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決裂
“掌門!”雷手紫蓮大驚,轉臉看向隋真鳳。
隋真鳳擺擺手,阻住了師姊的問話,她看秦蘇。秦蘇雙目緊閉,淚水不停淌下。喉頭那把剪刀比先前又深入數分了。
過了好久,秦蘇才低聲道:“你說。”
“你爹……名叫秦南宇,是二十年前名動江湖的煉劍師,”隋真鳳吐口氣,慢慢敘開了往事,“你娘叫鄂紅蘇,是跟我自小長到大的好友。”
“秦南宇,鄂紅蘇……”秦蘇苦澀的想。近二十年來,她第一次知道自己生身父母的名字,可是,卻是在這樣生命即將終結的時刻,說起來真是諷刺之極。秦蘇秦蘇,她的名字原來正是爹娘姓名的結合。
堂上隋真鳳繼續說話:“你父母少年成名,但是生性淡泊。他們相識成婚後,便退隱江湖,躲在唐州的山中過安靜日子。我跟你娘感情很好,便時常去拜訪他們,跟你娘說說話解解悶。你爹有個忘年之交安老英雄,也時不時去找他。”
“事情發生在十九年前,那時你剛出世,還沒滿月。我得知訊息後便偷偷下山,採買物品,要趕去給你擺滿月酒。可我沒有想到,你爹在江湖上惹下的仇家已經盯上我了,一路跟著我找到了你們家。”
“那個仇家心計深沉,並不止於想把你爹除掉,他要把你爹娘都害得身敗名裂,讓天下人都不齒後,才肯讓他們死。”隋真鳳面上抽動起來,顯然這一段回憶並不讓她愉快。
“他隱忍了很長時間,佈置了許多機關,可是當時我們都蒙在鼓裡,不知道已經被人暗暗算計了。我給你過完滿月就回去了,在路上走了半個多月,做了幾件俠義事。哪知,等我快回到江寧府的時候,卻聽見江湖上有人紛紛議論,說唐州出現吃人殭屍,法力高強,已經有不少百姓和江湖同道被吃掉。我很擔心你爹娘,便又趕緊跑回了唐州。”
“那時,江湖上許多俠士也聞訊趕來,我和他們一起,聽到了當地百姓的證詞……”隋真鳳說到這裡,緊緊閉上了眼睛,秦蘇看見她的眼皮在劇烈抖動。只可惜,仍然沒有淚珠沁出來。
滿堂中靜得如同沉夜。一干弟子都垂頭立著,雷手紫蓮也面露慼然,目不轉睛的看著腳下的方磚。
隋真鳳連著深呼吸了幾下,將稍稍有些激動的語調給強壓下來,繼續敘述:“每一個證人都說出了行兇者的身材樣貌。我越聽越害怕……他們說的殭屍,竟然和你爹長得一模一樣!我在心裡告訴自己: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可是每一個人言之鑿鑿,不由得人不信。於是,當天夜裡,我便和安老英雄相約,要一起到你家裡去看看究竟。”
“房子裡面沒有開燈,我們剛踏進院子,便有一個人從房子裡衝出來,跳上房頂,手裡抱著一截人腿,邊走邊吃,還哈哈大笑。當時月亮很亮,我看他的背影打扮跟你爹一模一樣,心裡便很懷疑了。安老英雄也說,那個人就是你爹。”
秦蘇心中‘咯噔’一下,睜大眼睛,想:“難道……爹真的瘋了?竟然吃人肉?”
隋真鳳續道:“他好像沒有看見我們一般,從屋脊上跳出去了 ,我和安老英雄在後面喊:‘南宇!南宇!’可是他不回頭,飛快的跑到樹林裡面去。我的縱躍術不高,便沒有追趕,讓安老英雄一個人跟去了。我擔心你娘的安危,施展火術進入房子裡面,你知道我在房子裡面看見了什麼?”隋真鳳語氣又變得激動起來,面上皮肉抽顫。眾弟子都心想:“只怕房裡發生了甚麼大變,連師傅都感到害怕。”
果然,隋真鳳說道:“裡面躺倒了一地的死人!新死的,死了幾天的,從堂屋到廚房,堆得滿滿的,好多人的皮肉都被割下來了,鍋裡還蒸著三四碗人肉,灶上的鐵鑊裡,用人頭骨熬湯……”
堂中人聽了敘述,無不面色慘白,脊背發涼。這件事情的詭異遠超她們想像,幾名弟子已經開始按摩胃部了 ,更多地人把目光投向秦蘇,只想:“原來她爹竟然吃人肉!”
