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娛樂春秋 作者:姬叉 (已完結)

 
我是獅子我是王 2018-9-13 10:32:0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63 855503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9 10:23
第六百四十一章勳貴訴求



  他沒有直接開口問來意,反倒很關心地問為首的安國公:「聽說令郎前夜不幸被淨天教妖女所害,不知公爺可曾找醫聖看過?混跡尋歡閣的妖女手段多半不高,此事應該還可以挽回。」

  大周禮制的粗糙程度很有趣,安國公就姓安,許國公就姓許,可見當年敕封的隨意性。安國公大名安成功,名字聽著普通,其實倒是天字一號紈絝,年輕時什麼破事都做過,也就是近年來年紀大了才「修身養性」了點,然後紈絝習氣繼續傳給了兒子們。

  聽薛牧關心的言論,安成功笑了一下:「已求醫聖看過,受損的經脈將養月餘當可複原。至於被採了的功力……」

  他頓了頓,從齒縫裡憋出一句:「還是可以練回來的,說不定還是他幡然上進的引子。」

  這話聽著真特麼深明大義,可語氣怎麼聽怎麼不對。

  薛牧和岳小嬋都是人精,一下就猜到了怎麼回事。

  這位國公爺絕對不甘願處理幾個妖女完事,必然要求姬無憂嚴懲虛淨,可姬無憂實際上怎麼可能處置虛淨?就算想處置也處置不了啊!多半就是用這句話來搪塞他了……

  事實上姬無憂還給薛牧惡狠狠地扣了無數口鍋。

  當然這鍋是真的,尋歡閣妖女採了安國公小兒子,那就是薛牧麾下的奸細們竄唆真妖女幹的……淨天教妖女不過是被利用的刀,薛牧才是真正的主使者。

  可惜姬無憂沒有證據,淨天教禍亂京師確實是他自己搞出來的事,一意孤行誰都勸不住,出了事想甩鍋給別人談何容易?

  對坑了這種人,薛牧也沒有絲毫愧疚感,面上還是一臉傷感的嘆息:「國公這話說得,委屈令郎了。陛下也是,好歹給令郎補個蔭缺也好啊…… 」

  安成功的神色就更黑了,很顯然他求過姬無憂這件事,姬無憂回絕了。

  被人害了就蔭補什麼官職爵位,絕沒有這種道理,別說夏侯荻會反對,就連蘇端成那邊都過不去,姬無憂這個皇帝不是那麼好做的。可惜安成功這些人並不會體諒姬無憂的難處,娘的當初你要上台,大夥兒是怎麼挺你的?如今龍椅坐久了,翻臉不認人了?

  安成功嘆了口氣,勉強露出幾分笑容:「陛下有陛下的難處,這就不提了。我們幾個今天來叨擾長信侯,是聽說長信侯妙手,有點石成金之能,如琴仙子原先只是長信侯的丫鬟?如今名揚天下。就連艾總編……」

  他有些歉意地對小艾笑笑,又道:「聽說艾總編也是貧家出身,如今也如鳳翔九天,令人稱羨。」

  小艾不以為忤,很自然地笑道:「我家總管是謫仙人。」

  眾人都笑:「都說薛總管便是天上仙石落於人間,故有石頭記。」

  「別,那可不是我!」薛牧差點沒吐血,這幫不學無術的,賈寶玉是什麼好比喻嗎?那一片真乾淨還是讓給姬無憂消受吧。

  不過這些人的來意他已經有數了,還不就是那麼回事,和祝辰瑤夏中行一樣的概念,希望自己能使一些武力不行的浪蕩子弟成龍成鳳。

  老實說這事薛牧做得有點膩了,可誰叫他是知名捧人專家呢,就像大家有了病症都愛找陳乾楨一樣,遇到這類事,天下人第一反應必是薛牧。

  但是現在他不想做的話已經有了拒絕的資格,和陳乾楨不想治某人也可以擺譜是一樣的,沒有必要有求必應。

  「這件事情,本侯怕是無能為力了。」薛牧不顧安成功等人色變的模樣,搖著扇子淡淡道:「要捧人,無論是炒作營銷,還是另闢蹊徑找到適合此人的點,這裡都具備一個前提,不是瞎捧的。」

  安成功忍氣吞聲道:「請長信侯明示。」

  薛牧指了指小艾:「你們道小艾出身貧寒,修為也不高,便以為人家的成功是我一手造就,她自己就一無是處了?京師乃天下政經核心,人口眾多,市井龐雜,訊息一日萬變。在這裡做記者做日報,複雜性世間無雙,便是讓我親自操作,也未必能做出一個像模像樣的京師日報來,但小艾做出來了。」

  小艾愣了一下,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如果小艾不行,我說不定早就把她撤了。就是一時捧起來又有什麼屁用,還不是照樣回宗洗衣服去?還有夢嵐,你們當夢嵐很差嗎?她的琴藝現在整個天下也沒有人敢說能穩勝於她,琴歌堂的一應安排井井有條,新人培訓與出道如源頭活水汩汩流淌,發展到今天盡是夢嵐之功,非我薛牧之功。 」薛牧下了結語:「我只能給她們指一條路,能不能走出來靠的是她們自己跋涉,不是我背她們走的。國公或許想岔了些什麼。」

  安成功老臉都憋紅了,憋了半天才道:「犬子也有長處。長信侯慣能發揮他人特長,佈置新路,而不是囿於武道高低,故而大家才來求教嘛。」

  「哦?」薛牧有些好奇地問:「那令郎有些什麼特殊才能?」

  安成功啞了一下,不知道怎麼回答。嫖娼算嗎?

  薛牧心中卻忽然一動,雖然他對這整個階層都極為不屑,但不可否認其中還是有一兩匹千里馬的,胸有大志不甘於做個紈絝子弟空耗一生的人也是有的。薛牧知道有幾位年紀輕輕便已入了道的子弟,這些人甚至都不屑於參加姬無憂的禁衛,不肯做條皇家看門狗,心氣兒高著呢。

  這些人未必是姬無憂的人,是可以用的。

  而且這些人也都有一個典型的悲劇。

  江湖宗派出品的少年英傑,無論正魔,往往都是闖蕩天下,就算不入新秀譜,也有一些事蹟傳揚,多少都有些知名度的。而這些勳貴子弟,家裡又不會放他們出江湖,往往只能作為人們心目中的紈絝二代存在,哪怕自己其實很努力也沒有人在意你有什麼水平,知道你爹是個公侯就行了,你很厲害也是家裡給的吧?

  幾百年前曾經就有過受不了這樣眼光的小王爺,暗中招攬江湖亡命徒,搞了個江湖大陰謀。結果被破之後,大家也是說果然這些勳貴就是壞啊……這位差點捲起江湖大變的猛人到底有多牛逼,不好意思,沒人在乎。

  正當安成功等人覺得薛牧要回絕的時候,薛牧忽然說話了:「其實薛某還是有點想法的,但話說在前頭,這條路只對確實有某項才能的人有效,魚目混珠的沒用。」

  「還望長信侯賜教。」安成功大喜過望。有路就行,小兒子走不了,大兒子不能走嗎?

  「京師有劇院了麼?」

  「有,有。」

  「以諸位的財力勢力,可以舉辦一個新潮的比賽。比如所有人都戴個二十斤的頭套上台,誰也不知道誰是誰,互相展示才能,可以是武技,可以是詩賦,可以是琴曲,等等等等。其中最優秀的那幾個人必然引發觀眾們的好奇心,紛紛猜測那是誰,是不是曾經聽說的某位名家?」

  一直旁聽的岳小嬋眼睛一下就亮了,脫口而出:「加以報紙宣傳引導,使舉世猜測的氣氛達到最高點。此時揭面,竟是從來沒有人往這兒想的勳戚子弟,這所能引發的效果比直接的賽事強得多了。人們都會說,原來公侯家中竟也有如此人才,往日偏見差矣!」

  安成功等人面面相覷,他們雖然紈絝,卻也不是白痴。不用想都知道,這一招有效,絕對有效!

  真是絕了,以前人們說薛牧是小說之道的合道者,實際上他真正合道的是捧人造星之術吧!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9 10:23
第六百四十二章秦家姐妹



  「你這次為什麼如此直接地把這麼好的辦法告訴他們?以前都你要把竹槓敲得梆梆響。」

  安成功等人高興地告辭離去,岳小嬋好奇地問薛牧。

  「因為敲安成功的竹槓沒有意義,這是面向他們整個群體的辦法,並且得益者必然只是有某項傑出才能的人。安成功在其中未必能得到什麼好處,敲他的竹槓,他可未必幹了。」

  「也就是說這是你自己想促成的事,通過他的手去辦?」

  「是……這個大周皇朝,底蘊還是有的,分佈在方方面面,沒到末日之相。要是妄動武力,激起對方抱團反彈,可能會贏,但損失就不合算了。而這或許就是拆姬無憂台的最後一塊拼圖,在這個策劃案中得益的佼佼者們,會知道至少我們不會有清洗之心,也就不會有太強烈的排斥反抗。」

