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娛樂春秋 作者:姬叉 (已完結)

 
我是獅子我是王 2018-9-13 10:32:0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63 855441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8 10:44
第四百一十章再會夏侯



  薛牧一時是有那麼點心動的,這小姑娘好像至今才十六歲的說……小丫頭不懂事,吃一棍子深刻教訓漲漲記性不就可以了嘛……

  很遺憾這個提案遭到了親衛妹子們的強烈反對:「這是獎勵呢吧?不帶這樣的啊!我、我們也犯事去!」

  亂套了……看著群情洶湧的模樣,薛牧一副捂著額頭哭中帶笑的表情,實在無力吐槽。

  最終還是決定有過必罰,以肅門風。

  於是小艾悲劇地被綁在大廳裡當眾抽了一百鞭子,薛牧親自行刑。

  不是他手癢想打人,相反,是想暗中保人。

  以如今養魄期的控制力,他可以很輕鬆地做到表面抽得淒慘無比,其實也只是皮肉疼。京師分舵的妹子們大半修為不怎樣,還真是看不出來的,見小艾被抽得衣裳綻裂渾身鞭痕的模樣,視覺效果慘不忍睹,倒確實起到了不輕的震懾效果,個個噤若寒蟬垂首不言。

  卓青青等人當然看得出來其中貓膩,抱著手臂斜睨著,也不知道怎麼評價自家這個憐香惜玉的公子。

  公子禦下太寬,未必是好事,但不得不承認,大家心裡也很暖。

  畢竟大家也是切身相關,都是他的下屬,天知道自己哪天會犯錯……跟著這樣的公子,起碼不用擔心有一天酷刑會落在自己身上吧。

  此外,朝夕相處之下,薛牧的性子對她們的影響真的很深。

  如果是以前,虐殺或凌辱犯事者,對魔門妖女來說實在是很尋常的一件事兒。可如今大家真覺得那樣做挺噁心的,三觀不知不覺中變得和薛牧極為相近。

  在人所不知的陰影中,葉孤影抱著手臂看薛牧的表演,也在沉默,不知想了些什麼。

  抽到八十幾鞭的時候,小艾衣服都快被抽沒了,渾身看著皮開肉綻鮮血淋漓,薛牧猶豫了一下,正要說句「且寄下十鞭」,忽然外面傳來喧囂聲,有守衛妹子急喊:「總捕頭,你不能進去……」

  「閃開!」夏侯荻怒氣且兄弟且兄弟地闖入廳中,見小艾一副不成人形奄奄一息的樣子,大怒道:「薛牧!你!你怎麼也會凌虐少女?」

  薛牧愣了一下,他為什麼懲罰小艾,這實情可不能告訴夏侯荻。心念電轉,淡淡道:「國有國法,家有家規。艾舵主犯了門規,當受此罰,縱是六扇門也管不著的吧。」

  夏侯荻氣得胸膛起伏,咬著牙道:「艾筱筱是我六扇門刊物司文吏,貴宗無權處以私刑。」

  薛牧笑了一下,隨手丟了鞭子:「那便賣夏侯總捕面子。」

  夏侯荻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也沒再說什麼,大步上前去解小艾的繩子。小艾辛苦地道:「總捕頭別……是我的錯,甘受此罰……」

  「你都不成人樣了還甘受此罰!星月宗了不起嗎!」夏侯荻一刀劈了繩子,小艾站立不住,軟倒在她懷裡。

  夏侯荻匆匆掏出傷藥,想要給小艾敷上,卻忽然愣了。

  她既是入道強者,又是職業總捕,對傷情可絕對不是外行。這近距離觸碰,立刻發現只是皮外傷,外表看著極盡淒慘,其實非常有分寸,隻傷體表而已。就算拿最普通的傷藥去敷,大概也敷不到半個時辰就能全消的那種……

  她沒說什麼,默默給小艾敷上藥,取了衣服替她裹好,交給一邊的星月宗少女:「好好照顧。」

  做完這一切,才慢慢站起身來,走到薛牧面前垂著腦袋,囁嚅道:「那個……」

  薛牧偏頭看著她,露出一絲笑意:「我才剛進城沒多久,你就來了?這麼閒的嗎?」

  夏侯荻抿了抿嘴,低聲道:「陛下有恙,你就來了……」

  「想質問我意欲何為?」

  夏侯荻不語。本來確實是來質問的,被剛才的誤會一搞,氣勢倒捲,反而一肚子誤會了他的歉意,自然也就質問不出口了。

  薛牧笑笑,轉頭道:「都愣著幹什麼?總捕蒞臨,還不靜室奉茶?」

  …………

  靜室之中,卓青青夤夜都帶著怪怪的笑意迴避出門,只剩薛牧和夏侯荻相對而坐,桌上是大紅袍,薛牧親手且兄弟泡。

  即使還沒搞出功夫茶的套路,只是砂壺且兄弟泡,可相對於林東生他們而言,薛牧泡茶確實已經很有一點藝術美的味道了,看上去風度翩然。茶香輕散,水流叮咚,熱氣蒸騰之中,那張豐神俊朗的面龐有些模糊不清。

  夏侯荻直挺挺地看了一陣,忽然道:「你束髮之後……很好看。」

  薛牧平靜回答:「謝謝。不過你和我不一樣,不管怎樣都很好看。」

  夏侯荻心中一跳,下意識咽了口唾沫。

  薛牧端上茶,做了個手勢:「請。」

  夏侯荻接過茶,輕抿了一口,也沒有太大反應,看得出現在六扇門日子好過,這價比黃金的新茶她也已經是喝過了的。

  「剛才誤會你了……本來以為你現在的地位,是無須親手行刑的,會親手行刑只可能是為了凌虐的快感,可……原來你是為了幫她。」

  薛牧笑笑:「說明總捕頭心中始終還是把薛某劃為魔門妖人吧,妖人行事嘛……當然,這劃分確實也沒毛病,薛某做的一些壞事,不過是總捕頭沒有看見。」

  「是你的話,只要我看不見就行。」夏侯荻道:「能不能告訴我,你進京幹什麼的?」

  「你爹癱了。」

  「……」

  「我只是佔了離得近的便宜,此後這段日子,將會陸續有人進京,你是不是要每一個問過去進京幹什麼的?」

  夏侯荻堅持問著:「他們幹什麼我不管,我只想知道你幹什麼。」

  「和他們一樣。」薛牧淡淡道:「我也會希望一個與星月宗利益相通的皇子接下那個位置,對不對?」

  夏侯荻道:「陛下只是得病而已,醫聖將至,很快就能治好的。」

  薛牧不去打擊她,只是道:「管他會不會治好,經此一事,他總該立儲了吧?」

  夏侯荻沉默。

  薛牧給她添了茶,忽然笑道:「喂,真有那一天,你上不上?我覺得這主意挺好,你做女皇,我率星月宗上下舉雙手雙腳支持。」

  夏侯荻忍不住笑了:「不完全統計,星月門下近五萬人。雙手雙腳的話,二十萬,真是遮天蔽日啊。」

  「對嘛,是不是很強力的支持?加上六扇門……」

  「可惜沒用。」

  「為什麼沒用?這世道女子當家的多了,據說曾經也有女皇不是?」

  夏侯荻略帶嘲諷地道:「你以為我真是公主?沒有人認的。」

  薛牧奇道:「你為六扇門操勞多年,功勳赫赫,他為什麼不給你正名呢?」

  夏侯荻不語,只是低頭喝茶。

  薛牧驚奇地看到,那一剎那間,夏侯荻眼中居然閃過了絕不應該在她身上出現的自傷和哀婉。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8 10:44
第四百一十一章因為我吃醋



  「陛下自有他的考慮,總之我姓夏侯不姓姬。」夏侯荻的奇怪神色一閃即逝,沒有對薛牧多解釋,只是道:「在絕大部分人眼裡,甚至是朝廷許多重臣眼裡,所謂的私生女只是謠言而已。要不是我那回被你套了話,你也只能自己瞎猜。薛牧……」

  「嗯?」

  「不要拿我當公主,我是六扇門總捕。」

  「好。」薛牧知道關係尚不足以尋根究底,問了她也不會說,便沒繼續問下去,忽然笑了:「你是我領導。」

  夏侯荻也笑:「薛捕頭功勳赫赫,可要本座什麼獎賞?」

  看著她飲茶之後鮮豔欲滴的紅唇,薛牧很有些心動,故意道:「就要這個。」

  夏侯荻沒生氣,笑了笑道:「調戲我一下你很開心嗎?這個的話……你嚐過了,那就當已經賞過,沒了。」

  他是嚐過了,當時被秦無夜坑了的那次。不過那次覺得是被坑,可事後怎麼想都覺得應該感謝秦無夜?