秦蘇想像那些情景,也有些作嘔。她見過屍橫遍野的場面,知道那是怎樣的可怖和血腥。只是,她心裡說什麼也不願意相信他爹竟然是個食人狂魔。
“我怎麼也想不到,我離開才不過十幾天的工夫,你家就變成這個樣子,我不知道你爹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我只擔心你娘。挨個翻檢死屍,我心裡很害怕會看見你娘也在裡面……”隋真鳳呼了口氣,抬眼向殿頂,道:“從死屍的傷口上看,都是被你爹的三尖金劍所傷,而且……你滿月時我送你的長生金鎖也被扔在死人堆裡,那時候,我便認定你爹真是殺人吃人的元兇了。”
“回到唐州以後,我便把所見所聞全都告訴了江湖同道。跟他們商量對策,怎樣對付你爹。我決意要親手殺死他,別讓別人動手。”她望向秦蘇,問:“你知道我為什麼要這麼決定麼?”
秦蘇點點頭,她知道,師傅性情剛硬,善惡分明,但也極重感情。她想親手殺死爹爹,不讓他命喪別人之手,一來想給爹爹一個乾淨了斷,二來,也有維護爹爹名聲的念頭在裡面。
隋真鳳也點點頭,續道:“可是,我們還沒有商議出結果來,馬上又得到了消息,說你爹正在趕往鄰近的小村莊,要去屠村,大家一聽,知道形勢危殆,便立即動身,要在半道阻攔他。”
“很不幸,我們真的阻住他了 ,還有你娘……”隋真鳳搖頭苦笑。
眾人都想不明白,既然已經遇上了,應該很慶幸才對,怎麼還用‘不幸’這個詞?難道掌門是後悔這次攔截,其實本心裡是想偷偷放跑他們的麼 ?
這和掌門一向的性子也不相符啊?
“我們在一個小峽谷那裡碰上你爹和你娘,”隋真鳳續道,“他們很驚慌,身上全是血跡,兩個人手裡面都拿著一支人手。當時眾位江湖同道都紛紛喝罵,怒斥他們濫殺無辜……”秦蘇忽然打斷隋真鳳地敘述,問道:“我呢?那時我在哪裡?”
隋真鳳深深的看她一眼,目光中有讚許,這個弟子果然沒有白費她的信任,一眼就看到了事情的疑點。只是她沒有回答,仍續前話:“你爹娘也不爭辯,只是著急的想衝過峽谷,向那個村莊跑去。”
“當時好幾位英雄都跟你爹動手了,卻被他打傷。你爹只用一支新煉的銅劍,這些人便都抵擋不住,他真的很厲害。後來,我看見形勢漸漸混亂,便現身出來,擋住了你爹娘。你娘看見是我,很是高興,對我叫道:‘真鳳!快!快!蘇兒讓壞人抓走了,你快讓我們過去!讓我去救她!’,可是我沒有答應。我心裡面已經認定你爹是殺人凶手,怎會放他們過去屠殺無辜?我說:‘南宇,紅蘇,你們收手吧,殺了這麼多人,你們不覺得慚愧麼?’”
