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俠幻想] 召喚群豪 作者:陳森然的右手(已完成)

 
MuchosMangq 2018-10-20 20:33:07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96 191804
MuchosMangq 發表於 2018-10-20 20:53
第四十章【江湖夜雨(五)】

古月安瞇著眼睛看著去而復返的拓跋燕之。

    拓跋燕之感覺到憤怒,他同樣也感覺到憤怒。

    這個拓跋燕之幾次三番,不依不饒,彷彿就是吃準了古月安完全不敢拿他怎麼樣。

    可是,真的是這樣嗎?

    古月安在大雨裡,垂下了眼瞼,目光有意無意地看向了拓跋燕之握劍的手腕。

    小舟破浪而來,拓跋燕之再一次離古月安只有兩丈之地,這一次他沒有像之前那樣冒進了,他變得更加的沉穩,或者說,他已經吃過一次虧,已經有了教訓。

    一直到兩船隻有一丈之遙,他才拔劍而出,踏步,一劍,極其的沉穩有力,完全不似之前那一招力劈華山的浮誇,喧囂。

    若是有熟知漠北鐵劍門狂沙劍法的,便會認出,拓跋燕之這一招正是狂沙劍裡最穩定也是最難以找到破綻的一招進招,平地起砂。

    拓跋燕之在江湖上能夠被排進年輕一輩高手的前十,又在前年的小春闈裡了拿了探花,倒也不是完全的浪得虛名。

    至少他在完全沉浸下來以後,確實有那種實力,他那一劍四平八穩,卻是在斬出的瞬間,挾裹著那些落下的大雨,讓人的確有一種平地起沙的錯覺。

    拓跋燕之一劍斬來,古月安還沒有起身,倒不是傲慢,他當然不會因為才剛贏了拓跋燕之一次,就覺得拓跋燕之不堪一擊,完全就不認真對待,事實上,作為一個從穿越以來就不斷處於無路可退的絕境裡的人,古月安對待每一次的戰鬥,都是認真到了極點。

    因為他知道自己的身後一直都空無一人。

    他沒有出手,是他在等,等一個最佳的出手時機,以他現在的拔刀速度,以及他對於拓跋燕之的了解,並不需要一定去搶著出手,等一個最好的出手時機,才是更重要的。

    而果然,就在拓跋燕之的大劍臨門之際,古月安聽到了一陣輕微的鎖鏈震動的聲音,來自他的左側。

    伴隨著那輕微的鎖鏈聲的,還有狂猛到完全沒有了風壓的破風聲,是劍奴!

    拓跋燕之這第一招,就是不留餘地了。

    古月安拔刀。

    聽到那陣輕微的鎖鏈聲的不僅僅是古月安一個人,在場那麼多的高手,比古月安察覺的早的也是大有人在。

    雖然大部分人都不太瞧得上拓跋燕之這個人,但看到這一幕也是微微點頭,這拓跋燕之或許狂妄自大,但在有了一次教訓以後,他立刻收斂了那些東西,第一劍出就是完完全全的全力殺招,獅子搏兔尚且用盡全力,更何況是面對古月安這種大敵。

    當然,最重要的是,拓跋燕之這一招堪稱完美,古月安若是硬接,必然要受到兩面夾擊,他只能退而再戰,這就導致了一個結果,那就是拓跋燕之必然會毀了古月安的座船,到時候,就是謎底揭曉的時刻了!

    但下一刻,立刻,所有人都失望了,因為古月安,真的打得太聰明了,也太果斷了。

    他沒有第一時間出手,而是等到拓跋燕之露出了所有鋒芒以後才出手,乍一看是完全落在了下風了,已經徹底陷入了拓跋燕之製造的局面裡去了,他的選擇看似是只有後退一途。

    但所有人都忽略了古月安恐怖到了極點的拔刀速度,以及他對於局面的洞察和對於拓跋燕之的了解。

    古月安拔刀,搶先一步佔住了船首的位置,然後完全不管一旁襲來的劍奴,一刀直追拓跋燕之。

    拓跋燕之那一劍看似平穩到了極點,一路平推而來,完全找不到破綻。

    但是這裡並非是平地,這裡是大江之上,拓跋燕之一劍斬來,失了腳下的座船,就是失去了落腳點,失去了落腳點就是失去了根。

    無論在哪種武理裡,腳,都是力量的根源。

    拓跋燕之這一招看似四平八穩毫無破綻,但他最大的破綻,卻正是他的腳下!

    古月安一步搶占了船首,恰是搶占了拓跋燕之的落腳點,也是踩住了拓跋燕之這一招後續的所有變化,他這看似簡單的踏前一步,卻是完全踩住了拓跋燕之的死穴,讓人在空中將要落地的拓跋燕之渾身難受的像是被人在心口猛擊了三掌。

    原本古月安將徹底陷入被動挨打的局面,卻是用這一步,死中求活,反而將節奏徹底掌握在了手裡。

    他一步踏出,手中火刀順勢拔出,人刀合一,再次化作了一條火線,朝著拓跋燕之直追而去。

    兩人在江上相逢,刀劍相擊,兩股雄渾的內力撞在了一起。

    之前在空中,兩人已有內力上的交鋒,明顯,晉入了歸元境的古月安的內力是勝拓跋燕之一籌,這一次也不例外。

    於是,之前發生過的一幕,再一次重演,拓跋燕之再次被古月安一刀強橫地頂了回去,而那從一旁突襲的劍奴也是驟然失去了目標,更因為拓跋燕之的困局,而不得不返身去營救拓跋燕之。

    所有人看到這裡都是暗嘆可惜,只差一點,只差那麼一點點,他們想要看到的局面就要發生了。

    可是偏偏,古月安僅用了一步就化解了拓跋燕之全盤算計,也瓦解了四周圍的人都期待之心。

    好一招圍魏救趙啊。

    很多人雖然心中暗嘆可惜,卻也是不得不被古月安的機變所小小折服。

    如果說之前第一次的空中交鋒顯示出了古月安的氣勢和實力,那麼這一次,就完全是他在武道上的悟性和智慧了。

    這個古月安,居然是如斯奇才?

    而更有人驚覺,古月安居然是憑藉著一人之力,就將拓跋燕之和他的武靈壓著打,要知道拓跋燕之的武靈可是極其特殊的劍奴,境界上已經有了接近先天的修為,光是憑藉著這一手壓制,古月安這個名字,在年輕一輩的排位裡,已經極度接近那幾個十分耀眼的名字了。

    再次被頂回了船上,眼見得腳下的小船又要發動,朝著來路破浪而去,拓跋燕之簡直快要瘋了,如果再發生那樣的情況,他拓跋燕之這個名字以後在江湖上,將會是徹底的笑柄。

    他絕對不能容許這種情況發生。

    “劍奴!!!”驀然爆喝了一聲,拓跋燕之身上的青筋驟然暴起,同時他的口鼻之中也是流淌出了鮮血來,他居然是用事後絕對會受巨大內傷的方法,強行催動了自己體內的內力,來扛住了古月安的這一刀,不讓腳下的小船啟動,也是緩了古月安的一刻時間。

    而也就是這一刻時間,那劍奴已然來到了古月安身後不到半丈的距離。

    古月安只能退了,不能再壓了。

    反正他的目的也已經達到了,退了也沒什麼損失。

    幾乎所有人都是這個看法,雖然古月安的實力已經夠強,卻還沒有強到可以真的無視劍奴的程度,在這種情況下,最好的機變就是退。

    拓跋燕之心中也是這樣篤定,他在心中發了狠一樣想,我就不信你拼著挨上劍奴一劍也要壓制老子!

    可是當他看向古月安的眼睛的時候,他整個人如墜冰窟。

    那是一雙,絕對沒有任何退意的眼睛,它死死盯著拓跋燕之,裡面全是火一樣的戰意。

    古月安,當然沒有想過要退,在這一場戰鬥開始之前,他就已經決定要做一些事情了,一些會讓拓跋燕之銘記終生的事情。

    哪怕挨上一劍又怎麼樣?老子還有練功房呢!

    退的確是個好主意,好到不能好的主意,但退了以後呢?不還是要接受無休止的挑釁。

    男兒大丈夫,行走天地間,靠一個退字就能解決一切嗎?

    不!!!

    老子這一次,就是不退。

    老子就是要……

    進!!!!

    “嘭——”洶湧的真氣在胸口劇烈地三振,磅礴的力量不斷地傳向四肢百骸,古月安一刀震退了苦苦支撐的拓跋燕之,然後收刀在側。

    看到古月安收刀在側這個動作,所有人都是愣了一下,隨後那些有幸看過陳家比武招親最後一戰的人都是想起了那最後的一刀。

    拓跋燕之整張臉已經完全沒有了血色,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巨大的恐懼籠罩了他的全身,他想要做些什麼,可他的整個身體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樣動不了了。

    那一邊鐵劍門的副門主拓跋冷山已然動身,古月安身後的劍奴的劍離他已經不到三尺,巨大的劍壓壓得他後背的衣服完全收攏了起來。

    古月安閉眼,吸氣。

    全世界都好像已經消失,只剩下他手裡握著的那一把刀。

    然後他聽到腦海裡響起了一個聲音:

    “俠客傅紅血感受到宿主的意志,心懷激盪,可花費一點練功點數提前解鎖出戰,是否出戰?”

