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紅樓名偵探 作者:嗷世巔鋒(連載中)

 
Babcorn 2018-9-4 18:54:4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66 264632
Babcorn 發表於 2018-9-5 21:47
第181章 崇文門殺人劫財事件【中】

  望著那酷肖王熙鳳的女屍,足足愣怔了好半響,孫紹宗這才下意識的問道:“這女人叫什麼名字?平時秉性如何,這些可曾查問過了?”

  “自然查問過了。”

  趙無畏忙湊上來道:“這女子叫呂慧娘,聽說性子潑辣的很,她那舉人丈夫還在世的時候,常被她呼來喝去的。”

  周達在旁邊補了一句:“她丈夫是夏天備考的時候,不慎染上時疫去世的。”

  嘖~

  這連性格也能搭的上,難道說賈赦對自家兒媳婦,竟存了別樣的齷齪心思?!

  孫紹宗這番推斷,卻是八七不離十。

  當初那東府的賈珍,與兒媳婦秦可卿不清不楚的,旁人提起來固然是唾棄萬分,但賈赦在暗地裡,卻反被撩撥起了齷齪心思,對這‘聚麀之事’頗有豔羨之意。

  然而他那兒子賈璉,雖也是個放浪的公子哥兒,卻遠沒有賈珍的兒子賈蓉那麼心大。

  再加上王熙鳳的性子,也不似秦可卿那般好擺弄,更有父親王子騰撐腰,賈赦壓根也沒膽子強迫於她,只好把這份心思暫時壓在了心底。

  可常言說得好,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

  這股邪火憋了兩年,倒成了賈大老爺的一塊心病,隔三差五便要往外翻騰,直燒的他渾身不得勁兒。

  可巧!

  前些日子在街上瞧見這呂慧娘,竟有王熙鳳八成的風采,尤其一雙吊梢丹鳳眼更是惟妙惟肖,當即便把賈赦撩撥的魂兒也飛了!

  這也是他昨日寧願把女兒賣了,也要一嘗所願的最大原因!

  閒話少提。

  卻說孫紹宗半是感慨半是噁心的,把這事暫時拋到了腦後,全神貫注的來到屍體前,開始了仔細的勘探。

  首先,死者披著件半新不舊的袍子,但裡面卻是空空如也。

  其次,私密處有媾和過的痕跡,不過不是很明顯,似乎媾和的相當潦草、匆忙——考慮到賈赦的年紀和身體素質,這一點倒也可以理解。

  再次,致命傷是被一柄匕首刺進了肺部,導致大量出血而死。

  最後,左手護在胸口,右手向外伸出,五指呈抓握狀,然而指甲縫裡卻並未有皮膚碎屑殘留——看來她曾經試圖去抓凶手,卻被凶手躲開了。

  屍體上的發現大概就是這些。

  至於死亡時間,推測應該在昨夜子時前後。

  另外,正中間的桌子上杯盤狼藉,放空的酒壺足有四個——看死者的身體特徵,並不像是酒醉後被殺的樣子,反倒是賈赦舉止言談間,仍有些宿醉的痕跡。

  再就是西牆根下,擺著個碩大的浴桶,孫紹宗這身段的都能用得,換成一般人,用來洗鴛鴦浴絕對沒有問題。

  根據孫紹宗的觀察,這浴桶使用的時間並不算很長,至少不會超過半年。

  “賢弟。”

  孫紹宗還待細查,賈雨村那邊好不容易安撫了賈赦,卻是巴巴的跑來,滿是希冀的問:“可曾查出了些什麼?”

  “這個嘛……”

  孫紹宗卻反問道:“賈將軍哪裡,可說了些什麼?”

  賈雨村忙道:“叔父說丟了銀子,丟了足足七千兩銀子!”

  “他隨身帶了這麼多銀子?”

  孫紹宗聞言皺了皺眉,總覺得這筆錢,怕是和便宜大哥撇不開干係。

  不顧這事兒和案情無關,因此他有追問道:“除此之外呢?賈將軍可曾把事情經過講出來?”

  “有的!”

  賈雨村忙把賈赦的話,從頭到尾學了一遍。

  卻原來賈赦昨兒帶足了銀子,來這呂慧娘家中好一番顯擺。

  那呂慧娘本就是個貪財的,見他果然依約帶了銀子來,自是眉開眼笑,再無半點推托之意。

  於是連夜置辦了一桌酒席,伺候著賈赦喝了個痛快,然後又趁著興致上床快活了一番——當然,實際上也並沒快活多久。

  後來賈赦有些乏了,便昏昏沉沉睡了過去,直到天亮時,才發現那呂慧娘竟被人殺了,還沾了他滿身的鮮血。

  賈赦嚇得縱聲尖叫,結果驚動了四鄰八家,然後事情就發展成了眼下的狀況。

  “等一下!”

  聽到這裡,孫紹宗質疑道:“她既是與男人私會媾和,怎麼可能不反鎖院門?而若是院門被反鎖,那些鄰人又如何能闖進來,看到賈將軍與屍體在一起?”

  “這……”

  賈雨村眼前一亮,忙問道:“趙班頭,那些證人可曾提及院門的事兒?”

  “這倒沒專門提過。”

  趙無畏道:“不過聽他們的描述,應該是直接闖進來的,並沒有撞門的舉動。”

  “既是如此。”

  孫紹宗點了點頭,道:“那賈將軍的嫌疑,便又少了幾分。”

  這個‘又’字,卻聽得賈雨村心癢難耐,忙催促他把查出來的東西一一道來。

  “首先,這外袍相當的厚重繁瑣不易穿戴,而她明明還有一件更方便的內襯,足夠在屋內避寒所用。”

  “正常來說,既然已經褪去了所有的衣裳,她便沒理由在不著內襯的情況下,單獨穿起這件較為繁瑣的外袍。”

  “除非她是急著去外面給某人開門!”

  “也只有在這般情況下,她才會放棄禦寒能力不足的內襯,直接穿上外袍。”

  “而院門未曾落鎖,也佐證了昨夜另有旁人到此的推測——除非是賈將軍殺了人之後,又特地製造出這等假象,好讓我們懷疑別人。”

  “不過……”

  說到這裡,孫紹宗搖頭道:“以賈將軍的身份地位,要想遮掩此事,怕是有一百種辦法,完全沒有必要搞的這般盡人皆知、弄巧成拙。”

  賈雨村大喜:“如此說來,叔父大人豈不是沒有嫌疑了?!”

  “這個麼……”

  孫紹宗搖頭道:“暫時還不敢確定,只能說賈將軍的嫌疑較低,但在找到決定性證據,或者抓獲真兇之前,賈將軍仍是重要的嫌疑人之一。”

  賈雨村也是關心則亂,聽孫紹宗一說,也知道這時候斷不能先把賈赦放走,於是又殷切的追問著:“賢弟,卻不知你可曾發現,有關於那真兇的蛛絲馬跡?”

  “線索自然是有的。”

  孫紹宗說著,抬手一指那女屍,道:“首先在這具屍體上,就透露了不少信息。”
Babcorn 發表於 2018-9-5 21:47
第182章 崇文門殺人劫財事件【下】

  卻說孫紹宗將賈雨村引到那屍首旁,點指著外袍下露出來的兩條白皙長腿,道:“這衣服雖然可以禦寒,但若是只穿著它去見外客,大人不覺得太也放蕩了些麼?”

  “賢弟是說……”

  賈雨村立刻恍然道:“凶手與這女子的關係極為親密!”

  “沒錯。”

  孫紹宗又走到了那浴桶旁,指著角落裡擺放著的茶几,道:“大人再請看此處,根據我方才的丈量,死者身高約在四尺八寸【153.6釐米】上下,臂長約為一尺九【60.8釐米米】。”

  “故而死者洗澡時,皂豆、香胰子等物,距離最遠也不應超過一尺八寸【57.6釐米】,否則取用時都會頗為不便。”

  “尤其是在這初冬時節,探著身子去拿或許有還可能,但應該不會有人會刻意挨冷受凍,好將這些東西擺放在不方便取用的地方!”