  「但我知道你很討厭那幫魚肉天下的權貴。」

  「到了一定的時候,他們想反抗也來不及了……」

  岳小嬋偏頭看了他好一陣子,咕噥道:「魔頭。」

  薛牧瞪眼道:「妖女!」

  兩人大眼瞪小眼,忽然同時笑了。

  「出城吧。」薛牧長身而起:「姬無憂已是困獸之鬥,他能藏再多也是有極限的。我如今真正更在意的是虛淨,我總覺得他藏著不可知的陰謀,放任下去的話必將後悔莫及。」

  「我還以為……」岳小嬋把玩著衣角:「你今晚還想……」

  「來日方長……我想要的事情還多呢……」

  「我和師父嗎?她會打死你的。」

  「為什麼不是你們全部?」

  「星月盛宴嗎?那你差了一個人。」

  「誰啊?」

  「夤夜師叔啊。」

  「去,從沒把她算個女人,她不算。」

  「嘻嘻……」

  「死妖女……」

  妖人妖女一路說著,攜手出城而去。暗流湧動的京師,彷彿真只不過是一個順帶旅遊的勝地而已。

  …………

  星月宗山門,宗主觀星殿。

  夤夜小小的身子整個縮在碩大的主座上,看著就像一個小小的布娃娃被放在大椅子上一樣,萌得讓人完全沒辦法把嚴肅的宗門事宜和這副場面聯繫在一起。

  「師叔,十八層試煉台建造完畢,這是實況測試報告和財費報告,請師叔過目……」

  「師叔,這是近期天下情報匯總,情報堂弟子們篩選過,有價值情報約一千三百張,請師叔過目……」

  「師叔,內務堂報告,本季新弟子入門一應資源撥款審批,請師叔核准……」

  「師叔,這是輝月堂外出試煉報告,請師叔過目……」

  「師叔,這是本期各堂口執事考核報告,請……」

  「師叔,這是六道整肅匯總報告……」

  「師……」

  夤夜面無表情地坐在那裡,麻木地接過一份又一份報告,嘴裡喃喃地重複著:「知道了,放那,我慢慢看。」

  足足折騰了近一個時辰,各堂匯報漸漸散去,看著慢慢冷卻的大殿,夤夜抱著膝蓋縮得更緊了,抽著鼻子探出小手,從一大堆文件下面翻出了一個肉包子。

  弱小,可憐,又無助……想吃個大包子……還特麼涼了。

  夤夜眼淚汪汪:「這哪裡是人做的事嘛……」

  香風拂過,秦無夜抱肩靠在一旁的柱子上,幸災樂禍地笑道:「是不是很有權力的快感?」

  「你才有快感!」夤夜頂了一句,又很快奇道:「你出關了?……後期成了?」

  「比你強了。」秦無夜笑嘻嘻道:「妒忌嗎?」

  「哼。」夤夜很無所謂地咬了一大口涼包子,吃得腮幫子鼓鼓的,含糊不清道:「會打架有什麼用,我們都多久沒打過架了,師姐都無用武之地。有本事你來做這些麻煩的事務啊……」

  「我做這些事務的時候你還穿著開襠褲在你爸爸懷裡撒嬌。」秦無夜鄙視道:「哪有一方領袖不要過問這些的,至少要看過,了解情況。你以為都是藺無涯?薛牧平日裡過目這些東西是你所見百倍之多,真當他都在玩嗎?姬無憂就更慘了……」

  「他們都是大人……」夤夜抽著鼻子:「我不是……」

  秦無夜實在想吐槽,忍了一下沒說,語氣揶揄地道:「要不要姐姐幫你?」

  「要啊要啊!」夤夜「咚」地跳下地,雙手捧著厚厚一尺文件,連臉都擋了:「你幫我做了,你就是姐姐!」

  秦無夜無語:「你真把星月宗內事給我看啊?我瞎批一氣你可別後悔。」

  「你瞎批,回頭爸爸打你屁股。」

  「那你不怕洩了宗門秘密?」

  「……有秘密嗎?」

  「……好像沒有。」

  「那姐姐再見!我去玩了!」夤夜旋風般轉身往外跑,秦無夜伸手拎住她的後領:「等等!」

  夤夜雙腳徒勞地在地上跑了好幾步,沒跑動,欲哭無淚道:「又幹嘛?」

  「你在宗門內玩玩就算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想偷偷去沂州。」

  「……你怎麼知道的?」

  秦無夜磨著牙,半晌才道:「你敢去,我就把星月宗山門燒了,看你爸爸回來到底打的是你還是我。」

  夤夜眼淚汪汪。

  秦無夜嘆了口氣:「喂,你現在這麼信任我?」

  夤夜撇嘴道:「你的氣味現在比誰都香。」

  「奇怪的功法。」秦無夜失笑道:「你這麼相信你的鼻子沒問題?」

  「我感知的氣息不是靠鼻子,是靈魂。」夤夜道:「誒,你這麼喜歡我爸爸,回頭他不要你了怎麼辦?」

  秦無夜笑嘻嘻道:「那廝那麼好色,怎麼可能不要我?不要你這個小屁孩才是真的,丟到垃圾堆去。」

  「你胡說,爸爸才不會!」

  「誰知道呢……有本事你就長大啊。」

  夤夜抱著包子,直著眼睛不動了,好像真被說出了幾分憂慮。真被爸爸丟到垃圾堆去怎麼辦啊……

  秦無夜心中好笑,故意道:「我看你這輩子是沒有長大的機會了。」

  「有的。」夤夜木然道:「我的修行和你們不一樣,你真以為我修行比你低?我要長大隻缺一個機會。」

  「什麼機會?」

  「亂世,最血腥的殺戮、恐懼、哀嚎,以及在那種局面下最不可信的人心。」

  「看這天下,好像距離這樣的局面有點遙遠?」

  夤夜的眼眸慢慢變得幽黑一片,喃喃低聲得如同自語:「那倒未必……你近期參鼎,可有感覺,虛實鼎似有不安之意?」

  秦無夜的神色慢慢嚴肅起來。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9 10:24
第六百四十三章二入沂州


  
秦家姐妹通過對天道的冥冥感知,隱約察覺天下或有一些不可知的變局,而且絕對是與天道相悖的不好的方向。但這只是一種冥冥之意,你無法通過這樣的意象去判斷任何具體事宜,只能從最貼近這種線索的方向去猜測。

這就是所謂天機。

欺天宗的窺測天機,差不多也就是這種德性,準確度都不高,但欺天宗的秘法,或許能更具體一點,比如有某種模糊的提示給你。

這種天機嚴格來說沒什麼卵用,因為能被解釋的可能性太多。

還不如薛牧通過各種不同的信息進行的邏輯推理。

他早就覺得有問題了,不祥的感覺就來自虛淨。

虛淨在京師的反抗約等於零,這絕不是他沒有抵抗之力,以他的歷來表現出來的謀算力,不可能猜不到薛牧會藉著雙方同源的人員故意去搞擴大化搗亂,讓淨天教徹底呆不下去,可他什麼都沒做。

就算他專注於整合吸收六道人士,沒把精力放這兒吧。可發現不對之後他也有足夠的能力彌補,憑他的忽悠神功,要繼續在京師賴下去完全沒有問題,說不定忽悠得各方受害者稱兄道弟都是有可能辦到的,欺天宗之主絕對有這樣的能力。

但他什麼都沒做,前期坐視夏侯荻執法,後來也不知道是不是有點故意任憑自己搞擴大化,惡狠狠地坑了姬無憂一把的樣子。

想必姬無憂也很惱火,只是他現在不是和虛淨翻臉的時候,也就只能提早趕虛淨出京另走下一步就是了。

這搞得薛牧忍不住都要懷疑,總不會虛淨還是站在自己這一方的?

絕無可能,必有更多陰謀在後面。

淨天教入沂州,是按部就班的行動,薛牧敢說絕對不是虛淨的真實意圖。他與岳小嬋連一天都不多留,急赴沂州,也是有了緊迫感,打算從淨天教的初始行動看起,從而判斷出他們的真實想法到底是什麼。

…………

沂州就在京師西北,靈州西部,距離是很近的。兩人早上離京,一路飛掠,到了傍晚便已進入沂州地界。

這是薛牧第二次來沂州,當時是一路直奔心意宗山門而去,並沒有留意沿途風貌——其實也沒什麼好留意的,那時候的沂州亂成了一團,到處都是燒殺搶掠,烽煙四起,看也看不出什麼東西。

而這一次入沂州,本來以為一年過去好歹安穩幾分,卻不料好不到哪裡去。

給薛牧的第一反應就是冷清。

東南數百里就是京師,天下最繁華的地方,鼎盛無比,而才出數百里地,就感覺西風寂寂,百里荒無人煙,偶爾可見破敗村落,早已廢棄多時。

四處土地也是一片死寂,雜草叢生,都有狐狸竄在野草里,一溜煙不見。

“沂州心意之亂,死了不少人,也有許多人舉族遷移,如今靈州就有不少人是沂州遷徙而來。”岳小嬋放緩腳步,低聲解釋道:“從那時候起,沂州人口就快減半了,而這一年還在打……”

“嗯……”薛牧很清楚這其中的變故,要說這一年裡的戰爭,也有他在背後的影子,猛虎門崛起於沂州東部,基本都是星月宗在背後支持而起。

並不是說他導致了這一年的爭鬥。沒他參與,沂州也是會由自發的群雄混戰直到歸於一統,分久必合是天道之理。

事實上猛虎門的擴張步伐是很小的,勢力局限東部一隅,兼併了一些中小門派,盤踞了一些礦脈資源,如今處於守勢之中,也沒和另外兩大勢力啟釁。辛格泰畢竟不是太強的強者,星月宗的參與也沒有公然大肆聲張,能有這麼一個立足地,算是如今沂州三家鼎足的其中之一,已經算是辛格泰很有能力了。

真正打得最兇殘的是自然門和朝廷,說冷竹是在造反也說得過去。

但冷竹也是有苦說不出。他在奪鼎之戰中被坑了一回,當初以為是姬青原撕毀協議,加上門人損失慘重,門內情緒需要安撫和轉移,於是果斷兵出沂州,派遣分舵和附屬宗門大規模佔據沂州無主的優勢礦脈和土地,為自然門資源做擴張。

以自然門之強,旬日之間就佔據了三分之一的沂州地盤。

結果事後知道鼎不是姬青原坑的,姬青原沒有撕毀協議,那他這舉動就站不住腳了。可正道就算再有節操,吃下肚子裡的肉還吐出來就有些為難了,對門下也很難交待得過去,這讓冷竹怎麼做?

