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新仙鶴神針 作者:臥龍生 (已完成)

 
li60830 2018-10-17 17:36:26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26 19391
li60830 發表於 2018-10-20 14:29
六〇

  這女人幾句話口氣太大,元覺和另外兩僧,一時間倒被她唬了個暈頭轉向,過了半晌,元覺才問道:“這麼說,姑娘是本寺方丈、監事們的熟人了,請姑娘隨便舉一位法號職掌,也讓我們回寺去有個交代。”

  黑衣婦人似已不耐,身子一晃,陡然間已欺到三個和尚身側,玉簫左掃右打,眨眼間,攻了三僧每人一招。這三招快速絕倫,三個和尚雖然都有戒備,仍被迫得向後退避了七尺遠,那黑衣婦人出手如電,一招攻勢中似含著幾個變化,若打若點,似劈似掃,使人有一種封架全難的感覺。

  三個和尚各試一招,已然覺出對方招術奇幻難測,不禁全都一怔。元覺心中一動,突然想起一個人來,立時問道:“看姑娘這身裝束,芳駕可是玉簫仙子?”

  黑衣婦人笑道:“不錯,你們三個如果知道厲害的,那麼趕快回去,只要你們提起我,想幾個老和尚還不至於罵你們沒用。”

  元覺一聽,來人果是玉簫仙子,心裡登時冒上一股寒意,這個神龍般隱現無常的女魔頭,三年前曾到過青雲嶺大覺寺一次,為著硬討一枚雪參果和大覺寺的和尚們動上了手。她單人匹馬,憑手中一支玉簫,把大覺寺攪了個天翻地覆。當時大覺寺三個長老,正在閉關期間,八個一代弟子中除三個未歸、一個被逐出門牆(即一明禪師)外,其餘四個一代弟子和二代元字排名的弟子大都出手,但仍被她取了一枚雪參果衝出了群僧圍截,因此玉簫仙子的名頭,在大覺寺已非陌生,當時元覺本不在寺中,但他歸寺後,卻聽得同門中談起過那次驚險激烈的拚搏。

  因此,元覺一看黑衣婦人那身奇異的裝束,頗似同門口中所說三年前大鬧青雲岩的玉簫仙子,隨口一問,果然不錯。

  這玉簫仙子三年前大鬧青雲岩時,力鬥一代弟子四人尚佔上風,元覺和另外兩僧自知非人敵手,但又不願就此退走,略一猶疑,玉簫仙子已是不耐煩,嬌叱一聲,縱身而上,玉簫左掃右打,一連攻十幾招。元覺等接架了玉簫仙子這一陣快攻後,強弱之勢已極明顯,三個和尚心裡都很明白,再不見機撤走,想生還相當渺茫,於是一語不發,轉頭就跑。

  直待那三僧身形消失之後,玉簫仙子才轉過身子,緩緩走到馬君武身邊,藹然問道:“你是哪裡來的?為什麼會和大覺寺的和尚結了梁子?”聲音甚是柔和,似乎毫無惡意。

  馬君武隔著那蒙面紗望去,隱隱見對方櫻唇似乎帶著笑意,膽氣一壯,答道:“晚輩馬君武,是崑崙派門下弟子,為追尋一位朋友,不料深入祁連山來遇上大覺寺和尚,一言不合,動手禦敵,剛才他們追我至此,幸得老前輩仗義出手,救我一命。”

  玉簫仙子冷笑一聲,道:“什麼老前輩不老前輩的,叫得難聽至極。”

  說著話,人卻蹲在地上,伸手摸摸馬君武額角,只感滾熱燙手,又接著問道:“你好像病得不輕呢?”

  馬君武苦笑一下,答道:“昨晚我和剛才那幾個和尚打了半夜,睏倦難支,露宿半宵,不小心著了涼啦。”

  玉簫仙子站起身,笑道:“那你現在是想死呢?還是想活?”

  馬君武心中暗想,我死在此處,原不要緊,只是李青鸞安危未知實實放心不下。

  既然生存有望,何苦硬要自絕生機,當下答道:“想死如何?想活又如何?先請賜示,等晚輩斟酌。”

  玉簫仙子笑道:“你要想我救你,那就先得答應我一件事情,我知道崑崙三子那點本領有限得很,料他們也教不出什麼了不起的徒弟,你只要答應今後跟著我走,我不但替你醫病,而且把我一身本領傾囊相授,十年之後,保證你可以稱霸江湖,我也不要你行什麼拜師大禮,只要你答應就行。”

  馬君武搖搖頭,道:“背叛師門,武林大忌,我馬君武還不屑為。”

  玉簫仙子聽了,笑道:“這麼說,你是存心想死了?”

  馬君武道:“生死也算不得什麼大事。”說罷,索性閉上眼睛,連看也不再看玉簫仙子一眼。

  但聽玉簫仙子一陣格格嬌笑,道:“你這人就快要死了,還是這般強嘴,我偏要把你醫好,不讓你稱心如願地死去。”說完話,探臂挾起馬君武,施展開“踏雪無痕”上乘輕功,翻山急奔。

  馬君武病勢正重,四肢軟麻,哪還有力掙扎,只得任人挾著,向前跑去。

  玉簫仙子翻越過幾座峰嶺後,在一個山腳下面,放慢腳步,登上一段峭壁,走進一段突岩下面。

  兩邊都是插天高峰,這突岩卻生在雙峰之間,好像是人工藉著那天然形勢,搭成的石帳一般,深有丈餘,下臨絕壑,形勢異常險要。

  玉簫仙子放下馬君武後,慢慢地取下蒙面紗,現露出本來面目,笑對馬君武說道:“你現在還願不願跟著我走?”

  馬君武側臉看去,只見她膚白如雪,櫻唇噴火,黛眉若畫,星目欲流,襯著嘴角間蕩起的盈盈媚笑,嬌媚之態,逼得人不敢多看,馬君武看了兩眼,不自主別過頭去。

  玉簫仙子從懷中取出一粒白色丹丸,放入馬君武口中笑道:“你先吃了我這粒定神丹,等到天黑時,我到大覺寺去給你偷一枚雪參果吃,那雪參果是天地間無上奇品,吃一枚百病可除,看你現在情勢,病得實在很重,不用雪參果治療,恐怕三兩個月內也難復元。”

  處此情景,馬君武也只有暫時任人擺佈,吞下定神丹,閉上眼假裝睡去,過了一陣,竟然真的睡熟。

  馬君武被一陣口渴急醒,睜眼看時,天色已然入夜,身旁四周都堆滿了一種異常柔和的乾草,大概是那黑衣女人專門出去為他弄的。

  這夜,大概是一個濃雲密佈的晚上,馬君武轉臉向突岩外面看去,只見一片黑沉沉的,連一顆星星也沒有。

  偶爾,一片紅光閃過,但轉瞬就消逝,再看卻又不見。

  馬君武口渴愈來愈難忍耐,頭上的熱度也逐漸增高,他神志似是在半迷半醒狀態,不停地叫著要水。

  可是,這等人跡罕至的深山中,千丈懸崖裡的突岩下,玉簫仙子走了,有誰來理他?他夢囈似地發出幽沉的聲音叫著口渴,一聲接一聲不斷,而且聲音也愈來愈大,從突岩下飄出去,夾在山風中,飄到很遠的地方。

  突然奇蹟發生了,一隻滑膩的手把他輕輕地攬入懷中,冰冷的水壺放到他唇邊,他喝下半壺水,人好像清醒不少,轉過臉,看那喂他喝水的人,正是玉簫仙子。

  一個縱橫江湖的女魔頭,會忽然變得異常溫柔,只聽她輕輕嘆息一聲,說道:“你的病勢相當沉重,看樣子,不用大覺寺的雪參果療治,三五天內恐怕沒法子好轉,可是大覺寺的幾個老和尚都在寺中,要盜其一枚雪參果,實在很難。”她這幾句話,似是自言自語,也似是對馬君武輕訴。

  馬君武喝過那半壺水後,似乎是暫時清醒了,他搖頭笑道:“大覺寺和尚很多,你現在只一個人,如何能打得過那麼多人呢?”
li60830 發表於 2018-10-21 14:26
六一

  玉簫仙子嘆口氣,道:“可是不用雪參果,恐怕你的病很難好轉。”

  馬君武看她一時間態度大變,心中甚感不安,觀察這女人行為性格和曹雄有很多相似之處,冷熱無常,令人難以捉摸。

  馬君武苦笑一下,不再理玉簫仙子,閉上眼,想再睡去,無奈他已酣睡了一日半夜,此刻毫無睡意,只覺身上忽冷忽熱,難受至極,他雖然極力地忍耐著,但仍不時發出輕微的呻吟。

  這個橫行江湖的女魔頭,變得溫柔起來,她慢慢地把身子移到馬君武身邊,而且舉動之間,小心異常,生怕再碰到馬君武,惹發他的脾氣。她拔出背上玉簫,垂下頭,貼在馬君武耳邊,低聲說道:“我替你吹只曲兒聽聽好嗎?等你睡熟了我再到大覺寺去,無論如何,也要偷得一枚雪參果來給你醫病。”

  馬君武轉過臉望她一眼,未置可否。

  玉簫仙子卻柔媚一笑,玉簫放在她唇邊,嗚嗚咽咽地吹了起來,簫聲如百囀黃鸝,嬌啼乳鶯,馬君武漸漸地聽入了神,眼泛笑意,似已忘去了病中痛苦。

  玉簫仙子看馬君武傾耳細聽,狀甚愉快,也越發吹得起勁,一縷餘音,悠如靜水游魚。馬君武隨著舒情簫聲,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正當他似睡非睡當兒,突聞得一聲厲嘯響起,玉簫仙子心頭一震,停住簫聲,低聲對馬君武說道:“有我在此,你只管安心休息,不要害怕。”說完話,霍然躍起,正待竄出突岩,一陣颯然微風,來人已擋在突岩出口。

