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術超能] 俗世地仙 作者︰短刃 (連載中)

 
as000538 2018-8-12 14:06:47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79 465917
as000538 發表於 2018-10-18 16:41
710章 老薑很辣

    思忖良久,翟川安咬了咬牙,道:「五萬!」

    溫朔瞇起眼,笑了。

    翟川安急忙解釋道:「這裡面,包含了毀約的賠償,畢竟家裡人這兩天還都議論著,說不能無端端就解除了這門婚約,康家得,得補償我們一部分,是他們提出解除婚約的……」

    「理解,可以理解。」溫朔點頭道:「沒問題,事情解決後就把五萬元給您送來。」

    「啊?」

    「當然,如果您不放心,咱們今天就可以先去取錢。」溫朔正色道:「如果沒有別的要求了,那咱們就先去和家裡人見個面,把事情定下來,再去鎮上或者縣裡面取錢,抓緊時間讓馬爺起壇作法,把婚約解除了。」

    翟川安急忙道:「不要緊不要緊,我相信……」

    溫朔起身,伸手示意道:「那就出發吧,談妥之後我讓張堅去取錢送過來。」

    「誰?」

    「就是康潔的男朋友。」溫朔毫不避諱地坦然說道:「也是我的兄弟。」

    「哦,也好,也好……」翟川安點了點頭,神情尷尬無奈。

    翟川安能夠成為翟家的家主,自然有著比其他人更強的能力和威望。當初那也是收購山貨、水果往鎮上、縣城裡送,做生意掙錢的主兒,他的家院,也比家族中其它宅院更大,蓋了整整五間的正屋,四間側房。

    此刻,但凡沒有外出的翟家人,老老少少男男女女足有五十多口子人聚集在堂屋和院子裡。

    小孩子打鬧嬉戲,大人們七嘴八舌地議論著。

    見到翟川安和康傳代從外面回來,身旁還跟著一個白白淨淨,身材高大的年輕胖子,還有一位面色祥和,步履間自有一股子令人如沐春風氣質的中年男子,坐在院裡的婆娘、小媳婦兒,還有嬉鬧的孩童們,一時間全都安靜了下來,靜靜地注視著四個人,尤其是那兩章陌生的面孔。

    那個年紀大些的人,就是從京城來的神師嗎?

    另一個年輕人,是……

    來找康潔的那個年輕人?

    竟敢登翟家的門,這不是找死嗎?!

    於是眾人的目光中,迅速凝聚起了憤怒的仇恨。

    六識敏銳至極的溫朔,察覺到了眾人目光不善,並很快想到翟家的人會如此仇視他——他媽的,純屬誤會啊!

    但胖子沒有急於解釋,而是微笑著跟隨在翟川安的身邊進了堂屋。

    堂屋裡,太師椅、長短大小不一的凳子上,全都坐滿了人。

    對於家人不善的眼神,翟川安本以為是都在用這種態度,來排斥京城來的神師,直到進屋後他才後知後覺,這位年輕的溫老闆,太年輕了,難免被懷疑。

    「這位是溫老闆,是那個,那個……年輕人的領導。」翟川安抬手虛指了指。

    眾人的目光這才緩和下來。

    唔,這麼年輕的領導,腰間掛著手機,穿得也好,肯定比那個……年輕人還要有錢,也難怪會長得這麼高、這麼胖,還這麼白淨了。

    「這位是馬先生。」翟川安一時間介紹到馬有城時,想起之前康傳代對他說過的話,便不好再說馬有城是神師,以先生代替,道:「馬先生是真正的名人啊,出了咱們這窮山溝溝,全國的城市裡就沒有不知道馬先生的人!」

    眾人聽到這般誇讚,明顯都露出了驚訝的眼神,面面相覷著,繼而輕聲議論。

    怎麼可能啊?

    翟川安重重地咳嗽了一聲,皺眉道:「老二,老三,你們給貴客讓個座啊!」

    「啊?」

    翟川安的幾個本家兄弟們這才回過神兒來,趕緊起身讓座。

    溫朔虛扶著馬爺落座,自己卻並未坐下,而是面帶微笑地站在了馬爺的身旁,掃視眾人,道:「大致的情況,翟先生和康先生都已經對我和馬老師講述過了,我呢,是聽說自己的兄弟遇到了難處,便死皮賴臉地懇請馬爺出山,好說歹說吧,馬爺才答應來一趟蜀川。事實上,以馬爺的身份、地位、名譽,他是不屑於做這種事情的,更不是為了錢。」

    眾人愈發詫異——如果不是為了錢,那為了什麼?

    「所以有些話我必須提前叮囑各位。」溫朔神情一肅,道:「馬爺雖然身懷絕世之術,卻很少出手起壇作法,因為馬爺不想落下一個神師的名聲。因此,處理完這件事之後,還望各位能守口如瓶,莫要把馬爺來這裡起壇作法,解除血咒婚約的事情傳播出去,哪怕是再親的人,也不要告知。」

    翟老三冷笑道:「是怕事情辦砸了,丟臉吧?」

    溫朔冷冷地掃了他一眼,也只是一眼,便將視線從翟老三的臉上移開了,淡淡地說道:「諸位心裡有懷疑、擔憂,這都可以理解。我可以向各位保證,儘管把心放在肚子裡,起壇作法解除血咒婚約,那是立竿見影的效果,大家盡可以守著所有病患,看起壇作法之後他們恢復的狀況如何。另外,山廟村離臥狐嶺不算遠,康家的人也跑不了,如果馬爺起壇作法沒用,你們隨時都可以去山廟村把康家給抄了!」

    翟老三皺眉道:「一時半會兒看起來有用,將來呢?你們保證將來一直沒問題嗎?」

    「就是!」一位婦女忿忿地說道:「這康潔嫁到京城,還是個有錢的主兒,那將來還不得把她娘家的人都接到京城去?到那時候,血咒禍害了翟家,我們找誰去?!」

    此言一出,眾人紛紛開口附和。

    溫朔淡淡地說道:「如果真有那麼一天,你們可以把馬爺在這兒起壇作法糊弄人的事兒,給傳出去……說句不大中聽的大實話,馬爺的名聲,比你們翟家所有人的性命,可重要得多。」

    這話實在是太不中聽了。

    於是乎,翟家脾氣不好的幾個漢子,當即就站起身來,紅脖子瞪眼地擼袖子嚷嚷起來。

    翟川安急忙皺眉大聲呵斥,才勉強壓住了自家的兄弟們。

    溫朔卻毫不在意,微笑著繼續說道:「所以我得再叮囑各位,千萬千萬要保守這個秘密,別出去亂說。另外,我溫朔有一說一,人吃五穀雜糧,生老病死也是正常,如果你們誰將來生個病,鬧個災的,都歸罪到馬爺起壇作法不靈,從而出去敗壞馬爺的名聲,那……到時候可別怪咱不客氣。」

    「喲呵,你還能怎麼不客氣?」

    「仗著有錢欺負人啊?」

    「這兒可不是京城,我們山裡人沒那麼好欺負!」

    「就是,誰就知道生病鬧災,到底是不是起壇作法不靈啊?」

    溫朔沒有給予回答,而是恭恭敬敬地看向了馬爺。馬有城端坐在椅子上,老神在在,臉上始終掛著淡淡的、溫煦的笑容,此刻見溫朔看向了自己,便微抬手擺了擺。

    房間裡立刻安靜了下來。

    就連圍堵在門外的人,也都不再吱聲。

    胖子見狀,不禁心生感慨——要不說這人啊,除了真傻的,就是裝傻的,裝傻的沒有一個憨的——自己吧啦吧啦地說一大堆,動作表情盡情表現,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卻著實引證了「譁眾取寵」這句成語的意思,真正有實力的人物,如馬爺這般,不需要說話動作吸引他人的視線,但只要有那麼一丁點兒的動作表情,立刻就會得到所有人的關注。

    而且,每個人也都會表現得頗為恭順、尊敬。

    胖子倒不是嫉妒,本來嘛,他就是要刻意做好一個捧哏的角色,將馬有城營造出的形象越高大神秘越好。

    他只是感慨羨慕、欽佩馬爺的氣質、氣場。

    正所謂「腹有詩書氣自華」,馬爺專精於傳統文化,通古博今,閱歷豐富,氣場自成。

    再者……

    胖子深知年齡的差距,在現實生活中,尤其是這般情景下,是無法用個人的能力和才華去彌補的。因為你沒有足夠的時間去讓眾人瞭解你,所以任何人都會用最基本的觀感,去判斷一個人,或者判斷會出現失誤,但……嗯,這個胖子年輕,那位馬先生年齡大,必然是年齡大的比年輕的見識多、閱歷廣嘛。

    即便是翟家人你一言我一語、夾槍帶棒冷嘲熱諷之時,都未曾開口說話,就連神情都沒什麼變化的馬有城,頗有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氣勢。

    此刻見眾人安靜下來,他微笑著,悠悠然說道:「正如溫總剛才所說,鄙人起壇作法之後,還望諸位鄉親幫忙不要外傳……鄙人不圖錢財,只為情義和聲譽。再者,諸位想必也都為自身安全考慮,擔心會引起那位湯泉寶神師的不滿,所以更要為鄙人保守這次的消息,莫要讓他人知曉,傳入了湯泉寶神師的耳中。至於起壇作法靈驗與否,這個我不想多說,空口無憑嘛。」

    眾人要麼皺眉沉思,要麼交頭接耳議論。

    馬有城不慌不忙地繼續說道:「將來萬一有人不守秘密,洩露了鄙人曾來此起壇作法的消息……」

    「如果想要找到是誰洩露的消息,並不難,無非是作法罷了。」

    「至於鄙人到那時候會怎麼做,這不好說。」

    馬有城擺了擺手,笑瞇瞇地向諸位輕緩點頭以示禮貌,端起旁邊的茶杯飲茶。

    沒有威脅,卻比任何口頭上的威脅更有懾人心魄的力度。

    沒有解釋,卻讓在場所有人,無比地相信了他的能力——這,是位真正的,比湯泉寶的法術還要高明的神師!
as000538 發表於 2018-10-19 15:58
711章 見面,分一半

        所謂「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馬爺一番話,似比翟川安這位家主都更有權威,當即算是拍板定下了這件事。

    翟家眾人各回各家,翟川安依著馬有城所說,騰出了正堂屋的房間,令所有人離開院落,以便於馬大神師起壇作法,解除二十多年前的血咒婚約。

    起壇作法、書符所用物事,下飛機在省會暫歇一晚時,溫朔和馬爺就已然準備妥當了。

    關上房門,溫朔作法書符。

    計有:六爻命符,六八四十八張;八門通乾符,八、九七十二張;九宮設坤符,九九八十一張。

    書符完畢,溫朔意八門通乾符和九宮設坤符,在收拾一空的堂屋中央擺佈:通乾符每八張為一副,花瓣式均勻疊放,按照先天八卦之位擺放一圈,副副相連。再以設坤符與外圍按九宮之位擺放,每九張為一副,中宮在通乾符的陣位中間。

    每一副符菉下,都以糯米和辰砂摻水拌成的糊黏貼防止散開,並黏貼在地。

    「起壇作法,開啟法陣之後,上銜天,下通地,將牽涉其中諸人的鮮血生機融入其中,一可察異常相參之處,二可斷異常相參的五行,三……」溫朔坐到桌旁喝了口茶水,微笑著說道:「第三步,就是以常人之態,恢復與天地的融合。當初湯泉寶起壇作法,定下這門婚約,是如何做到讓翟川安的老婆再生倆兒子,讓康傳代的老婆也生了兒子,我不清楚,更不明白為什麼要讓這麼多人的氣血生機與天地銜接形成一種生機的損耗,但這些不重要,估計我去求人家,也不一定告訴我。」

    馬有城笑了笑,道:「如果你作法之後,出現意外狀況呢?畢竟,玄法各有其秘!」

    「殊途同歸。」溫朔自信地說道:「絕對沒問題。」

    「唔,那就好。」馬有城點了點頭,旋即略有些不滿地說道:「我剛才才想到一個問題,你小子,明明確定可以威懾到翟家的人,讓他們將來不敢透露出去消息,為什麼偏偏還要讓我來扮演神師?」

    「因為,您年齡大,氣質好。」溫朔笑道。

    馬有城撇撇嘴,這馬屁拍得可不怎麼樣,太露骨了。但轉念一想,馬有城立刻明白了,溫朔這不是在拍馬屁,而是道出了一個很無奈的現實。

    稍事休息後,溫朔起身打開房門,道:「大師,您好好休息,跑腿兒的雜活兒交給我來做。」

    馬有城哭笑不得,擺了擺手。

    房門敞開,是刻意為了讓人看到,正堂屋裡佈置好的各種符菉。

    正如溫朔和馬有城所預料到的那般,雖然翟家各房各室的都回去了,但老爺們兒以及個別在家裡說話比爺們兒更管用的婦女,都會按捺不住,得空找理由就過來貓一眼。

    之前叮囑起壇作法要隱秘,不讓人看,本就容易令人生疑……

    因為年齡大一些的,都記得當年湯泉寶起壇作法,那可是敞開著房門,在堂屋裡燒香點蠟,還讓當事者都參與到其中的,不相干的親屬,也可以在院子裡看。

    此刻,好似路過般,看到堂屋的門敞開,室內堂桌上佈置了香燭,煙霧裊裊,地上又擺放了那麼多的符菉,馬有城老神在在地坐在太師椅上,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眾人心頭的那一絲疑惑,便蕩然無存了。

    沒了疑惑,心裡便滋生出了內疚和自責,以及敬畏的懼怕。

    哎呀!

