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俠幻想] 召喚群豪 作者:陳森然的右手(已完成)

 
MuchosMangq 2018-10-20 20:33:07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96 191803
MuchosMangq 發表於 2018-10-20 20:44
第十章【渡江】

好不容易回到了家裡,古月安氣喘吁籲地把門關上。

    門一關好,他就靠著門一屁股坐下了。

    將頭也靠在門上,古月安望著天空,怔怔出神。

    居然真的贏了啊?

    他神經質地笑了一下,但立刻就想到了今天身份暴露後,會帶來的無窮無盡的麻煩。

    以及,他最後在台下看到的,那幾乎圓融無解的一劍。

    還是要努力啊。

    他近乎疲憊地嘆了口氣,卻不知道該從哪裡努力好。

    百無聊賴地打開了俠客令想要看看,是不是會有什麼驚喜發生。

    不看不知道,一看,他發現,俠客令裡真的有了新的變化。

    只見在最新訊息一欄裡,赫然躺著一條還未被讀取的消息。

    “恭喜宿主贏得人生第一戰,成功激活【練功房】選項,具體情況請進入選項查看。”

    怪不得,之前古月安在斬下範莫止的手的時候,隱約聽到了一聲“叮—— ”的聲響,原來是俠客令的聲音。

    他迫不及待地點開新出現的【練功房】這個選項,腦子裡卻是已經想到了他要努力的方向了。

    按照一般的遊戲設定,練功房就是用來提升主角等級和實力的。

    古月安不禁呼吸加快。

    進入【練功房】選項,最先出來的,卻是一個提示。

    “由於宿主是第一次使用【練功房】,故不扣除練功點數,可免費使用,僅限一次。”

    徹底進入【練功房】,依舊是古樸的木質底板,上書“世上一日,洞中已是千年”,中間是一個練功選項,可以自選練功的時限,後面是相應要扣除的練功點數,右下角則是練功點數,當然,古月安現在肯定是零點。

    古月安嘗試著調了一下練功時限,立刻就又有一個提示跳了出來。

    “注意,由於現在宿主處於免費使用期,可無償選取一次練功時限,最高不可超過一年,請選擇。”

    古月安撥拉一下時間,沒有立刻選擇。

    因為他想到了,他並不知道這個練功房是以什麼形式進行的,萬一要是把他傳送去一個異度空間修煉一年,裡面沒食物怎麼辦?

    難道要成為史上第一個練功餓死的穿越者?

    想到就做,他立刻去搜刮了自己僅存的所有食物,然後又出門買了很多乾糧,還準備了清水。

    一切準備停當,他握著刀,坐在像是小山一樣的物資旁,再一次進入了【練功房】。

    思慮再三,他並沒有選擇最長的時限一年,因為考慮到食物並不足以支撐那麼久,萬一要是真的沒有食物,他是一定會餓死的。

    最終他選擇了勉強可以接受的三個月。

    點下確認按鈕。

    下一刻。

    整個世界驟然失聲。

    古月安覺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個夢。

    又像是最初穿越時的,那種不真實感。

    總之等到他再次清醒過來的時候,他已經不在自己的那個小院子裡了。

    他來到了另一個院子。

    這是一個典型的農家小院,籬笆圍牆,黃土夯起的小屋,籬笆外是一輪將沉的夕陽,甚至還有風微微吹過來。

    古月安居然有點想要睡覺了。

    但他知道現在不是睡覺的時候,因為他身邊並沒有他精心準備的物資。

    這種情況很不妙。

    他立馬起身去屋子裡查看,只能希望屋子裡會有東西。

    檢查結果很優秀,水缸裡有水,米缸裡的米是滿的,油鹽醬醋茶,屋樑上吊著臘肉,屋子外還種了青菜。

    簡直人間天堂。

    古月安躺在鋪好的床鋪上這樣想著,抬頭還能看到一旁的已經擺放著他的長刀的刀架。

    太完美了,根本就是量身打造。

    他在床上翹著二郎腿休息了一下,立刻就爬了起來。

    他來這裡並不是來懈怠的,他是來練功變強的。

    就這樣,古月安正式開始了他的練功大計。

    依舊是平時的慣例,每日起床拔刀,練氣,拔刀,煉氣,渴了就喝水,餓了就吃飯。

    如是幾天,古月安發現了幾件有趣的事情,第一是,這個小院子應該是某個獨立的空間,他試過走出這個院子,剛踏出門,就被送了回去。

    第二,這裡的東西似乎都是守恆不變的,無論是缸裡的水,米,油鹽醬醋茶,屋樑上的臘肉,還是地裡的青菜,前一天用多少,第二天仍舊會恢復。

    第三,算是一個很人性化點,這個院子,居然也是有日出日落,雨雪風霜的。

    不過這些其實都跟古月安關係不大,只要餓不死就好。

    他現在只要變強。

    只有變強,他才能在現在那個不小的困局裡,找到一條新的出路。

    就這樣,三個月匆匆過去。

    在三個月時限的最後一天,當夕陽沉下。

    那種奇妙的疏離感再次降臨。

    古月安只覺得整個世界一暗,他就又一次回到了自己的小院裡。

    那些他事先準備好的食物還在一旁好好的擺著,一支事先用來計算時間的香,才剛剛燒了個頭。

    一切就好像他沒離開時的模樣。

    可握掌間,那種充盈在四肢百骸裡的內氣,卻是無處不在地說明著他這三個月的苦練成果。

    果真是世間一日,洞中已是千年。

    想到興發處,他忍不住站起身又打了一套長生拳。

    酣暢淋漓。

    內氣像是江河般在全身奔湧而過,隱隱的又最後全部向著丹田的位置匯聚。

    大江入海。

    三個月的時間,心無旁騖,古月安居然是硬生生從涉溪之境踏入了渡江之境,而且更是隱隱要進入踏海境,氣海將生。

    想來以這樣的實力再去比武,多少總會多一點勝算。

    古月安打坐,將剛剛打拳擊發的內氣煉化消弭,起身拔刀。

    半個時辰,古月安拔刀三千一百八十四次,比之從前要多了許多刀。

    但依舊沒有辦法到達那規定的一萬次拔刀。

    在練功房苦練的日子裡,他試過拼盡全力去拔刀。

    極限九千一百刀。

    之後怎麼也無法突破。

    那剩下的不到一千刀,像是一個壁障一樣橫亙在他的面前,難以逾越。

    大汗淋漓地洗了一個澡,古月安暫時不去想拔刀的問題,先上床睡個覺再說。

    畢竟他已經回歸正常世界,第二天就要繼續參加更加凶險的比武招親大會。

    但不知道為什麼,可能是實力增長的原因,他的內心里居然隱隱又有些無比期待了起來。

    以現時現地的武功,我又能走多遠呢?

    古月安就抱著這樣的想法入眠了。
MuchosMangq 發表於 2018-10-20 20:44
第十一章【長生刀】

一睡就是整整一夜。

    古月安照常天還沒亮就起床,打拳,練氣,拔刀。

    卯時三刻,古月安換了衣服帶刀出門。

    到達陳公府的時候,圍觀的人依舊充塞滿了街巷。

    只是有資格過牌坊的人,卻是徒然少了一半。

    古月安持著腰牌過了牌坊,立刻就有四五道目光朝著他陰冷地刺來。

    明顯就是昨天那幾個不懷好意的人。

    其他人雖然沒有太多惡意,但也多少都在打量他。

    畢竟他怎麼說最近也算是姑甦的風雲人物。

    雖然這風雲的起因說起來委實有些難聽。

    古月安應對起這些或好奇或惡意的眼神注目,倒是沒有昨天那麼窘迫了。

    因為對於其他人來說是昨天才發生的事情,對於他來說卻是好幾個月以前的事情了。

    這幾個月裡,他無論是武功,心境,都有了巨大的改變。

    所以他對此的回應,僅僅就是淡淡地回看了過去。

    這一下倒是那幾個不懷好意的人感覺到詫異了,心想這小子昨天還是一副膽小怕事的樣子,今天怎麼就神氣起來了?

    還隱隱有些神光內蘊的樣子。

    莫不是一夜之間就突飛猛進了?

    “諸位,旗開得勝吶。”就在這時,那昨天領頭的白眉年輕人開口了。

    他還是坐在他的太師椅上,高踞在台階上,漫不經心地看著台階下的還是顯得密集的人堆。

    “鄙人姓白,名字上無下眉,忝為陳公府管事,奉命主持這一次的比武招親。”這個叫白無眉的年輕人倨傲十足,昨天的時候,他看都沒看古月安他們這群人一眼,全程只說了一個走字。

    今天倒是總算開口介紹了自己。

    “諸位都是年輕俊傑,說不准到了以後,白某人還要叫上一聲姑爺呢。”

    此言一出,台階下頓時有了笑聲。

    但只笑了一下,就沒有人敢笑了。

    因為他們發現,昨日在比試上大出風頭,一劍敗敵的準郡馬爺越子離赫然站在隊伍的最前列,他沒有笑,淡淡地看著高踞台階上的白無眉。

    而白無眉說那句話的時候,似乎也是有意無意地看了一眼這位最有可能成為未來郡馬爺的年輕人。

    這中間到底有什麼齟齬,就不足外人道了。

    白無眉也沒有笑,他只是淡淡說:“抽籤。”

    抽籤。

    再次抽籤。

    說到這裡,還有個小插曲,古月安到了抽籤的時候才知道,昨天一戰後,在看到了準郡馬爺越子離的劍法後,居然有將近一半人提前退出了,這就間接導致了古月安從六十四強晉級到了三十二強。

    幸福來的有些突然,同時也讓古月安有些忐忑,要是提前遇到拓跋燕之怎麼辦。

    懷著這樣複雜的心情,古月安拿了丙十三的腰牌上去,重新抽到了一個甲六的腰牌。

    對陣信息也很快公佈了出來。

    這個對戰關係,是在抽籤前就決定的。

    甲六對乙四。

    抽完簽之後,白無眉再次領頭,帶著一群人朝著虎丘山行去。

    奕劍坪上的擂台沒有減少,古月安很輕易地在左手邊找到了他的場地。

    他是第一場。

    他的對手姍姍來遲,又是個佩劍的,看他的眼神自然是那種了然於胸,又略帶驚喜,以及……

    不懷好意。

    漠北鐵劍門雖然地處邊陲,苦寒之地,但立派久遠,傳承極深,再加上其十八代門主在大陳立國之時,於底定漠北的戰役裡立過汗馬功勞,故而皇恩極厚。

    近幾年更隱隱有漠北王的叫法。

    所以討好鐵劍門少主,絕對不算一件虧本的買賣。

    運氣好若能得拓跋燕之賞識,一同回了漠北作威作福,豈不是美哉?

    自然的,拿下古月安這個微不足道的店小二的活,就讓許多人趨之若鶩。

    “小二兄,久違了。”那佩劍的語氣裡藏不住的喜出望外,雖然極力在忍耐了,但吃相未免還是難看。

    “我叫古小安。”古月安懶得和他多說,拱了拱手,就準備開打。

    那佩劍的也不在意,摩拳擦掌,打算著怎麼一劍把這個店小二刺翻在地。

    “第一場,甲六古小安對陣乙四柳三變……”

    話音剛落,古月安就沉腰坐馬擺好了陣勢。

    相比於第一次的緊張,他這一次明顯要熟練沉穩的多。

    其實不僅對面這個叫柳三變的在摩拳擦掌渴望這一場比武,古月安也在渴望這一場比武。

    他熱切地要驗證一件事情,那就是比武贏了一個人以後,會不會得到練功點數。

    對於古月安來說,練功房就是他現在唯一的救命稻草,只要能夠進入練功房,他就能不斷地變強,而且還是在別人原地不動的情況下。

    這就非常恐怖了。

    所以練功點數異常重要。

    結合上一次的經歷來看,得到練功點數的途徑,極有可能就是,擊敗別人。

    那叫柳三變的傢伙明顯也是有備而來,一看到古月安擺出拔刀的陣勢,並沒有貿然進攻。

    畢竟有範莫止的前車之鑑,他可不想平白無故丟一隻手。

    這一下,古月安就顯得有些尷尬了。

    他之前能夠贏範莫止,一是因為他拔刀速度確實很快,打了範莫止一個措手不及,二是范莫止實在太過輕敵了。

    他之前算是出奇制勝,這一次對手有了防備,就有些難以奏效了。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

    那柳三變也不著急,就那麼持著劍一步步在古月安外圍迴轉,就是在等古月安不耐煩先出手。

    這完全就是無賴的打法,但古月安卻並沒有什麼辦法。

    等得久了,他終於是有些不耐煩了。

    那柳三變又是一個進步,誘使著古月安出招。

    古月安不再猶豫,吐氣開聲,一聲大吼,拔刀在手。

    “嗆啷——”長刀以比上一次更快的速度斬出。

    斬碎了一片日光。

    但這一次卻並沒有再斬斷一隻手。

    那柳三變早有防備,幾乎是在古月安出手的剎那,就急速用身法後撤了。

    等到拔刀聲落下的時候,柳三變已經退到了擂台邊緣,堪堪就要掉下台子去了。

    而古月安一刀落空,雖然他練拔刀術已久,不會出現用力過猛,長刀脫手的笑話。

    但到底是失了先機。

    而且刀在鞘中時,才是天下利器。

    一旦出鞘,威力就大打折扣。

    柳三變等的就是這個時機。

    他退到台子邊緣的剎那,立刻再次運氣提縱,驟然折返,兔起鶻落間,居然又是回到了原來的位置。

    並且,他的長劍已經斜斜地朝古月安遞了出去。

    如此之機變迅捷,也著實可看出他於身法之造詣,戰機之把握。

    都有不弱的業藝。

    三變之名,無愧。

    古月安一刀落空,又乍逢對方一劍遞來,頓時慌了手腳。

    最關鍵的是,這半年多,將近一年的時間,古月安除了拔刀,別的什麼都不會。

    焦急之下,他只能嘗試著去擋對方的劍。

    刀劍相交,他發現對方的劍居然軟綿綿的像是不著力。

    驚喜之下,他猛一用力,就要反壓回去。

    誰知對方不僅身法三變,劍法也是多變。

    軟綿綿的不著力是表象,就是要引得古月安按捺不住。

    等到古月安內氣一動,對方藏在後面的暗勁就如同是平靜湖面下的暗湧一樣朝著古月安刺了過來。

    要是換作是昨天的古月安,內氣平平,定然會變這一招暗勁刺的長刀離手。

    “撤手!”事實上對方也確實是這麼想的。

    可惜古月安已經今非昔比,一看對方用暗勁來刺他,他也毫不含糊地用內氣頂了上去。

    這一頂之下,他發現了一件事情。

    對方的內氣居然不如他?