  嗯,是該感謝,回頭賞她一身沐浴乳。

  正因為嚐過了,他和夏侯荻的關係才會變得有些說不清。最直觀的表現就是他說這樣調戲的話,早期夏侯荻會發怒,而如今毫無波動。

  「不能再賞一次嗎?」

  「可以。」夏侯荻很平靜地道:「如果你肯完成下一個任務的話。」

  薛牧靠在椅子上嘆了口氣:「不接。」

  夏侯荻搖頭嘆道:「太聰明有時候也會很讓人討厭的,薛牧。」

  「這種時候我能幫你做的任務,無非是讓我幫你捉夏文軒而已。很遺憾,這個任務我不會做,我是六道盟主,只是和六扇門有較深合作,並不是六扇門在魔門的臥底。」薛牧叉著手:「我不僅不會對付他,我還會包庇他,說不定現在他就藏在我這裡。」

  「所以太直白也會很讓人討厭的。」夏侯荻淡淡道:「始終在提醒我,你我不是一路人。」

  「對你直白點好,我不想隻圖騙你一吻。」

  薛牧說著,再度坐直,又沏了一泡茶。

  夏侯荻也沒再說話。

  茶香再起,水霧瀰漫,兩人之間的氣氛就如蒸騰的水汽一樣,曖昧難明,隱約且模糊。

  「其實吧……」薛牧悠悠地點了一句:「你父皇出了岔子,未必和夏文軒闖宮有關,沒必要恨夏文軒的。」

  夏侯荻漠然道:「無論是否相關,須待醫聖定論。總之今天有人闖宮揚長而去,明天就會有第二個第三個。朝廷必須明正典刑,方可震懾天下。」

  這話可以看出,夏侯荻心知姬青原受驚而癱瘓,內裡必有文章,不可能是真的因為受驚導致,她也在等陳乾楨入京給出結論。

  只是捉拿闖宮兇徒畢竟是她的職責,而不是出於冤仇了。

  「要是這樣的話,你寄託於我的合作,並沒有什麼意義。」薛牧道:「朝廷實力不足,震懾力低,就算我幫你砍了夏文軒,在別人眼裡也只是薛牧色迷心竅,而不是朝廷震懾不法。」

  夏侯荻有些疲憊地道:「那該怎樣?若說提高朝廷整體實力威懾力,也不是我能做的事。陛下操勞一生,還不是連個頭緒都看不見。」

  「好像繞回來了?所以說吧,如果你自己做女皇,總比看著你父皇瞎折騰的好。」

  「說了我做不了。」夏侯荻忽然道:「薛牧,如果讓你和我支持同一個皇子,你意下如何?」

  「姬八?」

  「……祁王。」

  「他和你有交情沒用,我只會支持能代表星月宗利益的那個人。」

  夏侯荻道:「他對你很有好感,你可以試著和他談談,或許可以達成一致。」

  薛牧不語,再度叉著手靠回椅背上,出神地想了好一陣子,才道:「如果他要拉星月宗上車,那讓他自己來和我談,我不希望是由你牽這個頭。」

  夏侯荻奇道:「為什麼?」

  薛牧咧嘴一笑:「因為我吃醋。」

  「你有病,他是我親哥哥。」

  「按你的說法……誰認?」

  夏侯荻張了張嘴,無言以對。

  …………

  「只是吃醋嗎?」

  夏侯荻離開了,卓青青來到薛牧身後,將他的腦袋放在自己胸口靠著,輕柔地幫他按摩太陽穴,忽然開口問了這麼一句。

  「當然不是……目前來說,所有皇子,我都不信任,不限於姬八。」薛牧閉著眼睛緩緩道:「下毒的很明顯只有可能是某位皇子,我可不願意傻乎乎的被人當槍使,哪怕牽線搭橋的是夏侯荻。」

  「如果證實和姬八無關呢?」

  「那他確實算是一個備選,有得談,尚需觀察他真實的傾向。」

  卓青青笑笑:「小艾來了,要感謝你。」

  薛牧睜開眼睛,卻見小姑娘跪伏在前面,低聲道:「多謝總管寬恕……」

  「別,其實是我要謝你。」薛牧笑道:「面上罰你是因為你隱瞞,此風不可開,所以明正刑罰。但私下裡是我要感謝你,否則這次我見夏侯荻,可沒有這麼坦然的心。」

  說著站起身來,將小姑娘攙扶起來,從戒指裡摸出兩個東西塞進她手裡:「一本地級的功法,一個朱釵飾物,據說有干擾靈魂且兄弟擊之效,有些防護作用。此後京師將會有些複雜,你的修行不足,這些正合你用。」

  小姑娘感動得眼淚汪汪的,忽然縱身入懷:「總管要獎勵小艾,那就自己做木驢呀……」

  薛牧哭笑不得:「剛被抽得不成人樣,回過頭來還有這心情?」

  小艾可憐巴巴的:「總管把人家衣服都抽爛了,哪裡都被看見了,人家早就嫁不出去了……」

  薛牧愣了一下,有點狼狽地趕人:「先去養傷。今晚我還有客人!」

  雖然沒有任何預約,但不用想就知道,今晚是明顯會有很多客人的,就算薛牧想玩都沒閒工夫玩。

  小艾剛走,夏文軒就在夤夜帶路下大踏步進了門,隨手撈起桌上的茶杯咕嘟咕嘟喝了一杯,又把茶杯重重頓在桌子上:「雖​​然是我們合股的茶葉生意,真不想說它壞話……可還是淡出個鳥來,有酒麼?」

  薛牧沒好氣地丟出一瓶從此醉:「你還真不客氣,那他娘的是我的茶杯!」

  「老子都不嫌你喝過。」夏文軒大咧咧地坐下喝酒:「你還不錯,講點義氣。我本來還擔心你色迷心竅,要把我賣給六扇門。」

  薛牧啞然失笑:「我也想賣啊,說不定就能一親芳澤。可誰叫我是你們盟主呢……」

  「哈哈!」夏文軒撫掌笑道:「不錯,誰叫你是盟主呢?」

  「這次天都快被你攪翻了,你是痛快了,老子頭都大了三圈。」薛牧沒好氣道:「你就算想去見劉婉兮吧,可好端端的怎麼會去刀劈姬青原?」

  「迷路而已……」夏文軒無所謂地道:「老子那一刀最多嚇他一嚇,小孩子都嚇不死,何況練武的人?反正姬青原出毛病絕對不是我的問題。此人刻薄寡恩,天知道身邊藏了多少人想要他的命,說不定有人趁亂給了他一下陰的?奶奶的想讓老子背鍋,別讓我知道那是誰!」

  「我也想知道那是誰……眼下有個判斷的機會。」薛牧眼眸幽幽,自語道:「陳乾楨一定能判斷出這是毒素焚經,到那時候,誰第一個想攀扯我,那就是誰。」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8 10:46
第四百一十二章朕還沒死



  次日清晨,皇宮。

  姬青原寢宮之外,一群當朝重臣在外,李公公帶著一幫內衛攔在門口,冷然道:「陛下受不得驚擾,諸位請回。」

  相國蘇端成白眉倒豎,怒道:「閹豎意欲阻斷君臣,隔絕內外?」

  「不敢。」李公公漠然道:「陛下將安全託付於我,咱家自當對得起陛下這份信任,萬一出了岔子,蘇相擔待得起麼?」

  蘇端成忍怒道:「本相一人進入,不致驚擾。」

  李公公只是不肯。

  按理陳乾楨赴京沒這麼快,可這時候醫仙子不知道為什麼忽然出現,已經開始診視。眾目睽睽之下李公公不能阻止蕭輕蕪去治病,心底正焦慮呢,生怕姬青原被治好,連暗中弄死這個不知死活的小姑娘的念頭都有了。

  再說了,萬一姬青原確認治不了,開口就傳位,那才叫麻煩呢,李公公又怎麼肯讓這群大臣在場圍觀?

  正在僵持時,夏侯荻與李應卿大步而來:「本座也不能進去?」

  一邊說著,一邊纖手就按在了腰刀上。

  李公公暗叫蛋疼:「夏侯總捕真要在這裡動武?」

  夏侯荻冷然道:「便是驚擾了陛下,本座一力擔責。總強過被某些閹豎隔絕內外,龍體狀況連相國都不知,是何道理!」

  寢宮忽然打開,劉婉兮出現在門口,柔聲道:「李公公也是為龍體著想,總捕頭莫怪。」

  見劉貴妃出來,眾人神色都緩了許多,貴妃十餘年來給人的印象太好,內外都很是尊重。夏侯荻便道:「至少讓我進去。」

  劉婉兮點點頭:「總捕和蘇相……還有李公爺一起進來吧。」

  回身之時,給李公公遞了個稍安勿躁的眼色。李公公心底略安,更是抬頭挺胸地攔著別人:「你你你,後退點!」

  眾大臣氣得牙癢又無可奈何。有些人心底已經起了憂慮,李公公身為洞虛強者,在武者心中本就極有威嚴,又藉著姬青原的信任,更是牢牢把持大內,供奉堂和內衛幾乎都是他的人,權傾內宮。本來有姬青原直屬影衛制衡,從這模樣看,姬青原恐怕沒什麼力氣控制了,影衛應該是聽劉貴妃的……若劉貴妃能制衡李公公還好,萬一制不住,可就真要隔絕內外了……

  那邊夏侯荻李應卿和蘇端成進了寢宮,門窗緊閉,氣流不通,撲面盡是藥味。夏侯荻皺了皺眉,劉貴妃低聲解釋:「是醫仙子的吩咐,陛下受不得光。」

  夏侯荻心中憂慮,加快兩步走到床沿。

  姬青原渾身不能動,只剩個腦袋勉強還能轉,見三人進來,微不可見地點點頭,輕聲對蕭輕蕪道:「告訴他們。」

  三人坐在一邊,眼巴巴地看著蕭輕蕪。

  「陛下經脈俱焚,普通醫者確實不能治了。」蕭輕蕪輕聲細語:「便是讓本谷醫治,也需設法換經。」

  「換經?」夏侯荻睜大了眼睛:「這也行麼?」

  「可以。」蕭輕蕪對她笑笑:「只是材料極為難尋,重塑也極耗時日,便是一切順利,至少也要三四年。」

  「呃……」夏侯荻小心地問:「若讓尊師出手呢?」

  「一樣的。」蕭輕蕪認真道:「至少這一項手段,輕蕪已出師。」

  姬青原開口道:「所需藥物,醫仙子已經列單,爾等可速尋。」

  「是。」蘇端成躬身領命,又猶豫道:「不知這病因……」

  蕭輕蕪道:「這是中了暗香散,平時看不出任何異樣,但若受驚怒,則心火焚經,致人癱瘓。」

  蘇端成勃然色變:「真是中毒?內衛影衛都是吃乾飯的嗎?」

  姬青原的飲食,自然有內衛影衛重重查驗,能夠中毒簡直不可思議。

  夏侯荻神情也變了一下,想說什麼卻忍著沒說出來。

  毒這玩意,當今之世能讓人第一時間聯想到的必是薛牧,可夏侯荻真不願這麼去想。

  蕭輕蕪彷彿看出她在想什麼,低聲道:「毒素潛伏已經很久……或許一年以上了。」

  夏侯荻神色驟然輕鬆下來。

  一年以上,薛牧尚未入世。與他無關就好。

  就連李公公都沒責任,那時候他還只是供奉堂普通供奉,要背鍋也是死鬼魚弦的。

  劉貴妃就更沒責任了,天下皆知她只是沒有任何修為的弱女子,她能幹啥?