    人家神師都說了,不讓看,咱們還非得跑來看,這是對神師的大不敬啊!

    可如果離開的話,好奇心又無法得到滿足。

    於是乎,好似每個家庭派來的代表般,這些人都聚集到了西屋和東屋裡,沒話找話看似關切地與翟川安,以及翟川安的老婆,兩個兒子,一個兒媳嘮家常。

    而溫朔,正自以協助馬大師的借口,端坐在正屋最東側那間房內,採集血樣。

    先是翟川安,然後是翟川安的老婆、兩個兒子……

    採集的方法很簡單,用針挑破食指,擠出兩滴血在一副六爻命符上就行。

    六爻命符,每六張為一副。

    在這一看似簡單的採集過程中,溫朔都會用右手輕輕搭在被採集者的腕脈處,渡入其體內一縷氣機。

    採集完畢,溫朔不去理會翟家的人都在議論著什麼,將四副六爻命符送回到正堂屋,放到堂桌上,然後讓翟川安開摩托車載他以最快速度趕赴山廟村——剩下的四副六爻命符,需要採集康家除卻二閨女康領弟之外,其他四人的血樣。

    寬暢的正堂屋內。

    被眾人「觀摩」一番之後,看似作法書符累了稍事歇息的馬爺,起身在屋內踱步,走到門口時,還微笑著對翟家路過的老二、老三說道:「晚些作法時,就別再來看了。」

    「啊,一定一定。」

    「我們就是正好過來找大哥大嫂有事兒……」

    兩人神情尷尬地訕笑著匆匆離去。

    馬有城這才有了閒情逸致,去認真仔細地打量著堂屋裡的一應佈局物事。

    就在此時,外面傳來摩托車的聲響。

    馬爺扭頭看去,卻見溫朔神色匆匆地大步走了進來。

    「溫朔,你怎麼回來了?」馬爺詫異道。

    「那個……」溫朔拉著馬爺裡面走了走,又小心翼翼地往外瞥了眼,似乎生怕自己接下來要說的話被人聽到,繼而壓低聲音道:「馬爺,您知道我這人向來有一說一,雖然咱倆的關係沒得說,可有些事兒還是得提前說清楚咯。」

    馬爺愈發困惑:「嗯,你說。」

    溫朔神神秘秘四下又看了看,這才小聲道:「翟家有寶,這窮山溝溝裡估摸著也有不少的寶,既然我都能發現,肯定也瞞不過馬爺您的一雙慧眼!所以……我這人也不貪,咱倆一起來的,到時候甭管什麼東西,見面分一半,如何?」

    馬有城哭笑不得,扭頭四下打量,一邊說道:「我還真沒發現什麼呢,都聽你的,怎樣都行。」

    他覺得,這窮山溝溝裡,這翟家裡,能有什麼寶貝?

    竟值得溫朔如此鄭重其事。

    想到溫朔這傢伙平時小氣吝嗇的性子,馬有城便想要說我什麼都不要,有什麼發現都歸你……但話到嘴邊卻給生生嚥了回去,因為他正好微抬頭,看到了正堂桌上面的牆壁上,懸掛著的那一幅裝裱在木框中的字。

    只是目光隨意地掃過,再有之前溫朔那一番話提醒,對於古玩文物有著極為敏銳感知和認知的馬爺,立刻被這幅字吸引,微皺眉仔細端詳。

    「有馬爺您這句話,我就踏實了。」溫朔道:「那,這幅字算我的,其它的再有什麼寶貝咱倆對半分。」

    言罷,也不待馬爺說什麼,溫朔就匆匆跑出去忙活了。

    馬有城沒有回應溫朔,甚至都沒注意到溫朔出去,因為他的內心,已經被高懸中堂的這幅字給深深地震撼到了——難以置信,在這窮鄉僻壤,偏遠的山村裡,一個家族中會出現明朝中期一位首輔的字!

    忠義厚德。

    馬有城第一感覺,這幅字,是真跡!

    按照目前市場上的行情,這種罕見得,完整保存下來的一副字,而且還是那位在歷史上赫赫有名的明代首輔的字,其價值至少五百萬元起步啊。

    就那麼簡簡單單的掛在堂屋的正中央,萬一有個什麼損壞……這幅字,是如何保存下來的?

    不行!

    必須把這幅字買走!

    馬有城覺得這簡直就像是在開一個天大的玩笑——那副字雖然沒有印章,但有著清晰的落款。

    確確實實是真跡啊!

    馬有城按捺住了爬上桌子摘下來仔細看的衝動,瞇起眼深深地吁了一口氣,思忖著等事情辦完了,該如何與翟家的人商量,將這幅字買走。

    也就在低頭思忖的時刻,馬有城的目光落在了那個大概有巴掌大小,高不過一尺的三足銅香爐上。

    他的心顫抖著,俯身貼近了仔細看香爐山已然被一些綠色銅銹遮掩的字跡。

    同樣是明代的東西!

    這,這翟家門兒裡,到底還有多少好東西?

    翟家的祖上,難不成還出過什麼真正的達官貴人?!

    之前進入翟家,一心一意地考慮著如何演繹好玄士的身份,著實沒留意翟家的東西,再者,換做任何人,都不會想到這窮山溝裡的山民家中,會有什麼奇珍異寶啊。

    兩支燭台,唔……是石質的,有著精美的雕工花瓣,燭台的柱身上有飛鳥的雕刻,年深日久的緣故,花紋都不太清晰了,但還是能夠看得出圖案的模樣。

    這是清中期的東西。

    馬有城趕緊四下裡再尋找,卻沒有找到別的文物了。

    他略有些遺憾,但隨即想到了之前溫朔那一番話,心裡便再次激動起來——翟家這麼大,各家各戶是否都有那麼三兩件文物?很可能!

    「胖子……」馬有城一邊有些迫不及待地希冀著,一邊不由得苦笑搖頭:「這個精明至極的傢伙,是怎麼做到的?」

    此時此刻。

    正坐在摩托車上即將抵達山廟村的胖子,也在盤算著,翟家、臥狐嶺村……

    能搜羅到多少寶貝?

    那兩件寶貝只是偶然巧合之下的僅存之物,還是,在這偏僻貧苦、信息滯後的山村裡,留存著很多寶貝?
as000538 發表於 2018-10-19 15:59
712章 作法不難,修法難

        胖子能比馬爺這位專家更先一步發現那幅字以及香爐的不同尋常,得益於其修行玄法,對於外界異常的氣息有著超凡的敏銳感知力。

    早在讀大一,第一次接觸珍貴文物時,他就意識到了真正的文物,自然會在歲月的長河中,孕育積累出獨特的氣息,和其長期所處環境達成特殊的參融平衡。

    這種相參融合的平衡,一旦被打破,便容易造成文物的損毀。

    譬如在地下埋藏幾千年的文物,剛出土時嶄新得仿若從未經歷過光陰的摧殘,但出土之後即便是加以保護,也會迅速發生不可逆轉的變化。

    也就是「時間沙漏」現象。

    隨著考古及保護出土文物技術方面的積累、提升,以及相關的科學技術提高,這類損壞被有效地遏制,但仍舊做不到對出土文物的絕對完善保護。正因為如此,國內每次官方發掘某座古墓,往往是被迫的,不得已之下的保護性發掘。

    大多被官方發現,且沒有遭到破壞的古墓,往往保護起來卻並不發掘。

    言歸正傳,翟家的那幅字,以及那個香爐,顯然不是出土的文物,而是長期存在於翟家,應該是祖上傳下來的東西。所以能夠與當地以、翟家的環境相融,但數百年歲月,沉澱積累下的氣息,卻是極為濃郁的。

    當時溫朔進入正堂屋,眾人讓座,他站在了馬爺身旁時,就察覺到了這種氣息。

    從私心的角度出發,誰不想撿漏?!

    從大義的角度出發,這些好東西放在翟家,簡直是暴殄天物,指不定哪天就會被他們給破壞掉,而他們還不知道自己犯下了多大的錯誤。

    又或者,說不定哪天這些東西就會被別的識貨者發現,然後給騙走甚至偷走!

    胖子覺得自己和馬有城,起碼是有良心的撿漏者!

    樂意與馬有城分享一部分,就純粹是出於義氣了——但凡有事打招呼,馬爺必然盡力相幫,雖然馬爺也是出於滿足自身好奇的緣故,但關係到了這般程度,胖子才不會去把別人的付出視作理所應當。

    再說了,自己先把話說開了,總比讓馬爺發現後為難得好。

    萬一馬爺想獨吞了呢?

    馬爺可不會想到,他溫朔能看出來這些寶貝。再說了,人馬爺是專業幹這一行當的,撿漏淘寶理所當然地去拿,斷然不會想到會和溫朔搶了生意。

    抵達山廟村康潔的家裡,溫朔把來意簡單地說了一遍,便迅速提取了康潔、康宗,以及二人母親的鮮血,滲入到一副六爻命符中。

    沒得多停留,旋即讓翟川安駕摩托車載他趕回臥狐嶺。

    「溫老闆。」翟川安開著摩托車,一邊問道:「那為啥不把康潔他們都帶到我家裡去?」

    「為什麼要帶他們?」溫朔詫異道。

    「當初起壇作法的時候,康潔也在場的。」翟川安理所當然地說道。

    「現在是解除血咒婚約,不是訂婚。」

    「哦。」

    ……

    胖子可沒心思和翟川安細說些什麼。一來他的身份是馬爺的朋友,是臨時的助手,不是神師,怎麼可能什麼都知道?二來,他正琢磨著,翟川安以及翟家的人……

    是否知道那幅字、那個香爐是文物,很值錢?

    如果他們貴賤不賣,堅決當作傳家寶,又該如何呢?

    胖子很發愁。

    回到翟家,胖子沒有再多耽擱時間,把留在翟家的康傳代叫過來,採集了鮮血,便叮囑康傳代和翟川安二人,在院子裡守住了,不要讓任何人靠近正堂屋,否則起壇作法的時候,很可能被煉化的血咒,會附著到某個人的身上。

    畢竟,這裡可都是翟家的直系血親!

    非翟家人的康傳代,那也是受血咒之禍的人啊。

    這般叮囑,頓時令翟川安和康傳代戰戰兢兢,那些想要偷窺作法滿足好奇心的翟家人,聽了翟川安傳達的神師叮囑,也都嚇得趕緊遠遠地離開了這座院子。

    時近晌午。

    正值一天當中陽氣生機最盛之時,天地間萬物勃發,欣欣向榮。

    正堂屋裡。

    馬爺已然坐到了角落裡,看著如松般站在堂桌前,面向之前就已經布好的法陣,右手掐決高舉過頂,左手掐決平端在腹前,微闔雙目,唇口頻率極快地默聲誦咒。

    很快,馬爺便看到了令他激動不已的一幕。

    地上一沓一沓按照法陣規律擺置好的符菉,開始極有規律,卻又頗為突兀地燃起了火苗,是那種幽幽的泛青泛黃的火苗,靜靜地燃燒著,卻又極為矛盾地透出一股子暴烈的燃勢,火苗竄起足有兩尺多高。

    法陣佈置的面積,足有七八平米,當所有符菉全部燃起時,諾大的堂屋裡,光芒大漲。

    身處其中的馬爺,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五彩斑斕的光焰在室內,甚至圍繞在他身周不斷地轉動、閃爍著,猶若天邊流動的彩霞,又好似翩翩起舞的天虹。

    然而堂屋外面。

    遠遠窺視著這邊的翟家眾人,即便是正晌午光線良好,透過玻璃窗卻看不到裡面有絲毫的異樣。

    溫朔側身,從堂桌上拿起一副六爻命符,輕輕一抖,疊在一起的六張符菉如擲出的飛刀般,迅疾飄至燃燒著的法陣正中間懸空兩米高的位置。

    霎那間,所有的火苗放佛被吹動,又好似被吸引,齊刷刷探長,向中間的那一副六爻命符。

    仿若眾星捧月!