  玉簫仙子只怕驚了馬君武,不待對方出手,已自先發制人,縱身疾撲,玉簫猛攻三招,想把來人逼下斷崖。

  可是來人武功造詣奇高,而且早已有備,手中兩支虯龍棒,左封右擋連架三招,人還站在原地未動。

  玉簫仙子停手橫簫,一聲冷笑道:“虧你現在還掌著一派門戶,怎麼一點臉顏都不要。你再追我二十年,我還是一樣的不理你。”

  來人哈哈一陣大笑道:“女人家講話,最是不能相信,我早就知道你有情郎,你就是不肯承認,今天被我碰上了,還有什麼話說?”話說到這裡,突然臉色一變,望著突岩中生病的馬君武,面泛殺機,暗運功力,準備猝起發難,一舉擊斃情敵。

  玉簫仙子看他目露凶光地注視馬君武,已然猜透他的心意,一面全神戒備,一面冷冷說道:“這裡地方狹小,要打咱們到下面山谷中打去。”

  來人陰森森一笑,答道:“那是最好不過了。”說完,轉過身子,似欲下崖。

  剛走一步,陡然一個轉身、一挫腰,閃電般反向馬君武撲去。

  玉簫仙子在來人翻身躍起時,已搶先出手,右手玉簫“橫斷巫山”,把來人的兇猛勢子擋住,緊接著狠攻三招。

  來人看見玉簫仙子搶了先著,致使陰謀不逞,一時妒火中燒,暴怒已極,架開玉簫仙子三招之後,一對虯龍棒,展開疾攻。但見雙棒揮動如飛,玉簫吞吐緊急,轉瞬間,兩人已對拆了三四十招。

  激戰中,玉簫仙子陡然心中一動,暗忖道:我們已交手過數十次,總是難分勝負,今天縱不惜以性命相搏,以求取勝,但也沒法在幾百招內分出強弱,馬君武病勢過重,急待雪參果療治,何不借他助我一臂之力,先到大覺寺去偷得雪參果回來,治好馬君武的病,再和他拚個死活不晚。

  心念一動,立時急攻兩招,逼開對方雙棒,退後一步笑道:“你這幾年來,到處追纏我,究竟是存的什麼心呢?”

  來人笑道:“這還用我再說嗎?我已對你講過好多遍了,你只要肯答應和我結成夫婦,我就把崆峒派掌門人讓給你當,咱們聯起手來,必可稱霸武林,打遍江湖了。”

  玉簫仙子嗔道:“誰稀罕去幹你們崆峒派的掌門,我現下有一件事想請你幫忙,不知道你敢不敢答應?”

  來人仰臉大笑道:“我陰手一判申元通豈是怕事的人嗎?就是龍潭虎穴,只要你說出來,我也要去闖一闖。”

  玉簫仙子道:“我要你和我一起去大覺寺,偷他們一枚雪參果,你敢去嗎?”

  申元通聽得一楞,遲疑了半晌,答道:“我們崆峒派素來和大覺寺互不相犯,再說大覺寺三個老和尚禪關已滿,那所在不是好玩的地方。”

  玉簫仙子冷笑道:“我早就看出你陰手一判是個毫無膽魄的人,你不敢去,難道我一個人就不能去?”

  申元通吃玉簫仙子一激,怒道:“誰說我不敢去?不過你得先告訴我,你要雪參果乾什麼用?”說完,兩道眼神深注著馬君武。

  玉簫仙子笑道:“告訴你也沒有什麼關係,我的兄弟病了,我要去替他偷枚雪參果來醫病。”

  申元通陰森森一笑,道:“什麼兄弟不兄弟,不如乾脆說是你的情郎好些。”

  玉簫仙子聽得臉上一熱,正待發作,繼而一想,憑自己一人力量,想盜雪參果,確實不易,為了要早把馬君武病勢醫好,強忍下一口氣,笑道:“你不要胡說八道,他是我兄弟一點不錯,你要不信那就算了,我也懶得和你多說,幫不幫我忙在你,你要再亂說,可別怪我永不再理你了。”

  申元通看她說得認真,不覺信了一半,再者玉簫仙子在江湖道上,只是心狠手辣而已,並無淫蕩聲名,尤其是玉簫仙子最後那句“可別怪我永不再理你了”,言詞之間,大有垂青之意,不禁心神一蕩,但仍抱著懷疑神態問道:“你有兄弟?我怎麼從來就沒有聽說過?”

  玉簫仙子又幽幽一嘆,道:“我只有這一個兄弟,他要病死了,我也是不能活的。”

  馬君武躺的地方,離兩人也不過只有七八尺遠,聽得玉簫仙子說自己是她兄弟,心中又氣又急,要想挺身否認,又感力不從心。

  只聽陰手一判大笑道:“既然是你兄弟,我申元通當得效勞,咱們現在就走如何?”

  玉簫仙子回頭走近馬君武身側,深情款款地說道:“兄弟,你好好地休息一下,姐姐去給你偷雪參果去。”說完,陡然轉身,和申元通聯袂飛出突岩,但見兩個人影一閃而沒,身法奇快無比。

  突岩外,一陣陣呼嘯山風,伴著生病的馬君武想唸著李青鸞,還有那紅顏喬裝的白雲飛;寄情斷弦,恩拯師叔,賜授奇技——萬千思緒,剎時間湧塞心頭,剪不斷,理還亂,越想越愁。

  驀地裡,幾聲大震,有如山崩地裂一般,斷斷續續有一刻工夫,才完全沉寂下來,馬君武不能躍出突岩查看,心中暗忖道:這幾聲大震,可能是金環二郎放那一把火,融化了峰下積雪,使得峰上的積雪失去了支撐力量,倒塌下來,否則就是峰頂的巨石滾落,也難有這等驚人聲勢。

  幾聲大震過後不久,突然又傳來幾聲淒厲的鬼哨,馬君武暗道:大覺寺中和尚,又在搜查敵蹤了,我此刻病勢正重,若被他們發現了,勢將束手就縛,立時伏在地上,探首岩外向下察看。
li60830 發表於 2018-10-21 14:26
六二

  這時,山風已吹散了天上烏雲,間有雲開之處,閃爍著繁星,只是星光黯淡,馬君武又值病中,元氣不足,極盡目力,也只能略辨出山勢概貌。

  一陣呼喝之聲傳入石岩,緊接著幾條人影,由馬君武頭頂斷崖上,急躍而下,越過馬君武停身突岩,向谷底而去。這一下距離很近,馬君武看得甚清楚,前面那人正是曹雄,手中提著金環劍,後面追他的是三個穿著黃袍的和尚,每人手中都拿著銅鈸鐵筆。

  馬君武一望之下,即知這三僧都是大覺寺十八護法羅漢中的人物,銅鈸鐵筆的招數,奇詭莫測,如果三個人合擊曹雄,金環二郎勢必抵擋不住,心頭一動,忘記了自己是抱病之身,一躍而起剛剛站起身子,突覺一陣頭暈目眩,不由自主又倒在地上。

  這一聲雖然不大,但在身負上乘武功的人聽來,卻甚清晰,三個追趕曹雄的黃袍和尚的其中一人,突然停下來,銅鈸護身,向突岩搜尋過來,等馬君武清醒坐起,那和尚已到了突岩出口。

  和尚似是不敢輕敵躁進,銅鈸護著前胸,鐵筆蓄勢待敵,目注突岩中坐著的馬君武,問道:“你是什麼人,快說!”

  馬君武伸手抓過身側長劍,暗自忖道:我現在無論如何是不能和人動手,與其冒險一試,不如給他個不加理會。心念一動,不理那和尚問話,只是靜靜地坐著。

  黃衣和尚連著追問兩聲,不見馬君武答話,也不見他作態迎敵,長劍橫放面前,靜坐不動,神情沉著,若無其事,好像根本就不把自己放在眼中,這一來,和尚反而有些躊躇起來,猜不透馬君武究竟是什麼來路。

  但事情不能就這樣完結,和尚終於出手,鐵筆試向馬君武點去,不過他出手用力極微,大部分精神功力,都在準備著擋受馬君武還擊。

  鐵筆寒芒眼看點上馬君武前胸,馬君武再沉著也不能不閃避了,側身往左一讓,哪知道一讓就洩了底,上身隨著一讓之勢,完全側倒地上。

  和尚鐵筆眼看點中了馬君武璇璣穴上,突覺左肘間曲池穴上一麻,一條左臂頓失作用,鐵筆脫手落地。這一驚非同小可,陡然一轉身,銅鈸猛的平推而出,哪知身後連鬼影也沒有一個,反而力道用得過猛,全身不自主往前衝了四五步,才拿樁站住。正待收回銅鈸,突聞嗤的一聲輕響,右肘曲池穴上也是一麻,銅鈸當堂落地。

  這時,他左右兩條臂,一齊失了效,貼身直垂,動也難動一下,但他心中卻很明白,知道遇上了武林高人,用傳言的米粒打穴神功,擊中他兩肘要穴,心中一寒,只驚得光頭上冷汗直淌,剎那間凶焰頓失,哀聲求道:“哪位高人駕臨,恕和尚有失迎迓,請看在敝寺幾位長老面上,不要再和小僧開玩笑了。”

  只聽兩丈外暗影處傳來一聲冷笑,道:“大覺寺幾個老和尚能嚇得了別人,但還嚇不倒我,殺你實在污了我的手,快些給我滾開,再多廢話,當心我把你喂玄玉吃掉?”

  和尚雖不知玄玉為何物,但他卻知道,對方已允諾饒他不死,生死之間,那裡還敢多說,一縱身躍出突岩,急步如飛而去。

  馬君武死裡逃生,已聽出那是白雲飛的聲音,正要開口招呼,突覺微風一陣,耳際已響起甜脆的嬌笑,道:“幸虧我早來一步,要不然,你鸞妹妹準得哭死!”

  君武黯然一嘆道:“怎麼!白姊姊又救了我師妹嗎?”