    這一下古月安真是喜出望外。

    而柳三變就是一副見了鬼的樣子了,他發現自己志在必得的一劍,居然被對方反震了回來,還震的他虎口發麻。

    不是說這小子根本沒有什麼內力的嗎?

    他來不及吃驚太久,因為古月安的反擊已經到了。

    古月安一擊反震成功,震開了對方的劍,立刻就是上前刷刷刷三刀,逼得柳三變倉皇逃竄。

    古月安也算是看出來了,這個柳三變技法成熟,但內力平平,連他這個剛入門一年的門外漢居然都打不太過。

    一想到這裡,古月安干脆放開了打,手里長刀毫無章法地朝柳三變砍去,不管柳三變如何應對,只管將身體裡的內力揮發開來。

    砍到後來,古月安有些興發起來,居然是不自覺地進入了平時打長生拳的節奏,以刀代拳。

    他不知道的是,長生拳雖然不能用於實戰,但長生劍宗的立派之本長生劍,本就是從長生拳裡衍變出來的。

    他居然是歪打正著,砍出了幾分長生劍的風韻。

    這一下,那柳三變就更是難受加難受,本來古月安一通亂砍,他還能一邊躲一邊尋找機會,等到古月安砍出一套長生劍,他立刻吃不消了。

    左擋右支之下,第三十九刀,古月安收刀回鞘。

    柳三變已經被逼到了擂台邊緣。

    看到古月安收刀再次擺出拔刀的架勢,他又想起昨天範莫止被一刀砍了右手的慘痛畫面,居然是直接朝後一跳,對著古月安連連拱手道:“小二哥,我服了,我真服了。”

    這時擂台下已經有了一些比武結束的早的人在圍觀了,看到柳三變這個在餘杭地區還算小有名氣的劍客,就這麼被一個店小二打得束手認輸了,頓時一片嘩然。

    “第一場,勝者,甲六古小安!”

    當然,無論是喧嘩還是仲裁結果,古月安在那一刻都聽不到了。

    他在查看他的俠客令。

    因為就在柳三變認輸的瞬間,他聽到了熟悉的提示音。

    “叮——”

    “恭喜宿主戰勝旗鼓相當的對手,獲得練功點數十點……”

    果然,聽到這里古月安鬆了一口氣。

    但事情並沒有完。

    “……同時獲得新的天賦被動技能【過目不忘】,具體技能信息可在技能欄查詢。”

    還有技能?

    “注意,【練功房】選項的對戰功能已開啟,具體請進入選項查看。”

    對戰功能?

    這一系列的獎勵,功能的開啟,真是讓古月安喜出望外。

    他不由得更期待接下來的比武。

    而他沒有發現的是,一個身型微微有些佝僂的老人,正在遠處遠遠地觀察著他。
MuchosMangq 發表於 2018-10-20 20:45
第十二章【烈火焚琴】

今日再胜一場,古月安走路都有些帶風。

    自然的,那些原本對他不懷好意的人,在看到了範莫止的下場,和柳三變的倉皇后,有一大部分人掂量了一下自己的實力,都是放棄了。

    所以今天盯著古月安的人少了一大半,他不用再躲躲藏藏地出去了,他大搖大擺地走出了陳公府。

    甚至回家的時候,他還破天荒給自己打了二兩燒酒喝。

    回到家關起了門,古月安一邊喝酒吃菜,一邊研究起了今天得到的新獎勵。

    首先是新技能【過目不忘】,他點開了技能欄,看到裡面的多出來的被動技能。

    “【過目不忘】:顧名思義,就是宿主看過的書都能記得一字不差,學過的招式,可以隨時回憶起每一個細節。”

    厲害啊!

    一看到這個說明,古月安就知道自己撿到寶了,過目不忘一向是穿越者的必備技能,現在他也終於有了。

    相當於他一下子變成了半個武學奇才。

    懷著激動的心情,古月安又點開了【練功房】選項,選項之中果然多了一個新的功能,對戰。

    不過他並沒有急著去看這個新功能,而是先查看了一下練功點數和練功天數的兌換比例。

    現在他一戰獲勝後獲得了十點練功點數,點開後跳出了兌換界面,一點練功點數可兌換一個月練功時間。

    非常划算。

    這不由得讓他對再次戰勝一個新對手充滿了期待。

    畢竟練功點數就是生命啊!

    古月安看過之後轉頭再去看新的對戰功能。

    “對戰功能:宿主可自行選擇和本體鏡像進行對戰,或者是其他和宿主交戰過的對手的鏡像進行對戰,每次按鏡像實力強度不同,收取一定對戰點數。”

    “注意,目前是第一次開啟對戰功能,免費試用,僅此一次。”

    看到這個新功能,古月安已經基本確定了,這個俠客令就是一個全能的武林高手製造機,只要得到的宿主不是天生白痴,怎麼樣都能變成一代宗師吧。

    所謂人逢喜事精神爽,古月安喝了一會酒,又到院子裡打了一趟拳,拔了一會刀,等到回屋子再次喝酒的時候,居然是沉沉睡了過去。

    一覺綿長,古月安再次醒來的時候,屋子外已經是黑暗沉沉。

    因為喝多了酒,他覺得口乾舌燥,搖搖晃晃地起身想去找水喝。

    而就在這時,他突然聽到了一些細微的聲音,像是衣袂響動的聲音。

    這一下,古月安還殘留的酒性立刻醒了,他立馬運起了【耳聰目明】的技能去聽。

    一聽之下,他果然發現了不對勁,有人進了他的屋子。

    會是誰?

    那些不知好歹的想要向拓跋燕之獻媚的傢伙?

    還是不開眼的毛賊?

    古月安收攏了呼吸,抓緊了放在了桌子上的長刀,小心翼翼地悄悄靠近了門邊。

    對方的動作極輕,明顯是武功高絕。

    要不是古月安內力小成,又有【耳聰目明】的被動技能加成,可能對方摸到了身後,都還發現不了。

    這一下就棘手了。

    古月安不由懊悔起來,早知道不喝什麼酒了,早點進練功房修煉一下,還多一點自保能力。

    現在的情況下,只能看看能不能找個機會逃走了。

    縮在門邊靜待著機會,古月安卻忽然發現了一件很不妙的事情。

    他感覺不到那個人的動靜了,難道說……

    “啪啦——”突如其來的轟響聲。

    古月安面前的木門驟然被擊穿,一隻快若閃電的手,以古月安根本來不及反應的速度抓住了他的脖子,將他一把從屋子裡提了出去。

    細碎的木屑撲面而來,刮的他的臉生疼。

    但最重要的是,窒息感。

    窒息感從他的脖子上傳來,那隻抓住他的手猶如鐵鑄一般緊縛著他,讓他根本無力掙扎,也根本沒辦法調動一絲一毫的內氣。

    更不要說去拔刀。

    直到這一刻,古月安才發現,他那點已經有點讓他沾沾自喜的武功,在真正的高手面前根本不夠看。

    別人只需要一隻手,就可以讓他連喘氣都喘不過來。

    “大……大俠……饒命!”古月安掙扎了幾下,結果越掙扎,呼吸越困難,乾脆放棄了,開始求饒。

    那偷襲者倒也沒有要立刻殺了古月安的意思,聽了他求饒就鬆開了一點扼住他的手,但並沒有完全鬆開。

    他的手還是貼著古月安的脖子,一股淡淡的內息從那隻手上透了出來,滲進了古月安的體內。

    古月安就感覺到像是有一股水流,在他的身體裡游走,像是在探索著什麼。

    他也是終於趁著這個機會,勉強喘了口氣,並透過夜視的能力看清楚這個偷襲者。

    這是個全身都包裹在黑衣裡的人,身型瘦矍,看不出男女,氣息也顯得很飄渺,根本感覺不到他的太多的……存在感?

    簡直就像個鬼一樣。

    那鬼用內氣在古月安身體裡探索了一圈,將古月安擲在了地上,冷哼一聲道:“長生劍宗的心法……小子,你活的不耐煩了吧? ”

    他的聲音也是忽高忽低忽柔忽厲,讓人完全無從辨識。

    “大俠……小人……”被人說破自己身上的第二大秘密,古月安渾身發起抖來,幾乎語無倫次。

    “我聽說長生劍宗半年多以前在南山那一帶死了好幾個弟子,還丟了一部《長生經》,是你做的吧?”不等古月安矢口否認,那黑衣人繼續道。

    一聽此話,古月安直接磕頭求饒,大聲道:“不是,不是,大俠明鑑啊!不是我,不是小人!”

    看著古月安滿身倉皇,那黑衣人只是冷哼了一聲道:“要想活命也簡單,張嘴!”

    古月安愣了一下,心裡拼命對自己喊不能張嘴,可身體上卻是下意識地把嘴張開了。

    只聽得“嗖——”的一聲,一個不知名的物體在黑暗裡破風而來,一下子竄進了古月安的嘴裡。

    他猝不及防之下,又是下意識吞嚥了下去,只覺得有一股苦澀的藥味在喉間蔓延。

    “咳——”他用力咳嗽了一聲,想要把那東西咳出來。

    但是已經不來及了。

    “你給我吃了什麼東西?”他驚恐地用手挖著自己的喉嚨,想要通過催吐的方式,把那個不知名的東西吐出來,嘔了幾下卻是除了酸水什麼也沒有。

    “別費勁了,七日斷腸散,入口即化……”那鬼也不真的阻止古月安催吐,只是悠悠地說道。

    “七天不吃解藥就會斷腸而死?”古月安見慣了武俠小說裡的這種套路,卻沒想到自己也親身體驗了一回。

    使勁催吐了幾次,並沒有吐出什麼來,他乾脆放棄了,冷冷地看著黑暗裡那個看不清樣子的黑衣人,說:“你到底想要幹嘛?”