“你娘睜大眼睛,顯然不相信我會這麼說話,她叫道:‘真鳳,你信他們說話,卻信不過我麼?’我說:‘我只相信事實,我都親眼看到了,你不用再騙我。’我們說話的時候,你爹不住的看月亮,面上很焦急,可是當時我沒細想原因,也沒想想他的金劍為何沒在手中。”
“我和你娘越說越凶,開始吵架,誰也說不下誰。你爹看到我和你娘說僵了,便硬從我身邊衝過去,一邊說:‘真鳳!現在沒空說,等日後再跟你解釋,我現在想去救蘇兒。’”
隋真鳳搖頭嘆息,聲音低沉了下來:“我哪裡肯信他,當著身前數十位江湖人物,還有先前發的誓,我當然不能讓他就這樣過去,於是我發了一道風刃,只想攔他下來,可是……可是……你爹太相信我了,他料不到我真會跟他動手,而且距離那麼近,他竟然來不及躲避,那道風刃直接斬進他的脅下,切斷了他的臟腑……”
“不——!”秦蘇撕心裂肺的哭叫了一聲,蹲倒下來,一手捂著面目痛哭。
“我現在都能記得,你爹靠在山崖上看我,那樣不可置信的眼神……”隋真鳳哽嚥了一下,雷手紫蓮向她投去關注的一瞥,卻到底沒說出安慰的話。隋真鳳仰了仰頭,不讓淚花濺出來,續道:“你娘發狂般的沖上去,抱住你爹,大聲的哭。當時我也很難過,只是,我知道我是為了大義不得不為,所以我仍站著,說道:‘南宇,死在我手裡邊,總比死在別人手裡好,你害死了那麼多人,我不能看你再錯下去了。’你爹當時說不出話來了,很悲傷的看我,一會兒就死了。你娘抱著屍身放聲大哭,然後,她對我說了一句話,讓我永生不忘。”
“她說:‘真鳳,你相信你的耳朵和眼睛,卻不相信你的心,我早知道是這樣。可是,我仍然料不到,咱們二十多年的相知,在你眼裡是這樣不值得信任。’”
隋真鳳這次沉默了好久。隔了半晌,她才自嘲的笑笑,道:“我是這樣的人,你娘沒說錯。”
“後來,你娘對我說:‘看在咱們相交一場,蘇兒就託付給你了,她被屍門的人抓走,你幫我救她回來。’說完,便一頭撞到山牆上,死在你爹身邊。”
秦蘇悲聲淒絕,她一手捂著臉,洶湧的淚水順著她的面龐滴落頜下,與獻血混流。她這才知道,自己的爹娘原來遭遇如此之慘,自己身為人女,卻竟一直被蒙在鼓裡,不得知曉。
隋真鳳長長吐氣,對秦蘇道:“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後來,咱們在那個山村裡面找到了你。那個屍門的人不知為何,竟然沒有傷害你,我把你帶回玉女峰,教你讀書,學習法術……後來的事你都知道了。”
“本來這件事就這樣完了,你爹娘背負著濫殺無辜的罪名,讓江湖人物不齒。在先頭幾年,我也常想幾個細節,你爹怎麼變瘋,誰給我們報的訊,還有,他打鬥的時候為什麼不拿金劍……但一直想不明白。直到六年前,雅州屍門內鬥分裂,那兩名合夥陷害你爹的惡人反目成仇,才把這件事披露出來。當年,他們兩人潛伏在家周圍,暗地裡下手把你劫持走了。一人喬裝打扮成你爹的模樣到處去殺人,敗壞你爹娘的名聲。另一個設計讓你爹娘跟著他的佈置行動,拿你的性命威脅,讓你爹娘在時限內到某個地方去找你。還要拿著人手人腳……這時我們才知道,當時你爹娘那麼著急去小山村是為了救你……只可惜,當時我們都沒看出來這個借刀殺人的計畫。”
秦蘇顫聲問道:“那些死在我家裡的人,是不是他們殺的?”
隋真鳳道:“是他們。你爹娘心地不壞,一向留人活路,便是在峽谷的打鬥中,他們也沒害死一個人……唉,其實你娘說的都是實話,只可惜當時我先入為主,認定你爹……”
“你不要說了!”秦蘇哭喊一聲,“我爹娘都死了,你還說這些有什麼用!你跟我娘那麼好,為什麼當時不相信她?現在再來假惺惺的說話,我娘還能活轉回來麼!”
隋真鳳面上一片慘白。面對秦蘇的質問,她只沉默以對,沒有辯駁。
秦蘇嗚嗚痛哭。雷手紫蓮見她分心,忙示意惠靜惠安,讓她們從旁過去,奪下秦蘇的剪子。哪知秦蘇在悲哀之中警覺不減,兩人剛剛邁得兩步,她便猛站起來喝叫:“都不要過來!再來我就紮下去!”