    這樣嗎?

    古月安嘴角扯起一絲笑意。

    那就……來吧!!!

    “撕拉——”

    “撕拉——”兩聲快到好像足以斬斷風聲和大雨的刀聲,分別從現實和虛空一起響起,然後它們交織在了一起,組成了彷彿風鈴一樣的輕吟。

    所有人都好像聽到了風鈴聲,又好像聽到了什麼東西被斬斷的聲音。

    下一刻。

    沖天而起。

    有兩樣東西沖天而起,一樣,是拓跋燕之握劍的右手,一樣,是持劍已經要貼到古月安背上的劍奴的頭顱。

    這兩樣東西一起飛上天,又在大雨裡一個掉向大江里,一個在風中徹底消散。

    “古、小、安!”人已經在大江半空的拓跋冷山終究是慢了半步,只能切齒般怒吼。

    古月安卻是緩緩睜開了眼睛,仰頭讓大雨不斷澆在他的臉上,驀然放聲長笑了起來。

    這才是快意恩仇的味道啊。

    哪怕下一刻就死去,他也不要從這種味道裡脫離出來。
MuchosMangq 發表於 2018-10-20 20:53
第四十一章【江湖夜雨(六)】

古月安的笑聲還在整個大江上迴盪。

    而拓跋冷山的攻擊已經近在咫尺,他已經完全不顧之前訂下的脆弱規矩了,要手刃古小安。

    頓時,大江上的弓弦拉動之聲又是一片,所有人都是蓄勢待發。

    可惜,有人快了一步,張橫,不知道什麼時候也是已經動身,幾乎是和拓跋冷山一個速度來到了古月安和拓跋燕之交戰的小船附近,兩人對拼了一掌,各自退了很遠的距離,並沒有讓拓跋冷山摸到古月安,只是讓他救走了拓跋燕之。

    “拓跋門主,你這又是什麼意思?說好了是小輩之間的事情,你怎麼橫插一手?”張橫的功力卓絕,哪怕腳下沒有船隻,居然也是能輕鬆地立在水面上,而不是沉下去。

    拓跋冷山也是同樣有一手水上漂的實力,站在另一邊的江面上,一邊點穴止住了拓跋燕之的傷口,一邊用冷到了骨子裡的聲音說:“張橫,這已經不是你們的那些遊戲了,燕之是我大兄唯一的兒子,他現在出了事,我一定要給我大兄一個交待,你要攔我?”

    “江湖紛爭,刀劍無眼,誰不是把腦袋掛在褲腰帶上,再說,又沒有死人。”張橫卻是並不退讓,最後一句,還朝著他懷裡努了努嘴,拓跋燕之的確沒死,只是被斬了一隻右手,整個人失血過多,昏迷了過去。

    “我再問你一次,你要攔我?”拓跋冷山已經不想說別的,他將拓跋燕之擲回了鐵劍門的船上,然後眼神殺人地死死盯著張橫。

    江面上的氣氛緊張到了極點,所有的弓都拉到了極限,彷彿只要是再有一滴雨落下,就會萬箭齊發。

    “我說,到底還打不打了?”就在氣氛僵硬到了極處的時候,古月安就完全像個置身事外的人一樣,甩了甩刀上已經和雨水混合在了一起的血水,滿不在乎地問道。

    這句話,就像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只聽得空氣裡爆出了轟的一聲如同悶雷般的聲響。

    一柄巨劍從不知道什麼地方疾射到了拓跋冷山的手中,他怒吼道:“受死!!!”

    下一刻,他一步踏出,手中大劍隨身而動,整個江面驟然炸了開來,恍如漠北起狂沙。

    跟著拓跋冷山一起動手的,還有那早已準備好的萬箭。

    萬箭齊發。

    那些箭一部分是全部射向古月安的,一部分是射向拓跋冷山的,還有一部分是射向古月安身後那艘船的。

    所有的早已蠢蠢欲動的人也是一齊出手。

    他們的目標大部分都是古月安身後的船,少部分是古月安。

    張橫沒有立刻動,他在看著古月安,古月安也在看著他。

    在這個千鈞一發之際,張橫的意思非常簡單,想活命,就向他們妥協。

    古月安的選擇很簡單,他朝著張橫豎起了一根中指,然後朝後退了一步,橫刀在手,隨時準備著逃離。

    抱歉了,前輩。

    這句話他是對著身後的西門吹血說的,到了這個局面,他也是沒有辦法了,只能依靠著西門吹血這張暗藏的牌,來渡過難關,這時他也不去想什麼解鎖西門吹血的事情了。

    但是下一刻的下一刻,所有的箭矢,拓跋冷山,張橫,那些已經發動的人,大雨,風,都是被一股磅礴的巨力給反射了回去。

    一層看不見的劍氣阻隔了一切,只留下一個古月安獨立在船頭。

    然後一個彷彿九天上的聲音,從古月安身後的那艘小船里傳來:“打。”

    僅僅是這一個字,讓在場所有人心裡各生波瀾。

    古月安是微微鬆了一口氣,事情並不用像他最不想看到的方向發展了。

    拓跋冷山心中是無限的恨和不甘。

    張橫他們是驚訝。

    至於說秦恕他們,則是興奮,果然,那個人在船上!

    整個世界從極動變成了極靜,過了好一會,古月安才打破了這種極靜,說:“諸位,接下來該誰了?”

    聽到他這句話,本來還都很興奮的幾家都是驟起了眉頭,因為他們本來只是把古月安當一個無足輕重的小人物,根本不怎麼重視他。

    可是就在剛剛不久,就是這個小人物,在不動聲色間,斬了鐵劍門少主拓跋燕之握劍的右手,殺了鐵劍門耗費了多年時間培養出來的劍奴,徹底廢了拓跋燕之。

    在那一刻古月安所展現出來的決絕和狠辣,以及他之前表現出來的實力,在武道上的悟性和智慧,都已經在說明,這並非是什麼小人物,而是一個需要所有人正視起來的不可小覷的人物。

    看著獨立在船上,身旁一個不知名的厲害武靈緊靠身側的古月安,蜀中秦家等幾家都是心中發苦,之前他們是存了坐山觀虎鬥的心思,現在卻是有點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了。

    “接下來,該是秦家了吧?”說話的卻是拓跋冷山,這傢伙大概是一時間拿古月安沒辦法,只好把心裡的鬱氣轉移到了秦家那幾家頭上了。

    “也罷,既然西門前輩發話了,我們這些晚輩,自然便也只能恭敬不如從命了。”秦恕看躲不過,也不躲了,輕笑一聲,對著身後一人道,“小七,你去罷。”

    那被稱作小七的是個劍眉星目的年輕人,聞言點了點頭,就要動身,耳邊卻是又聽到自己的族叔用傳音入密之法對他說道:“小七,這個古月安古怪的很,身邊那個武靈如果我沒有看錯應該也是個天武靈,你不要強撐,能退就退,輸的難看一點也無妨,留著力氣圖謀大事,知道嗎?”

    小七不動聲色地微微一點頭,然後跨上了一旁的一艘小船,運氣內力催動著船朝古月安駛去,並舉劍拱手道:“在下蜀中秦家秦無爭,還請古兄多多指教!”

    此人名字文弱,樣子也顯得很有些文弱,語氣也是文文弱弱,倒是不讓古月安有多討厭,他聞言也是拱了拱手道:“好說好說!”

    此言一出,他卻是有些不一樣的感覺。

    彷彿今夜斬出那斷拓跋燕之右手一刀後,他心境又有提升,明明是普普通通一句話,他心中卻莫名湧起了一股天下雖大也可肆意闖蕩的豪情。
MuchosMangq 發表於 2018-10-20 20:53
第四十二章【江湖夜雨(七)】

“下一個。”

    蜀中秦家之後是汝南樓家,樓家之後又是橫行洛水一帶的邙山九幽殿的弟子。

    古月安一一將對方戰敗。

    很明顯的一點,這些人在看到了拓跋燕之的下場以後,都是出手多了一些分寸,當然,更直接一點的說法就是,不敢了,怕了。

    怕也落到拓跋燕之那個下場。

    只是哪怕贏得再輕鬆,古月安也到底只是一個後天歸元境的武者,內氣再凝實厚重,也終究比不上先天高手的生生不息,這麼多場打下來,尤其是還經歷了和拓跋燕之那近乎搏命的一戰,他的內力消耗早就已經極為嚴重,像是傅紅血,他在和九幽殿的弟子交手的時候就已經沒辦法維持了。

    好在對方知道古月安是個瘋子,所以也沒有喚出自身的武靈硬要和古月安硬拼,在招式上小輸一招後,便拱手認負了。

    九幽殿之後,之前提出來要和古月安了結恩怨的,還剩下十家,卻都並非是江湖八大世家,七大門派之列的名門大派,而是一些名頭稍弱的門派世家,若是放在平時,古月安是絕對不會有任何問題的,只是此時氣力耗過大半,已是有些力不從心,但見到對方上場,他還是強撐著拄刀面對。

    這一次來的是個關中的家族的子弟,使得是一路刀法,對方處第一招的時候,他就看出對方實力一般,放在正常情況下,連他一合之敵都不是,可此時他卻偏偏過了三招都沒有將對方拿下。

    到得第四招的時候,他驟然一陣頭暈目眩,差點被對方刀鋒所傷,連忙退了一步調整身形,耳邊卻是忽然響起了一個恍如來自天外的聲音:“氣行左下,間歇發力,打!!!”