    一副六張符菉瞬間被焚成了灰燼灑落在地。

    數十火苗如完成了攻擊的火蛇般,快速地縮回了頭部。

    溫朔再擲出一副六爻命符。

    火蛇再探!

    如是八次!

    看著這般頗為令人驚心動魄的情景,馬爺對於玄法,對於起壇作法一直以來的好奇,得到了極大的滿足——縱然見多識廣,又何曾見到過這般夢幻般的神奇?!

    簡直不可思議!

    也因此,馬有城竟是忘卻了時間的流逝,直到火苗漸漸淡去熄滅,溫朔雙手掐決在腹前相合,闔目默念法咒,馬有城才回過神兒看了看手錶。

    時間竟是已經過去了兩個多小時。

    溫朔緩緩睜開了眼睛,目光卻是凝視地上散落了數平米方圓的灰燼,繼而雙手展開,輕輕做出一個合攏的姿勢。

    只見地上散落的灰燼,仿若被笤帚掃動似的,迅速地向中心聚集。

    溫朔的右手向下輕按,閉目誦咒,繼而睜開眼睛輕喝一聲:「收。」

    聚攏在一起的紙灰,以肉眼可及的狀態,開始轉動、堆積,像是受到了某種力量的吸附,以螺旋狀轉動著堆積,收縮,最終形成了一個圓形的球體。

    灰褐色,體積不大,就像孩童玩兒的玻璃球。

    溫朔這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邁步上前撿起了灰球,繼而看向瞠目結舌的馬有城,略有些氣喘和乏累地說道:「馬爺,這個拿去,拿到翟川安長子的墳前,用一碗水化開了,澆到墳頭上就行了。」

    「啊?」馬有城回過神兒,趕緊起身過去把灰球接到手裡,仔細打量著,一邊說道:「什麼原理?」

    「嗯?」溫朔一愣。

    「我總得裝出個樣子來啊!」馬有城笑道,兩根指頭捏住灰球,舉起來朝著窗戶外灑進的光線看,道:「這玩意兒挺硬,一時半會兒化不開吧?」

    「入水則融,很快的。」溫朔道:「你告訴翟家的人,這是作法將血咒凝結,以水化開融入翟家長子的墳頭,便是解除了這門陰親,也化去了雙方的血咒。」

    「你不去?」

    溫朔腳步有些虛浮地走到堂桌旁的太師椅上坐下,仰靠著一副疲累不堪的模樣,道:「太累了,我得緩緩勁兒,那什麼,您隨便向眾人解釋幾句就好。」

    馬有城了悟,又道:「那,都需要讓誰去?」

    「誰樂意去誰就去,您自己去也行。」溫朔擺擺手,道:「哦對了,之前折疊好的那幾個紙紮,記得也在墳頭上燒了,告訴翟家說,那都是另一邊的財產,讓那小子在另一邊能過上更好的日子,多娶幾個媳婦兒……」

    「這不是糊弄人嘛。」馬有城哭笑不得。

    「但他們會很欣慰,很樂意聽到這樣的解釋。」溫朔微笑道:「還有,灰球入水融化時,可能會出現些異常現象。嗯,只是我個人的推斷,畢竟我也沒試過,到時候您可別緊張了,記得先把碗放下。」

    「哦,好的。」馬有城趕緊應下,又捏了捏堅硬如鐵的灰球,揣進了兜裡。

    溫朔擺擺手。

    馬有城也就不再廢話,轉身走了出去。

    走出屋門,只見諾大的院子裡空無一人,只有院門外,翟川安和康傳代,以及翟川安的幾個本家兄弟正在抽煙閒聊,四下觀望,能看見一些翟家的婦女、孩童,趴著自家院的牆頭,又害怕又好奇地往這邊觀望。

    馬有城淡然神色間,隱隱然帶著一抹嚴肅,走到門外對圍上來的幾人,把溫朔剛才教他的那些話說了一遍。

    「那,那咱們都去吧。」翟老二說道。

    「當年孩子太小沒入祖墳,這麼多年過去,墳頭還能找得到麼?」翟老三皺眉略顯擔憂地說道。

    「你們沒去過,我每年都去。」翟川安歎了口氣,又問道「馬先生,那個……溫老闆怎麼沒出來?」

    「剛才作法,他離得太近,受了些影響,需要好好休息。」馬有城擺擺手,道:「沒什麼大問題,讓人別去打攪他休息,很快就會沒事的。」

    「哦,那就好,那就好。」

    翟家一眾老爺們兒,陪同著馬有城,往村外走去。
as000538 發表於 2018-10-20 21:24
713章 善與惡,厚與私

        午後。

    仿若世外桃源般的臥狐嶺村,恬靜淡然。

    忽然,從翟家門裡,陸陸續續地走出來很多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幾乎都到齊了。

    以至於,最先陪同著馬有城走出家門的翟川安和幾個兄弟見狀,不得不讓馬爺稍等,轉而回去把家裡那些好奇想看熱鬧的人全都給趕了回去。

    就連翟川安的老婆孩子,也被趕了回去!

    胡鬧嘛!

    又不是什麼值得炫耀的好事兒?!

    如此,馬有城稍稍有些煩躁和不滿的情緒,也好了許多——雖說他很樂意裝扮一位大師,但還是不喜歡如同猴子般,被一眾山民們圍觀。

    沿著半山腰村落間時起時伏的青石板街道,七拐八繞地處了村,算是到了這座山的西側,便能看到在諸多亂石和茂密植被、樹木的掩映中,有一處處的墳丘。

    沿著曲徑小路,繞過翟家的祖墳,在偏下方距離祖墳邊緣大概三十多米開外,一株大樹下的幾塊亂石之間,有那麼一個小小的墳丘,夾雜著碎石,凌亂不堪。與諸多墳前立碑不同,這座小墳丘前沒有墓碑——因為年幼死去,父母健在,亡者不得入祖墳,只能等父母去世後,才能遷至祖墳。

    無後無功德,長輩自然不會為幼夭之子立碑了。

    「就是這兒了,唉。」翟川安站在墳前,長長地歎了口氣,多年來,也只有他每年會來把這座小小的墳修繕一下,添點兒土,讓墳頭不會消失。

    馬有城點了點頭,接過翟老二拎著的水壺和水碗,將碗放在墳前,取出灰球放入碗中。

    拎壺沖水。

    當水流淋在灰球上的那一霎那,突然有清晰無比的虹芒浮起,映亮了水碗。

    馬有城一愣,拎著壺的手都禁不住顫了顫。

    好在有溫朔提前打過招呼,所以馬有城表現得很淡定,沒有停止注水,壺嘴裡不斷地往碗中倒入清水。

    而站在旁邊的一眾翟家爺們兒,也全都驚呼出聲,怔怔地看著碗中的詭奇現象——隨著水流入碗,五彩的虹光在水中蕩漾,漸漸的,當馬有城停止倒水,將水壺放下後,只見已經滿了的碗中,那五彩的虹光,竟然好似水流般,順著碗沿溢了出來,流淌向碗的外側,落地。

    虹光落地則消失不見。

    而水碗中的那個極硬的灰球,真如溫朔所言那般,頃刻間在水中化開,消失不見,水中除卻五彩流光,再無絲毫混濁之態,仿若灰球從未出現過。

    馬有城小心翼翼地端起水碗,滿溢的虹光流到了他的手上,消失不見。

    他將碗遞到墳頭上方,慢慢地傾倒。

    水流落下,彩虹傾瀉!

    眾人看得瞠目結舌。

    清水與彩虹交雜著落在墳頭,迅速滲入砂石泥土之中,流彩在墳頭一閃而逝。

    見證了這神奇一幕的翟家兄弟,全都懵了。

    他們興奮、激動,又有些恐懼。

    再看向馬有城時,一個個神色間原本還帶著些懷疑的恭敬,便化作了戰戰兢兢的敬畏。

    這,是一位真正的神師!

    他有著玄妙無比的法術!

    是一位人世間的仙人!

    翟川安家的堂屋裡,溫朔盤膝而坐,體內真氣流轉,與天地自然相參——之前起壇作法,本就引來了濃郁的自然五行靈氣,此刻溫朔與天地相參,汲取靈氣彌補體內因作法而大量耗費掉的真氣,幾近乾涸的經絡和五臟六腑七魄,被濃郁的自然靈氣沁潤著,自然而然地取所用,吐無用。

    不過一個多時辰之後,溫朔便緩緩睜開了眼睛。

    雖然憑藉著極強的定力,剛才確實進入了空靈狀態,但長久以來的習慣,讓溫朔的自控力極強,時間觀念融入了骨髓血液中。他深知此地不宜長久打坐修行,所以身心乏累的狀況稍有些緩解之後,便中止了打坐。

    他起身走到房門前,將房門打開。

    撲面而來的,便是清新的空氣,和遠處與藍天相接的起伏山巒。

    難怪,從古至今諸多修玄者干受寂寞,告別繽紛多姿的紅塵生活,甚至將親情拋棄,謂之斬斷三情而出家、隱居——這近乎與世隔絕的大山之中,靈氣充沛且極為純淨,比之人煙稠密之地,尤其是城市中,要好上百倍不止。

    之前起壇作法之後,那種真氣幾乎耗盡的狀態,若是在京城……

    胖子覺得自己至少需要打坐一宿,才能恢復到現在的狀況。

    完全恢復,則至少需要一周甚至月餘。

    因為胖子現在實在是太忙了,每天哪怕是晚上,也不可能拿出超過六個小時的打坐修行時間。

    而在這裡,僅僅打坐一個時辰而已。

    正自感慨著分身乏術,不能躲在著深山之中更多些時間修行增進修為,淨化身心時,一直等候在外面的康傳代看到他走出了房門,急忙笑呵呵地迎了上來,道:「溫老闆,那個……你身體沒事兒了吧?」

    「啊,好多了。」溫朔含含糊糊地敷衍道。

    「溫老闆,您別怪我多嘴啊。」康傳代小心翼翼地說道:「是不是該給張堅打個電話,讓他,讓他取錢,把錢送過來,嗯,送到我的家裡,然後翟家的人去拿……畢竟,翟家的人不方便見到張堅。」

    「哦對!」溫朔好似剛想起這回事兒,掏出手機撥通了張堅的號碼,讓他趕緊去取五萬塊錢。

    結果他剛掛斷電話,康傳代又猶猶豫豫地說道:「溫老闆,張堅一個人取錢不安全的,五萬塊錢可不是個小數目,容易被人盯上啊。」

    「怎麼?」溫朔詫異道:「你們這裡不太平?」

    「太平,很太平。」康傳代尷尬道:「可是這裡的人,有幾個一次性取五萬塊錢的?又有幾個人,一次性見到過五萬塊錢?太惹眼了……」

    溫朔立刻想到了那句古訓「財不露白」

    尤其是在貧窮的地區!