如果朝廷能派使者好好談判,再找問天等人做中間轉圜的話,此事應該還可以各退一步收場。可恰恰姬無憂拿自然門謀刺沂州總督為藉口去氣父皇,自然門這叫躺著也中槍,這回連談判使者都被自然門趕回去了,我們自然門天下強宗,可不是任你們政客揉圓捏扁的好麼!

而有資格為此事做調解的人嘛,這一年來變故也大,加上對姬無憂也都沒好感,導致天下正道默認冷竹的舉動,從此自然門佔著沂州大片地盤不走了。

朝廷不可能認下這個結果,本來姬青原當初組織滅亡心意宗的要求就是要沂州數千里土地的統治權,這對朝廷很重要。大周發展千年,土地兼併也是快要達到極限了,各地傳統的優勢資源又是被正道八宗強勢佔據,朝廷越來越難,好不容易有沂州這麼大片的地域,又拱手給了自然門,朝廷還玩個毛啊?

在這件事上,朝廷向來撕得厲害的各方勢力意見出奇的一致,連夏侯荻都支持姬無憂,讓黃永坤扶持沂州武林,把自然門逐出去。

這下自然門很頭疼,真這樣和朝廷幹起來,那是公然造反。他可不是薛牧,沒有得道多助的前提,南方還有個敵意滿滿的莫雪心盯著後背呢,這反怎麼造得起來?

朝廷也不想冷竹這樣的洞虛者出來肆虐,否則總督府先得被拍扁,朝廷根本無法管控這一地。於是大家默契地行使了江湖規矩——入道以上強者不出,全憑下面的弟子和附屬宗門作戰,勝負都得認。

沂州就此戰火連天,到處打得亂七八糟,辛格泰那點修行也有了亂中取栗的崛起機會。

這樣打了一年的沂州,當然是荒無人煙。

薛牧牽著岳小嬋的手慢慢地走在荒蕪的田間,低聲輕嘆:“利益使人盲目。自然門……那個改造糧種,惠及天下的宗門……如今安在?”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9 10:24
第六百四十四章主角是不好當的



  「這是常理。」岳小嬋悠悠回應:「沂州數千里地域,各類山脈礦藏、植株異獸,對於武道宗門意義非凡,而土地產出就更別提了。早年的戰鬥,無不是資源土地的爭奪引起,最終才有人平定天下,定鼎八方。即使那之後,各家​​宗門還因為某個地域所屬而爭鬥了很久,慢慢的才穩定了現有的地盤,用附屬宗門的形式層層管理。這一場沂州爭奪無非是這種延續,心意之滅打破了平衡,便重啟爭奪。」

  薛牧點了點頭,他穿越以來,並沒有怎麼著眼過物資產出,而是在所擁有資源的前提下做出各種發揮。其實他也不是完全不重視基礎產出,比如星忘石礦脈,再比如星月宗佇立山門,得到的更基礎好處就是夜縣群山盡為所有,有了資源根基。

  提前派遣辛格泰入沂州佔地盤,也是為了這一點。

  古往今來任何世界,勢力存在的基礎都是一樣的。

  以前的著眼點主要不在這方面,是因為魔門各道沒有固守地盤的條件,而如今有了。在成功整合六道之後,就算是瞎子也看得到薛牧的下一步戰略必是沂州,依托辛格泰打下的基礎,將這片廣袤的土地和靈州連成一片。只要這個底子打好,那就是萬世根基。

  淨天教在這個節骨眼上大舉入沂州,就是姬無憂和虛淨明面上跟薛牧對立的方式了。只要把薛牧與六道之盟的腳步拖在這數千里泥沼裡,姬無憂就可以大展拳腳做他的事情。

  只是薛牧覺得虛淨不會這麼老實的實施姬無憂的戰略,必有其他想法。這種事情讓別人來觀察處理很難得到確切的判斷,只能自己親來一趟。

  「走吧,天黑之前找個城鎮歇息。」薛牧拉著岳小嬋離開這片廢棄的田莊,沿著官道一路飛奔而去。

  …………

  林楓是一個神奇的名字,薛牧看小說的時候曾經有過看十本裡五本主角叫林楓的神奇體驗。

  可惜這裡的林楓從來沒有認為自己有什麼主角命。

  他自幼成長在一個小家族裡,家族名下有一個小小的精鐵礦,雖然只是貧礦,也足夠一個小家族立足。族長曾經抱上過心意宗的附屬的附屬的附屬……的附屬的大腿,從此林家也是在當地排得上字號的武道家族,家族族長最大的心願就是族中出一個天才拜入心意宗,光宗耀祖。

  一個此世很常見的小家族模板,沒有任何特別,林楓自幼的生活也平平穩穩,和族中兄弟姐妹一起練武,參加家族內比,以我鍛骨境界超過你易經境界為豪,博得長輩的誇讚和歡心。

  平淡的日子在去年遭遇了大變。

  心意宗在鷺州損兵折將而回,潘寇之重傷,薛牧發了兩首打油詩傳遍天下,魔門三宗四道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鯊魚,蜂擁而入。加上心意宗內戰不休,沂州境內其他數得上號的門派也蠢蠢欲動,在朝廷一頓操作之下,沂州終於徹底大亂。原心意宗相關的門派、家族、幫會,在一段時間內盡數受到了毀滅性的打擊,破門滅戶不知其數。

  林家也滅了門,家族百餘口除了林楓之外沒有一個存活,全家都被燒成了白地。

  事發時林楓恰好在外拜了個隱者練武,逃過一劫,學成歸來時家都沒了。在這片混亂的局勢下他甚至不知道仇人是誰,是心意宗內戰的結果,還是其他勢力趁機佔礦,還是魔門劫掠殺人,還是自家以前的一些仇人趁著這個機會報復?

  不知道。

  世上最悲哀的事情就是你明明有血海深仇,卻不知道仇人是誰。

  林楓認為無法確定真正仇敵的情況下,他鎖定兩個仇人就對了。

  一個是星月大總管、如今的六道盟主薛牧。心意宗之敗都是因他而起,不是薛牧的緣故,沂州怎麼會亂成這樣?

  至於是心意宗先惹的薛牧,這並不在復仇者的考慮之內了,冤冤相報就是如此。

  不過找薛牧報仇那和做夢沒區別,世上想要薛牧命的人不是一代帝王就是堂堂洞虛,這些人都拿薛牧沒辦法,排隊都輪不到他。

  所以他有另一個階段性複仇對象。

  不管誰滅了他的門,只需要看誰陳飛揚一喜佔了他家的礦,那就是仇人。至於那礦既然已經無主,別人佔了也是正常的,這也不在他的考慮之內了。

  夜黑風高。

  林楓伏在一塊山岩之後,銳利的目光緊緊盯著礦區附近新起的住宅。

  住宅邊上家丁巡邏,夜間的燈籠星星點點,那就是新佔據礦山的張家所在。

  他握緊了手中長劍,打算找個恰當的時機進入。

  他看見了有一男一女前來投宿,說是錯過了宿頭。隔得太遠,夜色裡看不清男女相貌,只知道女的身形苗條婀娜,但面戴輕紗。

  「沂州這麼不太平,你們孤男寡女也敢到這荒山野嶺走,怕不是失了智?」

  這是開門的管家揶揄的說話,言語間顯然把這對男女當成了私奔的小兩口。

  那男子便很不好意思地笑,和女子的手握得更緊了點,另一手遞過了一塊大銀:「還請行個方便。」

  管家吐槽歸吐槽,看在男子給出的大銀份上,還是收容了這對男女,安排了上好的客房。

  林楓暗自冷笑,這種佔人礦山的匪徒會有什麼好心?居然還敢把財露白,今夜這對男女怕不是要做了人肉包子?

  今晚本大爺報仇,也算救了你們一對野鴛鴦。

  夜色越發深了,宅院燈火漸次熄滅,巡視守衛也慢慢懈怠下去。林楓身形一陣風似的刮了過去,瞬息翻過了高牆。

  才剛剛落地,就聽見另一邊牆頭傳來冷冷的聲音:「三河幫已敗走,今日起此礦由我北津幫接受。你張家可以走了。」

  裡面傳來無奈的嘆息:「我們才來一個月……」

  牆頭那人冷冷道:「你們也可以繼續駐留,每月礦產九成上解與我北津幫即可。」

  有少年的聲音怒喝:「憑什麼啊!」

  話音未落就被人摀住截斷了。

  牆頭那人哈哈一笑:「就憑三河幫不是我們的對手。」

  林楓越聽越是無語,什麼和什麼啊……按這麼說,那這礦到底該轉過多少手,到底是誰先佔的啊?

