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俠幻想] 召喚群豪 作者:陳森然的右手(已完成)

 
MuchosMangq 2018-10-20 20:33:07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96 191805
MuchosMangq 發表於 2018-10-20 20:55
第五十章【踏月來取】

   如果你要問長安城最古老的世家是哪一家,大半的人恐怕都會回答說是楊家。

    因為在顧家還沒有崛起之前,關中武道世家,以楊家為首,位列武林八大世家之七。

    只有極少數的人才知道,長安城最古老的世家,並非是楊家,而是朱家。

    朱家的歷史悠長,早在大陳立國之前便已在長安城立足,甚至有傳言朱家原本是以長安作為都城的某個皇朝的皇族,只是後來國家敗亡,才流落了江湖。

    總之,朱家很神秘,底蘊也很深厚。

    但卻並非是在武道這一塊,朱家從前朝傳下來,歷經數百年,卻是一代也沒有出過威震武林的人物,大多數也就是武林中二三流的人物,有些名聲,卻算不上顯赫,這也是一直制約著朱家發展的重要原因。

    朱棠是朱家現任家主,今年四十有八了,三十五六歲才勉強入的先天,這輩子基本宗師無望了。

    本來朱棠武功差點也無所謂,反正朱家立足關中靠的是有錢,朱家行商天下,商舖遍及全國,靠著有錢這一點在關中里外打點,也算是在長安地位很穩。

    可壞就壞在,朱家和楊家關係極其密切,早在楊家雄霸關中之時,朱家就是楊家最堅實的盟友,後來西門吹血一劍殺光楊家滿門,卻唯獨遺落了一個不到三歲的獨子,這獨子被朱家那一代的家主抱走撫養,勉強保住了楊家最後的血脈。

    之後歷經一百三十餘年,有朱家在背後扶持,楊家總算是靠著一點祖上的底蘊慢慢又恢復了生機,一直到這一代,楊家出了一個精才絕豔的人物,楊憐,此人十六歲入先天,三十四歲已然有宗師之境,凝氣成形,一桿霸王槍殺的關中血流遍地,無人是他槍下一合之敵,被人尊送外號楊閻羅,也因此才有了今日之局面。

    顧長安下閻王貼,第一帖便是送給朱棠,可以說是十分針對了,就是要斷你楊家左膀右臂!

    如果說昨天晚上派人連殺魚玄素,飛廉是反擊,那麼這就是赤裸裸的宣戰了。

    因此就在閻王貼送出去的第一時間,長安城最大的賭坊銷金樓就開出了今年以來最大的賭盤,賭今夜顧家的新晉頭牌刀手白髮鬼和無名到底能不能殺了朱棠。

    閻王貼是中午的午時三刻送出去的,到了下午申時一刻,銷金樓的的賭資已經堆積到五十萬兩了。

    大部分人並不看好顧家,雖然說昨晚連殺魚玄素和飛廉十分的干脆利落,但那畢竟也就是兩個轉投門戶的叛徒罷了,完全不傷及筋骨,真要拼起來,朱家哪怕再不以武道見長,這數百年的積累也不是可以小視的,所以壓朱棠不會死的人佔了大多數,但也有人在散播著小道消息。

    “我勸你們都千萬別壓朱棠。”一個素來在長安城里以消息靈通著稱的人物對著幾個正準備押注的人說道。

    “為什麼?”那幾個人正在猶豫,聽了這話立刻反問道。

    “你們大部分人都只看到了近些日子顧家節節敗退,死人不斷,卻不知道朱家這幾日也是在死人吧?”那人看了看四周圍,壓低了聲音說道。

    “這……不會吧?楊家……”有人聽了這話想要反駁,但立刻就被那人打斷了。

    “你們想想,為什麼劍魔西門都死了,楊閻羅還不出手,還任由顧家殺人?”

    “不是都在說楊閻羅練功到了關鍵時刻正在閉關,等到他一出關就是顧家的死期嗎?”