  “然而眼下這茶几上的洗漱用具,卻都集中擺放在兩尺【64釐米】左右的地方。”

  “考慮到這張矮幾所處的角度,以及洗漱用具擺放的散亂程度,基本可以斷定,是某個臂長在兩尺二寸【70.4釐米】左右的人,仰躺在浴桶邊緣,將使用完的洗漱用具,隨手放置的結果。”

  “以此看來,顯然最後一次使用這浴桶,並非是死者本人,而是另外一個與其關係十分親密的人。”

  “而我方才也曾仔細觀察過,賈將軍的身高略高於死者,但雙臂的長度卻相差彷彿,距離兩尺二寸還有一定的距離。”

  “再加上賈將軍是昨日才與死者成就好事,故而在此之前,也不太可能會在死者屋內沐浴。”

  雖然已經不是頭一次聽孫紹宗進行推理了,但是賈雨村仍是不由自主的心生讚歎。

  見孫紹宗的推論暫時告一段落,他便立刻總結道:“這般說來,莫非是這女子早已經勾搭上了姦夫,昨日那姦夫前來私會,湊巧遇到了我那叔父在此,於是惱羞成怒殺人奪財,又意圖嫁禍給叔父!”

  說著,他又滿是希冀的問:“除此之外,賢弟可還有其它的線索?畢竟叔父他身份特殊,此案若是遷延日久,卻怕會傳出不利於你我的謠言。”

  孫家與榮國府的關係,京城裡知道的人不在少數,而賈雨村和賈赦的之間,更是只看姓氏就足夠腦補出‘徇私舞弊’四字了!

  正因如此,賈雨村才這般心急火燎的,拉著孫紹宗過來破案。

  聽他追問還有沒有其它線索,孫紹宗卻只是淡然一笑,搖頭道:“已經不需要其它的線索了。”

  “不需要其它的線索了?”賈雨村愕然:“這是何意?”

  孫紹宗兩手一攤:“即便是在北方,身高在五尺三寸【169.6釐米】以上的女子,怕也不會多見吧?只要向左鄰右舍打聽一下,想必很快便會有結果了。”

  “女……女子?!”

  賈雨村愕然:“不是姦夫麼?!”

  “哈哈,大人真會說笑。”

  孫紹宗哈哈一笑,道:“首先那些洗漱用具裡,雜著幾件女人才會用到的物件。”

  “其次昨天夜裡,若換了府丞大人是這女子,床上還躺著旁的男人,您會衣冠不整大搖大擺的,就將姦夫引進屋裡麼?”

  “除非她本就存了殺人奪財的念頭!”

  “可賈將軍卻不是普通人,真要殺了他,怕是天下之大,也再沒有這女子的立錐之地了!”

  “故而眼下最合理的解釋,就是有與其極為親近的女子登門造訪,即便被賈將軍看到也不會引起誤會,所以死者才大大方方,將其引進了屋裡。”

  說著,他又指了指那浴桶:“能在對方家中沐浴,又能半夜被引進來見姦夫的閨中好友,怕是並不會很多——因此推測是同一個人,應該並不為過。”

  賈雨村遲疑道:“那這凶手的身高,你又是從何得知?”

  孫紹宗展開雙臂,科普道:“一般人雙臂平伸的距離,基本與身高接近或者稍短,單臂兩尺二,雙臂便是四尺四【140.8釐米】,成年女子肩寬約在一尺一寸【35.2釐米】,合共五尺五寸【176釐米】。”

  “考慮到其中可能存在的誤差,凶手的身高約在五尺三寸【169.6釐米】到五尺七寸【182.4釐米】之間——即便是以最低的五尺三寸來算,在女子之中也並不多見!”

  賈雨村聽到這裡,已是心悅誠服,忙向趙無畏下令道:“孫大人所說你都聽到了吧?還不快去查……”

  “不必了!”

  還沒等他把話說完,賈赦便挑簾子走了進來,咬牙切齒的道:“那小娼婦我也見過幾次,是附近順豐鏢行某個鏢師的女兒,生的極是高挑,原本我還打算讓慧娘喊來嘗一嘗鮮,想不到這小娼婦竟做出這等事來!”

  說著,他望著呂慧娘那張酷肖兒媳婦的臉,滿臉的惋惜之色。

  這呂慧娘除了矮王熙鳳一頭之外,實在是最佳的替代品,只可惜……

  賈雨村也是見過王熙鳳的,瞧見這一出,心下自然也如明鏡一般。

  但他到底是深具城府之人,竟恍似沒事人一般,下令道:“你們還愣著幹什麼?還不趕緊去順豐鏢行緝拿凶手歸案!”

  不等答應,他又忙補了一句:“若是嫌犯肯當場認罪,務必押過來讓巷子口的百姓瞧上一瞧,好證明賈將軍的清白!”

  “卑職【小人】這就去辦!”

  周達、趙無畏忙拱手應了,轉身匆匆出房門。

  剛在院子裡奔出幾步,卻又聽身後賈赦急吼吼的嚷道:“最重要的是那七千兩銀票,但凡少了一兩,我就拿你們是問!”

  “老爺放心,小人等一定竭盡全力!”

  周達二人忙又回過身,奴顏婢膝的應了,這才得以脫身。

  卻說那賈赦方才還在惋惜呂慧娘,這出門喊了一嗓子,忽的想起呂慧娘死後,答應她的一千兩銀子便也剩下了,豈不是等於白睡了她一晚?

  這般想著,賈赦便又喜笑顏開起來,琢磨著這省下來的一千兩銀子,該如何痛快花銷,才不負這天上掉餡餅的‘好事’!
Babcorn 發表於 2018-9-5 21:48
第183章 算計

  周達和趙無畏很快便人贓並獲而回,七千兩銀票更是一張不少。

  因賈大老爺以及某些看客老爺們,不喜歡聽凶手袒露心聲,執意要盡快離開案發現場。

  故而孫紹宗也只能遺憾的錯過了,順豐鏢行的長腿人妻【正是因為和丈夫大打出手,她才會半夜跑來借宿】,以及一段可歌可泣的百合悲劇。

  當天下午,鼎香樓。

  賈赦身上毛病眾多,但卻從來不是個吝嗇的,因此順風順水的結案之後,便在這鼎香樓裡擺下了酒宴。

  孫紹宗、賈雨村、劉崇善、傅試……

  順天府的高層來了一多半,幾乎個頂個都是酒經考驗、口舌便給的主兒,不過三五句話的功夫,便哄的賈赦彌勒佛似的咧嘴笑個不停。

  不過孫紹宗卻一直難以融入這歡樂的氣氛當中,因為除了這些人之外,在座的還有聞訊趕來的賈璉。

  想想那酷肖王熙鳳的呂慧娘,再看看眼前這‘父慈子孝’的場面,孫紹宗心下當真是彆扭非常。

  也幸虧他不是那沒城府的小年輕,才沒有在眾人面前露了心思——不過有些嗨不起來,就在所難免了。

  “二郎。”

  酒過三巡,賈璉隔著酒桌遙遙的向孫紹宗舉了舉酒杯,道:“這次可是多虧了有你!來,咱們兄弟且飲上一杯,就當做哥哥的向你致謝了!”

  其實以孫紹宗的看來,若是賈赦被查出是殺人凶手,他才該向自己道謝呢!

  不過這也就是在心裡想想罷了。

  他也端起酒杯遙遙一舉,笑道:“二哥跟我客氣什麼,我自小便跟著家兄在你們府裡廝混,現在既是世叔有了麻煩,我豈能袖手旁觀?”

  說著,兩人各自飲了一杯,旁邊立刻有提壺的女子幫忙斟滿——賈大老爺擺下的宴席,怎麼可能沒有女人助興?

  就聽賈璉半開玩笑的道:“上次二郎說要查驗眾兄弟侄兒們的武藝,幾個不爭氣的東西便紛紛告假,此後二郎便有日子沒去府上教習過了,莫不是惱了那群猴崽子?”

  他要不提醒,孫紹宗還真快忘了自己‘騎射教習’的頭銜了。

  要說這原也是有一搭無一搭的事兒,畢竟賈府還請了其它幾位教頭,按日子開堂講武。

  不過既然賈璉提起,他倒不好一點兒反應都沒有,便笑道:“實在是最近忙的緊,好不容易去了一趟,光顧著瞧你們家那大園子了,那還顧得上什麼武學堂?”

  頓了頓,他又道:“還請二哥帶個消息回去,就說下月初一,我要好好考校考校他們的進展!”

  反正這事兒又不用賈璉頭疼,他自然是沒口子的應了。

  此後眾人又推杯換盞,說些不三不四的葷笑話,直笑鬧到日薄西山,這才堪堪酒酣人散。

  又因孫紹宗破案時出力最多,故而賈赦又在酒樓門口單獨拉住了他,大著舌頭好一通誇讚。

  瞅瞅左右無人注意這邊兒,孫紹宗也忙問出了一直壓在心底的疑惑:“世叔,昨晚你與家兄不知都商量了些什麼?”

  “昨晚?”

  賈赦晃著腦袋想了半天,這才記起自己那七千兩銀子的來歷,面色變了幾變,忽又打著哈哈道:“倒也沒說什麼,不過就是隨便閒扯了幾句。”

  竟然還不肯說實話?