  白雲飛笑道:“救了她,我就受罪啦,她剛能開口說話,就問我要武哥哥,好像她的武哥哥裝在我的口袋裡似的,你說那使不使我作難?”最後兩句話雖然說得輕鬆,但聲音甚是淒涼。

  馬君武只聽得感慨萬千,停了好半晌,才說道:“現在又承姊姊救了我的性命——”

  白雲飛噗嗤一笑,道:“你的嘴很甜,不過,只叫幾聲姊姊有什麼用?我問你,你現在和我一起去看你師妹?”

  君武被白雲飛說得臉上一熱,答道:“我目前病勢很重,恐怕走不得路。”

  這確實是一件麻煩事,大白鶴玄玉又在守護著青鸞,白雲飛想了一陣,無限扭捏地說道:“那讓我背著你走,好嗎?”

  說著話,一隻軟綿的玉掌,已輕按在君武額角,只覺他頭上熱度甚高,不禁嘆息一聲,又道:“你當真是病得不輕!”

  君武猶豫著道:“姊姊背著我走,那恐怕不大方便?”

  白雲飛一陣羞澀泛上心頭,呆了良久,說不出話來。她已在馬君武面前露了真相,以自己清白身兒,背著一個年齡相若的男人走路,的確有點兒不大像話。這是一件很微妙的事情,如果馬君武毫無猶豫,就讓白雲飛背著走了,事情也就很平凡,偏是他那麼自作聰明的兩句話,使白雲飛感到無限羞愧。

  馬君武久久不聞白雲飛說話,心裡有點發起急來,琢磨剛才兩句話,確實大傷人心,不禁嘆口氣,道:“姊姊,你怎麼不說話呢?是不是我剛才說的話,傷了你的心?”

  白雲飛勉強一笑,幽幽答道:“嗯!你知道傷了我的心嗎!人家好心好意要帶你去見你師妹,你倒是滿口道學正經起來!難道說我就下賤?”說著話,突然一陣委屈傷心,淚珠兒奪眶而出。

  馬君武感受到幾滴水珠淋在臉上一涼,警覺到事態嚴重,心裡一慌,急聲辯道:“姊姊,我雖說錯了話,但實是無心之過,難道你就真的恨上我了?”說著話,他也急得星目中湧出淚水。

  白雲飛內功超絕,眼神如電,雖以夜暗之中,馬君武一舉一動,仍難以逃出過翦水雙瞳,看君武一副誠懇的情態,突感心中一甜,破涕笑道:“你急什麼嗎,誰說我心裡恨上你了?”君武嚷道:“那你為什麼要流淚呢?”白雲飛從懷中掏出一塊手帕替君武擦拭著淚水,笑道:“人家傷心才落淚,可是你又為什麼哭呢?”

  君武一時間想不出適當措詞答覆,甚感為難,突然一伸腿,觸到了地上寶劍,心頭一動,想起了剛才被幾個和尚苦追的曹雄,立時對白雲飛道:“姊姊,我有一件事求你幫幫忙好吧?”

  白雲飛嬌笑一聲,道:“說吧!我當盡力而為,幾聲姊姊決不會讓你白叫就是。”

  君武暗道:我叫你姊姊,還不是存心客氣麼?其實,你倒未必真的會比我年齡大些!心中在想,口裡卻求道:“剛才我見幾個和尚,追我一個朋友,向對面而去,和尚人多,我那朋友恐怕抵擋不住,姊姊去助他一陣,好嗎?”

  那知白雲飛聽完話,冷笑一聲,答道:“你說的,可是那個故作奇裝,腕套金環,打扮得不倫不類的人嗎?”

  君武聽得一怔,道:“不錯,怎麼?他開罪了姊姊嗎?”

  白雲飛又一聲冷笑,道:“憑他那點微末之技,也不配惹我生氣,不過像他那樣的朋友,不交也罷。”

  君武聽得心中甚是感到不解,他原以為曹雄見著白雲飛後,為前天大白鶴玄玉戲辱之事,說話開罪了她,既非為此,雙方素未晤面,何以白雲飛竟這等厭惡曹雄?一時間思解不透,沉吟著說不出話。

  白雲飛誤以為批評曹雄那句微末之技,傷了君武的心,無限歉然,說道:“你怎麼不說話呢?是不是我說話,傷了你的心啦?” 本帖最後由 li60830 於 2018-10-21 14:27 編輯

li60830 發表於 2018-10-21 14:28
六三

  君武搖搖頭,笑道:“沒有的事,姊姊不要多疑,我在想姊姊和曹雄素不相識,何以會那樣厭惡他呢?那人性格雖是陰沉些,但心底並非很壞,只是做事手辣一點而已。再說她對我馬君武施恩很大,一個人如不能恩怨分明,何以在世間立足做人,但我又不願勉強姊姊非去救他不可,故而難以開口!”

  白雲飛輕微一嘆,道:“既是這樣,我就去救他一次,可是我又不放心你一個人留在這裡,我們一起去救他好嗎?”

  君武道:“救人如救火,遲延不得,目前我病勢不輕,路都難走一步,帶著我去,太礙姊姊手腳,我守在這裡等你,待你救過曹雄回來,咱們再一塊兒去看我師妹。”

  白雲飛起身笑道:“你一定要等我回來接你,這地方雖已被大覺寺中和尚察覺,但和尚已被我用米粒打穴之法,傷了兩臂穴道,料他找不到援手前,決不敢再來打擾,我在一刻工夫中,就可以回來。”說到那個“來”字剛出口,但見人影一閃,已到突岩數丈之外。

  白雲飛去後,馬君武病勢又轉劇烈,只感一陣陣冷熱交迫,痛苦難當。

  正當他迷迷糊糊中,似感覺到有人進了突岩,隨口叫道:“姊姊回來了,當真是快。”

  耳邊聞一陣銀鈴般格格的嬌笑,道:“快嗎?姊姊心裡已急得快要死啦!你的病好點沒有?快把這枚雪參果吃下去,咱們還得早些離開這裡,大覺寺的和尚追蹤來了。”話剛出口,已把馬君武抱入懷中,同時,一枚雞蛋大小、清香透人肺腑的雪參果已放在他的口邊。

  馬君武被雪參果清香之氣一逼,神情已清醒不少,轉臉看去,抱他的卻是玉簫仙子。

  陰錯陽差,使跟進突岩的申元通,心中存有的一點懷疑完全消失,他高興得大笑著,說:“好兄弟,你快些吃下去吧,這雪參果是天地間第一等神藥仙品,不管什麼病,吃下去馬上見效,我申元通練成三陰掌後,今晚上第一次出手施展,連傷了大覺寺三個和尚,除了為你兄弟之外,我絕不肯拼耗真氣,使出這等絕學。”言詞之間,除了誇耀自己武功之外,還有討好馬君武的用意。

  馬君武只聽得心中又氣又急,正待開口否認,突見兩道寒光破空飛入突岩,申元通回手一棒,擊落打來暗器,怒道:“殺不完的賊和尚,當真追來討死。”說話間已縱身躍出突岩,緊接著是一陣兵刃交擊之聲,聽上去,打得甚為激烈。

  玉簫仙子把雪參果放在馬君武口邊,但馬君武卻閉嘴不吃,不禁幽幽一嘆道:“這雪參果得來不易,你竟不肯吃下,難道——”

  玉簫仙子話未完,卻聽突岩外陰手一判大聲嚷道:“快些要你兄弟吃下雪參果,咱們早些闖,賊和尚越來越多,等一下如果幾個老和尚也趕來,再想走就晚了。”

  馬君武聽得心中一動,暗道:我賭氣不吃雪參果事小,但病勢卻無法好轉,目前陷身大覺寺勢力範圍之下,隨時有事故發生,師妹傷勢未癒,師父情況不明,很多事都待去辦,不如吃了雪參果,先求病好再說。

  心念一轉,不再堅拒,張口吃下。

  那雪參果乃天地間鐘靈之氣孕育而生的神奇之物,非一般人工調製的丹藥可比,入腹之後,立生奇效,一股清涼由丹田散行四肢,馬君武驟感精神一振,覺得病勢好了一半。

  玉簫仙子看馬君武吃下雪參果,心中甚是高興,握著他一隻手,低聲笑道:“我們先離險地後,再想法子對付陰手一判申元通,你現在稍作休息,待那雪參果的藥力行開後,咱們就走。”神態嬌柔,星目中無限深情。

  馬君武暗裡調息,片刻之後,已能運氣行功,想著玉簫仙子冒險偷盜雪參果療病的深情,不覺心中一陣黯然。

  此時,突岩外的打鬥越發激烈,陣陣金鐵交鳴之聲傳入突岩,馬君武伸手抓起長劍,縱身躍起,玉簫仙子側目凝視,見他精神振奮,病態盡失,心中甚是高興。

  只見陰手一判申元通手舞著一對虯龍棒,身擋突岩要隘,雙棒捲風,力拒八僧環攻,這八個和尚清一色黃袍,右手銅鈸,左手鐵筆,分站突岩上下左右,鈸飛筆舞,急如狂雨,但始終被陰手一判雙棒阻擋在五尺開外,無法越得雷池半步。

  馬君武看突崖岩出口要道,全被棒影鈸光所封,如不擊退八個和尚,再無他途可循,正待振劍助戰,突覺身側一陣急風捲過,玉簫仙子已搶先出手。

  申元通一見玉簫仙子助戰,不覺精神一振,大笑聲中,右手虯龍棒掃蕩鐵筆,一腳把左側一個和尚踢下斷崖。

  陰手一判力拒八僧,打了個勢均力敵,再加上一個玉簫仙子,幾個和尚哪裡還能抵擋得住,但見玉簫吞吐翻飛,不到一刻工夫,已被她連傷了兩個和尚。

  八僧去三,餘下五個更是不支,申元通見馬君武橫劍觀戰,心想炫耀武功,大喝一聲,雙棒一輪緊打急攻,逼開上面兩僧反向下面搶攻過去,下面原有幾個和尚,一個已被玉簫仙子點傷滾下斷崖,只餘一個,如何還能擋得陰手一判全力一擊,棒風到處,震飛和尚手中銅鈸,趁勢一腳,把和尚踢飛到一丈多高,栽下斷崖。