    “這個時候倒是不裝小人了?”那鬼笑笑,點破了古月安的前恭後倨。

    古月安卻不在乎,只是看著這個鬼。

    既然沒有第一時間殺了他,還餵了他毒藥。

    此人必有所圖。

    “其實我是來救你的。”那黑衣人頓了一下,忽然話鋒一轉。

    “此話怎講?”古月安挑了挑眉,根本不信他的鬼話。

    “你偷學長生劍宗的內功心法,又牽連三個長生劍宗弟子之死一事,一旦被人發現,你死無葬身之地。”黑衣人大概是看了一眼古月安,頗有點抽絲剝繭地分析,“而且,我可以告訴你,已經有人盯上你了。”

    這最後一句,又算是威脅。

    而這個威脅,切切實實地讓古月安感覺到害怕。

    他之前就想過,以後內功有成,肯定會被人發現來路,卻沒想到這麼快就要面對這個問題。

    實在是有些得意忘形了。

    “那……”一想到這個,古月安就有點鬆口了。

    “盤腿坐好。”那黑衣人也不客氣,立刻就用命令的語氣對古月安說。

    “什麼?”古月安還是有點猶疑。

    “想不想活命?”這句話一語雙關,讓古月安徹底沒了脾氣。

    他按照吩咐盤腿坐好,下意識氣沉丹田。

    “打起精神,接下去你要按照我說的話,一絲不苟地去做,否則出了一點差錯,你小命不保,那就不關我的事了。”黑衣人提醒道。

    緊接著,不等古月安發問,他就開口了。

    “意守丹田。”

    古月安早已意守丹田,但他這句話的意思,果然是要教他練功。

    “氣從百脈生,而聚於丹田,是為先天之道,然則……”之後,黑衣人又是長長地念了一段話。

    大意是說一般正統的練氣法門,都是把人身百脈生出的氣聚集到丹田,再循序漸進的,而這個法門不一樣。

    至於怎麼不一樣,黑衣人馬上就告訴了古月安。

    他讓古月安把丹田的氣順著氣脈一路朝上運,一般的運氣法門都是氣由上往下,這算是逆練了。

    古月安猶豫了一下,想到諸般種種,還是咬牙逆行運氣了。

    可等到黑衣人之後的一句話出口,古月安心中一驚,差點一口氣走岔,走火入魔。

    黑衣人是這麼說的:“……氣過紫薇宮,直入膻中,闖心門。”

    過紫薇宮也就罷了,那是任脈的走法,尚算正常,可膻中卻是所有武學入門心法的死穴。

    一般人內功未大成,全身經穴還不曾被打磨,都是無比脆弱,膻中則更是脆弱當中的脆弱,是所有門派都極力避免讓初學者觸碰的。

    這門功法卻是一上來就這么生猛。

    而更生猛,更可怕的是下一句,闖心門。

    心門就是心臟,是人身第一要穴,所有血液匯聚之地,除非是已經入了先天境的武者,未入門者闖心門,就是自尋死路。

    這門功法,是門尋死的功法啊。

    “你內氣已有所成,不要怕,闖!”那黑衣人看出了古月安的遲疑,猛然大喝,猶如暮鼓晨鐘。

    古月安心頭一震,想到自己已經服了七日斷腸散,闖心門是死,不闖也是死,一咬牙,乾脆就運氣而上。

    下一刻,他只感覺到全身的血液好像都沸騰了起來一樣,要活生生把他燒死。

    可那種感覺只持續了一息不到,古月安心門劇痛,意識卻是清晰,聽到黑衣人再次大喝:“緊守心神,氣行天門!”

    他不敢怠慢,按照黑衣人所說氣行天門。

    說來也是奇怪,雖然衝擊心門那一下痛苦無比,可隨後按照黑衣人的法門,氣一路從頭頂往下,卻是有一股清流,緩緩從脊椎湧上來,讓古月安快活的猶如飛升。

    “這……”他驚訝地說不出話來,看向了黑衣人。

    “此門焚身訣乃是不世奇功,不僅練起來進境飛快,對敵時,更是有越境的奇效。”黑衣人似乎比較滿意古月安的悟性,多說了幾句道,“我傳授於你,你能領悟多少,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他沒有說的一點是,這門焚身訣固然天人造化,妙用無窮,卻有一個致命弊端,那就是破境極其困難,而如果三十歲之前不能由後天入先天,習練者則會心臟爆裂而亡。

    “……多謝。”古月安不知道說什麼,只能說了一句多謝。

    “別先謝我,我還有東西教你。”那黑衣人手一揮,並不接受古月安的道謝,緊接著手一招,叫聲刀來,古月安掉在地上的長刀居然像是活了一樣飛到了他的手裡。

    這等內力修為,實在是駭人聽聞了。

    “接下來我會傳你一套刀法,我只演練一遍,能記住多少,看你自己了。”話音剛落,那黑衣人就踏步出刀。

    今夜無月,天色極黑,幾乎沒辦法看清太多東西。

    好在古月安有夜視能力,能夠清晰看清楚黑衣人的每一個動作。

    那黑衣人樣子清矍,舞起刀法來也是輕柔緩慢,像是彈琴,入手是綿綿的調子。

    看起來這是一套輕柔的刀法。

    古月安未免失望。

    可漸漸的,他發現了不對。

    隨著刀法逐漸展開,就好像琴曲由序入破,慢慢變得狂野,急促,恍如萬馬奔騰,急雨如箭。

    曲聲錚錚。

    黑衣人的刀法越來越肆虐,越來越癲狂,彷彿連那奏曲的琴都燃燒了起來,變成了一團火。

    這團火越燒越旺,最後,甚至是要燒掉這個黑夜。

    “嗆——”長刀回鞘。

    那黑衣人看起來一點疲憊的樣子都沒有。

    古月安卻是看得汗如漿出,全身都已經濕透了。

    好……好兇戾的刀法啊。

    “你看懂了多少?”黑衣人發問。

    “不……不知道。”古月安真的不知道,他現在腦子裡還是那團火,那團彷彿能夠焚燒一切的火。

    “這……是什麼刀法?”

    “……烈火焚琴。”黑衣人遲疑了一下,隨手將刀插在了地上,回答著縱身而去。

    “七日後我來檢查你的進境,若是毫無進展,你自己知道下場。”飄渺的聲音傳來。

    有一句,古月安卻是聽不到的。

    “老周,你的烈火焚琴,總算是後繼有人了,你地下有知,可以安息了。”
MuchosMangq 發表於 2018-10-20 20:45
第十三章【出關】

確認黑衣人真的走後,古月安並沒有貿然地進入練功房。

    雖然在練功房裡,他的身體除了內力會增長,其他都是相對靜止不動的,他還不至於毒發身亡。

    但他不能進去,因為他進去以後,十個月的時間定然武功大進,那麼七天以後那黑衣人來查看肯定會有所懷疑。

    這種懷疑會增加危險。

    更有可能暴露俠客令。

    他不能把這個危險過分的提早,那是他唯一翻盤的可能。

    而俠客令,則是他最大的秘密,哪怕死也不能暴露一丁點。

    所以他只能等。

    而比較幸運的一點是,或者說比較巧合的一點,因為前面兩輪的淘汰,比武招親剩下來的人或多或少都算是精英了,整個比武招親也進入了比較正式的階段,因此陳公府宣布比武招親暫緩七日,七日後再開始。

    古月安總算不用擔心他要馬上面臨下一個對手,尤其是在輸給黑衣人以後,他對自己的武功極度不自信,也明白了之前能贏都是運氣好。

    就這麼提心吊膽地過了七日,七日里他一邊防備著可能的偷襲,一邊苦練著那套烈火焚琴刀和焚身訣。

    第七天,夜,無風無月。

    黑衣人準時到訪。

    一出手就是直接抓住了古月安的手,一股雄厚的內勁湧了過來。

    古月安明白這是在考校自己,連忙作出回應。

    說來也是神奇,這門焚身訣說是另闢蹊徑之作,的確如此,短短幾天的習練,古月安已經發現自己的氣海在由丹田轉移向心口。

    以心為海,就像危險又刺激的遊戲。

    古月安一發力,氣勁由心而發,順著全身血脈而動,一瞬間就撞向了黑衣人入侵的氣勁,威力比之從前要強勁了不止三分。

    但到底是修行日短,一碰到黑衣人的氣勁,古月安立刻敗退,只能任由那些氣勁不斷轟擊著他的奇經八脈,五臟六腑,轟的他口唇發麻,氣血翻湧。

    “怎……怎麼樣?”古月安喘了口氣,有些尷尬地問道。

    他知道自己並非真正的武學奇才,這七日也只是勉強熟悉了焚身訣的行功路線,至於說其他的,他也還在摸索中。

    “刀練給我看看。”黑衣人鬆開手,也不說別的,站在一邊讓古月安練刀。

    古月安也不遲疑,提刀就上。

    這幾日他對於焚身訣或許一知半解,那套烈火焚琴刀,卻是成了他的心頭好。

    他習武以來就一直拔刀不輟,對刀之一道已經有了一定的自己的理解,又苦於一直沒有一套像樣的刀法可以習練,所以那晚乍見這套奇妙的刀法,真是欣喜若狂。

    這幾日他浸淫其中,練的如痴如醉,除了拔刀練氣就是練刀,幾已到了瘋魔的狀態。

    所以一經使出,卻是使的有模有樣,真有如一團烈火將在黑夜裡燃起。

    “張嘴。”一等古月安收刀回鞘,黑衣人就開口道。

    古月安知道自己這是過了,欣喜之余老老實實張開了嘴。

    又是一聲嗖的破風聲,古月安喉嚨一苦,心放了下來。

    “閣下,到底想讓我做什麼?”性命暫時得保,古月安發問道。

    其實對於黑衣人的目的,他是有猜測的。

    雖然這個黑衣人從頭到尾沒有說過一句他的所求,但古月安斷定對方肯定是為了比武招親的事。

    因為古月安暴露出他可能懷有長生劍宗的心法武功的表現,就是那天和柳三變一戰。

    不是在場的人根本沒可能知道。

    所以結果呼之欲出了。

    “為時尚早,七天后再說吧。”那黑衣人卻依舊不說,一閃身又消失在了黑夜裡。

    古月安愣了一下,在原地等了一會,確認對方真的離去後,默默打開了俠客令,選擇了練功房,花光了所有的練功點數,進入了十個月的苦修。

    正如古月安所料,在練功房裡,他的身體本身是相對恆定不動的,所以他沒有毒發身亡。

    在這十個月裡,他徹底拋棄了長生經的修煉,完全投入到了焚身訣的懷抱。

    每天早晚各拔刀一個時辰,練氣兩個時辰,其他時間,他都在練刀,練那套烈火焚琴。

    對於這一套初入平和,而後瘋魔如火的刀法,古月安越練越是癡醉,其中種種神妙,幾乎每練一次都有新的體悟。

    到的第十個月末,古月安憑藉著焚身訣已經將自己的內力修為推進到了後天小圓滿的境界。

    只是與尋常練氣法門不同的是,別人後天小圓滿都是內氣聚集丹田,猶如汪洋。

    古月安卻是內氣盤亙在心門附近,每一次心跳,都有強勁的內氣席捲全身血脈,讓古月安感覺到神完氣足,好像全身有使不完的力氣。

    至於說刀道上的成就,拔刀巔峰數已經靠近九千五百刀,雖然還是沒到一萬刀,但好歹不是停滯不前了。

    而烈火焚琴刀,這一套古月安幾乎睡夢裡都在習練的刀法,他現在不說刀法大成,至少精熟是肯定的。

    和十個月之前那個被柳三變一劍誘敵,逼得無所適從的古月安相比,那更是脫胎換骨。

    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實戰,找個對手試試刀。

    想到這裡,古月安調出了那個新出現的對戰功能,目前是第一次試用,不需要耗費練功點數。

    擺在他面前的是幾塊人物板,第一塊是他自己,也就是他本體的鏡像,實力強度是百分之百,說明是本體鏡像會隨著本體的實力增長而同步增長,幾乎不會有任何區別,不建議現在挑戰。

    第二塊人物板則是那個被古月安斬下了一隻手的範莫止,實力強度是百分之二十,說明是,由於交手過程太過短暫,沒有收集足夠的消息,同樣不建議挑戰。

    第三塊人物板是柳三變,實力強度是百分之八十,也就是,雖然今天古月安已經打敗了他,但他還藏著什麼厲害的殺招沒用,建議挑戰。

    第四個,自然是那個黑衣人,實力強度是百分之九,連十都沒到,說明是,雖然沒有收集到足夠的信息,但從已知信息判斷,此人實力過強,毫無挑戰價值。

    居然連一成力都沒有拿出來,就已經那麼恐怖了嗎?

    古月安忍不住回想起那個夜晚,自己被黑衣人抓著脖子,毫無還手之力的場景,到底要多強,才能夠擊敗那麼恐怖的對手呢?

