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娛樂春秋 作者:姬叉 (已完結)

 
我是獅子我是王 2018-9-13 10:32:0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63 855442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8 10:08
第三百八十章莫雪心


  問劍大典的場面,要比薛牧腦補中的更為盛大。

  寬廣無比的大武場,約三萬左右的文件弟子人人挺立,列於場中。最前方是各堂執事,往後是內門精英、大量普通弟子、外門弟子依次往後排,統一白衣,只是紋飾上逐級變化。

  在俯瞰視角上,茫茫的純白,挺立如林,劍氣如霜,寒風呼嘯之中,人人肅斂沉默,氣氛莊嚴且肅殺,讓人連脈搏都會凝固在這樣的劍氣冰寒之下,可偏偏萬眾肅立的場面又能讓人熱血沸騰,心中激揚。

  這確實是一代強宗氣象,雖然問題多多,還遠未到崩的時候。

  在問劍門下更外圍,是各地趕來賀喜的關聯宗門家族,以及部分未受邀請但也夠資格入內慶賀的勢力,滿滿噹噹拱立四周,更襯得整個場面沸騰無比。

  廣場正北是一座高台,慕劍璃立於高台之下,左右站著藺無涯和幾名問劍宗耆宿老者,其他長老高層列於身後。

  他們前面是各大強宗的觀禮貴客,是場內唯一有座椅的一批人,從中也看得出這個天下對於地位層級的劃分還是十分嚴格的。

  所謂強者為尊,當然很重尊卑,深入骨髓。

  薛牧算是很享受尊崇的統治階級性子了,從沒有什麼推動民主化的意思,可他的行為在這世道已經能算非常「不分尊卑不拘小節」的那一類型,什麼小妖女都能跟他嘻嘻哈哈,對猛虎門那些也可以勾肩搭背,某種程度上也算得上薛牧的特殊魅力之一,小妖女們對他愛戴也跟這很有關係。

  而這種座次還很不好排,理論上就是一列不分先後,可誰都知道越是居中的地位越尊,正道八宗從來也沒辦法分出一二三來,要在這上面分先後,很容易不歡而散。於是公認的辦法還是年齡為尊,如問天道人今年七十有六,眾人公推居中,別人根據年齡差距左右分列。

  於是薛牧到了右首最角落,按年序坐在他身邊的是……七玄谷主莫雪心。

  不過有座椅的並不限於剛才大殿這一批,還擴展了一些範圍,比如朝廷劍州總督葉庭升,在宗主會談中不合入殿,但大典觀禮上,問劍宗還是必須給他幾分顏面,在各大宗主們的後排就坐,跟凌百戰這些次一級的宗門並列。

  薛牧轉頭看了葉庭升一眼,微微一笑。

  葉庭升也看了看薛牧,笑著行禮:「見過鳳凰男。」

  薛牧抽了抽嘴角,一下就失去了閒聊的心情。麻蛋的姬青原,這個爵號真能噁心薛牧一輩子。

  在大典尚未正式開場時,賓客們也基本都和相鄰的有些交頭接耳的交流些看法,可薛牧這邊氣氛尷尬得很。後面被個爵號搞得話不投機,左邊莫雪心正襟危坐,神色肅然地看著前方高台,連理都沒有理薛牧的意思。

  想必心中對於和妖人同座很是不滿,有道不同不相為謀的意思,也有看不起薛牧修行的意思,總之怎麼都不可能自降身價跟薛牧扯淡。要不是這種場合不好發作,她拂袖而去的可能性更大。

  薛牧撇撇嘴,要不是哥們心軟,你徒弟都該被我調教成女奴了,你還在這兒清高。

  不過這麼近距離觀察,莫雪心真的很漂亮啊,同樣的肌膚勝雪,風姿綽約,和薛清秋不同的是,她身上還略有些飾物,更襯雍容。那成熟豐韻雍容威嚴和凜然俠氣融合在一起,跟她徒弟比起來更是別有風情。過了三十的年紀不但沒有影響到她的姿容,反而更添韻味。

  浸淫雙修功法已經很久的薛牧,此刻觀女也是高手,他一眼就看得出來,莫雪心居然是完璧,元陰蘊藏,濃鬱純粹。

  三十多歲的完璧,還這麼美,在這十六而嫁的世道很難想像啊,她又不像星月宗那樣十年怕井繩,按祝辰瑤的表現也沒有什麼功法限制不能破身。薛清秋卓青青那些都是不敢輕易談情,可她莫雪心呢?少女時在江湖上是沒人追?還是眼光太高太驕傲,導致變成剩女?

  或者另有故事呢?

  被他火辣辣的目光肆無忌憚地打量,莫雪心的眼裡怒氣終於越來越濃,忍不住低喝道:「挪開你的髒眼!」

  薛牧微微一笑:「欣賞美的目光,何髒之有?若是路邊俗物,薛某可不會去看。」

  莫雪心冷冷道:「不錯,正如本座不願看你一樣。」

  薛牧倒被噎得不輕,道:「我很醜?」

  「魔門妖人越是長得人模狗樣,為禍更甚。」

  「我為什麼禍了你說來聽聽?」

  薛牧說這話的時候有點心虛,她徒弟真是被自己禍害了。不過莫雪心顯然還不知道這事,被薛牧問得反而愣了愣,仔細想想薛牧在江湖上還真是沒有惡名,相反,好名聲倒還不少。加上前些日子星月宗血洗蒼鬆門,擒獲她七玄谷一位長老,也沒點刁難,直接釋放了,這不僅是星月宗行事風格轉變的標誌,也是向七玄谷釋放善意的信號。

  想到這裡,莫雪心神色略緩,正色道:「本座也有些偏見……且觀後效。」

  這才真是個有一說一的性子,不像凌百戰號稱有一說一實則包含禍心。薛牧心中欣賞她的直率和俠骨,便也不去跟她爭執,只是繼續惡作劇般盯著她的臉看。

  莫雪心的手差點就要去拔劍,看看場合終究還是忍了下來,切齒道:「堂堂六道盟主,星月總管,原來是如此登徒子,本座看來也不需要再觀什麼後效了。」

  薛牧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此非登徒子,這是君子。總強過有些人目光閃縮,口稱尊敬,實則一肚子猥瑣心思。」

  莫雪心冷笑道:「你沒有猥瑣心思?」

  「沒有。」薛牧說得坦然無比:「因為我知道得不到,才不會自尋煩惱,做那不切實際的事情。欣賞美就很好了,何必多想?」

  「你倒有自知!」

  莫雪心沒再理他,心中倒也相信薛牧這話,薛牧向來給人很講究實際不空談務虛的印象,這話出自他的口中很正常。她實在懶得和薛牧做口舌之爭,索性凝神靜心,當他的目光不存在,安靜等待大典開場。

  可她沒想過的是,這話裡還隱含了一層潛台詞:一旦我知道有得到的可能性,那或許就會起心思了。

  薛牧對內很克制,可好色妖人的本質從來沒變過,正如當初撩撥慕劍璃一樣,他會想調教這樣的劍客是什麼味兒。而莫雪心的屬性讓他非常感興趣,難免會想,如果征服這樣的女子,又是什麼滋味?

  當然眼下這種心思還很淡,因為怎麼看都沒有任何可能性,薛牧確實不會自尋煩惱去想這些,吃飽了撐的,又不是沒女人了。高台之下,還有一位盛裝女宗主,夾著他塞進去的小玩意,正在咬牙憋著呢……

  「嗆!」隨著一聲劍鳴,問劍宗一名耆宿老者激盪劍氣,滿場回音:「時辰已至!問劍宗第四十八代宗主繼任大典,現在開始!」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8 10:15
第三百八十一章問劍大典



  薛牧本來以為,藺無涯這樣的人是不會在大典上有什麼正常表現的。

  據說當年他自己接任宗主,講話就兩個字「練劍」,何況傳位?

  問劍宗的人,對藺無涯再是不滿,再有反對派,他們也有最基本的智商,知道維持藺無涯半步合道的假象,對全宗和自己個人都有利。半步合道的核武可不是開玩笑的,一旦讓人知道核武丟了,問劍宗聲勢暴跌,加上本來就疲敝的亂象,可真要出大事的。

  所以藺無涯半廢的消息藏得很緊,在外人眼中,還是一個半步合道的強者,這次是為了閉關才傳位的。由此也可以看出,問劍門下不管自己有什麼私念,在心態上都是非常重視宗門的,也是千年強宗所凝聚的歸屬感和自豪感的體現。

  但你無論怎麼表達閉關合道才傳位的意思,都隱藏不住是被人拱下台的情況。閉關也是可以不傳位的,你以前多少年諸事不管,怎麼沒見你傳位,這會兒閉個關倒裝上了?薛清秋也閉關了,就沒說要傳位不是?

  加上隱隱也有政變的風聲透出,所以人們基本認為是藺無涯做得太差,被宗門內部藉著他當時身上還帶傷的情況下發動政變拱下台。至於他傷好之後,以半步合道的碾壓實力為什麼還能接受現實,這就不是外人所知了。反正繼任者是慕劍璃,多半是有了交換妥協吧,他自己也不是貪權的性子,能確保他的弟子繼位,就是他的條件。

  這是普遍的想法,包括正道諸位宗主和姬青原基本都是這個判斷。

  所以慕劍璃之前對薛牧說過,眾人在大殿內是很有點看藺無涯笑話的樣子,誰叫他平時得罪人太多?

  換言之,藺無涯身為頂級強者被自家人拱下台,丟臉無比,這個傳位儀式對他理應是一個非常煎熬的過程。也是為了給自家徒弟撐場面才能勉強忍著做儀式,否則根本就不會出現。就算是為了自家徒弟,以他孤高冷峻的性情,很有可能一言不發,傳個信物就完事。

  可不料藺無涯出乎所有人的預料,居然真說話了:「藺某自任問劍宗主,已近七年。終日執迷,一意苦修,外不能行天下以盪妖魔,內不能強宗門以蔭子弟,內外諸事,均未盡責。為劍客有愧,任宗主失職,當為來者鑑。」

  雖然「檢討不夠深刻」,不少方面沒提及,但這確確實實真的是在罪己……身邊慕劍璃詫異無比,薛牧聽得都瞪大了眼睛,這藺無涯是被人魂穿過?