    “是啊,是啊,不是這樣嗎?”旁邊的人都是連聲附和,他們也是因此才決定跟風下朱棠的,不然他們沒法解釋怎麼楊家就放任顧家這麼反擊。

    “是個屁,楊閻羅根本不在長安。”那消息靈通的人冷哼了一聲,氣幾乎從鼻子裡嗤出來。

    這句話彷彿一聲驚雷,讓那些人有些如夢初醒。

    “這……不可能吧,難道說……”

    “前些日子劍魔西門在江南出現,當時各大門派圍攻他,其中就有楊閻羅,楊閻羅想要螳螂捕蟬,結果最後反而被劍魔西門傷了,現在能不能活著回到長安都是個問題呢,閉關,閉死關嗎?”那消息靈通的人也果然不是浪得虛名,的確是消息通暢,說出了很實錘的話來。

    那些人聽了基本都是信了,但還是猶豫。

    “我跟你們說吧,顧家那女娃兒可了不得,別看表面上顧家勢弱到了極點,其實這些日子,她趁著楊閻羅不在,把楊家和朱家的人可是殺了不少,她自己家雖然死得多,可楊家和朱家死的更多,特別是朱家,表面風光,其實厲害的人物死的差不多了,今晚能護住院子就不錯了,還有楊家,你們也別指望他們去幫朱家了,他們可怕一百三十年前的舊事重演。”這話就算是一錘定音了,那些人不再猶豫,都是上去買了白髮鬼和無名必能成功殺人。

    這幾位也都是富家大戶,出手好豪闊,幾個人加起來就有二十萬兩銀子,引得一旁的人都以為他們是瘋子。

    秋日日短,很快天就黑下來了。

    長安城玄武大街,平日里賓客往來不斷的朱家大院此刻大門緊閉,偌大的院落沉寂的一如死宅,可偏偏整片院落都高高掛起了紅燈籠,明明是閉門謝客,看起來卻又像是在迎客,只是迎的,怕是惡客。

    朱家大院之外,隔了一條街的永壽街上,車馬聲不斷,有早到的佔據了好的視野位置,已經命令僕人擺開了桌椅,奉上了上好的酒菜,開始吃喝了起來。

    這些人要么是長安城裡的富家大戶,要么是一些江湖豪客,總之多半都是在銷金樓的賭局裡壓了錢的,他們壓了錢還不過癮,都是親自來了現場要看這一場長安城今年最大的豪賭,到底是以什麼樣的方式落幕。

    酒過三巡,有人嫌等的無聊,朝著所有人說道:“唉,諸位,你們猜,今日午時發的閻王貼,帖子上寫的什麼?”

    “寫的什麼?”

    “久聞朱公輕財好客,人有所求,公必有所應,今欲借公項上人頭一用,子正之時,當踏月來取,公素雅達,必不致令我徒勞往返也。”那人徐徐吟出,到的最後似乎已經沉醉於那種取人首級如探囊取物,踏月來去的瀟灑意境裡,竟拍桌而起,拿起酒杯叫一聲好道,“妙,妙啊,真是妙人妙語啊,當浮一大白!”
MuchosMangq 發表於 2018-10-20 20:56
第五十一章【十步殺一人】

   那妙人妙語,自然就是出自古月安之手。

    從前他看武俠小說的時候,就無比嚮往楚香帥那種踏月來取的瀟灑境界,如今他來到了這個武俠世界,又好不容易有了一身不俗的武功,這個時候不裝逼,還留著過年嗎?