  找個仇人怎麼就這麼難啊……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9 10:24
第六百四十五章都是套路


  「這是什麼和什麼啊……」客房裡,「私奔男女」也滿頭大汗地翻找著一疊材料:「三河幫,北津幫,怎麼咱們的情報材料裡都沒有啊……」

  「那個……會不會是我們的資料中只收集和自然門與朝廷相關的勢力,而這個邊邊角角的小破礦都是江湖幫派自己在爭來鬥去,不入咱們的情報匯總。」

  「……好吧,我覺得你這是唯一的解釋。」

  「沂州怎麼亂成這樣啊……看情報知道亂,可沒親見還真不知到了這樣的程度。」

  「那我們寄宿的這個張家會不會被滅?好歹有個借宿的緣法,順手幫一把?」

  「他們應該不會有事。就像國戰一樣,朝廷被打敗了,下面邊邊角角的縣城換個旗子就是了。所以上面的三河幫被打敗了,於是北津幫就接收下面的資源,張家識相的話直接改旗易幟就行,除非張家不知好歹地反抗才會被屠吧。」

  「也就是不用我們插手?」

  「不用,靜觀其變即可。」

  薛牧和岳小嬋考慮到的這一點,潛伏在暗處的林楓也考慮到了。

  復仇的少年沒有太理客中的心態去仔細研究滅門仇敵到底是誰,反正張家現在佔了礦,張家就有鍋要背。他心中一動,自己獨力要殺張家這麼多人可不容易,張家當家人說不定也不比他弱的,本來打算慢慢偷襲取勝,眼下這條件,是不是可以藉著北津幫的刀來殺張家?

  他悄悄往對面牆頭挪近了幾分,看見有數道人影站在上面,便驟然挺劍直擊而上,變著嗓子喊:「我張家永不為奴!」

  「嗆!」北津幫使者招架了一擊,勃然大怒:「好大的狗膽!屠了這一門,雞犬不留!」

  張家人聚集在庭院裡,都懵了。

  那個是哪來的愣頭青?

  「那人不是我們家的!上使明察!」張家族長氣急敗壞地解釋,可北津幫使者已經不聽解釋了,牆頭紛紛躍下,提刀仗劍地攻入庭院中。

  張家人被迫應敵,兵刃交擊聲和怒喝聲連成一片。

  「感覺這些人智商都有問題……」薛牧站在屋子裡隔窗而望:「是因為已經打得太久,精神緊繃的緣故?」

  「也許。」岳小嬋看了看對面的房屋,裡面有孩子恐懼地探頭,又被婦人按了下去。她抿了抿嘴,低聲道:「張家肯定不是北津幫的對手,我們要幫忙麼?」

  「別讓張家出現傷亡……」薛牧目光落在亂戰之中到處挑火的林楓身上:「此人有鬼,先擒了再說。」

  岳小嬋點點頭,正待出手,情勢忽然有了變化。

  夜色之中不知哪裡傳來了一聲幽幽的嘆息:「一介貧礦,引動多少貪心。」

  一名白衣女子踏月而來,衣袂飄飄,如神女飛天舞,一種奇特的氣場從她身周蕩開,幽幽的聲波彷彿在人的耳邊輕嘆,沁入心田,讓人再也沒有一絲爭鬥之心。

  場中的亂戰慢慢止歇下來。

  女子飄然而下,輕嘆道:「北津幫諸位使者浴血而戰,為了誰來?家中妻兒翹首待君歸,若是為國為民倒也罷了,爾等卻為了你們幫主的花天酒地或是上級的什麼謀算,命似草芥,何其悲也。」

  這女子話術一般,道理雖然說得不錯,但語言沒有很引動人心的說服力。若是平常這麼說多半沒什麼用處,畢竟人家幫眾出來做事是有賞賜和貼補的,腦袋掛在褲腰帶上也是為了生活。

  可配上她惑人心智的氣場,效果就另說了。有很多人真的想起家中父母妻兒,想起萬一自己命喪於外,家人會有多傷心,有些人甚至紅了眼眶,慢慢地放下了刀劍。

  薛牧和岳小嬋面面相覷,嘴角都露出了玩味的笑意。

  合歡媚術誒……妖女裝觀音,這招以前大家都常用的,騙得很多愣頭青團團轉。只是現在很少玩了……

  張家族長感動地長揖到地:「不知大士在何處仙山修行?」

  「魔門荼毒,致使沂州天傾,陰霾蔽日,不見蒼穹。如今魔頭薛牧一統魔門,將欲肆虐天下,我等不與妖魔為伍,另立淨天之教,出山救世,洗淨乾坤,還萬民清朗……」

  女子悲天憫人地說完,飄然而去。眾人還沉浸在媚術殘留之中,都是喃喃自語:「淨天教,江湖上竟然出現了這等悲天憫人的聖教。」

  有人道:「我好像聽說過朝廷本欲立淨天教為國教的……」

  「我好像聽說淨天教是妖人?」

  「本就是魔門分離,被潑了污水也是正常的。看這位仙子之舉,豈有一絲一毫妖意?」

  「上使說得是。哎,剛才出手那人不是我張家的,我張家願附北津幫驥尾,願上使明察。」

  娘的北津幫居然和張家聊起天來,一派不打不相識的模樣,林楓發現自己沒辦法挑撥戰鬥了,也在眾人沉浸在淨天胸懷之時悄悄追著女子離開。

  岳小嬋嘆氣道:「看來沂州江湖亂成一團,對淨天教所知甚少。」

  薛牧倒不在意這個,真要玩宣傳潑污水,他有自信幾天就能把淨天教營造的聖教德性揭個底朝天。他更在意的反倒是:「這位合歡演員不錯,可台詞好尷尬。」

  岳小嬋笑嘻嘻道:「畢竟合歡宗能寫劇本的大部分都是跟隨你的受益者,不會脫離。脫離合歡加入淨天教的都是什麼玩意,指望她們搞出好文案有些難度的,這幾句算過得去了,配上演技和媚術還是有效果的。」

  薛牧笑道:「那個搗亂的小子追著她出去了,這個就是主角和聖女的初會?我們去看看?」

  岳小嬋極感興趣,兩人穿窗而出,追著氣息跟踪而去。

  明月夜,短鬆岡。女子白衣飄飄,負手望月,從背後看上去仙得很,初出茅廬的少年心中不禁就有了仰慕之意,喉頭髮幹,不敢逼視。

  「少俠為何跟著小女子?」

  林楓咽了口唾沫,做出一副抬頭挺胸的模樣,認真道:「仙子臨走凝視在下,當是有話想說。」

  女子轉過身來,緊緊盯著他的眼睛:「你為何挑撥張家和北津幫的戰鬥,妄造殺孽?」

  林楓大聲道:「然則我林家上下百餘口之殺孽,又向誰討!」

  「冤冤相報何時了……」女子低聲嘆息:「少俠的路走錯了。」

  「何錯之有?」

  「沂州這一年多來,如少俠之慘劇者多不勝數,少俠便是大仇得報,也不過報了一家一姓之仇,對引發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又有什麼損失? 」

  林楓苦笑道:「仙子說得簡單。引發這一切的是誰?若說是六道盟主薛牧,那就別提了,我連見到他面的可能性都沒有,談何報仇?」

  旁聽的薛牧差點氣歪了鼻子,有沒有搞錯,潘寇之要殺老子,老子的反擊反而錯了?你這點眼界就別做主角了​​,做豬腳算了。

  連那合歡宗女子都差點沒憋住笑,連她都沒想過這貨內心居然是拿薛牧當仇敵,這也太……太那啥了,詞彙量匱乏說不出來啊。她乾咳了一下,還是記起了自己的裝逼使命,淡淡道:「真要報仇,何須殺戮?從本源上阻止這一切,破除薛牧的陰謀,才是真正的大復仇。」

  林楓愣了一愣,虛心道:「如何破除?」

  「魔門妖孽欲使沂州大亂,互相攻伐,我們便該阻止這一切,還沂州一統,安居樂業,這才是對他們最大的打擊,豈不強過徒逞勇力,相互仇殺?」

  林楓心悅誠服:「真仙子也。」

  薛牧摸著下巴,他似乎已經知道了淨天教的套路。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9 10:25
第六百四十六章明暗之謀


  說來現在的對手比以前難對付多了,當他們從拳頭說話的固有思維裡脫離,學會了利用人心、輿論、宣傳、洗腦等等各項文化手段的時候,這武道之世就變了個模樣。

  沂州民眾苦於亂世久矣,人心思定。只要能抓住這個要點,就可以從上到下席捲大勢,無論是普通民眾還是具備一定修行和勢力的強者,只要都厭倦了這樣的殺戮與荒蕪,都能被聚成一團,為了家園安定的目標而戰鬥。

  那是一種有崇高理念在心的洪流,無論是朝廷還是自然門都無法抗拒這種浪潮,淨天教指誰打誰,可以平推而過。

  如果淨天教真能按口號做事倒還好了,問題是他們沒有那麼好心,還是欺天本質,面上道貌岸然,背地裡男盜女娼,民眾真被他們坑得信了,以後有得苦的。

  唯一的阻止方式是用洞虛者們的強勢武力去鎮壓,但你下得了這個手嗎?朝廷那邊夏侯荻宣哲做得出這種事嗎?冷竹做得出嗎?都做不出。即使是六道之盟都不好做這種事兒,你真去鎮壓人們安定家園的理想,那就真成魔頭了。

  所以沂州的局勢已經開始演化成人心爭奪戰,淨天教走在了前頭。

  合歡宗女子又在說:「我輩習武之人,所為何事?不是薛牧妖人掛在嘴邊的揚名立萬,而是為民立命,護佑一方。」

  林楓被說得熱血沸騰:「仙子說得是,不知林某要怎麼做?」

  女子淡淡道:「沂州之亂,禍首可不僅是薛牧,自然門狂沙門亦是合謀。到瞭如今戰亂不休,豈不是冷竹私慾造成的結果?公子若能驅逐自然門,下可為自家復仇,上可為萬民安定,兩不相誤,何樂而不為?」

  林楓真覺得找到了人生的方向,壯志滿懷,再也不復先前的迷茫。

  正當他抬頭挺胸打算說幾句擲地有聲的宣言時,側方山林裡傳來男子淫賤兮兮的問話聲,猶如在女子耳邊輕問:「蝶蹁躚加蠶纏綿,加五兩銀子如何?」

  女子一陣恍惚,下意識應了句:「少了,十兩!」

  林楓:「……」

  女子頓覺失言,怒喝道:「何方妖人鬼鬼祟祟!」

  林中傳來另一女子的撲哧笑聲,女子且兄弟進林中,卻發現早已鴻飛冥冥,渺無人跡。

  林楓有些尷尬地撓撓頭,他感覺這個仙子好像也有點什麼問題,不是想像中的那麼聖潔的樣子?