  最多不過就是嫁【mai】女兒罷了,有必要瞞著自己麼?

  夜,

  孫府客廳。

  “瞞著你?我呸!”

  孫紹祖惡狠狠的啐了一口:“干特娘的,那老狗分明是想反悔了!”

  說著,他一拳砸在茶几上,憤然道:“拿了老子一萬兩銀子,轉臉就特娘……”

  孫紹宗好奇的插嘴道:“不是七千兩嗎?”

  “以前還拿過三千兩呢!”

  經過這一打岔,便宜大哥也懶得再罵了,從袖袋裡取出張紙條,得意洋洋的道:“幸虧老子留了字據,他便是想抵賴也沒用!”

  孫紹宗湊上去瞧了瞧,見上面大致的意思是:賈赦收了一萬兩彩禮,願將女兒許配給孫紹祖為妻。

  還真把女兒給賣了!

  堂堂榮國府的大老爺,就為了一萬兩銀子……

  好吧,這種事發生那賈赦身上,倒也不是什麼稀罕。

  問題是……

  “大哥,那賈赦不要臉慣了,可未必在乎這什麼字據。”孫紹宗無語道:“屆時你這一萬兩銀子,豈不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復返?”

  “嘿嘿!”

  便宜大哥獰笑兩聲,得意道:“老子早防著他這一招呢,他若是真敢反悔,等過幾日尋個合適的機會,我便拿這字據給忠順王過目。”

  “他素來不屑這四王八公,但凡有機會讓其出醜難堪,就絕不會放過——到時候忠順王親自出面,我看那老狗如何敢賴!”

  這彼此算計的……

  “就算能成,那榮國府的千金也不是隨便就能擺弄的。”孫紹宗勸道:“聽說那也是個好顏色的,大哥你不如踏踏實實與她過日子算了,說不準就能喜得……”

  “放心!”

  便宜大哥卻是不等他說完,便信誓旦旦的道:“我今兒也使人仔細打聽過了,那女子最是木訥寡言、膽小怕事!屆時我自有法子,讓她乖乖就範!”

  “其實完全沒必要冒險……”

  “好啦。”

  孫紹宗還待再掙扎一番,便宜大哥乾脆伸了個攔腰,不容置疑的道:“我要沐浴更衣了,你也回自己院裡歇著吧。”

  說著,便把他轟出了正院。

  “唉~”

  孫紹宗嘆息一聲,正待回自己的住處,卻見趙仲基巴巴的湊上來,道:“二爺,紫金街的薛爺來了。”

  薛蟠?

  他這個時候跑來幹什麼?

  好奇的到了前廳,便見那薛蟠也是紅光滿面,顯然亦是剛從酒桌上下來。

  “二哥!”

  一見孫紹祖,薛蟠便急吼吼的道:“你早上讓人送過去的那幾首詩詞,當真是你家侄女婿所作的?”

  “這我還能糊弄你不成?”

  孫紹宗翻了個白眼,那于謙又不是穿越的,他就是想做文抄公也沒那資本啊!

  隨即,又好奇道:“你那老丈人看過之後,怎麼說的?”

  “倒沒說別的。”

  薛蟠撓頭道:“老頭兒就交代說,讓寫詩的人明兒響午到他府上去,他要親自考校一番!”
Babcorn 發表於 2018-9-5 21:48
第184章 應邀約再臨賈府

  真是想不到。

  原本是為了教訓那孫翰林,誰知陰差陽錯的,倒讓于謙入了王尚書的法眼!

  那天王尚書考校了于謙半日之後,事後便通過薛蟠傳話,表示只要于謙今科能夠高中,他便會親自收其為關門弟子。

  這可不是什麼座師、房師能比的,而是正兒八經的衣缽傳人!

  瞧這意思,要不是因為于謙早就成了親,說不定王尚書就要拋開薛蟠,直接招他做女婿了!

  當然,這對王尚書來說是莫大的遺憾,對于謙來說,卻是天大的僥倖——那王家女,可不是隨便誰都能受用的。

  既然訂下了師徒之約,順手教訓一下那孫翰林,自是題中應有之意。

  於是短短兩日功夫,那孫翰林便從萬人敬仰的文壇前輩,落到了人人喊打的窘境。

  眼下他雖然還賴在翰林院裡,但按照這個趨勢,年前怕也只能去尋求外放了。

  如此匆匆過了兩日。

  卻說到了十一月初一,孫紹宗早早的便依約趕奔賈家,檢查武學的課業進展。

  除此之外,他其實還從便宜大哥那裡領了任務,要順便確認一下,賈赦是否真的準備賴賬。

  不過到了賈府之後,孫紹宗最先完成的,卻是阮蓉的囑託——給林黛玉送去了一大堆滋養身子補品。

  當然,他身為外男,輕易也進不得姑娘們的閨閣,只能在二門左近,把那東西交割給守門的婆子。

  話說他這次雖是應了賈璉邀約,但是到了這榮國府裡,卻發現賈璉並不在家,甚至連本應在演武堂恭候的賈寶玉,也一樣不見蹤影。

  向引路的周瑞打聽之後,才曉得這兄弟二人竟是陪著賈政,一起去城外莊子裡盤賬了。

  按說不過例行查賬而已,用不著興師動眾的。

  可誰讓這榮國府裡,剛為查賬的事死了兩個管家,發落了一大堆人呢?

  眼下又是‘新政策’實施之後,頭一次進行賬目盤點,自然便要顯得鄭重些,也好震懾那些貪婪之輩。

  好在孫紹宗今兒要找的賈赦,倒並未參與其中。

  卻說到了演武堂,孫紹宗也懶得整那虛頭巴腦的,什麼套路、對打之類的一概不考,只拿出軍校拉練那一套,把少年們帶到了大觀園裡跑圈。

  按年齡分組,以體力決勝!

  要說這些紈褲子弟們整日吃好喝好,又經過大半年的操練,這體格應該比窮人家的孩子要健壯許多才對。

  然而這條定律,卻只在十二歲以下的孩子中間應驗了。

  至於十二歲以上的,有幾個非但比不上窮人家的孩子,便連年紀小上幾歲的童子,都能穩超他們小半圈。

  這對於正處在快速發育的少年而言,這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想來想去,怕也只有用那首詩來解釋了:二八佳人體似酥,腰間仗劍斬愚夫。雖然不見人頭落,暗裡教君骨髓枯。

  這些貨們,接觸女人也忒早了些!

  不過這種事兒,在賈家可說是家學淵源,要想令行禁止,怕是得從賈赦、賈政開始立規矩——賈政倒還罷了,賈赦那等色中餓鬼,誰能勸說的動?

  因此孫紹宗也只得拐彎抹角的勸了幾句,便把這事兒輕輕巧巧的揭過了。

  有道是寓教於樂。

  把一眾紈褲子弟操練的汗流浹背,孫紹宗便宣佈就地解散,在院子裡休息半個時辰,再回演武堂裡公佈成績。

  賈環、賈琮、賈蘭幾個倒還罷了,畢竟早就進來玩過幾次,其餘的旁支近親,卻還是頭一次來這大觀園裡玩耍,瞧著哪兒都新鮮的緊。

  故而很快便忘了疲憊,山猴子似的亂竄。

  因有十幾個小廝盯著,孫紹宗倒也放心的緊,瞧著附近有座涼亭,便自顧自的過去在那石凳上坐了,又喚人送上一壺上好的熱茶,邊品茶邊欣賞這園子裡的景緻。

  只可惜這兩日沒下雪,否則倒真是別有一番滋味。

  便在此時,就見西南邊兒來了一群年輕女子,大的不過十五六、小的也就十二三,卻都是煙視媚行的五官,風騷入骨的體態。

  更兼那嗓子如珠落玉盤、似黃鸝鳴翠,嬉笑嬌吟間,便看傻了幾個小‘愚夫’,一個個泥猴也似的橫在路上,卻連閃避都忘了。

  “你們幾個猴崽子好大的膽子!”

  隨著一聲厲喝,就見那脂粉堆兒裡,躥出個娘氣十足的男兒,叉腰擰眉的呵斥著:“誰叫你們在這園子裡造反的?不知道這是給貴妃娘娘修的別院麼?!”

  幾個半大孩子,冷不丁吃這一聲呵斥,卻更是手足無措,畏畏縮縮歸在一堆兒。

  倒是幾個年紀小的,有些不服不忿。

  孫紹宗見狀,便起身揚聲道:“敢問是東府那位哥兒?”