    只是此時時間尚早,他也不好提前出場,不然瀟灑不羈的形象就沒了,會給人一種毛毛躁躁的衝動形象,他只能等待。

    他等待的地方是一座高樓,這座高樓的地利極佳,是朱家附近最高的製高點了,站在樓上幾乎可以將附近百丈之內的情況盡收眼底,當然也包括朱家大院。

    此時朱家大院裡一個活人都看不到,彷彿一座空屋,古月安卻知道裡面恐怕埋伏了不下一百個人。

    他想起了最後出發前他和顧長安之間的對話。

    “……我跟你們說的,你們都記清楚了嗎?”顧長安在他們出發之前將朱家大院的整體構造都跟他們詳盡說了一遍。

    “這些都不是問題,我想知道的是,如果情況有變,我們有增援嗎?”古月安問了一個很關鍵的問題,站在一旁的冷酷到底的謝雨留也表示關注。

    “沒有。”然而顧長安比謝雨留還要冷酷的多,直接否決了他們的幻想。

    “你們這一次,只有兩個人。”

    “那我醜話說在前頭,要是我打不過了,我一定會跑的。”古月安也很直接。

    “那我可不會給你準備跑路錢。”顧長安表示無所謂。

    也就是說,這一次是他和謝雨留兩個人,要單挑一百多號人。

    古月安想想就覺得很酸爽,但他同時也相信,顧長安應該不會讓他們單純來送死,這一百多號人,也許沒有想像中那麼強。

    不過想歸想,古月安肯定不會掉以輕心,他一邊等待,一邊運功打坐。

    值得一提的一點是,在晉入了先天境界以後,古月安的修煉內容和之前在後天境界是完全不同了。

    在這個世界待了大半年了,他也從最初的武道萌新變成了老司機,除了最開始從一些買來的初級武學書籍上看到的基礎內容,他也從各方面了解了越來越多的東西。

    比如說,這個世界的武道分級是這樣的,從低到高分為後天境界,先天境界,武道宗師,天下大宗師,以及傳說中虛無縹緲的破碎虛空境。

    而各個境界之內,又是細分為上中下三階,有的可能還會分的更細,就像是後天境界的下階,就分為涉水,渡江,踏海,之後是歸元,破元。

    古月安現在在先天境的第一境界,被稱為凝氣,顧名思義就是凝結真氣。

    後天境界煉氣,先天境界化氣,先天境界已經不需要像後天境界那樣刻意去激發身體裡的氣,因為全身氣脈已通,氣會源源不斷地從氣脈裡自生出來,修煉者要做的則是將生出來的氣進一步凝結,精煉,取其神,變為更加強大的真力。

    先天境界的第二境界名為三千絲,意思就是當修煉者將體內的真氣錘煉成三千根真力之絲,才算是有大突破,進入新的境界。

    古月安進入先天境界也是有段時間了,也算是將凝氣的套路摸熟了,只是可能是他功法過於獨特的緣故,他凝氣的速度異常的慢,也十分吃力,因為他每次凝氣,在過心門的時候必然會連震三下,這三下,每震一下,已經凝結好的氣絲就會震開一點,古月安必須再次凝結,三震便要重複三次,平常人大概一次就完成的事情,他要三次才能成功。

    因此他就算是花費了獎勵的50點練功點數的一半進入練功房苦練兩年之久,也就是勉強凝結了一千根不到。

    現在他坐在高樓上凝氣,也不過聊勝於無,一夜下來也就凝結了一根絲而已。

    等到他這根絲凝結完成,子時已到,他站起身活動了一下筋骨,便直接從高樓下跳了下去。

    此時他內功小成,輕功也在趕路時練得精熟,一口氣從相當於五層樓高的高樓上跳下來,也是氣息不亂,儀態不亂。

    待到他輕輕落地,月光正好從天上照下來落在他身上,他一襲白衣飄飄,還真有點踏月來取的風雅姿態。

    “看看看,來了來了,大家都打起精神來!”那群躲在永壽街看好戲的人原本都是快要打瞌睡了,看到總算有人從天而降,都是醒轉了過來。

    “唉,這人是誰啊,白髮鬼還是無名啊?”