  他清醒起來,沒再去向仙子表忠心,悄悄離去。

  但話說回來,雖然這個仙子好像有問題,但她說的話是真有道理的。自家的仇不知找誰報,但自己學武一生,總能做些有益的事情,讓沂州人不再有自己的悲劇,為之而奮鬥。在這個過程中尋找仇敵,也兩不相誤。

  而這個過程,確實是針對自然門進行最有道理。因為沂州從來就不屬於自然門!

  少年下定了決心,大步離去。

  薛牧和岳小嬋早都跑得不見影了,直到竄出了老遠,岳小嬋還在捂著肚子笑:「你真損,什麼蝶翩躚,蠶纏綿……」

  「嘿嘿……說明那女的就算不是在合歡青樓賣過也是做過老鴇的,那下意識反應槓槓的。」

  岳小嬋斜睨著他:「那你怎麼這麼清楚這些詞兒?去過合歡青樓?」

  「哎喲,我和夢嵐她們對著圖譜練過好不好……」

  「不信,肯定什麼時候偷偷去過,要不然怎麼連價格都知道?」

  「老實說,我用得著去嗎?」

  岳小嬋氣結,半晌才轉移了話題:「你怎麼不乾脆殺了這個女人?」

  「殺了一個有什麼用,現在沂州境內遍布淨天教的這類聖子聖女了吧,殺她一個猶如杯水車薪,改變不了任何事。留著這個女人,我們還可以跟著她走,看看她還去做些什麼。」

  「那你打算怎麼破解?」

  「單單破解他們煽動人心的套路,那是不難的。但你知道我的想法,姬無憂和虛淨要分開看待。我認為這種明面上的行為都是出於姬無憂的設想,而不是虛淨真正想要做的事,所以我們沒必要現在破解這些,先觀察有沒有更特殊的情況再做判斷。」

  「嗯……那個把你當最大仇人的少俠呢?我去砍了他。」

  「這種愣頭青,現實會教他做人的,和這些中二少年置氣你氣得過來嗎?」

  「不行,我看他不順眼,要給他個教訓。」岳小嬋說完,忽地不見了人影。

  正大步下山的林楓不知為何,明明沉穩的下盤莫名其妙地一軟,繼而踩中一塊山豬糞,嗖地一滑,再也站立不住,從山腰一路滾了下去。眼冒金星地爬起來,身上到處撞得青青紫紫,還有無數污物沾在身上,穢氣且兄弟天。

  那個淨天教仙子就站在附近,掩著鼻子看他。

  林楓覺得很想死,什麼為民請命的思想都丟到九霄雲外去了,這時候什麼東西也比不上一條乾淨的溪水重要。

  只是無論岳小嬋還是這個合歡妖女,都不可能想到這位林少俠找條溪水就從水底摸出了一塊上古金箔,上面記載了一個很奇特的大招……

  …………

  薛牧二人跟著合歡妖女一路走,默默地旁觀了很多場類似的局。

  有像這回北津幫和張家之戰中用範圍性媚術控制局面,種下淨天教種子的;也有營救了某些被追殺的武者,讓對方感激涕零的。

  最讓薛牧感覺肅然的是,她們在底層村鎮聚居處,開始宣講「淨天教義」,號召「驅逐妖孽,平定亂象,重建家園,淨化蒼穹。」

  一呼而百應,一路下來,聲勢如同滾了雪球,浩大無比。

  而如同林楓那樣被忽悠了的少年英傑,也越來越多。已經有許多人自發地聚集,打算攻擊自然門的一處分舵了。

  以薛牧目光所見的區區一隅都已經如此,可想而知整個沂州現在是怎樣一片沸騰的熱火。

  「這已經有點黃巾當立的意思了……」薛牧越看越是嚴肅,低聲道:「姬無憂肯定沒讓淨天教做到這程度的洗腦步驟,這是會動搖統治基礎的好不好……這莫非就是虛淨的真實意圖?感覺也不像啊……這種事的目的是為了改天換日,可他的實力明明不夠啊……」

  差不多在薛牧陷入困惑的同時,萬里荒沙深處,狂沙門都沒遠涉的極西之地,薛清秋安靜地站在莽莽黃沙之中,看著地上的一個漩渦慢慢地盤旋飛舞,繼而越旋越烈,漸成一個張牙舞爪的惡獸虛形。地底深處,隱約可以聽見響徹人心的低吼,在心中聲如雷鳴。

  「蒼穹不安,大地暗湧。」薛清秋低聲自語:「是誰在暗布八荒血靈之陣?」

  她深深吸了口氣,星魄雲渺咻然在手,重重刺入沙塵之中。

  彷彿平平無奇的一個舉措,竟使這白晝之中星月懸空,亮得人睜不開眼睛。繼而轟雷爆響,與地底轟鳴互相呼應,刺耳的交錯聲中,那惡獸虛形慢慢淡化,越來越模糊。

  而薛清秋向來平淡的神色也有了些辛苦之意,細微的汗水從額頭滲出,顯然她這一擊是用盡了全力。

  萬里之外,沂州總督府中,虛淨正在和總督黃永坤交流著什麼,忽然神色大變,猛地噴出一口血來。

  「先生怎麼了?」黃永坤愕然問。

  「沒事……」虛淨勉強笑了一下,低聲道:「真不愧是天下最強的女人,以一人一劍之力,竟然真能對我百年之功布下的天地之陣造成了損害……再來幾個這樣的人,老道還是回去賣豆幹算了……」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9 10:25
第六百四十七章狂沙來客


  薛清秋站在原地,皺眉思考了一陣子,忽地轉身,直飛狂沙門。

  狂沙門座落在沙漠中心一座大型綠洲上,周遭百里看去全是人為的海市蜃樓,普通人往往怎麼走都走不到真實地帶,只能在外遙拜,憧憬這片繁華,成為畢生嚮往的聖地。

  有些事情是相對而言的,狂沙門對於部分人來說算得上是高高在上,如同仙神一樣縹緲難測,普通沙漠民眾跪拜就是了。但實際上相比於某些真正鼻孔朝天欺壓民眾的人來說,狂沙門卻又算得上平易近人,時常接引迷途者入綠洲,也時常四處抵抗沙暴,種植綠化,護佑民眾,歷代都有許多狂沙門弟子死於與沙暴的對抗之中。

  所以狂沙門確屬正道,在萬里荒漠之中地位至高無上。

  薛牧願意和狂沙門和解,也是因為聽慕劍璃說了這樣的狀況,很難當作大敵來對待。

  不過他們只是半和解,雲千荒在七玄叛亂裡出了大力氣,即使沒有親手殺七玄弟子,可若說七玄弟子的死傷跟他有關係這鍋是甩不脫的,莫雪心對雲千荒恨到骨頭裡。在雲千荒徹底平息莫雪心的怒火之前,薛牧也不可能真的與狂沙門多麼友善化。

  至今也只有貿易建交,狂沙門要中土資源,薛牧要油田,各取所需。

  如同中美貿易一樣,這與盟友或夥伴還是有本質差距的,隨時也有可能又因其他小事翻臉。

  薛清秋以前沒來過狂沙門,不過這百里蜃景對她毫無作用,她的目光勘破本源,直接就找到了正確的道路,直奔狂沙門要地。

  如同演練過千百次一樣,她準確地在狂沙門護門陣法之外一步的距離落下,遙遙看著門外目瞪口呆的狂沙門弟子,淡淡道:「雲千荒可在?」

  狂沙門弟子張大著嘴看著這個從天而降的仙女,結結巴巴道:「閣、閣下是薛、薛……」

  薛清秋心中有點想做個撇嘴的表情,要不是薛牧夏侯荻那噁心巴拉的絕色譜,自己的面孔怎麼會搞得人盡皆知?她懶得讓這些人慢悠悠通傳,索性提氣縱聲:「星月宗薛清秋,拜會狂沙門。」

  幾乎可以聽見狂沙門中一陣轟動的聲音,緊接著大門洞開,雲千荒與一大批狂沙門高層從門內四面八方飛掠而來,齊刷刷地落在大門口,緊張地盯著薛清秋看。

  雖有貿易關係,可不是盟友,而且在絕大多數人心中,薛牧和薛清秋真是有區別的。如果是薛牧來了,雲千荒可能哈哈一笑,上去熱情問候一下:什麼風把長信侯吹來咱們這鳥不拉屎的地方?