  全場也開始竊竊私語,夾雜著許多門人不可思議的低呼。數万人的私語和低呼混雜在一起,實際上也就等於是一片轟然,聲如雷鳴。

  藺無涯神色平靜,繼續道:「如今藺某更有合道之悟,需閉長關,不能理事,理當另擇能者領袖宗門。今有本宗第四十八代嫡傳弟子慕劍璃,資歷正統,英才天賜,劍心無瑕,世有薄名,同門服膺。經本宗長老一致議定,可繼宗主之位。今日有幸邀得天下英雄,見證此儀,此後江湖風湧,還需賴諸位同道互助幫襯。」

  這特麼講得太圓潤了吧,真的是藺無涯嗎?

  別說他了,以劍人們的習性,當年他師父傳位也講不了這麼多場面話吧。

  薛牧很想問一句,找槍的吧?千字多少啊,介紹我用用唄……

  卻見莫雪心神色凝重地看著藺無涯,喃喃自語:「劍尖回首,再顧紅塵,重省得失,笑對榮辱。藺無涯……恐怕是真的有了合道之悟……」

  薛牧怔了一怔,也有些明白過來。

  薛清秋也對他說過類似的話,此番境界跌落,未必全是壞事,能把自己重置於人間,重走問道之路,或許看得更分明。而藺無涯自省得失,在天下人前坦然直承,榮辱不縈於懷,磨去了刺骨的冷峻,多了些圓潤通達,或許真的讓他道心更進了一些。

  能不能藉此合道倒是未必,總歸是更有那麼點意思了。

  如果從這個角度看,薛清秋還虧了,似乎是自己為她遮擋太多,反而少鍍了這麼一層。

  不管怎麼說,曾經一直對藺無涯有些看不起,如今看來,能走上當世巔峰者,自有其出類拔萃之處。只是大道艱澀,外人難知,絕非原先自己認知中只會鑽牛角尖的那一種。

  高台之上,藺無涯非常鄭重地解下佩劍,雙手遞給慕劍璃。

  問劍宗宗主的同歸劍,不管慕劍璃用不用,那必須是她的佩劍,在萬眾見證之下交接。

  慕劍璃深深吸了口氣,肅然接劍,「嗆」地一聲,離鞘指天。所有問劍宗高層長老同時拔劍,萬千劍氣且兄弟天而起,互相纏繞,匯成一道恐怖的白芒,直刺蒼穹,繼而白芒又再度綻開,數不盡的劍光四散飛射,猶如煙花盛放。與此同時,在遠處山巔,生死鼎氣息驟然爆發,無窮無盡的生機和死意匯聚在一起,亙古的天道沉沉鳴響,漫天轟鳴。

  問劍宗數万弟子盡數行禮:「參見宗主!」

  數万人的齊聲,響徹雲霄,震得人耳膜作痛,卻又熱血沸騰,激揚不已。

  薛牧抬頭看著台上的慕劍璃,嘖嘖有聲。這場景逼格真的很高,無怪乎誰都想做人上人,有趣的是慕劍璃自己是並不想做的,她的繼任和當年薛清秋很像,趕鴨子上架的性質濃鬱。

  這一刻的慕劍璃更是美到了極致。今日無雪,冬日的暖陽悠悠懸於天際,陽光灑在她身上,留下了一道朦朧的光暈。四周茫茫積雪,映照漫天劍芒,天地神光匯聚在她頂上,盛裝曳地,劍花開放,像是九天神女,清冷的面龐之中帶上了萬眾俯首的神威烘托,凜然不可侵犯,美得不可方物。

  這一刻薛牧真沒想過塞給她的小玩意了,有的只是滿滿噹噹替她驕傲的心情,以及得到了這樣的女子,心中的滿足。

  「劍璃年齡尚幼,見識淺薄,修行低微。蒙長輩抬愛,同門不棄,舉為宗主,劍璃心中很惶恐。」慕劍璃輕聲開口,聲音雖輕,卻悠悠傳揚,萬眾皆聞,每個人彷彿都聽見她在身邊說話一樣。

  莫雪心又低聲道:「真是天才,天地劍意,隨心所用。」

  薛牧轉頭問她:「莫谷主幾歲入道?」

  莫雪心沒理他。

  薛牧笑道:「可能二十七八?」

  那是薛清秋踏入洞虛巔峰的年紀,莫雪心臉上泛起怒意,冷冷道:「本座幾歲入道,不勞薛總管費心,倒是本座知道有人二十七八才照心,超級宗門武者之中,獨一份的恥辱。」

  薛牧捂臉,天天被人拿這個出來鄙視,你家石磊都知道哥們學得快呢……

  這麼一岔,漏聽了台上慕劍璃的幾個自謙過渡句子。繼續聽時,已經講到了正題:「我問劍宗千載名門,源遠流長,論武論道都是當世翹楚,並稱八宗於世。如今心意宗背離正道之意,私慾沸騰,荼毒東南,致使自取滅亡,本宗亦當以此為鑑。日後本宗上下當修武修心,以行俠為重,護佑劍州一境,不枉一世修行。」

  這話在此時確實是應有之義,心意之亡給正道八宗的觸動太大,天下人也都會想知道其他宗門的態度,慕劍璃上任第一件公開態度就是為此表態,換了其他宗門開大會,多半也是類似言語。

  但此時卻有不和諧的聲音在薛牧身後傳來:「慕宗主說得好!問劍宗欺壓百姓,劍州沸騰,慕宗主既然如此公義,可敢當眾給本督一個說法,處置殘民兇徒,繩之以法?」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8 10:16
第三百八十二章轉進如風



  所有問劍宗長老勃然大怒,齊聲厲喝:「攪亂我宗大典,莫說你葉庭升,便是姬青原在此也沒這膽子!給我拿下!」

  左右維持會場的執事們不等吩咐,早就有人持劍而來,人人憤怒無比。不管內心認不認可慕劍璃這個宗主,總之這性質太惡劣了,在宗門大典上搗亂,掃的是整個問劍宗的臉!真當我們武道宗門不殺狗官?

  葉庭升站起身來,仰天大笑起來:「本督質疑,乃是為民而發,貴宗就要滅口麼?所以貴宗行俠,不過口頭敷衍,連質疑者都不許存在,枉稱正道,與魔何異?正者,堂堂皇皇,光明正大,事無不可對人言,經得住質疑,受得住火煉。看來問劍宗也不過欺世盜名罷了。」

  數道長劍已經架在他身邊,卻忽然有一道龍形氣勁纏繞而來,將問劍門人長劍蕩開。宣哲收回拳頭,默然不語。

  他不說話,但所有人都看得出他很贊同葉庭升這番話。

  這既是他宣哲之道,同時也是作為六扇門代表應該做的表態。

  其實便是他不出手,問劍宗這回也被說得有點騎虎難下。不管是擒是殺,都很簡單。可你以正道自居,別人質疑你就動手?這叫正道麼……

  在場無數宗門,有許多也不是自家附屬,這場面傳出去未免惹人議論,無法對天下交代。

  葉庭升這招是有點狠了,恰恰切在問劍底層真的有許多問題的點上,恐怕他手頭證據都堆成山了,可不是誹謗。

  一時不少長老也有點猶豫,是出手遮過去,繼續大典呢,還是當眾釋疑,這是需要宗主決斷的問題了。於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慕劍璃身上,看她打算怎麼處理。

  正道各宗的宗主也很有興致地看著慕劍璃,想知道這十八歲的小宗主,會怎樣應對這種棘手局面。

  慕劍璃安靜地站在台上,目光銳利地盯著葉庭升,壓了壓手示意執事們暫時不要出手,而俏臉上看不出一絲波動。光是這副鎮靜,就讓許多人心中暗讚,問劍門下也受到了感染,沸騰的場面慢慢安靜了不少。

  「欺壓民眾之事,莫說本宗不為,便是見到了,也是本宗仗劍行俠的對象。」慕劍璃淡淡道:「葉總督的指控,從何說起?」

  葉庭升從袖子裡抽出一副卷宗,笑道:「何止是欺壓民眾,連問劍宗門下弟子都有劫掠之事,或者持劍脅迫,以低廉之物強行典當高價,人證物證俱有,慕宗主可想當眾尋人對質?」

  慕劍璃淡淡道:「在此之前,本座想問問葉總督,閣下今晨入賀,也與本座和諸位長老有過交談。若為公義,為何當時不說,卻要選擇一個不妥的場合說?」

  很明顯是為了動搖你問劍宗名譽啊,如果你包庇當事人,問劍宗名聲就黑成炭了,如果真的要當眾處罰自己人,那就動搖你新宗主的威望,讓你以後沒法做事啊……每個人心裡都替葉庭升回答了這麼一句,同時對慕劍璃怎麼處理更好奇了。

  葉庭升老臉都不紅,呵呵笑道:「私下裡,天知道貴宗是否徇私枉法,輕飄飄解決了?說不定本督都得被人暗害,只有在天下英雄面前,貴宗或可忌憚一二。」

  「既然葉總督這麼認為,本座有些事本來打算私下問問葉總督的,如今也當著大家的面問好了。」慕劍璃淡淡道:「葉總督可否當著天下英雄的面,解釋一下指使總督府門客扮作魔門劫掠欺詐是怎麼回事。」

  全場嘩然。葉庭升怒道:「血口噴人!」

  他派人暗中給魔門各道互通消息是有的,自己門客扮作門人這是真的血口噴人。

  慕劍璃取出一塊白鐵,微微一笑:「這是精鐵髓,只在鐵山縣等數縣周邊出產。往日百兩白銀兌一兩鐵髓,如今三兩黃金兌一兩。我問劍宗近期也在暗訪,民間物價為何如此離奇?嗯……此地也有不少鐵山縣附近宗門代表在此,要不要喚來問問?」

  葉庭升哽在那裡。問個毛哦,單獨問物價,那當然是被他操縱的啊!這壓根沒法反駁,民間鐵行,不是官府就算控管是誰管?可問題在於,他控制了物價不代表他派人扮作魔門做壞事啊,這是兩回事好不好!可這怎麼說?你為什麼要控制物價?