    於是溫朔馬上又撥通了張堅的電話,告知他先不要去取錢,等候通知。

    結果他剛掛斷電話,康傳代又猶猶豫豫地說道:「溫老闆,你不讓張堅盡快取錢的話,那翟川安想必會心裡不舒服吧?說話就要算話……」

    溫朔哭笑不得,道:「那你說我該怎麼辦?」

    康傳代尷尬、無語,只是一個勁兒訕笑了許久後,才對明顯不耐煩的溫朔說道:「其實,其實溫老闆你可以和翟川安一起去鎮上,如果鎮上的銀行裡沒那麼多錢,可以到,到縣城去取錢的,這樣的話,人多就……」

    「您想說什麼,直說吧。」溫朔微笑道:「不必拐彎抹角了。」

    「這,我沒什麼……其實……」康傳代憋得老臉通紅。

    溫朔擺擺手,心想康傳代說的那個法子,和沒說一樣——找個主意幾乎已經是擺在檯面上,也是唯一的辦法了,而且翟川安到了縣城,還得直接把錢存起來,而不是帶大筆的現金回臥狐嶺村,一來更安全,二來,他也用不著。

    所以康傳代一定是有別的話要說。

    至於要說什麼……

    看他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尷尬模樣,溫朔立刻就想到了什麼,他微笑著說道:「您也想跟著去,順便讓張堅把彩禮錢也準備出來,是麼?」

    「不,也是,主要是……」康傳代訕笑著,點頭又搖頭。

    「您和張堅談過彩禮麼?」溫朔問道。

    「沒有,但那天晚上他到家裡時,說過他帶了一百萬……」康傳代越說越沒底氣,卻還是堅持著說了下去:「他還說,負責出三十萬請神師解除血咒婚約。」

    「嗯,你到底想說什麼?」溫朔瞇起了眼睛。

    康傳代打了個機靈,尷尬地,吞吞吐吐地說道:「這個,他既然請了溫老闆您和馬先生來,依著您二位所說,是幫忙,而不是為了錢,那麼這三十萬,三十萬也省下來了,他能不能……您看啊,我家裡條件差,兒子還得上大學,將來還得娶媳婦是吧?也不能再留在這山裡頭過一輩子,得去城裡生活了,那在城裡生活就得買房子,城裡的房子多貴啊……」

    聽到這裡,溫朔笑了笑,道:「這些話,你應該去和張堅說,而不是對我說。」

    「這不是,這不是覺得……」康傳代尷尬道:「總得有個中間人,媒人,我覺得溫老闆您為人好,又講道理,所以就想著這事兒您給做主……」

    「我給他打個電話。」溫朔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而是掏出手機撥通了張堅的電話,恰此時,外面傳來了雜亂的腳步聲和說話聲——馬有城和翟川安一眾兄弟回來了。

    溫朔抬手擺了擺算是向大家打過招呼,繼而往旁邊僻靜處走著打電話,問道:「張堅,關於你和康潔的婚事,你和康潔的父親談彩禮了嗎?」

    「還沒有。」

    「你那天和人家說,你準備了一百萬是怎麼回事?」

    「朔哥,我不是從你那裡借了一百萬嘛,就打算著買房、辦婚禮、給彩禮什麼的……把婚事辦地風風光光。我說一百萬,是為了讓康潔家裡人放心。」

    「行,我明白了。」

    言罷,溫朔便掛斷了電話。

    轉過身走向眾人,只見康傳代滿臉期待和憨厚、卑微笑容地看著他。

    溫朔沒有理他,微笑著和馬有城、翟川安搭腔說話:「事情辦完了吧?翟先生,您看是把錢送到家裡來?還是您跟著去,直接把錢存銀行去?」
as000538 發表於 2018-10-20 21:24
714章 誠意之交

        翟川安的幾個兄弟面露困惑,旋即了悟——原來如此,難怪大哥會乾脆利落地答應下來。

    感情康潔的那個男朋友,以及這位溫老闆……

    答應給錢了啊?!

    給了多少呢?

    肯定少不了!

    但他竟然不和大家商量商量,八成是想獨吞了那筆錢,不想給大家分——雖說康潔是和他死去的那個兒子訂的婚約,但康潔入門可不是他翟川安自己的事兒。

    那是整個翟家的事情!

    幾個人不禁心生不忿和惱恨,嫉妒。

    因為他們心裡找到的那些分錢的理由,自己都知道站不住腳,可一想到康潔的男朋友,以及這位從京城來的溫大老闆,肯定會補償很多錢……

    如果不給他們分點兒的話,心裡怎能平衡?!

    再說了,沒有家裡這麼多人的幫襯,康傳代和他那以及過世的老父親,這麼多年來能卑躬屈膝的經常來討好翟家?

    說到底,大家都是有功的!

    翟川安身為一家之主,自然能想到這些兄弟們的心思,他略顯尷尬地笑著說道:「不著急,什麼時候溫老闆抽出空了,我們家多去幾個人,把錢存一部分,拿回來一部分,這樣安全些。來來來,這次有勞溫老闆和馬先生了,辛苦到現在還沒顧上吃午飯,咱們到屋裡去,我已經讓人坐好了飯菜,也買了酒肉,二位莫要嫌棄山裡的飯菜……」

    「也好。」溫朔笑著和馬爺點點頭,眾人邁步進了堂屋。

    起壇作法之後,這正堂屋裡除了溫朔,倒是沒進過別人。而且翟家人都知道,溫朔是受到起壇作法和血咒的影響,身體不適在堂屋裡休息。

    可堂屋內乾乾淨淨,仿若被重新打掃清理過,便是窗台上都沒有了一絲的灰塵。

    著實令人驚訝好奇。

    那一堆堆的符紙,到哪裡去了?

    就算是燒了,地上也該有灰燼,溫朔自己拖著受傷的身體打掃過,那也得讓人看到才是,總不能,他自己吃了吧?

    事到如今,已經沒人再有絲毫懷疑,馬有城起壇作法是否真的解除了血咒婚約。墳頭上那匪夷所思的一幕,著實太不可思議,太震撼人心了。

    一眾翟家的老爺們兒明明都是吃過午飯的,但聽著翟川安買了酒肉,準備了豐盛的午飯,頓時一個個熱情無比,有話沒話地和馬有城、溫朔搭腔聊天,分明是擺足了陪客人的姿態,於是乎一頓晚了兩個小時的午飯,從兩點多開始,一直吃到了五點多,翟家的兄弟子侄們一個個喝得面紅耳赤,踉踉蹌蹌說話都說不清楚了,這才心滿意足地各回各家。

    而此時……

    溫朔和馬有城,早就到先前那處相對僻靜的露天石台上喝茶,觀景。

    翟川安陪同在側。

    溫朔和馬爺只是淺嘗輒止地喝了點兒酒。自然不是因為兩人酒量差,也不是嫌棄這山溝溝裡的家庭買來的酒太次,而是,他倆實在是看不慣那些翟家的老少爺們兒沒出息的模樣,尤其是酒桌上拐彎抹角夾槍帶棒地說些刻意讓康傳代,讓翟川安兩人聽的話——無非是這些年來他們翟家是如何如何心齊,老少爺們兒遇事一起上,家族勢力大,從不怕事什麼什麼的。

    更有甚者,直接挑明了說康潔的那個男朋友,要給予翟家補償。

    不是給翟川安的補償!

    他們也沒說讓翟川安給他們分錢,而是要康傳代回去找他那個有錢的女婿,拿錢!

    別以為事情就這麼算了!

    於是受邀坐席的康傳代,兩盅酒喝完之後,連飯都沒吃,便紅著臉吱吱唔唔地退席,自己步行回家去了。他害怕,再晚走一會兒,喝多了的翟家爺們兒,會把他打一頓。

    當溫朔和馬有城早早微笑著離席時,翟家那幫老少爺們兒沒人在意。

    只有翟川安憤怒卻又無奈地趕緊起身追了出去。

    一是要就此向溫朔和馬有城致歉;二是,翟川安擔心溫朔和馬有城一走……

    自己再去找康傳代要錢去?!

    未曾想,馬有城和溫朔壓根兒就沒想走,兩人微笑著接受了翟川安的歉意後,反過來又寬慰了翟川安幾句,並提議,到之前曾閒坐的露天石桌旁喝茶。

    翟川安忙不迭答應,匆匆跑去拿了茶葉、茶壺、茶杯,讓老婆趕緊燒水,還得遠遠地候著,隨時送來熱水。

    茶,是普通的山裡人每年自己採摘的一些茶葉;

    水,真的是好水,山上終年不息的泉水。

    「二位是京城來的貴人,喝慣了好茶,別嫌棄咱們山溝溝裡的茶不好,對付著喝幾口吧。」翟川安臉上滿是歉疚地客氣著,又道:「家裡那幫兄弟和子侄們,喝多了胡亂叨叨的一些話,您二位千萬別介意,不作數的。」

    馬有城微笑點頭。

    溫朔歎了口氣,道:「翟先生,我能理解您的苦衷,主持這麼大一家子人,什麼事都要做到公允,這些年想必您也受了不少的委屈吧?」

    「唉……」翟川安心生感動,卻是無可奈何地低下頭擺了擺手。

    馬有城乾咳了一聲,低頭喝茶。

    他覺得自己這個老江湖,因為太老了,身價、名望、地位都有的緣故,無形中的牽絆、束縛也就多了,故而在許多事情上,反倒不如溫朔放得開。

    「目前看來,我那哥們兒張堅,還得再多付一筆錢咯。」溫朔似笑非笑,瞇眼盯著翟川安。

    翟川安心裡打了個突突,尷尬道:「不不,不用了,我既然應允了你們,肯定說話算數,哪怕是我自己豁出去一分錢不落下,也不能讓你們再破費。」

    「老哥啊,我這麼稱呼你,不介意吧?」溫朔說道。

    「啊,這是抬舉我,抬舉我……」翟川安趕緊說道,滿臉堆笑。

    「我這人喜歡有一說一,不那麼多客套。」溫朔認認真真地說道:「您應該看得出來,我,還有馬爺,都不是差錢的人,莫說幾萬塊錢,就是幾十萬、上百萬,都不算什麼事兒。我跟您說句實話吧,剛才在酒桌上,如果您和您的那些兄弟、子侄們,一樣的態度,或者您現在沒有表現出這份愧疚、自責,還有守信所以勇於自己一力承擔的正直……那麼,不管你們做得多過分,除了答應您的五萬元錢之外,我一分錢都不會往外掏,而且還要讓張堅不掏一分錢!」

    翟川安被溫朔那一聲老哥的稱呼,暖得心裡別提多滋潤了,此刻溫朔一番話哪怕極為強勢,翟川安也沒有什麼不滿,而是不住地點頭附和。

    溫朔掏出煙來遞過去一支,自己也點上深吸了一口,微笑道:「我欽佩您的為人品性,所以,不能讓您這位家主作難,畢竟這種事情真鬧起來,委實說不清什麼是非對錯,那,我代表張堅答應了,再出五萬!至於如何去打點您翟家的各門各戶,我可就管不著咯。」

    「啊,這使不得,這……」翟川安整個人都懵了,感覺被天上掉下的餡餅砸中!

    又五萬?!

    打發翟家那些兄弟子侄的家庭,包括兩個長輩他們,滿打滿算挨門挨戶發錢,撐死三萬塊錢,所有人都得被錢給砸得半夜睡覺都能笑醒。

    五萬?!

    翟川安還得再落下兩萬!

    前前後後這就七萬塊錢到手了!

    溫朔極為豪爽地擺手說道:「翟先生,我可是最佩服您說話辦事的坦誠和乾脆,就別磨磨唧唧的客氣了,啊!這對您來說,總不會是壞事兒吧?」

    「啊?不會不會,怎麼會呢?」翟川安被溫朔誇得心裡那叫一個舒坦,果然就多了魄力和膽識:「那,我就應下了?」

    「應下,必須應下!」溫朔抬手用食指點著石桌,道:「明說吧,我是瞧上咱們臥狐嶺村這地方的環境了,而且翟家真是家大業大,這樣的房子,宅院,全國各地找遍了,也很難再找到咯……以後但凡有空,我就會來叨擾住些日子。」說到這裡,溫朔扭頭看向馬有城,道:「馬爺,您見多識廣,像臥狐嶺這樣的山村,翟家的院落格局,如何?」

    馬有城毫不誇張地說道:「當地政府應該將翟家整個買下來,保護好。將來公路修通後,這裡開發旅遊的話,翟家大院絕對是代表性的地方山村建築。」

    有道是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兩人一唱一和,而且是九分真一分誇張,翟川安心裡別提多美了。

    「哎對了!」溫朔好似剛想到了什麼,道:「老哥,你那堂屋裡掛著一幅字,看著是有年頭的字了,而且我看落款,還是明朝的大官……那是真的還是假的?如果是真的,可就是難得的寶貝咯!」

    「啊?」翟川安愣了愣,旋即梗著脖子皺眉嚴肅地說道:「當然是真的,祖上留下來的東西。」

    「哦……」溫朔點點頭。

    馬有城在旁邊神情淡然,內心錯愕——這胖子,直接把那幅字的來歷,說得清清楚楚,還怎麼撿漏?!

    溫朔皺眉思忖著,用指頭敲打著石桌,一邊說道:「老哥,我這人有一說一,說句不中聽的話,您可別生氣啊……」

    「你說你說!」翟川安滿臉大度。

    「那幅字在你家裡……埋沒了!」溫朔歎口氣,道:「多好的一幅字啊,放在你這兒指不定哪天被蟲吃鼠咬,那不是糟踐了嘛。而且,如果被有心人看到,給您順走了……哦對了,翟家其他人不知道這幅畫的來歷吧?」

    簡簡單單一句話,點醒了翟川安!