  東府指的是寧國府,這院子是榮寧兩府的花園打通之後,再進行擴建而成。

  榮國府裡幾位公子哥兒,孫紹宗一個不落全都認識,眼下這脂粉氣十足的少年公子,卻是個陌生嘴臉,想來自然是寧國府的。

  果不其然,那人斜了孫紹宗一眼,正滿面狐疑的間,旁邊小廝便忙介紹道:“孫大人,這是東府的薔哥兒;薔哥兒,這位便是孫紹宗孫大人。”

  那賈薔聽了,這才趕緊行了一禮,笑道:“原來是孫二叔當面,恕我眼拙,方才竟沒瞧出來。”

  孫紹宗還了一禮,將自己帶著武學子弟,來園子里拉練的事情簡單說了,又道:“我本來是瞧他們累得夠嗆,就讓他們原地休息片刻,不成想卻衝撞了你身邊這些姑娘。”

  “談不上什麼衝撞。”

  賈薔笑著直擺手:“我不過是領著府裡新採買來的戲子,準備去水榭那邊排練罷了。”

  原來是一群唱戲的,怪不得個頂個的好嗓子。

  這般想著,孫紹宗心中便是一動,自從便宜大哥買來的那群小丫鬟之後,整日裡閒著也是閒著,不如也學著弄個戲班什麼的,平日也好讓阮蓉解悶。

  於是便忙請教道:“卻不知這教戲的人,是從哪裡請來的?我府裡也正琢磨著養個戲班子,人都是現成的,就是不知該如何調教。”

  “孫二叔這卻是問對人了!”

  賈薔又是一笑,頗有些自得的道:“府裡的戲班一直是我掌管,上上下下的事情那都是門清,您要是想聽,我這便與您說道說道。”

  “那感情……”

  “孫大人!”

  孫紹宗正待應下,卻聽遠處傳來一聲呼喊。
Babcorn 發表於 2018-9-5 21:48
第185章 春色滿園關不住

  卻說孫紹宗正要向賈薔,打聽調教戲班的要領,冷不丁就聽身後有人大聲呼喊。

  回頭打量,卻是個滿頭大汗的小廝。

  “孫大人,小的可算是尋著您了!”

  那小廝大踏步奔到近前,上氣不接下氣的道:“我家大老爺聽說您到了府上,特地差小人請您過去說話。”

  寧國府那邊兒的賈珍矮了一輩兒,只能稱一聲大爺,故而這大老爺指的自然是賈赦無疑——想不到這貨又是扒灰、又是賣女兒的,倒還算是個知恩圖報的主兒。

  正好孫紹宗也奉了便宜大哥的囑託,要尋他探問個虛實,故而這籌建戲班的事情,也只能先往後推一推。

  那賈薔卻是個知情識趣的,不等孫紹宗開口,便搶先道:“大爺爺的事兒要緊,這戲班裡的門道,孫二叔若真是想聽,我改日登門給您仔細說上一說!”

  “那感情好!”

  孫紹宗忙拱了拱手,道:“既是如此,初六那日我在家設宴,發帖子請薔哥兒過府一敘!”

  這賈薔向來最會鑽營,曉得孫紹宗與榮國府的叔爺們,都扯得上關係,又知道孫家兄弟一武一文,眼見都是要大用的,對孫紹宗的邀請自然是滿口應了。

  孫紹宗又喊過幾個半大的少年,交代他們把所有人集合起來,先回演武堂裡候著——若是到了響午時分自己仍沒過去,便各自散去了事。

  交代完這些,孫紹宗這才跟著賈赦派來的小廝,一路向著西南行去。

  要說賈府這園子,修的確實精巧!

  畢竟是金山銀山堆起來的,又專門請了工部營造司的高人指點,堪稱是三步一景、十步入畫,而且從不同的角度進行欣賞,所見所聞亦有所不同。

  不過缺點就是初來乍到的人,在裡面三繞五繞之後,便容易暈頭轉向不辨西東。

  就連孫紹宗這樣方向感不錯的,離了那青石板鋪成的主幹道,在那林蔭小路上東彎西繞轉了幾轉,便不覺也有些發蒙。

  同時,他心下也更是生出了警惕之心,悄悄放緩了腳步,不動聲色的問道:“你怎得不沿著大路走,偏這般拐來拐去的?”

  “這個……”

  那小廝支吾著,忽見前面坡上影影綽綽有一小院,忙伸手一指,道:“就是前面那院子,孫大人進去瞧上一眼,便知究竟了。”

  說著,轉身便打算腳底抹油。

  孫紹宗在這府裡可是吃過虧的,如何肯讓他就這麼走了?

  不由分說,一把便扣住了那小廝的腕子,反手擰到背後,沉聲呵斥道:“你鬼鬼祟祟的做什麼妖?莫非還想給爺唱一出白虎堂?!”

  “哎呦~大人饒命、饒命啊!”

  那小廝疼的吱哇亂叫了幾聲,忽的想起了什麼,忙道:“您莫非忘了那金山銀山的說辭?!”

  金山銀山?

  這貌似是那日自己蠱惑王熙鳳時,隨口胡扯的說辭,莫非是她約自己到此……

  這般想著,手上便不由鬆了力道,那小廝立刻連滾帶爬的逃出老遠,這才回頭吆喝道:“孫大人進去便知究竟,小人先告退了。”

  眼瞅著他一溜煙跑沒影了,回頭再看看那坡上的小院,孫紹宗躊躇半響,忽的轉頭便順著來路折了回去——若真是王熙鳳動了貪念,肯定不會輕易罷手,因此他完全沒必要去冒什麼風險!

  “孫二爺!”

  便在此時,那小院的朱漆木門左右一分,便露出個嬌俏的小婦人來,卻不是平兒還能是誰?

  但見她披著杏黃色的大毛領披風,內著一身蔥綠色的束腰長裙,站在那坡上探身向下張望著,原本還算寬鬆的前襟裡,便兜起兩團緊繃繃的輪廓。

  見是俏平兒在此,孫紹宗心頭頓時一鬆,不過仍是擺出一副正人君子的嘴臉,訝然道:“平兒姑娘?你怎得在此?”

  平兒在那台階上道了個萬福,亦是規規矩矩的道:“奉我家二奶奶的吩咐,有幾句話要問一問孫二爺——此處多有不便,還請孫二爺裡面說話。”

  說著,便又自顧自的退回了門內。

  這次孫紹宗卻是再無猶豫,拔腿便趕奔了坡上,閃身進到裡面,反手又帶上兩扇院門。

  還不等那房門完全合攏,另一條胳膊便捲上了平兒的細腰,用力往懷裡一帶,低頭對準那紅豔豔、水潤潤的雙唇,便狠狠的印了上去。

  平兒也一改上次初見時,那欲拒還迎的態度,兩條粉臂主動攀上了孫紹宗的脖頸,又踮起金蓮也似雙足,奮力迎合著。

  將某個不能詳細描述的姿勢持續了許久,兩人才各自喘息著放過了對方。

  平兒抖出帕子,把兩人中間那藕斷絲連的銀線抹去,半真半假的嬌嗔道:“好個色膽包天的孫二爺,連屋裡有沒有人也不問上一聲,便動上手了。”

  “我動的可不僅僅是手。”

  孫紹宗嘿嘿一笑:“既然你說在外面不方便,那這裡面自然是極方便的——我若連這點兒眼力勁兒都沒有,如何能破的了那許多案子?”

  說到案子,他忽的想起了前幾日呂慧娘一案,忙把那日的情形簡單說了,又添油加醋的道:“當時瞧見你家二奶奶衣不遮體的躺在那裡,可把我嚇了一跳。”

  “呸呸呸~”

  平兒一連啐了幾聲,滿臉厭棄道:“莫說我家二奶奶不是那樣的人,就是真有了外心,也斷斷瞧不上大老爺那樣的貨色!”

  “這我自然知道,不然他哪用的著去找個冒牌貨?”

  見她到底還是向著王熙鳳的,孫紹宗忙往回找補了一句,又攏著她的臀兒,問:“對了,你方才說是奉了二嫂子的吩咐,想尋我問幾句話?是隨便找的藉口,還是……”

  聽他這一提醒,平兒這才記起了正事,忙騰出手來將門插好,又道:“咱們還是去裡面說,這大冷的天兒……呀!”

  卻是不平兒說完,孫紹宗稍一使力,便將她橫抱在胸前,大踏步的進了那裡間。

  平兒先是嚇了一跳,待發現他一邊往裡走,那兩隻爪子便搜山檢海似的亂踅摸,情知他是誤會了自己的意思,忙直起上身道:“二奶奶就在附近候著,可不敢亂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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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一枝紅杏入牆來

  王熙鳳就在附近?