    “應該是白髮鬼吧,傳聞里白發鬼用刀,無名用劍,應該沒錯了,可是他的頭髮也不是白的啊。”

    “子正之時,踏月來取,那閻王貼定是此人所寫了,白髮鬼,名為鬼,實為仙,當真是風雅的緊,真是恨不得現在就與他痛飲三百杯啊!可惜,可惜啊!”這是之前吟了閻王貼的人,看到古月安酒性大起。

    古月安卻是不會去理會這群看熱鬧的人的,他提著刀一步步走向朱家大門,為了不暴露身份,他並沒有直接提了焚城出來,現在他手裡拿的只是普通的精鐵刀,等到真的必要時刻,他才會從【兵器譜】裡掏出焚城。

    一直走到朱家大門前三丈,他朗聲開口道:“常聞朱公輕財好客,某子正準時赴約,怎地朱公卻是大門緊閉,莫非所謂輕財好客,全是騙人的話不成?”

    他的最後一個字落地,朱府大門驟然洞開,同時有強弓震弦之音,利箭破空,刀劍聲湧動,刀劍聲裡有人低喝道:“朱公好客不假,好的卻是佳客,似你這等惡客,便不要污了朱公的門檻了!”

    古月安輕笑一聲,並不為驟然而來的突襲所驚,先天境界之武者,耳目口鼻盡皆異於常人,因此那些利箭還在破空之時,古月安已然將那些箭的來路軌跡看的一清二楚,等到那些利箭及身,他也不拔刀,只是隨手用刀鞘去擋。

    那些發箭之人也都是有武功在身的,卻也頂多不過渡江踏海,和古月安比起來,完全雲泥之別,那些利箭對於常人或許強勁可怖,他隨手去擋,卻是完全都四散了開去,有的亂射到了不知道哪個角落,有些則是順著原來的路徑又以更為強猛的力道反射,直接將發箭之人反射而死,數聲慘叫之聲。

    利箭過去,那些刀劍到了,古月安還是不拔刀,只是用反應和身手去接,他雖然從未真正學過什麼正式的拳腳,可是半年多以來一直刀口舔血,又結合烈火焚琴之中的步伐招式,卻也是不弱於任何人。

    他一腳踢出,正中一個持刀的中年漢子,那人想要以身作餌留住古月安,卻不想古月安乃是先天境高手,一拳一腳皆是碎金裂石,更加之他功法獨特,雖然在修煉的時候比一般人要難上三倍,可出力之時,卻也是要強上三倍,自從進入先天境以後,他已經不用刻意入破,每一擊擊出便是三震心門之力,也就是說,他現在雖然不過凝氣境界,但打出去的力道,可能已經接近別人三千絲之力,那人硬接這一腳,直接胸骨破裂,發出如同悶雷般的聲響,整個人連哼都哼不出一聲便如同一隻破口袋一般倒飛了出去。

    “好俊的身手!”此時月光明亮,古月安兩息之間已然擊斃數人,輾轉騰挪盡數被遠處的人看在眼裡,自然是引發了一連串的討論。

    “那被他一腳踹飛的人我認得,是大刀許飛,曾經憑藉一把大刀殺上駱家寨取了那洛家寨寨主的首級,是後天歸元境的高手,居然連這白髮鬼一腳都撐不住,真是不可思議!”

    “瞧這白髮鬼的身手,恐怕遠在那三更劍魚玄素之上,我白日里聽人說他三招便取了魚玄素性命還不太信,現在想來可能三招都不用,唉,也許我應該押他能成功的!”

    “哈哈,我就說該押此人的,這白髮鬼不僅風雅無雙,身手更是非凡,乃真豪傑啊!來人啊,上酒,該浮三大白!”那極度欣賞古月安的人酒意已經氾濫了。

    那邊廂,古月安一腳踹死了大刀許飛,又是一個極其漂亮的回身躲過了一劍,然後又是一腳踹飛了一個持劍的漢子,同時用刀鞘將一個用刀的漢子拍飛了出去,才堪堪停住了身形。

    那被他踹飛的人又是立死當場,而那個用刀的漢子卻是沒死,他掙扎地從地上爬起來,看著古月安說:“有種拔刀啊!”

    古月安微微一笑,只是他此刻帶著無常面,整張臉都被遮住,外人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一張沒有五官的臉孔,站在滿地的屍體裡,有一種森然詭譎的氣息。

    他開口道:“你真的想我拔刀嗎?”