    有道是「日防夜防,家賊難防。」啊!
as000538 發表於 2018-10-22 19:12
715章 文物之貴不再價

    翟川安聽得出溫朔前面那一句「埋沒了」的意思,無非是他這樣的家庭,掛著那樣一副祖上傳下來的,明朝的古字,著實不般配。

    這話換做任何人,在任何情況下說出來,主家肯定會心生慍怒。

    但偏生,此刻的翟川安卻沒有絲毫生氣。

    除卻溫朔已然先行點名了要說句「不中聽」的話之外,更多的,則是溫朔之前的各種話語和承諾,令翟川安覺得這位從京城來,特別有錢的小兄弟,是個實在人!

    而溫朔最後那一句,更是令翟川安激靈靈打了個寒顫。

    今天……

    自家一眾兄弟們的表現,已然令翟川安頗為鬱悶和惱怒了。若非自己為人耿直,仗義,得到了溫老闆的欣賞和欽佩,從而甘願多拿出五萬元錢,那豈不是要從本該屬於自己的五萬元錢裡,拿出一大部分去貼補自家兄弟們?!

    自己吃虧貼補,能落個好也行。

    可聽聽那些兄弟、子佷們的話,看他們的神情,似乎一切都是他們應得的,不給他們那就是自己虧心了!

    所以堂屋掛著的那幅字,現在還沒人知道是件值錢的古董,倘若被自家的兄弟們、子佷們知道了,說不得哪天這幅字,就會突然憑空消失了。

    「老哥,俗話說君子不奪人所好。」溫朔撓了撓頭,頗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但我是真看上那幅字了,你如果有心出手的話,就開個價!」

    「啊?」翟川安怔了怔,旋即滿臉歉意地搖頭說道︰「這不行不行,那是祖上傳下來的東西,這……」

    溫朔認真地說道︰「老哥,我不是拿它做生意倒手賣了去賺錢,而是自己喜歡!在我那兒放著,比在您家裡要安全得多,也更稱得上它的價值,實在不行,我放到馬爺的博物館去,馬爺自己開一家博物館,倍兒正規的!這麼說吧,您什麼時候念著這幅字了,隨時可以去我那裡看看!」

    翟川安有些懵圈。

    他撓著頭,絞盡腦汁琢磨著溫朔這番話裡的意思,然後又想著這幅字,能不能賣給溫朔?

    他不肯賣,只是下意識地覺得這東西是祖上傳下來的,自己如果賣掉的話,那就是敗家子兒的行為。但溫朔說得都對啊,自己家什麼條件,怎麼能配得上這樣一幅字,以後還得天天提心吊膽生怕壞了、被偷了……

    再說了,人家溫朔買走這幅字,不是去倒手買賣,而是自己收藏的!

    還允許我,以後可以隨時去京城看!

    似乎,除卻換了一個更好的、更合適的地方收藏這幅字,以及自己能得到一筆錢之外,沒什麼別的了。

    隨時都可以去看嘛!

    溫朔也不會賣掉。

    翟川安覺得,這麼做的話,這幅字就好像還和屬於自己沒什麼兩樣,字也安全了,更對得起列祖列宗——他並不知道,這種心理認知的產生,源自於溫朔的心理暗示,以及言語上的誘導,再加上一份私心貪念。

    「那,那溫老闆您……」翟川安的心理防線徹底消失,乾脆地開口提錢︰「能出什麼價?」

    溫朔忍不住笑出了聲,樂道︰「十萬。」

    「少,少了點兒……」翟川安很沒底氣地縮著脖子,尷尬訕笑著說道。

    事實上,溫朔說十萬,已然讓翟川安按捺不住想要蹦起來了。

    老天!

    就那麼一幅字,就值十萬元?!

    去鎮上、縣城裡,十幾塊錢買一幅畫掛上去,或者買那種印刷的特別漂亮的字掛上去,不比這幅字好看?之所以一直沒買過把這幅字換下來,翟川安一家子絕不是識貨,而是覺得沒必要浪費錢,家裡有這幅字就掛著唄。

    反正這輩子生活的環境中,談笑無學儒,往來盡白丁,沒他媽一個識貨的。

    溫朔笑呵呵地說道︰「那翟先生你,打算賣多少錢?」

    「我……」翟川安猶豫不決——他哪兒知道這幅字能值多少錢?只是知道明朝傳下來的文物字畫,肯定值錢——人之常情,怕要少了,又怕要多了!

    對於很多人來講,討價還價沒有一個絕對的界定。

    「唉,我有一說一啊。」溫朔露出了些許無奈和不耐煩的神情,笑道︰「我最煩的就是討價還價,就現在您開口要二十萬,我如果買了,您心裡還是會覺得自己要少了……其實文物這東西,到底值多少錢沒個定論。比如我現在喜歡這幅字,我出十萬、二十萬,我不在乎,就圖個高興。您拿著這幅字出去賣,遇到不識貨的,白送人家都嫌佔地兒,即便是遇到識貨的,人家還想著要從中賺一筆,五萬人家可能都會盤算著對自己沒多大利潤,所以不會出這個價,對吧?」

    「是是是。」翟川安尷尬點頭附和。

    溫朔扭頭看向馬有城,道︰「馬爺,您是這方面的行家,那幅字如果是您買,願意出什麼價?」

    翟川安立刻露出了希冀、忐忑和猶疑的神情。

    到底是一家之主,雖然沒見過什麼世面,可也不是個傻子——他琢磨著溫朔和馬有城,會不會一唱一和。

    馬有城笑了笑,道︰「我從不強人所難,而且對於文物的賞鑒,如果過於去在意真金白銀的價位,值多少錢,那是對文物其本身所代表的歷史文化的褻瀆。」

    「我,我聽得不大明白。」翟川安忍不住說道︰「馬先生,大師,您直接說那東西值多少錢。」

    「它不值錢。」馬有城輕輕地哼了一聲。

    「啊?」翟川安一臉困惑。

    就連溫朔都有些納悶兒了。

    馬有城似乎也覺得自己剛才的話說得太過生硬,輕咳了一聲,道︰「我給你們講一件事吧,去年有一位定居國外的富豪到我家中做客,參觀我的藏品時,看上了一方硯台,想要買走,他問我多少錢,我說五萬。這位富豪習慣性地問我,能不能便宜一些,我說我可以不要錢送給你,但如果你買的話,五萬元錢一分錢不能少,因為它就值那個價。」

    言罷,馬有城神色恬靜地端杯喝茶。

    翟川安聽得稀里糊塗,卻又好似明白了什麼,他躊躇著看向溫朔,欲言又止。

    溫朔聳了聳肩,道︰「馬爺的意思是,讓我二十萬買下這幅字?」

    「我可沒這意思。」馬有城笑了笑。

    「那馬大師您,您就不想買這幅字?」翟川安神情尷尬地硬撐著頭皮問道。

    馬有城搖搖頭,道︰「東西不錯,但溫朔看上了,我不便再插手,這是行規。因為我如果願意出價二十萬,一來對不起溫朔,二來,你仍舊會覺得我和溫朔是故意在演戲,所以……這幅字我不要。」

    翟川安愈發尷尬。

    溫朔端杯喝茶,也不著急了。

    「得,我也不是那種不識趣、不通情達理的人。」翟川安一咬牙,道︰「咱就依著馬大師剛才說的法子,一口價,十五萬!溫先生您如果要,就買走!」

    「別介!」溫朔擺擺手,道︰「馬爺要面子,我也是個要面子的人,不差那五萬塊錢,啊!二十萬我出了,別回頭您翟先生私底下再戳我的脊樑骨!」

    「那不能。」翟川安尷尬萬分,心中愈發欽佩溫朔的豪爽——到底是有錢人啊!

    這幾萬塊錢壓根兒不放在眼裡。

    之前可以討價還價,但涉及到面子,多出幾萬塊那都不叫事兒。

    「就這麼定了。」溫朔不容置疑地說道︰「明天咱們去城裡,連同張堅的五萬塊,一併把錢取出來,給您存個折子,也算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了。」

    「那,那我……」翟川安紅著臉不知再說什麼,心裡那個激動啊……

    明天!

    自己就有二十萬了!

    二十萬能幹啥?

    給家裡的老二娶一房媳婦,再蓋上十幾間房……

    好像花不完吧?

    溫朔似乎有些不耐煩地說道︰「我說老哥,你痛快點兒行不行?是!我知道,祖上傳下來的東西,您心裡覺得彆扭,這都能理解,可該說的話我都已經說了,你要實在不樂意,我也不強人所難,啊!」

    「不不不,我沒這個意思,我就是覺得……」翟川安趕緊致歉。

    「你該不會……」溫朔瞇起了眼楮。

    「沒有!絕對沒有別的意思!」翟川安擺手正色道︰「人說一張臉,樹活一張皮!我翟川安好歹也是一家之主,怎麼可能出爾反爾?!」

    「得 !」溫朔起身道︰「有您這句話啊,我就不再多廢話了,啊!」

    翟川安鄭重其事地點頭道︰「一口唾沫一顆釘!」

    見兩人談妥了那幅字的事情,馬有城暗暗哭笑不得直搖頭——這胖子精明至極,有時候卻又好似耿直到憨傻。

    「翟先生。」馬有城微笑道︰「那幅字你和溫朔談妥了,我呢,也想和您商量一件事。」

    「什麼?」翟川安面露困惑。

    馬有城道︰「我想在您家裡借住一段時間,當然了,我可以付房租,您說個價!」

    「這,您打算住多久?」翟川安詫異道︰「您在這兒住什麼啊?」

    「如果說那幅字說來巧合,是您祖上傳下來的,那麼,供桌上的那尊香爐,和一對兒燭台,同樣也是古玩……您翟家祖上,難道是名門望族?」馬有城笑道︰「我猜測,臥狐嶺村子裡,是不是別的家庭也有各類傳下來的好東西?所以我想在這裡住些日子,收購些老物件。」

    「啊?」翟川安忍不住問道︰「那香爐,和燭台……值多少錢?」

    馬有城抬手扶額頭。

    「哦對不起對不起……」翟川安意識到自己失態,連連告罪。
as000538 發表於 2018-10-22 19:13
716章 收寶如收菜

    「我說馬爺,您吶,別和翟先生扯那些文化啊、歷史啊、內涵啊什麼的,這不是難為人嘛。」溫朔笑呵呵地說道「直接說多少錢收,就行啦!」

    馬有城神色一滯,略顯困惑地看向翟川安「這……真不好?」

    有了溫朔幫襯了一句,深得其心的翟川安猛點頭說道「對對對,您在臥狐嶺村收物件,別講那些大道理,除了我之外,幾個村子數數有幾個能聽明白的?就像溫老闆說的那樣最好,爽快,利落!」

    「好吧。」馬有城虛心接受,點了點頭說道「加上我在您家裡住些日子,香爐燭台給成您一萬元,行麼?」

    「啊?」翟川安沒想到第一棒就到了他頭上,想再討價還價吧,又著實不好意思,稍稍猶豫後,也只能憨憨地點頭應了下來,道「您想住多久住多久!」

    馬有城正要再說什麼,翟川安卻是搶在前面問道「大師,您準備住幾個人?我好提前把房子準備出來……」

    「有沒有閑置的獨院?」

    「有!」

    「那最好不過了,可能要住三四個人,畢竟安全為主。」馬有城滿意地點了點頭。

    「就在我翟家的大院裡,隔壁的小院是我去年蓋好,給老二留著娶媳婦兒用的。」翟川安大大方方地說道「您踏實住著,我這就讓人給您拾掇出來。」

    說話間,翟川安已然揮手把老婆喊了過來,讓她趕緊去把隔壁院子收拾乾淨。

    「馬爺,您打算住多久?」溫朔皺眉道「我可沒太多時間啊。」

    「沒事兒,你儘管回去。」馬有城笑道「有陳世傑跟著我就好。」

    「東西收得多了,不安全。」溫朔認真地提醒道。

    「那你留下多陪我一些日子!」

    溫朔猶豫了一下,覺得留下來也好,反正學校那邊的課程都已經修完,公司的事情有黃芩芷、彥雲他們幫襯著,倒也沒什麼要緊的事。和馬有城一起在臥狐嶺村住著收古玩,還能順便跟著馬爺學到這方面的知識和經驗。

    再說了,即便是不能如願收到古玩,並非希冀中那般家家戶戶有寶貝,也權且當作是在臥狐嶺休閑度假了。

    若非貪戀紅塵,沒有「斬三情」那般沒心沒肺的狠勁兒,已然在修行玄法方面登堂入室的胖子,還真樂意長久地隱居在極為適合修行的臥狐嶺一帶的山區。

    既然決定了要在臥狐嶺住上一段時間,溫朔自然要給母親、黃芩芷分別打去電話,又給楊景斌老師打電話請了假。

    第二天一大早。

    溫朔就和陳世傑、翟川安,以及翟川安的大兒子,駕駛兩輛摩托車奔赴鎮上,找到張堅去取了錢,又買了兩輛嶄新的摩托車——在山區住,沒摩托車代步太不方便了。

    馬爺是不在乎花幾千塊錢買摩托車,還說離開時就送給翟川安了。

    而溫朔則是……

    他不花錢,讓張堅買輛摩托車,開幾天走的時候留下送給康傳代便是了!