  姬青原語氣冰冷地下令:「徹查御廚、內衛、影衛。貴妃全權負責此事。」

  言下之意他連李公公也不是太相信,只有劉貴妃毫無可疑。在場的重臣也都頷首,沒人異議。

  就連立儲的事劉貴妃都沒半點傾向,她從來沒有跟任何皇子有過除了官面請安之外的半句交流,自己又無子,還沒有皇后名分。一旦別人繼位,還有生母在世的那種,劉貴妃被趕去出家的可能性大得很,或者因為姿色被暗中收房,畏於輿論只能過著暗無天日等待臨幸的日子,內宮權力是肯定沒有了。

  這真是只能依賴姬青原生存的女人,連她都不信就沒人能信了。

  姬青原說完這幾句話,也顯得十分辛苦。經脈俱焚豈是開玩笑的?要不是他自幼修行的底子,換了個普通人早死了,他能撐著說話已經很不容易,顯然不會還有多少精力。

  他喘息了一陣,又道:「政事上,蘇相多擔待,重要奏摺傳上來,朕會口頭批示,由貴妃代批,李嘯林加印。」

  蘇端成嘆了口氣,起身領命:「是。」

  「外事上……」姬青原又交代夏侯荻:「查明自然門謀刺沂州總督始末,留心自然門動向,這才是心腹之患,此事六扇門多費些心,若有戰事,神機門盡力供應戰偶協助。夏文軒一勇匹夫,沒有必要理會。」

  夏侯荻李應卿肅然領命:「是。」

  姬青原又補了一句:「近期京師必有亂象,治安交給宣哲負責,自然門的事他不必過問。」

  夏侯荻嘆了口氣:「是。」

  姬青原的聲音都快聽不見了:「去吧。」

  蘇端成有些不忍,猶豫了半天,還是憋出了一句:「請陛下立儲。」

  奄奄一息的姬青原勃然發作:「朕還沒死!滾!」

  爆發了一句,差點沒暈過去,氣若游絲地喃喃自語:「你們都想我死……」

  劉貴妃無奈地低聲道:「讓陛下休息吧。」

  「……」三位重臣你看我我看你,終於無奈告退:「陛下保重龍體,臣等告退。」

  姬青原的狀態被蘇端成傳遞給了眾位大臣,大臣們面面相覷也不知道怎麼說才好,你這種狀態,說幾句話都氣喘,分明都管不了事了,還死撐著那幾年治好的希望,連個太子都不立……就算被你治好了吧,這幾年怎麼辦?

  蘇端成很無奈地對夏侯荻道:「總捕多多費心。」

  夏侯荻拱了拱手:「政務有勞蘇相和諸位協力。」

  一人一句之後,又都嘆了口氣,轉身而走。

  寢宮門外,劉婉兮和李公公目送眾人離去,對視之間都很清楚,所謂的徹查內衛影衛,加上硃批蓋章之權……這送上門的隔絕內外一手遮天,想不領受都不好意思了……

  只是那蕭輕蕪這次怎麼會如此幫忙,她應該知道,中毒時間不可能在一年前那麼久遠的啊……

  劉婉兮試探著問蕭輕蕪:「醫仙子就在宮內住下如何?以便隨時診視。」

  「應該的……不過今天我要先出門訪友……」蕭輕蕪有些靦腆地問:「請問……星月宗記者站往哪走?」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8 10:48
第四百一十三章自請入甕


  薛牧當晚送走夏文軒,本以為李公公肯定會來見自己的,結果李公公忙著掌握內宮力量,確實是無力分身。薛牧白等了大半夜,茶水喝了一肚子,等得無聊透頂。

  卓青青便笑:「是不是後悔趕走了小艾?小姑娘本想伺候來著。」

  「我又不缺人伺候。」薛牧轉手拉著卓青青的手腕:「這不是有你嘛。」

  卓青青盈盈轉到他面前,滑跪而下,解開衣襟雙手捧夾,抬頭媚聲道:「是這樣伺候麼?」

  薛牧笑道:「能玩這招的不多……起碼小艾不能。」

  卓青青繼續動作著,又似是隨意地道:「其實公子沒必要這麼講節操的,看上哪個想玩便玩唄。你總說怕敗壞宗門風氣,可宗門上下五萬人,站那兒排隊讓你挑,你能挑幾個?跟她們自己去外面勾搭相比,九牛一毛都算不上,門風豈是你一人能敗?」

  「呃,聽著很有道理,可你這是慫恿我墮落啊。」

  「妖女嘛,誘人墮落是本份。」卓青青嫣然一笑,低頭侍奉,沒多說什麼。

  薛牧也沒繼續這種話題,靠在椅背上喝茶享受卓青青的高超技巧。一時間大家都忘了屋裡還藏了個葉孤影……

  極其模糊的影子從背後轉到側面,呆愣愣地看了卓青青的動作半晌,忍不住撓了撓頭。

  這什麼啊……原來盟主那方面真的沒問題啊?不但沒問題,還很會玩啊……她以前潛伏刺殺看過很多房事,這種玩法都很少見來著,可看他們的樣子都玩得很隨意很習慣了啊……

  過了一陣,薛牧抱起卓青青放在桌上,就那麼直挺挺地開始短兵相接,卓青青毫不掩飾的聲音很快響徹靜室。葉孤影捂著額頭,無力吐槽。

  你們知不知道屋裡有人啊……

  還好當初影翼宗主靈醒,特意找了女的跟著,要是男的這會兒把你們幹活看光了,回頭兩宗還不要打仗啊?

  就算是女的,你們也不能這樣啊,當人是石頭做的嗎?葉孤影悲劇地抱著膝蓋縮在牆角不動了,只希望他們動作快點,早點完事。

  就這麼個簡單願望都無法實現,原本認為那裡有問題的薛牧……真是有問題,只是相反的問題,他實在太猛了……眼看著天都亮了,葉孤影相信很多星月宗少女已經在外做早課了,這裡面的聲音傳出去不丟人的嗎?

  哦對,對星月宗而言確實沒啥好丟人的,尤其這個分舵,據說很多都是原先的百花苑姑娘,百花苑裁撤後剛吸收入門的……她們該不會跑進來品評指點一下吧?

  正這麼想著,門外傳來敲門聲,小艾的聲音在外面問:「總管完事了嗎?」

  來了來了,真的來了……葉孤影欲哭無淚。

  結果小艾的下一句是:「醫仙子求見。」

  屋內戰況頓止。薛牧卓青青手忙腳亂地收拾起來,乾咳道:「讓她進來。」

  小艾憋著笑問:「總管要早餐嗎?」

  「吃……吃過了……給醫仙子端些糕點來。」

  蕭輕蕪有些羞怯地跟著小艾進了門。第一次主動拜訪男人,而且即將靜室相處的感覺讓她有些心中打鼓,結果剛到靜室門口,就看到在鷺州見過的薛牧親衛卓青青衣裳不整地匆匆而出,見到她的時候還很自然地笑了一下:「公子在裡面等你。」

  是等我嗎?蕭輕蕪看著卓青青沒系穩的衣帶,和凌亂的衣襟裡露出的肚兜一角,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走進靜室,蕭輕蕪抽了抽鼻子,有點迷茫地問:「這什麼味兒……」

  「咳……你以後就知道了,現在沒必要研究這個……」薛牧隨手一揮,淡淡的罌粟花香彌散,遮蓋了交歡後的氣味。

  蕭輕蕪無奈​​道:「你的毒功還有這個效果嗎?」

  薛牧臉都不紅:「請坐,喝茶……」

  蕭輕蕪左右看了看,很素雅的靜室,佈置是很漂亮,可地方不大,怎麼看都沒床。以她有限的想像力實在想不出他是怎麼幹那事的,無奈地低聲道:「真是荒唐。」

  葉孤影在牆角陰影處用力點頭表示贊同。

  薛牧還是神色如常地沏茶,笑道:「輕蕪素知薛總管十分好色,這話誰說的?」

  蕭輕蕪被逗笑了:「好吧好吧,是你的話,確實正常得很。」

  薛牧把茶端給她,問道:「你怎麼會這麼快抵達京師?」

  「本來是應莫谷主之邀,去七玄谷的。正好快到京師的時候,收到了師父的傳書,便順道先來京師一趟,莫谷主那邊只好先延期一陣子了。 」

  「莫雪心,她也未必有空經略西南了,估計她自己都在赴京路上。」

  「嗯,有可能的。」

  薛牧頓了一下,似笑非笑地問:「姬青原情況怎樣?」

  「我能治,但要時間。」蕭輕蕪輕聲道:「你會不會因此把我關起來?」

  「我為什麼要把你關起來?」

  「因為那毒多半是你下的。」蕭輕蕪嘆了口氣:「陛下中的是暗香散,裡面有一味主藥是黑蛟角,你這一身的偽黑蛟體……還有,中毒時間約六個月至八個月之間,薛總管那時早已知名於世……而此前薛宗主在京師遇險,你們有足夠的報復理由。」