    他劇烈喘息了一下,心緒有些浮動。

    畢竟在他的計劃和預想裡,和黑衣人一戰根本不可避免,而且時間上也不會相差太遠。

    可如果說連對方一成力都逼不出來,那還談什麼一戰。

    有些心煩意亂地想了一會,古月安干脆暫時不想去管這件事了,選了個柳三變就進入了對戰之中。

    因為是在練功房裡,選擇對戰對象之後,空氣裡一閃,一個人影就已經出現在了院子裡。

    古月安藉著將落的夕陽看著面前這個無論神情氣質都和那個柳三變幾乎無二的鏡像,忍不住感嘆這個俠客令的功能強大。

    這個鏡像並沒有立刻動手,而是站在原地不動。

    似乎是要等接收了什麼命令以後,才能正式開始。

    古月安等了一會,拿起了刀,朝著那個鏡像抱拳行了一禮。

    果然,下一刻,他就像是被激活了一樣,看向了古月安,同時手按在了劍柄上。

    古月安有點興奮,他練刀十月,早就手癢的不行了,現在面對算是旗鼓相當的對手,更是興致勃發。

    和對面這個鏡像柳三變相對著,兩個人試探性地走了兩步。

    古月安驟然踏前,拔刀。

    如果說是從前,古月安面對敵人,除了手按住刀柄準備拔刀,別的技巧肯定是一概不知道。

    但在習練了那套烈火焚琴以後,他發現那套刀法裡不僅有神妙的刀招,還有與之相配的奇異的步伐。

    在浸淫了十個月後,古月安對於進攻節奏的把控,早已經不是兩眼一抹黑了。

    他這一踏步,拔刀。

    用的就是烈火焚琴裡的一招,古月安把它取名叫做摧城,意思是以摧城一般的姿態攻向敵人。

    無論是整個人的氣勢,還是刀勢都凶狠到了極點,極具壓迫感。

    如果對敵之人被這一招壓制住,慌了手腳。

    那麼古月安接下去的拔刀,就會要了對方的命。

    因為古月安,拔刀,太快了。

    “嗆啷!”幾乎就是在他踏步的瞬間,他已經拔刀在手。

    那種拔刀速度,幾乎就是聲到刀到。

    如果對手還是當日那個柳三變,古月安毫不懷疑,對方會被他一刀而敗。

    但這個鏡像果然有點門道,他不像是真人,會有情緒,會害怕,緊張,興奮。

    他還是淡然,從始至終。

    無論古月安是試探,還是驟然暴起。

    他都做出了最完美的應對。

    面對古月安這一刀摧城,他很簡單地朝著後方倒退著連踩三步,居然是憑藉著過人的身法,徹底拉開了和古月安的劇烈。

    讓古月安這勢在必得的一刀,落空了。

    柳三變本人,最擅長的,本來就是技巧,機變百出。

    但這份毫無瑕疵的應對,還是出乎了古月安的意料。

    好在他也不是只懂拔刀的莽漢了,一刀落空,他順勢借力,一個回身,斬出了第二刀。

    這一刀咄咄逼人,完全不輸第一刀的凶狠霸道。

    古月安是根本沒打算給柳三變機會,要一出刀,就把對方壓製到死。

    那柳三變面對這一刀,只能再退。

    可是,再退,他身後就是邊界,已經無路可退。

    古月安興奮著,腳下連踩,一刀直刺向對方。

    柳三變已經退無可退。

    驟然,他長劍支地,整個人輕輕一縱,居然於不可能之中拔地而起,同時掌中劍順勢出鞘。

    一劍從下而上,居然是直刺古月安的眉心。

    這一劍猝不及防,機變之靈巧,堪稱神來。

    古月安又因為急於求成,整個人意在這一刀上,已經完全來不及變招。

    眼看著就要被刺中眉心敗亡,古月安不甘地大吼了一聲,那門不世奇功焚身訣終於發揮作用,一股強橫的內力從心門驟然勃發,瞬間全身的血脈沸騰,古月安單掌拍地,硬生生將直刺的刀,變成了猛然斬向天空。

    只聽得“鏘——”的一聲,古月安強橫的內力全部輸送到長刀上,居然是一刀斬斷了柳三變的劍,斬向了他的身體。

    但並沒有血肉橫飛。

    在古月安斬斷他的劍後,柳三變的鏡像就立刻像是煙塵一樣消失了。

    他贏了。

    卻一點都不開心。

    這一戰贏得太艱難了。

    古月安還是太過缺乏經驗,也太自大,太莽撞了。

    從功力對比來看,他已經遠勝柳三變,本來可以贏得輕輕鬆松。

    卻差點輸給對方一個神妙的變招上。

    這一點太致命了,卻不是一時半刻可以改變的。

    古月安鬱悶著,他的練功時間,也終於到了。
MuchosMangq 發表於 2018-10-20 20:45
第十四章【謝雨留】

再次回到真實的世界,古月安的心情卻是和之前決然不同。

    他居然已經隱隱有種將命運握在了手裡的感覺。

    因為他不再是之前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者了,他現在身負一套絕世內功,並且已經修煉到了後天小圓滿的境界,雄渾的內力不斷在從他的心口流轉著沖向全身的奇經八脈。

    在刀道上,他也不再是那個只會拔刀的莽漢,一套烈火焚琴刀,就算是在同輩中最頂尖的行列裡,他也應該可以走上幾十招了。

    所以,他開始無比地期待著明天的那一場對決。

    不過首先還是要休息,他已經修煉了大半年,需要足夠的休息來面對明天的考驗。

    一夜好睡。

    第二日清晨,古月安起床,照例是練氣,拔刀,練刀。

    等到卯時三刻,古月安洗了個澡,換上最好的衣服,拿著刀前往陳公府。

    相比於前幾次的比試,今天陳公府外面更是人山人海。

    一方面是隨著比武招親的人越來越少,每個人的信息越來越清晰,外面的賭檔盤口的注也是越來越大。

    另一方面,則是百曉生派來講解比試的人分量越來越重。

    所謂百曉生,並不是一個人,他們是一群人,一個組織,專門負責搜羅各種江湖軼事,奇聞怪談,羅列各種兵器排行,武功排行,武靈排行,記錄各種對決大戰,同時現場講解分析。

    前幾日的比試對決,由於都是一些沒什麼分量的場次,百曉生也就派了幾個無足輕重的新嫩來維持場面,講解未免干澀無趣。

    今日卻是不同,主講的人是百曉生里近幾年風頭正盛的後起之秀,人稱栩栩如生的柳如生。

    此人曾經負責講解三年前的小春闈,每一場比試都是講得栩栩如生,讓人身臨其境,最後一場長生劍宗首徒越子離對陣陳家小郡主陳小桐,更是彷彿每一招每一式都在人眼前拆解開來,直如身入棋盤,酣暢淋漓,叫人欲罷不能,從此一戰成名,成為少有的幾名皇家御用演說之一。

    今次陳公府公開比武招親,能引得柳如生到場,足見其江湖地位之高,聲望之隆。

    武林第一世家,無愧。

    古月安在陳公府門口佇立了一會,並沒有立刻進去報到,而是走到了一旁下注的地方,掏出了身上所有的錢財,對下注的人說道:“待會無論對陣結果如何,全部給我壓古小安。”

    經過多輪對決,之前那名滿姑甦的小二哥的名字也早就廣為人知,更加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這個據說武功平平的小二哥居然是進了第三輪,實在叫人不敢相信。

    不敢相信的背後,就是有關於古小安的賠率被拉的奇高,無論他對陣誰,沒有人相信他能再進一步了,他輸定了。

    可也有不信邪的,想投機的人要冒險賭一把,所以投注的人也是見怪不怪了,接過錢說了聲好勒,就問道:“敢問客人高姓大名啊……”

    “古小安。”

    “古小安……”投注的人下意識念著寫了兩筆,然後才反應過來,猛地抬起頭去看,卻是看不到那個傳奇小二的身影了。

    古月安此舉,也算是破釜沉舟了。

    這一仗他打的贏,就是皆大歡喜,打不贏,那麼要那些錢財也沒什麼用了。

    大步走到陳公府門前,由於已經是十六進八的比試,剩下的人已是寥寥,整個場面就顯得有些稀疏。

    不過古月安依舊沒有見到拓跋燕之,那日在客棧與他爭鋒的喻潮生也不在,似乎是那些名門大派的弟子,都已經優先進入了比試場地等候了。

    唯獨例外的大概就是一個準郡馬爺越子離了,他還是站在隊伍的最前列,冷冽又溫和。

    主持抽籤的人依舊是那個少年白眉的陳公府管事白無眉,他再次若有若無地看了一眼最前列的越子離,才一揮手,示意抽籤。

    抽籤完畢後,立刻就有僕人公佈對陣結果。

    古月安抽到的是丁三,在看對陣結果的時候,他內心還是有些惴惴的。

    他實在不想遇上拓跋燕之,更不想遇上越子離,喻潮生也是個難纏的對手。

    這些人不僅武功高強,還有武靈護體,勝算實在太低。

    可轉念一想,其實能走到這一步的,除了他這樣運氣極好的人,其他人恐怕莫不是有一身本事的,抽到誰都不好對付。

    更何況,他現在也不算是易與之輩了吧?

    不過好在抽籤的結果還是讓他鬆了一口氣,他的對手不是上述的任何人,而是一個叫謝雨留的人。

    這謝雨留,又是何方神聖?

    與此同時,陳公府之外,也是一片議論之聲。

    因為最新的對陣情形已經送到了外面的盤口,大家都在以最快的速度打聽各種消息,以方便下注。

    而算得上大熱門的古月安,自然是排在了被打聽的前列。

    只是人們不是打聽他,而是打聽他的對手。

    “這謝雨留究竟是何方神聖啊?”有人耐不住性子大聲問了起來。

    相對於早已名傳天下的越子離,拓跋燕之,喻潮生,這謝雨留實在是有些太過籍籍無名了。

    甚至比起最近風頭正盛的小二哥古小安,此人都要不如的多。

    “哈哈,這你們就孤陋寡聞了吧!”這時有人得意地笑了起來,大聲道,“這謝雨留說起來,也是個傳奇人物啊,傳聞他起初只是個在長生劍宗劈柴燒飯的雜役弟子,只得了最基本的長生劍訣,根本沒有師傅指點,卻是硬生生靠著自學自練,在去年的宗門大比里力壓眾人,拿了宗門第二,僅次於他的大師兄,我們的準郡馬越子離越少俠!”

    “嚯,這麼厲害?”

    “那看來古小安是必敗無疑了……”

    “你這不是廢話嗎?古小安遇到誰都是輸,何況是長生劍宗第二的強手!別廢話了,快壓謝雨留吧,穩賺不賠。”

    “對對對,謝雨留,穩賺不賠!”

    “那… …這位謝少俠的武靈是什麼?”

    “對對對,他的武靈是什麼?”那人的一番話勾起了眾人對這個傳奇雜役的好奇心。

    “這個……我也不知道,似乎,好像,他……沒有武靈吧?”說到這個,那人沒了底氣,幾句話就似乎要開溜。

    “宗門第二怎麼可能沒有武靈!你莫不是在誆人吧!”

    “就是沒……”

    “切!!!”一片噓聲裡,那人落荒而逃。
MuchosMangq 發表於 2018-10-20 20:45
第十五章【仙人撫我頂】

古月安卻是不知道外面這個鬧哄哄的場面,他只是握著刀,努力調整著自己的心態。

    他現在也不算弱者了,完全沒必要太害怕,就算對方有俠靈,也不是完全沒有機會的。

    跟隨著白無眉再次來到了虎丘山上,古月安按照指引來到了他的對決場地。

    他的對手幾乎同時而至。

    那是一個白袍高冠的年輕人。

    古月安只看了一眼就差點跳起來。

    因為這個人和越子離太像了,一樣是那麼的冷冽,彷彿眉眼都是一樣的。

    但再看一眼,古月安就發現不同了。

    這個人沒有越子離那麼英俊,他的面容很普通,普通到放在人堆裡就認不出那種。

    而且他的氣質也和越子離完全不同。

    越子離雖然初看冷冽,可他有一雙猶如春水般的眼眸,能瞬間融化他的冷冽。

    這個人卻只有冷冽,他的人是冷的。

    他的劍,也是冷的。

    不知道為什麼,古月安心裡就冒出了這樣一句話。

    “雙方見禮!”負責仲裁的陳公府管事大聲道。

    古月安緩步走上台,朝著也走上了台的這個應該叫謝雨留的冷人拱了拱手,道:“古小安。”

    “謝雨留。”

    沒有再多的話了。

    屏息凝神,一觸即發。

    “師伯,您確定就是這個古小安嗎?”而就在擂台的不遠處,此刻正有兩個同樣白袍高冠的人站著,也在看著這一幕。

    “不會有錯的,那日我看他運刀之際隱隱有長生拳的跡象,而此人武功如此差勁,一看就是初學不久。”那被稱作師伯的是個長須的中年人,他捋著自己的顎下長須,眼神如刀地看著古月安道,“只要待會謝雨留試探出他的底子,就會全力搏殺此人。”

    “可是……師伯,此地畢竟是陳家花苑,又是陳郡主大喜之事,殺人,恐怕……不妥當吧?”另一邊一人是個清秀的年輕人,聽了自己師伯的言語,頗有些心驚。

    “到時殺人的是謝雨留,與我長生劍宗何干?”長須師伯言語冰冷地說道。

    “是……是……”聽聞此言,那師侄嚇得是冷汗涔涔,再不敢多說什麼。

    擂台之上,戰端已起。

    古月安經過十月苦練,早已不習慣再沉腰坐馬,等待別人進攻再拔刀。

    因此他先發製人,踏步拔刀,一式摧城,要逼得對方先自亂陣腳。

    卻不想對方拔劍的速度也不慢。

    幾乎是同時的,兩聲嗆啷出鞘聲,合併成了一聲。

    兩個人鬥到了一處。

    令古月安感到吃驚的是,這個叫謝雨留的長生劍宗門徒,劍法快得離譜,跟他之前所見的那幾個長生劍宗的人的劍路完全不同,那種暴風驟雨般的進攻,簡直不像是長生劍宗的門徒,而是其他的什麼擅長快劍的門派的高手。

    而更令古月安吃驚的是,對方在如此高速的進攻節奏下,居然還保留了長生劍訣那種特有的圓轉如意,進退自如,以至於讓他一時間完全陷入了被動挨打的局面,一套烈火焚琴刀還沒來得及施展開來,就只能左擋右支,頗有些狼狽不堪。

    “謝師弟的劍法又有精進啊。”遠處觀戰的師侄看到這裡,嘆了口氣,頗有些艷羨敬佩之意。

    “只是,古小安……”他說到這裡欲言又止。

    “哼。”那長須師伯浸淫武道多年,又怎麼會不知道這個師侄想說什麼。

    那古小安雖然左支右擋看似狼狽不堪,實質上卻是在謝雨留的劍雨之中屹立不倒。

    這份功力又怎麼可能是初學者能有的,而且,他也壓根沒有半點會長生劍宗武功心法的模樣。

    莫非是看錯了?