    那天康傳代提出的一些過分要求,溫朔也沒有和張堅提。

    因為溫朔琢磨著,當天康傳代在翟家的酒席上,被翟家的一眾爺們兒連挖苦帶嘲諷的,羞愧離去,心裡應該明白,張堅已然為康潔,為他康傳代一家,付出了多少。

    如果康傳代還貪心不足地索取,那就真的枉為人父,枉為人了!

    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

    這句話切切實實地在翟家得到了充分的體現。

    翟川安手裡有了一張存有二十六萬元的存折,又拿回了五萬元的現金,坐在家裡的堂屋中,給家族各房頭按遠近不同、人口不同分錢時……

    他第一次感覺到了,身為十里八鄉第一大族的家主那種一言九鼎高高在上的感覺。

    他是家主!

    他手裡有二十好幾萬元的存款!

    他還拿著五萬元給家族的房頭分錢,這些錢,事實上也該是他的,所以他有絕對的權力去分配,誰敢提意見惹他不高興,當場就可以指著鼻子喝罵,決定少給甚至不給。

    所有人都對他恭恭敬敬,不敢惹他不快。

    雖然,幾乎所有人心裡都有些不忿,分到錢多的,仍舊覺得不夠,自己還應該拿到更多。而分到錢少的,更是心裡忿忿著憑什麼誰誰誰比我的多?

    但現在沒人敢去挑釁翟川安。

    當他們從翟川安的口中,得知他幾乎是一夜之間暴富的緣由,不是拿死去的長子和康潔的一生幸福為代價,訛詐到的錢財,而是把其繼承到的一幅字、香爐、燭台,賣給了那位有錢的年輕老闆和有著仙人手段的馬大師時,翟家的男女老少眼楮都快綠了。而當翟川安說,馬大師會在這類住一段時間,他希望能夠再買到一些值得他收藏的寶貝後,翟家的男女老少,全都瘋了一樣往家裡跑去,希望能夠從家裡找到些老一輩兒傳下來的東西——或許,其中就有價值幾萬、幾十萬的寶物!

    馬爺開始忙碌了起來。

    他暫住的小院內,不時會有人拎著用各種布捲裹著,或者用箱子裝著以示鄭重寶貴的東西,小心翼翼地走進去,也不斷地會有人從院子裡出來。

    有興高采烈者,有垂頭喪氣者,也有滿臉忿忿的,還有故作驕傲賭氣的……

    不過短短一天時間內。

    馬爺就收穫了六件不錯的古玩,其中有一面銅鏡,更是讓馬爺直接給出了五萬元的價碼。

    還有兩件好東西,馬爺沒能收到手,是因為對方在馬爺的面前耍小心計,也可能是嫉妒的心理作用吧,當馬爺開始一萬和三萬的價位時,他們討價還價了。

    幾乎從頭至尾在旁邊圍觀了的翟川安,不禁心生後怕,也暗暗慶幸自己運氣好。

    因為馬有城的風格是……

    看準了物件,就會很乾脆地報出一個收購的價位。

    但,他不接受討價還價。

    如果誰抱著什麼小心思,想要讓馬有城多出點兒錢,馬有城會直接搖頭拒絕。

    由此翟川安可以想到,當初自己如果不是出於各種緣由,沒有再硬撐著頭皮更多索求,想必,也會遭遇到如現在家族這些多了些貪念的人那般,被直接拒絕,然後陷入兩難的困境中吧?畢竟,被拒絕後再去的話……

    面子上很難過去。

    其實翟川安也明白,這並非家族中人貪心過重,而是因為,相對落後的村裡人,平時買賣什麼東西,面對的都是收購或者販賣東西的貨郎,偶爾去鎮上、縣城買賣東西,也都是可以討價還價的,何曾遇到過馬有城這樣的生意人?

    看著馬爺這位老江湖,從容地鑒寶、收寶,胖子也是滿心的欽佩。

    能在任何一個行當中達到巔峰的,無不是集智慧、學識、經驗於一身的主兒——而且馬爺對於古玩的行情價位也極為瞭解,甚至可以說,他現在已然有了決定古玩市場行情的實力,有時候,不過是一句話的事兒!

    此番蜀川一行,著實要賺筆大的了!

    看似八風不動沉穩如水的馬有城,此時此刻內心亦是激動難安。

    亂世黃金,盛世收藏!

    古玩收藏這個行當,正伴隨著國家的穩定,經濟實力的騰飛,水漲船高。

    而馬有城因為自身名氣越來越大的緣故,如今想要在國內某個地方撿漏淘寶,已經很難了。因為但凡他看中了某個東西,想要出錢買時,賣家,甚至旁邊的買家,都會坐地起價——馬爺看中的,錯不了!

    難得在蜀川省這窮鄉僻壤的小山村裡,能撿漏淘寶,而且還不止三五件,明顯有很多……

    也沒人和自己爭搶!

    馬爺有時候自己都覺得這是做夢。

    天底下,哪兒還有這麼好的事兒?

    俗話說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馬有城在翟家收購文物古董的消息,被翟家的人刻意封鎖了兩天,翟家人也著實拿不出什麼好東西之後,消息迅速傳遍了全村。

    於是整個村子,乃至周邊幾個村子的人,都開始在家裡翻箱倒櫃掘地三尺找老物件。

    有的興師動眾跑來讓馬有城鑒寶收購,有的則是偷偷摸摸前來……

    一樣米養百樣人,人間百態頓顯。

    眨眼間,一個星期的時間便過去了。

    這幾日馬有城和溫朔可謂收穫頗豐,各類文物古玩收到了足足四十七件,有的品相非常完美,有的雖然難免破損,卻是少見的好物件。

    而溫朔和馬有城,也為此付出了近三十萬元的現金。

    其中一個被人在家中餵狗,邊沿還少了一塊的碗,馬有城當場給了主家四萬八千元!

    當時連溫朔都懵了!

    依著近幾日來這些山民們的心態,溫朔相信,當時那個破碗,馬爺給主家三百塊錢,對方都會樂得屁顛顛連聲道謝地拿著錢快跑生怕馬爺反悔。

    但馬有城似乎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直到那天吃過晚飯後溫朔和馬爺閑聊,問及此事時,馬有城才說道「這個碗,全世界已知的,僅有三個……唔,我剛收到的是其中之一。而且另外兩個同樣的碗,也有一個是殘缺的,品相完好的那個,還在國外,唉。」

    馬有城沒有細說緣由,但溫朔也明白是怎麼回事兒,便跟著長長地嘆了口氣。

    無非是,那一段華夏近代最為屈辱的歷史!

    國受外辱,山河破碎,多少數千年積累的奇珍異寶,被強盜擄走……
as000538 發表於 2018-10-23 19:52
717章 強勢做媒

    晨光初露。

    溫朔站在山巔,感受著撲面而來的潮濕空氣,帶給肌膚的絲絲涼意,闔目放鬆了心神,進入一種空靈的狀態,身體肌膚舒張著,汲取自然靈氣入體,與天地相參。

    自修行至今,他從未遇到過如此良好的,極為適宜修行的環境。

    以至於,連日來每天清晨爬山健身打拳,再短暫入空靈感悟,清晰無比地感受著體內真氣愈發雄渾,修為增進顯著,讓他生出了戀戀不捨的念頭。

    從空靈中收回了心神,溫朔緩緩睜開眼楮,目光清亮。

    朝陽初升,碧空湛藍。

    腳下,雲海翻騰,籠罩了半山的樹木以及一幢幢村落裡的房屋。

    真是如仙境般美妙啊!

    溫朔心下感嘆了一句,隨即卻是微笑著張開了雙臂,仰臉闔目,似乎要擁抱整片天空,喃喃自語道︰「老韓頭,你當年可曾感悟到,自然環境極好的,傳說中修行的福地洞天,看似有助於修行,卻也有悖於修行呢?」

    「這幾天,胖爺我差點兒著了道!」

    感慨過後,溫朔神色輕鬆地邁步沿著坑窪曲折的山間小徑,往村落中走去——他覺得,修行路中出現任何的眷戀、依賴情緒,都是不正常的。

    能有這般想法和認知,除卻其個人悟性超強之外,還有就是,捨不得滾滾紅塵中的情,滾滾紅塵中的精彩紛呈。

    所以當心頭升起了隱居的念頭,對此地戀戀不捨,且這種情緒愈發濃重時,溫朔極為警惕又有些憤怒地認為,這是心魔瑣碎,想奪走胖爺的幸福生活!

    去他大爺的!

    老子想家了,要回京城。

    馬爺他還想繼續留在這兒撿漏,隨他——胖爺是幸苦命,沒馬爺那份福氣!

    下山回到村裡,吃早飯時溫朔把自己要回京城的決定告訴了馬有城、陳世傑和張堅。

    馬有城笑著表示,他也想回京了。

    人心要有節制,否則太過貪婪,就容易出問題。

    飯後。

    馬有城和陳世傑、溫朔開始忙碌著收拾東西,畢竟是一大批古玩,從山裡運出去都是問題,所以必須打好包裝,防止運輸途中出現破損。

    而張堅,則是先行去了鎮上買些禮物,送到康潔的家裡。

    此次回京,必然是要把康潔帶走的,至於將來辦婚禮,那是在京城的事兒了。

    馬有城和溫朔請翟川安幫忙,從翟家乃至臥狐嶺全村,找來能幹木匠活兒的人,再找來一堆木板,訂製出一批大小不一的木箱子,裡面放置收購來的每一件古玩,然後再塞上雜草、廢紙、棉花填充。

    十點鐘。

    忙裡抽閑坐下歇著的溫朔,剛點上一顆煙和馬爺閑聊著。

    手機鈴聲忽然響起,是張堅打來的,溫朔隨手摁下了接聽鍵︰「喂,什麼事?」

    「康潔她爸,要一百萬彩禮錢,或者,讓我給康潔的弟弟在縣城裡買套房子,再拿出二十萬給康潔弟弟準備經來結婚用。」張堅語氣中聽不出任何的惱怒,只是很平靜地訴說著︰「朔哥,康潔和她爸媽吵翻了天,還說一分錢不留,就是要跟我走,我覺得畢竟是她的父母,一時衝動發生爭吵,將來總會要合好的,所以我勸住了她。剛才我和她爸談,她爸說……前幾天他曾就此事,徵求過你的意見。」

    溫朔一聽這句話,差點兒沒忍住罵娘。

    他壓下心頭的火氣,到︰「你做得對,先安撫康潔冷靜,不要和父母爭吵,你開摩托車過來接我去,由我和她爸談,這事兒你和康潔都不便說什麼。」

    「好,我馬上過去。」

    掛了線,溫朔瞇起眼攥了攥拳頭。

    那天康傳代一番極度無恥貪婪的話說出口之後,溫朔就已然憤怒得想抽康傳代耳刮子。

    可他還是給了康傳代機會。

    雖然康傳代主動提及,需要一個中間人去兩頭撮合彩禮的問題,這沒錯,但溫朔刻意冷處理,也沒有去告知張堅,就是想讓康傳代自己有地兒廉恥心!

    未曾想,康傳代不但毫不知恥,沒有悔過反思,還把溫朔的冷淡處理,當作了默許其無恥行徑的態度。

    和馬有城、陳世傑打了聲招呼,溫朔神色平靜地往外走去。

    站在翟家門外等了幾分鐘後,張堅駕駛摩托車趕到,停在了溫朔的面前,苦笑著說道︰「朔哥,給你添麻煩了,我早該知道,康潔的父親是什麼人,唉。」

    「走吧。」溫朔微笑著拍了拍張堅的肩膀,掀腿坐上了摩托車。

    他瞭解張堅的心情。

    也知道張堅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畢竟,迷信神師作法,為了要到兒子,在還沒確定的情況下,就把年幼的女兒,許配給一個病怏怏的孩子,定下娃娃親,沒過幾年更是成了半陰親!

    這樣的男人,不配為人父!

    好在這些年康傳代也真心實意為了女兒的幸福努力過,爭取過。

    可他到最後,仍舊決定要將女兒嫁到翟家守活寡!

    如今女兒終於擺脫了這門陰親,能夠和心愛的男人結婚成家了,康傳代首先想到的不是為女兒高興,而是想要從那個有錢的女婿兜裡,為自己的兒子爭取利益——這,又是在拿他那苦命的女兒,當商品交易了!