  薛牧瞇著眼睛:「你把這些情況跟他們說了?」

  蕭輕蕪認真看著他:「如果說了呢?」

  「我會很失望,因為這是你第二次坑我了。」薛牧淡淡道:「而我從未對不起你。」

  「不但沒有對不起輕蕪,而且對輕蕪有大恩。」蕭輕蕪微微一笑:「輕蕪已經做錯了一次,豈能再錯?所以我告訴他們,這毒已經中了一年以上。 」

  薛牧露出笑意:「就知道你也挺腹黑的。不過你這個臨場心思居然轉得這麼快,跟斷案多年似的,人設有點崩啊。」

  「人設是什麼?」蕭輕蕪搖頭道:「師父傳書給我,上面就說了皇帝癱瘓有極大可能是中了暗香散,我路上就考慮了一路,並非臨場心思。」

  「你師父這麼秀的嗎?人在千里外都知道姬青原中的是暗香散。」薛牧這時候心情很好,玩笑道:「尊師姓陳,難道另有雅號叫獨秀?」

  「才沒有這種雅號。」蕭輕蕪嗔道:「師父天下醫宗,聽病症就猜了七八分,有什麼奇怪?」

  看她輕怒薄嗔的樣子,竟比以往所見的蕭索柔弱更美三分,江山絕色的絕美綻放,看得薛牧一時待了眼。

  蕭輕蕪被他看得心中打鼓,活潑樣兒又不見了,羞怯地低垂螓首,低聲道:「看什麼啊……」

  「那個……」薛牧咽了口唾沫,小聲問:「你既然疑心是我毒了姬青原,你又去幫他治,還敢來跟我說,真不怕我對你不利?」

  蕭輕蕪腦袋垂得更低了,纖手有些緊張地捏著衣角:「你要把我關起來,我也沒辦法……」

  薛牧若有所悟。

  這妹子覺得這是他幹的,不想壞他的事,可又秉持醫者之心,讓她撒手不治又做不到。左右矛盾之下索性自己送上門來,要是被關了也就不用選擇了……

  思維模式還是有以前那種輕生傾向的影響,沒好徹底嘛。

  「你只想到我會把你關起來,可是……」薛牧做了個手勢:「你難道沒有想過……會被我擺成十八般模樣的嗎?」

  蕭輕蕪臉色漲得通紅,再也不吱聲了。

  葉孤影抱肩靠在牆角,無聲地做了個口型:「禽獸。」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8 10:48
第四百一十四章薛牧收徒


  薛牧曾經對蕭輕蕪沒那種慾望,出海那會兒等於白送給你,都沒想過那種事兒,那是因為起初覺得這是個矯情公主病,他從來對此類無感。

  可陳飛揚一喜發現不是那麼回事,好感大生,甚至還有了點敬意。那感覺自然就來了,於是特意送了首詞撩了一把。

  好感歸好感,撩歸撩,他還是沒想過藉著人家輕生的傾向去做些什麼。相反的,既然有好感甚至有敬意,正常人也是會希望對方過得好一點,開朗一點,多些笑容,而不是玩弄一番加深人家的輕生傾向。

  薛牧算不上什麼好人,可實在還是屬於一個正常三觀的人。

  靠在椅背上看著蕭輕蕪羞得快要滴出血的俏臉,薛牧終於嘆了口氣,低聲道:「好啦,逗你玩的。」

  葉孤影怔了一下。

  蕭輕蕪小心抬頭看了他一眼。

  「暗香散是我配製的,但毒不是我下的。」薛牧抿著茶,笑了一下:「毒藥遺失,被別人拿去做了我曾經想做的事情,我也想知道那是誰。」

  蕭輕蕪怔了怔,臉上的緋紅漸退,若有所思。

  「我知道這種事不好調查,畢竟如你所言,下毒時間最少也在六個月前,那麼早的情況很難再了解細節。比如說姬青原的飲食上,究竟是影衛疏漏了檢查呢,還是影衛裡有對方的人故意漏過那一項呢,還是他們驗不出來暗香散之毒呢?或者也可能他們是以品嚐的方式去驗,導致現在某位影衛身藏毒素而不自知呢?或者索性就是某位影衛自己下的毒?」薛牧攤手:「我覺得徹查此案的難度不一定比治療簡單呢。」

  蕭輕蕪想了想,低聲道:「是的。暗香散的毒,平常方式無法查驗,很有可能確實是某位影衛至今身藏毒素而不自知。」

  「如果他恰好因為其他事死了……這就徹底斷了線索,對不對?」

  「是的。」

  「幫我個忙吧,不管怎樣,先查查內衛影衛是否有人中毒。」

  蕭輕蕪認真道:「宮裡應該也會讓輕蕪查驗這一項的,這算不上幫總管的忙。」

  薛牧笑了起來。

  蕭輕蕪又道:「那麼薛總管並不反對我去治療陛下?」

  「多久能治好?別說幾天就行。」

  「少說三年以上。」

  「唔……這麼久無所謂,我想要的早就能達成了。」薛牧想了一陣,忽然道:「這樣的話,想要阻止你的人不是我,而是真正的下毒者,他不會讓你治好姬青原的。」

  蕭輕蕪神色微變。若是薛牧要阻止她,是關押軟禁還是那啥,甚至死在他手裡,她真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的……可換了別人的話,想想就不樂意了。

  「還是早點去七玄谷吧你,這渾水換你師父來淌。他修為精深,可沒那麼容易出事,別人也不敢輕易對他下手。」薛牧笑道:「話說回來了,你現在願意這樣到處跑了,不宅了嗎?」

  蕭輕蕪有點尷尬:「我試著寫了一些故事,結果……結果……」

  「怎麼了?」

  「連我的侍女都看不下去,讓我別寫了。」

  「哈哈……」薛牧笑得捶桌:「有沒有那麼慘啊?」

  蕭輕蕪尷尬道:「是你寫得太好,我身邊人耳濡目染,連其他一些挺有名氣的作品都看不下去,何況我的……我自己看著也不忍直視……」

  一邊說著,一邊掏出半本全新的《水滸傳》,眨巴著眼睛:「總管、總管再簽首詩好不好?」

  看著這半本《水滸傳》,連葉孤影都震驚了。這是薛牧出門前緊趕慢趕才弄完的稿子,剛剛丟給她風波樓,恐怕現在才開講兩個章回呢,壓根還沒付梓印刷,這妹子哪裡搞來的半本?

  翻開一看,薛牧更是如看神仙——這是他的原稿啊!

  見薛牧一臉震驚的模樣,蕭輕蕪低聲解釋:「我請人重金買通的風波樓管事,隻此半本,絕無流傳……」

  葉孤影心中罵娘,暗道回去一定要整頓那幫暗賣底稿的混蛋。這邊薛牧倒沒想那麼多,看蕭輕蕪的眼神更是玩味。

  狂粉啊這是……

  「你要原稿,我給你寫就是,花什麼錢嘛……」

  「喂!」空氣中傳來葉孤影氣急敗壞的聲音:「薛牧!你色迷心竅,不顧協議!」

  蕭輕蕪臉都白了:「哪……哪裡有人?」

  薛牧擺擺手:「沒事,你幻聽了。嗯……簽詩是吧,我想想啊……」

  想想這個妹子很好撩,不妨撩得深入些,於是摸出石黛筆,唰唰寫了這麼一首:

  「寂靜閨房單枕涼,才子佳人至妙頑。才去倒澆紅蠟燭,忽然又掉夜行船。

  偷香粉蝶飧花蕊,戲水蜻蜓上下旋。樂極情濃無限趣,靈龜口內吐清泉。」

  蕭輕蕪本來已經回復正常的臉色,這會兒再度眼睜睜看著由白變紅,紅得好像有什麼要滴出來一樣。就連葉孤影在旁邊看了都驚為天人,能把這麼下流的事情寫得這麼詩情畫意,你盟主果然還是你盟主啊……

  蕭輕蕪說話都結巴了:「總管這這這……」

  「哦,這是文中隱去的一首詩,單道西門慶和潘金蓮那事兒的過程,其實也屬此書一部分的。」薛牧臉不紅心不跳地道:「既是鐵桿讀者,自然該看見一些別人看不見的福利對不對?」

  其實這是《金瓶梅》裡寫西門慶和潘金蓮那事兒的,不是《水滸傳》。但在薛牧眼裡這明明是一回事嘛……裡番,裡番對不對?這一首還比較隱晦的說,其實薛牧還能背更下流的。

  蕭輕蕪憋著通紅的臉蛋收回書稿,小心翼翼地藏好此世唯一里番。被薛牧一說她倒也覺得沒啥,以前他的幾篇小黃文露骨多了,又不是沒看過……能得到別人看不見的「正文」,當然是鐵桿讀者的福利啦……

  屋裡氣氛怪異了一陣子,蕭輕蕪乾咳了一下,有些難以啟齒地道:「不知能不能求總管一件事……」

  「嗯?還要更多福利嗎?沒問題啊……」

  「不、不是的。」蕭輕蕪深呼吸了好幾口,勉強平復心如鹿撞的情緒,認真道:「輕蕪想拜總管為師,學習寫作。」

  「呃?」這回薛牧懵了,很快反應過人來:「不行。」

  不是不能教你,但以後師父撩徒弟還怎麼撩?

  蕭輕蕪當然聽不出他的潛台詞,被拒絕得有點手足無措,低垂螓首吶吶道:「輕蕪也知有些冒昧,可真的很希望總管收我為徒,輕蕪一定聽從教誨,恪守門規,好好學習……」

  怕的就是這樣啊!師徒了還搞毛啊?不對……師徒好像也能搞……薛牧眨巴眨巴眼睛:「醫聖能容你拜別人為師?」

  「這是習文,兩回事的啊,我已經問過師父,他首肯了的。」

  「當我弟子,要聽話的哦。」

  蕭輕蕪大喜,避席而拜:「弟子一定謹遵師命,絕無違逆,潛心專研,光大本門文字之道!」

  葉孤影抄著手臂斜睨著,這麼明顯的暗示你都聽不出來嗎?光大個頭的文字之道啊,教你怎麼偷香粉蝶飧花蕊,戲水蜻蜓上下旋嗎?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8 10:49
第四百一十五章如此師徒


  薛牧收徒,其實也是一件大事。

  自從《西遊記》轟傳天下,又有無咎寺這等級別的頂級道統為了自己的目的幫他鼓吹,薛牧那時候就已經被很多人視為開宗立派的一代文宗了。按「立道」來看,不說文學道,至少也是小說家之道的鼻祖,養活了很多人。至今天下有無數靠說書話本以及寫日報連載的文人,把薛牧視為開道祖師。