  葉庭升氣得差點吐血,這慕劍璃怎麼會這麼難對付?自己手頭千百件實錘還沒拿出來,倒被她藉著主人身份掌握主動權先給了一件實錘,半真半假把髒水潑了他一臉!

  慕劍璃淡淡道:「葉總督一方大員,牧守數千里,本也不需要在民間用度上下其手,本座還是傾向於認為此事別有隱情。此時不是時候,待得大典事畢再與葉總督交流,葉總督意下如何?」

  葉庭升臉色陣青陣白,半晌才道:「慕宗主說的是。你我雙方都有質疑之處,此時不便,事後細究。」

  慕劍璃笑笑:「葉總督且安坐,大典繼續。」

  問劍宗上下從藺無涯到各位長老到門下弟子,看著慕劍璃的表情都很是欣喜,有這等手腕,宗門還有什麼可擔心?尤其是本就仰慕她的年輕弟子們這會兒更是如看天人,目光狂熱無比。

  而各家宗主們看的人不一樣,他們陸續曖昧地轉頭看薛牧。薛牧咧嘴笑笑,團團拱手示意過獎過獎。

  這避重就輕轉進如風反潑污水的手段,慕劍璃怎麼可能會玩?跟誰學的?不用猜也知道啊……絕對是剛才更衣的時候得過指點的吧!

  慕劍璃也在看薛牧,眼裡都是柔光。某處夾的玉球,原本羞不可當強自忍耐,可這一刻卻覺得那不過是兩人之間的小小秘密小小情趣,讓人心中更甜蜜。

  慕劍璃繼續她的就任講話,其實也沒有太大新意,場面話居多,可這會兒問劍門下聽得有滋有味,彷彿那都是什麼大道指引似的,心情上的變化就是這麼明顯。

  莫雪心第一次轉頭看薛牧,忽然問了句:「當初琴仙子之事,是不是你設局給我鑽?所謂貧苦少女被迫賣身,其實那小艾壓根就是你的人,借我與宣侯的洞虛對峙,去營造琴仙子止戈場面。」

  薛牧暗道你終於醒悟了,連你徒弟都是我的人呢。他也知道此時瞞不過去,莫雪心細想就會知道的,還不如自己回答清楚,免得讓祝辰瑤露餡:「小艾確實是我的人,現任星月宗京師分舵主。但無論此事如何,莫谷主俠肝義膽,是我所敬,利用了莫谷主俠心,薛某在此賠罪。」

  莫雪心沉默良久,自嘲地搖頭笑笑:「不過是魯莽罷了,什麼俠心。實在想不到,本座和薛清秋爭鬥十餘年,卻居然是我成就了星月轉型第一功。」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8 10:17
第三百八十三章共贏



  雖是發生了不愉快的小插曲,但慕劍璃處理得當,反倒讓氣氛更加熾熱。她的講話也不多,場面話交代之後,便是一些祭祖之類的此世儀式。

  慣常對觀察這個世界一切細節很感興趣的薛牧,對這些刻板儀式卻一點興趣都沒有,能看得出來的是,至少問劍宗不拜天地,不拜神佛,隻拜歷代祖先。

  而星月宗會祭天,但只是表達對天地蒼穹的尊敬心,並非敬神。

  不知道玄天宗無咎寺欺天宗會是什麼模板,按理這些問道者本質都是無神論者,不知道這佛道諸門會不會因為天機因果等冥冥之意,造神來忽悠民眾最後把自己都忽悠進去了?

  很難說……

  無論如何,儀式本身是很無聊的。看高台上慕劍璃率眾參拜什麼的,看得昏昏欲睡,感覺還不如撩撥一下身邊魯莽驕傲的美婦人呢……

  「我說,莫谷主,你那毒瘴什麼的,其實在下是專家啊,沒考慮過讓在下去看看?」

  莫雪心冷冷道:「薛總管佣金太高,請不起。」

  「怎麼會?」見她居然搭了這茬,薛牧笑道:「你沒聽貴谷石磊說過嗎?救命只要一個雞腿,何況驅毒?」

  莫雪心直接道:「沒聽過。」

  薛牧噎了一下,看來莫雪心確實對石磊那一系沒什麼好感,否則多少也該表示一下感謝才對的。

  卻又聽莫雪心帶著點嘲諷道:「或許男的只要雞腿,女的就難說了。薛清秋,慕劍璃,還不是都把人搭進去了。薛總管想營造豪爽形像還是省省吧,你什麼德性天下皆知。」

  薛牧捏著額頭,想起當時蕭輕蕪那一句「輕蕪素知薛總管十分好色」。看來真是天下皆知,以後想正常途徑泡妞真是難了。

  逼人走交易路線呀……薛牧索性惡人做到底,笑道:「就算是這種佣金,對貴谷來說也是小菜一碟不是嗎?貴谷可是有堂堂冰仙子呢……想必也是佳人盈谷,讓人嚮往。」

  莫雪心嗤笑道:「好一隻無恥好色的癩蛤蟆。」

  唔……你不覺得這是一種flag嗎?薛牧失笑,抽出扇子搖起了文人范:「谷主可知癩蛤蟆是什麼?」

  莫雪心毫不留情地道:「本座只知道癩蛤蟆是一種渾身是毒,又貪食的生物,豈不近在眼前?」

  薛牧愣了一下,收扇抱拳:「佩服。」

  莫雪心冷笑道:「薛總管這唾面自乾的風采和麵皮,才真讓人佩服。」

  薛牧搖扇笑道:「在我看來,癩蛤蟆者,蟾蜍也。蟾輪何事色全微,賺得佳人出繡幃。莫谷主可是送我好彩才對,哪來的唾面。」

  莫雪心眼裡閃過詫色,詩詞她不通,但薛牧這個急智真是讓人難免有些佩服。她沒有表露出來,只是冷笑道:「薛清秋果然找的好弟弟,她若知道你是存著賺她的心思,不知道怎麼想?」

  薛牧倒被說得沉默了一下,才緩緩道:「她知道。從來就知道。」

  莫雪心怔了怔,終於沒再言語。

  恰好此時台上的儀式結束,開始到了慣例的喜慶表演環節。薛牧總算精神一振,這回對看表演的興趣蓋過了對撩妹的興趣,他還是第一次看見此世的大型喜慶活動呢,不知道會是什麼模板。

  結果讓他目瞪口呆。

  場地中央的問劍弟子們讓出了一塊挺大的空坪,有兩個人跳出來抱拳道:「獻醜了,博諸位來賓一樂。」

  然後就開始砰砰啪啪地比劍,周圍人們轟然叫好,氣氛熾熱,莫雪心等人也是饒有興致地觀賞,好像這是什麼極品表演似的。

  在薛牧以為這個可能只不過是開場熱身時,兩人分出了勝負,行禮告退。又有一對上來繼續比……

  薛牧終於滴下了冷汗。

  好不容易等這對兒也打完了,換了個少女上來,開始舞劍。

  看得出這個劍舞倒是偏向於觀賞性,可是依然是秀武技的味兒濃鬱,薛牧抽抽嘴角,轉頭去看莫雪心等人,依然興致勃勃。

  再往後略微好玩了一點,有人開始演雜耍了……吞劍入喉什麼的……

  薛牧很是無語地轉頭去看慕劍璃,慕劍璃坐在高台上,也心有靈犀地轉頭看他,對視之間,俏臉微微一紅,雙腿更加併攏了點。

  除去兩人之間的小曖昧,薛牧內心深深為這場典禮的娛樂貧瘠而歎息。

  其實達官貴人們的宴會演出不是這樣的,薛牧知道有歌舞表演,也是絲竹靡靡的,哪有這麼無聊。可能是武道宗門尤其是問劍宗的特性如此,覺得看歌舞不如看比武?

  薛牧聽見身後葉庭升正在跟人說:「果然還是江湖草莽,不知雅緻,格調粗陋。」

  凌百戰壓著嘲諷的聲音道:「我看是囊中羞澀,做不起喜慶,要知道等會還要大宴,這花銷呵呵……恐怕是連煙花爆竹都放不起了,故意用專一武道來遮掩。」

  薛牧心中一動,這可能說到點子上了。音樂欣賞、舞蹈表演、煙花爆竹,向來到處喜慶都該有的,恐怕問劍宗還真是為了省錢。

  連他都這麼想,其餘聽見的宗主們就更是這麼想了。有人嘆息道:「不意問劍宗窘迫至此。」

  附近不少問劍宗門人聽見了,個個垂首不言,面紅耳赤。

  「錚!」琴弦鳴響從道賀的宗門客人之中驟然響起,夢嵐的聲音傳來:「夢嵐為慕宗主賀!」

  無數人失聲驚呼:「琴仙子!」

  琴仙子的大名現在可不是一地之名,劍州也早就蔓延,凡是家裡有點身份的幾乎人人都有她的專輯,有些人只是裝個格調,有些人真是愛不釋手天天在聽。可這個仙子神龍見首不見尾,想見一面都難,別提現場演出了,實是數都數得過來。這種神秘更是端起了格調,同時也引發了飢餓營銷,各地「粉絲」紛紛表示「只要琴仙子願意獻奏,無論什麼價格隨意開!」的豪言壯語。

  琴聲悠悠傳揚,場面上的氣氛一下就變得熾熱無匹,要不是場合不對,恐怕高喊應援的聲音都要冒出來了。

  問劍宗門下咧得嘴都合不攏,好幾個抬頭挺胸用極其挑釁的目光去看凌百戰。

  凌百戰的臉色憋成了豬肝,半晌才甩了句:「星月妖女而已。」

  薛牧驟然轉頭,冷冷瞪視:「彈琴演奏,何妖之有?常人彈得,我星月宗彈不得?你有本事,讓你神槍門的出來彈得壓過夢嵐,薛牧拱手認輸。」

  凌百戰張了張嘴,本來想說我們武道宗門比什麼彈琴,可轉念一想這話更說不得,比武是嗎?來,約個時間啊……

  人家有薛清秋在背後,提比武豈不是自取其辱……凌百戰只得悻悻道:「就一人彈曲,嘚瑟什麼?不知道的還以為多盛大呢。」

  話音未落,琴聲驟轉,箏音激揚,一左一右刀劍光芒直射入場中,「嗆」地錯身而過。

  「千山暮雪歌舞團,為慕宗主賀!」

  這個歌舞團,名聲倒是沒傳開,只有部分和靈州那邊交流較多的人較為清楚,一時人們也都有些好奇,這群一身都是星月合歡魔功的女子要搞什麼名堂?