    打字出口的時候,對方似乎是察覺出了古月安的無力,有些乘勝追擊地一刀又來,古月安不虞有他,全盤按照那聲音所說,氣行左下,間歇發力,出刀。

    這一刀不急不緩,正好擊在對方之所必救,被古月安一刀再敗,同時古月安驚奇的發現,他原本已經快要渙散的真氣,在這一刀之下,有些迴轉的意思。

    “下一個。”

    等到下一個對手上場,古月安耳邊又是響起了那個聲音,說的又是一個運氣發勁的法門,對方再敗,同時古月安感覺到自己的內氣運轉好像又舒暢了一些。

    到了第三個,古月安完全就是在等那個聲音了。

    這也是一定的,無論是誰恐怕都會選擇和古月安一樣,因為那個聲音,可是來自於西門吹血啊。

    這就是傳說中的機緣了。

    到了第九個對手被他戰敗,古月安幾乎有些迫不及待了,雖然他現在其實體**氣已經空空,但就是憑藉著這空空的內氣,他連續戰敗了七八個對手。

    在經歷了七八個對手以後,古月安已經完全明白了,西門吹血對他說的那些話,那些運勁煉氣的法門,並非是一時對敵的技巧,而是完全在指導他平時的煉氣運功方法,是絕對的優化改進。

    之前古月安練功,完全就是瞎子摸象,哪怕後來得了黑衣人的焚身訣傳承,除了最初的內功心法之外,之後就是古月安自己亂衝亂撞了,能夠走到今天,實屬運氣好到了極點,中間摸索,肯定有完全不合理或者亂來的地方,現在經由西門吹血指點,很多原本就是囫圇吞棗半懂不懂的地方,都是茅塞頓開,不僅運轉起內力來順暢了不止一倍,發揮的威力也是更強。

    隨著功法運行了又一個週天,古月安覺得全身都輕盈至極,膻中那枚已經輕薄至極的元核也是隱隱顫動,似乎,又要有突破了。

    這也是他迫不及待的原因,他極有可能,在今夜,進入先天之境!

    “……在下河東裴家裴鬱,還請古少俠多多指教!”古月安微微出神之際,最後一名對手也是上來了。

    河東裴家的子弟,裴家祖上乃是朝廷大將,解甲歸田之後,在家鄉重拾門戶,以軍陣刀法入道創出了一套兇猛至極的裴家刀。

    對方第一刀斬來,便是一股大開大闔之氣撲面而來,古月安暗讚一聲霸道,手中刀卻不含糊。

    此次他耳邊並沒有響起西門吹血的聲音,他也沒有硬等著,歷經血戰他早已不是菜鳥,無論機變決斷都堪稱一流,此刻雖然體內真氣空虛,卻是在得了西門吹血的指點後並不畏懼眼前之人了。

    看第一刀,古月安就知道對方完全不是對手,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地出刀。

    古月安閉著眼睛都能想像到結果了。

    然而,就在一刀將盡的時候,異變突生,對方明明是大開大闔的一刀,卻在最後一刻,猛然是一個極盡陰柔的變化。

    古月安幾乎就要在心里大叫,這怎麼可能。

    這完全就是違背了武理,哪怕是古月安身負的焚身訣這種氣功,也是有點難以做到這種變化。

    好在他得了西門吹血指點,內力運轉不似之前過剛過猛,過猶不及,中間也有小變化,堪堪躲過了對方這突變的陰險一刀。

    若是放在從前,古月安縱是學了焚身訣,也是完全沒辦法反應了。

    又是兩招過後,古月安心中已是疑惑大起,對方的招數太過古怪了,明明面上大開大闔,其實真正的招數都藏在最後,陰柔詭詐到了極點,古月安甚至懷疑對方到底是不是真的會那套大開大闔的刀法。

    第四招,古月安正要出刀,西門吹血的聲音又來了:“不要管他,按我之前說的,盡情施展。”

    古月安聽了,心神立刻沉浸,將之前西門吹血所言的,全數結合了起來,開始近乎忘我的演練。

    那裴家的裴鬱招式固然古怪,可是一遇上完全不理他的古月安,也是有些難以下手,幾番對敵之下,反倒有點淪為了正漸入佳境的古月安的陪練對象。

    “這古小安,實在古怪至極。”看到這一幕,汝南樓家這一次的帶頭人傳音給秦恕道。

    “我倒是覺得這裴家的小子才奇怪。”秦恕看了一眼裴鬱看似大開大闔的刀法,傳音回去。

    “你這麼一說,他的裴家刀,果真是古古怪怪。”

    另一邊,張橫等人,看著小船上仿似渾然物外的古月安,眼神閃爍。

    而在姑蘇陳家這一邊,白無眉看了一會古月安,忽然轉頭看了一眼旁邊,隨即又去看身後,然後緩緩回身,嘴角扯起了一個似有似無的微笑。

    大雨還沒有停。

    如箭般的冰冷暴雨裡,古月安卻覺得全身滾燙的像是一座將要噴發的火山,隨著他不斷將西門吹血改進過的焚身訣演練開來,他膻中的元核已經是在瘋狂地晃動,一種即將要石破驚天的威勢,他全身的經脈,雖然空無真氣,卻也是要裂開般的熾熱,鮮血狂湧。

    隨著古月安身體裡的最後一絲內氣通過膻中,湧入心門,在心口連震三下。

    “咚——”

    “咚——”

    “咚!!!”

    第三下落下,古月安膻中的元核驟然爆裂開來,一股彷彿洪流般的真力,順著那叩擊心門的最後一絲真氣的尾巴,全部一起湧向了古月安脆弱至極的心臟。

    一股簡直即刻死去的痛席捲了古月安的全身,但同時,一股強橫到了極點的力量,也席捲了他的全身。

    他也是在這種極痛和極強裡,刺出了最豪邁無畏的一刀,直指那裴鬱的眉心!

    看著這破雨而來的一刀,裴鬱的眼神古怪,古怪到了極處。

    “這小子,居然是在破境!”看到這一刀,汝南樓家的帶頭人驚呼。

    “是啊,真是膽大妄為啊。”秦恕也是暗嘆。

    “等等,等等,這裴家的小子的這一招是怎麼回事?”汝南樓家的帶頭人一個驚呼沒過,立刻就有了第二聲。

    秦恕驟起了眉頭。

    “他不是裴家的人!”汝南樓家的帶頭人這一次都不傳音入密了,直接拍案而起。

    他,當然不是裴家的人。

    “古小安此時看似漸入佳境,實則已是強弩之末,你上去看準機會將他拿下,我自會接應於你。”

    上台之前那人的話還在耳邊迴盪,裴鬱眼神發沉,手中的大刀沒有去接古月安而豪邁一刀,而是翻掌之間驀然破碎開來,變成了一把蛇一般的軟劍,軟劍出手之際,他的背後又是倏忽一閃,一條彷如敦煌飛仙般的曼麗身影悄然升空,於雨中穿行之時,手腕輕動緞帶紛飛,真如壁畫中的仙女一般。

    隨著仙女的出現,一陣如同魔音般的仙樂之聲,也在裴鬱四周圍迴盪開來,在那魔音仙樂里,裴鬱手中軟劍化蛇,朝著古月安刺來的一刀上一點一挑,而那仙女也是手中緞帶輕舞,朝著古月安的刀上像是輕撫情人的面孔般微微一點。

    頓時,在這三重打擊之下,古月安如遭雷亟,那豪邁一刀戛然而止,就像是一首即將要到達最高峰的曲子驀然被人掐斷了琴弦,他的腳步一頓,一口鮮血噴薄而出,整個人緩緩仰倒而下,在他徹底摔倒之前,他的眼前出現的是一張陌生又熟悉的女人的面孔。

    以及,他聽到了一聲劇烈的破水聲!
MuchosMangq 發表於 2018-10-20 20:54
第四十三章【江湖夜雨(八)】

“那飄渺如神女的女子是天武靈魔女綰綰!”

    “這人是太子殿下座下八神將之一的妖將獨孤鬱!”