眼看著秦蘇毫不痛惜自己,剪刀的刃尖刺破更深,血流更多,惠安和惠靜全都嚇得止步了。秦蘇呼呼喘氣,她的目光掃遍了面前眾人,再看到隋真鳳時,面上表情一忽兒痛恨,一忽兒悲傷,最後換成了絕望,她把剪子撤遠喉嚨,遙遙指向了隋真鳳,雪白的掌背上,血跡縱橫,殷紅刺目。
“你是害死我爹娘的凶手,我恨你!”秦蘇恨恨說道。“枉我爹娘把你當成知交好友,你……你一點都對不住她們!”
隋真鳳沒說話,面上青紅交替。
“你還教我信義為先,除惡以匡善……全都是騙人的謊話!”秦蘇聲嘶力竭叫喊,淚流滿面。
“蘇兒,這裡面的是非,你現在還理解不到。”隋真鳳等弟子說完,緩緩解釋道:“誤傷了你爹娘,我心裡很難過,當時我甚至想自刎死在你娘身邊。可是你要知道,師傅這麼做,是為了大義,為了保全黎民百姓……”
秦蘇瞪著她喘氣,頸上血流不斷,她的雪白衣襟已經染紅了大片。
“在那樣的時候,我不能有絲毫心軟。要是你爹真是瘋了,我放他過去,豈不是要害死許多無辜百姓?那我還有什麼面目去跟世人交待?”
秦蘇忽然慘笑起來,她刀指著隋真鳳,眼中透出深深的悲哀:“師傅,你到了現在還不明白麼?為了你的大義,你誤殺了我爹娘……現在,你又誤傷胡大哥,你還想誤殺多少人?是你不肯相信別人,你只相信你自己!要是你肯聽信我娘的話,我爹娘就不會死。”
“蘇兒!”隋真鳳話中加重了怒氣,“你才十九歲,能知道多少事?”她頓了頓,道:“你當信任是這樣容易麼?用千萬人的性命來賭一個人的信任,我決不會去做!我當年傷了你爹爹,固然心懷歉疚,但我並沒有後悔,今日若讓我再選擇,我仍舊會阻攔他!我寧肯誤傷一個好人,也不能放任一個壞人不管,讓他荼毒百姓。這裡面孰輕孰重,你一定要明白!”
“誤傷你爹之事,全是意外,這我不會否認。”她看向秦蘇道,“但今日誅殺胡不為,又是另外一回事。這個惡賊惡名遠播,凶狠毒辣,天下無數英雄都可以作證,難道還有假了?你別要再被他迷惑了。”
“胡大哥凶狠毒辣,你親眼見著了麼?”秦蘇輕輕一句話,激得隋真鳳老臉通紅,怒道:“這還用親眼見了才算真麼?一個人的善惡,自有天下悠悠之口來評說。”
“聽人說你便信麼?那我娘說的話你為什麼不信?我說的你為什麼不信?要是有一日天下人都說紅蓮師叔是你傷的,你信還是不信?”
“住口!你放肆!”聽見弟子竟然如此辯駁,隋真鳳再也抑不住怒氣,拍案厲喝道。“縱然我對不起你爹娘,也由不得你來評說。你年紀尚小,不知道其中利害,你只要聽師傅的話就成了!我養了你十九年,等你還完這份恩情再來說我不遲!”