  慕劍璃也是第一次看見羅千雪的表演,好奇地瞪大眼睛看著這個有點坑的朋友,她總懷疑這個坑貨會不會唱著跳著撲通一下摔地上去……

  結果看著聽著,她就慢慢屏起了呼吸。

  星月合歡的媚術效果,對她以及周圍的強者們沒什麼影響,但她看得出來,這對廣大弟子和外圍賀客的影響。在她不受影響的人眼中,這歌舞都已經直切入心,共鳴無比,那別人呢?

  只能陷入癡狂,如痴如醉。

  看場面上萬眾歡呼的沸騰,這才該是一代強宗之主繼任大典應該有的盛景。

  慕劍璃再度看向薛牧。

  就連一個大典的歡慶,都是他在替自己操持。

  薛牧身邊,莫雪心冷冷道:「薛牧,你這是為了慕劍璃呢,還是趁機推廣自己的團隊?」

  「共贏而已。」薛牧看了看她,笑道:「但是莫谷主,希望你明白,推廣的辦法我薛牧有千百條,而她們不遠萬里奔波於此,只是為了劍璃。」

  莫雪心沉默無言。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8 10:17
第三百八十四章餘興


  靈州人會被千山暮雪團的歌舞陶醉,劍州人其實更慘,正如岳小嬋之前和薛牧說過的,羅千雪的第一首歌,江湖路遇,生死一瞬的場面,更符合劍州風情。

  場中連帶問劍弟子和外圍賓客在內,全都陷入了癡狂,而問劍高層你看我我看你,也不知道該不該阻止這種無害媚功,說實話也不想阻止,因為連他們都被詞曲意境帶得回憶起了很多往昔,很想繼續聽下去,那一生的浮光掠影,就在歌舞之中一幅幅地重新展現。

  有耆宿老者悵然嘆息。

  連玄天宗問天道人數十年的道行,都禁不住默然追憶。

  莫雪心看著場中歌舞,更是不知道想了些什麼,旁邊薛牧再撩撥她都沒有半句回應了。

  在千山暮雪團令萬眾沉醉的表演之中,宗主繼位大典令人回味無窮地圓滿落幕。

  再也沒有人說問劍宗的大典寒酸了,不但如此,反而有不少人找上薛牧,意思是下次我們辦什麼大典的話,能不能讓你家團隊去表演一次?價格好說。

  可想而知,今後或許會成一種風氣,請不到這種頂尖演出的才是寒酸沒面子的行為。那麼薛牧手頭握著琴仙子和千山暮雪團,將來的優勢……

  很多人往這裡一想,都搖頭不語,星月宗也不耀武,彈個琴唱個歌怎麼就從人人喊打變成人人追捧的感覺了,簡直讓人難以理解。

  …………

  傍晚大廣場上擺滿了酒席,一路延伸到聚劍堂裡,各類美酒佳餚不要錢似的流水般端上來,看得出問劍宗為了最後一場面子下足了本錢。

  理論上一切完成,可薛牧知道很多事才剛剛開始。

  畢竟在大典當場,場合不對,葉庭升等人挑時機發個難已經很不容易。而當典禮結束之後,麻煩才會紛至沓來,畢竟問劍宗的問題根本上就沒解決。

  只是沒想到第一個麻煩是且兄弟著他來的。

  正當他在聚劍堂的專座案幾上和岳小嬋你一口我一口大快朵頤時,便有數名問劍宗內門精英弟子大步向他走來,齊齊拱手行禮:「問劍門下邱劍申、陸劍一、李劍山見過薛總管。」

  話說得有禮有節的,可表情個個冰寒刺骨。整個聚劍堂的喧囂談笑之聲都安靜了一下,人人帶著看好戲的目光看薛牧。

  說實話無論和薛牧是什麼關係,人們也都很想看見薛牧吃癟一兩次的,就算大家合作,受益良多,可薛牧往往都會是更賺的那一個,一天到晚成竹在胸的鳥樣看了太來氣。

  比如元鐘就這麼認為,當然這在面上不好說,看他被人挑戰,心裡暗爽無比。

  慕劍璃拍案而起:「薛牧乃我宗貴客,你們退下!」

  那邱劍申看著慕劍璃,眼裡都是狂熱的光,深深行禮表示尊敬,可口中依然道:「各宗聚宴之時,挑戰博戲,歷來是各家傳統餘興。我等不才,想請星月總管賜教幾招,請宗主許可。」

  岳小嬋笑嘻嘻地附耳道:「你幫了她那麼多,她家弟子不知道哇。」

  薛牧也附耳回應:「便是知道也一樣的,難道還送上美好的祝福啊?這幾個還算男人了,只是蠢了點,這樣挑戰就算落了我的面子,豈不是讓劍璃以後給他們穿小鞋?」

  岳小嬋笑道:「妒火中燒,顧不上咯。」

  那邊慕劍璃也有些不知道怎麼阻止這種傳統餘興,只得怒道:「薛總管運籌帷幄,以智勝千里,豈是陪你們席間博戲的?」

  薛牧立刻笑道:「這幾位小兄弟,我們下棋吧?」

  「誰要下棋?」邱劍申道:「男兒當提三尺劍,掃天下不平,探武道真諦,薛總管是不敢應戰?」

  「不會下棋,當然只能做一把劍。」薛牧若有所指地說了一句,又笑道:「王對王,將對將,兵對兵,天公地道。要挑戰薛某,貴宗大約該上慕宗主。或者我和慕宗主私下戰一場,回頭告訴你們結果?」

  「噗……」大殿內笑噴了好幾個人,慕劍璃無奈撫額,那幾個問劍宗弟子臉都憋成了豬肝色,怒道:「薛總管可不是星月宗主!」

  岳小嬋在旁邊懶懶地接口:「我說他是,誰有意見?」

  幾個人都哽得不知道怎麼說才好。倒是薛牧自己道:「就算不是吧,要找對應的,貴宗也該上藺老宗主才是。嗯……藺老宗主要挑戰薛某,薛某接了。」

  聽著薛牧故意咬重的「挑戰」字樣,藺無涯面無表情。他能出馬一劍挑了薛牧當然高興,可他鎮壓一世的驕傲,當著這麼多宗主們的面,對個照心期的弱雞發起「挑戰」?你怎麼不去對嬰兒發起挑戰呢?不怕被天下人笑死。這跟自省己身笑對榮辱可沒關係,這是武者最基本的尊嚴和驕傲。

  於是淡淡回應:「你我就不用比了,沒得被人笑話。薛總管若有閒暇,陪小輩們玩玩便是。」

  薛牧笑道:「既然藺老宗主這麼說了,那我們各自派門下玩玩吧。小嬋,去領教這位邱兄幾招?」

  岳小嬋離席而出,笑嘻嘻地拱手道:「星月門下岳小嬋,願與邱兄一戰。」

  好幾位宗主都在搖頭嘆氣,元鐘自語道:「這避戰避得真是不帶煙火氣,不但不失份,反而漲了身份,還不得罪主家。和薛牧玩,這些娃娃太嫩了啊。」

  那邱劍申站在那裡不知所​​措,怎麼說著說著這麼自然的就變成岳小嬋站面前了?且不說他是不是岳小嬋的對手,主要在於他根本就不想和岳小嬋打啊……

  再怎麼說這種挑戰是傳統餘興,宗主總歸是不高興的。他們氣薛牧和宗主的關係,拼著被宗主責罰也要落薛牧面子,可落在其他小妖女身上那責罰就拼得沒意義了啊……

  正在他不知所措時,那位曾經送過貼的陸劍一站了出來:「邱師兄和岳少宗主較量,那陸某的挑戰……」

  話音未落,側門外蹬蹬蹬地跑進來一個小妖女:「星月門下羅千雪,請這位什麼師兄指教。」

  陸劍一臉都綠了。

  人家羅千雪剛剛為宗主獻禮,載歌載舞足足半個時辰十首歌,汗灑大廣場,營造了一片萬眾歡呼沸騰的場面,人人視為問劍盛典中最值得銘記的一場,結果轉過頭來自己對她出手,以後師兄弟們的白眼自己也吃不完,別在門內混了……

  薛牧看著最後那位李劍山,笑道:「這位小兄弟也想試試嗎?我讓夢……」

  「別,別喊琴仙子。」李劍山都快哭了:「在下不挑戰了便是。」

  另兩名弟子也很無奈地對岳小嬋和羅千雪拱手:「在下認輸便是。」

  師兄弟三人狼狽地轉身要走,薛牧呵呵一笑:「等等。傳統餘興節目,莫非只有我星月宗消受?」

  三人像被點穴似的站住了,過了好半天,陸劍一無奈轉身,且兄弟著凌百戰道:「聽聞令公子神槍震劍州,不知可否賜教幾招?」

  凌百戰差點沒氣死,只得道:「他在外席,你們小輩自己商議便是,大喜之日注意分寸。」

  看三人咬牙切齒的模樣,人們大約都想得出來,這分寸怕是不好拿捏了,可憐了某個出氣包公子……誰叫他凌百戰之前嘴賤呢,不然問劍精英也不會且兄弟著你來啊。

  此時卻有位問劍宗長老捋鬚道:「凌公子亦是劍州龍鳳,老夫早有耳聞,不妨讓他進殿一敘?」

  薛牧敏銳地看見了這長老和凌百戰的目光交流,微微瞇起了眼睛。這是要玩哪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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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五章情敵