  可面對薛清秋,整個狂沙門上下就是肅然凝重,每個人都是極度緊張戒備的狀態。

  「多年不見,薛宗主風采依舊。」雲千荒行了一禮:「雲某有禮了。」

  薛清秋偏頭想了一下:「嗯,當初圍攻我的人裡沒有你,確實多年不見。」

  「……」雲千荒不知道怎麼回答,感覺一句話就把天聊死了。他只能直入正題:「不知薛宗主此來有何貴幹?」

  薛清秋看了看周圍,人人緊張兮兮的。她搖頭笑了起來:「不過來訪,看來狂沙門虛有其表。」

  真不能怪咱狂沙門緊張,是你太強,而且你也不是薛牧,從來也不是會跑到正道宗門找人閒談論道的性子,基本上出現就是戰爭,能怪別人緊張嗎……狂沙門很多人都在心裡嘟囔。

  倒是雲千荒還有點氣度,呵呵一笑:「薛宗主神威蓋世,弟子們仰慕風采也是正常的。都愣著幹什麼?擺酒待客!」

  隨著話音,護門大陣就在薛清秋身前分開,薛清秋直接踏步而入。大陣重新閉合,薛清秋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進入了險境似的,依然繼續前行,身姿優美卻又氣度無雙。

  狂沙門的人也不得不佩服薛清秋的氣魄,在這種有鼎宗門,對方嚴陣以待的狀態下孤身入陣,隨便換了個自信心弱一絲的都不敢這麼玩。

  雲千荒暗嘆一口氣,薛牧真是好福氣。

  在雲州他和莫雪心秦無夜都打過架,都是洞虛強者,都是一代宗師,可從她們身上真感受不出薛清秋這樣的壓迫感。至於外貌誰美,雲千荒分辨不出來,他隻認為薛清秋這才算是蓋世芳華。

  以武為尊,尊在方方面面,連外貌都能高看一眼。

  雲千荒一路引著薛清秋到了宗門正堂,本來還有意吩咐上等酒席、絲竹音樂,他認為薛清秋喜歡,這是國賓之禮。薛清秋只是笑笑:「沒那麼多麻煩,你狂沙門還是省點花,你我兩人談談就行。」

  雲千荒便也失笑,揮退門人,獨自陪著薛清秋相對而坐。

  薛清秋很驚奇地看著雲千荒「唰」地舖開一個茶盤,上面佈滿功夫茶一應用具,然後雲千荒手提砂壺,內力加熱,一下就燒開了水,開始泡茶。

  薛清秋忍不住笑了起來。

  「令弟的影響已經遍布天下,雲某也不能免。」雲千荒很平靜地笑著:「以前我們喝的是馬奶酒,大塊切肉,現在也越發精細起來。茶更是必備品,清肺潤心,對於沙漠生活很有益處。」

  薛清秋笑得瞇著眼睛:「薛牧不是我弟弟,是我男人。」

  「呃……」雲千荒哽了一下,大家都知道不是弟弟是男人,可這是你自己早期宣傳的,這不是給你面子嘛……

  「說他影響天下,這是真沒錯的。」薛清秋又道:「便如本座,早年也沒有興趣跑來找你們交流,但這回想想,按他的做法沒錯,好歹你們狂沙門不是沒法溝通的人。」

  雲千荒暗道原本沒法溝通的是你,只是現在看起來可以溝通了才對。他分了杯茶過去,也有些好奇地問:「能讓薛宗主覺得必須找雲某溝通之事,想必很重要?」

  「嗯……很重要。」薛清秋接過茶,輕抿了一口,似是在組織語言,過了好一陣才道:「你們狂沙門也研究陣法。」

  「對,本門的陣法主要在於空間與光線的偏斜,這與中土陣法不同。」雲千荒道:「莫非薛宗主此來是印證星月宗陣法之道?」

  薛清秋搖搖頭,認真再問:「只是研究空間與光線,不涉其他?」

  問到這裡,她的目光銳利起來,盯著雲千荒的眼睛,似要看穿什麼。

  雲千荒皺了皺眉:「當然其他方面也略有涉及,但主次有分,其他的我們不是太重視,只是參詳或配合之用。」

  「那麼……」薛清秋頓了一下,忽然道:「遮蔽天道覆蓋,是否也是你們的偏斜之光?」

  雲千荒愕然:「我們的陣法可沒牽涉天道的水平,這該是貴宗夤夜的研究吧?」

  薛清秋瞇著眼睛緊緊盯著雲千荒的神色變化,雲千荒確實是一頭霧水,這什麼和什麼,我們狂沙門是有玩陣法沒錯,可不是以陣法為主要研究啊,性質差太多了。

  薛清秋神色略緩,微微一笑:「是本座緊張了。」

  雲千荒肅然道:「能讓薛宗主緊張的事,究竟……」

  「八荒血靈之陣……」薛清秋淡淡道:「閣下可曾聽過?」

  雲千荒臉色慢慢憋紅:「沒聽過。」

  真是極其沒面子,好歹也是千年大宗傳承,自己還是個洞虛者,本以為和薛清秋論道也是一點問題都沒有,結果對方隨意說了個東西自己居然沒聽過……

  「此陣有兩個功效。」薛清秋慢慢道:「一是以血氣引動煞氣,二是以血氣遮蔽煞氣。」

  雲千荒喃喃重複兩遍,忽然睜圓了眼睛豁然起立,連茶杯都差點掀翻了,失聲道:「這難道是誰要引邪煞入世?他瘋了嗎!」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9 10:25
第六百四十八章天亦可欺



  雲千荒終於明白了為什麼薛清秋這樣的人也會跑來拜訪敵宗,因為涉及的事情實在有些聳人聽聞。

  世上無論怎樣的魔宗,實際上都是在某種規則內行事的。

  比如滅情道已經算是最典型的混亂邪惡者了,但他們還是遵循著從戰鬥殺戮之中得到感悟體驗的武道提升規則,是有跡可循的。

  規則就是天道,也許這個道和你南轅北轍,讓你非常厭惡,故而雙方為敵,但歸根結底這都是天道法則之下的分歧,沒有把整個棋盤掀了。

  所以魔門三宗四道還在「人」的範疇,有人的思想和慾望,比如申屠罪曾經也很希望滅情道能昂首挺胸站在當世之巔,也因此派過徒弟厲狂去參與了正魔之巔,希望揚滅情道的威風。他對藺無涯和薛清秋的合道之戰又嫉恨又恐懼,拼了老命也要阻止他們。

  也就是行事還有起碼的邏輯性,殺戮和戰鬥是有他的目的和意義的。

  他們都還是人。

  薛牧穿越至今也沒有見過行為完全不講邏輯的人,最多就是每個人的思維有自己的特性而已,你可以認為他的想法亂七八糟,但對他自己來說他的行為邏輯是自洽的。

  但世上曾經存在過這種人,他們的行為找不出任何邏輯性,沒有為什麼殺戮,沒有為什麼毀滅,沒有為什麼這麼做的任何原因,他們的存在的意義就是毀滅。

  這種生物被統稱為邪煞,可以說是天道的對立面,如果都是這樣的生物,那不用多久天地都崩潰了,用薛牧的認知就是這個星球都會被毀掉,所謂的「天道」都無從存在了。

  既然是天道的對立面,那強度也差不了多少,世間武者根本不是對手,要麼觸碰就化膿消失,要麼就被那種混沌破滅之意影響,自己就成了邪煞的載體。

  故而導致天道化九鼎,分鎮世間,把邪煞打碎鎮壓,故而薛牧穿越以來從沒見過完全不講緣由純粹邪惡的人,因為這種人會被歸為邪煞之屬,在鎮世鼎鎮壓之下無法存在。

  但邪煞是不可能徹底消亡的。

  因為人心就有邪煞滋長,永不停息。只要沒有大量邪煞匯聚成形,就不會導致天道鎮壓。

  夤夜的功法意義,就與邪煞非常類似,引動人心所有負面情緒和負面慾望,把善意與理智壓制,成為只知宣洩的魔鬼。偏偏這又不是真正的邪煞,只是人心善惡的權衡,是可逆轉的可救治的,並不會導致天道反彈。

  這小娃娃修煉的是真正的魔功,星月祖師臨終所創,千年來無人練成。夏侯荻當初抓她不放是沒錯的。

  而邪煞則是不可逆的,只要真被沾上成為載體,你生而為人的理智和邏輯就徹底被吞噬消亡了,成為最純粹的魔頭。有了載體的邪煞,那就類似於合道者,當今天下沒有人能相抗。

  連薛清秋都心驚邪煞現世,破天荒地跑到正道宗門和敵人共議了。

  雲千荒也再坐不下去,召集狂沙門內最精通陣法的幾位長老,和薛清秋一起共赴她發現陣法的地方。

  薛清秋對陣法精研不深,倒是狂沙門裡有幾位長老在這方面是個行家。

  仔細研究了被薛清秋強勢損壞的陣法部位,一位白鬚長老低嘆道:「薛宗主此功,真是已近合道。」

  薛清秋淡淡道:「少廢話,說重點。」

  「這是天地大陣,已經徹底布完,南北縱橫相應,天地之氣全面流轉。此時被薛宗主破壞了這一角,對整體是沒有什麼損害的,只是單獨此處的功效弱了。便是我等合力把此處拆了,也就是讓此地功效消失而已,不影響全局了。」

  「原本單論此處有什麼功效?」

  「邪煞是始終存在於天地的,只是沒有匯聚便不成其患。而依靠此陣,本就有慢慢聚攏邪煞匯聚的功效,說不定此時地底已經有些許匯聚了。若是薛宗主未曾發現,也許數年之後就會破土而出,混在沙暴之中席捲而來。」