    汝南樓家的帶頭人剛剛叫破那假冒裴鬱的人的身份。

    古月安和獨孤鬱交戰的小船旁的水面驟然破開,一道清瘦的身影從水里穿出,直沖向船上的古月安,就在這道身影即將接近古月安的時候,一層濃郁的劍氣化成了網出現在了這個人的面前,這個人卻是完全無視那劍氣之網硬頂著還要前行,劍氣瞬間在他身上撕裂開無數的口子,他的衣衫盡皆爆裂,血肉四濺,可是他的臉孔還是那麼堅毅,那麼決絕,他伸出的那一掌,也一定要印到古月安身上不可。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長生劍宗真煌!

    那獨孤鬱暗襲古月安成功以後,原本正打算擒拿他,卻不料旁邊驟然殺出一人,被真煌決絕的氣勢直接掀飛到了水里。

    “機會來了。”秦恕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人已經在半空中。

    其他的人也都絲毫不敢慢上一點。

    而就在這時,大江之上,真煌的面前,一襲白衣憑空出現。

    西門吹血攔在了真煌的面前,用一根劍指擋住了真煌那亡命一掌,隨後西門吹血只是微微一推。

    “嘭——”真煌整個人居然是驟然爆裂了開來,化成了無數塊。

    “師叔!!!”葉缺的叫喊聲。

    可是根本沒有人會理會他,也沒有人會因為真煌的暴死而止步,所有人如飛蛾撲火。

    但是他們所撲的火卻忽然不見了,連帶著一起不見的還有小船上的古月安。

    下一刻,一股恐怖到了極點的劍意從古月安原本的那艘小船上乍起,然後那艘小船就像是一根燃燒到了極點的火把,將那些撲向它的飛蛾統統給掃到了一邊,破浪絕塵而去。

    ————————————

    古月安是有意識的。

    他一直都沒有失去意識,雖然他全身沒有一個地方不再撕裂般的疼痛,雖然他的心臟好像是徹底破碎了一樣空洞。

    可他的確還是醒著的。

    “多謝前輩……”古月安躺在船艙裡,後半句話卻是說不出來了,他現在這樣,活著和死了沒有什麼分別,他快要死了。

    直到今夜,他才終於明白焚身訣這門功法為何如此強大,只因為它突破起來是那麼的艱難,叩心門,心,是人類最脆弱的地方所在,將猶如洪流般的內氣一起灌入心門,又有幾個人可以活下來,然後破繭重生?

    本來,差一點,古月安以為自己就要成功了,但終究還是差了那麼一點。

    那個女人,用邪異的魔音影響了他的心律,然後是那輕輕一撫,功虧一簣。

    古月安想要恨,卻已然沒有了力氣,他真的快要死了。

    “我快要死了。”

    聽到這句話,古月安差點以為是在說他,他抬起頭,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西門吹血的頭髮已經一片花白,整個人也散發出一股隨時會飄然而去的虛無感。

    古月安想起那些曾靜恆曾經對他說過的傳言,說西門吹血大限將至,原來是真的。

    於是,在這大江之上,一艘破船裡,兩個將死之人,外面是暴雨如箭。

    若是將這個作為故事的結尾,好像也不錯?

    船還在大江之上快速疾行著,那些撲火的飛蛾早就被甩的遠遠的,也許離岸也已經不遠了。

    只是就算是到了岸,又有什麼用呢?

    將死之人……

    “你欠我一條命。”西門吹血又忽然說。

    “恐怕,只能下輩子還了。”古月安咳嗽了一聲,引動的全身都戰栗了起來。

    西門吹血卻不說話了,船也緩緩停了下來。

    古月安此時身受重傷,但俠客令加成的被動技能還在,【耳聰目明】讓他足以聽見五丈之內的動靜。

    他聽見了沉悶的江水擊打聲,那是只有大船停泊在江上,急浪拍打才會發出的聲音,這樣的聲音,不下四聲,也就是起碼有四艘大船在江上停泊,他也聽見了弓弦拉緊的聲音,光是他聽見的,恐怕拉弓之人就不下一百人,而且聽那弓弦收緊的聲音,應該是威力極其大的強弓。

    他們又被攔截了,而且這一次攔截他們的人,比之之前還要更多,更強。

    甚至,古月安已經想到,外面攔截的,怕都是兵船戰艦。

    而果然,他這種猜測才剛剛出現,一個沉穩溫潤卻又完全不容人質疑的聲音便在外面響了起來:“西門前輩大駕,溫如在此久候多時了,江上雨大風寒,還請前輩上船一敘,以慰溫如多年相思之苦!”

    陳國公,陳珙陳溫如。

    居然是他!

    但古月安很快便也釋然,此地仍屬江南,完全就是陳家的地盤,陳珙在這裡守株待兔也是非常合理的,他不在這裡,才奇怪吧?

    至於說調動戰艦,調集軍隊,那也是他翻掌之事吧。

    只是沒想到臨死前見到的居然是他,也真是無趣,若是他女兒來,古月安或許還願意見一見,至於說這個糟老頭子,他才不願意見呢。

    反正已經是死無可死,古月安腦子裡已經放飛開來,至於說外面到底有多少危險在等著他,他完全不在意了。

    所謂天子呼來不上船,怕也不外如是了吧?

    “你想知道什麼是長生的秘密嗎?”西門吹血這時突然開口,說的話,卻彷彿一個冷笑話。

    兩個人都要死了,還說什麼長生。

    “真的有長生這回事嗎?”古月安想要找個舒服的姿勢靠著死去。

    “你附耳過來。”西門吹血朝他招了招手。

    古月安將信將疑,但隨即灑然一笑,附耳而去,不過一死,就當死前再聽點奇聞逸事。

    他強撐著起身,附耳過去,聽到的卻是:“我送你過江,你去長安。”

    然後下一刻,一股極度溫暖卻無法阻擋的力量包裹住了他,小船在瞬息之間破碎成粉。

    古月安在那股力量的挾裹之上直上九天,雨幕被完全斬斷,他甚至看到了天上的星辰。

    在漫天的星光裡,他覺得自己的身體又活了過來,一股股的力量再次凝聚到了他的膻中穴,隨後又一次沖向了他的心門。

    他聽著叩擊心門的聲音,低頭看去,看到了大江如許,看到了四艘巨大的五牙戰船在大江上一字排開,看到了無數的箭矢沖天而起,看到了陳珙,看到了無數人……

    是夜,有劍光從大江上起,通天徹地。

    古月安,直入先天之境!
MuchosMangq 發表於 2018-10-20 20:54
第四十四章【一劍千里】

  古月安醒過來的時候,雨已經停歇了。

    他的第一個感覺是通暢,全身無比的通暢,充盈的內力在身體的每一個角落遊走著,生生不息,暖洋洋的,像是整個人都浸泡在溫熱的泉水里。

    身上的那些傷痛完全好了,之前好像已經徹底破碎了的心臟,在內力經過膻中進入心門的時候,也是反饋著極其強大的生命力,甚至,古月安覺得,比之從前他的心臟要強上許多許多。

    他緩緩從地上爬起來,感受著全身彷彿用不完的力氣,驟然並掌成刀,一手刀斬了出去,頓時,空氣裡響起了凌厲的破空聲,一旁的樹枝上的樹葉,在他這一手刀的虛空劈砍之下,居然是片片分離,切口和真正的刀砍幾無二致。

    這……就是先天的實力嗎?

    古月安深深吸氣,心裡有些五味雜陳,本來他是必死的了,卻是在最後時刻被西門吹血給救了回來,西門吹血用他最後的生命,帶古月安脫離了死境,還助他突破到了先天境界。

    這不僅僅是救命之恩了,更是再造之恩。

    無論西門吹血最後到底是懷著什麼樣的心思這樣做了,古月安都不能辜負了他的恩情。

    我送你過江,你去長安。

    想起這句西門吹血最後對他說的話,古月安將目光放向了西方,他完全明白這句話的意思,西門吹血是長安顧家的守護神,而按照之前小猿猴曾靜恆對古月安所言,因為失去了西門吹血,再加上人丁凋零,長安顧家如今已是風雨飄搖之際了,西門吹血讓他去長安,就是要去扶危救困的。

    雖然他不知道以他一人之力到底可以做什麼,但……

    放心吧前輩,我定會竭盡全力的。

    快意恩仇,快意恩仇,有仇要報,有恩,也絕對不能忘。

    仔細辨別了一下放向後,古月安便上路啟程了,此時他功力盡復又更上一層樓,驟然奔跑起來,完全快逾奔馬不說,輕輕一躍,便足有一丈多高,輾轉騰挪間,完全是無師自通了高深的輕功法門。

    就這樣趕了大約半個時辰的路,古月安在一處僻靜之地停留了下來,這樣長距離的用輕功趕路,一停下來,古月安居然是不喘也不累,全身的內力流轉,只有暖洋洋的的舒服,先天之境的強大在一點一點地展現出來。

    在一塊大石之後坐下,古月安這時才有功夫來查看他這一次的江湖夜雨一戰的全部收穫,之前他剛剛醒來,位置並不安全,那一夜西門吹血用絕大的劍力送他過江,場面極為壯觀奪目,肯定是引起了很多人的關注,所以雖然之前古月安醒過來的時候好像附近也沒什麼危險,他還是要趕緊撤離,一直到這裡才覺得安全一點,謹慎這種東西已經完全刻進他的骨子裡了。

    再度確認了一下附近並沒有人,古月安這時還發現了一件事情,他的聽覺,或者說他的感知範圍,從原來的二十丈擴展到了將近四十丈。

    打開俠客令,古月安發現最新的兩條信息:

    “恭喜宿主,成功晉入先天境界,特此獎勵50點修煉點數,一次抽取俠客的機會!”