    就在這個當口,只聽的嗤嗤一聲,卻是古月安左擋右支之間,終於露出了一個破綻,被謝雨留一劍刺中了手臂。

    銳利的劍氣縱橫,一下子就割破了古月安的衣服,在他的手臂上留下了一道刺目的血痕。

    好險古月安退的快,不然再慢一步,可能就要被謝雨留傷到筋脈了。

    他深知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必須要反擊了,不然再過幾十招,他必然被謝雨留所敗。

    一定要把節奏搶回來!

    他現在之所以這麼狼狽,就是因為被謝雨留佔了先機,以至於步步被動。

    要想搶回先機,再繼續按部就班地演練烈火焚琴是不可能了。

    只能強行入破!

    所謂入破,其實就是一首琴曲的高潮,一般曲分三段,散序,中序,入破。

    烈火焚琴,也是要經由散序,中序,直至入破,才能有焚琴之烈火。

    現在古月安不經散序,中序,直接入破,實乃大逆不道之行徑。

    也是極其難以實現的。

    要知一般功法,無不是循序漸進的,從無上來就洶湧如潮的。

    就如彈曲,起頭就是往而不復之高調,後續又該當如何。

    只能深陷重圍,曲終弦斷。

    可是偏偏,古月安身負焚身訣奇功,焚身訣劍走偏鋒,藏氣於膻中,心門,氣由心生,隨血湧,常能作不可思議之詭變。

    故而強行入破,也非不可!

    只見的謝雨留又是一劍如疾風般刺來,直刺古月安臍下三寸,角度刁鑽毒辣,古月安不得不橫刀去擋。

    卻不想謝雨留此劍只是虛招,一劍刺下,後勁卻是飄忽著反刺古月安喉間。

    這一劍乍變之快,實在讓人難以抵擋,目的就是要逼的古月安撤刀認輸。

    只因古月安已然退無可退,若是再退,就是到了台下,若是舉刀硬擋,不說來不來得及,就說真氣逆流,恐怕會一口鮮血上湧,受不輕的內傷。

    古月安輸定了。

    不管是觀戰的師侄二人,還是不遠處已經對著這邊演說了許久的柳如生。

    “……只見的那謝雨留一劍斜刺古小安臍下三寸,忽又變招刺其咽喉,古小安變招不及,退無可退,怕是要……”

    聽到怕是要三個字,陳公府牌坊之外,那些聽著千里傳聲筒中柳如生的演說,遙想虎丘山上戰況的人們自是表情各不相同。

    那些壓中了謝雨留的,當然是喜不自勝。

    那些冒險投機壓得古月安的,肯定是如斗敗的公雞一般垂下了頭。

    可就在這時,柳如生的語聲忽然一凝,道:“等一等……”

    就是這一句等一等,讓很多人抬起了頭。

    說時遲,那時快。

    就在這絕境之中,一刀用老的古月安驟然提氣運刀,一股強烈的真氣經由膻中,直入心門,連續在古月安的心口鼓動了三下,古月安只覺得全身的鮮血都被抽乾了,繼而一股絕大的力道從胸口逆流上了他的雙臂,讓他得以在這種決然不可能的情況下,提刀而起。

    烈火焚琴!

    提刀燎原!

    “這一刀……”就連見多識廣的柳如生,在這一刻也是微微失聲。

    這一刀太不可思議了,於決然不可能的絕境中,殺!出!重!圍!

    外間的人們,只能聽到柳如生喃喃自語:“好一個古小安……好一招……”

    星火燎原。

    古月安提刀是星火,反斬而上是燎原。

    謝雨留志在必得的一劍被古月安反斬開去,巨大的衝力伴隨著波濤一樣的勁氣,居然是震得謝雨留虎口發麻,險些按不住掌中長劍。

    經此一刀,古月安終於扳回了局面,強行在不可能中入破成功。

    雖然全身還處在那種極境變招的劇烈疼痛中,心口更是猶如萬箭穿心般被撕扯,可滾燙的內力卻也是在隨著血液一起在他的體內不斷奔騰。

    他感覺到自己彷彿有用不完的力氣,只想肆意揮灑手中長刀,直到焚燒這世間的一切。

    燎原之火一起,再沒有人可以阻擋。

    這一下,就變成謝雨留步步後退,被動挨打了。

    謝雨留的劍法,雖然還保有長生劍宗的一點韻味,但實際上已經拋棄了長生劍宗中正平和的宗旨,一味的過於追求快,求狠,已經是走上了邪道,雖然初始仗著快攻之勢可以所向披靡,可一旦勢頭被破,卻也是再無翻盤之機。

    只見古月安一刀而起,又連續斬出數十刀,刀勢如烈火般徹底封鎖住了謝雨留的躲閃之機,讓他只能退。

    他一退十步。

    “謝雨留要輸了……”柳如生緩緩說道。

    陳公府外面立刻是一片嘩然。

    戰局變幻之快,實在是叫人匪夷所思。

    “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剛剛古小安自下而上反斬的那一刀,他那種絕對不可能的運氣法門,只有一種可能……”柳如生陷入了沉思,欲言又止。

    “烈火焚琴。”場內觀戰的兩人,那師伯卻是道出了真相。

    “什麼?師伯?”那師侄畢竟年幼,很多東西是他沒有聽過也沒有見過的。

    “沒什麼。”師伯搖頭,卻是嘆了口氣。

    現在看來那古月安並不是他要找的人,他居然是那個人的傳人。

    這個小子之前幾場,居然是在藏拙。

    他卻是不知道古月安並非藏拙,而是的確就是那麼弱。

    只是此間種種,卻是不足為外人道了。

    卻說古月安一刀得勢,再不饒人地朝著謝雨留追去,直迫得他連退十步來到了擂台邊緣,情形已經和他方才沒什麼兩樣。

    如果他再沒有別的奇招,就只能束手認輸了。

    古月安步步緊逼,心中卻仍是有所忌撣。

    因為謝雨留的武靈還沒有出場,古月安並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武靈。

    所以他攻得很急,卻也有所保留,預防萬一。

    “這一下,謝雨留該用武靈了吧,再不用就沒機會了。”

    場外,聽柳如生說到這裡的人,也都是紛紛議論了起來,覺得謝雨留真的該用武靈了,不然就真的輸了。

    但他們卻不知道……

    謝雨留,沒有武靈。

    “廢物。”觀戰的師伯露出了一絲冷笑,當年他愛徒玄明本可以藉助武靈穩穩拿下宗門第二,卻被這個斜刺裡殺出來的謝雨留以一手邪道快劍,逼的連武靈還沒祭出來就輸了。

    現在看到他即將敗亡,他卻是異常快慰。

    一旁的師侄卻是看得暗暗搖頭,這個謝雨留也算一代奇才,無人指點,還練成了這樣厲害的劍法,縱然是走了一點彎路,也不該被宗門這樣厭棄吧?

    謝雨留沒有武靈。

    古月安斬出第七十八刀的時候,已經明悟了這一點。

    不然他就太自信,也太託大了。

    就算是這個時候再祭出武靈,也為時已晚了。

    給我倒下吧!

    又是一刀直劈,古月安再無顧忌地直斬謝雨留正面。

    他無力抵擋這一刀的。

    剛剛的交鋒裡,古月安已經試出,此人的內力並不如他。

    最後一步,謝雨留整個人已經要倒出擂台去了。

    千鈞一發。

    謝雨留卻還是冷冰冰的樣子,毫不慌張,他既沒有拼死向前一搏,也沒有認命地朝後倒去,他猶如大鵬振翅一般,雙腳踏地,飛到了天上去。

    繼而是整個人在空中一轉,長劍發出了極為凌厲的破風聲,只聽得嗤的一聲,一道劍光猶如水銀瀉地般,合著天上上好的陽光,一起朝著擂台上的古月安墜了下去。

    這是有死無生的一劍。

    “這一劍是……”柳如生驚呼了一聲,他發現自己今天驚呼的次數實在有點多,因為這兩個年輕人雖然年紀不大,武功不強,用的卻全都是不死不休的搏命手段。

    “仙人撫頂,結髮長生。”

    仙人撫我頂,結髮受長生。

    這是一句聽起來無比飄渺優美的詩句,但卻是長生劍宗的禁忌。

    因為一旦提到這句詩,就是要使出有死無生的這一劍,長生不死劍。

    唯有有死無生,才能置之死地而後生,才有可能長生,不死。

    “孽障。”觀戰的師伯看到這一劍,喃喃念出了這兩個字。

    這個謝雨留實在是個性太過要強,非得玉石俱焚不可。

    古月安也察覺到了這一劍的決絕氣勢,可是他並不准備退。

    他的烈火焚琴刀,講究的就是那種勢如風火,有進無退的氣勢,若是此刻一退,那麼他將一敗塗地。

    既然你要玉石俱焚,那便玉石俱焚吧。

    他再度鼓動全身勁氣,經由膻中,心門,在心口接連鼓動了七下,全身的血像是沸騰了一樣在燃燒。

    然後一路往上,直沖頭頂,一刀……

    焚天!

    “叮——”

    “鏘——”

    “嘭——”

    兔起鶻落。

    刀光劍影。

    一瞬間,一切已經結束。

    等到再看,擂台之上,只有古月安一刀向天,還站立著。

    至於說那個玉石俱焚,從天而落的仙人,謝雨留,卻是倒在了一邊,一把長劍被劈成了兩半。

    他輸了,不過沒死。

    古月安沒殺他,在最後一刻,他的刀劈開了那把劍,即將將謝雨留斬成兩半的時候,他收了一下手,刀只是擦過了他的手臂。

    “勝者……古小安。”

    有那麼一刻的寂靜,隨後就是沸騰,陳公府外面已經徹底炸鍋了。

    居然真的是古小安贏了!

    這太瘋狂了!

    那些壓了謝雨留的完全的失魂落魄,不知道這必勝的一場是怎麼輸的。

    那些投機壓了古月安的,則是瘋了,居然真的贏了錢,完全是做夢一樣的感覺。

    古月安在原地愣了一下,看了一眼地上躺著的謝雨留,忍不住伸出了一隻手想拉他起來。

    這是一個值得尊重的對手。

    謝雨留卻沒有接受他的好意,捂著自己的右手手腕,勉強爬了起來,還是那副冷漠的表情,就是臉色更蒼白了,他撿起了地上被劈成了兩半的長劍,走下台,一步一步地走遠了。

    那一刻,古月安忽然感覺到自己可能已經毀了一個人的一生,因為他可能斬斷了謝雨留的手筋,他也許……一輩子都沒辦法握劍了。

    這個世界原來是這樣殘忍的。

    稍有不慎,就是生死,命運,毀於一旦。

    他握刀的手不由地緊了。
MuchosMangq 發表於 2018-10-20 20:46
第十六章【偷襲】

從押注的地方取了贏回來的錢,古月安一路小心翼翼地回了自己的宅子。

    他是在提防那個傳他烈火焚琴刀的人。

    經過今天這場他和謝雨留的比試,只要那個人在一旁觀看,就絕對會看出不妥,他今日所表現出來的武功,修為,絕對不可能是七日之功可以達成的。

    那麼那個人一定會來查探原因。

    這是古月安一早就想到的事情,所以一進院子,他就進入了俠客令。

    這一次他戰勝謝雨留又是獲得了十點練功點數,同時多了一個對戰對象,百分之百狀態的謝雨留。

    沒有任何猶豫,他立刻把十點練功點數全部投入練功房中,進入了練功時間。

    馬不停蹄地又是修煉了十個月的時間,古月安把內力修為穩定在了後天小圓滿的地步,烈火焚琴刀也是在和謝雨留交手後有了新的體悟,威力更上一層樓。

    只是拔刀數,這是古月安的心頭之痛,他再怎麼拼命努力,居然就是到不了一萬刀之數,堪堪停留在九千九百九十刀,再無寸進。

    最後的十刀,就像是天塹一樣橫亙在他的面前,無論怎麼努力都沒辦法再砍出來。

    也許就像是他的內力修為一樣,到達了瓶頸?

    一定要等到他突破後天小圓滿,才能砍出那最後十刀?

    他不甘又焦慮,本來他計劃用這十個月砍出一萬刀,好應付那個隨時而來的神秘人。

    現在卻是全無辦法了,他不想面對,卻不得不面對了。

    從練功房退出,他思索了一會,大步踏入了屋子裡。

    到得晚間時分,小院裡一片寂靜,忽的,一個人影鬼魅般飄入。

    這個人影在院子里站定了一會,左右看了看,並不做聲,抬步走向了屋子,一推門,門開了。

    門開的一瞬間,只聽得院子東牆角一聲輕響,似乎是什麼人給走脫了。

    那人影當即霍然轉身,轉身那一剎那,屋子裡刀聲乍起,只見得房樑上一道人影猶如閃電般躍出。

    那鋒利的刀芒直取人影的後頸。

    好快的一刀!