  「就這樣?那不是被你們的鼎鎮得乾乾淨淨?」

  白鬚老者搖搖頭,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繼續道:「此外,此陣有額外凝聚邪煞的功效。假設此地爆發大規模殺戮,殺戮的惡意和血氣便將引動煞氣匯聚,那便是真正的邪煞重生。」

  薛清秋頷首道:「這與本座先前判斷一致。」

  白鬚老者道:「確實如此。而薛宗主判斷的此陣能遮蔽煞氣,避開天道鎮壓,略微有誤。單論血氣其實遮蔽不了,只是若加上大量人氣,再有此陣法配合的話,或許確實天亦可欺。」

  這也就回答了前一個問題,眼下大家不知道邪煞怎麼避開九鼎鎮壓,可搞事的人總有辦法弄出大量人氣血氣的混合,借助陣法的功效蒙蔽天機,達成需要的效果。

  薛清秋微蹙眉頭,低聲自語:「欺天宗麼……莫非這才是他們千年來的本意?」

  雲千荒豁然道:「薛宗主是如何發現此地有陣眼的?事不宜遲,趁著當今天下並沒有發生大規模死傷的前提,我們當立刻通知天下各宗,尋找此類陣眼所在。 」

  「本座是遊歷天下,尋找合道之悟,特意前往大漠深處體驗沙塵之意,意外感應到這裡有天道不安之事……按這種感應的話,大約除我與藺無涯,沒人能找。」

  「……」所有人懵了。

  這廣淼大地不知其廣,靠兩個人去找?怕不是找到天荒地老也找不出幾個地方來……何況藺無涯會做這種事嗎,就算薛清秋自己也未必樂意把餘生耗在這裡了……

  那白鬚老者道:「大漠萬里茫茫,必不止是這一處,或許四散皆有,不知薛宗主可否……」

  薛清秋悠悠道:「本座來大漠本來就是體驗大漠天道的,反正此事爆發不在一時,本座短期是不會走的。我們合作一回,你們先合力把這個陣眼給除了,再派遣使者告知正道各宗,對了,必須通知薛牧。」

  雲千荒笑道:「那是自然,論及神謀,雲某也隻服薛盟主一人,他必有良策。」

  雲千荒發現了,薛清秋在普通時候都是面無表情,氣度沉凝,唯有聽見別人誇薛牧的時候會笑,而且笑得眼彎彎的,很可愛。

  在薛清秋這種蓋世魔頭身上居然感受到了「可愛」的概念……真是活見了鬼。

  薛清秋笑了一下,又翹首望向西北更深之地,低聲道:「本座冥冥之中受天道牽引而來,總覺得大漠給我的天道指引不該是這個破爛陣法……或許更深之處,便是本座的合道之機。屆時管它邪煞妖鬼,一劍斬了便是。」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9 10:26
第六百四十九章沂州的勢力們



  沂州南部千山郡,自然門分舵。

  冷青石負手在廳中走來走去,眉頭都皺成了川字。

  由於默契地不用入道級以上強者爭戰,自然門在整個沂州境內也就隻派了一名入道級長老坐鎮統管,冷青石從七玄谷回來後就接了這個班,負責沂州事宜。

  也算是冷竹培養兒子,給他打基礎,做將來接班的準備。

  但冷青石也是倒霉透頂,之前沂州各勢力還是拉鋸戰,看不出勝負來,甚至自然門還算是聲勢最盛的,佔了最大地盤。等到他接手才沒過兩個月,形勢忽然就有了變化。

  各地民眾被煽動,並且是屬於那種有堅定理想信念眾志成城的,很有組織地從四面八方對自然門佔據的地盤發動了齊攻。

  武道之世的「民眾」概念真不完全是泥腿子,人人都有習武基礎,這倒罷了,關鍵是有很多厭倦江湖爭鬥退隱江湖的武者,這些人當年在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其中歸靈化蘊的強者多得很,還不確定是不是有入道的。

  其中很多還是具備特殊手段的,各類下毒暗殺都來了,在淨天教本就精通這些玩意的教眾帶領下,更是搞得人焦頭爛額。

  自然門高端強者不出的情況下,真的扛不住這麼多猛人的針對。

  「少主,芒山派已經撤出,他們頂不住了。」

  「少主,蒼鷹派也撤回來了。」

  「栗揚郡分舵告急……」

  冷青石來回踱著步,斷然道:「讓外圍各地的都回來,不用死撐了。集中優勢力量守衛好天玄星鐵礦和黑桐林,其他盡數放棄。」

  地域和資源的爭奪,對於自然門這樣的頂級宗門來說,最終重視的還是在資源方面。冷青石的決定很果斷,各地的地盤意味著收成和金錢,這些可以先行放棄,集中優勢力量守衛重要資源。

  他想了一想,又道:「便是其他地域全部放棄,我們腳下佔據的這千山郡也不能放棄,這裡已經經營了很久,周遭資源豐富,土地靈氣充足,人口也繁盛安定,人心都向著我們自然門。這是我們真正可以永遠佔有的地方,絕不可拱手讓人。」

  門人應了,正待出去下令,冷青石又喊住他,補充道:「去信給宗門請求支援,這次不僅要人手,還要高端戰力,因為對方可能出現入道者。或者是遣使和朝廷議定,縱是民間入道散人,是否可以參加這樣的戰鬥?要是這也可以,我們也玩個逐出門派的名目,把長老們變成散人可不可以?最終是不是要以洞虛決戰定歸屬?不怕把沂州打成白地,那我自然門奉陪便是!」

  「是。」門人領命而去。

  冷青石有些頭疼地嘆了口氣。

  淨天教入沂州,他們當然是知道的。往日裡沒什麼太大感覺,所知的淨天教先是被薛牧逐出六道,打算在京師盤踞,結果薛牧一到京師他們就混不下去……屬於被薛牧隨手趕過來趕過去的一幫垃圾蒼蠅。

  想不到這幫蒼蠅入沂州,竟能讓局勢變得這麼難受。

  大家都是沒動高端武力,都是常規戰力和謀略的較量,怎麼薛牧輕鬆應對的敵手換了他冷青石就這麼頭疼呢……

  「知不知道薛牧現在在哪裡?」冷青石轉頭問身邊的師弟。

  師弟搖搖頭:「不知,他最後出現在京師,據說慫恿京師權貴搞了個節目,現在正在宣傳之中……他自己和岳小嬋一起消失了。」

  冷青石頭疼道:「看來這廝也可能來了沂州,要是他先以淨天教為敵還好說,要是也以我們為敵,那就麻煩大了……」

  師弟笑道:「雖然本門和薛牧關係緊張,但淨天教對於六道之盟無異於叛逆,薛牧該知輕重的吧。說不定很快就會迎來薛牧的使者?」

  「那可不一定……」冷青石咕噥了一下,還是道:「其實我覺得薛牧最有可能的是把我們和淨天教划拉在一起乾了。」

  師弟瞪大眼睛,失笑道:「師兄這話說得也太……若是都不動用入道者,六道之盟也不過爾爾,何必漲他人志氣?」

  「你懂個屁!」冷青石瞪眼道:「我爹都以薛牧為大敵,你有何能,敢小覷薛牧?」

  「報!」正談論間,門外有門人急匆匆來報:「郡內爆發大規模中毒事件,疑為萬毒宗甄殘月所為。」

  冷青石豁然道:「他們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韙?難道不知道心意宗怎麼滅的?」

  「也只是我們的猜測,未必是萬毒宗。目前只是軟筋類的毒素,短期內使人喪失戰鬥力的,並不致死。」門人擦著汗:「只是人們恐慌,大肆搶購相關藥材,如今郡內藥舖都快被人們搬空了。」

  冷青石冷靜了幾分,沉吟道:「若是如此,莫非只是想給我們製造混亂?此事不難,我們自然門此類儲藏是最豐富的,可先讓宗門運送藥材,短期內不夠可以從周邊先購進應付一下。關鍵還是防範,近期嚴管各地水源,嚴查奸細!」

  …………

  在冷青石算是指揮若定地安排各項事宜時,薛牧和岳小嬋也一路慢慢行至自家的地盤。

  猛虎門駐地就在原心意宗遺址上。此地既是整個沂州最為靈秀之地,又是曾經超級大宗所居,雖然被魔門刮地三尺,還是很具備一個大宗基調的。最關鍵的是此地距離靈州很近,就是隔了一郡之地的事兒,星月宗背地裡的支持比較方便。

  心意群山之外自然也是有大量人民聚居的,有郡治所在,稱為東安郡。因心意之亂,這個東安郡也是十室九空,自從猛虎門進駐之後,這個大郡也慢慢恢復了人氣,有了點繁華的模子。

  姬無憂佈置淨天教「前往原心意宗山門立教」,惡意溢出紙面,就是明擺著讓淨天教和薛牧去死磕的意思。當然薛牧不會理會他那點意思,這個地盤是誰的當然看的是實力,憑他姬無憂一張嘴算個鳥?