  馬君武見拒守突岩下面兩僧雙雙受傷落崖,正是大好的脫身機會,立時縱身一躍,出了突岩,提氣凝神,沿峭壁向下急奔。

  哪知玉簫仙子在動手之間,仍然注意著馬君武的行動,見他乘機溜走,不由心頭火起,正想舍敵追趕,突然心念一轉,暗道:我如去追馬君武,申元通亦必舍敵跟去,他武功和我不相上下,窮纏不捨,反而討厭,趁他在拒敵分神之際,不如突下毒手,先結果了他,然後再去追尋馬君武,轉念及此,暗中運聚功力,伺機下手,對馬君武溜走的事卻裝做不覺。

  陰手一判何嘗未發覺馬君武溜走,但他心裡卻另有打算,他對玉簫仙子稱馬君武為親生兄弟一事,始終有懷疑,馬君武一走,那自是求之不得。

  兩人各懷心事,卻便宜了四個和尚,申元通是想借動手拖延時間,讓馬君武走得遠些,以遂他本來計畫,但此時玉簫仙子卻伺機對陰手一判下手。

  這一來,四個和尚才能對付著陰手一判的急攻,又支撐了不少時間。

  苦鬥中,玉簫仙子突然一招“挾山超海”,把突岩上居高臨下一僧手中鐵筆震飛,縱身搶上突岩,玉簫急攻三招,又把另一個和尚手中銅鈸擊落,兩僧雙雙被迫退後八尺開外。

  她卻倏然轉身,氣聚丹田,功行左掌,猛向申元通後背撲去,玉簫劃空疾點腦戶穴,左掌含力蓄勢,待申元通閃開玉簫一擊後,立時把全身功力凝聚的左掌趁勢打出,她料陰手一判在驟不及防之下,決難擋受自己畢生功力所聚的一掌。

  就在玉簫仙子出手的同時,一聲長笑,破空傳來,一團白影從天而降,落地一掌,把申元通震退三尺。

  玉簫仙子急收勁道,玉簫倒轉,直指幽門穴,她在一剎那間,已知來了強敵,反手一招反成了搶救陰手一判,瞬息變化,詭異難測。

  來人武功奇高,右手一記“揮麈清談”,封住玉簫,左掌“神龍現爪”兜頭抓下,隨手潛力逼人,威力奇猛無倫,玉簫仙子不得不疾躍後退讓人一擊。
li60830 發表於 2018-10-21 14:28
六四

  來人不再逼迫,卻望住陰手一判冷笑道:“申元通,本寺中弟子和你們崆峒派並無過節,何以竟下毒手,用你三陰掌連傷本寺弟子,又擅闖入本寺禁地,偷盜雪參果,意欲何為?”

  申元通細看來人,穿一襲月白僧袍,身材矮小,骨瘦如柴,年約六旬以上,正是大覺寺三老之一的枯佛靈空,不覺心頭一震,暗道:這老和尚今晚親自出手,看來凶多吉少,不作生死一搏,恐怕難以脫身了。

  他心念轉動之間,已自運勁戒備,側臉對玉簫仙子說道:“來人是大覺寺三老之一的枯佛靈空,動上手時千萬小心。”

  玉簫仙子嬌媚一笑,答道:“我們兩個人,難道還怕他不成?”

  申元通還未及答話,靈空兩道逼人的眼神已轉注在玉簫仙子臉上,冷冷問道:“這位女施主,可是三年前大鬧本寺,偷去一枚雪參果的什麼玉簫仙子嗎?”

  玉簫仙子笑道:“不錯,貴寺中的雪參果實在不錯,我三年前吃了一枚後,就一直唸唸難忘,所以三年後我又來了。”

  靈空突然兩眼一瞪,望著玉簫仙子和申元通,冷笑幾聲,道:“兩位身手,實在不凡,半夜工夫,連傷本寺弟子達八人之多。”說話間,陡然僧袍一拂,不見他作勢移步,已欺到兩人眼前,兩隻手左右分出,一擊玉簫仙子,一取陰手一判,身法奇速,無與倫比。

  申元通兩支虯龍棒左打右掃一齊出手,玉簫仙子避開了靈空一擊之後,手中玉簫也連下三著殺手,但靈空一雙肉掌已極盡武術變化之妙,只是隨著棒勢、玉簫浮沉,並不收掌再攻,因此,被他著著搶去先機,申元通和玉簫仙子,空有兵刃在手,仍是被人逼得節節後退。

  三人盤旋交叉,倏忽間交手數招,申元通和玉簫仙子,已被迫退到突岩邊緣。

  高手比武,彼此制機搶攻,時間由不得一髮之差,申元通和玉簫仙子雖然各負絕學,但卻為枯佛靈空奇特的蛛絲掌武功所制,虯龍棒和玉簫每每於變招將出之際,已被靈空綿連的掌勢封住,空有一身本領,卻是施展不開,一時間還手無力,被逼得節節後退。

  玉簫仙子和申元通被蛛絲掌逼到突岩邊緣之後,不由激起怒火,玉簫左掌齊出,簫打掌劈,連攻十餘招,申元通也是大喝一聲,虯龍棒驟施急攻,剎那間簫影縱橫,棒風如輪,靈空被兩人一陣快打急攻的威勢阻住,再難迫進一步。

  三人又纏鬥一刻工夫,仍是僵持之局,玉簫仙子正待施展生平絕學摩雲十八招求勝,靈空也已不耐久戰,呼呼劈出兩掌,微一頓足躍退五尺,凝神而立,運氣行功。

  玉簫仙子已打出真火,掄簫要追,卻聽申元通大聲叫道:“快些退走!老和尚要用他百毒掌傷人。”申元通話甫出口,已抓住玉簫仙子右腕,聯袂縱下突岩。

  靈空縱聲大笑道:“申元通,你還想活著離開祁連山嗎?”

  僧袍拂處,宛如巨鳥飛躍而下,疾向兩人追去。

  三人輕功都已達上乘境界,快比電閃雷奔,眨眼間,已下了百丈懸崖。

  申元通看見靈空窮追不捨,心中暗忖道:如讓他百毒掌施發出來,抵拒不易,我何不先發制人?心念轉動,立時凝聚真氣,突然停步回身,揚聲厲喝道:“賊和尚窮追不捨,接我一記三陰掌試試。”掌勢發處,一股奇勁寒風,猛向靈空和尚捲去。

  三陰掌歹毒無比,中人後陰寒侵入肺腑而死。靈空和尚縱有一身深厚功力,也不敢稍有大意,立時停步吸胸,雙掌平推而出,以本身內家真功罡力,硬接申元通的三陰掌風。

  兩股潛力一接,立時捲起一陣旋風,申元通功遜一著,三陰掌風吃靈空雙掌罡力一擊,立時流散開去,但陰手一判和玉簫仙子卻趁機疾奔而去。

  靈空見兩人走遠,追已無及,一腔怒火,無處發洩,遙空一掌向丈餘外一株碗粗的松樹劈去,掌力到處,樹身登時兩斷,碎枝飛葉,有如滿天花雨,散落三四丈方圓,地上沙石,也被擊得四濺。

  靈空餘怒未息,又赴突岩細看一陣,大概也未發現什麼,又光了火,幾掌猛劈,把突岩側兩塊數百斤重的巨石,打得碎石迸飛,滾下斷崖,然後才長嘯而去。靈空走後,那斷崖旁邊一塊巨石後面,走出個滿臉沙土的馬君武來。

  他趁申元通、玉簫仙子和群僧激鬥時,溜下突岩,跑了一段路,陡然想起與白雲飛還有約會,自己一走,勢將害她苦找,遂在峭壁旁邊一塊大石後隱藏起來。

  申元通和玉簫仙子走後,靈空把怒火發洩在石與松樹上面,劈斷松樹,激起沙石,不少斷枝飛葉,細沙塵土,都濺落在巨石後面的馬君武身上。

  他見靈空掌勢那等威力,伏在巨石後一動也不敢動,直待靈空和那些黃袍和尚全都去後,他才由石後出來。

  這時,天上陰雲已全被風吹散,仰臉望去,星河耿耿,已是四更過後的天氣。

  他走近那突岩下面的斷崖,幾面銅鈸鐵筆,棄於地上,還有一片一片的血跡,隨手撿起一面銅鈸,坐在山腳下,細細鑑賞,想著幾個月來萬里行程的奇遇、驚險,恍若夢境一般,塵世中紛爭相接,似是永無止境,不禁感慨萬分。

  他想得出神,仰臉望著滿天繁星發呆。突然,聞得背後一聲輕嘆,道:“你在想什麼?這樣入神?”

  馬君武回頭望去,不知何時,白雲飛已到了他的身後。他還未及開口,白雲飛已搶先笑道:“你看看,你臉上都是沙土,也不擦擦。”說罷,從懷中取出一方羅帕,替他擦去臉上沙土。

  陡然間,她若有所覺的一怔神,道:“怎麼?你的病完全好啦——”

  馬君武點點頭,笑道:“我吃了一枚雪參果,病勢馬上好轉,現在覺得較未病之前,尤為精神,看來那雪參果確實是天地間無上奇品了。”說著一頓,又問道:“姊姊可救得曹雄嗎?”

  白雲飛道:“他被大覺寺幾個和尚堵在一個山谷中動手,幾個和尚都被我用米粒打穴之法擊傷,兩個和尚受傷逃走,一個卻被你朋友殺了。”

  馬君武道:“那我得謝謝姊姊了。”

  白雲飛道:“誰稀罕你多謝,我只要知道你哪來的雪參果吃呢?”