    “恭喜宿主,成功獲得解封俠客西門吹血的條件,具體情況可在俠客選項查看。”

    境界提升以後會有獎勵這一點他是有想到的,但是獲得解封西門吹血的條件這一件事他是根本沒想到的。

    他以為西門吹血在大江上消散,就再也沒有機會召喚出來了,現在看來,也不用太難過,反正還可以再次復活出來的。

    只是一碼歸一碼,古月安這個人還是分的很清的,救了他一命的是那個西門吹血,誰知道新召喚出來的是不是還是那個死去的西門吹血,欠下的恩情還是要還的。

    進入了俠客列表,查看了西門吹血的解鎖條件以後,古月安更是想不還也不行了,因為西門吹血的解鎖條件就是:完成西門吹血的遺願,幫助長安顧家渡過難關。

    這件事情既然就這麼定了,古月安也就不去糾結了,他現在還有新獲得的50點練功點數,以及一次抽取俠客的機會,練功點數暫時沒想好怎麼用,所以古月安就開始抽取新的俠客了。

    在俠客列表的旁邊有個抽獎的提示,一點開就是一張拉長的竹簡,在竹簡上印滿了各種被漆黑霧氣籠罩的俠客,一個指針在最中間等待著,古月安選擇了開始,竹簡上的那些俠客就開始飛速滑動了起來,一直到很久後才緩緩停了下來,最終一個抱著一把刀的漆黑身影,在指針之下停滯。

    “恭喜宿主獲得最新俠客!”

    聽到這句話古月安原本是喜悅的,想著看看到底抽到了什麼新俠客,結果想了一下發現很不對勁,為什麼只說獲得了最新俠客,不說到底獲得了什麼。

    他再看一眼俠客列表,暗叫一聲坑爹系統。

    原來他新抽到的俠客並非是解鎖狀態,而是同樣的封印狀態,只能從黑霧之下勉強看出這個新俠客也是用刀的,而且全身充滿了一種難以言喻的魔性。

    和這個俠客本身一樣充滿魔性的是他的解鎖條件,在未解鎖三個血紅大字下寫著:

    殺死十名成名的江湖人物。

    這就未免有點血腥了,古月安忍不住藉此猜測這個新俠客的身份,但想了半天也沒什麼太大的頭緒。

    在原地又休息了一會,古月安略微易容之後,再次開始趕路。

    這一次他趕了足足有兩個時辰,到了他的身體終於開始感覺到了一絲疲憊以後,他總算是遇到了一個小鎮,在小鎮唯一的一家客棧裡買了點吃食要了壺酒以後,古月安向客棧的掌櫃有技巧性地打聽了一下他現在到底身處何地,待到他聽到老闆說此地乃是小山鎮,離洛陽城大約還有小半日路程以後,他驚得張大了嘴巴。

    之前他還在彭城左近,一夜之間居然到了洛陽。

    這一劍千里,當真是神仙手段了。
MuchosMangq 發表於 2018-10-20 20:54
第四十五章【顧長安】

長安顧家這些日子很不好過,先是數月之前被不知名的人窺探到家族守護之神劍魔西門大限將至,導致已閉關近一甲子的劍魔西門不得已破關出走,雖則此舉替顧家分擔了大部分的壓力,總算是給顧家擠出了一絲喘息之機,然而顧家衰敗非一朝一夕之事,傾頹之勢已成,哪怕強如劍魔西門也是一肩再挑不住所有風雨。

    光是這兩個月裡,顧家在關中的生意就損失了十七處,走鏢的,開客棧的,各類米行布行,雖說都不算是太關鍵的生意,但若是放在平日里是斷然也不能放的,只是今時不同往日,能放則放,也就導致了顧家的勢力範圍一下子急劇收縮。

    雖說如今長安表面上還是以顧家為首,但也不過是空大了一個架子,隨便來一陣大風恐怕就得塌了這百年基業。

    風雨飄搖啊。

    而更加令人不安的消息在昨天傳來,一代武林神話,在世間長存了一百三十多年的劍魔西門,於前些日子,在彭城外的淮江之上歸天,死前劍光沖天,貫徹百里有餘,然而,終究是死了。

    本來劍魔西門多在世一天,就多一分對所有覬覦顧家之人的壓制,哪怕暗中動些手腳,蠶食一些顧家的產業,卻終究是留一分心的,起碼在長安城裡,還沒有人敢動顧家。

    可劍魔西門一死,僅僅只是一天,已是人心狂湧,死的人比過去的兩個月加起來還要多。

    光是這一天上午,聽雨樓已經收到了十三具屍體,都是顧家在各個產業佈置的關鍵人物。

    聽雨樓,位於長安地利最佳的朱雀大街的街口,和長安城最好的風月地簪花樓正正相對,都是顧家都最核心的產業。

    舊日里,聽雨簪花,是長安城最風雅的兩件事,說的是在聽雨樓品茗論道,待到華燈初上再去對面簪花樓春宵一度。

    只是如今朱雀大街上車馬稀疏,平日里曲聲不歇的簪花樓寂寂無聲,往日衣冠滿座的聽雨樓空無一人。

    無它,皆是避害。

    如今長安城裡,上達八十歲老翁,下到七歲孩童,都是知道將有大風雨要來了。

    顧家,要亡了。

    而這朱雀大街就是埋骨之地,誰踏入了就有可能死去,所以誰也不願意再踏進一步。

    但偏偏,這世上往往便有那不信邪的,不怕死的,就在這個時候,一隻腳踏在了朱雀大街上。

    這個是很普通的年輕人,面容普通,衣著普通,走路的樣子也很普通。

    唯一不普通的大概是他走上了朱雀大街,走向了那家叫聽雨樓的茶館,以及,他手裡拎著一隻巨大的麻袋,麻袋的底部正在一顆一顆地滴落著鮮血,一直到他走到聽雨樓門口,那血拉成了一條直線。

    然後這個年輕人一腳跨進了聽雨樓。

    他走進去的瞬間,聽雨樓的櫃檯上一個中年人站了起來,盯著這個年輕人,一瞬不瞬地說:“公子,留步。”

    “怎麼?打開大門做生意,還有拒客的道理?我要喝茶。”那年輕人沒有留步,兩隻腳都踏進了聽雨樓,那隻麻袋還在滴血,一滴一滴,滴在聽雨樓青花石的地面上,發出了清脆的滴答聲。

    整個聽雨樓很靜,靜的只能聽到那滴答聲,導致了整個場面異常的窒悶。

    “公子不像是來喝茶的。”那中年人過了片刻,緩緩說道。

    “我的確不是來喝茶的。”年輕人聽到這句話,笑了一下,居然承認了。

    也就是在那一瞬間,整個聽雨樓的大堂之中,一片肅殺。

    以年輕人的出色感知,起碼感知到了十八處的凶險在指著他。

    “我是來送禮的。”年輕人卻是恍如未覺一般,將手裡的麻袋重重地扔在了青花石的地面上,發出了咕咚一聲。

    那中年人的眼皮跳了一下,說道:“什麼禮?”

    “大禮。”年輕人抱起了雙臂,慢條斯理。

    “鄙人不記得公子與鄙小店有來往,還請公子……”那中年人這句話並沒有來得及說完,就被那年輕人打斷了。

    “風雷莊的馮聚,青蓮鎮的葛斌,莫生谷的劉連城,翠水溪的方槍……”那年輕人每念出一個名字,中年人的眉頭都止不住地跳動一下,一直到方槍,那中年人快步從櫃檯後跨了出來。

    “公子稍待……”他遲疑了一下,還是看了一眼那隻麻袋,說道,“不知鄙人可否……”

    “隨意。”那年輕人還是隨意的很。

    那中年人小心翼翼地走近那隻麻袋,打開了捆綁麻袋的麻繩,只朝里面看了一眼,便立刻合上了。

    他提起那隻麻袋,對著暗處說了一聲上茶,便有人快步出來接過了那隻麻袋,同時有人清理了地上的血跡。

    “公子請稍坐,鄙人去去就來。”中年人請年輕人坐到了大堂的臨窗一個座位上,自己則快步朝著樓上走去。

    聽雨樓二樓,臨街的欄杆後,一張紅木桌上,一爐檀香燒了一半,一壺碧螺春卻已經涼了。

    一位年輕的公子正坐在桌前,將一把算盤打的劈啪直響,這位公子穿著一襲厚重的墨色長衫,一頭烏髮用一支碧色的玉簪扎了起來,嚴嚴整整,一如他手裡打的嚴嚴整整的算盤,他的手指翻飛,卻在扣到第三粒算珠的時候停了下來。

    只因為他身後來了一個人。

    “公子……樓下來了個人,說是來送禮的。”那人正是樓下的掌櫃中年人,恭恭敬敬地對著這位墨色衣衫的公子微微躬身匯報。

    “我聽到了,讓他上來吧。”年輕的公子出聲,聲音卻是意外的清脆好聽,像是珠玉落盤。

    於是中年掌櫃下樓引了那年輕人上樓,然後恭恭敬敬地退了下去。

    那普普通通的年輕人卻是沒有那麼多講究,大大咧咧地走到了那張紅木桌子麵前,坐了下去,正坐在那墨衣公子的對面。

    他還很隨意地拿起桌上涼掉的碧螺春給自己倒了一杯,很不客氣地大口一口喝乾。

    直到這年輕人喝完那杯茶,那年輕的墨衣公子才抬起頭,看了一眼年輕人,說:“你是古小安?”