  孫紹宗手上的動作一滯,不過馬上便又活躍起來,嘴裡嘿嘿笑道:“還想唬我?二嫂子若真在附近,為什麼不乾脆親自出面——她總不會是故意想撮合咱們倆,好聽一聽牆角吧?”

  “誰哄你了。”

  平兒也被他擺弄出了滿腔的春情,往日裡那脆聲的嗓子,似是被堵了些糖漿一樣,滿是甜膩與嬌憨:“你當我就不想那事兒麼?可二奶奶當真就在附近!”

  她奮力掙出一隻胳膊,指著正對窗戶的土山道:“瞧見那山頂的帳篷沒,二奶奶就在哪兒帳篷底下守著呢!若是有人往這邊兒來,她便會先把人截住,再讓婆子們撤了帳篷示警。”

  說到這裡,平兒又從袖子裡摸出把鑰匙來,道:“西南那邊兒有道小門,平日都是上了鎖的——若真有人來,我就從那側門溜出去,你只說是在此閒逛便是。”

  這還準備的挺充分!

  那帳篷孫紹宗來時便瞧見了,裡面輕煙渺渺的似乎正在野炊——卻不想竟是王熙鳳在哪兒放哨站崗。

  可他與王熙鳳又不是沒照過面。

  只不過是想聊一聊發財的買賣罷了,讓幾個心腹丫鬟婆子陪著,當面鑼對面鼓的談一談,又有什麼打緊的?

  “以前見上一見倒是沒什麼。”

  平兒聽了孫紹宗的質疑,無奈的嘆了口氣:“可前些日子他們夫婦口角時,二爺自己做了混賬事兒不反省,竟還反咬了二奶奶一口!”

  卻原來,那日賈璉與王熙鳳又在家裡撕扯起來,惱怒之下,這嘴裡便也沒了把門的,說什麼:但凡是個女的,你就不許我親近半步,自己卻整日裡與那小叔子大侄兒的胡混!

  就這句話,直把王熙鳳氣的一整日吃不下飯。

  自那之後,她與賈寶玉、賈薔、賈蓉等兩府的男丁便多了層隔閡,若非是逼不得已,絕不與其多說上半句。

  以此推論,自然就更見不得孫紹宗這等外男了。

  聽了這由來始末,孫紹宗不由好笑道:“想不到璉二哥恁般風流,骨子裡竟也是個醋罈子!”

  頓了頓,又嬉笑道:“他若是曉得你們大老爺的心思,卻不知又會是怎樣反應。”

  “你可千萬別招他!”

  平兒一聽這話,急道:“眼下夫妻倆便勢同水火似的,若再添了這一樁由頭,那白眼狼不定怎麼折騰我們呢!”

  孫紹宗也就隨口這麼一說,倒沒有要真個告訴賈璉的意思,畢竟當日曉得此中蹊蹺的,也只有他和賈雨村,真要傳出了風聲,那賈赦很容易便能查到他頭上。

  話說總抱著平兒這麼傻站著,也不是長久之計。

  孫紹宗四下打量了一番,見貼牆根兒擺著兩張太師椅,便用腳尖勾了一張到窗前,擁著平兒往上面一坐,既方便上下其手,又可以隨時觀察對面山頂的情況。

  坐好之後,他這才又繼續道:“如此說來,二嫂子這做賊也似的,就是想讓你聽一聽我的生財之道囉?”

  “嗯。”

  平兒坐在孫紹宗腿上,只覺熱乎乎的慰貼,那鼻音越發嬌憨的不成樣子。

  “說穿了也簡單的很。”

  孫紹宗道:“我前些日子見邸報上說,王太尉要造數百隻大小戰艦,光上好的木料就不知道要用多少,這生意可說是穩賺不賠,你家二奶奶何不去摻上一腳?”

  平兒雖被撩撥的夠嗆,可到底是做了幾年女管家的,當即便搖頭嬌聲道:“這又得僱人砍木頭,又得山山水水的往海邊兒運,也不知要用到多少人力!”

  她略略攢了些力氣,又道:“再說想把這條條框框理順了,少說都要兩三年時間,到時候怕是黃花菜都涼了。”

  “哈哈……我要說的,自然不是這等笨辦法!”

  孫紹宗哈哈一笑,手上略重了些,便弄的平兒嚶嚀不已。

  忙減了些力道,這才繼續道:“那些沒關係、或者關係不夠硬的商人,自然一切都要親力親為——可二嫂子是什麼身份,用的著賺這等辛苦錢?”

  平兒喘了口氣,緩過那陣兒失神,便忙警告道:“這可不成,老爺素來最是鐵面無私,萬不肯做那中飽私囊的事兒!”

  “誰說要中飽私囊了?”

  孫紹宗撇了撇嘴:“若是一樣的價錢賣東西,咱們的成色還要好上些,而且別的也不奢求,只讓王太尉盡快銀貨兩訖,這總算不得中飽私囊吧?”

  “我的意思是,先讓二嫂子跟王太尉打個招呼,我在抽調本金和人手,去南邊以官價的九成,收購木材商們運過去的木料,再以標準的官價賣給王太尉。”

  “那些……那些木材商怎肯答應?”平兒顫聲道:“若是用老爺的名頭,去……去威脅那些木材商,可萬萬使不得!”

  “威脅?”

  孫紹宗嗤鼻道:“到時候什麼名頭都不用打,只要把白花花的銀子擺出來,那些木材商就會哭著喊著,把好木料賣給咱們!”

  “這……這又是為何?”

  “王太尉為了籌建水師,連茶葉專賣的主意都想出來了,你覺得他會跟那些木材商人一手交貨一手交錢?怕是壓上一年半載,都是輕的!”

  “假設某個木材商一年能送兩批木料到海邊,也只有屯兩批木料的本錢,你說他是願意送完這兩批木料之後,提心吊膽的等上一年呢,還是少拿一部分利潤,好盡快再運兩批過來合算?”

  “屆時只管挑選質量最好的,這樣傳出去也不會壞了王太尉的名聲!”

  “一年只需倒手個十幾次,便能讓本金翻上好幾倍!”

  這自然也是仗著關係低買高賣,但一來吃相沒那麼難看,二來那些木材商人也不吃虧,便不至於召來太多的嫉妒與敵意。

  平兒琢磨了半響,也覺得這事大有可為,正待詢問孫紹宗準備如何分賬,又怎麼確保王熙鳳不會甩了他,另尋旁人合作。

  誰知便在此時,孫紹宗身子忽然一僵,緊接著便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指著對面山上道:“那帳篷好像被拆掉了!”

  平兒忙也向窗外望去,卻見山尖上之餘輕煙渺渺,卻那還有什麼帳篷的蹤影?!

  “我……我得趕緊避一避!”

  她當即嚇得花容失色,慌忙整理了衣裳,向外急奔,只是跑到了院門口,卻又停下了腳步,回頭遲疑道:“若是二奶奶得了你的主意,卻去找旁人……”

  孫紹宗颯然一笑:“放心吧,她會選我的!”

  平兒見他自信十足,便也放下心來,忙提著裙角出了院子,直奔側門而去。

  卻說目送平兒離開之後。

  孫紹宗也仔細收拾了一番,又等那大量充血的地方,好不容易軟化下來,便也準備裝成沒事人一般,離開這是非之地。

  誰知剛到了院門口,便見兩人推門而入,卻赫然正是李紈主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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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 依依不捨脈脈含情

  半刻鐘前,土坡之上。

  “這遠遠的瞧見,我還當是起了野火呢,感情卻是你在這裡逍遙快活!”李紈說著,又打量那正在拆卸的帷幕,狐疑道:“怎得我這一來,你就要走了?”

  打從她剛才出現在山腳下之後,一眾婆子、丫鬟就開始拆那遮風帷幕,故而李紈才有此一問。

  “本來我就打算回去了。”

  就見王熙鳳扶著頭上的金步搖,滿口訴苦道:“這兩日盤賬盤的昏天黑地,我家二爺又是個不省事的,直悶的我快要瘋了,今兒便特意尋了這清淨地方,想要自在快活半日——誰知被這山風一吹,竟又頭疼起來了。”

  這番話對旁人說起倒還罷了,當著李紈的面,卻透出些許炫耀、示威的意思。

  卻說前些日子,那場由寶玉查賬引起的風波,實在是改變了榮國府太多的事情,而李紈和王熙鳳的關係,便是其中被改變的一項!