    他怎麼就能想得到,怎麼就能把那些話,訴出口?!

    溫朔和張堅來到康家的時候,康傳代正坐在院子裡唉聲嘆氣地吧嗒著煙袋,一邊對站在堂屋門外一側的康潔說道︰「真是女生外向,女生外向啊……你,你以後肯定能過上好日子了,張堅那麼有錢,他的老闆,那個姓溫的哥子更有錢,給咱們百八十萬的,不算啥子嘛!」

    「閨女啊。」康傳代的老婆從屋子裡出來,坐到小板凳上納著鞋底,一邊幫襯著說道︰「你老漢說得有些道理,你總得聽聽,你就這一個弟弟,是咱們康家的根根,你老漢和我都沒得出息,生在山溝溝,活在山溝溝,將來死,也是死在山溝溝了,你弟不指望你這個變成了鳳凰的姐姐,還能指望誰 ?」

    「我們這裡訂婚、出嫁,多少錢?說破大天去,五千塊錢彩禮!再買輛摩托車,再蓋上三間新房!」康潔冷笑道︰「就這山裡的幾間房,蓋起來能花兩萬嗎?滿打滿算,比別人家再好些,買金項鏈金耳環金戒指,家電齊全,最多六萬塊錢!我讓張堅給你們十萬,在咱們這裡足夠我弟弟娶兩個媳婦兒了吧?你們總不能想著把我嫁給張堅,就要讓張堅管咱們全家一輩子吧?你們做父母的就一點兒責任不想擔了?張堅為了我,給翟家十萬,十萬元啊!是你們當父母的,把我賣給了翟家,你們怎麼就不能拿出十萬元給翟家,你們怎麼就不能救救我?!」

    「苗丫你!」康傳代氣得揮起煙鍋在地上狠狠地磕打了幾下,瞪著眼喝道︰「我和你老娘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你在外面闖了幾年就覺得翅膀也了,敢和你老漢兒、老娘頂嘴,一點孝心都木得了!我今天告訴你,要麼買房和給錢,要麼就是直接拿出一百萬,張堅若是不拿,你別想出門!你就是死,也不能嫁給張堅,我說的!」

    康潔冷笑︰「我一個大活人,還能被你看死了?」

    「你跑到天涯海角,我和你老娘找到你天涯海角,我讓你日子也過不好!」康傳代氣哼哼地說道。

    「你……」康潔氣得渾身直打哆嗦。

    站在門外聽了會兒動靜,溫朔板著臉邁步進了院子。

    張堅緊隨其後。

    看到溫朔來了,康傳代急忙收起了剛才那副凶神惡煞的無賴模樣,轉而陪著笑臉點頭哈腰地迎了上去︰「哎呀,溫老闆來了,有失遠迎,有失遠迎啊!」

    溫朔沉著臉擺了擺手,逕直走到之前康傳代坐著的石凳旁坐下,抬手放在石桌上輕輕敲打著,一邊說道︰「老康啊,張堅和康潔兩人在一起已經好些年了,如今終於算是了卻了翟家那檔子破事兒,可以正式結婚成家了。戀愛可以自由,結婚成家還是要找個媒人比較好,那,你看我行嗎?」

    「行,溫老闆做媒人,那沒得說!」康傳代憨笑著豎起了大拇指。

    「那好。」溫朔瞇起眼,道︰「先說第一個條件,張堅必須在京城買一套房子,不用太好,起碼也得有三間臥室,將來娘家人去了,好歹有個住的房間。」

    「要得,要得!」

    康傳代和老婆兩人都笑瞇瞇地點頭。

    溫朔又道︰「彩禮錢我打聽過,當地都是幾千塊錢,張堅的經濟條件要好些,得多出。不過,他為了康潔,替你們給翟家十萬元,這彩禮錢,就不用再出了,當然,也不用你們再還他錢,畢竟是他自願的。」

    「啊?這可不行……」康傳代趕緊說道。

    溫朔抬手打斷了他的話,繼續說道︰「至於結婚的三金,必須買,家電什麼的,那也是必須有的,這個你們可以完全放心,張堅買得起!」

    「溫老闆,這彩禮錢還是要出的。」康傳代忍不住插話道︰「這不能沒有彩禮錢!」

    「你覺得張堅這樣的條件,娶不到媳婦兒啦?」溫朔一瞪眼,絲毫不顧及康潔的顏面,道︰「我這人有一說一,不怕得罪人,張堅非得娶康潔,大老遠跑道這山溝溝裡,還得麻煩我和馬爺來一趟……你們知道我和馬爺走這一趟,要損失多少錢嗎?至少百萬起步!如果不是看在張堅和我的關係,看在張堅和康潔是真感情,我早就把張堅給綁回京城了!說得難聽點兒,花這麼多錢,吃這麼多苦和累,還得求人,去娶了個二婚,還是個定了陰親的二婚,不吉利!你問問張堅,他敢回去把康潔曾經定下過陰親的事情,告訴他的父母嗎?!」
as000538 發表於 2018-10-23 19:54
718章 道是無情還有情

    康傳代和他老婆全都懵了。

    「朔哥,你……」

    張堅在旁邊手足無措,他沒想到溫朔來到這裡,其情緒會表現得如此激烈——他不喜歡溫朔當著康潔的面,說出這些話來,因為很顯然,這會深深地傷害到康潔。

    但聽著溫朔這番話,看著溫朔沉著臉極度嚴肅所以愈發顯示出其極度的憤怒……

    張堅感覺自己的血液似乎都沸騰了。

    他知道溫朔很少會為了別人的事情而表現得失態,但也正因為如此,他才會感動,以至於覺得自己的眼眶和鼻子都發酸,忍不住想掉淚。

    因為溫朔現在的表現,說明他心裡,張堅有著相當高的位置。

    「康傳代,哦,還有你的老婆!」溫朔抬手指了指因為憤怒而漲紅了臉,卻又因羞愧而無地自容尷尬至極的兩口子,語氣不溫不火地說道︰「你們在索要巨額的彩禮時,首先應該想想,如果張堅沒有來蜀川,或者在最開始受到你的辱罵驅逐時,就離開……那麼,你們身為康潔的父母,什麼好處都得不到,反而會被所有人戳脊樑骨!因為你們把自己親生女兒的一輩子,給毀掉了,讓她嫁給一個十幾年前就死掉的孩子,讓她在這個貧窮落後偏僻的山村裡,守一輩子的活寡!」

    「而現在,你們正在用自己的實際行動,摧毀你們的女兒。」溫朔點了一支煙,繼續說道︰「也在逼張堅作出新的選擇。我在想,如果張堅擔心將來你們會繼續索取,或者他和康潔私奔,將來會受到你們無休無止的騷擾,所以他不得已只能選擇放棄。又或者,你們的女兒被你們逼得瘋掉,覺得自己對不起張堅,所以選擇自殺了……」

    「你們,能得到什麼?」

    「假如你們現在表現得更像是父母該有的表現,對女兒心有愧疚,對女婿格外親,哪怕是,你們不去刻意地熱情,疼愛他們。」溫朔吁了口氣,道︰「他們兩口子將來,就不會對你們好嗎?」

    「不要讓你們的女兒和女婿,對你們產生了極度的厭惡情緒。」

    「那樣你們丟失的,就不止是親情了!」

    說到這裡,溫朔起身往外走去,一邊抬手抓住了張堅的肩膀,幾乎是強擰著他轉過身,推搡著往外走去,一邊頭也不回地拋下一句話︰

    「我們在臥狐嶺,明天回京城!」

    「哦對了。」溫朔在院門口停下腳步,扭頭微笑道︰「你們可以繼續賭氣,而且血咒婚約的問題已經解決,堅決拆散她和張堅,你們的女兒或許可以再給你們帶來幾千,也許一兩萬元的彩禮錢?」

    「我們無所謂,十多萬元以及耗費了幾天的時間而已,再見!」

    院子裡。

    安安靜靜的。

    外面,摩托車引擎啟動的轟鳴聲,顯得那麼刺耳又震懾人心。

    「這個胖子,他以為他是誰?」老實巴交的康傳代終於在自己家人的面前爆發了他那點兒可憐的脾氣,暴跳如雷地向自己的老婆、女兒,以及站在屋裡的二女兒咆哮著︰「你們不要聽他胡說八道,他在挑撥離間,他,他……他憑什麼?還有那個張堅,竟然像條狗似的,聽那個胖子的話!是他自己在娶媳婦,他可以聽父母的,但不應該聽那個胖子的!」

    康潔眼眶含淚,卻堅強地沒有讓淚水流出,她低下頭,一言不發地轉身望東屋走去。

    剛才,溫朔一番話狠狠地傷了她。

    可是她知道,溫朔說的都是事實——她一直隱瞞著張堅,自己在老家定下的這門娃娃親,這門隨後發展成半陰親的婚事,這是感情上的欺騙,是一份情感的債務。

    而且她很清楚,一切正如溫朔所說,張堅現在背靠溫朔,能夠有著豐厚的經濟收入,有著足夠光鮮的身份職務,不再是以前那個小混混。

    所以張堅如果願意,他的身邊絕對不會缺乏美麗的,比她康潔各方面都要優秀得多的女子。

    她有什麼?

    如何配得上張堅?!

    「苗丫!」康傳代的老婆站在院子裡手足無措,急忙呼喚自己的女兒。

    康傳代也懵了。

    女兒到底什麼意思?

    堂屋門內,二丫頭康領弟無聲地笑著,笑得很歡暢,但臉上早已掛滿了淚珠。

    從小到大的生活經歷,讓她無比地清楚,自己的存在,乃至姐姐的存在,都是父母在為弟弟積攢的財富、工具,父母甚至會當著她的面,毫不在意地談及她出嫁的時候,要多少多少彩禮,才能為弟弟將來結婚備足什麼。

    就像是,在商量出售一頭牲口,能為家裡換來什麼。

    而今天,那個從京城來的年輕老闆,那個胖子,用最難聽,最傷人,卻又是最直接、真切的話語,如同鋒利的尖刀般,狠狠地捅進了他們全家人的胸口,然後猛地拔出來,讓鮮血飛濺得到處都是,讓傷口止不住地繼續往外流血。

    很痛快!

    康領弟現在就是這樣的感覺。

    當看到姐姐那般冷漠地掉頭回她的房間去,而不是賭氣衝出家門去追尋她的愛情……康領弟能想到,姐姐要做什麼了——她要報復自己的父母。

    讓這對可憐的、可悲的、可恨的父母懊悔、慌亂,讓他們最終向他們當作商品的女兒,低下那本就卑微的頭顱。

    他們一定會的!

    所以康領弟笑得很歡暢,也更加悲傷。

    她在心裡對自己說︰「我一定要走,和姐姐一起走!」

    「你看到了嗎?看到了嗎?」康傳代氣得在院子裡來回地轉磨著,他這輩子一直都是老實巴交,在外面和誰說話都不敢把嗓門兒哪怕提高一點點,所以當他發現,唯一能讓他彰顯些男人氣概,吼叫幾句的女兒,都開始與他爭執,甚至用沉默和冷漠來無視他時,他幾乎要瘋掉。

    康傳代的老婆苦著臉,幾乎要哭出來,這個不識字,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的山村婦女,只會逆來順受,只知道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就該聽自家男人的話。

    遇到這種狀況,她哪裡知道該怎麼辦?