  進殿的是個大帥哥。

  身形提拔雄駿,鼻若論基高挺,目若朗星,手持長槍穩步而前,淵渟岳峙已有大家之風,修行上很明顯看得出化蘊的氣息。

  許多人看了都在頷首,暗道果然是青年俊傑,神槍門無愧於劍州大派。

  帥哥站在殿中,對所有前輩宗主行了個標準的晚輩禮,沉聲道:「凌無雙見過諸位前輩,願與問劍宗的師兄們討教幾招,以博諸位一樂。」

  岳小嬋悄悄道:「這個才是標準武人,和劍璃更配呢。」

  薛牧瞇著眼睛,輕輕抿酒,目光落在問劍宗高層們身上,見他們也是若有所思。

  凌無雙和陸劍一開始比武。當著諸多貴客的面,不想留手的陸劍一也只能留了手,雙方都沒有什麼溢散的劍氣槍芒,打得很君子,似乎就只是在試招。

  岳小嬋悄悄道:「這兩個都很厲害,技法圓轉如意,不是死修行。」

  薛牧道:「那個陸劍一有沒有放水的嫌疑?」

  岳小嬋搖頭:「沒有。面上很謙讓,其實互不相讓,都想贏。」

  「誰能贏?」

  「我看差不多……都這麼克制的情況不好分勝負,倒是挺展現風采的。你看殿邊侍立的那幾個問劍宗女弟子,眼睛都成桃花了。」

  薛牧臭著臉道:「你呢?」

  岳小嬋笑嘻嘻道:「無非一把劍,一杆槍,僅此而已。」

  「那可不僅僅是一杆槍……」薛牧眼眸裡幽幽閃著寒光,低聲道:「這是來跟我搶女人的。」

  岳小嬋怔了怔:「不太可能吧,慕劍璃根本不會理他啊,她自己是宗主,別人又逼不了她……而且地位差距有點大吧,別人都不會同意啊。」

  「地位差距不大,他隨時可以做神槍門的門主,只要有需要的話。」薛牧淡淡道:「正經的門當戶對。」

  聽了最後四個字,岳小嬋沉默,明白了對方到底什麼意思。

  相對於慕劍璃和薛牧這種正魔之戀,神槍門當然是門當戶對。

  慕劍璃愛戀薛牧,問劍宗的人從上到下都是不能忍的。弟子們是表現得很明顯,而高層們之前沒說什麼,無非是覺得慕劍璃會走向忘情,所以不要緊。可眼下的狀況看上去,指望她忘情恐怕不太靠譜,就算忘也不知道猴年馬月,所以他們會想來個催化。

  給她另外找個親事就是最好的轉移和催化。

  問劍宗主不能外嫁,讓凌無雙入贅就是。同時也能讓問劍宗和神槍門合流,神槍門也是劍州地頭蛇,得他助力,能夠很好地解決問劍宗窘迫的現狀,又能擺脫薛牧,一舉兩得。

  看一大幫長老若有所思的表情,薛牧就明白了他們在想什麼,同時也明白了這其實是首倡的那位長老早就和他們通過氣的,所以所有人都是以考核女婿的目光去看待這場比武。

  這個凌無雙進殿,不是真來比武的,也不是給慕劍璃看的,是給問劍宗上下所有長老和藺無涯看的。

  藺無涯顯然也看懂了,帶著點似笑非笑的神情,目光落在薛牧身上。

  薛牧感受到注視,轉頭回望,兩人的目光對在一起,薛牧微微一笑。

  聰明人會看懂在這件事裡每個人的盤算。

  問劍宗長老們或許是真覺得慕劍璃跟這個凌無雙成婚的話,會是件很好的事情,不管怎樣也比跟薛牧好,就連問劍門下弟子都更能接受。

  而首倡的那位長老則是藺無涯的反對派,希望能藉這樣的聯姻和神槍門聯手架空慕劍璃,攫取問劍宗權柄。

  神槍門則是希望聯姻成功的話,就能趁著問劍宗一團亂的情況下,強勢經濟插足,達成鳩占鵲巢把持問劍宗的結果。退一步說,也能導致慕劍璃勃然大怒誓死反對,和大部分長老鬧僵,那不娶就不娶了,能挑得問劍宗內部鬧僵同樣是他們樂見的結果。

  真是各懷心思。

  但是他們的時機有點尷尬。

  早操作這事的話,問劍宗高層都覺得慕劍璃會忘情,何必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辦不成。所以只能等薛牧來了之後,大家看見了狀況,才能趁機推銷新女婿。

  那麼最好應該是等薛牧離開了再操作這件事,那時候不管是成功聯姻還是慕劍璃大怒鬧僵,都可以,薛牧縱有萬般神謀也鞭長莫及。但是現在他們尷尬得很,因為他們等不及了。

  薛牧來此的表現,目的性很明確,一直是在為慕劍璃擺脫困境。他絕不會這麼快離開,一定會等事情做完了再走。等到那個時候,問劍宗上下煥然一新,慕劍璃權威無量說一不二,薛牧也日漸被人接受,那時候他們打什麼主意也沒用了。甚至更有可能導致他們背後不少佈置被破壞,不但投機不成,反而要被問劍宗列為死敵。

  只能提前發動,最好是讓問劍宗高層一起逼走薛牧就最好了。

  算盤是打得很不錯,可他們忽略了一件事……慕劍璃現在可不是個只會大怒反抗動不動和長輩鬧僵的那種毫無手腕的少女了……

  「嗆!」場中的比武終於結束,雙方果然是不分勝負收場,那陸劍一反倒打出了些惺惺相惜之意,笑道:「凌兄好槍法!」

  凌無雙很有風度地抱拳還禮:「問劍宗的劍法才是博大精深,在下佩服至極。」

  慕劍璃作為宗主,此刻自然要主持場面,便笑道:「二位都是人中俊傑,劍一也沒給本宗丟臉,明日起可去萬劍塚參悟三日,作為獎賞。」

  陸劍一大喜拜謝:「謝過宗主。」

  頓了頓,又很高興地且兄弟凌無雙笑道:「我們出去暢飲一番,一醉方休!」

  「還請稍候。」凌無雙笑笑,向慕劍璃方向走了幾步,單膝跪倒,神色萬分誠懇地看著慕劍璃,眼裡都是深情迷戀的光彩:「自從見到慕宗主,在下茶飯不思,心中只有慕宗主的影子揮之不去。我知貴宗不禁嫁娶,願傾盡一切,只求慕宗主給在下一個機會……」

  陸劍一大怒,拂袖而去。麻蛋本來以為來了個惺惺相惜的朋友,沒想到又是情敵。

  諸位賓客也都很好笑,沒想到這次的典禮這麼多戲,好玩得很。很多人也都看出了這件事裡有點貓膩,一個個都在打量薛牧,薛牧只是搖頭笑。

  而慕劍璃愕然在座位上,半晌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她的座位角度上看比武,可看不見左右和身後長老們的神色貓膩,所以一無所知。眼下這個突如其來的表白在她看來是挺正常的,合規合矩光明正大,又沒什麼錯,誰都不能為此指摘他。她只能答道:「劍璃心有所屬,凌兄一番心意,只能心領。」

  馬上就有長老搶著道:「老夫看凌公子儀表堂堂,正氣浩然,修行精湛,堪為良配。」

  正氣浩然、修行精湛,兩個詞語都是在打薛牧的臉。

  慕劍璃可也不蠢,很快就明白了大家的心思,臉色變得非常難看,加重語氣重複道:「劍璃心有所屬,非凌兄良配。凌兄請回,莫要糾纏! 」

  「江湖規矩……」凌無雙深深吸了口氣,站起身來:「我可向情敵挑戰,是麼?」

  很多人都在笑,看薛牧的神情越看越好玩。活該啊……叫你風流,應付不完的煩惱,真是喜聞樂見。

  「哪來的情敵?」慕劍璃忽然道:「幾個人共同追逐一位異性,這叫互為情敵對麼?」

  凌無雙道:「對。」

  「薛牧又沒有追求我,是我追求他。」慕劍璃指指岳小嬋和羅千雪,道:「我和她倆才是情敵,要挑戰也是我們三個打架。」

  凌無雙哽了一下,一時竟不知怎麼回答。

  慕劍璃淡淡道:「而凌兄的情敵在外面,拿著你的槍,讓陸劍一帶著你一個個打過去,什麼時候全打完了再來跟諸位貴賓匯報一聲。去吧,這是宗主貴客殿,凌兄已經駐留過久了。」

  薛牧噗地噴出一口酒,差點笑出內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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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六章碾壓


  凌無雙憤然看著薛牧,怒道:「薛總管自己莫非就沒點男兒血性?」

  「血性?」薛牧笑道:「劍璃人間絕色,愛慕者如過江之鯽,要是每個人都可以來找我挑戰,薛某多少大事還做不做了?還是你覺得你可以一個人代表了所有愛慕者?那還是出去問問他們同不同意吧。」

  「你!」凌無雙似乎想爆粗,硬忍了一下才道:「講道理是沒有人講得過薛總管的,薛總管智深如海巧舌如簧,世人都很敬佩。但說一千道一萬,薛總管自己太弱,才需要巧計,要是有藺老宗主的修行,誰敢挑戰?又哪裡會有過江之鯽。」

  這話雖是在當眾落薛牧的臉,卻也是說到了點子上,很多人都在點頭,薛牧自己也在點頭,笑笑回應:「所以你的意思,你所謂的挑戰情敵,只是挑軟柿子捏,對方強如藺老宗主的話,你就慫了?」

  凌無雙啞然,也只能默認,誰特麼嫌命長挑戰藺無涯,你薛牧自己弱雞就別怪人總是找你開刀。

  薛牧話鋒一轉,又道:「世間之寶,能者居之,這個薛某倒是認同的。但一味隻把勇力與能者等同,這就恕薛某不能苟同了。夫英雄者,胸有奇志,手控風雲,進可致天下清平,退可使宗門崛起。豈效一勇之夫,徒負勇力,妄言真諦,內外無序,亂象千里,可謂能者麼?」

  凌無雙被說得不知道怎麼回應,他拿藺無涯做正面例子表示有這個修行別人就不敢挑戰,薛牧卻在拿藺無涯做反面典型,認為那有屁用,就差沒指著藺無涯的鼻子罵垃圾了,偏偏時下是真有說服力,說得很多宗主們都在沉默思索,包括最老牌的問天道人,也包括了莫雪心。

  其實按薛牧的說法,不止是藺無涯,在座的各位全是垃圾,只是他還留了幾分口德。

  轉頭去看藺無涯,藺無涯卻只是笑笑,沒有反應,反倒是很有興致地在看薛牧表現。

  「挑戰我,並沒有意義,打贏了我也不會讓給你,佳人也不會就此轉意於你,或者你其實是橫行道搶了就算?」薛牧一副教育小孩子的口吻,淳淳指教:「更何況展現肌肉博取雌性歡心,那是野獸的行為,凌公子儀表堂堂,怎麼不學人事?」

  「你!」凌無雙氣得胸膛起伏,握槍的手都在發抖。

  正當所有人以為薛牧大獲全勝,這個挑戰絕對是無疾而終了,薛牧卻忽然站起身來,淡淡道:「男兒血性這東西,薛某也有,不過薛某與凌公子恰恰相反。凌公子的意思,只要對方夠強,你就慫了;可薛某只是不陪小孩子打無意義的架,真到了要打的時候,無論對方有多強,薛某也不會退縮。」

  說著解開衣領,露出胸口一道劍創:「這是同歸劍的劍傷,希望有朝一日凌公子的槍,有在上面再添新痕的資格。」

  凌無雙縮著瞳孔仔細盯著那道劍傷,他剛剛才默認如果對方是藺無涯他不敢挑戰,可這道劍創清晰地告訴所有人,他薛牧卻是真正的直面過藺無涯,比血性?