她掃了秦蘇一眼,道:“你這孩子心腸軟我知道,那姓胡的惡賊救過你,你便一直不能忘情,千方百計想要偷回他的魂魄。今日我索性絕掉你的念頭!”她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小的瓷瓶,色作明黃,正是封存著胡不為魂魄的小瓶。
“你想要的就是這個吧?”隋真鳳看著秦蘇,秦蘇臉色微微有些變化。“我讓那惡賊再沒有復原的希望!”說著,隋真鳳雙掌一拍,只‘啪!’的一聲,一團煙霧從她合著的掌緣升騰起來,那個瓷瓶已經被拍成碎末。
“現在,聽師傅話!你快回到自己房中休息!”隋真鳳說道。趁著秦蘇心神大亂之際,‘啪嚓!’一聲,一道快捷無倫的青色電光從她袍袖之下****出去,正中秦蘇的手臂。秦蘇握著的剪刀‘嗆啷!’掉落下來。兩旁的弟子見狀,便紛紛上前,要抓住秦蘇。
誰料想,這時驚變又起。秦蘇左手一翻,指間又扣上了一把鋒利錐子,仍舊抵住咽喉。一干人投鼠忌器,頓時又停步。隋真鳳心中震驚,想不到這個弟子竟然如此花樣百出。
她哪裡知道,秦蘇從白嫻口中得知父母遇害的真相後,便大受打擊。傷害親生父母的,卻是從小撫養自己長大的師傅,一邊賜她生命,一邊卻有多年養育之恩,這叫她怎麼辦?恩仇不能相容,愛恨豈可共立,秦蘇在半個月中考慮再三,到底不願把復仇之刀架在師傅的身上。她已決意以死相報。在來洗心堂之前,秦蘇便已做好了自絕的準備。
可眼下,隋真鳳為了動搖她心神的一番恩威相逼,卻弄巧成拙,反而激起了秦蘇的怒氣,改變了她的想法。
“師傅?”秦蘇冷冷一笑,她盯著隋真鳳緩緩搖頭,“我不要你做師傅,我不要傷害我爹娘的人做師傅。”她慢慢向後退步。
“我欠你的恩情,我會報還!”秦蘇手臂一落,尖錐劃一道雪亮的寒光扎向右臂,在眾人的驚呼聲中,血花四濺。
“這一下,是蘇兒還給你的恩情,師傅!”秦蘇咬著牙說,“你養了我十九年,我用血肉來給你償還!”她原本秀美的臉上濺上猩紅的血點,此刻看來蘊滿殺氣。手臂被尖錐洞穿了,兩個手指大小的傷口汩汩流血,可秦蘇似乎沒有感覺到疼痛。
隋真鳳面色鐵青。她一向只知道,秦蘇這孩子性情很執拗,愛認死理。可卻怎麼也想不到她還有這樣剛烈的一面。
雷手紫蓮從座上猛站起來,失聲叫道:“秦蘇!你瘋了麼!快住手!惠喜,你快去……”哪知她話還沒說完,又看見秦蘇揚起手臂。寒光一閃!
“嗤!”的輕響,是利器穿透骨肉的聲音,白嫻等一眾弟子全是面色發白。
“這一下,是秦蘇從此脫離玉女峰,跟玉女峰恩斷義絕,再不相干!”
“嗒嗒嗒……”血水連成串,滴落在石磚上,發出聲響。秦蘇的腳下宛如綻開了無數血蓮花,殷紅之色漫成一片。
“嗤!”寒光閃了第三下,秦蘇雪白的手臂又多出兩個血洞。
“這一下,是秦蘇向爹娘立誓,只要秦蘇還活有一口氣,就一定要為爹娘報仇雪恨!”她把錐子奮力一拋,那枚凶器便帶著一道血弧落向地面,清脆的叮噹之聲,在寂靜的大堂中分外刺耳。
秦蘇不再說話,她只深深的看了隋真鳳一眼,眷戀,痛楚,憤怒,絕望,在一瞬間接連顯在雙瞳之中。終於,她掉頭出門去了,步伐邁得沉重而堅決。
沒有人攔她。
等到秦蘇的身影消失在玉華堂中,走下庭院去了。朱紅的門檻漸次遮沒她的頭頂,隋真鳳才突然‘哇!’的噴出一口血來,身子晃了晃,重重躺倒回椅子中。她的手掌中,緊緊捏著那張黃色寄命人。
“掌門!”
“掌門!”
眾弟子大驚,慌忙搶上前去扶持,可卻被隋真鳳暴躁的揮手阻止了,“你們別管我,快去拿藥!”她厲聲叫喊,胸前起伏不定,“秦師妹受了那麼重的傷,你們快追上她!拿最好的藥給她敷上!”
一干弟子都吃驚的發現,以前從來沒有流過淚水的掌門,此刻淚水淌了滿臉。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8-10-7 19:30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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