    “你是顧長安?”年輕人放下茶杯,還是隨意地笑著。
MuchosMangq 發表於 2018-10-20 20:54
第四十六章【他鄉故知】

    “一夜之間縱橫百里,連殺風雷莊馮聚,青蓮鎮葛斌,莫生谷劉連城,翠水溪方槍,你很了不起。”墨衣的公子對於自己到底是不是顧長安這一點不置可否,只是淡淡誇獎起對面的年輕人。

    “沒什麼了不起的,因為他們都不算是江湖上成名的人物。”年輕人沒有接受對方的誇獎,漫不經心地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你居然還敢來見我。”墨衣公子看著他把茶水斟滿,緩緩扔出了這句話。

    “我為什麼不敢?”年輕人很是不羈地挑了挑眉毛。

    “現在江湖上人人都知道見過劍魔西門最後一面的人是古小安,而你……”墨衣的公子原本停下的手驟然又一次扣下一粒算珠,發出了啪的一聲脆響,“就是古小安!”

    “你為什麼要來見我?”

    “因為你是顧長安。”

    “你既然知道我是顧長安,你就更不應該再來見我,因為江湖上人人都知道,劍魔西門乃是我顧家之神,佑我顧家一百三十餘年,如今他死了,我很難過。”

    “我也很難過。”古月安舉起手裡那杯早就涼掉的碧螺春,並沒有喝,而是像在祭奠誰一樣,全都傾倒在了地上。

    “是他讓你來找我的?”顧長安操持著算盤的手慢慢柔軟下來,眼神怔怔地望著不知道何處,眉眼間透出一股哪怕再整肅的衣冠再冷峻的面容都掩藏不住的獨屬於女子的哀愁。

    “受人之恩,忠人之託。”古月安將撒空了的茶杯重新放在了桌子上,靜靜地看著對面這個女人。

    顧長安很快就從那種悲傷裡脫離出來,整個人恢復到了原來的那種整肅冷峻,再也找不到半點屬於女子的氣息,她的眼睛裡只有近乎冷酷的理智,她向後靠在了椅背上,兩隻手十指張開交叉在了起來,兩根食指輕輕摩挲著,看著古月安說:“長安城很大,四顆人頭可填不滿。”

    “那巧了,我的刀也很快,快到四十顆人頭都不夠我斬的。”古月安也學著顧長安的樣子向後靠在了椅背上,但他就沒顧長安那麼規矩了,他一邊向後靠,還一邊仰頭,在他的身後就是簪花樓,只可惜人丁冷落,現在連曲都不唱了。

    “長安城也很小,小到最容不下年輕人,年輕人的血在這里幹的特別快,所以我總是勸他們去京城,你也該去京城。”顧長安還是保持著那個姿態,一字一字地說,不快也不慢,給人一種好像精密的儀器般的感覺。

    “天下那麼多人都去京城,京城一定熱鬧的很,而我這個人,偏偏最不喜歡熱鬧。”古月安還是懶洋洋的樣子,這樣子打啞謎,讓他有點困了。

    “這是我顧家自己的事,和旁人無關。”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一直安坐不動的顧長安忽然前傾,雙手撐著桌子,整個人半伏在了桌子上,明明是一個面孔精緻到近乎嫵媚的女人,在這一刻,卻是莫名的給古月安一種猛虎下山的錯覺。

    “可我偏偏最喜歡多管閒事。”古月安沒有被她嚇退,和她對視著。

    兩個人對峙了很久。

    然後顧長安重新坐了回去,用她那雙白皙細膩的手掌輕輕拍了拍,很快,那個之前領古月安上樓的掌櫃的就迅速而無聲地來到了她的身後。

    “帶這位公子去後院住下。”

    ————————————————

    聽雨樓很大,光是臨街的鋪面就有七開間,朝里面走更是別有洞天。

    古月安在那名自稱叫福伯的聽雨樓掌櫃的帶領下,在不知道有多少進的院子裡七拐八拐了好久才終於到了他即將要落腳的地方。

    “公子的住處便在裡面左手邊那間,晚些時候會有僕人送上吃食,水酒,若要沐浴更衣,屋子裡有一傳喚鈴,也可隨時吩咐。”福伯替古月安推開了院落的門,同時告知他一些可能的需求。

    古月安謝過福伯,就走進了這間院落裡。

    別看是好像只安排給古月安一個人住的,這間院落完全不小,居然還有一個很大的荷花池,雖然此時殘荷凋謝,卻也別有一番枯寂之美,在池上還有一座涼亭,光是從這小小一間待客的院落便可以看出顧家在長安到底是有多麼的財大勢雄。

    朝著院子裡的屋子走去,古月安打開左手邊那間屋子,進門前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旁邊房門緊閉的屋子,但最終他還是什麼都沒有做的進了門。

    一路旅途勞頓,古月安想著還是先洗個澡,就搖響了屋子裡的傳喚鈴。

    過不多時一個面容姣好的侍女前來敲門,古月安說了自己的要求後,那侍女就飛快地替古月安去張羅來了一大桶的熱水,還有意無意地透露出可以幫忙搓澡的意思。

    雖然想想就很香艷,古月安還是拒絕了,一個是他畢竟是來幫忙的,要給人家先留點好的初步印象,總不能給人一種色中餓鬼,屁股都還沒有坐熱就要發情的感覺,另外一個就是他實在不習慣他洗澡的時候有陌生人在旁邊,還是那種深入到了骨子裡的謹慎在作祟。

    打發走了侍女,古月安將自己泡進了木桶裡,消弭疲憊的同時,他想起了這一路走來的情況。

    那一日他在洛陽附近落地以後,在那個小山鎮過了一夜,第二天就趕到了洛陽城裡,然後雇了一輛馬車就往長安走。

    只是越靠近長安,他就發現越不太平,各種仇殺紛爭多不勝數,他有一次實在看不下去救下了一個將近瀕死的人,才知道這些被追殺的大部分都是顧家的人。

    等到他到了長安城一打聽,知道顧家風雨飄搖,就收集了消息,然後連夜出城奔襲了一百里,將長安城外對顧家跳的最厲害的四個人全都殺了,算是投名狀。

    只是很明顯,那四個人實在不算是什麼江湖上出名的人物,顧長安顯然並不太放在心上。

    這一點從她主力勸古月安離開就看的出來,是對古月安的實力並不太認可。

    以及,古月安現在的身份也太敏感,這天下要殺他的,恐怕不比想看顧家倒台的少。

    就這樣想著一些有的沒的,古月安居然在木桶裡睡著了。

    等到他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有小廝給他送來了酒菜,他吃了個酒足飯飽以後,正想出去活動一下,就听到隔壁的門也開了,他順勢也推開門,卻是在見到隔壁那人的瞬間驚呼道:“是你!”
MuchosMangq 發表於 2018-10-20 20:55
第四十七章【投名狀】

  古月安心中極度驚訝,面上卻是不動聲色,只是再不動聲色,也完全及不上對方完全的冷淡淡漠,就像是沒看到古月安一樣。

    這讓古月安想起了當初第一次見到這個人時想到的那句話,他的人是冷的,劍也是冷的。

    沒錯,這個人,居然就是那日在陳家,和古月安打了那場極為關鍵之戰的謝雨留。

    仙人撫我頂,結髮受長生。

    到現在,古月安都還很清楚的記得他那最後從天而降的一劍。

    只是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古月安想著這到底算是他鄉遇故知還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眼睛卻是下意識地朝著謝雨留的右手看去。

    如果古月安沒有記錯的話,上一次,他是完全傷了他的手筋的……

    謝雨留察覺到了古月安的目光,卻並沒有任何要躲閃的意思,只是他看著古月安的目光變得越發冰冷。

    古月安從中讀到了殺氣,所以他立刻收回了目光,咳嗽了一聲道:“不知這位兄台是?”