  馬君武也不隱瞞,當下把經過詳述一遍。

  §第六章 初試馭劍術 巧破百毒掌

  白雲飛不答話,只是淡淡一笑,點點頭,帶著馬君武越山向李青鸞養息處所奔去。

  馬君武自知輕功和人家相差很遠,因而一開始就全力施展,他吃了雪參果後,不但病體完全復元,而且精神較未病前健旺,夜色中急步如飛,快若流星。

  白雲飛卻是若無其事一般,青衣微飄,步履輕逸,不快不慢地始終和他聯袂並進,兩個人奔走一陣,天色已是大亮,東方天際,彩雲絢爛,太陽已快出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8-10-21 14:29
六五

  馬君武一面緊追,一面打量形勢,覺得當前山勢地貌,甚是熟悉,及至爬上了前面一座山峰,才認出是先前和李青鸞相會的幽谷。

  幽谷中景物依然,仍然盛開著五彩繽紛的山花,潺潺流水,青青芳草,松幹伸空,藤蘿飄垂。兩個人下了崖壁,只見玄玉橫擋在石洞入口,一見白雲飛和馬君武到來,似是已知護守李青鸞的任務已完,長鳴一聲,振翼而去。

  馬君武急搶兩步,衝入石洞,見李青鸞靠壁而坐,頭髮散亂,臉色憔悴,但卻瞪著一雙大眼,想什麼心事,一見馬君武到來,淒惋一笑,道:“武哥哥,我知道你的朋友一定會對你說,所以我很安心地坐在洞中等你。”

  馬君武心中十分感動,忘記了身後邊還有位多情多義的白雲飛,跑過去蹲下身子,拉李青鸞一隻手,拂著她散亂的秀髮,問道:“你的傷好了嗎?”

  李青鸞搖搖頭,道:“我被那和尚掌力震昏後什麼都不知道了,好像是曹雄救了我,不曉得為什麼,我清醒後,曹雄不見了,卻是你的好朋友守在我的身邊。我吐了很多血,要不是你朋友給我一粒藥吃,我恐怕就永遠看不到你了。”說完,眼光中露出無限感激,望著站在馬君武身後的白雲飛。

  馬君武聽得心中甚是難過,黯然又道:“你現在可覺得好些嗎?”

  李青鸞還未答話,白雲飛已搶先接道:“她傷得不輕,雖然服了我的八寶續命丹,也不是一兩天內可以復元,依我檢查她的傷勢情形來看,內腑被震傷。她武功已有很好基礎,筋骨既然未被打斷,似是不應傷得這樣沉重,必是她在受人襲擊時,忘記運功抵拒,在全然無備下,受人一擊而倒,因而才震傷內腑。”

  馬君武已知白雲飛武學淵博,高不可測,決非信口開河,聽完幾句話,心中更是焦急,當下未加思索,衝口而出,問道:“姊姊,這麼說來,我師妹的傷是很危險了?”

  白雲飛雖已聽得馬君武叫過了千百遍姊姊,但都只有兩人在一起,現下當著李青鸞的面,不覺臉上一熱,呆了一呆,才笑道:“危險是沒危險,只是需要較長時間養息。”

  李青鸞聽見馬君武叫人家為姊姊,心中甚感奇怪,眼神盯在白雲飛臉上,看了半晌問道:“你不是男人,為什麼要穿男人的衣服?”

  白雲飛已露本相,再無顧忌,輕輕把李青鸞抱在懷中,笑道:“穿上男人衣服,在江湖上走動時,方便很多,這些事以後我再告訴你,現在你不要再多說話啦,好好地養息傷勢,到中午時候,我用本身內功助你療治,等你傷勢完全好了,咱們再慢慢地談吧。”

  李青鸞點點頭,閉上眼睛就偎在白雲飛懷中睡去。

  馬君武呆呆地坐在一側,看著兩個絕世無倫的美女,相互偎在一起,也不知他心裡想到什麼?只管望著兩人出神。

  馬君武緩緩站起身子,步出石洞,他知道自己已面臨到一次可怕的考驗,爾後幾天中,他必須慎重地控制自己的感情。

  他已感覺到,自己正逐漸步入情海邊緣,一不小心,就要跌入茫茫無際、波浪滔滔的情海之中。

  他儘量想使自己平靜,但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捧起溪水洗過臉,冷冷的溪水,使他心神清醒了很多,心情慢慢地平靜下來。

  三天的時間,很快過去,白雲飛果然以本身真氣替李青鸞療治傷勢。這三天時間中,馬君武日以繼夜地和玄玉守在石洞外面,他內心有著很深的痛苦,他不敢入到石洞中去,因為一入石洞中必須要和白雲飛見面,他怕見她那充滿著憂傷的眼光和那淒涼的微笑,以及李青鸞嬌稚的笑容。

  他爬上了峭壁峰頂,在一塊大山石上坐下,這塊山石旁,正是當日白雲飛撕碎青衫、初現女裝的地方。

  他兩肘放在膝上,雙手支腮,望著天上白雲,呆呆出神。

  突然,一個嬌脆而充滿幽傷聲音,起自他身後,說道:“你師妹的傷勢已經完全好了,我也該走了。”

  馬君武回頭望去,只見白雲飛容色憔悴地站在他身旁,馬君武吃了一驚,問道:“姊姊,你怎麼啦?”

  白雲飛搖一搖頭,笑著道:“我很好,沒有什麼。”

  馬君武正待說話,實聽李青鸞大聲叫道:“武哥哥,原來你跑上峰頂來——”

  她一語未完,又看一眼站在馬君武身側的白雲飛,立時叫了一聲:“姊姊,你也在這裡,我找不到你們,心裡快要急死了。”說著話,人也飛一般撲入白雲飛的懷中。

  李青鸞抬起頭,拉著白雲飛一隻手,指著斷崖下一溪清流道:“我很多天沒有洗澡了,咱們去洗個澡好不好。”

  白雲飛瞭望四周,人蹤絕跡,想起這幾天用本身真氣幫助李青鸞療傷,也有三四天沒洗澡了,她究未脫少女習性,李青鸞一提,更覺得非要洗澡不可,她看了馬君武一眼,說道:“你在這裡替我們守望,我和鸞妹妹到谷底山泉邊洗洗澡去。”

  馬君武坐在旁邊一直就沒有開口,事實上他很難插得上嘴,既不好勸白雲飛留下,又不好勸她離開,只有一語不發,但心情卻十分沉重。

  及聽得白雲飛答應不走,明知這樣反不如等她決絕而去好些,但不知怎的他皺起的眉頭卻突然一展,連聲答道:“好,好,我替你們守望,你們洗過澡後,招呼我一聲就是。”

  馬君武望著兩人背影,心中泛起來一種說不出的滋味,不是歡樂,也不是痛苦,給了他無窮的困擾。

  一轉臉,突見一個道袍長髯的人,已快速登上峰頂,一則來人輕功極好,身法奇快,再則馬君武心有所思,耳目失靈,待他警覺時,來人已登上峰頂,馬君武生怕來人衝下谷底,立時一個縱躍,迎上去擋住去路,問道:“你是哪裡來的?找什麼人呢?”

  那道人大約有五旬左右年齡,方面大耳,背插長劍,兩睛神光充足,一望即知是一個有著極為精深內功的人,當馬君武橫攔去路,他停住步,兩眼盯住馬君武,一臉肅穆神色,答道:“祁連山這樣大,難道就不許人來嗎?”

  馬君武正要答話,突然有人在峰腰喊道:“峰上可是馬君武嗎?”

  馬君武聽了一驚,轉臉向下看去,見喊自己的正是三師叔玉真子。

  他正想下峰迎接,玉真子已登上峰頂,對那人笑道:“這位就是我以前對你說過的大師兄門下弟子。”

  那道人眼光又落在馬君武身上,這一次看得甚是仔細,從頭到腳看了一遍,回頭對玉真子笑道:“的確是可造之材,大師兄眼光畢竟是比我們高了一籌。”

  玉真子微微一笑,對馬君武道:“你還不拜見掌門人領受責罰?”

  馬君武聽兩人談話口氣,已知來人是派中掌門師叔通靈道人到了,當下垂手侍立,不待兩人問話,立時把追尋李青鸞的經過以及得白雲飛幫忙,簡明扼要地說了一遍,有很多不便出口的地方都被他隱了起來。

  玉真子聽完話,笑道:“你和鸞兒都在這裡,減少了我們一大心事,要不然找到你師父後,還得去找你們。”
li60830 發表於 2018-10-21 14:29
六六

  馬君武急道:“什麼?我師父還沒有回到饒州去嗎?”

  玉真子道:“我和你二師叔到祁連山來,就是專門為尋你師父——”說至此一頓,又道:“你說那個替我療傷的人也在這裡,快些帶我去謝謝人家。”

  馬君武怔一下神,笑道:“她和李師妹一起在谷底洗澡。”

  玉真子心頭一震,道:“什麼?他和鸞兒在一起洗澡?”

  馬君武知師叔心中有了誤會,急道:“她也是個女子,剛才我忘記對兩位師叔說了。”

  玉真子一直為白雲飛代她療傷的事耿耿於懷,雖然事非得已,但一個女人,讓一個陌生的年輕男人,一雙手觸遍她全身要穴,想起來,心中就覺不安,現在聽說白雲飛也是個女人,不覺微微一笑,存在心裡的一點不安登時消失。

  三人說話間,李青鸞、白雲飛已洗好澡攀上峰頂,玉真子細看白雲飛換穿女裝後動人至極,說秀美,她似比青鸞還勝三分。她望著白雲飛,白雲飛也睜著一雙亮晶晶的眼睛望她,兩人互相打量一陣,玉真子心頭不自覺感到了微微一震,只覺她秀美中,另含蘊一股逼人的高貴氣度,迫得不敢多看,不自主垂目合掌說道:“玉真子承蒙女英雄代療蛇毒,挽救了垂危一命,我這裡拜謝大恩了。”

  白雲飛一躬身,還禮笑道:“略效微勞,不敢當謝。”她舉止雖高傲,但卻是那樣自然,使人覺不出她有傲氣凌人之處。

  李青鸞見到師父,說不出有多高興,依偎在玉真子身側。

  玉真子把她輕輕地拉在面前,拂拂她還未全干的秀髮,臉色上無限愛惜。

  這是一件很奇妙事情,玉真子心裡總覺得李青鸞是自己另一個化身,馬君武在她心目中也變成了當年的玄清道人,三十年來,她歷盡了感情的折磨、痛苦,因而她不願再看到下一代重演恨事,不知不覺間,她把一顆心關注在馬君武和李青鸞身上,希望這一對小兒女能有個圓滿的結局。哪想到半路里會殺出個白雲飛來,而且人美如花,嬌麗絕代,比起李青鸞尤有過之,這些已經使玉真子大為擔心,但更可怕的,還是她那一身超凡入聖、高不可測的精博武學,天真無邪的李青鸞,實無法和人家競爭情場,看來這件事,勢將又造成一場大恨。