  蓋因王熙鳳失勢的時候,李紈曾一度極為活躍,希圖取而代之,坐上這當家主母的位置——就算不成,至少也要把公婆院裡的財權大權收入囊中,

  結果因為孫紹宗橫插一槓,這搶班奪權的願望全然落了空,反倒讓王熙鳳因此起了戒心,與李紈的關係再不似以往那般親密無間。

  此時覺察出王熙鳳這話裡,隱隱有向自己炫耀權勢、男人的意思,李紈心下也不由生出些惱意來,於是兩妯娌便各自少了言語。

  等拆完了那帳篷,丫鬟婆字們又把熏香、暖爐等物件一併收拾好,兩人便在山腳下各奔東西——王熙鳳自是前呼後擁,李紈身邊卻只有一個形單影隻的素雲。

  “咦?”

  走出沒多遠,李紈忽的停住了腳,回過頭狐疑的掃量著那土坡,嘴裡喃喃道:“這園子裡有的是既僻靜、又風景好的地方,為何她偏偏選了此處?”

  心裡有鬼的人,總覺著別人也是個不乾淨的。

  尤其王熙鳳還曾經隱晦的點破了她的心思,李紈每每想起這事兒,心中忐忑之餘,自也希冀著能抓到王熙鳳的短處,好來個互相制衡。

  因此覺得有些不對之後,她便立刻帶著素雲又折了回去。

  大約是出於女人的直覺,李紈竟恰巧順著那盤山小路,一直找到了這座孤零零的小院裡,把孫紹宗堵了個正著!

  “是你?!”

  瞧見那朝思暮想的偉岸身形,李紈先是脫口驚呼了一聲,忙又掩了嘴兒,嬌聲道:“二郎怎得在此?”

  “這個……”

  孫紹宗被這主僕堵在院內,也有些愣怔,不過馬上便又若無其事的行禮道:“我因貪看這園子裡的景緻,一路逛的有些累了,便進來歇歇腳,卻不想在此遇到了大嫂。”

  累了?

  這鋼筋鐵骨似的身板,走幾步路便就累了?

  李紈是一百個不信,再將王熙鳳的怪異舉動聯繫起來,心下便酸酸的生出許多推測,忍不住陰陽怪氣的諷了句:“當真只是歇一歇腳而已?我該不會是壞了二郎的好事吧?”

  糟糕!

  莫非被這女人瞧出了什麼破綻?

  不應該啊!

  就算是王熙鳳,也只以為平兒是在和自己討論生意經,這李紈一個深居簡出的寡婦,能查出些什麼破綻來?

  孫紹宗緊張的分析了一通,最後還是決定先離開這裡再說,於是又一躬身道:“我能有什麼好事?不過此處偏僻,若是被好事之徒瞧見我和嫂子在這裡說話,怕是有些不妥吧?”

  他這話的意思,自然是想讓主僕二人盡快離開,或者讓出一條去路。

  誰知那大丫鬟素雲原本見到孫紹宗,便有些魂不守舍。

  一聽這話,更不知哪根筋兒搭錯了,竟慌張的上前關了房門,又順手落下了門閂!

  孫紹宗當即就傻了眼。

  李紈更是漲的滿面通紅,羞惱的呵斥道:“這青天白日的,你插門作甚?”

  素雲被這一呵斥,也曉得自己做了荒唐事,忙擺出俯首帖耳的乖巧模樣,那一雙桃花眼,卻仍是忍不住孫紹宗身上亂瞟。

  李紈見她竟不知把門重新打開,也只好上前親自動手。

  只是……

  兩隻白皙如玉的小手抓在那門閂上,卻忽然間生出些不捨來。

  打從初次見面,莫名的對孫紹宗暗生情愫以來,也差不多快有一年了,雖然整日裡與他夢中相會,又弄那‘角色扮演’的把戲,可似今天這般,與其孤男寡女獨處一室,卻還是破天荒頭一遭!

  錯過了今日,以後再想和他說句話,怕是都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了吧?

  這般想著,李紈手裡攥著那門閂,卻是好半響都沒個動作,最後反倒硬生生憋出一句:“香菱……香菱最近過得可還好?”

  香菱前些日子,分明剛與她打過照面,過的是好是壞看精氣神不就知道了?

  她這分明是在沒話找話說。

  孫紹宗心下無語,卻不得不正兒八經的答道:“香菱的母親如今就在我府上,她們母女時隔多年相認,自然都開心的很。”

  說著,又忍不住旁敲側擊道:“對了,蘭哥兒今兒表現不錯,比他那叔叔賈環,可是要有毅力多了。”

  這其實是在拐彎抹角的提醒李紈,別忘了自己已經是有兒子的人了。

  “真的?!”

  誰知李紈聽了這話,竟鬆開了那門閂,欣喜的轉回身道了個萬福:“這都是二郎教導有方,其實那健身操,妾身也是常做的,最近亦覺得身子骨康健了許多。”

  看著那斗篷裡曲線誇張的葫蘆身段,這話當真是好有畫面感!

  腦補著李紈一絲不掛的……

  咳!

  是一絲不苟的做著各種姿勢,孫紹宗那好不容易消下去火氣,頓時就有死灰復燃的趨勢。

  不行~

  必須趕緊脫身了!

  這般想著,孫紹宗便正色道:“嫂子,說起來蘭哥兒等人,還在演武堂等著我呢,您看是不是……”

  這下就算李紈再不敏感,也聽出他是想盡快離開的意思,於是只得幽怨的白了孫紹宗一眼,又依依不捨的轉身去開院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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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艙門輕叩小窗開

  卻說李紈那蔥段兒也似的小手,剛將那粗長的門閂捧住,還不等如何發力,忽聽外面有人奇道:“那側門向來是鎖著的,今兒怎麼倒開了?”

  隨即又有一人渾不在意的應著:“你管那麼多干嘛?我還巴不得以後天天這樣開著呢,到時候再進這大觀園可就省事兒多了。”

  原來竟是有兩個小廝,從平兒打開的側門裡進了這大觀園,而說話間,那兩人分明已然到了近前!

  李紈當即就嚇的花容失色,雖說她並沒有與孫紹宗做出什麼出格的舉動,但身為一名守節的寡婦,與外男大門緊閉獨處一室【素雲顯然不能算‘旁人’】,怕是再怎麼無辜也說不清楚!

  想到自己這些年,小心翼翼好不容在榮國府裡維持著的名聲,很有可能因為這一時的衝動與好奇而毀於一旦,李紈一顆心頓時便墜入了谷底。

  心慌意亂之中,她下意識的向後退了半步,卻忘了那門前是有個台階的,結果這一腳踩空,頓時仰面便倒!

  “啊……”

  饒是孫紹宗眼疾手快,撲上來一把將她攬在懷裡,又伸手摀住了她的小嘴兒,卻仍是有半聲驚呼傳了出去!

  這事兒鬧得……

  孫紹宗心下無語,卻知道這個時候萬萬慌亂不得。

  忙沖一旁的素雲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壓低聲音道:“放心,他們若是過來敲門,我便翻牆出去,從山後繞著走,絕不會讓人瞧見的——屆時你們只說是逛累了,在這裡歇腳便是。”

  咦?

  這個理由好像有些熟悉的樣子。

  說著,孫紹宗就想放下懷裡的李紈,誰知這俏寡婦慌張之下,卻是緊抱著他的胳膊不放。

  這當口,就聽外面那兩人的聲音又傳了進來:

  “剛才那是什麼動靜?怎麼好像是個女人在尖叫?”

  “我聽著倒像是鳥叫,哪來的什麼女人?你小子該不會是發春了吧?”

  “你才發春呢!是人是鳥你都聽不出來?”

  “就算是人也正常的緊,這大觀園裡圈了好些個女戲子,可那都是東府薔哥兒的禁臠,你就是再惦記也勾搭不上——我說你趕緊的行不?這好不容易抄個近路,瞧你這墨跡的!”

  耳聽得那兩人說說笑笑漸行漸遠,院裡三人這才齊齊鬆了一口氣。

  “沒事了嫂子,那兩人已經走遠了。”

  孫紹宗嘴裡寬慰著,試探著往回抽了抽胳膊。

  誰知這一動不要緊,李紈乾脆把整個人都貼了上來。

  “二郎還說不是來成就好事的。”

  李紈卻不管這姿勢有多不合適,仰著頭一臉幽怨的道:“旁人不曉得,我卻是再清楚不過了,自從那賴大死後,這大觀園側門的鑰匙,就全在王熙鳳手上攥著呢!”

  除了兒子這一點之外,她幾乎處處輸了王熙鳳一頭,在長輩面前不如王熙鳳受寵,在小輩面前不如王熙鳳親近,在權利的爭奪中不如王熙鳳得勢……

  即便是王熙鳳最不如意的婚姻上,她也是遠遠不如——畢竟賈璉再怎麼齷齪,好歹也是個活生生的男人!