  雖然小說之道對於當世只是不入主流的微末小道,但誰都不能否認這確實是一種道,並且眼見越來越深入人心。

  薛牧所欠缺的主要是沒有系統的立論為基,以及沒有正式收徒傳道,所以非要說開宗立派還說不上。但眼下終於邁出了收徒這一步,便是開啟了開宗的正式起點,從此小說之道算是有了一個能夠被人承認的正統源流,即使他不立論都可以由徒弟整理言行,將他的「道」流傳後世。

  這無論對於整個世界的歷史意義,還是對於薛牧個人,都是非常重要的節點。

  可惜薛牧自己壓根沒有這麼高大上的意識,滿腦子轉的不過是調戲女徒弟比較有樂趣而已……

  「那個,輕蕪啊……」薛牧很是慈祥地把她扶起,意念在戒指裡探索了半天,笑瞇瞇地摸出一條珠鍊:「為師沒帶什麼合適的做見面禮,這普通飾物做個留念吧。」

  這是一個奇怪的珠鍊,比普通項鍊長了很多,卻又沒有墜飾,大而飽滿的珠子串成串,珠光柔和且誘惑,都不知道應該是戴在哪兒的。

  蕭輕蕪不認得這是什麼,暗道自己對飾品沒什麼研究,能出自星月宗總管之手的肯定是妖女們所用的比較高端的飾物吧?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推拒著:「是輕蕪要給拜師之禮才對,怎能讓師父破費?」

  「禮是相互的嘛,收著收著。」薛牧不容分說地把珠鍊塞在她手裡,又道:「拜師禮的話……一般東西我可看不上哦,只要最代表徒弟誠心的東西。」

  蕭輕蕪想了想,吶吶道:「輕蕪煉製一份窺天玉靈髓……」

  葉孤影怦然心動,差點就說給我好不好……卻聽薛牧板著臉道:「要那外物何用?我只要誠心。」

  蕭輕蕪小心地問:「怎麼表達輕蕪誠心?」

  「當然是貼心之物啦……你也知道我追求不高……」

  蕭輕蕪總算是懂了這色鬼的意思,通紅著臉囁嚅道:「那個……」

  薛牧嘆了口氣:「果然心不誠啊……」

  「不會的不會的!」蕭輕蕪咬著下唇,看看屋裡有個屏風,她小步躲了進去,隨著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過了片刻,蕭輕蕪拿了一件粉色小肚兜過來,雙手奉上,腦袋都快垂到地上去了:「師父……」

  薛牧笑吟吟地接過女徒弟還帶著體溫的小肚兜,體香淡淡傳來,像是輕梅一樣芬芳。

  蕭輕蕪臉紅似血,葉孤影痛哭流涕。窺天玉靈髓,能助人洞虛的神物,即使對洞虛者也很有鞏固穩定境界的效用,問遍天下都難求!你你你,你居然換了個肚兜!老娘給你一萬件,你給我玉髓好不好?

  這會兒葉孤影也想起來了,似乎是見過那種珠鍊,那是腰鍊吧,當然也不能說是什麼淫邪之物,不過一般女子是不會用的,往往是妖女露著小蠻腰,以珠鍊環繞襯托,會更增妖嬈麗色。葉孤影嘗試想了一下蕭輕蕪這羞怯怯的內向樣子,卻細腰輕露,腰鍊散發著妖冶的光芒,那種反差性的視覺且兄弟擊力確實很那啥……這薛牧果然很懂得美的欣賞啊……

  可你給女徒弟這種見面禮,收那種拜師禮……

  這樣的收徒儀式傳到外面去,什麼小說之道也坍塌完了,這是合歡道好不好!

  「輕蕪啊,現在起你是我的開山大弟子了。」

  「是,師父。」蕭輕蕪勉強平復了心情,很恭謹地請示:「本門是否有門規,請師父示下。」

  「門規沒有的,聽話就行了。」薛牧笑瞇瞇地把肚兜收進戒指裡,又道:「我們今天來上第一課吧,你知道十八般模樣是哪十八般嗎?」

  蕭輕蕪實在是忍不住了:「師父,那是房中術,不是行文之道啊……」

  我對你有好感願意被你調戲一下送你肚兜什麼的都無所謂,可你別拿我當傻子忽悠啊,我是真的想學東西的啊……

  「咳咳……」薛牧乾咳兩聲,正色道:「你之前不是問什麼是人設嗎?人設者,故事的人物設定是也。譬如你寫一位俠女,她日常該是什麼模樣?寫一位妖女,她又該是什麼模樣?除了正常模樣,俠女與妖女床笫之間又會願意讓你擺出什麼模樣,各自不同。這就是人物設定的環節嘛。」

  明明知道是強行附會生拉硬扯,可蕭輕蕪還是排除歪理聽進了有價值的東西,認真道:「原來如此,在寫故事之前,要做好人物形象和性格的設定,在故事寫作中,人物的表現需符合設定中的性格……」

  薛牧怔了怔,這個徒弟很有悟性啊,難怪年紀輕輕醫道就學得很強了……

  他也收起了調戲羞怯少女的心思,認真回答:「不錯。人物設定中,可以是固定性格模式,也可以是成長性,隨著經歷變化。你初學乍練,當以短篇為主,強化琢磨一兩個人物的固定性格,不要好高騖遠。」

  這種東西,現代人覺得隨口即來平平無奇。可即使是文風極盛的古中國,對文學理論的系統論述都要到了南朝的《文心雕龍》開始,那是發展了多少年的結果?而且那也不是小說研究專著。更別提這個剛開始摸索文學的武道世界了,這確實是此世獨一份的道。

  蕭輕蕪自己寫了一堆廢稿,本就有點模糊領悟,被這麼一說簡直醍醐灌頂,喜不自勝地尊敬行禮:「謝謝師父。」

  「人物是故事的靈魂,而故事的骨架和血肉是……」薛牧慢慢講述初級的小說理論,蕭輕蕪取了紙筆認真記錄,與此同時暗中做記錄的還有一個葉孤影。

  無痕道門下,現在基本上沒有人對說書不重視的,最多就是興趣濃烈和興趣普通的差異,葉孤影介於之間,沒有影翼那麼濃的興致,但也是很重視的那一層,所以才會親自坐薛牧那兒等稿子。沒想到此番跟隨還能意外得到系統性的論述,這對她也屬於如獲至寶的東西。

  一時間連窺天玉靈髓換肚兜的荒唐事都拋之腦後了。

  第一次講課,薛牧也沒有說太多,簡單地講了講小說三要素,便道:「此雖小道,亦有可觀者。真要仔細研究,裡面的門道也不遜色於你們的武道多少,其實我自己也在探索之中,沒能盡窺。今日先講個粗略,以後我也會細細整理一二,慢慢教你。」

  「是。」

  兩聲「是」同時傳來,行禮中的蕭輕蕪驚詫地看著身邊的影子,一時懵了。

  還真有人啊……

  那……那送肚兜的事兒,不是被看見了?男的女的啊?

  蕭輕蕪抽著鼻子,無語凝噎。

  「講完了啊?」門被推開,夤夜屁顛顛地跑了進來,站在蕭輕蕪面前叉腰大笑起來:「快快,叫師姐!哈哈哈……」

  薛牧敲了她一下:「你是什麼鬼師姐?」

  「我是爸爸的女兒,爸爸的徒弟不是應該叫我師姐的嗎?」夤夜非常開心:「我想要一個師妹好久了,一直沒機會,總算是等到了啊哈哈哈……」

  蕭輕蕪眨巴著眼睛看了她半天,忍不住捏捏她的小圓臉,柔聲道:「嗯,小師妹你好。」

  夤夜炸了:「我已經有師姐了,而且那個人非常非常的壞,專門欺負我!我要一個師妹!我也要欺負人!」

  薛牧拎著她的衣領提了起來:「讓你去聯繫某人,你跑回來幹嘛?」

  夤夜揮舞著手腳掙扎:「他已經來了啊!就在外面……」

  「那還不趕緊叫人進來!做師姐比正事還重要嗎?」薛牧氣不打一處來:「決定了,你就是小師妹!」

  「不要啊……」夤夜耷拉著手腳不動了:「爸爸我錯了,給你打屁股好不好,我要做師姐……」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8 10:50
第四百一十六章誰唱主角



  「你們自己去商量。」薛牧看著她那小模樣實在好笑,可他真沒閒工夫折騰這個問題,李公公那邊才是正事呢:「都出去吧,包括孤影。」

  「乖哦,要不然我們一人做一天師妹好不好嘛?」蕭輕蕪笑瞇瞇地拉著夤夜的小手,有商有量地出門去了,這個提案讓夤夜陷入了糾結,一時都不知道該不該再找爸爸鬧一鬧……

  而葉孤影也直接消失了。作為專業的刺客,她知道薛牧這回的要事不便讓她聽了,這很正常,畢竟兩家只是結盟,她並不是薛牧真正的自己人。此前薛牧讓她聽的許多東西實際上都已經很機密了,包括開宗授徒的立道之要也不怕她外傳,這一點葉孤影確實佩服薛牧的器量。最核心的機密,葉孤影也知道自己不該再聽。

  薛牧確實不能讓葉孤影包括蕭輕蕪聽接下去的事情。

  因為他讓夤夜去聯絡的是李公公。與李公公的關係,實是屬於星月宗核心機密,宗內長老都不知道,當初薛清秋已經很信任薛牧的時候都藏著沒告訴他,他當然也不會把這麼重要的事情輕易外洩。

  這也是李公公來了卻不像夏文軒那般大咧咧直接進門的原因,他需要足夠的謹慎。

  等到蕭輕蕪葉孤影都已經離開有一陣了,李公公才鬼魅一樣出現在靜室裡,隨手就散出一層氣場,遮蔽了視聽。

  「據說總管來起就在靜室,一天一夜都沒出過門,訪者無數,門庭若市啊……」

  「哈……看你這春風滿面的模樣,現在權傾大內是不是很過癮?」

  「嘿嘿。」李公公奸笑​​了兩下,看得出來確實挺過癮:「姬青原那個蠢貨,給了婉兮徹查內衛和影衛之權,這是送給我們安插親信掌控兩衛。現在連聖旨都是婉兮代寫,我來蓋章,這就等於我們是皇帝了嘛。」