    康傳代開始在院子裡揮著胳膊跳腳怒罵,喝斥……就像是農村那種刁蠻撒潑的婦女。

    可是,迎接他的,只有沉默。

    終於罵得累了,他氣喘吁吁地坐在石凳上,點了一袋煙使勁抽著,他想念自己的兒子了。

    這麼多年來,他再如何氣憤、委屈、勞累時,只要看到兒子,身心立馬就會好上學多。可幾天前,血咒婚約接觸之後,兒子的身體狀況有了明顯好轉,便迅速和學校取得聯繫,繼而返校學習去了。

    臥狐嶺村的村口。

    張堅停下摩托車,神情猶豫著。

    溫朔從摩托車上下來,走到路旁看著腳下嶙峋的亂石和數十米深的懸崖,點上一顆煙,淡淡地說道︰「張堅,人常說感情這種東西,擁有時不去珍惜,只有失去時才會懊悔,那麼,你知道,唔,確切地說,你能理解感受到這句話的意思嗎?」

    「我這次就是。」張堅走到溫朔身旁,輕輕地嘆了口氣︰「朔哥,我,我不想違背你的意願,但……」

    溫朔抬手打斷了張堅的話,道︰「感情這種東西,擁有時不去珍惜,只有失去時才會懊悔,似乎附和所有分手的男女。但事實上,絕大多數分手的情侶中,有這般感慨和懊悔的,不是真的懊悔,而是不忿、不甘,只虛榮心和面子在作祟,是在賭一口氣罷了。」

    「嗯?」張堅一愣。

    「如果恰恰在其最痛苦的時候,出現了一位比剛剛分手的那位更優秀的,而且熱烈地向他展開追求,那麼,他或者她,立刻就會忘掉傷痛。」溫朔扭頭看向張堅,微笑著說道︰「別誤會,我只是在講述一個大多數的現實,並不是針對你。你們倆是真心相愛,而且確實難捨難分了。」

    張堅默然不語。

    溫朔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放心吧,明天我們走之前,你去把康潔接上,一起回京。」

    張堅怔了怔,苦澀道︰「朔哥,這好像不太……我的意思是說,你今天說的那些話,太傷人,他們一家,包括康潔在內,出於面子和賭氣,也不會跟我走的。」

    「恰恰相反,他們都巴不得康潔嫁給你。」溫朔微笑道︰「所以讓你明天去接康潔,算是給他們全家人一個下台階,照顧了他們的顏面。」

    張堅怔住,神色間儘是困惑。

    「不信?」溫朔笑道︰「咱們打個賭,明天如果你不早點兒去接,康傳代或者他的老婆,甚至兩口子,會主動把康潔送到你的面前!」

    「為什麼?」

    「因為他們太窮,太貪,太自私,太狹隘了!」溫朔望著對面的峭壁,神色平靜地說道︰「我讓你主動去接,其實不是為了給康傳代兩口子下台階,而是讓康潔跟你走的有尊嚴一些,畢竟,她比自己的父母更有骨氣!而且,你是要娶她做老婆的,不能因為這件事存有太大的怨忿。」

    張堅默然點頭,思忖著溫朔的話。

    「另外,康傳代兩口子,這次會為他們曾經犯下的錯誤,為了滿足他們貪婪狹隘又低賤的私心,在女兒的面前低下頭,苦苦哀求!」溫朔說道︰「如此,康潔不至於真的和娘家徹底決裂,親情這種事,很多時候是講不清道理的。」

    「朔哥,謝謝你!」張堅真誠地說道。

    「你我是兄弟!」

    事情的發展,就如同溫朔所導演的那般,第二天清晨,當康潔在父母近乎無恥的哀求之下,痛哭著不肯去找張堅,自卑著、賭氣著不肯再去找張堅時,張堅的主動出現,如同童話故事中騎著白馬前來拯救公主的王子……

    張堅沒有理會康潔的父母,只是站在她的面前,面帶微笑和真誠地說︰「康潔,我們回京城吧。」

    「回京城做什麼?」

    「結婚!」

    康潔稍稍怔了怔之後,便哭泣著撲進了張堅的懷裡。

    有情人,終成眷屬!
as000538 發表於 2018-10-24 16:00
719章 甩手掌櫃不甩手

    蜀川的白天似乎剛剛入秋,但在京城,天氣稍稍陰沉些,便會有深秋的寒涼。

    上午九點多鐘。

    溫朔從學院裡上完一節課出來,又到楊景斌教授的辦公室裡,討論了一番楊景斌老師最近的研究成果。無非是一些出土文物上的符文、銘文,其具體代表的含義,從而結合其它相關方面的資料,推導出那個歷史時期的文化、信仰等等知識,如果能將一些歷史時期的斷層,重大事件、人物的空缺補齊,無疑是最大的考古和歷史研究的成果。

    借助於互聯網的飛速發展,這類討論其實完全可以通過郵件來完成。

    但楊景斌還是更傾向於當面談論。

    而溫朔,很多時候因為太忙所以難免對此心生厭煩,不過,他每每都會告誡自己,和楊景斌當面交談,只有益處沒有絲毫的壞處。

    更何況,又有人情所在,楊景斌老師是真心為他好。

    從楊老師的辦公室出來時,已經快十一點鐘了。溫朔和張堅打去電話,讓他開摩托車過來接,趕往朔遠網絡技術培訓學校的新校區。

    雖然黃芩芷、彥雲從沒有因為他當甩手掌櫃的行為而有過任何的不滿,但溫朔可不想盡情地揮霍他人對自己的遷就,不論是誰——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絕對的無私,每個人對另一個人的遷就都不可能是無止境的。

    說你胖你就喘,誇你高你還墊腳……

    那麼你就是個蠢貨,而且是極度沒有人情味兒,自私狹隘情商極低的蠢貨。

    所以胖子在生活中,儘管總會刻意地把自己表現出想要做甩手展櫃的懶散模樣,可事實上事無鉅細無不瞭解,從而讓他的朋友、合作者、下屬,都樂意與他共事。

    另外,向來謹慎小翼的他,也不允許自己對公司的事務不瞭解。

    因為那會讓他不安,讓他感覺有些事情會失去掌控。

    忙過這幾天,還得再去趟中海和棲鳳山——不是公幹,而是私事。

    他要找荊白和鞏一卦,討論關於血咒婚約中諸多的疑點。

    這很重要。

    不搞明白的話,溫朔心裡會一直惦念著、糾結著、琢磨著……

    新校區大體的裝修已經完成,剩下的就是布線、採購設備儀器安裝,以及教室、學生宿舍、教師宿舍的床鋪、桌椅等的採購,水暖安裝等等。

    西北角原先那片大概不到兩百平米的地方,正在快馬加鞭地建造一幢房屋。

    房屋建築材料選用了質量最好的彩鋼瓦。

    比之普通的磚混結構肯定是要昂貴些,但好處是施工方便快捷,而且價錢到位,整體選擇質量最好的彩鋼瓦,質輕、高強、抗震、防火、防雨、壽命長、免維護、衛生,而且色澤可供挑選,一次落成後基本不需要再進行牆面塗層。

    與此同時,內部房間的佈局設計、建造也都方便得多。

    曾經的東雲警局副局長徐從軍,此刻穿著迷彩勞保服,擼起袖子搬磚和泥當小工——雖然建房他搭不上手,但詹東親自過來建造烤制燒餅的吊爐,他就幫得上忙了。

    那家生意不怎麼好的小賣店,已經連貨帶店全部盤給了隔壁的蔬菜水果店。

    干了倆月,賠了四萬多……

    其實也難怪,當初什麼都不懂的徐從軍高價把小店盤到手,結果生意不好再想盤出去,也只有那家蔬菜水果店的老闆接手,人家當初本就打算低價入手,正如溫朔曾經分析的那樣,蔬菜水果加上日常生活用品的小超市,在那樣的地理位置下,才能把生意做起來,誰曾想被徐從軍橫插了一槓子?

    得,徐大副局長這次賠錢還被人看了笑話,也算是學了個昂貴的教訓吧。

    好在徐從軍的性格使然,賠錢了認!

    乾脆利落不拖泥帶水,也不會為此就悶悶不樂整天憋屈,哪怕這四萬多塊錢,等同於他以往一年的工資收入。哪怕是,這四萬多幾乎幹掉了他一半的積蓄。

    當初老婆女兒被害,法院本可以判決白家給予一定的經濟賠償,但由於在這之前白紅升被抓,幾乎所有的財產都被罰沒抄收,法院又不能強制早已自立戶頭的白家長子賠償,至於白家的二兒子,更沒有什麼存款和穩定收入。

    若非最終處於各方面的綜合考慮,東雲官方給予了各種慰問、補貼、報銷,徐從軍現在別說存款了,還得背一屁股沉重的外債。

    如今時來運轉,待新店開業……

    肯定能賺到錢的!

    徐從軍再傻,也知道這是溫朔送給他的大禮——不需要承租的費用,管理運營快餐店還能掙工資,順便再經營著小賣店,賺了錢都是自己的!

    穩賺不賠的生意,上哪兒找去?!

    「詹廠長。」徐從軍笑呵呵地說道︰「回頭你再教我怎麼做吊爐燒餅吧。」

    「可不敢這麼說。」詹東駭了一跳,抬起沾滿泥巴的手在額頭上抹了抹,憨憨地尷尬笑道︰「您能在這兒搬磚和泥幫兩天工,我都已經覺得很對不住了,咋還敢教您做吊爐燒餅啊,那不是屈才嘛……以後,以後您是要管理這家店的,不是幹這些粗活兒的,而且,而且您還是超市的老闆。」

    徐從軍哭笑不得,道︰「管理這家店,也是給詹廠長你打工嘛,你可是朔遠快餐的大股東,副總經理,朔遠調味品加工廠的廠長,我學會了做吊爐燒餅,可以省一個人的工資嘛。」

    詹東愈發緊張了,忙不迭搖頭道︰「不行不行,堅決不行。」

    「詹廠長……」

    「徐局長,您就別叫我廠長了,您叫我詹東就行。」詹東繼續用沾滿泥巴的手抹臉上的汗。

    站在門外的溫朔看到這一幕,忍俊不禁地笑著打斷了兩人的對話,道︰「徐叔,您就別為難詹廠長了,我們股東早就開會討論過,快餐店裡分工要明確,各司其職,一個人做兩份工作想法是好的,但落到實際工作當中,反而會影響快餐店的經營,您吶,別想著做燒餅,我們會培訓專業的員工來做這份工作。」

    「就是就是。」詹東鬆了口氣,趕緊轉過身去不再看徐從軍,轉專心致志干他的活兒。

    儘管徐從軍已經退休,可到底是當過警局副局長的人物……

    對於詹東這種老實巴交的人來講,那就相當於是一個殺星般的存在,不說可怕,但至少……很厲害!

    徐從軍點點頭,道︰「今兒怎麼有空來了?」

    「哦,校區要開始進購安裝設備儀器、電腦了,我過來看看,順便安排幾個人,負責每天巡查看護著校區。」溫朔隨口說道,一邊往外走,一邊說道︰「徐叔,房子建築裝修這邊兒交給施工隊做,你不用時時刻刻盯著,接下來這段時間,經常到校區裡面溜躂溜躂,看看哪裡的防盜、防護措施不到位,給指出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沒問題。」徐從軍點點頭︰「我一定盡全力,以後晚上就住校區了。」

    「那倒不用。」溫朔笑道,一邊給徐從軍介紹︰「徐叔,這是張堅,以前朔遠網吧的副總經理,手底下有一幫兄弟,以前都是在我的網吧干,現在全都辭職不幹,有一部分人回了家,還有七八個兄弟暫時還沒工作,能幫的,就盡量幫一把……喏,我讓他先安排四個兄弟過來,負責學校的安保巡邏。」

    「徐叔您好。」張堅恭恭敬敬地伸出右手。

    徐從軍與他握了握手,卻是職業病般瞇起眼楮打量了一下張堅,點點頭。

    他一眼就看出來,此人不是什麼善類!

    而張堅,被徐從軍的眼神盯住,下意識地緊張了起來——這種眼神,似乎能看透他的內心,僅次於溫朔偶爾嚴肅時,那種眼神的懾人心魄。

    張堅露出了訕訕的笑容,低下頭避開了徐從軍的目光。

    他早就知道徐從軍的身份,所以也算是有心理準備,但……被這般盯著,還是會渾身不自在地緊張。

    這大概,也算是職業病吧?

    就在這時,溫朔的手機響了,他看了看,是黃芩芷打來的,也沒別的事兒,就是隨口問了問他在哪兒,然後說她一會兒也過來看看,便掛了電話。

    溫朔心裡略有些詫異,卻也沒怎麼多想。

    說話間,學校大門口那裡,走過來四名青年,其中一人身材矮小清瘦,尖嘴猴腮的,一雙三角眼看起來好似無精打采的,但如果細細看的話,就會發現那雙好似老實巴交人畜無害的三角眼裡,偶爾會閃過機警凶悍的光彩。

    看到這一行人,張堅好似終於找到了借口擺脫被徐從軍時的目光掃過後,緊張尷尬的心態,他笑著對溫朔說道︰「朔哥,油子他們來了。」

    言罷,他揮手招呼道︰「哎,油子,這兒吶!過來過來!」

    溫朔微笑看向幾人,一邊對徐從軍介紹道︰「喏,就是這幾個人,暫時也沒什麼工作,就讓他們先做保安吧,回頭有好點兒的工作了再讓張堅給他們安排,或者他們自己找到了好的出路,也不攔著他們,以後學校這邊的安保,還得麻煩徐叔你給擔起來,管理好這幫人……怎麼樣?」

    「嗯,說起來那個瘦瘦的小伙子,還幫過我一個大忙呢。」徐從軍笑道。

    「哦?」

    溫朔和張堅面露疑惑。

    「怎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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