  現在倒好,就連她心裡惦記上的野男人,竟也被那王熙鳳搶了先!

  這讓李紈如何能接受的了?

  那許多怨氣一起爆發出來,再加上長久以來的相思之苦,才讓她做出了緊緊抱住孫紹宗,死活不肯撒手的大膽舉動!

  苦也~

  孫紹宗勉強維持住正人君子的嘴臉,正色道:“嫂子可不能空口白話的污人清白,我可以對天發誓,今兒絕對沒見過鏈二嫂子!”

  “所以說,還是我攪了你的好事對不對?”

  李紈那眸子裡的幽怨,就彷彿是剛被人遺棄了一般。

  可天地良心,孫紹宗以前最多也就偷瞄過她幾眼,萬萬可沒有做過始亂終棄的事兒!

  再說了,這還有旁人在瞧著,她就……

  孫紹宗這裡剛想到‘旁人’,就見那素雲期期艾艾的湊到了近前,竟學著李紈的樣子,一把保住了他另一條胳膊,還貓兒似的,把個瓜子臉貼在孫紹宗胳膊上,哼哼唧唧的磨蹭著。

  那表情、那腔調,就好像是在說:是男人、是男人,是真正活的男人耶!

  這……

  到底是有多飢渴啊?!

  看來給寡婦當通房丫鬟,心理壓力也挺大的呢。

  話說~

  這根本已經是赤裸裸的勾引了,可這送上門的一對兒肥肉,到底是吃還是不吃?

  吃掉吧,說不定會有什麼後遺症。

  不吃吧……

  肯定會有後遺症!

  而且不吃的話,要這雄糾糾的鐵棒還有何用?

  又有什麼臉面,去面對本章說裡發了打賞的兄弟?

  罷了~

  索性再荒唐一回!

  反正看院子周圍的地形,只要不是兩面合圍,以他的身手肯定能從容逃走!

  到時候反正生米煮成了熟飯,就不信這主僕二人會拼了性命與名聲,跟自己同歸於盡!

  想到這裡,孫紹宗一咬牙,反手托起這主僕二人,便風也似的衝進了屋內。

  到那屋裡將兩人往地上一放,便惡狠狠的道:“嫂子今兒怕不是壞了我的好事,而是要送我一樁好事才對!”

  說著,輕輕推了推那素雲,不容置疑的吩咐道:“你先去裡間,把窗戶打開一條縫隙,盯著那西南那條小路。”

  素雲還有些依依不捨,但孫紹宗低頭在她耳邊說了句什麼,她便兔子也似的,慌忙逃進了裡屋。

  這時李紈衝動過後,倒又有些遲疑起來,眼見素雲去了裡間,便也忙鬆開了孫紹宗的胳膊,慌張的退了半步,支吾道:“我……我……”

  然而到了此時此刻,卻那裡還容得她後悔?

  孫紹宗二話不說上前一陣耳鬢廝磨,直到李紈軟的如同沒了骨頭一般,這才拉著她到了窗前,略略推開一條縫隙,又尋了個能看到路口的角度,然後附耳向李紈交代了幾句。

  李紈初時有些猶豫,被孫紹宗一巴掌拍了上去,便嬌怯怯的放低身子,乖巧的伏在了那窗前的花架上,努力將身子折成了九十度……

  有詩云曰:

  艙門輕叩小窗開,瞥見猶疑夢裡來。

  萬種歡娛愁不足,梅香熟睡莫驚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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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托子

  本來是去找賈赦的,誰知卻被平兒誆了去。

  本來想和平兒再續前緣,誰知竟稀里糊塗睡了李紈主僕。

  第二天孫紹宗在刑名司裡當值時,回憶起昨日在大觀園裡的種種風流,仍覺得恍如在夢中一般。

  不得不說,這熟透了的久曠之軀果然非同尋常,都說女人是水做的,以前孫紹宗還以為指的是眼淚,現下看來卻……

  “大人、大人?”

  正琢磨某些不可名狀的事情,卻忽然瞅見周達那張坑窪不平的醜臉,孫紹宗差一丟丟就揮拳砸上去了!

  他重重的抹了把臉,將現實與虛幻區隔開來,這才沒好氣的問:“又怎得了?是出了命案,還是衙門裡又有什麼小道消息?”

  “這個……”

  周達訕訕半響,忽然眼圈一紅,抬手用袖子擦了擦,道:“卑職……卑職是來向大人道別的,卑職實在捨不得大人,恨不能永生永世跟在大人身邊,聽大人諄諄教……”

  “行了、行了!”

  孫紹宗忙打斷了他:“不就是要去走馬上任麼,說的像是生離死別、轉世重生似的——再說這府衙大牢,本就歸咱們刑名司管,你以後有什麼事情,照樣可以過來回稟!”

  “大人放心!”

  周達把那脊樑骨又彎了些,恭敬道:“卑職無論到了那裡,都是大人您的人,有什麼事情自然要第一時間向大人稟報!”

  想不到這廝升了官,這情商也跟著長進了些,要是能繼續發展下去,以後說不定還能有上進的空間。

  該說的話,以前也都已經交代過了,因此孫紹宗這次只冠冕堂皇的叮嚀了幾句,便讓周達依依不捨的去了。

  要像昨日李紈那樣的俏寡婦,對自己依依不捨倒也就罷了,但這一個毀了容的胖子,也學那扭捏作態的模樣……

  望之實在是可怖的很。

  剛努力將這影響食慾的畫面,奮力的壓制在記憶最底層,就見程日興挑簾子進來,將一封公文雙手奉上:“東翁,吏部的公文,周巡檢的缺兒已經有人補上了。”

  “什麼?!”

  孫紹宗聞言眉頭一皺,原本他還琢磨著,趁機給趙無畏也換個活法呢,誰知周達剛把坑騰出來,上面就直接種了蘿蔔!

  這可有些不合規矩。

  按常例,正八品以下的官職,應該是由順天府向上面呈報才對,就算吏部不同意,屆時在派人來也說得過去,那有像這般心急火燎,前任剛剛出缺,立刻就派人補上的?

  難道吏部對順天府刑名司,有什麼不滿?

  可這也不應該啊。

  要知道自己那侄女婿于謙,眼見就要做王尚書的關門弟子了!

  還是說……

  這人在吏部有什麼過硬的關係?

  然而是真有關係的人,會跑來做個不入流的巡檢?

  孫紹宗滿心狐疑的接過那公文,翻開來一目十行的瞧了個大概,當看到新任巡檢的名字時,卻不禁驚愕的瞪大了眼睛。

  仇雲飛?!

  這不是仇太尉的敗家兒子麼?!

  難道是同名同姓的……

  不對!

  回憶起當初仇英的態度,這老頭把兒子送過來,八成是想讓自己帶著錘煉錘煉。

  這是把順天府刑名司當成什麼了?

  托兒所麼?

  “唉~”

  孫紹宗無奈的把那公文放在了桌上,迎著程日興好奇的目光,道:“看來咱們刑名司,就要多一位小祖宗了——這個仇雲飛,是虎賁營仇太尉的獨生子。”

  程日興聞言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虎賁營的仇太尉,那可是正兒八經的實權從一品,整個大周能與其比肩的武將,怕也不過一掌之數,即便與有皇貴妃撐腰的榮國府對上,也未必會落在下風!

  “東翁。”

  他小心翼翼的探詢道:“卻不知小衙內上任之後,我等該如何……”

  “狗屁的小衙內。”

  孫紹宗嗤鼻道:“既然來了咱們刑名司,他就是一不入流的巡檢,除此之外再沒別的身份了——傳令下去,有誰敢逢迎拍馬拿他當個大爺哄著,某怪我不講情面。”

  仇太尉把兒子送到這裡錘煉,就是因為孫紹宗能夠鎮得住他,若是真把這小子當個大爺似的供起來,仇太尉才真要找上門討說法呢。

  程日興仔細觀察之後,確認孫紹宗並非在說笑,這才領命退出了門外。

  不過片刻之後,他卻又折了回來,急道:“東翁,令兄到了咱們府衙門外,說是讓你趕緊出去見他!”

  便宜大哥找來衙門做什麼?

  昨兒孫紹宗戰罷李紈主僕之後,也曾主動上門求見賈赦,詢問結親的事情,結果卻被賈赦一推二六五,屢屢岔開了話題。

  回家和便宜大哥一說,孫紹祖就決定今兒去忠順王府,求王爺做主。

  所以按時間推算,眼下便宜大哥應該在忠順王府才對,怎麼會跑來順天府衙?

