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〇
蘇飛鳳笑道:“只要能想辦法使崑崙三子見到義父的面,他老人家就不好再藉故推辭了。”
招月芬道:“你想讓我把父親地址告訴他們?”
蘇飛鳳道:“要是那樣簡單,我自己不會說嗎?”
招月芬搖搖頭,道:“你乾脆說明白好嗎?”
蘇飛鳳輕輕嘆息一聲道:“事情辦起來倒很容易,只是妹妹得受些委屈。”
招月芬笑道:“我受點委屈沒關係,只要姊姊心裡快樂就行了!你說吧。”
蘇飛鳳淒然一笑,答道:“你認為我幫他們見得義父之後,他會感謝我嗎?”
招月芬奇道:“我不懂!如果他對你不好,那你又為什麼要幫助他呢?”
蘇飛鳳苦笑道:“這就叫情不自禁,我以後也許還要死在他的手裡。”說至此一頓,又道:“不談這些啦!明天你駕舟遊湖,無事生非,和他們打一場架——”
說到這兒,招月芬又接口笑道:“我只許打敗,不許打勝,藉故跑回家找我爹爹求援,引他們追上門見我父親,對嗎?姊姊,你用心夠苦了。”
蘇飛鳳笑道:“所以說要妹妹受委屈呢。”
招月芬眨眨眼笑道:“他要打不過我怎麼辦呢?”
蘇飛鳳笑道:“這個你儘管放心,我領教過他的劍法,決不會敗在你的手裡,再說,你還可以故意讓他。”
招月芬點頭一笑,兩女就這樣打好了主意,再看馬君武站在艙板面上,不知在呆呆地看些什麼,樣子好像很入神。
蘇飛鳳輕步走到他身後,順目望去,十丈外一葉扁舟如箭,裂波分水而來,舟前邊站一個青衣書生,似乎也正對著馬君武看,另一個灰衣長衫人背立搖櫓,不大工夫,小舟已近快艇。蘇飛鳳看小舟過處,水花飛濺,心中暗暗吃驚,那搖櫓的灰衣人腕力實在大得嚇人,只可惜他始終側背而立,令人看不清楚他的面貌如何?
小舟在快艇五尺遠近處疾馳而過,船頭青衣人半側臉對馬君武微微一笑,人美如臨風玉樹,蘇飛鳳心頭一震,暗道:天下真會有這樣美的男人?側臉看馬君武,也在望著那一葉扁舟消失在浩瀚滄波之中。馬君武還在望著那小舟去向出神,蘇飛鳳走近君武身邊,低聲問道:“你認識他?”
馬君武如夢初醒般,回過頭笑道:“不認識。但我在這一個月內,已經見他三次了,他從浙東寧溪縣城,直追我們到鄱陽湖來。”
蘇飛鳳仰起頭想了半晌,道:“江湖武林道上的人物,我就是沒有見過,也聽說過他的形貌,但這個人,卻是想不起來。只看那搖櫓灰衣人驚人的腕力,這兩個人決非平庸之輩,也許他們為《歸元秘笈》而來呢。”
馬君武笑道:“《歸元秘笈》只是連篇鳥獸的書畫,令尊已親自過目,這件事你還不知道嗎?”
蘇飛鳳搖著頭笑道:“我不問你這些,《歸元秘笈》雖是曠世奇寶,可是我不稀罕——”
馬君武是個聰明人,哪還會聽不出弦外之音,這就趕緊接口笑道:“那我們就不談這些,姑娘義父尊址,可否見告呢?”
蘇飛鳳幽幽答道:“你的事我當然要盡心去辦,不過我義父性格非常固執,我和芬妹妹都不敢正面求他——”
馬君武急得截住了蘇姑娘的話,道:“這麼說,是沒有辦法的了?”
蘇飛鳳笑道:“你急什麼,人家的話還沒有說完嘛。我義父雖固執,但他為人卻很和平,只要你們能夠見到他的面,憑令師父崑崙三子的聲望去求他,他決不會拒絕。”
馬君武急道:“可是我們找不到招老前輩的尊址,有什麼辦法?”
蘇飛鳳笑道:“我已替你想好一個見我義父的辦法,明天中午我和芬妹妹仍乘這艘快艇遊湖,你們也雇一艘遊艇,雙方無事生非,藉著打鬥機會,帶你們去我義父住的地方。”
馬君武笑道:“辦法是不錯,只是太委屈人家招姑娘了。”
無影女俠眨眨眼笑道:“你先別高興,要是你打不過我芬妹,你們別想找到我義父的住址。”
馬君武怔下神道:“怎麼,要當真動手不成?”
蘇飛鳳格格嬌笑道:“半真半假呀,不然你那寶貝師妹看出來,怎麼得了?”
馬君武淡淡笑道:“她是很善良純潔的孩子,什麼都不懂。”
蘇飛鳳哼了一聲道:“她不只是善良純潔,而且嬌美如花,也對你萬斛深情。”
馬君武看看太陽,大約已到申時光景,笑道:“天不早了,我回到客棧,還得稟明家師,早點準備一下。”
蘇飛鳳道:“此處距湖岸總有十里左右,難道你能夠飛渡這十里滄波不成?就算走,也還得我們送你靠岸。”
馬君武放眼四顧,但見一片碧波如鏡,正想入艙,只聽快艇後一陣水聲急響,青衣人所乘小舟去而後返,小舟停在快艇左側。
舟上青衣書生轉頭望著馬君武笑道:“閣下想回去嗎?我們正好回饒州碼頭,如不嫌舟小人俗,便道同歸如何?”
馬君武怔了一下,還未及答話,那青衣書生已連連招手,接道:“扁舟一葉,分浪裂波,濺珠飛玉,別有一番風味,何不登小舟一試?”
馬君武對這神龍般突隱突現的青衣人,早就存有一窺究竟之心,此刻再不猶豫,回頭向蘇飛鳳、招月芬揚揚手道:“不敢再勞相送,我就偕這位兄台便舟歸去吧。”說罷,縱身一躍,飛落小舟,馬君武雙腳剛踏上艙板,小舟驟如箭發,裂開一條水線,飛馳而去。
蘇飛鳳、招月芬並肩站在快艇上瞪著眼看那一葉扁舟在蒼茫湖波中消逝。
且說馬君武落上小舟之後,但覺破浪如飛,勁風拂面,一會工夫,已望不見蘇飛鳳、招月芬所乘快艇。
青衣人一揮手,小舟慢下來,他卻盤膝坐下,拍著船板笑道:“我沒有佳釀待客,咱們就在船頭上坐一刻吧?”
馬君武微笑著在人家對面坐下,藉機會細細打量了青衣書生幾眼,只見他,眉如翠黛,面潤桃花,秀逸比雪地裡一株寒梅,美是美到了極點,只是兩道眼光,神威四射,咄咄迫人,令人不敢多看。馬君武看了一陣,不自禁地別過頭。
青衣書生卻落落大方笑道:“三番巧遇,總是有緣的,請教貴姓?”
馬君武道:“小弟馬君武,兄台尊姓?”
青衣人抿嘴一笑,眼珠兒轉了兩轉,才說:“我姓白,名叫——雲飛。”叫字拉得很長,說完話,笑中帶著幾分神秘,這就引起馬君武的懷疑,但卻是不便當面點破,皺著眉頭,笑道:“兄台人如其名,風雅絕俗——”
白雲飛淡淡一笑,接道:“風雅未必絕俗,能絕俗我也不會到這裡來了——”說罷,放眼望湖波,眉宇間隱現出一縷幽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