  玉真子萬千感慨,齊湧心頭,一時間忘記了置身何處,仰望著無際藍天,呆呆出神。

  李青鸞看師父出神模樣,心中甚感奇怪,望了馬君武一眼,正待發問,突聽白雲飛一聲嬌叱,玉腕揚處,兩粒細小如豆的銀丸電射而出,但聽冬冬兩響,四丈外一株枝葉濃密的巨松上,跌下來兩個黃衣和尚。通靈道人不自覺臉上一熱,望了白雲飛兩眼,輕輕一聲感嘆,玉真子卻從百感交集中清醒過來,才想起還沒有讓李青鸞拜見掌門師伯,微微一笑,對李青鸞道:“快過去給你掌門師伯行禮。”

  這兩個和尚,都被白雲飛施展米粒打穴神功,用牟尼珠打中了穴道,從幾丈高松樹上摔下來,兩個人都跌得皮破血流,雖然還未摔死,但傷得已是不輕。通靈道人俯身查看,只見兩粒銀光燦燦的牟尼珠,深嵌在兩僧兩處要穴,連身上衣服,也隨著牟尼珠深陷肉中,心中大為吃驚,暗自忖道:看她年齡不過二十左右,竟身懷這等上乘神功,不覺頓生欽佩之心,抬頭望著白雲飛笑道:“女英雄有此神功,武林難得一見,貧道久聞米粒打穴神功,今天算開了眼界。”

  白雲飛笑道:“崑崙三子名震江湖,晚輩這點微末之技,算得什麼?”

  通靈道人又道:“這兩個黃衣僧人,想必是大覺寺中和尚,勞請女英雄代為解開兩人傷穴,貧道準備借這兩個和尚帶路以便投帖拜山。”

  白雲飛微微一笑,緩步移到兩個和尚身側,纖指連揚,兩粒牟尼珠應手而出。

  通靈道人冷眼旁觀,見她手不著實人身,竟用內家功力,把兩粒深嵌在和尚穴道的牟尼珠起了下來,心中更是敬佩之極。

  通靈道人看了兩個和尚一眼,問道:“你們兩個可是在大覺寺中出家的?”

  兩僧心知不說實話,定要再吃苦頭,剛才糊胡塗涂就被人家用暗器打中穴道,由樹上摔下來,此刻滿身傷痛,更是無力抗拒,相互交換了一個眼色,答道:“不錯,道長是什麼人?”

  通靈道人笑道:“貧道通靈道人,正要拜訪貴寺方丈,煩請兩位辛苦一趟,替我們帶路吧!”

  兩僧久居祁連山中,從未涉足江湖一步,對通靈道人的來歷,竟是茫無所知,聽完話,怔一下神,才答道:“道長既要拜會本寺方丈,貧僧等自是應當帶路。”

  通靈道人望著玉真子,笑道:“急不如快,我們現在就去如何?”

  玉真子點點頭,望了白雲飛一眼,道:“白姑娘救命大恩,玉真子永銘肺腑,他日如有用我之處,但憑一紙相召,定當捨身以報。”說完,合掌一禮,隨在兩個黃衣和尚身後,向前走去。

  馬君武也躬身對白雲飛一禮,低聲道:“我要和兩位師叔一起去大覺寺,探詢師父下落,如果還能活著出來,再面謝姊姊諸多援手之恩。”說畢,轉過身子大踏步向前追去。

  李青鸞嬌婉一笑,轉過臉兒,道:“黛姊姊,我也要去了!咱們再見啦。”

  白雲飛嘴角間浮著一抹淒涼的微笑,她似乎沒有聽到馬君武和李青鸞講的什麼,神情木然,呆呆佇立,既未還禮,也未答話,她心中正在思解著一件難題:既不願奪李青鸞所愛,又感到難捨馬君武,情感和理智,交織成無比的痛苦。

  足足有一頓飯的時間,通靈道人和馬君武等,早已走得蹤影不見,白雲飛才像剛從夢中醒來一般,眨下眼睛,滾落兩行淚水,匆匆地躍下山谷,從簡單的行李中又取出一件青衫穿好,挽起秀髮,戴好儒巾,一聲清嘯,召喚來靈鶴玄玉,縱身跨上鶴背,那靈鶴不待主人吩咐,立時振羽騰空,向北飛去。

  且說兩個黃衣和尚,強忍著身上傷痛,帶著通靈道人等向北急奔,翻越過七八座山峰後,已是夕陽西下時分。

  玉真子已大感不耐,忍不住問道:“大覺寺究竟在什麼地方,離這裡還有多遠?”

  左邊一僧側臉一聲冷笑,遙指西北方一座聳雲高峰,答道:“就在那座高峰上面。”

  玉真子打量當前山勢,正走到一個雙峰夾峙的入口地方,數百丈懸崖峭壁,向兩邊伸延開展,中間是一條兩丈多寬的狹長山谷,看形勢,宛若一隻大鵬鳥張翼橫臥,那高峰就屹立在雙峰的後面,一眼即可看出,這條狹長山道,是到那高峰的必經之路。

  兩個和尚側臉望望崑崙二子,一聲輕微的冷笑,昂首闊步,直入峽谷,馬君武和李青鸞在玉真子的身後一丈左右跟進。

  深入峽谷三十丈後,向左轉進,只見兩側山壁更高,形勢也愈發險惡,崑崙二子緊隨兩僧,亦步亦趨,運勁蓄勢,一點也不敢放鬆。

  足有一刻工夫,才出了數百丈長短的險地,幸好尚未遭到敵人襲擊。出了峽谷,景物又是一變,只見一座排天高峰,巍巍屹立於夜色之中。
li60830 發表於 2018-10-21 14:29
六七

  高峰前面是一片數百畝大小草坪,四周峻山環抱,但都不及那高峰雄奇,因為天色已經入夜,只能大略地看出山勢概貌。

  兩個黃衣和尚帶路,穿過那一片草坪,剛剛到達峰下,突聞幾聲呼喝,暗影中已閃出來四個黃袍僧人,右手銅鈸,左手鐵筆,一字排開,攔住去路。

  帶路的兩個和尚,一見同伴現身,雙雙一個急縱,躍入四僧隊中。

  玉真子拔出背上長劍,一振腕,劍光若虹,直向兩僧背後襲去,她心中明白,如想登山,勢必先得把擋路四僧襲敗,故而一語不發,拔劍就刺。

  那四個擋路僧人讓過兩個同門,玉真子已仗劍攻到,只見四僧右手銅鈸一齊揮動,黃光閃閃,化成了一堵光牆,把玉真子人劍一齊擋住。

  玉真子急於想登峰上,長劍變一招“杏花春雨”,劍若暴雨驟落,化一片銀星灑下。

  四個僧人銅鈸齊舉,架開玉真子的劍勢後,又各自回攻了一筆,只見筆影流動,劍氣森森,瞬息之間,已互拆數招。

  玉真子搶得主動先機後,劍法愈發勇厲,驀的一招“白雲出岫”,震飛了一個僧人手中的鐵筆。

  玉真子一招得手後,接連演出絕學,劍勢若長江大河般綿綿攻上,四個僧人被她一陣疾攻迫落下風,銅鈸鐵筆只有招架之力,逐漸向後退去。

  在玄清道人下落未明之前,玉真子不願傷人,把四僧迫退了一丈遠近後,隨即收住劍勢,喝道:“四位武功已經領教,請代為傳稟貴寺方丈,就說崑崙山金頂峰三清宮崑崙派的掌門人通靈道人和玉真子登山造訪。”

  四僧八隻眼,同時打量玉真子及馬君武等一陣,答道:“既是拜山,何以竟先傷了本寺中人。”

  通靈道人見四僧對客人毫無禮貌,冷笑一聲,接著道:“你們大覺寺對待客人,就是這等冷漠無禮嗎?貧道自入江湖數十年來,還未受過這等不近人情的待遇,難道你們就認定我們不敢硬闖嗎?”

  通靈道人話聲剛落,驀聞峰腰上傳來一聲大笑,道:“什麼人這等大膽,敢來青雲岩下撒野。”隨著送來話聲,一條人影,流星般落下峰來。

  通靈道人定神看去,只見來人是一個五旬左右的和尚,青色僧袍,臉長如驢,手提禪杖,閃電奔來。

  四個黃衣僧人對這青衣和尚執禮甚恭,立時閃到兩側,讓開一條路,合掌作禮。

  通靈道人見青衣和尚尤為桀傲,更是難捺胸中氣忿,沉下臉,厲聲說道:“崑崙派掌門人通靈道人,要求見貴寺方丈,有事相詢。”

  青衣和尚兩道眼光盯住李青鸞望了一陣,突然放下臉,笑道:“失敬,失敬,道長原來是一派門戶宗師,小僧法名一清,掌寺中知客之職,道長既是求見本寺方丈,那就請隨小僧登山吧。”說完,橫捧禪杖,合什一禮。

  通靈道人技高人膽大,跟著一清身後,當先向峰上走去,馬君武和李青鸞走中間,玉真子走在最後,四個黃衣僧人各退兩步,讓過五人。

  初上一段路,山勢雖險,但還有山徑可循,愈向上走,愈覺奇險,登高三百丈後,山徑已斷,四顧山勢,盡都是皚皚冰雪,寒風似剪,冷氣侵人。

  一清帶路,踏冰而上,這地方非有絕好輕功,無法走得,通靈道人、玉真子功力既深,又走慣峭壁懸崖,舉步輕逸,走起來並不費力,馬君武勉強可以走得,李青鸞卻走得吃力了,凝神提氣,直累得粉臉上香汗直滴。

