾次信之後,康潔告訴了家人她的電話,偶爾,父母可以走很遠的山路,到鎮上給她打個電話。

    一眨眼,這麼多年也就過來了。

    期間康潔的爺爺忽然晚上從家裡跑出去跳了崖,不明不白地過世了。

    那位老神師聽聞後,還特意前來提醒康傳代,這是賭咒應驗的懲罰。

    康傳代兩口子害怕,卻是咬咬牙忍住了找回女兒的念頭。

    因為他們的兒子康兵,身子骨強壯,還聰明,考上了大學,聽說姐姐的事情後,更是忿忿地告誡父母不能再迷信,更不能因為那莫須有的恐嚇,害了他的大姐。

    而且女兒在京城已經有了男朋友,倆人雖然還沒正式結婚,可已經在京城過上了日子,還在京城買了房!

    那可是在京城買了房子啊!

    多出息的姑爺?!

    女兒也算是有了依靠,可以說過很好的生活了。

    所以……康潔爺爺的死……

    那只是意外!

    就這樣,事情再一次拖了下來。

    今年春末時,正在讀大學的康兵勞動節回家時,突然發病,高燒不退,渾身起疹子,意識經常出現混亂、模糊,說一些亂七八糟瘆人的話語。

    連續去了幾家醫院,卻始終無法確定病因,也治不好,在醫院裡症狀會好些,離開醫院就會發作。

    幾乎與此同時,臥狐嶺村的翟家,按著陰親說法因該是康潔的婆婆,以及其兩個小叔子,全都發病,症狀於康兵一模一樣。於是翟家的人,立刻想到了當年的婚約賭咒,當即派人找到康家談論康潔早該過門的事。

    那天,翟家的人看到康兵的病症,愈發確信,自家人得病,亦是康潔悔婚導致的。

    所以,翟家的人把康家砸了一通。

    康傳代無奈之下,只得親自赴京卻尋找女兒——他再如何心疼女兒,可骨子裡的封建意識,還是認為傳宗接代還是兒子重要,至於女兒,生來就是別人家的……

    除此之外,康傳代心裡還有對翟家濃濃的歉疚。

    他知道,正如自己當年和父親所希望的那樣,人心都是肉長的,翟家其實後來也想明白了,不能因為一門曾經的娃娃親,耽誤了一個姑娘一輩子的幸福。

    但翟家的人要面子,拖了幾年後,終於想通了,默許了康傳代再去找老神師作法時……

    老神師卻已經仙逝了!

    老神師的兒子和兩個徒弟聽說兩家要解除婚約賭咒,張口就要三十萬元的酬勞,否則免談!

    他們還說,當初就是為了這倆孩子的婚事,老神師起壇作法嘔心瀝血,才會早早地仙逝,付出了太多,所以現如今他們三人要三十萬元,不多。

    三十萬?!

    對於窮鄉僻壤,連交通還都要靠腿腳的臥狐嶺、山廟村的人來講,那簡直是天文數字!

    所以這事兒,就拖了下來。

    翟家的人裝作不知道,不為難康家。

    老康家低著頭默不作聲,時而給翟家送些禮物,幫人家幹點兒活計之類的算作補償。

    誰曾想,婚約的賭咒,終於還是爆發了!

    分處在兩個相距近十多里的村子裡,總計四個人,幾乎同時患上了相同的病症。

    而且還看不好……

    這種情況下,由不得讓人心生恐懼和疑竇。

    當康傳代在京城找到了許久未見的女兒時,恰好趕上了康潔和張堅小兩口鬧彆扭——雖然說起來只是一些正常的家長裡短的小兩口吵鬧,可因為張堅在飛舟網吧工作不順心,去年把房子賣掉投資了朔遠網吧,後來朔遠網吧賣了,原本掙了不少錢,轉手又投進了朔遠網校,雖然股權有,而且市值越來越高,可生活是需要錢的,不工作不順心的張堅,和康潔在一起生活時間也長了,不知不覺間,難免會有些磕磕絆絆,加上張堅此人過於大男子主義,花錢還大手大腳,手裡幾乎攢不下錢,這麼多年了,也從來不提娶康潔的事,就這樣不清不白地在一起過日子……

    康潔心裡難免委屈,和張堅提及結婚,張堅就會煩躁地揮手說沒錢結個屁的婚,兩人現在過得不挺好嗎?幹嘛非得領一張結婚證才行?

    再說了,結婚不得花錢啊?

    現在哪兒有錢啊?

    男人!

    事業為重!

    吵鬧多了,康潔越來越覺得無望,就像是夫妻之間的「七年之癢」

    雙方的矛盾,越來越多,眼裡的對方毛病也越來越多……

    於是心性軟弱卻又容易鑽牛角尖的康潔,一怒之下跟著父親回了蜀川老家。

    進翟家的門,無非是守一輩子的活寡!

    救了弟弟,救了兩家的生活……

    何必跟著張堅守一輩子的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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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漂的高雄人,但是心裡想回台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