  薛牧冷笑道:「是嗎?」

  李公公一個激靈,忙道:「是我失言,薛總管才是皇帝,咱們都聽薛總管的。」

  薛牧嘆了口氣,擺擺手道:「不是這個問題,你當我薛牧什麼人了……我只是提醒你,這只是第一步,不要高興得太早。你們終究名不正言不順,代皇帝發聖旨也未必真能使喚重臣,你當夏侯荻宣哲李應卿是吃素的?他們能有多敬畏一張聖旨啊……更何況真正下毒的那個人必有後續手段,我尚憂慮,你豈能輕忽?」

  李公公臉上也露出一絲怨毒:「姬青原實是刻薄寡恩。婉兮雖然心屬本宗,可心地太善,十餘年來實在沒有對不起他姬青原一絲一毫。如果他還講點情義,推婉兮坐了皇后之位,無論將來如何變故,婉兮也可名正言順的做太后,保一生無憂。可他明明知道,還是不肯,其實就是想讓婉兮沒有任何後路,只能盡心做他的棋子。」

  薛牧笑笑:「那他可就瞎了眼。」

  「是。」李公公也從略帶膨脹的心態裡冷靜下來,低聲問:「現在我們怎麼做?」

  薛牧取出幾個藥瓶,淡淡道:「這是我的獨門毒藥,給你用來控制一些沒把握的人。在這段時間內,讓內宮兩衛與供奉堂只聽你和婉兮的,連姬青原的話都不聽,能做到麼?」

  「即使無此毒,我們也有幾分把握。如今有總管之毒幫助,把握更不小。」李公公猶豫道:「但是醫仙子……」

  「唔,大概很快大家也會知道輕蕪拜我為師了。」

  「……」

  「我會讓她盡力醫治姬青原,倒是你們在宮內要確保她的安全,我怕她反而被別人害了。」

  「兩衛與供奉堂若盡在我們手裡,自可確保醫仙子無虞。」

  薛牧笑了笑:「現在是不是覺得有點諷刺,我們想保姬青原的命,倒是他的兒子們恨不得他趕緊去死。」

  李公公也笑​​。姬青原癱瘓,只能讓他和劉婉兮控權,這是符合星月宗利益的,星月宗反而會盡力保姬青原的老命。反而是某些皇子們想他們父皇死,那時候才有他們爭位的機會。

  真得感謝姬青原貪權不立儲,否則怎麼可能形成這麼詭異的情形?

  等到姬青原幡然醒悟想要立儲,估計那時候劉婉兮李公公早就一手遮天,操作餘地大多了。

  李公公想了想,又道:「但是宮內不是只有供奉堂和兩衛。還有皇家專職習武的姬姓長輩,隻負責拱衛鎮世鼎,鎮守皇家最後命脈。他們平素什麼都不插手,只要坐江山的還姓姬,他們就毫無存在感。如今這種狀況,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人動一動。」

  薛牧沉吟道:「按理一個出動,就會惹出另一個也動,畢竟誰都有更親近的血脈。折騰之下,鎮世鼎守衛薄弱,被人乘虛而入才是挖根。所以這些人應該有很嚴苛的規矩不能妄動,只要你和婉兮別表現得太跋扈,應該不會惹出這些人。」

  「是,我們會注意。其實只要我們控住信息傳遞,就能讓他們連宮內的狀況都不了解。」

  「你們自己把握。」薛牧問道:「皇子們和各方的勢力情況,我看過京師匯總的情報說明,但一些細節還要了解一下。」

  李公公忙道:「總管請說。」

  「天下宗門,乃至於家族傳承,慣例都是立最強者繼任。而皇家子弟所學多為經世致用之術,一心武道者反而只能守鼎或者去管六扇門,那麼究竟是怎麼確立繼位者?難不成考策論?」

  「多為朝臣共議以立賢,當然,想法是好的,可演變至今,也就變得看誰更能拉幫結派了。」李公公嘲諷地笑笑:「尤其姬青原這一朝,皇子全在京師不赴封地不授官職,誰也看不出治政之能。也就天天與朝臣們高談闊論各種宴席,與武道宗門往來也很隨意,姬青原似乎是想從這裡看出皇子們的人際手段,並不禁止。」

  「這麼做亂歸亂,其實也有他的道理,那個位置怎麼處理各方關係,有時候比治政才能更要緊。」薛牧冷笑道:「怪不得有人藉著從小長大的兄妹名義天天跟六扇門總捕混在一起,姬青原也不在意。以前姬無用跟合歡宗心意宗都有來往,也沒見怎樣。這老貨倒是對自己的掌控力很自信,真不怕有人勾連起來把他拱成太上皇。」

  「皇子們互相牽制,朝臣們與各大宗門各自訴求也不同,能有雄才大略勾連大部分人的,怕是不存在呢。」李公公沉吟​​道:「不過如今正道六大宗門會再度同氣連枝,他們已經很反感姬青原打壓正道的做法,恐怕會一起扶植一個聽話的,這次我們和六大宗門訴求相反,恐怕是要敵對起來了。」

  「六大宗門?就算心意宗已成歷史,那不還是七大麼?」

  「因為問劍宗世世代代都不摻和這種事,他們嫌污染劍心。」

  薛牧忍不住笑了,慕劍璃萌萌噠的容顏掠過腦海,他知道慕劍璃確實不會摻和此事,即使現在她願意涉足紅塵,也不會參與到他薛牧和正道的立場對立,百分之百會迴避。

  「那麼……我就先不入局了。」薛牧笑容未散,輕輕地敲著桌子,低聲道:「我就在這看著,這一場大戲,誰唱主角。」

  「那個……」李公公猶豫了一下,還是道:「總管真不考慮讓貴妃藉種?」

  見薛牧似有不渝之意,李公公急忙補充:「這次是婉兮自己的意思,她對姬青原根本不顧她死活的涼薄,已經恨到了骨子裡。」

  薛牧愣了一陣子,嘆了口氣道:「實話實說,這真不是個好主意……這樣吧,安排我和她見一面,我來跟她說。」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8 10:51
第四百一十七章毒蛇


  內宮尚未徹底把控,李公公沒有久留,匆匆而去。所謂讓薛牧和劉貴妃見面,自然也該等一切穩當了再說,不是立刻實行的事。

  薛牧有些頭暈腦脹地離開靜室,這真是門庭若市,宅在靜室裡見了好幾批的客人,還順便解決了一趟生理需要,走出門都一天一夜過去了,簡直跟蕭輕蕪一樣宅。

  走到外面庭院,蕭輕蕪也已經離開了,她擔負治療任務,當然也是不能在外久留。夤夜和卓青青盤膝坐在花圃邊上,你拍一我拍一地在做遊戲,薛牧駐足站在一邊看了一陣,忍不住搖頭失笑。

  有夤夜在,他隨時都能從最緊張復雜的局面裡感覺到自己在帶孩子郊遊……

  葉孤影現了身形,在他身邊單膝跪下,低聲道:「孤影請罪。」

  「呃?你有什麼罪?」

  「不由自主​​在人前出聲,暴露存在,違背行規,也違背門規。」

  「這也算個事?你要是不說,我也不知道你們有這種破規矩,有什麼好請罪的?」

  「因為這有可能導致破壞任務,也敗壞了無痕道聲名。在下身為本宗高層,日常教誨門下規矩,更不該帶頭犯錯。」

  薛牧愣了愣,頷首道:「這倒是的,看不出你還挺自律。行了,反正是在我徒弟面前,暴露就暴露了也沒什麼影響,扣一天佣金,下不為例便是。」

  葉孤影沉默片刻,站起身來:「是。」

  「話又說回來了,你們無痕道這樣長期潛匿,不動不說,我代入想想都要憋死個人,你們這樣日復一日的到底怎麼忍得住……尤其是兒時正是好動活潑的時候,這是怎麼養出來的?」

  葉孤影再度沉默,良久才道:「無非嚴刑酷法,根植心中,久而成自然。」

  薛牧道:「你也捱過?」

  「當然。」葉孤影漠然道:「在下聲音沙啞,便是兒時訓練忍不住出聲,受了聲帶撕裂之刑。雖然治好,終究未能盡復。」

  「嘖……果然是魔門。」

  葉孤影的目光落在嘻嘻哈哈的夤夜和卓青青身上,眼裡頗有些複雜,低聲道:「依在下所見,星月宗如今真的不算魔門……便是正道之中,這樣其樂融融之事也少見。」

  「無痕道日常如何?」

  「非任務不交流。」

  說完這句,葉孤影沒再說下去,身影漸漸消失。

  她仍在身後,以薛牧的目力已經再也看不見。

  他安靜地看著空氣盯了一陣子,轉頭且兄弟夤夜那邊喊:「夤夜,青青,咱們出去走走。」

  夤夜歡呼一聲跳了起來:「好啊好啊,爸爸去哪?」

  「隨便逛逛,現在京師很有趣。」

  卓青青問道:「這麼光明正大出現在京師街巷沒問題嗎?」

  「我們到了京師,該知道的早就知道了,有什麼可瞞?」薛牧轉身出門,笑道:「我倒是很期待,會是哪位皇子第一個來找我們接觸。」

  表面上,姬青原不傳位,皇子們自己怎麼爭也沒意義,但只要有大志的,自然都會勾連自己的勢。否則就算姬青原傳位給你,沒有一個人認,這個皇帝也是做不下去的。

  即使是皇權到了巔峰的世界,往往也不是一道聖旨就能擺平一切的,更何況這種有太多強者能蔑視皇權的世界,你沒有足夠的勢力支持是取亂之道,姬青原要選也根本不會選擇你。

  不提正魔兩道的外勢,做這個大周皇帝的基礎至少要取得朝廷內部勢力的認可,嗯,不需要全部,只要支持你的達到一定程度就行,體制之下自然能夠慢慢坐穩。

  所謂的朝廷內部勢力,有這麼幾種:

  首先是朝廷武力代表,六扇門、朝廷三宗、內廷供奉與兩衛。總體實力強盛得很,雖然尚不足以鎮壓正魔各宗,但也足以保證皇權更替不受外力掣肘,只要他們認可,這皇帝就能坐得穩。

  其次是各級官員。用現代的話說這是官僚士紳階級,朝廷的統治基礎,以相國蘇端成為代表,以葉庭升張百齡之類的官員及其身後的家族為根基,至少在現行的生產力下,這種生產關係改變不了,就算讓合道強者鎮壓天下,也得團結這些人治理河山。更何況他們也不是只會耍嘴皮子的書生,在這個連建築工人都習武的世界,官員同樣也是武道出身,家族武力也都不弱。雖然沒有什麼頂級強者,但整個朝野加起來那也是一股很可觀的力量。

  薛牧主導的很多生意,音樂歌舞戒指茶葉,面向的基本都是這些人,基層民眾多半消費不起也沒有那種閒情逸致。

  官員士紳這一方面還好說,體制的慣性在這裡,只要你有正常的繼位資格而不是莫名其妙來個泥腿子篡位,自然都能夠團結到一批利益共同體,各位皇子有支持度的差異也不至於左右最終結果。

  歸根結底還是武力支持度。

  像神機門鑄劍谷藥王谷這些超然物外的勢力,壓根懶得摻和天家內事,反正誰上台都必須把他們倚為柱石,所以他們只會保持中立,基本不會站到檯面堅決支持誰。

  這次藥王谷的表現就很明顯,就派了個醫仙子來治病,強者一個不見,愛咋咋地。你就算拉攏了蕭輕蕪,她也不能代表陳乾楨的意思。

  所以皇子們真正可以爭取的也就是六扇門和兩衛,而此刻李公公封鎖宮門油鹽不進,一副隻忠誠於姬青原的模樣,那別人能考慮的也就是六扇門了。

  看看夏侯荻和姬八的親近關係,別人怕是心都涼透了,自然會開始尋求外援,而且也不是此時開始,而是很早以前就開始了。

  換句話說,和潘寇之勾結的那人,姬無憂的嫌疑不是沒有,但相對較輕。而其他皇子為了對抗他,嫌疑相對比較大。

  「所以夏侯荻也不全是公心為重吧……」卓青青嘆道:「她的位置上,真不該有這樣明顯的傾向。」

  「她大概做總捕之前就和姬無憂最要好了,姬青原依然選她上位,自有考慮。」薛牧笑笑:「她總不能上了位就和姬無憂劃清界限吧,夏侯荻也不是那種作態的人。」

  夤夜舉手提問:「難道姬青原看好姬無憂?」

  薛牧想了想,忽然失笑:「我懷疑姬青原真正看好的是姬無用。」

  「誒?」夤夜卓青青都愣了:「那胖子很無能的吧。」

  「可姬青原居然給了他調動幕天之陣和若幹戰偶的權限,這該是個信號吧,沒見其他皇子有這種待遇。」薛牧笑道:「聽說以前在官員心中呼聲最高的也是姬無用?」

  卓青青道:「是,畢竟嫡長子,還是有不少人吃這套的,而且姬無用平日裡做一副簡樸樣兒也做得不錯。不過自從跟合歡宗混在一起,風評降了很多。」

  薛牧嘆了口氣:「他何止跟合歡宗混在一起……孤影。」

  身後傳來葉孤影的回應:「在。」

  「姬無用僱過你們無痕道刺殺我,你知道麼?」

  「知道。而且就是我接的單。」

  「……那真是謝謝你了。」

  「當時我以為盟主是個一無是處的小白臉,所以派了一個低級門人,是我的失策。」

  「會不會聊天?」

  葉孤影不說話了。

  薛牧也沒再理她,淡淡道:「曾經我覺得姬無用這麼做挺蠢,陳飛揚一喜才醒悟,姬無用交往魔門,或許真是摸到了一點他父皇的脈搏。因為姬青原這一生歸納起來,除了精神分裂的弱智舉動之外,就做了一件主線事情……」

  卓青青接口道:「制衡正道?」

  「對。所以這是路線問題,才能已經是次要了。相對於其他隻跟正道談笑風生的皇子而言,如果當時姬青原想要選一個太子,必是姬無用。」薛牧頓了一下,又低聲道:「而姬無用對付清秋是潘寇之所慫恿……我此時回想,很懷疑這是某人借刀除去姬無用的算計。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這個對手會是我此生所見,隱藏得最深的毒蛇。」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8 10:53
第四百一十八章唐王



  卓青青聽得沉默下去,她算是明白為什麼這回薛牧帶著比往常強一倍的力量進京,還是很慎重。因為薛牧覺得自己在面對此生最強大的敵人,即使面對半步合道的藺無涯時,都沒見他這樣過……

  關鍵是這個人還是隱藏的,至今茫無頭緒。

  星月宗京師分舵,乃至於六扇門,一直都在持續調查當初瘟疫事件。夏侯荻還派了薛牧在天下論武時挖來的楚天明,組建了全新的密探司,主要負責調查的也就是這件事,以及薛牧提醒過的六扇門內奸之事。

  六扇門內奸和謝長生相關,謝長生和瘟疫相關,所以兩件事可能是一件事。遺憾的是,時至今日都沒半點線索。

  但是越想這些事,姬無憂就越沒嫌疑。六扇門總捕當他親哥哥,關係密切得不行,主動幫他​​拉攏薛牧來爭位,支持力度都到這個程度了,還有什麼必要脫褲子放屁在她手下安插奸細?

  薛牧也承認,目前如果非要讓他選一個來支持,他真的會選姬無憂。不管他的傾向符合不符合星月宗利益,起碼他嫌疑小。

  當然不可能這麼隨便做下選擇,就算有夏侯荻的關係也不行,薛牧必須對比觀察其他皇子的想法。

  他公然攜妻女出來逛街就是一個信號:來找我呀。

  以前皇子們尋求外勢支持,基本隻尋求正道八宗。因為在朝野絕大部分人眼裡,魔門還是受到共同抵制的,像鄭冶之對魔門的態度就很明顯,跟薛牧做生意都要求不能轉讓給魔門六道,蕭輕蕪也說過藥王谷醫者不許加入魔門行醫。

  所以找魔門援軍說不定反而有副作用,激怒本來的中立者。姬無用和合歡宗混在一起,都讓朝野風評大跌了,其他皇子想效仿就會更謹慎。

  也就薛牧這種奇葩存在,和朝廷三宗與六扇門關係都不錯,副作用不大。但終究還是和正道屬於相反的利益體,一旦找了他,就意味著失去了正道的支持。會在這時候第一個跑來找他的,就很值得玩味了。

  …………

  「爸爸,京師好玩的還是多呀。」

  許久不見,京師還是沒有什麼變化,繁華熱鬧,車水馬龍。該擺擂的還在擺擂,路邊叫賣的攤販此起彼伏。

  姬青原癱瘓沒有影響到民眾的生活,除了茶餘飯後多了幾分憂國憂民的談資之外,實際上該怎麼過怎麼過。

  夤夜蹲在一個攤點前,看著攤主用奇怪的糖汁在模具上澆灌,印出一個又一個不同的動物造型,用木簽串成糖龍糖馬。夤夜笑得眼睛都看不見了,伸著小手喊:「爸爸我要那個那個……」

  薛牧掏錢:「哪個?」

  「那個……」夤夜糾結了一陣子,實在是看哪個都很可愛,無法抉擇。最終做了個小手一抓的姿勢:「我全都要!」

  薛牧丟了一塊碎銀,笑道:「你就蹲這兒吃到膩為止。對了,孤影吃麼?」

  葉孤影很是無奈地在身後嘆氣:「能不能不要總讓我說話,很怪異的。」

  「怕你憋坏了,不識好人心。」薛牧給卓青青拿了隻鳳凰,想了想,又取了一隻小豬,往身後一塞。

  小豬直接憑空消失,彷彿那裡是另一個次元,攤主鼓起眼睛,如同見了鬼。夤夜跳腳道:「老伯伯別看了啦,那隻小豬沒有了,再做一隻嘛……」

  「哦……哦……」

  其實小豬只是進入了無痕道的隱蔽氣場中,外人看不見。葉孤影很是無語地拿著木簽,看著笑容可掬的小豬,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她真沒有這種童心……

  她的童心早就在嚴苛的訓練與漫長的任務中,遺失在了血色的殺戮,飄散進了風雨的泥濘,想要回頭去找,已經再也找不見了。

  她看了小豬半晌,沒有去吃,只是默默收進了戒指。

  低頭看看夤夜抱著一大把小動物的開懷笑靨,她忽然興起了一絲妒忌。

  「我們去風波樓走走?」薛牧笑道:「看看這裡開始講水滸了沒?」

  京師風波樓還真的在講水滸,今天開講第一回。整個大堂人滿為患,別說座位了,連站都快沒處站了。樓上包廂也都開著門,無數人站在走廊上,倚著欄杆往下看,眼巴巴地聽中央的老者口沫橫飛地講故事。

  卓青青便笑:「公子這個號召力哦,不知多少鐵桿。」

  薛牧嘿嘿一笑,伸著腦袋往裡看。

  「……只見穴內刮喇喇一聲響亮,便如天摧地塌,岳撼山崩。響亮過處,只見一道黑氣,從穴裡滾將起來,掀塌了半個殿角。那道黑氣,直且兄弟到半天裡空中,散作百十道金光,望四面八方去了。」

  薛牧擠在外面嘖嘖嘆氣:「快講完了啊……」

  只聽大廳裡有人喊:「又是神怪故事,真沒勁兒,三好薛生現在怎麼總搞這套啊?」

  薛牧轉頭看去,愣了一下。說話的人約莫二十六七,虎背熊腰,滿臉虯髯,氣勢迫人,可衣著卻是綾羅在身,貴氣難掩。細看之下,周圍有幾個護衛模樣的拱衛身邊。

  但這人卻也沒讓護衛們隔開人群,被一堆民眾汗臭擠著,倒也不在乎,高聲在叫:「老子要聽三好薛生的江湖故事,白髮魔女什麼的多好啊,最好結合他早期之作,來個和白髮魔女不得不說的故事才叫美哉!什麼神佛鬼怪猴子和尚的,唬人的玩意有什麼聽頭?」