  是你沒資格而已。

  凌無雙顫抖著手,過了好半天,終於一言不發地轉身離去,連他爹都沉默在那裡,不知道怎麼找回場子。

  照心VS化蘊,四大級的差距,氣場卻反而碾壓得如同蛟龍對蝦米。本來因為各種挑戰一味避戰的薛牧,不僅沒有落半點顏面,反而讓人覺得氣勢爆炸,就連很多本來傾向於凌無雙的問劍宗長老,此刻也暗嘆一口氣,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滋味。

  慕劍璃的眼波差點化成了水,看著笑嘻嘻挨著薛牧蹭啊蹭的岳小嬋,她差點就想去挑戰了……

  …………

  夜深,看了一天好戲的各家貴客都帶著一臉心滿意足的意味去了客院歇息,而問劍宗高層匯聚到了宗門議事的問劍閣,繼續商議要事。

  每個人都知道,薛牧確實大獲全勝,智慧血性氣魄格局全面碾壓得讓任何人無話可說,如果是單純的選婿,幾乎沒有懸念。但事情並不是單純選婿,如果神槍門正兒八經地提親,這件事終將面對一個結果。

  對於世間風俗,男女成婚講的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要是長輩定親,小輩沒有反抗餘地。當然對於他們不同,江湖兒女本就沒這麼多講究,自己看對眼才是最重要的。

  慕劍璃自己不肯,就算身為師父的藺無涯都沒辦法強求,別人更沒資格。更何況慕劍璃是一宗之主,別人全要聽她的,哪裡來的資格強迫她?

  但是眼下長老們都有大道理,用的是勸。一副為了宗門的樣兒,莫說權威未立的慕劍璃了,就算是一言九鼎的薛清秋,也得尊重一下長老們的意見。

  「宗主也是心知肚明的,不管怎麼遮掩,薛牧就是魔門無疑,做事也邪性,實在不是宗主良配。」

  慕劍璃板著臉不為所動:「他害過人,你們可以指證。若是沒有,就閉嘴。」

  「現在沒有,不代表以後不會有……」

  慕劍璃豁然轉頭:「這是一位執法堂長老該說的話嗎?」

  執法堂長老吶吶,半晌才道:「其實我們也很欣賞薛牧,此人……唉,真讓人難以評價,雖是敵人卻也著實讓人起敬。但正因如此,我們很擔憂宗主不可自拔,不但毀了自己,對宗門也是難以承受。」

  慕劍璃神色稍緩,低嘆道:「我知顧師叔是公心,但薛牧真不是你們想的那樣。你看這次他還細心到了送新裝過來,是真誠為我好的,如果你們要視為有陰謀我也沒辦法,只能說日久見人心。」

  又有人道:「可是……就算薛牧是好意,宗主羈縻於情,於修行不利啊!實在不喜歡凌無雙,我們可以從門內擇一佳弟子,宗主也可以藉此忘卻薛牧,也是宗門佳話。」

  慕劍璃看看藺無涯:「世間大道千百條,師父都不反對,你們看得比師父遠?」

  內務堂長老壓低聲音道:「神槍門劍州高門,資源豐富,人脈廣博,對我宗現在的狀況能起到很好的作用。以我之見,宗主不喜歡凌無雙豈不是更好,要的不過一個名分助力,也不會便宜了他去。」

  慕劍璃稀奇地看著他:「這真是我問劍門下的思維?你比星月宗還星月宗呢。」

  內務堂長老老臉一紅,嘆了口氣道:「宗門之事,沒人比我更清楚,僅憑我們自己,實是無力回天,老朽也是沒辦法。」

  慕劍璃道:「薛牧可以。」

  內務堂長老嘆道:「我知道薛牧可以,甚至比神槍門更可以,就連今日宗主對葉庭升的應對,都是出自薛牧指點對吧。問題就在於他太可以了……此人世之梟雄,非凡俗可比,一旦真和他關聯過深,恐怕將來問劍宗都不知道誰說了算。」

  慕劍璃沉默片刻,低聲道:「如果你們怕這個,我不當宗主了,我自己去跟他在一起,你們另擇賢能就是。」

  終究是說到了這一步,也是鬧僵的開端,某些人想要的結果就在這裡。

  只要有些暴脾氣的長老有了怒意,斥責「冥頑不靈」的時候,紛爭就無法避免。

  正在此時,門外傳來敲門聲:「我可以進來嗎?」

  眾人愕然,連慕劍璃都愕然。這是薛牧的聲音……這宗門內部高層議事的地方,他怎麼摸上來的?

  不少長老瞪著慕劍璃,這時候就如此縱容薛牧瞎來,以後還了得?正當有人要開口呵斥時,藺無涯悠悠開口:「薛總管請進。」

  繼而環顧眾人,微微一笑:「都什麼表情?薛牧是我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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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七章無涯三問


  看著薛牧笑吟吟地出現在問劍閣中,問劍宗長老們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道該是什麼表情。

  他們今晚聚在這裡議事,實際上並不是議慕劍璃婚事,大家沒有這種資格,更沒有急匆匆嫁宗主的意願。

  人們的真實目的非常明確,只不過是不認同慕劍璃和薛牧的關係,慕劍璃不管是單身還是找個門下還是去找凌無雙還是誰誰誰都無所謂,只要不是魔門就行,幾種比較之中凌無雙稍有好處,僅此而已。

  所謂議親,就是藉著這個由頭阻止薛牧和慕劍璃罷了,在他們眼中,這不是慕劍璃的親事,而是正魔大事,才會誕生這麼一個會議,慕劍璃再不情願也只能與會討論。

  結果主角出現在這兒……當著他的面還扯什麼啊……所謂吃人嘴短,這次薛牧各方面幫助甚大,就算內心再反對魔門的人,當著他的面也實在說不出難聽的話來啊。

  這藺無涯到底怎麼想的,他難道不應該是最憎恨薛牧的人麼?

  慕劍璃驚喜地迎了上去:「你怎麼來了,我本來打算會後去找你。」

  薛牧拉著她的手,環顧在座眾人各異的神色,微笑道:「說是議親,實則議我,我不親來自辯怎麼行?」

  有長老道:「薛總管何須自辯,論嘴皮子功夫,據說元鐘大師都遜你一籌,大家今日也親見了一回,果然厲害,我等劍客甘拜下風便是。」

  說話間,慕劍璃已經引著薛牧入了座,就坐在她身邊,一群長老不忍直視地轉過頭,都在皺眉。

  薛牧沒理會他們的表情,笑著問說話那位:「這位是?」

  慕劍璃介紹道:「這是傳劍堂趙長老。」

  薛牧做了個很曖昧的表情:「原來你也姓趙。」

  趙長老勃然怒道:「薛牧!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沒有意思,你覺得是什麼意思就是什麼意思。」薛牧懶懶道:「不過有句話你說得挺對的,我薛牧何須自辯?我又不是犯人,倒是這裡有一大群犯人才對。」

  這回連其他長老都憋不住了,那執法堂顧長老怒道:「薛牧!這不是你大放厥詞的地方!」

  「我大放厥詞?」薛牧冷笑道:「今日葉庭升當眾的指控,你們不會以為拖延過去了就沒那回事了吧?人家手頭證據千百件,哪一件不是問劍門下胡作非為仗勢欺人,天下人等結果呢!你們以為不需要任何交代,葉庭升也不會有後著?」

  顧長老臉色刷地變白。

  他掌問劍宗執法堂,為人方正嚴苛,確實是正氣之人,不說不打誑語也差不多了。問劍門下確實很多簍子,還不是一天兩天,問劍宗一個包庇縱容之過是絕對脫不過去!