  踏入東安郡內,整個環境還是讓薛牧挺滿意的。

  雖然相對於龐大的郡城來說,如今的人口有些冷清,但確實可以看見復甦的跡象,有人在耕作,有人在練武,看上去還是很祥和的,和整個沂州亂騰騰的樣子有很大的區別。

  走進城內,也可以看見街上人們來來往往,也有各類店鋪開業,貨郎叫賣的聲音四處可聞。

  「算得上沂州的一片淨土了。」薛牧很滿意。

  岳小嬋道:「真奇怪你怎麼會在那麼早派猛虎門來佔地方,如今有了這樣一個基地,實在太過有利。」

  「因為那時候我就覺得,既然星月轉型,就該考慮資源的佔有,而不再是躲在地底下暗謀者。靈州的資源相對是少的,所以早年才會變成雞肋飛地,不足以為基,我們就把目光放在其他可爭的資源上,混亂的沂州顯然是個很好的對象。而星月宗公然佔沂州,在當時可能引起較大抵觸和反彈,讓猛虎門以普通宗門爭霸的形式就好得多了……還好辛格泰沒有讓我失望。」

  薛牧隨口解釋著,忽然前方傳來一陣喧囂,打斷了他們的交談。

  舉目望去,卻是一群人圍著一間大宅砸門,口中怒吼:「猛虎門與縱橫道狼狽為奸,拿假藥騙人,根本解不了毒!」

  薛牧瞇起了眼睛。這確實是縱橫道會幹的事情,難道自己對這夥人的約束力沒能達到沂州?

  不過這毒又是怎麼回事?真是見了鬼,怎麼自己走到哪裡哪裡有毒,而且次次狀況還不一樣,這次又是什麼麼蛾子?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9 10:26
第六百五十章盟主威名

  大宅上面掛著猛虎門的匾額,匾額上還有星月標誌,表明了這是星月宗附屬宗門的概念。

  以前是沒標明的,星月宗的援助在暗裡,明面還是辛格泰自己打的江山。自從薛牧一統六道,辛格泰知道如今可以展現了,掛上星月標識毫無顧忌。

  那麼問題來了,人們且兄弟擊當地扛把子猛虎門還可以說是一時意氣,連星月宗標誌都敢且兄弟,那事情就有點大條了……

  「吱呀」一聲被打開,一襲綠裳俏生生地出現在門口,憤怒的人潮瞬間安靜了一下,個個都有些發呆。

  戰亂了一年多的沂州,那真是看個年輕男子都眉清目秀,合歡宗低級妖女跑出來都成了聖女。蕭輕蕪這樣的江山絕色,還是嬌嬌柔柔風吹就倒的類型,簡直如同九天仙女落凡塵,造成的效果無異於時間靜止。

  就算人潮裡有些別有用心的人,在開門看見蕭輕蕪的一剎那都說不出話來,眼睛直勾勾的失去了思維。

  「我是蕭輕蕪。」小徒弟輕聲道:「針對近日出現的假藥問題,特來調查,請諸位相信輕蕪,很快就能給諸位一個結果。」

  「呃……呃……」

  好多義憤填膺的人這會兒都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倒也不是色迷心竅,還有不少女性在場呢,也沒說什麼。

  蕭輕蕪的名聲一直很好的,醫仙子嘛,當初鷺州瘟疫的時候有大功的,不知救了多少人。而且這形象實在太有迷惑力,嬌弱蕭索的樣子,怎麼看怎麼讓人心疼,想說她什麼壞話都很難啟齒。

  終於還是有人道:「也不是我等信不過醫仙子,醫仙子也只是弱女子,被縱橫道那些妖人蒙蔽又如何是好?」

  蕭輕蕪道:「他們不敢的……」

  人群裡忽然傳來尖利的聲音:「大家別被她騙了,這丫頭是薛牧嫡傳首徒,必是狼狽為奸,豈能真心幫我們調查?到時候一紙空文,就說藥材沒問題,我們找誰哭去?」

  人們你看我我看你,都有些猶豫。

  便有人悄悄從人群裡擠出來,且兄弟著蕭輕蕪就是一抓:「先把這丫頭擒下,猛虎門縱橫道才能給個說法!」

  蕭輕蕪咬著下唇,沒有出手招架。

  「轟!」身後伸來一記重拳,將那人惡狠狠地轟了回去,「砰」地砸在人群裡,瞬間一片混亂。又有人趁亂高呼:「猛虎門打人了!他們就是來欺壓我們的,根本不是有心安定此境!」

  辛格泰高大的身影從身後走出,攔在蕭輕蕪面前,繼而無數猛虎門人從宅中竄出,和被煽動了的人潮對撞在一起,推搡叫罵,亂成一團。

  辛格泰低嘆道:「少主,林掌櫃都說了,這些人必有人煽動,不是講理的時候。你一個人站出來太危險了,還是請回。」

  少主……岳小嬋愕然看了眼薛牧,撓了撓頭。

  哦,好像是的,對於辛格泰來說,他投效的對像是薛牧,當初自願幫薛牧看門來著,他其實並不算是星月宗的人……薛牧的親傳弟子對他來說確實好像是少主……

  好奇怪的感覺。

  那邊蕭輕蕪撇嘴道:「可你們只會動武,這回更不可收拾了。」

  辛格泰無語:「他都要抓你了!真坐視你被抓,我還有什麼臉見盟主?」

  「我好歹也是個養魄期的武者,有那麼好抓嗎?」蕭輕蕪悄悄從指縫裡漏出一截針尖:「本來打算引他過來單獨制住的,被你一拳頭打沒了。 」

  「……」辛格泰滿頭大汗:「果……果然名師出高徒。」

  蕭輕蕪嘆了口氣:「反正那人也露了餡,可惜不知道他身後還有沒有別人……聽說你很能打,去萬眾之中把那人抓了有沒有問題?」

  辛格泰哈哈一笑,豪氣頓生:「某去去就來!」

  高大的身軀猶如猛虎躍澗,重重一拳轟向人群中的煽動者,勢如奔雷,神威凜凜。

  岳小嬋頗為驚嘆:「這貨也快入道了啊,這進步好大,這一年戰鬥這麼磨煉人的嗎?」

  薛牧沒回答,目光緊緊盯著蕭輕蕪的方向。

  果然不出所料,辛格泰剛剛離開蕭輕蕪身邊,就有一道人影從屋簷直射而下,一抹寒光直奔蕭輕蕪粉嫩的脖頸!

  這是要殺人!不是為了擒拿!

  蕭輕蕪花容失色。

  她這是判斷錯誤了,她此生雖然也經歷過一些險情,但對方從來沒打算過殺她,讓死宅丫頭一時忘記了江湖的殘酷。她讓辛格泰出去捉人顯然是有意賣破綻,可從根本上誤判了對方的目的,她的修行離這個偷襲者實有差距,立時便陷入了生死一線的險情裡。

  「嗖!」

  一道劍芒猶如穿破時空,就像黑夜裡最燦爛的光華,後發先至地擋住了偷襲者的劍。與此同時,一柄折扇凌空直點偷襲者要穴,帶著薛牧冰冷的聲音:「我都不捨得欺負我徒弟!憑你也敢!」

  蕭輕蕪下意識就想回應師父你可要點臉吧,可話到嘴邊沒說出來,俏臉上不自覺地綻起了極為歡喜的神采。

  薛牧已經劈裡啪啦地和偷襲者打在一起,蕭輕蕪忽然發現師父居然已經很能打幾下子了……好帥……

  果然還是師父靠得住……唔不對,師父好像又要打不過了,好丟人,什麼破師父嘛……

  同時電射而來的小師娘已經被蕭輕蕪直接忽略了……

  那柄後發先至救下了她小命的散華已經被岳小嬋召回,散夜對劍交錯而過,薛牧差點打不過的偷襲者在岳小嬋面前連一招都沒接下來,直接斷了腳筋,痛苦地躺在地上哀嚎。

  好狠的小師娘……蕭輕蕪打了個哆嗦,賠笑道:「師父,小師娘……」

  岳小嬋不理她,一腳踏在偷襲者嘴巴上:「吵死了!」

  薛牧伸手揉揉蕭輕蕪的腦袋,沒說什麼,直接轉向了場面對峙之處。

  說來洋洋灑灑,其實從辛格泰出擊到偷襲者出現再到薛牧岳小嬋救徒,都是幾乎同時發生,連一個眨眼都沒過,辛格泰的拳頭這個時候才落在人群中,惡狠狠地轟在煽動者的肩窩上,將他拽了出來,摜在地上。

  場面頓時安靜下來。

  辛格泰單膝跪倒,行了大禮:「參見盟主。」

  猛虎門人如夢初醒,齊刷刷行禮:「參加盟主!」

  薛牧燦爛一笑:「大家好啊!吃飯了嗎?」

  整個場面鴉雀無聲,剛才被煽動暴亂的人們這會兒連個氣都不敢瞎喘。

  人的名樹的影。一時意氣被人煽動了,去且兄弟擊猛虎門或者縱橫道分舵之類的都能聚起一股氣,可讓他們且兄弟擊正道八宗山門試試?包保幾十丈外就雙腿哆嗦邁不動路了。

  薛牧如今在江湖中也差不多有這個威望,他是六道盟主,千年來唯一達成了魔門一統的人……遠在沂州亂局的普通人不可能知道統一六道的始末,一個征服了薛清秋秦無夜夏文軒影翼許不多的人是個什麼存在?常理分析這裡都不知道經歷了多少血腥廝殺,多少陰狠謀算,流不盡的鮮血肚腸,砍不完的頭顱手腳,聽不盡的痛苦哀嚎……

  在常人心中,一統魔門這樣的名號差不多可以止小兒夜啼了……

  正在岳小嬋腳下的偷襲者,腳筋已斷,鮮血淌流,被踩著嘴巴連哀嚎都只剩嗚咽,活生生為這魔門威名增加了恐怖的佐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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