  心里納著悶,孫紹宗腳下卻已然生風,大步流星的趕到了府衙門外。

  就見便宜大哥大刺刺的坐在馬上,身旁還有一匹高頭駿馬,卻正是孫紹宗早上代步用的坐騎。

  “趕緊上馬!”

  卻說孫紹祖一見兄弟出來,立刻大手一招道:“忠順王爺要順便見一見你。”

  忠順王要見自己?

  孫紹宗翻身上了馬,與便宜大哥並駕齊驅細問究竟,才知道他今兒一早請人遞了帖子,沒過多久王府裡便傳了話過來,說是讓兄弟二人響午之前一起上門拜見。

  瞧這意思,倒像是要請兄弟兩個吃飯。

  孫紹宗有些警惕的問:“大哥,這不會是鴻門宴吧?”

  “怎麼可能!”

  孫紹祖牛眼一瞪,大咧咧道:“南方那邊兒前些日子剛送了一大批好貨過來,讓王爺狠狠賺了一筆銀子,他如今褒獎我還來不及呢,擺個什麼鴻門宴?”

  孫紹宗這才放下心來。

  與其一路馳騁,很快便到了忠順王府,說實話,這王府倒還真襯不起忠順王諾大的名頭,裡裡外外灰撲撲的,也不知多久沒有整修過了。

  對此,孫紹祖的解釋是:王爺就喜歡真金白銀,對衣食住行倒不怎麼在意。

  剛在那石獅子前下了馬,孫紹宗卻冷不丁瞅見兩個鬼頭鬼腦的身影,卻竟是馮紫英、柳湘蓮二人。
Babcorn 發表於 2018-9-5 21:49
第190章 轉賣賈迎春

  一眼瞧見那兩人在王府門前鬼鬼祟祟的,孫紹宗忙拉住了便宜大哥,皺著眉頭走過去,正待問個究竟,馮紫英和柳湘蓮卻搶著迎上來見禮。

  “二哥!”

  就見馮紫英喜笑顏開的問道:“你和紹祖大哥是不是要進去拜會王爺?”

  旁邊的柳湘蓮也是滿臉的希冀之色。

  “是到是。”

  孫紹宗狐疑道:“可你們兩個在這兒,又是準備搞什麼鬼?”

  “找人啊!”

  “找一位高人!”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把事情大概講了出來。

  卻原來萬壽節時,順天府最大的戲園子也湊熱鬧,遍請京城與河北的名伶,熱熱鬧鬧的唱了三天大戲。

  這麼熱鬧的盛事,他們二個戲迷怎麼可能錯過?

  也就是在那三天裡,兩人都迷上了一個叫琪官的戲子。

  “二哥,你可是沒瞧見,人家那身段、那架勢、那嗓子,當真叫一個絕了!尤其是那出《四郎探母》,他那句高腔兒是這麼唱的……”

  柳湘蓮說的眉飛色舞,擺開架勢就要在街上唱將起來。

  “停停停!”

  孫紹宗忙攔住了他,無語道:“說了這麼多,還沒說你們來這裡做什麼呢?”

  “找琪官啊!”

  馮紫英脆聲道:“他是王府戲班的台柱子,我們不上這兒找他,還能去哪兒?”

  就為了一戲子,跑王府門口鬼鬼祟祟的……

  也虧得沒瞧見薛蟠,不然孫紹宗肯定以為這倆貨,是跟著薛蟠一起出櫃了呢!

  這時便宜大哥忽的上前插了一嘴:“你們說的,可是那蔣玉菡?”

  “孫大哥。”

  兩人忙先見了禮,隨即老母雞似的點頭道:“就是他,琪官的大名聽說就是叫做蔣玉菡!”

  “那就趕緊散了!”

  孫紹祖卻是牛眼一瞪,甩著袖子道:“那蔣玉菡是忠順王爺的心頭肉,你們有幾個腦袋敢打他的主意?別為了這兔兒爺的事兒,給家裡招禍!”

  馮紫英和柳湘蓮聞言都有些不忿,尤其是柳湘蓮,那丹鳳眼一立,便待出口反駁。

  “大哥。”

  孫紹宗忙打圓場道:“兩位賢弟都不是那等性子,不過就是喜歡聽戲罷了。”

  等兩人面色稍稍緩和了些,他卻也把臉一板,壓低聲音道:“可王爺聽說卻是個葷素不忌的主兒,我看你們還是先散了——等我進去瞧瞧,若是有機會的話,就把那蔣玉菡請到家裡……”

  便宜大哥眉頭一皺,喝了聲:“二郎!”

  “放心吧大哥。”

  孫紹宗笑道:“初六那日,我正巧約了寧國府管戲班的賈薔,想請教一下籌建戲班的事——王爺既然能讓他去戲園子裡唱戲,到咱們家裡說一說這個,又有什麼打緊的?”

  便宜大哥這才沒了說辭。

  馮紫英、柳湘蓮本就是想求他們兄弟幫忙,與那蔣玉菡搭上線,聽得此話自都是大喜過望,

  尤其柳湘蓮,忙不迭的把胸脯一拔,自吹自擂道:“二哥,要說籌建戲班子,那我最是內行不過了,初六那日先算我一個!”

  “還有我、還有我!”

  馮紫英也不甘落後的嚷了起來。

  孫紹宗無奈的嘆了口氣,隨即趕蒼蠅似的揮了揮手,道:“那還不趕緊滾蛋!若是我出來的時候,還能瞧見你們兩個,初六那日就甭想進我家的大門!”

  “得令!”

  兩人作怪似的一拱手,便都喜氣洋洋打馬去了。

  孫家兄弟二人這才進了王府。

  因是受邀而來,一路上自是暢通無阻。

  等到了前廳,就見哪裡兩排太師椅中間,擺著張寬大的軟塌,上面正斜倚著個明黃服飾的中年人。

  不用說,這肯定是忠順王本人當面。

  兄弟二人忙緊趕了幾步,上前一躬到底:“下官孫紹祖【孫紹宗】,見過王爺!”

  隨即孫紹祖又誠惶誠恐的道:“下官來遲一步,卻不想累的王爺在此等候,實在是罪過罪過。”

  其實眼下距離響午還早得很呢,哪裡就算的上遲來?

  “嗯。”

  忠順王不咸不淡的應了聲,慵懶的目光在兄弟二人身上來回轉了幾轉,最後停在了孫紹宗身上,嘴裡卻是對便宜大哥道:“孫紹祖,前幾個月你爭指揮使的時候,算是爺我失言了。”

  孫紹祖忙把身子躬的更低了,口中急道:“不敢,是卑職無能。”

  “敢不敢的,爺總不能白使了你的銀子。”

  忠順王說著,手指在那扶手上輕輕敲了敲,立刻有太監捧上來一份公文。

  孫紹祖忙接在手裡,小心翼翼的展開一瞧,卻是內閣與兵部聯署的票擬,擢升他為‘試指揮使’,遇缺即補。

  這就等於提前享受了三品指揮使的待遇,只是要等到出缺,才能遞補擔任實職的意思。

  “多……多謝王爺!”

  孫紹宗噗通一聲匍匐在地,涕淚橫流道:“先父當年留下的爵位,不肖子今日終於實至名歸了,實在是……實在是……”

  說著,像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似的,砰砰砰連磕了三個響頭,又哽咽道:“多謝王爺的大恩大德!”

  當真是好演技!

  孫紹宗忍不住在心裡給大哥點了三十二個贊,這水平除了稍顯誇張之外,可說是完全不遜於那賈雨村——而且稍顯誇張一點,也更符合他莽撞武夫的人設。

  果不其然,忠順王對便宜大哥表現十分滿意。

  竟降尊屈貴的,親自上前將他扶了起來,又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勉勵道:“這算的什麼?你只要實心辦差,不負陛下和本王的期許,以後肯定能和你父親一樣,坐上城防營統領的位置!”

  孫紹祖又擺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樣子,騙了忠順王幾句寬慰,三人這才又分賓主落座。

  “王爺,不瞞您說,其實卑職這次來,乃是有事相求。”

  等坐好之後,孫紹祖見氣氛正合適,便忙把賈赦收了彩禮錢,卻又意圖悔婚的事情,一一講了出來。

  “竟有此事?”

  那忠順王果然是感興趣的,探著身子目光灼灼的問道:“你可有什麼憑證?”

  “現有字據在此,請王爺過目。”

  便宜大哥把那字據捧出,立刻有太監送到了忠順王手中。

  忠順王匆匆掃了一遍,忽然抬頭道:“要不我給你兩萬兩銀子,你把那賈赦的女兒轉給本王,做個通房丫鬟如何?”

  孫家兄弟二人頓時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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