    “來啊!”那持刀的漢子爆吼一聲,整個人驟然前衝,這人完全是拼命了,他的刀上泛起一層濃郁的青芒,整把刀都輕輕嗚鳴了起來。

    古月安握著刀,他沒有說好,而是念了一句詩:

    “趙客縵胡纓!”

    趙字出口的時候,刀聲已起。

    “嗆啷——”

    遠處圍觀的人看著這一刀,卻不覺得是看到了一把刀,而是覺得自己看到了一道月光從鞘裡被抽了出來。

    月光過境,那個持刀的漢子的頭顱沖天而起。

    等到人們想去找這一道月光的主人的時候,那白色的身影卻已經不在了,只聽到一連串清朗又妖異的聲音從朱家大院裡不斷傳出來:“吳鉤霜雪明!”

    “銀鞍照白馬,颯踏如流星!”

    “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

    “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好一個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那好酒的人已經近乎癲狂地整個人都顫抖了起來,他不斷念著那句詩,狂笑著大叫,“酒!!!酒!!!!”
MuchosMangq 發表於 2018-10-20 20:56
第五十二章【不堪一擊】

   吟到誰能書閣下,白首太玄經的時候,古月安已經殺過照壁,踏過前院,來到了大堂之前,地上滿是剛剛倒下的溫熱屍體。

    在他過快的刀法和遠超一般先天境凝氣高手的強悍內力之下,沒有人是他的一刀之敵,所到之處,人命像是割草一樣地倒下去。

    古月安站定,身體內的內氣卻絲毫沒有半點剛剛經歷了劇烈戰鬥而有所損耗的樣子,反而是越加的沸騰了起來。

    其實有一點,古月安是早就知道了,那就是他的內氣,在戰鬥當中,凝結的速度會異常的快,就比如說他枯坐一夜,也不過凝結了一絲內氣,而他剛剛不過戰鬥了十幾息,他體內的內氣便已經凝結過半了。

    所以說,實戰永遠比閉門修煉要進步快的多。

    將精鐵刀上的血跡甩了甩,古月安有點懷念焚城的手感了,哪怕他揮刀的速度再快,也始終是沾染上了太多的血,導致刀不夠利了,但現在還不是拿出焚城的時候,哪怕他現在面前還站著一個人。

    但這個人,還不配他用焚城。

    “你好像不怕我?”古月安看著站在他面前的這個人,微笑出聲,他似乎也有點習慣自己現在這個身份設定了,就是那種帶著一點點神經質氣息的冷血殺手,類似於他前世很喜歡的一個電影角色,小丑。

    站在古月安面前這個人是個極為英武的年輕人,劍眉星目,一開口說話也是英氣十足:“宵小之輩,何懼之有?朱公常懷仁善之心,仗義疏財,廣濟天下豪傑,乃是一等一的大善人,你等今為區區江湖虛名,投入顧家,助紂為虐,徒來此殺戮無辜,是為天道不取,我今便代天行事,取你性……”一個命字還沒有出口,卻是被古月安打斷了。

    “恁多廢話。”古月安嗤笑一聲,“拔你的劍吧。”

    “不知死活!”那人原本對於自己的這篇說辭相當滿意,卻被古月安徒然搶白,臉色有些時青時白,低吼一聲,手中長劍出鞘。

    他這一出手,卻是有些不凡,不同於之前被古月安一刀斬死的無名之輩,此人出劍,劍聲如蕭,劍勢凝而不散,一劍刺來,整個人和手中長劍隱然一體,完全已經超脫了一般後天武者的範疇。

    居然是個先天武者!