  說書老者好像也很習慣這人嘰嘰歪歪,也不生氣,笑道:「當時住持真人對洪太尉說道:太尉不知,此殿內鎮鎖著三十六員天罡星,七十二座地煞星,共是一百單八個魔君在裡面。上立石碑,鑿著龍章鳳篆天符,鎮住在此。若還放他出世,必惱下方生靈,禍亂天下!」

  那人愣了一愣,忽然道:「一百零七個人?」

  「正是。」

  「魔星聚義?禍亂天下?」

  「書中如此。」

  那人長身而起,轉頭問左右:「薛牧是不是到了京師?」

  「據說昨天到的。」

  「走,本王要見他一面。奶奶的,好一個六道盟主,好一本魔星聚義!」

  薛牧瞇著眼睛問卓青青:「這是誰?」

  「九皇子,唐王姬無行。」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8 10:53
第四百一十九章世道替我搶


  姬無行大步擠出人群,到了門口就愣了一愣。

  一個青年男子站在那兒,紅衣紅帶,面目俊朗,意態閒適。身邊盈盈立著一位美婦,一手帶劍,淺笑嫣然。一眼看去,男俊女俏,賞心悅目。

  男子肩膀上坐著一個小女孩,小腳一晃一晃的,正往嘴裡塞一個大肥豬模樣的糖。糖是扁平的,比她小嘴寬,小女孩很辛苦地整個往裡塞,撐得嘴巴也變得扁扁的,小圓臉變成了一個很滑稽的形狀。小女孩卻似不知道,依然探頭探腦地在看風波樓大堂裡面,眼珠子滴溜溜的,似乎在搜尋茶客面前有沒有讓人矚目的茶點。

  「啊哈哈哈……」姬無行愣了一霎,很快反應過人來,張開手臂很熱情地大步迎上:「果然不能背後說人,薛……」

  話音未落,剛剛淺笑嫣然的美婦神色一肅,左手輕抬,握著劍鞘攔在面前。幾乎與此同時,探頭探腦的小女孩眼眸變得幽深,姬無行忽然感覺渾身被什麼束縛,想要再往前邁半步都艱難。

  他的所有護衛也全都一動不能動,這寒冬臘月,大滴大滴的汗水在護衛們額頭冒了出來。

  這什麼妖怪……若要行刺,唐王還有命嗎?

  那邊薛牧似乎也愣了一下,很快擺擺手:「不用緊張。」

  卓青青收回攔著的手,夤夜的目光也再度落回大堂裡找茶點。空氣忽然輕鬆下來,剛才的壓力無影無踪。

  姬無行神色不改,依然保持雙手張開的姿態大步上前,笑哈哈地跟薛牧擁抱了一下,很快鬆開,笑道:「三好薛生果然和我想像中差不多。」

  薛牧也笑笑:「唐王龍行虎步,勢如奔馬,家人一時心驚,得罪莫怪。」

  「哈哈哈哈,魯莽慣了,驚擾了嫂夫人和令嬡不要見怪。」姬無行笑道:「走,請你吃飯!」

  薛牧跟著姬無行去酒樓,兩人都並不在意左右可能出現的驚詫目光。

  其實薛牧知道卓青青和夤夜為什麼忽然緊張,可不是因為什麼龍行虎步的氣勢,而是因為這個姬無行已然入道。

  姬青原一共就九個兒子,這個姬無行年紀最小,卻似乎修為最高。

  而姬家的血統,在外表上都很可觀。老大可能是因為自己中年放縱吃肥了,看不出年輕時的模樣,暫且不提。老八明顯是豐神如玉的美男子,風度翩翩的;而這老九英偉雄壯,氣質卓然,絡腮鬍子顯得有些粗獷味兒,若是鬍子一刮,必然也是陽剛帥氣。夏侯荻就更不用說了,驚艷了天下人的江山絕色,無人質疑。

  而且這一家都很高,夏侯荻著名的長腿美人,老八和薛牧差不多高,這老九乾脆比薛牧還高,目測一米九以上了。

  薛牧忽然意識到自己沒見過姬青原的面,說不定是個老帥比?呃,兩人隔空交手這麼久,居然沒見過的說……

  外表印像說來洋洋灑灑,其實也就心念一閃的事兒,薛牧口頭上還在跟姬無行說話:「令尊臥病,唐王居然還有出來聽說書的心情?」

  姬無行很粗豪地揮揮手:「宮門緊閉,禁止探視,我們能幹嘛?學他們幾個假惺惺的在家裡祈福?真不怕人笑話。」

  薛牧聽得有點無語,有些事兒雖然只是個姿態,可該擺也要擺啊。你自己不擺就算了,還出入娛樂場所,公然抨擊別人的「孝道」,是打算靠「直率不作偽」來獲得部分人的肯定?

  「必要的孝心還是要表達的嘛。」

  「孝是自己做的,不是給人看的。」

  「哈,唐王說得是。」

  「何必喊唐王,據說薛總管喊我那八哥做姬八?那喊聲姬九也就是了。」

  「姬八好玩,雞酒不好玩。」薛牧笑笑:「可惜唐王行九,而不是姓唐行九,否則喊聲唐九就厲害了……」

  「這是何意?」

  「一本很好看的故事的主角……」

  「哈哈,連三好薛生都說好看,改天一定找來看看。」

  兩人一路扯淡,似乎相交已久的老友一樣。薛牧嘴角始終噙著笑意,他向來不憚以最大的惡意揣測皇室,姬無憂明明看著沒問題,他都始終留著戒備,這個姬無行表面看著粗豪直率,天知道是不是一種做好了人設的表演。

  他忽然覺得,結合小說風行的底子、以及千山暮雪團已經帶了點劇情性質的表演,舞台戲劇在這個世界上應該已經有很充足的土壤了……

  說話間,一行人踏入一家富貴堂皇的酒樓,掌櫃一眼看見姬無行,忙不迭地出來參見:「唐王今日有客?」

  態度似乎也挺隨意……

  「今日是大貴客。」姬無行也不多說,直接帶頭往樓上走,跟自己家似的。見薛牧似是驚奇,便隨口解釋:「我的店,卓夫人此前在京應該知道,有點名氣的。」

  薛牧啞然失笑:「唐王還真是……不掩飾。」

  「掩飾什麼,像我那大哥,都快搞青樓統一了,王府裡還一副樸素樣,丫鬟都挑著醜的來……封王的人了,誰不知你過什麼水平的日子?人人肚子裡有數的事兒也遮遮掩掩,只能騙騙蠢貨吧。」

  「那唐王剛才在風波樓為何不去貴賓專座,還和一群人擠在一起?」

  「聽說書不就圖個氣氛嘛,聽故事還自己躲屋子裡,那不如看書。」

  薛牧笑了,無論是不是表演,這表現真挺對人胃口的。

  眾人上了頂樓,只有一間房,佔據了整層樓。裝飾倒是不算奢侈,但有護衛鎮守門外,有女樂師駐紮廳內,琴樂之中檀香繚繞,清新宜人,格調自顯。

  姬無行入了座,隨意招呼:「都請坐。說來這廳中樂師常駐,還是薛總管帶起來的風氣,如今缺了這些都沒人光顧。其實我本人不怎麼愛聽,感覺聽了昏昏欲睡的,還是貴宗千山暮雪團的劍歌有味兒,那海闊雲高波瀾起的感覺,哈,痛快得很!」

  薛牧還沒回答,夤夜憋了半天實在忍不住了:「這位哥哥,你真的不是橫行道假扮的皇子嗎?」

  「我不搶劫,因為一般情況下我用不著搶,或者說,這世道自己在替我搶。」姬無行靠在椅背上,悠悠道:「而不一般的情況,那叫競爭,近乎人人難逃,和橫行道可沒什麼關係。」

  薛牧極度驚訝:「你居然想過是這世道在替你搶!」

  「怎麼?這個想法很厲害?」

  薛牧正容道:「薛某從未想過,一位皇子能意識到自己享受的是掠奪所得,而不是覺得一切所得理所當然。」

  姬無行輕扣桌面,出神地想了一陣,嘆了口氣道:「怪不得你和小荻荻能成朋友。」

  「噗……」聽到小荻荻這麼驚悚的稱呼,薛牧一口酒全噴了出來,乾咳了老半天才道:「這話是夏侯荻說的?」

  「是,這話是她罵我們時說的。」見薛牧的模樣,姬無行也有點好笑,又道:「之前說我大哥王府故作簡樸,而小荻荻的府邸樸素卻是真的,因為她除了六扇門薪俸之外,什麼都不拿……也就這一年跟你混在一起,整個六扇門福利好了,人人津補暴漲,她才闊綽了一些……嗯,也闊不到哪去,她經常自掏腰包去給殉職捕快家屬額外撫卹,搞得兜裡叮噹響。」

  想到第一次隨薛清秋去見夏侯荻時,她府邸的樸素樣兒,和唯一的老僕……當初薛清秋還懷疑過是不是故作姿態來著,如今看來,毫無疑問是真實的。

  薛牧低聲嘆道:「這傢伙,就該聽我的提案才是。」

  姬無行奇道:「什麼提案?」

  「沒什麼。」薛牧轉移道:「你這語氣,跟她關係不錯?」

  「她這樣的人,誰都討厭不起來的。」姬無行笑笑:「再說了,畢竟都是兄妹,除了當初大哥跟她是真有矛盾之外,別人跟她關係又能差到哪裡?別看她跟老八最要好,要是我真跟老八幹起架來,她最多也就拉個偏架,難道還真能幫老八砍我啊?我就不是她哥?」

  薛牧怔了怔,忽然意識到,姬無憂的優勢,其實並沒有自己原先想像的那麼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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