    他心中卻是在想著剛剛匆匆一瞥的收穫,謝雨留的右手雖然看起來沒什麼問題,但其實已經靈氣盡失,應該是握不了劍了,只是古月安注意到此時謝雨留其實還是帶著劍的,不過他用的是左手提劍。

    難道說,他居然是在短時間內又練會了左手劍?

    這樣想著,對方卻是已經打消了出門的念頭,頭也不回地轉回了房間,將房門吱呀一聲關上,從頭到尾都沒有開口說一句話,倒是徹底將他冷冰冰的遺世獨立之仙人形象發揮到了極致。

    古月安討了個沒趣,也是興致全無地回了房,同時覺得這個叫謝雨留的傢伙其實挺傲嬌的,不就是上次輸給了他一次嘛,大家好歹是舊相識,打個招呼怎麼了?

    不過他隨即又想到,他自己是易了容的,對方壓根就沒有認出他,也就沒有打招呼一說了。

    這麼想來,這個謝雨留出現在這裡應該只是巧合而已,因為古月安現在的行踪應該還沒有暴露,那些想要對付他的人想不到他會來長安。

    哪怕就是退一萬來說,那些人神算到了古月安必來長安,卻也不會派一個和古月安有過明顯恩怨的人來臥底,這是天然就讓古月安會有警惕之心,以及,謝雨留剛剛就根本不會暴露自己。

    應該是虛驚一場。

    只是謝雨留是認識他的,他之後倒是要小心一點,不要讓對方認出他來,不然怎麼說都是一個麻煩。

    “你隔壁那人是我前些日子回城的時候在路上救的,救回來的時候已經廢了,右手手筋斷裂,當時我以為他這輩子怕是沒辦法握劍了,只是沒想到這人還真有些天賦,短短半個月不到,他居然又重新練會了左手劍法,雖然劍法底子裡有些長生劍宗的影子,他也不肯細說自己來歷,但用人之際,我也就把他留下了。”就在這時,屋子裡忽然響起了一個清脆如珠玉落盤的聲音的。

    古月安轉身一看,卻是發現顧長安不知道什麼時候,不聲不響地站在了他的身後,他立刻像是受到了巨大的驚嚇一樣,整個人彈了開去,雙手抱胸,大叫道:“餵,你怎麼不經過別人同意隨便進人家屋子啊,萬一我沒穿衣服,豈不是虧大了!?”

    其實古月安心底是真的驚訝,他現在好歹是先天境的強人了,卻被人無聲無息地摸到了身後直到對方開口才知道。

    這讓他想到了他之前出城殺人,也是收斂了全身氣息,然後無聲無息地摸到了那四個死鬼的身後手起刀落。

    所以一夜奔襲百里連殺四人,聽起來很厲害,其實是那幾個人真的不行,哪怕他們也算是惡名在外,手下也不少,但實力差距放在那裡,古月安殺他們就跟砍瓜切菜一樣。

    現在顧長安能夠悄無聲息地摸到他身後,也就說明了,她的實力是遠高於古月安的,也就是她也能悄無聲息地殺了他。

    這一點讓古月安很是心驚,以及有了那麼點理解,為什麼顧長安會一直讓他走,不信任他的實力。

    因為顧長安本身的實力就很驚人。

    看顧長安今年的年紀恐怕也和他差不了多少,實力卻比他強很多,這讓原本突破了先天境界很是覺得天下都可去得的古月安很是鬱悶。

    這世間真的是就怕人比人。

    “餵,你看什麼看,沒見過這麼英俊的人嗎?”古月安看顧長安還在盯著他,有些沒好氣地說道。

    顧長安整肅的面孔有那麼一刻的坍塌,她的嘴角扯了扯,但是馬上又恢復了冷淡的模樣,說:“酒也喝了,澡也洗了,你要是還想去京城,我明天早上就派人送你去。”

    “不必了,我覺得這天下間,哪裡都沒有你這里安全了。”古月安這句話倒不是假話。

    所謂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那些人想破了頭恐怕都想不到古月安會來長安,現在指不定還在哪個犄角旮旯裡找他呢。

    “良言難勸該死鬼,慈悲不渡自絕人,你既然執意求死,那我也不攔了。”顧長安背著手走到古月安面前,說,“只是這長安城如今是個漩渦,大家都在拼命苦撐,你沒點本事非但幫不了人,還有可能帶著人一起死無葬身之地,你要下水,先濕濕衣服吧。”

    古月安明白正題來了,顧長安對之前的投名狀不滿意,這才是真正的投名狀。

    顧長安輕輕拍了拍掌,房門無聲地被推開,聽雨樓的掌櫃福伯端著一個盤子走了進來,放下後又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盤子上放著一張銀色的鐵質面具,還有一本用繩子紮好的冊子。

    “古小安這個名字你是暫時用不了了,替自己想個新名字吧。”顧長安用手指輕輕敲了敲那木盤,說道,“然後,我要你去替我殺一個人。”

    古月安對此沒什麼意見,只是問道:“那個人在江湖上有名嗎?”
MuchosMangq 發表於 2018-10-20 20:55
第四十八章【魚玄素】

    魚玄素在江湖上的名氣不大不小,提起魚玄素大抵沒什麼人知道,但一說三更劍,就會有人沉思一會然後道,聽說過,在關中一帶有些名氣。

    在關中一帶有些名氣的意思就是,在長安很出名。

    長安人大多都認識魚玄素,其中之一的原因是他殺人很快。

    有說他殺人絕對不會超過三息的,也有說他三更要殺人,絕對不會留人到五更。

    三更劍這個綽號就是這麼來的。

    而另一個魚玄素被長安人所熟知的主要原因是,他是顧家的人,或者說,曾經是顧家的人。

    關中顧家表面上什么生意都做,布行茶莊,鏢局客棧,銀號鐵鋪,但最核心的生意,卻是殺人的買賣。

    這起初是個秘密,後來變成了不是秘密的秘密,因為顧家的生意做的太大了,也太出名了,全天下的人都知道。

    顧家殺人生意最興盛的時候,全天下十七個州,郡縣之間,都是顧家的檔口,你想在江南殺個遠在京城的人,不用多麻煩,只要去顧家的檔口交足了錢,三天之內,那人必死無疑。

    那時還有閻王令,說的是顧家殺人,每逢接單,就會給要殺之人送去名帖,就說今夜幾時幾時要來取你性命,還請足下早備後事,免得死了也沒有棺材入殮。

    接到名帖的人自然是萬分害怕,多數都是奪路而逃,也有少數反抗的,最終都免不了身死刀下。

    有時人還看出了其中的賺錢之道,每逢有江湖著名人物接到閻王令,就開賭局,賭那人能撐多久,又或是何種死法,自也是賺的盆滿缽滿。

    如今顧家寥落,自然也就沒有了閻王令一說,不過賭局之事倒有流傳,這三更劍魚玄素成名便是在一次賭局,那次他接了單要一夜殺三個人,這三人分別在長安城的三個方向,幾乎所有人都覺得他不可能完成,結果天亮的時候那三個人都死了,三更劍的威名也是那個時候流傳開來的。

    最近長安城瘋狂三更劍魚玄素棄了老東家顧家,轉投了顧家的百年仇敵楊家,一時間滿城嘩然。

    因為魚玄素乃是顧家近些年一意力捧的人物,更傳他乃是上一代顧家家主的親傳弟子,他這一轉投門戶,無疑是給顧家致命一擊。

    也是長安城里人都覺得顧家要亡了的主因。

    夜。

    深夜。

    簪花樓。

    魚玄素坐在簪花樓最好的花房裡飲酒,簪花樓現在最紅的紅姑娘坐在他的身旁素手輕彈,眼波流轉。

    但其實魚玄素一點都不喜歡喝酒,也幾乎不近美色。

    和那個和他一起出道,在長安城一樣有名,最喜歡豪擲千金,騎最快的馬喝最烈的酒玩最漂亮的女人,也是同時在前段時間棄了顧家轉投楊家的飛廉比起來,他簡直像是個無欲無求的聖人。

    可他其實也是有欲求的,倒不是劍法,外面人人以為他無欲無求為的是劍法上的超脫,其實不然,他對於劍法的興趣確實很大,可以說是很喜歡,但他最喜歡的,永遠是顧長安。

    他喜歡顧長安。

    但顧長安不喜歡他,他努力了很久,從十三歲開始,一直到二十三歲,可顧長安還是把他當哥哥。

    上個月,他最後一次嘗試,顧長安只是對著他笑了笑,顧長安已經很多年都沒有對他笑過了,那一笑就是說,此生他都不可能會有機會了。

    所以他轉投了楊家,倒不是真的想要徹底背離顧家,只是為了讓顧長安想起他。

    今夜他收到了顧長安的信,約在簪花樓,他自然是來了。

    他想,今夜,只要顧長安說一句軟話,他就頭也不回地從楊家離開,重新回到顧家,只要……

    只要一句……

    “素爺,您的酒杯空了。”當紅的頭牌玉娘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了他的身旁,拿起了酒壺替他將空杯滿上了,放下酒壺的時候,手不動聲色地在他的手上蹭了蹭。