    這一刀無論時機,角度,力道,均無可挑剔。

    沒有意外的話,幾乎可以直取人影的首級。

    只是可惜,那人影似乎早有防備,等到刀鋒近身,他猛地一轉身,居然就用右手食指和中指硬生生接住了這凶險的一刀。

    那架勢氣度,根本不像是被人偷襲,反而是他在好整以暇地等著這一刀。

    這人雙指接刀,又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雙指一扭一彈,那刀刃驟然扭曲變形,一股反震的巨力震得握刀的人差點撒手脫刀。

    可握刀人並不想就此認輸,一股內氣強行過膻中,入心門,在心口連震七下,頓時一股強猛的力道強行把反震的力道又頂了回去,同時吐氣開聲,一把長刀再度揮灑開來,強行入破,烈火焚琴!

    那人影咦了一聲,也不得不避開這驟猛的刀勢,朝著門外連退七步。

    到得第七步,他猛然站定,雙指再度於繁亂狂暴的刀勢中捕捉到刀的位置,一舉擒住刀鋒,同時右掌猛擊,一掌轟在那持刀人的胸口。

    胸口驟然遭襲,雄渾的力道讓持刀人詭譎異常的內勁再無發揮餘力,一口勁氣上不來,整個人如墜冰窟,再無餘力握住掌中長刀,慘叫一聲,倒飛了出去。

    躺在地上,不動了。

    古月安不動了,他不想動了。

    這個偷襲的人自然就是古月安。

    他在從練功房出來後,苦思冥想了許久後,決定了這個偷襲計劃。

    他先是在門上設置了一個小機關,門一被開啟,綁在門上的細線就會牽動不遠處的一個小石塊,發出輕微的響動,引起開門人的注意。

    這時他只需從樑上殺出,即可一戰功成。

    這個計策簡單,卻也凌厲,講求的就是一刀之功。

    古月安現在全身倚仗,就是一刀之力。

    他也是無計可施,才出此下策。

    其實當那人夾住他刀的時候,他就知道大勢已去了,可他不甘心,才有了後面幾刀,但終究還是落了個敗亡的下場。

    他和那個神秘人的差距實在太大,大到不是他隨便練個一年半載可以彌補的。

    “我輸了。”古月安說完這句,乾脆閉上了眼睛等死。

    可等了半天也沒等來什麼,他只能再度睜開眼睛。

    卻是看到那神秘人在幽幽地看著他。

    “你的武功,可謂突飛猛進啊。”那人音調忽高忽低地道。

    “那是,誰讓我是天才呢?”到了這種時候,古月安也光棍了起來,翻了個白眼,大放厥詞。

    “你是當真不怕死嗎?”神秘人看了一眼手裡的刀,又去看古月安再度幽幽地說道。

    “殺你是死,不殺你也是死。”古月安看著神秘人,驀然大笑了起來,“我古月安大好男兒,又豈肯一輩子受制於人,還不如拼死一搏,贏了或許能活,輸了不過一死,有何不可?”

    這番話古月安說得半真半假,卻也多少豪氣頓生。

    那神秘人多看了古月安一眼,像是自語道:“好一個贏了活,輸了死……”

    頓了一頓,他又道:“我今日來,其實是想告訴你一件事,三日後你的對手是漠北拓跋燕之,我不管你是用的什麼手段提升功力,只要你能贏他,解藥我雙手奉上……”

    “好自為之吧。”放下這句話,神秘人也放下了手裡的刀,一下子鬼魅般消失無踪了。

    古月安怔怔地看著那把猶自在輕輕搖晃的刀,有點不知所措。

    那個人沒有殺他這一點,他倒是不意外,因為那個人既然給他下了控制型的毒藥,又大動干戈地傳他武功,絕對不會那麼輕易地殺他。

    最多就是折磨他一下。

    結果那個人連折磨都沒有折磨他,只是告訴他三天后他要對戰拓跋燕之。

    其實這是個無可避免的結果,只要他繼續前進,就必然會面對拓跋燕之。

    只是,未免有些不真實,他居然真的就走到了這一步,要和拓跋燕之過手了。

    想著那天,古月安連拓跋燕之的一縷劍上附帶的內勁都吃不住。

    那麼現在呢?

    努力回憶起那天拓跋燕之和喻潮生的對戰經過,出奇的是,那些招式勁氣,居然就彷佛在眼前慢慢演練一般,一招一式,歷歷在目。

    應該,是過目不忘那個被動技能生效了。

    這讓古月安喜出望外,本來他還擔心對陣拓跋燕之毫無準備,現在至少是對他的招式有了全面的了解。

    只是拓跋燕之已經是年輕一輩裡的佼佼者了,不僅武功高強,還有更加強大的武靈護體。

    古月安之前運氣逼人,一路走來都沒有遇到擁有武靈的人,就算是強如謝雨留,也是沒有武靈在身,被古月安硬生生擊敗。

    現在到了拓跋燕之,卻是怎麼也逃不掉了,這個人就像是一道坎,古月安非跨過去不可。

    只是武靈這種東西,他自己沒有,雖然也近距離見過幾次,知道其威力非凡,卻始終沒有正面面對過,只能從旁觀外加一些典籍上記載,來側面推斷驗證一些東西。

    武靈最初是以靈體的形式存在,只能被動加持擁有者的實力,無法正面對敵,就像是喻潮生那樣。

    可隨著擁有者的實力增加,武靈似乎可以實體化,在加持擁有者的同時,正面對敵,產生以二敵一的奇效。

    這也是武靈武者真正強大的地方所在。

    而從古月安所看到的典籍記載,包括一些傳聞怪談中更有提到,一些天賦異禀,天縱奇才者,更是能夠擁有兩到多個強大武靈為其作戰。

    武靈始終是座翻不過去的大山。

    一想到那日拓跋燕之召喚出來的,實力比他本人還要強勁一個檔次,鐵劍揮舞間,輕鬆將喻潮生擊敗的劍奴。

    古月安就有些窒息。

    怎麼辦?

    古月安不知道,只能拼命地一遍又一遍地在腦海中回放那天拓跋燕之和喻潮生的過招細節,努力把每一招都拆分開來,試圖尋找其中的破綻。

    三天時間很快過去,這三天古月安幾乎不眠不休地在拆解那些招式,總算有了一些心得體會。

    至少對上拓跋燕之本人勝算不會太小。

    只是……武靈。

    不管如何,他只能提刀上陣了。

    而他所不知道的是,在這三天裡,發生了一件絕對有利於他的事情。
MuchosMangq 發表於 2018-10-20 20:46
第十七章【兩根中指】

三天前的晚上,漠北鐵劍門少主拓跋燕之被人偷襲受傷。

    這是一個只有極少數人知道的消息。

    一來是照顧拓跋燕之的面子,若是傳揚出去,堂堂鐵劍門少門主被人偷襲受傷,他以後在江湖上的地位評價肯定會一落千丈。

    二來,也是照顧陳公府自己的面子,畢竟是在陳公府的地頭上,還是發生在陳郡主比武招親這種關鍵時刻,陳公府也實在是難辭其咎。

    只是事情發生多日,卻仍舊沒有抓到襲擊者,說來實在叫人生疑。

    “此事多日懸而未果,恐怕與陳公府脫不了乾系。”

    陳公府外院,某個獨立的小院裡。

    拓跋燕之和他的心腹風先生正在密談。

    “哼,不過是某些人不想看到我破壞他們的好事罷了。”拓跋燕之聽了風先生的話,冷哼了一聲道,“我偏不如他們的意。”

    “哎……”風先生又輕嘆一聲道,“其實此次陳越結合,乃是大勢所趨,當今陛下也是屬意三殿下……少主你又何必……”

    “小桐是我看中的女人,又怎麼可以讓其他人染指。”拓跋燕之怒聲打斷了風先生的話,道,“再說陛下屬意,是陛下的事,我們家獨立大漠,大不了……”

    “少主!”風先生耳聽的拓跋燕之越說越不像話,連忙阻止他繼續往下說。

    “哼。”拓跋燕之不悅地拂了拂袖,卻是不由自主地咳嗽了起來。

    看起來之前的那場偷襲並不是沒有給他造成傷害。

    “少主,你的身體……”風先生不無擔憂地道。

    “不礙事,一點小傷罷了。”拓跋燕之急喘了幾口氣,壓住了咳嗽,道,“不會影響我今天的比試的,再說我的對手恰好是那個不知好歹的小二,完全不用擔心。”

    “少主切不可掉以輕心啊,那小二絕不簡單。”風先生看拓跋燕之如此輕敵,連忙提醒道,“此人之前故意隱藏身份做戲引少主出手,並和少主立下賭約,後來又在比試里大展身手,連挫強敵,就是想藉機博得大名,實在居心叵測,而且,他還是那個人的傳人……”

    “那個人又是誰?”拓跋燕之不解道。

    “天下無敵週獨行。”風先生慢慢說出了一句話,七個字,一個傳奇。

    “天下無敵週獨行?我怎麼沒聽過,他是什麼時候的人?”拓跋燕之越聽越糊塗,如果真有一個人曾經天下無敵,他不可能不知道。

    “少主大抵是不會聽過的,因為此人十六年前已然身故。”風先生說到這裡有些唏噓。

    “十六年前……就算是十六年前,若是真的天下無敵,也不會籍籍無名啊。”拓跋燕之更加疑惑,十六年前的成名高手,放到現在都已經是一方豪傑了,譬如說他父親。

    “此人也不是真的天下無敵,只是當年風頭太勁,敗盡年輕一輩強手,得過一句'若是長此以往,怕是將來天下無敵也未可知'的評語罷了。”風先生繼續解惑道。

    “那也不足為懼,一個早死了十六年的死人的徒弟,又會厲害到哪裡去?”聽到這裡,拓跋燕之很是不屑地擺了擺手。

    “少主有所不知,那週獨行的獨門功法焚身訣邪門至極,尤其是搭配他的獨門刀法烈火焚琴刀,常常能在對敵中越境擊敗對手,尤其是在後天境界的比試中,優勢更甚,少主一定要千萬小心。”風先生看拓跋燕之有些掉以輕心的樣子,不得不再三提醒。

    “知道了。”就算這樣,拓跋燕之依然是一副心不在焉的表情。

    反正聽人說這個店小二連俠靈都沒有,何足為懼?

    比試的時間很快到來。

    古月安這一次依舊在入場前把所有的家當壓在了自己身上。

    抽籤的時候,古月安想都沒有想,隨便抽了一張紙,反正不管抽到幾號,最終結果都是一樣的。

    而果然,就和那個黑衣人說的一樣,他的對手是,拓跋燕之。

    這個結果一出,外面準備買注的人都是一片嘩然,原本因為三天前古月安戰勝謝雨留而對他信心有所回升的人,也是沒了買他的勇氣。

    拓跋燕之是誰,漠北鐵劍門少主,三年前小春闈的榜眼,年紀輕輕就入了後天小圓滿之境的強手。

    最重要的是,他還有一個實力更高於他的武靈,劍奴。

    一個拓跋燕之,古月安或許還能抵擋。

    兩個打他一個,那古月安是肯定沒勝算的。

    今日是八進四的重要對決,虎丘山奕劍坪上,只剩下唯一的一個大擂台擺在最中央,由柳如生親自一場場演說,場外還有百曉生的人專門負責記錄成冊,以供之後人們回味今日之盛況,以及讓沒有聽到今天對決的人可以通過文字來回望這些精彩對決。

    古月安到達虎丘山後,就被通知要第一場上,看起來是那位少門主迫不及待要拿他炫耀自己的武力了。

    古月安不屑冷哼了一聲,論單打獨鬥,他這幾日已經有些吃透拓跋燕之的武功路數,對方卻對自己一無所知,他有七成把握可以將對方斬於馬下。

    只是那劍奴……

    正想著這些,就听到一陣腳步聲,一群人從虎丘山園內行來,一路上了大擂台旁的觀戰席。

    今天的比試臨近最終結果,故而已經有陳公府內的大人物到場。

    古月安朝著觀戰席看去,就看到一個滿身貴氣,一臉威武的紫服中年人高踞在主位之上,一旁一個帶著烏紗的官員模樣的人則小意陪侍著,另還有幾個江湖人模樣的和尚,道士,豪傑,在和那中年人大聲說笑著。

    這個人應該就是當代陳國公了吧。

    古月安這樣想著,又不由地朝著觀戰席的其他地方瞄了幾眼,在沒有發現想要看到的人後嘆了口氣,隨即又笑了起來。

    這個世界雖然尚武成風,和古月安知道的那些古代很不同,禮教之防也沒有那麼嚴。

    在場也有些女眷在觀戰席落座。

    但想來,這種場合,那個以神秘出名的陳小郡主,怎麼也不可能在場觀看的。

    哪怕這場比武招親,實際就是為她挑選夫婿。

    古月安笑著笑著又有些自嘲了,怎麼就想到那個陳小郡主身上去了,現在他是自身難保,居然還有空想女人。

    也可能是那個陳小郡主名頭太大,或者古月安現在離她的距離實在有點近,就差七個人,兩場比試了,不免有些想入非非。

    而就在這時,他忽然感覺到一道陰冷的目光籠罩在了他的身上。

    抬頭一看,恰是那個鐵劍門少主拓跋燕之。

    他似乎是看出來了古月安在想什麼,就那麼死死地盯著古月安,突然,用手刀朝著古月安做了一個割喉的動作。

    挑釁嗎?