  走過一段冰雪,又到了一片松林前面,這片林木甚是濃密,夜暗中看出去,只覺一片黑黝黝的,不知有多深多寬。

  走過鬆林後,又攀登了一段峭壁,才算到了峰頂,這時已經是二更天氣了。

  通靈道人打量峰頂形勢,大約有五百畝左右大小,大覺寺就在這峰上,依據著山勢築成。

  一清把幾人讓到寺中一所廂房中坐下,接著他陰惻惻地冷笑道:“幾位請在房中稍坐一刻,待我請示過敝寺方丈後,再來回幾位的話。”說罷,轉身出去。

  四人足足等了一頓飯時間,仍不見一清轉回來。玉真子等得不耐,幾次要衝出去找寺中方丈理論,但都被通靈道人勸阻下來。

  驀然間,三聲鼓響,劃破這絕峰上的沉寂,接著鐘聲悠悠,繞耳不絕,九聲過後,始歸寂然。

  鐘鼓鳴過良久,才見知客僧一清匆匆返來,此時,他已放下禪杖,空著兩手進來,態度也較和緩,對通靈道人合什笑道:“敝寺方丈聞得幾位造訪,甚表歡迎,現在覺生殿恭候大架,命貧僧延請幾位入內相見。”

  通靈道人回顧玉真子一眼,一起緩緩起身,隨知客僧一清身後,出了客室,穿過草坪,沿著一條白石鋪成的甬道,向裡走去,那甬道繞著疏落房舍,盤曲而入。轉過了幾個彎,形勢又是一變,只見兩側盡處,聳立著一座大殿,遙望殿內燈火通明,人影幢幢,但卻聽不到一點嘈雜之聲。一清帶著通靈道人等,直奔那大殿中去。

  這座大殿全用青石砌成,高約三丈,大有九間,殿內高燒著廿四隻松油巨燈,火光熊熊,照得十分明亮。

  後壁正中間,突出一座供台,但已被黃緞的幔子遮住,看不出供奉的什麼神像,供台前並列著三座大青石雕成的蓮台,蓮台上鋪著黃緞墊子,分坐著三個身穿月白僧袍的和尚,正中一人,長眉垂目。閉目靜坐,臉色紅潤,皮膚細膩。通靈道人暗暗一驚,心中忖道:一個內功精純的人,也難有這等容色,這和尚分明已修到返老還童之境。再看右邊一僧,面色如鐵,體胖似牛,兩腮肉直垂顎下,端坐蓮台上,宛如一個大肉團。左邊坐著的一個,身材矮小,骨瘦如柴,一臉冷若冰霜神情,和右邊一個胖的,恰成了強烈的對比。

  這三人,正是大覺寺的三位長老,中間的是住持方丈神佛靈遠,右面那個胖的叫鐵彌勒靈海,左面矮瘦的是枯佛靈空。

  三人兩側分列著四個青色僧袍的和尚,每人手中都握著一根鴨蛋粗細的禪杖,這四人年齡都在五旬上下,另在神佛靈遠的身後,站著兩個十五六歲、眉清目秀的小沙彌。知客僧一清搶前一步,合什躬身,稟道:“崑崙派掌門人通靈道人等,已隨弟子進殿謁駕。”

  靈遠睜開眼睛先望通靈道人一眼,眼光又在李青鸞身上打個轉,笑道:“崑崙派掌門人大駕親臨敝寺,不知有什麼教言吩咐?”話雖然說得和氣,但神情卻傲慢至極。

  通靈道人心中雖然有氣,但卻沒有發作,單掌一立,笑道:“無事自不敢驚擾清修,貧道一位師兄玄清道人,半月前曾和一位空門好友悟空大師,為求一枚雪參果,聯袂拜訪貴寺,迄今未聞下落,故而特來訊問一聲。”

  靈遠還未答話,左面坐的枯佛靈空突然冷笑一聲,答道:“雪參果豈是輕易求的,令師兄一番心機,只怕是白費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8-10-21 14:29
六八

  玉真子臉色一變,怒道:“雪參果也算不得什麼神品,我們投帖拜山只為探詢師兄下落。”

  只聽枯佛靈空一陣呵呵大笑,道:“大覺寺素不和江湖人物交往,崑崙派和我們更是毫無淵源,這地方,是清靜的佛家聖地,豈能容你們撒野發狂?”

  靈空幾句話不但氣得玉真子全身打顫,就是通靈道人也忍耐不住了,冷笑一聲,道:“大覺寺談不上銅牆鐵壁,我們投帖拜山,無非是恪守武林規矩而已。今天貴寺如不能說出貧道師兄下落,豈是撒野賣狂能夠了事!”

  神佛靈遠傲然一笑,道:“這麼說,幾位是有心來我們大覺寺生事了?”

  通靈道人疾退兩步,反手抽出背上長劍,厲聲喝道:“大師如不肯見示貧道師兄下落,貧道只有動手逼問了。”

  神佛靈遠縱聲一陣大笑,袍袖拂處,一陣勁風捲出,覺生殿二十四隻松油巨燭光焰立時搖顫欲熄,通靈道人、玉真子只覺滿室潛力激盪,冷氣逼人,不覺心神一震。待燭光復明時,蓮台早空,三僧已杳,竟不知何時離去。

  大殿上,只餘下知客僧一清和四個手握禪杖列侍兩側的青袍和尚,那兩個小沙彌竟也同時隱去。

  瞬息變故,大出意外,通靈道人也不禁為之一怔,心中暗暗忖道:那和尚袍袖一拂之勢,勁風隨起,分明是借勢打出了一種至高的內家氣功,只是潛力中陰氣逼人,故此不知是什麼原因,看來這大覺寺實非善地。

  他心裡略一沉思,四個青袍執杖和尚已迅速散開,分守四個方位,把幾人圍在中間。

  通靈道人看事情到了這步田地,心知只有動手一途,回頭對玉真子等說道:“你們暫時不要出手,先讓我試試這四個和尚功力再說。”說完,一欺步,振腕揮劍,猛向西邊一僧刺去。

  通靈道人腕力沉渾,長劍出手,急勁若風,但那四個青衣和尚乃雲、雷、電、閃四僧,均是大覺寺八個一代弟子,功力杖法均有精深造詣,但聽一聲金鐵大震,長劍已被禪杖架開。

  通靈道人挫腕收劍,第二招尚未攻出,左右兩條禪杖已同時攻到,杖挾勁風,力道奇猛。

  通靈道人驀然一提丹田真氣,內力直透劍尖,一招“乘龍引鳳”卸字訣,化開了兩杖交攻,大喝一聲,展開了分光劍法,剎那間精光電掣,劍風似輪,崑崙派分光劍法原以快為主,適宜搶攻,再加上通靈道人深厚的內力,愈覺得攻勢凌厲。

  劍光若滿天銀星流動,掌風似萬丈怒濤捲出,劍走巧著,耀目生光,掌發內力,勁道迫人。

  這一來,四僧果然是相形見絀,被迫得連連後退。

  眼見通靈道人就要得手,猛聞一僧大吼一聲,杖法隨著一變,接著四僧相互移位交走,禪杖隨勢穿打,起初還見四僧交相攻守,杖影閃動,幾招過後,愈走愈快,四條禪杖結成一片光幕,把通靈道人凌厲的攻勢封住。

  玉真子看師兄無法勝得四僧,振腕揮劍而上,出手一招“風雪交擊”,劍尖左右刺點,接過了一個和尚禪杖,立時把四個和尚交走穿打的陣式破去。

  玉真子加入助戰後,電、閃兩僧被她纏住,通靈道人對付雲、雷兩僧,卻是綽有餘裕,劍刺掌劈,十回合後已迫得兩僧險象環生。玉真子力拒電、閃兩僧,半斤八兩,勝敗難分。

  眼看通靈道人就要得手,驀聞殿外兩聲狂吼,知客一清和一個青袍僧人,兩條禪杖,捲著一陣狂風。向通靈道人後背攻去。

  馬君武早已蓄勢戒備,兩僧一發動,他也同時出手,長劍“玉女投梭”,直對兩僧迎去。和一清同時夾擊通靈道人的青衣和尚,是掌理覺生殿的一月大師,這兩人功力比雲、雷、電、閃田僧還要深些,馬君武何能抵拒得住,被一清橫杖一架,把長劍直盪開去,人也倒退一步。

  一招交接,馬君武已覺出和人相差太遠,如果硬擋敵鋒,難走到十回合以上,當下展開白雲飛傳授的五行迷蹤步,忽左忽右,閃擊攔刺,身形飄忽若魔影一般。一清和一月空負一身本領,卻被馬君武鬧了個手忙腳亂,兩條禪杖橫掃直打,但卻杖杖落空,不到五回合,一清和一月被馬君武逼得暈頭轉向,那樣子比和通靈道人動手的雲、雷兩僧更加尷尬危險。

  這時,勝敗之勢已極明顯,一清、一月被馬君武用五行迷蹤步法逗得暈頭轉向,險象環生,雲、雷兩僧吃通靈道人凌厲劍風,迫得還手無力,只有玉真子和電、閃兩僧鬥個半斤八兩之局。

  激鬥中,驚聞殿角一聲大喝道:“沒有用的東西,六個人還打不過人家三個,都給我退下去。”