    玉娘無疑很美,她的姿色在簪花樓雖稱不上冠絕,也排的進前三,她的手很軟,溫涼如玉,平時聽她彈一曲曲子得一百兩紋銀,和她坐在一起喝酒更是得一千兩的天價,那是普通人一輩子都賺不到的錢,就更別說,和她春宵一度了,長安城裡多少人擠破了腦袋砸了海一樣的銀子都沒可能,但明顯,現在她卻是願意自薦枕席的。

    可惜魚玄素只是在心底冷笑,背主的婊子。

    明明知道他現在是站在她主人家的對立面的,還殷勤地引他上樓,巴巴的就想靠著和他上床也能得了楊家的庇護。

    真是……

    想到這裡,魚玄素卻是又想起自己也不過是個背主的小人,卻又是五十步笑百步了。

    搖了搖頭,揮手讓那玉娘下去就好,那玉娘卻是堅持還要再彈一曲。

    “會破陣曲嗎?”莫名的,他就想听一聽這種和簪花樓這個煙花地格格不想入的曲子。

    或許是他在心底里就已經默認了,也許今晚……來的人不是顧長安。

    “金縷衣不好嗎?”玉娘還在嘗試,媚眼如絲,勸君莫惜金縷衣,有花堪折直須折,這是就差脫了衣服說官人我要了。

    魚玄素不再答她,只是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玉娘咬了咬嘴唇,起了前奏。

    不得不說玉娘能成為簪花樓的頭牌實力不俗,手指輕轉間,原本彈出的是曲聲靡靡的《金縷衣》的古琴,立刻發出了錚錚沙場之音。

    魚玄素拿著空酒杯怔怔地望著屋子裡燭光照不到的地方,他的耳朵聽到窗外似乎是下起了雨。

    起初是一點一滴,慢慢的,雨勢變大了,雨滴不斷擊打在窗外的瓦簷上,曲子已入中序,越發繁複的指法激盪出猶如萬馬齊奔的轟鳴。

    驟然。

    “嗡——”急驟的曲聲戛然而止。

    弦斷了,彈琴的玉娘像是怕被責罵,整個人愣在那裡,不敢出聲。

    魚玄素卻沒有去管她,因為他聽到了,腳步聲。

    “噠。”

    “噠。”

    有人在踩著樓板往上走。

    那是種堅定,沉穩,卻又似乎帶著絲絲戾氣的步伐。

    這是殺人的步伐。

    魚玄素忽然笑了起來,他坐直了身體,不再去等永遠都不可能來了的顧長安,眼睛盯著緊閉的木門。

    等著那腳步聲來到門前。

    “篤篤。”敲門聲。

    “來者何人?”

    “古月安。”
MuchosMangq 發表於 2018-10-20 20:55
第四十九章【閻王貼】

   這一天長安城最轟動的消息是有兩個人死了。

    當然,長安城這些日子每天都在死人,死的太多了,以至於一向都對於江湖仇殺十分放任的官府都不得不出面維持治安。

    其實,本來死兩個人是真的沒什麼大不了的,關鍵是,死的這兩個人,都是長安城成名的人物。

    一個是三更劍魚玄素,一個是驚雷劍飛廉,長安城裡年輕一輩價碼最高的兩個刀手。(注1)

    他們一個死在簪花樓最紅的紅姑娘玉娘的房裡,一個死在郊外的一場無遮大會的一個女人的肚皮上。

    曾經以取人性命為業的兩個人,最終被人以相同的方式殺死,似乎也正印證了那句話——

    出來跑,遲早要還的。

    殺他們的人,一個叫白髮鬼,一個叫無名,都是真正的無名之輩。

    不過,從這一天開始,他們注定名揚長安。

    因為他們殺了長安城最有名的兩個年輕劍客,也因為,他們殺人的時候都帶著白色的無面面具。

    這種面俱全天下獨此一家,別無分號,長安顧家,曾經顧家刀手風行天下的時候,那些取人性命的刀手都是帶著這種面具,因為他們發的是閻王貼,做的是殺人的勾當,所以很多人都稱他們為無常使,而他們帶著的面具則被叫做無常面。

    兩個帶著無常面的人殺了兩個前不久剛剛棄顧家轉投楊家的年輕高手,這裡面的意味不言自明。

    已經沉寂了半年多的顧家,一直忍讓退步,終於是在昨晚開始了反擊,至於說這到底是垂死掙扎,還是絕地翻盤,卻是沒有人看得透了。

    人們所知道只有,長安城在之後的一段時間裡,會變得越來越危險,死的人也會越來越多,一直到決出最後的勝者。

    天色大亮的時候,古月安從外面翻牆回了自己的小院,他是出去吃了個早點,順便聽了聽外面的風聲。

    天羅和無名兩個人的名字已經在長安城的大街小巷傳遍了,人人都在好奇到底顧家是從哪裡又找來了兩個這麼厲害的年輕高手,還是說顧家早有準備,只是隱忍不發罷了。

    白髮鬼自然就是古月安了,而無名,古月安推測應該就是謝雨留,因為他昨夜出門的時候發現隔壁沒有人,他倒是蠻佩服謝雨留剛練了左手劍就能出去殺人的。

    其實昨夜他一開始是想用古月安這個本名的,後來想了想古月安和古小安一字之差,鬼都想得到是一個人,所以臨時換了一個名字,白髮鬼,是他前世很喜歡的一本小說裡的一個殺手的代號。

    老實說昨夜那個叫魚玄素的傢伙實力還是可以的,光內力修為來講,大概有接近先天的境界,應該可以稱之為半步先天,可惜他並沒有武靈,被實力境界完全碾壓他又擁有武靈的古月安過到第三招,就斬斷了喉嚨。

    三刀殺命,也算是全了他三更劍的美名了。

    外面的那些滿天飛的虛名古月安是完全享受不到,也不屑於享受的,他昨晚唯一的收穫大概就是,離解鎖那名神秘的魔性俠客近了一步,因為他總算是殺了一個成名的江湖人物,任務完成度(1/10)。

    回房的時候古月安又遇到了謝雨留,他主動打招呼道:“無名兄?”

    這一次謝雨留倒是沒有一聲不吭地離開,而是看了一會古月安一會,說道:“你昨夜用了幾招?”

    仔細想想,這可能是古月安第一次聽謝雨留說話,意外的沒有那麼冷冰冰的,反而有些低沉磁性,他連忙回答說:“三招。 ”

    “……”謝雨留沉默了一會,點了點頭,說,“我不如你。”然後快步越過了古月安走了。

    留下古月安一個人在那裡有些感覺怪怪的,這個謝雨留好勝心這麼強嗎?幾招都要比?

    回了房古月安看天色還早,就趕緊補了個覺。

    等到他醒過來已經下午了,福伯正在門外等他,說是公子有請。

    古月安等的就是這個,如果顧長安不見他,那他才鬱悶了。

    跟著福伯來到了聽雨樓大堂,上了二樓,顧長安還是坐在那張紅木桌子的旁邊,同坐的還有謝雨留。

    一爐檀香已經燒了一半了。

    古月安快步過去坐下,老實不客氣地拿起茶壺給自己又倒了一杯茶,還是碧螺春,這一次倒是熱的,他咕咚咕咚喝了下去,放下杯子才說道:“怎麼著,還滿意嗎?”

    顧長安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拿起茶壺給他續了一杯,然後將謝雨留面前的那被冷掉的茶倒掉了,又續了一杯新的,才開口道: “聽過閻王貼嗎?”

    “略有耳聞。”古月安既然是要來長安幫忙的,自然是早就在路上就把顧家的情況打聽的清清楚楚,包括這所謂的閻王貼。

    而一旁的謝雨留則是一句話都不說,像是在神遊天外,又像是看著面前的那杯茶在發呆。

    “我替你們下了。”顧長安隨即說道。

    本來正在喝茶的古月安差點一口熱茶噴出來,他眼睛盯著顧長安看,意思就是,什麼叫我替你們下了?

    你以為下菜單啊,就隨便下了?

    這閻王貼下了就要殺人的,而且還是告訴那個要被殺的人,我要來殺你,在幾時幾點幾分。

    古月安覺得發明出這個閻王貼的人太裝逼了,這就是明擺著告訴別人,你趕緊跑,或者趕緊防備我。

    放在以前顧家叱吒風雲的時候,那是沒問題,突出的就是一個裝字,讓外面那些人聽到顧家的名頭就聞風喪膽。

    可問題是,大姐,現在你自顧不暇吧,還下閻王貼,到底我們下地獄,還是人家是下地獄啊?

    可顧長安可不管古月安的眼神,就直接說:“今夜子時,取朱棠性命。”

    “等一等……”古月安舉手。

    “你怕了?”顧長安斜眼看著他。

    “不是。”古月安搖了搖頭,“我只是好奇,這朱棠,算不算是江湖上成名的人物?”

    “朱棠……”顧長安忽然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

    ——————————

    注1:刀手,即是殺手的代稱,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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