  「說我薛牧是魔門妖人?你們大可派人去靈州問問,我星月宗欺負過靈州鄉里麼?陸劍一去過靈州送帖子,你們喊來問問?」薛牧冷笑道:「一個地方惡霸,倒開口閉口說別人是魔門?誰是魔門還說不定呢!」

  慕劍璃很尷尬地扯扯薛牧的衣袖,低聲道:「別說了……」

  一群自命嚴正自守行俠仗義的劍客被噴得冷汗淋漓,頭都抬不起來。只有那個趙長老依然梗著脖子道:「此乃我宗內事,不勞薛總管費心!或者薛總管想藉著裙帶關係,公然插手我宗事務了?」

  這是強行轉進,薛牧嗤聲道:「你宗關我屁事,一個成天給人當劍使的破宗門,老子還不稀罕。怪不得連大道都是把自己當劍練,果然合乎若節。」

  趙長老勃然大怒,就要拔劍,此時卻有鬚髮皆白的耆宿長者擺手製止,開口道:「我宗如何成天給人當劍使了,還請薛總管說個清楚。」

  薛牧淡淡道:「我知道貴宗做的幾件事兒,讓我想想啊……第一件,給姬青原當劍使,圍攻家姐。」

  眾人沉默。雖是正魔不兩立加上藺無涯和薛清秋的特殊關係,這才參與圍攻的,但是說是被姬青原利用了這個心態也沒毛病,確實被當劍使了一回。這鍋不算藺無涯的,因為藺無涯沒參與,參與的是別人的決定。

  薛牧豎起第二根指頭:「第二件,給潘寇之當劍使,送你們個劍圖,推動合道之戰,還不是為了給他爭取喘息之機?真看不出來?」

  這鍋是藺無涯的,也不是看不出來,但換了其他人在藺無涯的合道關鍵處,多半也是同樣的選擇,這是他們的劍道使然。

  薛牧豎起第三根指頭:「第三件,借藺老宗主境界跌落,政變逼宮,難道心裡都沒點逼數,真不知道別人故意透出藺薛俱傷的風聲是為了什麼?這還急吼吼的跳出來當了別人手中劍,你們能說說咋想的不?要是換了個弱些的宗門,這麼一鬧早被人滅幾次了,你們真得好好拜祭祖先,給你們留下的基礎太好!」

  長老們垂首不語,那位鬚髮皆白的老者長嘆一口氣,低聲道:「受教了。」

  「沒完呢。」薛牧繼續伸出第四根指頭:「凌家議親,你們還以為安了什麼好心?好不容易穩下來一個新宗主,正是上下齊心奮進之時,無關爭議都應該暫時擱置才對。你們倒好,這種時候為了男女破事開啟了宗主長老的爭執離心?我看你們是有病吧?都嫌活得太無聊,一個個自己抹脖子去,別拖累我家劍璃行不行?」

  一群長老都被罵得抬不起頭來,連那最激烈的趙長老都不吱聲了。就知道,一旦讓薛牧開了口,要跟他打嘴炮幾乎沒辦法打。

  藺無涯悠悠開口道:「敝宗上下,有些人倒也不能說無謀,但性情普遍鋒銳,行為直接,多數憑感覺做事。確實容易被人琢磨利用,這是不爭的事實。」

  那白髮老者道:「這便是無涯請薛牧來此的原因?」

  藺無涯悠悠道:「葉庭升發難在即,你們能解?」

  白髮老者默然半晌:「殺之如何?」

  「能堵悠悠之口?」

  「不能。」

  「薛牧能。」藺無涯又問:「底層沸騰,一片亂象,你們能解?」

  「分派子弟,細細理之。有罪者問罪,受損者補償。」

  「能除根源?」

  「不能。」

  「薛牧能。」藺無涯再問:「物資緊缺,庫房如洗,弟子們基礎養分都快不足了,你們能解?」

  「裁撤冗員,加強各宗交流,互通有無。梳理上供線條,確保無虞。」

  「能解燃眉?」

  「不能。」

  「薛牧能。」藺無涯淡淡道:「那麼我請薛牧來此,有什麼稀奇?」

  老者沉默。過了好半天才道:「無涯天縱英才,若能早視事,何至於此。」

  「藺某不理事,已然罪己。可現在有人願意理事,卻有些人不想讓人好生理事。」藺無涯哂然笑道:「近期的風向古裡古怪,有些人口稱宗主,實則還是把人當個後輩小孩,連個戀情都嘰嘰歪歪,這是哪一代祖宗指點出來的歪風邪氣?」

  圖窮匕見!藺無涯是要在閉長關之前,徹底奠立徒弟的絕對權威,哪怕借用薛牧之勢也在所不惜。

  劍客的直覺,有時候容易被人利用,而有時候準得離譜。藺無涯敏銳地察覺到內外有異,而慕劍璃掌控不起。不借薛牧之力徹底壓制下去,他還真不知道放任目前的形勢,自己還有沒有命活著參鼎!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8 10:19
第三百八十八章大勢壓頂



  藺無涯的話說得長老們都很難堪,確實,即使是很支持慕劍璃的長輩們,在心目中慕劍璃還是個小丫頭,而且是個對魔門妖人不可自拔的小姑娘,一個兩個的都想替她做家長。出發點是好的,可對於宗主權威是有害的。

  那趙長老便道:「大家也是為了宗主著想,為了宗門著想。」

  藺無涯冷笑道:「以前怎麼不見你們這麼有想法,現在一個兩個都成了良相?還不是以前覺得藺某不可欺,瑟瑟縮縮隨意度日,現在劍璃可以讓你們滿足一下長輩的優越?簡直如同鄉間姑婆,俗不可耐!」

  說得越發誅心了,許多長老面紅耳赤都不知道怎麼回復這話。薛牧和慕劍璃對視不說話,心裡卻都在叫好。藺無涯這柄利劍,真是能把什麼仇恨都拉過去,該說的該罵的都被他罵完了,連帶著被拱下台的怒氣都一股腦兒傾瀉一空。

  內務堂長老嘆了口氣,止住怒意勃發的趙長老,低聲道:「我們做得確實也不對。但是恕我直言……」

  說到這裡頓了一下,且兄弟著薛牧拱了拱手:「我們知道薛總管運籌帷幄很是高明,但本宗內事,實在不合閣下插手。」

  薛牧笑笑:「你當我愛插手?要不是看不過去我家劍璃焦頭爛額,我來給你費腦筋?你臉大?也恕我直言,你們是不是高高在上慣了,忘了一件事啊……不是誰都要趕上趟來幫你還得被你挑三揀四,恰恰相反,薛某身為六道盟主,於情於理似乎是該趁這個機會弄你們一道?希望諸位應付得過來。」

  數位長老色變,齊聲道:「薛牧!你這是威脅?」

  「呵呵……這算什麼威脅?」薛牧懶懶道:「薛某只是提醒你們一句實話,要是這時候我躲在靈州籌謀,有一萬種辦法逼得你們日暮西山。然而因為我以真誠待劍璃,反而送上門變成了友軍,可你們似乎沒這個認識,居然還在怨怪劍璃被妖人所惑,顛倒黑白至此,真不覺得這很搞笑麼?吶,要是聽不得實話,一劍刺過來也沒問題,我就看看自命正道的劍俠們做不做得出來。」

  這個……

  一群人聽得怒火上湧,但想要拔劍卻真的拔不出來,內心很清楚薛牧說的是實話。

  藺無涯的三問,看似一問一答不假思索,好像大家忽然都變得很精通事務了似的。那是因為近期內只要為宗門考慮的人,每個人都對這些問題考慮過無數次了,自然回答得很快。

  從問答中可以看出,他們都認為僅憑自己的事務能力,是不可能在還有外力搗亂的情況下,天下矚目之中,用最快的速度肅清一切把負面影響減到最輕,他們自認做不到,必須藉助幫手。

  已經是這個局面了,要是再有魔門六道之盟這個級別的對手趁機找他們的麻煩,那他們這回絕對是要慘不忍睹,搞個不好步心意宗後塵都有可能。

  這回好幾個人意識到了,這特麼不是慕劍璃的奸夫這種小事兒,這位是六道盟主,有資格跟問劍宗玩滅門之戰的那種……意識到這個,忽然就好幾個人冷汗淋漓,大家到底都在想什麼啊?人家不為敵就是因為慕劍璃,結果反而當他的面把慕劍璃跟其他男人議婚?要激怒強敵也不要做得這麼蠢啊,一宗的智障啊……

  要麼殺了,要麼乾脆認了關係,根本不該有第三個選擇才對!

  殺是不能殺的,千瘡百孔的問劍宗現在哪裡敢徹底激怒星月宗?何況他們又有什麼資格去殺宗主的貴客?真要打內戰嗎?

  殺不能殺,那還有什麼選擇?

  什麼時候開始,薛牧居然強大到對於問劍宗都能造成這樣的大勢壓迫了……這簡直讓人無法想像,甚至內心都不願意承認。

  真正明白的反而是藺無涯,他借薛牧的勢,意思就是他很清楚薛牧才是大勢壓頂,足以壓得所有人喘不過氣!

  白髮老者臉上青一陣白一陣,良久才嘆了口氣:「問劍宗感謝閣下盛情。」

  薛牧拱手回禮:「不敢當,劍璃的事就是我薛牧的事。」

  那趙長老忽然道:「我等愚昧,方知薛總管其實是挾大勢臨我宗,可正因如此,我們更怕將來問劍宗姓了薛。所以薛總管好意,大家心領,總管還是好吃好睡,玩過之後便請回吧。我們……我們也不議宗主親事便是。」

  聽著很氣弱了,似乎默許了薛牧和慕劍璃的關係,薛牧卻並不滿意與此,微笑道:「所以趙長老的意思,神槍門非常可靠,還是可以合作的?」

  趙長老憋了半天,只能道:「總歸知根知底。」

  薛牧悠悠道:「我知道神槍門紮根劍州也數百年了,有錢有人脈,問劍宗自己的千年影響力也不是吃素的,聯起手來可以很輕鬆迅速的把境內的亂象平息下去,還可以藉助神槍門解決宗門經濟的燃眉之急。而神槍門勢力不如問劍宗,不用太擔心將來有反客為主的問題,有些人甚至覺得可以通過這事慢慢的吞了神槍門呢對不對?」

  那趙長老便道:「是又如何?」

  薛牧慢悠悠地抽出一張紙,念道:「八月十五夜間,藺無涯東去冰原,凌百戰密會葉庭升。八月二十一,藺無涯傷情流傳,凌百戰密會問劍宗趙昊,趙昊串聯問劍門下數人不詳。」

  無數目光如劍射向趙長老,趙長老神色慘白。

  薛牧繼續念:「八月二十二日,藺無涯慕劍璃歸,問劍易主,異象且兄弟天。凌百戰邀約劍州數家二三流宗門聚會,內容不可知。八月二十五日,凌無雙邀問劍門下張劍譚比鬥,勝其數十金,當日張劍譚囊中羞澀典當佩劍,凌無雙暗示典當行壓價三折,劍譚怒而拔劍,第一宗問劍門下強賣案由此而起,此後類似數案暫不細表。」

  很多始終默不作聲的長老,慢慢站起身來,渾身劍意繚繞,怒火且兄弟霄。

  「九月,藏陵縣數家宗門季供由藏劍閣收繳護送,被橫行道劫取。戰時臨近數家宗門按兵不動。藏劍閣上報問劍宗,泥牛入海,不知結果,據稱被趙姓長老駁斥,說宗主大典諸事繁雜,小事將來再說……」