  這一喝,真似焦雷驟發,幾人不自覺都停下手。

  通靈道人轉臉望去,只見剛才隱去的鐵彌勒靈海重又出現,臃腫如牛的身軀緩步向大殿中間行來,面帶怒容,暴眼圓睜,神態越發醜惡。

  通靈道人自和一清較勁,雲、雷接戰之後,已知大覺寺僧侶武功非同凡響,這胖和尚既是寺中長老,武功當是更高,哪裡還敢有絲毫大意,凝神橫劍,蓄勢以待。

  鐵彌勒在通靈道人五步外停住,冷笑一聲說道:“道長的劍術不俗,貧僧陪你走幾招試試如何?”說完話驀地跨步進招,一掌劈下。

  通靈道人右腳向前疾踏半步,身形斜轉,長劍上撩,“迎風斷草”,戳斬對方小臂。

  靈海看起來身軀肥胖,極為笨拙,哪知動上手,竟是十分靈活,左腿一旋,疾退數尺,雙掌交換出手,眨眼間連劈四掌而且一掌比一掌的力道威猛。

  通靈道人力貫劍尖,劃出半圈銀虹,劍風撥引開四掌後,搶攻三劍,但都為鐵彌勒隨掌打出的潛力逼開。

  彼此交攻數招後,通靈道人已感覺對方功力深厚驚人,行氣運勁,橫劍待敵,不再搶攻。

  只聽靈海一聲大笑道:“崑崙派掌門人果然不凡,再接我幾掌看看。”說完,腳踏中宮欺身直上。

  通靈道人長劍斜出一招“飛瀑流泉”,劍鋒點刺敵人左胸,暗藏一招“倒轉陰陽”的變化,只要敵人一讓招,立時變刺為掃,追襲中盤。

  哪知靈海不避劍勢,左掌猛的振腕一揮逼住劍勢,右掌一招“直叩天門”迎頭劈上。

  這一掌,是他內家真力所聚,威猛無倫,通靈道人只得一挫腕收回長劍,躍退七尺。

  靈海隨勢迫襲,雙掌連綿搶攻,掌風潛力也愈打愈強,十幾招後,大殿內二十幾隻松油火燭,全被那激盪潛力吹得搖擺不定。通靈道人也把全身真氣凝聚貫注劍身,那閃動寒光中,另含極為強烈的劍風,表面上看去,兩人只是在各出絕學,搶制先機,其實在制機搶攻中,也同時耗拼著內家真力,那攻出一掌、一劍中,不但蘊藏著變化殺機,而且還含蓄了千斤真力,鬥過十五個回合之後,通靈道人漸漸覺出不敵來,只感對方掌力愈打愈猛,招術越出越怪,自己劍光的圈子卻逐漸被掌力壓縮。這時,通靈道人內力真氣正慢慢消散,處境十分危險,再強撐下去,隨時有遭人掌力擊斃之險。
li60830 發表於 2018-10-21 14:30
六九

  玉真子冷眼旁觀,看師兄已難再撐下去,正待振劍助戰,突聞得一聲清叱,接著冬冬兩聲,擋守殿門口的六個青衣僧人,兩個中了暗器躺下,十餘點銀芒破空飛入,大殿上二十四支松油火燭,被打熄一半,風聲中,殿外閃電般穿入三個人來。

  剎那變故,全場震驚,鐵彌勒掌勢一緩,通靈道人藉機躍退三尺,轉眼看去,只見三人並排而立,中間一人道袍背劍,正是大師兄玄清道人,右面是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和尚,手握一條黑黝黝的禪杖,兩人容色都很憔悴,左面站一個秀麗絕倫的少年,卻是女扮男裝的白雲飛。

  這三人在這時間突然現身,當前幾人心中,都有著不同的感觸。馬君武搶一步拜倒地上,李青鸞卻嬌喊一聲,對著那慈眉善目的和尚撲去。

  通靈道人單掌立胸,微一躬身說道:“大師兄好。”

  玉真子卻滿臉淒然,說道:“大師兄、老禪師,你們都為我吃苦,玉真子感愧死了。”

  玄清道人先還了通靈一禮,說道:“小兄當受不起大禮,玄清道人拜候掌門人玉體康安,小兄數月前犯了門規戒約,俟出大覺寺,當即拜領責罰。”

  通靈道人淡淡一笑說道:“大師兄言重了,三師妹已告訴我事情經過,事非得已,如何能怪責師兄。”

  就在幾人講話之間,熄去的松油火燭,已重新被兩個小沙彌點燃,黃緞垂幔後,緩緩轉出來神佛靈遠和枯佛靈空。

  只聽靈遠一陣大笑道:“阿彌陀佛,善哉,恭喜兩位脫險了。”

  玄清道人冷笑道:“你認為那石牢真能把我們囚死不成?”

  神佛靈遠笑道:“好說,好說!道長言重了,區區幾根石欄鐵柱,如何能困得兩位大俠。”

  靈遠話一落音,枯佛靈空卻冷冷接道:“是哪位開了石牢,放出兩位,請站出來,讓佛爺見識見識。”

  白雲飛傲然一笑,道:“是我開了石牢,放他們出來。”

  枯佛靈空望了白雲飛兩眼,正待發作,神佛靈遠卻搶先笑道:“幾位今天還想離開大覺寺嗎?”說完,臉色突的一沉,注視李青鸞,袍袖疾拂,一陣勁風自袖底捲出,燭影搖紅,全殿驟然一暗,他身側兩個小沙彌,雙雙一躍,猛向李青鸞撲去。

  別看兩個小沙彌年齡不大,身法卻是快速無比,眨眼間,已到了李青鸞身側,悟空大師距離李青鸞最近,正要搶救,白雲飛已搶先出手,青衣飄動,兩掌左右拍出。但聽得兩聲尖叫,兩個小沙彌各中一掌,雙雙被震退數步。

  燈光復明,大殿上已成了劍拔弩張之勢,崑崙三子和悟空大師,個個都納氣凝神,準備以本身修為功力,力拚敵人一擊。

  鐵彌勒靈海、枯佛靈空,更是已到蓄勢待發之境,只有白雲飛和神佛靈遠沒有凝神作態,但兩人臉色,都是十分凝重。

  兩個小沙彌,功力都不弱,中了白雲飛一掌後,人並沒有栽倒,緩步退到神佛靈遠身側。

  靈遠對兩個隨侍小沙彌異常愛惜,兩人武功也都是他親自傳授,眼看著傷在白雲飛的手下,心中憤怒已到極點。當下臉色大變,一陣冷笑,雙掌相抵,不停交搓,兩目凶光直逼白雲飛臉上。

  崑崙三子一看靈遠神態,已知他在運集功力,只怕白雲飛擋受不住他這一擊,趕忙移步向她身邊靠去。這時,鐵彌勒靈海和枯佛靈空已到了弓滿待發之境,但卻都蓄勢相待靈遠,似是要等他一起出手。

  驀聞神佛靈遠一聲大喝,右掌一揚劈出,但覺一股勁風挾著陰寒之氣,猛向幾人逼來。

  崑崙三子各運內力,左掌同時打出,哪知力道初發,靈海和靈空也隨即發動,四掌並舉,勁風若剪,橫裹襲來。

  悟空虎吼一聲,也把畢生功力運集掌上劈出而去。

  幾股潛力一接,立時捲起一陣旋風,大殿上二十四支松油巨燭,被那激盪潛力震熄大部,餘下七八支雖然未燃,但也光焰搖擺不定。

  這種內家真力交打,一絲取巧不得,崑崙三子和悟空大師,合接對方三僧一擊之後,立時覺得心神一震,尤以神佛靈遠打來力道,剛中帶柔,綿綿不絕,勁道正鋒雖被崑崙三子內家罡力震開,但卻感到一陣陰冷之氣,逼人生寒。

  玄清道人首覺不妙,大聲喝道:“快退!”

  馬君武和李青鸞首先躍出大殿,緊接著悟空和崑崙三子跟著退出。

  只聽殿中傳來神佛靈遠的呵呵大笑,道:“幾位還想走嗎?”話未說完,人已追出大殿。

  白雲飛伸手從馬君武手中奪過長劍,說道:“那和尚掌力陰寒迫人,必是一種極為歹毒的功夫,幾位先走,讓我擋他一陣試試。”她話雖說得和婉,但神態之間,卻有著一種不可以抗拒的力量,崑崙三子一時間竟答不上話。

  白雲飛一揚柳眉,催道:“列位如不聽我良言忠告,眼下就要有人受傷,那時後悔就遲了。”

  這幾句話,果然有效,玄清道人嘆息一聲,當先仗劍開路,緊接著玉真子、馬君武、李青鸞,魚貫相隨,通靈道人和悟空大師一劍一杖斷後,拒敵追兵,一行人向寺外衝去。

  沿途群僧雖然紛紛出手攔截,但如何能擋得住玄清道人全力衝擊,被他傷了不少攔截的和尚。

  這當兒,神佛靈遠、鐵彌勒靈海、枯佛靈空。都已追出大殿,眼看玄清道人等連傷阻擊弟子,衝向寺外,更是暴怒,靈海和靈空雙雙大喝一聲,縱身躍起來三丈多高,施出輕功絕技“拔步登空”,猛向玄清道人等追去。

  就在靈海和靈空躍起的同時,白雲飛已運集好本身真氣,嬌叱一聲,連人帶劍化一道銀虹飛起,迎向兩僧撞去。

  這是劍術中最高馭劍之法,功力到爐火純青的時候,可傷人在十丈之外,只是白雲飛功力還淺,僅能勉強使身劍合一。

  不過,這等至高的馭劍神功,威勢畢竟非同小可,兩僧只覺一大片寒芒中捲著凌厲劍風迎面罩下,無法出手招架,不覺心神一震,同時劈出兩股強猛掌風,把急襲而來的劍氣一接,借勢一沉丹田真氣,硬把前衝勁道收住,腳落實地,向後一躍,退出一丈多遠。

  白雲飛功力過淺,吃兩僧劈出內家罡力一擋之勢,已難再馭劍追襲,人落地上,銀虹隨斂。這等馭劍之術最是耗人元氣,白雲飛落地之後,已覺嬌喘吁吁,趕忙凝神行功,運氣調息。

  神佛靈遠雙目不瞬,盯在白雲飛的身上,半晌後,才冷笑問道:“看你年齡不大,竟能馭劍傷人——”話說到這兒,聲音突轉厲害,接道:“你這馭劍之術,是從哪裡學得?”

  白雲飛傲然一笑,道:“從哪裡學的,你不配問。”

  靈遠冷笑一聲,陡然一掌劈去。

  他借問話時,已暗中凝集了功力,這一掌劈出,實是他畢生功力所聚。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li60830

LV:15 VIP榮譽國民

追蹤
  • 6772

    主題

  • 242709

    回文

  • 70

    粉絲

沒什麼特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