    古月安惡作劇之心突起,想著反正要和對方不死不休了,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朝著拓跋燕之回敬了兩根中指。

    ————————

    與此同時。

    陳公府。

    深宅。

    內院。

    一間外面有著上好陽光的茶室中。

    兩個人正在對弈。

    棋盤上,白棋已經佔據了絕對優勢,大龍已成,只差幾步就能侵吞天下。

    執黑棋的少女正在長考。

    “小妹小心了,我這手手筋,著實凶險的緊。”剛落白子的青年瞇起眼睛,看了一眼從窗隙裡漏進來的陽光,端起一旁沏好的明前龍井抿了一口,有些漫不經心地笑著道。

    少女不答,一縷垂下來的烏髮遮住了她的眼角,更添幾縷神秘幽暗的氣息。

    “風月,最近外面有什麼趣事可以說來聽聽嗎?”青年見少女還在長考,也不催促,放下茶杯,看著一旁侍候的侍女問了一句。

    “回六殿下的話,近來姑蘇城有個店小二名頭很響,先是當街挑戰鐵劍門少主拓跋燕之,前日又力挫長生劍宗謝雨留,說來也是一時風雲。”名叫風月的侍女眼觀鼻鼻觀心,一絲不苟地回答著青年的問題。

    “哦?有點意思,那謝雨留的劍術卻是別具一格,能夠力挫謝雨留的人,有點意思。”青年起初聽到拓跋燕之的時候毫無興致,直到侍女說到謝雨留的名字的時候,他才露出了些感興趣的神色。

    “此人用劍?”他又多問了一句。

    “用刀。”

    “刀法如何?”

    “聽說不錯。”

    “那就是的確不錯了,畢竟能敗謝雨留。”青年說到這裡自己笑了起來,“他今日可有比試?”

    “殿下稍待,婢子去去就來。”那風月侍女說著輕手輕腳退出房中,片刻後歸來。

    “回六殿下,今日他乃第一場比試之人,對手正是拓跋燕之。”

    “哦?有點意思,我都有點想去看看了,不知小妹你……”那六殿下一句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打斷了。

    “你輸了。”少女開口,短促冷冽,似乎多一個字也不肯說了。

    “呃……”六殿下想了半天才知道她在說棋局,低頭一看,原本侵吞天下的大龍,居然被黑棋一手妙手給徹底翻轉了局勢,攔腰斬斷。

    “小妹還是厲害,永遠能絕處逢生,於不可能中創造可能,愚兄佩服。”被少女一招翻盤,青年並不動怒,只是笑著拱手稱讚道。

    “你心不在上面。”少女卻是搖了搖頭,毫無得色。

    “好吧,那麼,你要跟我一起去看看那個……”再次,青年的話沒有說完,又被打斷了。

    “不去。”少女低下頭,開始整理棋局,一顆一顆地把棋子從棋盤上拿下來放進棋盒。

    “那我先去了。”青年和少女相識多年,對於她的為人處事早就見怪不怪了,搖了搖頭就站了起來,朝著門外走去了。

    “他的刀法當真不錯?”很久以後,少女已經在重新復盤,她忽然開口問了一句,長長的睫毛像是扇子一樣遮蓋在她微闔的眼眸上。

    “是的,小姐。”侍女點頭。

    “好。”她說了一個好字。
MuchosMangq 發表於 2018-10-20 20:46
第十八章【故人情】

古月安自然不知道在某個地方,正有兩個他絕對想不到的人正在議論他。

    他現在正在死死地盯著拓跋燕之看。

    拓跋燕之顯然被他的兩根中指搞得不知所措,但他也能明確感覺到古月安的不懷好意。

    於是他也死死地回看了過去。

    兩個人就像是兩頭紅了眼的公牛一樣對視著。

    又過了三刻,人差不多都到齊了,奕劍坪上唯一的大擂台上,一個管家模樣的人宣布對決正式開始,第一場由漠北拓跋燕之對戰姑蘇古小安。

    一聽到這兩個名字一出來,觀戰席上也是一片竊竊私語聲,哪怕是姑蘇城的富貴人家裡,關於這兩個人的事情也是傳的沸沸揚揚,尤其是古月安,以一介小二之身,當街挑釁漠北鐵劍門的少主,之後來參加比武招親更是一路過關斬將,於三天前還戰敗了謝雨留,一位在長生劍宗年輕一輩裡僅次於越子離的強手,最終站到了拓跋燕之的面前,兌現了當日他在長街上說過的話,不可謂不傳奇。

    甚至,今日來觀戰的人裡,倒有一小半是為了一睹這位傳奇小二的廬山真面目而來的。

    此刻,拓跋燕之和古小安兩人雙雙上場,左邊一位身背巨劍,長發散亂,鬍子拉碴,眼神極度桀驁,穿著一身皮毛裝做漠北打扮的大半是鐵劍門少主拓跋燕之,而右邊那個穿著一身還算過得去的衣服,頭髮理得清爽,面龐略有些青澀,但整個人都散發出一股常年習武才有的勃勃生機的年輕人,就是古小安了。

    “……倒是比想像中要英俊一些呢,至少比那個勞什子拓跋燕子好多了,只是可惜貪圖什麼郡馬爺的富貴,今日怕是要喪命在此了,也是,唉……”這是不知道哪家小姐在偷偷思春。

    “拓跋燕之是世家之後,無論是武功還是積累,都絕不可能是這個野路子的古小安比得上的,更何況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前日里他和謝雨留一戰,已經是用盡氣力,應該是沒有武靈的,這就更不可能贏了,我跟你賭那對我新得的孿生姐妹,怎麼樣?”這是不知道哪家的公子哥在對賭。

    而在觀戰席的主席之上,也有一番關於古小安和拓跋燕之的對話在進行。

    “這古小安,乍一看,倒也真有幾分當年周世兄的風範。”開口說話的人作道士打扮,是龍虎山大風宗的高手,道號稱作風煌,他捻著鬍鬚看著台上的古小安,言辭間居然都是對古小安的讚賞之詞。

    “是啊,周世兄一去十六年,竟不想今日還能得見他的傳人後輩在江湖行走,老衲真是忍不住要涕淚縱橫了。”那風煌真人的話音剛落,另一位作和尚打扮的人立刻接口了過去,這位是東山大禪寺的高人,法號喚作晦明,看著古小安,說話間居然真的是要落淚一般,說,“瞧他小小年紀,也真不知道他是怎麼過來的。”

    “沒錯,昔年周世兄待我們親如兄弟,如今他的傳人在世,我們竟是恍然不知,實在是有些薄待了,瞧這位古小兄年紀輕輕便氣勢斐然,想來也是武道奇才,我們多多相助,將來定也能有番大成就!”第三個說話的,也並非無名之輩,此人一身黑衣,虯髯鬍鬚,行止之間囂張霸道之氣四溢,正是武林八大世家之一的嶺南張家的家主之弟,人稱橫行霸道之張橫。

    他們三人說完之後,都是有意無意地看向了坐在主位上的那位紫服威武中年人,姑蘇陳家家主,大陳鎮國公陳珙陳溫如。

    只是這位之前還和他們幾位談笑風生的陳公爺,這個時候卻是不知道為何沉默了下來,他也不去看說話的幾個人,目光也放在古小安的身上,看了許久後,忽然笑著說道:“昔年周世兄對陳某有救命之恩,陳某還未來得及報答,周世兄就仙逝了,如今他的後輩傳人出世,於情於禮,陳某人都該好好報答,但嫁女兒這種事……陳某一生便只這一個女兒,她想嫁誰,要嫁誰,卻是要看她自己的意願了,強求不來。”

    他這一番話出口,那之前說話的三個人都是面色有些僵硬,而一直站在一邊小意陪侍的姑蘇城父母官劉侃劉大人,卻是暗地裡笑了笑。

    這潭水,是越渾越好。

    ————————————

    觀戰席上暗湧起伏,藏刀兵於口舌。

    古小安這一邊,卻是明對明的刀兵要動上了。

    “小子,沒想到你狗屎運這麼好,居然真的來到了我面前,但我告訴你,你的狗運今天到頭了,我今天一定會廢了你的武功,讓你像條狗一樣地爬出去!”還沒開打,拓跋燕之就已經開始放狠話,當然今天是什麼場合,他這種世家子弟心裡也是有數的很,用的是近乎傳音入密的方式,只有古小安一個人能聽到,斷不會大聲放肆,讓席面上的大人物看輕了他。

    古月安面對這種挑釁,也是懶得開口回應,只是做了個聳肩的動作,那意思就是,有本事來啊。

    拓跋燕之看到古小安又是一個沒見過的怪動作,心裡本來就因為被人莫名偷襲了,兇手卻怎麼都抓不住而邪火亂冒,現在就更是肝火大盛,恨不得立刻就衝上去將古小安的四肢打斷,讓他趴在地上叫爺爺。

    只是仲裁還沒開口,他也不好貿然動手,不然也算是失了禮數,畢竟在他心裡,對於陳家女婿這個位置,還是很有些想法的。

    終於,隨著仲裁示意雙方見禮,對決,開始了。

    “小子,給我倒吧!”他低吼了一聲,雙肩一沉,背後的大劍幾乎就猶如活物一樣跳到了他的手上,而他也是順勢踏步,一劍勢大力沉,幾如漠北狂沙席捲一樣朝著古小安襲去。

    “來得好!!!”古小安早就在等著拓跋燕之的進攻了,此刻看他一劍襲來,瞬間腦海裡就是這幾日的和拓跋燕之的過招推演如流水般趟過。

    一下子,至少有四種解法出現在了他的心裡。
MuchosMangq 發表於 2018-10-20 20:47
第十九章【飛蛾】

至少有四種解法在古月安的心底浮現,然後他選擇了最困難,也是最凶險的那種。

    一直等到拓跋燕之的大劍來到了他的面前一尺,他才終於拔刀。

    拔刀的瞬間,他整個人扭轉了身形,雙手握刀,居然是用刀身擦著大劍的劍身一路向前,他是要斬拓跋燕之的手腕!

    這一招變招之凶險狠辣,直看得人頭皮發麻。

    觀戰席上,那之前思春的富家小姐,在最開始的時候,都已經摀住了眼睛不想去看古月安被一劍穿心的可怕場景,等到古月安最後乍然變招,那大劍的劍鋒幾乎是擦著他的頭皮過去的時候,她又是摀住了自己的胸口,連連嬌喘道:“真是嚇死個人,這冤家,這冤家……”言語之間,居然是真的好像芳心暗許了一樣。

    而另一邊那個要和人賭一對孿生姐妹的公子哥也是面色不好看,他是懂武的,知道古月安這一招到底有多厲害,但嘴上還是強硬:“這小子一上來就是這樣的險招,已經是立於必敗之地了,他後面絕對不可能是拓跋燕之的對手……”

    可是,到底是一招行險,取得了巨大優勢。

    古月安這一刀斬出,拓跋燕之不得不退,否則還沒等他的大劍朝著劍下的古月安斬去,他的手腕就要被古月安斬中。

    這一退之下,就完全落入了古月安的圈套之中。

    古月安一刀斬出,整個人馬不停蹄,回身又是一刀。

    此時他用的也不是烈火焚琴裡的哪一招了,經過了那麼長時間的習練,這套刀法他早就爛熟於胸,再加上最近不斷的實戰經驗,讓他已經有些收發於心,出刀之間,更多的已經不拘泥於形,而是藏刀意於神了。

    這一刀斬腕,回身之間又是一刀勢如風火的斬出,就完全得了烈火焚琴那種環環相扣,一刀更比一刀烈的精髓。

    拓跋燕之只能再退,同時豎劍去擋,他此時心裡也是有些驚疑不定,之前他因為有過客棧前的一戰,對這個小二一直很不上心,覺得哪怕這傢伙就算是真的隱藏了實力,也不會真的厲害到哪裡去,他能一路殺上來,只能說是他的對手都太弱了。

    但真的一動手,他就有點吃不住了,古月安這第一招,就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那種劍到身前一尺才出招的鎮靜和決絕,真的是完全超出了他的想像。

    這完全是搏命的打法了。

    所以他被逼退了兩步,但這第三步,卻是絕絕對對的不能再退了,他的狂沙劍訣,和古月安的烈火焚琴是一種一種類型的武功,講究的都是氣勢,一旦氣勢起來,就是所向無敵,但只要被斷了一下節奏,就會徹底陷入被動,完全找不到機會了。