  趙長老顫抖著手:「薛牧,你這是污衊!」

  薛牧看了他一眼,抖了抖紙張,輕笑道:「薛某雖然寫故事,可寫不出時間地點人物一環一環這麼完整的小故事。說來薛某倒是要感謝貴宗諸事不問,讓我星月宗情​​報收集如沐春風。」

  數柄長劍出鞘,不是攻向薛牧,而是直接架在了趙長老脖子上。慕劍璃神色鐵青,淡淡道:「薛牧繼續念。」

  「九月底,鐵山縣季供由天劍派收繳,被欺天宗冒充上使所騙,騙子有問劍令牌。類似事件很多,半數魔門出手,半數乃神槍門與幾個二三流宗門直接出手。劫掠詐騙所得紅貨,特徵明確的,縱橫道無法處置,由神槍門與總督府分別收購。與此同時,物價針對性變化。此外,民間謠言飛散,都說問劍宗為操辦宗主大典,額外向各地收繳禮品。有人藉機刮地三尺,都說奉宗主命。」

  「砰!」慕劍璃惡狠狠地拍碎了案桌:「奉宗主命!這是奉了你趙宗主之命嗎!」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8 10:19
第三百八十九章安內



  薛牧發現問劍宗的人有一個很可愛的地方,哪怕反派也是如此。

  或許是一生唯劍,寧折不彎,鋒銳凌厲,他們做事往往有攻無守,有進無退,直接了當。對於責難,不知道是不屑辯解還是不會,總之當實錘甩在臉上,趙長老就不再爭辯,反而很直接地挺著胸膛,正色道:「老夫沒有叛宗。」

  這六個字,言下之意其實是承認了指控,只是性質並非叛宗。

  薛牧饒有興致地看著他,笑道:「我相信。因為藺老宗主境界跌落之事,外界並不知曉,說明你沒有出賣最核心的信息。」

  趙長老冷笑道:「我雖然憎恨藺無涯,也知道一旦消息輕洩,問劍宗遭遇的麻煩可能要更大百倍。老夫為了宗門著想,自然不會洩露宗門關鍵秘密。」

  藺無涯冷笑不答,慕劍璃不可思議地道:「可趙師叔為何這麼做?」

  「趙昆是我堂弟,你們不是不知。」趙長老冷冷道:「藺無涯放縱妖婦,我也知道是為了合道考慮,暫且忍了。可你作為新宗主,也和薛牧攪在一起,​​恕老夫不能忍!」

  慕劍璃沉默。她心地良善,這時候反倒覺得有點愧疚。

  薛牧問道:「所以你做的事,只是不想讓劍璃好好做宗主?」

  「不錯!」趙長老大聲道:「一個女娃娃,乳臭未乾,戀姦情熱,能做什麼宗主?老夫也不知當日為什麼連林師叔等長輩都會帶頭支持,簡直可笑!」

  薛牧笑道:「我就說嘛,問劍宗不管事也不是現在開始,其實現在應該是開始努力理事了才對的,怎麼反而是近期特別多事,不是內部有人給新宗主搗亂,光靠外人可沒這麼容易。」

  那白髮老者怒道:「趙昊!即使你不同意劍璃為主,也不能勾結外人,自壞本宗根基!簡直混賬至極!」

  趙昊搖搖頭:「各有所謀罷了。第一次凌百戰找我,是試圖摸清楚無涯傷情,當時無涯未歸,我也不知道,就算知道我也不會告訴他。倒是此事提醒了我,無論無涯具體傷情,總之回歸時肯定帶傷,戰力大減。我當趁機串聯眾人發難,不能讓這種屍位素餐之輩再做問劍之主。至於薛牧說這是被當劍使,我知道,但我還是要這麼做。」

  藺無涯還是冷笑。

  白髮老者道:「這麼說你倒是一心為宗門了?別說總督府和神槍門所為,你絲毫不知!」

  「起初不知。」趙昊嘆了口氣:「當知道的時候,內心倒也覺得藉此亂象,可以再度彈劾慕劍璃不配為主,不如放任一段時間。」

  薛牧補充道:「恐怕不止放任吧。你覺得不如配合行事,將來若是取得權柄,由於你明知根源在哪,倒能準確找到破局之處撥亂反正,成為宗門中興功臣。」

  趙昊看了薛牧一眼,沒有辯解。

  因為薛牧說中了事實。趙昊雖然討厭薛牧,內心深處對他勘破人心的目光倒還真有幾分佩服。

  白髮老者頻頻搖頭:「所以你越走越深,索性連底下被劫的匯報都擋回去了?明知道神槍門議親不懷好意,你也覺得你可以利用他們?」

  趙昊沉默。

  「你糊塗!」白髮老者終於勃然大怒:「你有多少謀算豈不自知?敢陪朝廷總督這等勾心鬥角之輩玩互相利用的把戲?今日葉庭升當眾發難,你有個屁放嗎?好在劍璃應對得力,若真讓本宗在天下人面前名譽掃地,你有十個狗頭也不夠負責!」

  「我……」趙昊囁嚅了半天,頹然道:「我確實沒想過他會在那種場合……」

  「那你哪來的自信繼續和神槍門玩把戲!」白髮老者氣得鬍子都翹了起來:「凌百戰身後有葉庭升籌謀,你有個屁!」

  「行了。多罵於事無補。」慕劍璃忽然開口:「趙昊勾結外人,坑害宗門,證據確鑿,已經供認不諱。顧長老,以本宗法術,趙昊該當何罪?」

  執法堂顧長老抿了抿嘴,如果按趙昊的說法,倒還罪不至死,但是慕劍璃依然給他扣上「勾結外人」的定性,這是要他死,這是新宗主打算立威了。

  而這也駁不了,無論主觀上怎麼想,勾結外人的事實確實存在。造成的後果也確實很惡劣,搞得宗門風雨飄搖,只要心向宗門的誰不火大?給他減罪的意願都沒多少。

  他沉吟片刻,還是道:「罪同叛宗,當受萬劍穿心之刑。」

  趙昊神色灰敗,卻還是硬撐著傲然挺立:「趙某死不足惜,可惜歷代斬妖除魔的正道強宗,要變成星月宗的後花園了!」

  薛牧啞然失笑:「你這人……死到臨頭還要挑撥一下,你到底覺得我貪貴宗什麼東西啊?衣服都發不出去的庫房?還是只會被人當劍使的劍客?問劍宗至寶就在我身邊,我薛牧已經得到了,其他的玩意在你們心裡貴重無比,在我心裡如同砂礫。」

  這話說得不少長老動容,慕劍璃更是緊緊咬著下唇,無法按捺地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心。

  問劍宗不是無情道,是至情而忘情,薛牧這種表態真的很對他們的口味。尤其是大家知道,薛牧這話真不作偽。

  你要說他貪問劍宗的什麼吧,可他跟慕劍璃好上的時候正是藺無涯鼎盛之時,按理幾十年內都沒慕劍璃說話的份兒,能通過她貪得什麼?如今慕劍璃有了麻煩,他明明是宗門敵人,沒有趁機作對,反而不遠千里巴巴地趕來幫忙,受盡了各種冷嘲熱諷從內到外各種挑戰各種不待見,他還是笑呵呵的,送劍送物,幫忙出主意破解責難。

  圖的什麼?

  圖鼎?守鼎長老可不聽亂命,你把慕劍璃迷得失了智也搞不走鼎啊。還不如趁問劍宗亂象,策劃六道盟戰有效呢。

  所以只能是圖慕劍璃過得舒坦,真正是為了她這個人。

  執法堂顧長老長嘆一聲,親自出手廢掉了趙昊的經脈,提去大牢關押,準備擇日行刑。

  此時屋內的氣氛變化非常明顯,人們對慕劍璃緊握薛牧的手視而不見,反而都很鄭重地對薛牧道:「我等先前偏見,對薛總管多有得罪,還望薛總管不與我等武夫計較。」

  薛牧故作退讓:「其實知道了背後的情況,你們自己也有辦法梳理了吧?對我有疑慮的話,我就不插手了。」

  「哪裡哪裡!」就算真的還有疑慮的人,或者真覺得靠自己就夠了的人,在這當口也實在不好說出這種話來,那就真是不會做人了。只能紛紛表示:「薛總管運籌之能天下皆知,還望不計前嫌,多多指點。」

  薛牧嘆了口氣:「我只能先說一句,趙昊不能直接殺,想要扭轉名聲,多半還得著落在他身上。」

  眾人眼睛一下就亮了,暗道這妖人果然主意轉得快,大家還沉浸在趙昊的處置之中,薛牧都已經想到利用趙昊做事的下一步了,而且這種替罪羊手段,正道多半不好提,也就是薛牧提得理所當然。

  這麼看來,還真是沒他幫手根本應付不了,本來覺得自己也行的人都頓時打消了主意,眼巴巴地指望他多提兩句。

  薛牧卻在此時打了個呵欠:「今日事太多,薛某也累了,明日再議吧。」

  回應的是一片熱情:「好說,好說,薛總管好好休息,明早再來叨擾。」

  薛牧卻不動身,只是伸手攬住慕劍璃的腰,慕劍璃有點嗔怪地瞪了他一下,卻一言不發地任他摟著。

  長老們看著有點不是滋味,可既然大家不反對他們的關係了,這個說穿了好像也沒啥。那位內務堂長老說過好幾句傾向凌無雙的話,這會兒生怕被清算,更是腆著臉笑道:「瞧我們這沒眼色的,薛總管和宗主久別重逢,我們還在這裡打擾什麼?先去先去。」

  窗外,岳小嬋一直在門口和守衛你瞪我我瞪你呢。聽了裡面的話語,她忽然忍不住笑出聲來,薛牧來前說過的話無比清晰地浮現在腦海。

  ——讓他們從一張臭臉讓我離他們宗主遠點,變成腆著臉求我寵幸他們宗主,這種壞人做得怎樣?

  岳小嬋覺得這趟跟薛牧出來簡直太好玩了,光是看戲都不枉了走這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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