    拓跋燕之現在就站在懸崖上,再退一步,他就會掉進深淵萬劫不復。

    站在懸崖上。

    一想到面前這個小二前兩天還被他的一道劍氣震得差點吐血,現在卻是兩刀就逼得他有了站在懸崖上的感覺,他就覺得很荒謬,和憤怒。

    但他到底也是世家子弟,從小受過的教誨無數,臨敵經驗也不少,儘管心中憤怒,卻也冷靜了下來,同時已經不再小覷面前這個小二,十分認真了起來。

    不能再退。

    他豎劍而下,使出了一招狂沙劍訣裡的守招,風中獨立。

    下一刻,古月安的刀來了,一刀斬在了拓跋燕之的大劍的劍身之上,與刀一起來的,還有古月安回身一刀所蓄的力量,以及古月安已經小成的澎湃內力。

    感受著從劍身上洶湧而來的內力,拓跋燕之不驚反喜,他已經認可了古月安在招式上的強悍,但卻固執地覺得在內力修為上,他始終是勝了古月安一籌的,畢竟在不到弱冠之齡內力就到達了後天小圓滿的境界,在同輩裡也算是鶴立雞群了,他不信古月安也已經到達了這個水平。

    於是他相當自信地悶哼了一聲,手腕一抖,內力隨著大劍的劍身反震而出。

    “嗡——”的一聲,刀劍在接觸的一剎那間就立刻分了開來。

    古月安和拓跋燕之各自後退了兩步,古月安勢如風火的攻勢總算是被擋了下來。

    但拓跋燕之卻已然是汗濕脊背,因為在剛剛的一剎那的交手間,他發現古月安的內力也是絲毫不遜色於他,要是他剛剛沒有停下來強硬地接他這一刀,就任憑古月安那麼打下去,可能十招之內,他就得撤劍認輸。

    他不禁暗呼危險,可同時心口一陣發悶,他原本就因為之前被人偷襲受了一點內傷,剛剛的交手裡他強接古月安的刀,又是吃了一點虧,現在內傷有些加劇了。

    古月安退後了兩步,也沒有急著再進,雖然進攻節奏被打斷了,但他在剛剛的交鋒裡是佔了便宜的,他能夠看出拓跋燕之已經受了內傷,而他自己靠著剛剛退的那兩步已經把勁力卸了個乾淨。

    不過他也是暗嘆拓跋燕之不愧是年輕一輩裡的高手,此人人品固然差勁,武功,決斷卻是不弱,在驟然失了先機的情況下,拼著自己受傷也要把古月安的節奏給打斷,不給古月安一舉擊垮他的機會。

    “拓跋少主那日在長街上好生威風煞氣。”古月安持刀保持著自己的氣息穩定,一邊笑著對拓跋燕之說道,“怎麼今日好像劍上沒了力道?莫不是昨晚怕的沒睡好覺?”

    古月安此言,就是要激怒拓跋燕之和自己再戰,他可不想給拓跋燕之喘息的機會,最重要的是,他打的是速戰速決,盡可能在拓跋燕之還沒來得及召喚出武靈前,就將他一舉擊敗的主意。

    雖然這種可能性並不算太大,但經過古月安多日推演,在單對單裡快速擊敗拓跋燕之,他起碼有三四成把握。

    而以拓跋燕之此人的暴躁易怒,古月安那麼說話,他有八成把握會上當應戰。

    可惜,今日似乎就是出了鬼了,拓跋燕之聽了那話,惱也不惱,只是冷笑一聲,然後就是乾脆利落地喊了一句:“劍奴!”

    頓時,他的背後黑影翻滾,鎖鏈敲打之聲“叮噹”不停,他居然是無比光棍地喊出了他的武靈劍奴,根本不打算再親自和古月安動手了。

    一聽到他喊劍奴兩個字,古月安的臉色也是沉了下來,他是實在沒想到拓跋燕之這麼光棍,就過了三招,就完全不顧顏面的叫出了劍奴。

    他和拓跋燕之單對單完全有機會將他擊敗,可是對上劍奴……

    “……古小安危險了。”在一旁負責這場演說的柳如生,在看到那個全身綁縛著鎖鏈的披髮大漢出現的時候,說了這麼一句。

    而這句話,也是完整無誤地通過千里傳聲筒傳到了陳公府之外,原本人群裡那些買了古月安的聽著之前柳如生演說的前三招,完全不被看好的古月安居然通過行險取得了巨大優勢,都是喜出望外。

    誰知道三招過後,柳如生忽然來了這麼一句。

    那些買了古月安的頓時臉色大變,一些經驗豐富的,光是聽到這句話,就知道場上大概是出現了什麼情況。

    那就是,拓跋燕之動用武靈了,那個沒有情感,只知殺戮,實力遠比拓跋燕之強上許多的劍奴。

    “無恥!!!無恥之尤!!!”

    “這拓跋燕之枉為鐵劍門少主,這才不過三招就喚出了武靈,他實在有失高手風範!!!”

    這麼哀鴻遍野,也實在是有原因的,那就是幾乎眾所周知的一點,古月安是沒有武靈的,那天他和謝雨留打到那麼驚心動魄之時,他都沒有喚出武靈,他肯定就是沒有了。

    這也是大多數不看好古月安不買他的原因,在同等級的高手對決裡,有沒有武靈就是勝負手。

    一場原本勢均力敵的對決裡,忽然加入了一個實力強橫的幫手,兩個打一個,這完全就是欺負人了。

    可誰讓從來沒有哪場比試是禁制使用武靈的呢,武靈也是實力的一部分啊。

    欺負的就是你!

    “哈哈哈哈哈,你們這些蠢貨,讓你們想以小博大買古小安,一個沒有武靈的廢物也想和人家鐵劍門少主鬥,簡直天方夜譚,我看不出十招,古小安就要命喪當場了!”

    “我覺得應該是七招,這樣吧,我們就古小安幾招會落敗再來開個盤,怎麼樣?”

    幾家歡喜幾家愁。

    但無疑,在擂台上,拓跋燕之是喜的人,他也是看到了古月安面沉似水,一下子胸口好像也不發悶了,嘴角扯起一個冷酷的笑容,抱臂在胸,對著一旁的劍奴說了個去字。

    “喏。”劍奴全身一震,應聲喏,就化作了一條虛影朝著古月安襲去。

    一瞬間,古月安的壓力如山般巨大。

    也只有真的對上了這沒有感情,不知疼痛,只知殺戮的怪物,古月安才知道當日的喻潮生能打成那樣,實在是相當不容易了。

    在這個怪物的巨劍之下,古月安的刀法完全無法施展開來,他幾乎是處處受制,每一招每一式都籠罩在對方的劍招之下。

    在一次嘗試性的接劍裡,古月安的內氣完全是一觸即潰,要不是他退得快,可能直接就給對方震傷了經脈,長刀脫手,身死劍下了。

    太強了,這個劍奴。

    無論是招式還是內力,都是已經臻至後天大圓滿境,內力凝如實質,招式如同天羅地網,難以逃脫。

    三十招不到,古月安已經汗透衣襟,虎口發麻了,他明白自己必須做點什麼,否則都不用等一旁伺機而動的拓跋燕之出黑手,他就要倒在這劍奴的劍下。

    怎麼辦?

    古月安持著刀後撤,現在這種情況下,他剩下的唯一選擇,又是強行入破了,只是這入破的時機卻是要講究,若是入破後依舊和這劍奴纏鬥,哪怕氣力用盡,也是惘然。

    只能……

    “著!!!”古月安後退到第三步,忽然不退反進,整個人持刀踏步,直沖向劍奴。

    這是烈火焚琴的第一式,古月安命名的摧城,這一式講究的就是氣勢上的有去無回,此刻更是決絕到了極點。

    因為這是古月安在面對劍奴後,首次正面出擊,但看起來好像也是最後一次。

    沒有人看好古月安的這一刀,在所有人看來,他這一次主動出擊和找死沒什麼兩樣。

    “……第二十七招,古小安不退反進,刀運於胸口,直指對方中宮……”說到這裡,柳如生也是在心底暗暗嘆了口氣,這古小安到底是太年輕了,在劍奴的強大壓制下,已經是完全沉不住氣了。

    實在可惜。

    擂台之上,那一刀還在進行。

    劍奴的大劍長有四尺,他和古月安之間原本有六尺左右的距離,經過古月安那一步,他們幾乎就是劈面相逢了。

    而就在古月安好像要因為手中的刀完全不及劍奴的劍長,要被劍奴率先一劍捅死的片刻,古月安驟然扭身,整個人像是一片浮萍一般貼著那把大劍背著身擦了過去。

    又是貼劍刃!

    又是死中求活!

    “好!!!”柳如生原本已經要宣判古月安的死期了,此時看到如此神來一招,忍不住大叫了一聲好。

    可是還沒有完!

    “第二十九招,古小安轉身,踏步,出刀!!!!直指,拓跋燕之!!!”

    說到這裡,聽到這裡,人們都是為古月安的機變之果決靈性稱讚,卻也是忍不住嘆惋,因為大部分通點武理的人都知道,古月安經過剛剛那一系列的變招,哪怕內力再強,也終究不過是一個後天高手,而不是那些氣脈暢通,內力生生不息的先天高手,他最後轉身再出刀,已經完全氣力盡了,那一刀出了,也是出的極其勉強,哪怕到了拓跋燕之面前,也會被輕鬆擋下,更何況他的身後還有一尊劍奴,兩面夾擊,他是死定了。

    全場,大概只有一個柳如生不這麼看,如果說之前他是覺得古月安沉不住氣,要輸了,現在他卻是覺得古月安要贏了,而且是,贏定了!

    因為,因為那一招,烈火焚琴,強!行!入!破!

    “拿來!!!”古月安轉身,出刀,一股真氣經由膻中,直入心門,在他的心口連續鼓動了三下,他的鮮血倒流,又驟然回湧,無窮強大的力量在瞬間傳遍全身。

    下一刻,他如同一隻飛蛾,又像是整個人化作了一把刀一樣,朝著拓跋燕之轟然而去。

    那一刻,他忽然想到了那一天,從天而降的那個人,從天而降的那把劍。

    仙人撫我頂,結髮受長生。

    一樣是死中求活,一樣是先死後生。

    今日,他古月安又是生,還是死呢?

    拓跋燕之和其他人的想法是一樣的,他對於古月安最後的變招有些始料未及,對於他最後這一刀,更是覺得極其可笑。

    這是完全在送死,那麼他完全不介意賜他一死。

    好整以暇地握著劍等待著古月安上來送死,但他看著那一把離他越來越近的刀,卻是忽然惶恐了起來,因為他發現那把刀完全沒有力竭的樣子,反而是隨著離他越近,而變得越發的凌厲可怖,以至於到了最後,他居然荒唐地覺得自己可能會死在這一把刀下。

    也是在那一刻,他想起了戰前心腹風先生對他說的話。

    “……那週獨行的獨門功法焚身訣邪門至極,尤其是搭配他的獨門刀法烈火焚琴刀,常常能在對敵中越境擊敗對手,尤其是在後天境界的比試中,優勢更甚,少主一定要千萬小心……”

    想到此處,拓跋燕之心臟跳動如雷,一時間全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他大聲朝著劍奴叫道:“劍奴!!! ”

    其實劍奴此時早就已經在追殺古月安,被古月安一招晃過以後,他的反應不慢,立刻反身去追,幾乎就是在古月安出刀的瞬間,他就也出劍了。

    以他手中的大劍的長度,以及他的身法之快,轉瞬間就要追上。

    觀戰席上的那些富家小姐都是掩面不忍看了,只是低低輕嘆:“冤家……冤家……”

    而那個之前說是要賭一對孿生姐妹的,也是完全鬆了一口氣,對著和他對賭那人說道:“看吧,我就說,這古小安盡是行險之招,終究是走不遠的,你看,你那個小美人甚麼時候送……”

    後面的話,他卻是忽然說不下去了。

    因為擂台之上,古月安的刀居然是先了劍奴的劍一步,到達了拓跋燕之的面前,一刀轟在了他的大劍劍背之上,那大劍縱然極厚,擋住了刀刃,卻是抵不住那澎湃的勁力,那勁力直竄入拓跋燕之的體內,加上之前的新傷舊痕,他一口氣悶在胸口喘不上來,居然是一口鮮血直接吐了出來。

    隨著這一口鮮血噴出,已經半個劍尖觸碰到古月安後背的劍奴驟然消失在了空氣裡。

    “噗通——”一聲,拓跋燕之有些無力地摔倒在了地上。

    全場鴉雀無聲,只有古月安自己緩緩挺直了身體,忍受著背後那被劍奴的半個劍尖破開了衣衫破開了皮肉的傷痛,以及那股隨著半個劍尖竄入他體內的內氣,舉起了雙手,說了一聲:“承讓!”

    “叮鈴——”就在這時,他手中的刀忽然斷裂成了好幾節,掉在了地上,發出了清脆的聲音,也驚醒了在場的人。

    “第一場,勝者,古小安。”柳如生代替仲裁說出了結果,卻是覺得口舌髮乾,居然是已經好久沒有說的這麼激情澎湃了。

    這個古小安,總能給人帶來驚喜。

    觀戰主席上,那幾個之前吹捧古月安的人,此時面色有些古怪,好像是不太相信古月安能贏,又有些喜不自禁的樣子。

    過了半晌,那張家家主之弟張橫笑容複雜地道:“周世兄在天有靈,當可瞑目了。”

    陳國公陳珙點了點頭,站起身一言不發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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