    與此同時,朱府大院之外,隔著院牆,一根造型很有些奇異的長竹竿從院牆上駕著,一直延伸到院牆外五丈有餘的地方,一個白面無須的中年人正一隻眼睛盯在那根竹竿上,同時嘴裡在唾沫四濺地瘋狂說著什麼,仔細聽便能聽到:

    “……第七息,白髮鬼側身出刀,再殺一人… …”

    “……第十七息,白髮鬼殺二十三人,衣不染血,至此,面前只剩一人……”

    而在這個中年人的身後,則是一群人在寫寫畫畫,寫畫完以後,還沒等墨跡乾了,就有人捧著紙快步朝著隔壁的永壽街跑去,一到永壽街,便有人接過紙張開始大聲朝著那群正眼巴巴等著的達官貴人們念了起來。

    原來這一連串的人,都是由這群人裡的一位富商提供的,此人平日里最好決鬥之事,卻不是自己決鬥,而是看人決鬥,起先是看一些百曉生出的《論劍集》過乾癮,後來乾脆斥巨資自己打造了一支完全仿造百曉生演說團的專門的團隊,平時就找一些江湖上的人來決鬥,然後由專人演說,編寫成冊,供他平日消遣。

    之前古月安殺入院中,他們已經看不到過程,都是有些乾著急,這些人都是金貴之軀,又不肯冒險,最後還是這位商人派出了他的團隊去採集第一手的情況。

    那站在院牆之外,邊盯著竹竿看邊說的口沫橫飛的中年人便是團隊裡的第一人,據說曾經是真正的百曉生中的骨幹分子,曾專場演說過好幾年的春闈大考,演說水平極高,而且他身後的寫畫之人也是他從百曉生中帶出來的人,所以說堪比百曉生中人在場,也不遑多讓。

    事實也的確如此,從那些前方傳來的紙上,那些大戶富商們,都是聽得如痴如醉,彷彿身臨其境,除了沒有真的親眼看到,也沒什麼兩樣了。

    “……白髮鬼面前一人,正是朱棠座下青年高手之一,人稱正氣沖天的嚴堪……只聽得白髮鬼道一聲'拔你的劍吧',那嚴堪惱怒,飛身拔劍!”

    “好一句拔你的劍吧,白髮鬼鏖戰多時,卻是衣不染血,氣度不減,反觀那嚴堪,言語小人,不足為懼。”那好酒的大戶早已是古月安的頭號推崇者,此時自然大吹特吹古月安。

    “子衿兄此言尚早,雖那白髮鬼的確氣度不凡,實力強勁,然那嚴堪也並非弱者,此人雖然表面君子,行事多有沽名釣譽之嫌,可劍上功夫委實不差,他在未投入朱棠門下之前,乃是秦嶺一帶的有名劍俠,二十一歲入先天,也算是青年才俊了,後來若不是八皇子劍遊天下來到關中,將他一劍而敗,他也不會心灰意冷以致再無寸進最後不得不投入朱棠門下討生活,可八皇子臨走前也曾有言,'你劍路正中帶奇,隱有宗師風範,若能放下心中浮名之欲,當前途無量。'能得八皇子此言,此人怕是不好對付。”另一人平日與那被稱作子衿兄的大戶在生意上有些齟齬,此時開口,顯然是要與那好酒的大戶子衿兄爭鋒相對。

    那子衿兄剛想出口反駁,但細思此人剛剛言論,居然有些無法反駁,最後他只得說:“我相信白髮鬼不會讓我們失望的。”

    而恰在此時前方的戰況已經通過紙張傳來了。

    “第一招,嚴堪直攻白髮鬼中門,此劍中正平和,白髮鬼有些無法,只得後退……”

    “第二招,嚴堪再進,白髮鬼再退……”

    聽到此處,那在言語上壓住了子衿兄的大戶輕笑出聲道:“果然如我所料,嚴堪劍法大氣磅礴,正正克制白髮鬼這樣以快出奇的打法,白髮鬼無法占得先機,便只得步步後退,等到嚴堪劍勢大成,那白髮鬼便要身死劍… …”

    一個下字還沒來得及出口,第三張紙已經來了。

    “第三招,嚴堪再進,孰料白髮鬼猛然反擊,一刀直逼嚴堪,與嚴堪刀劍相接,一接之下,嚴堪不敵,直接倒飛出去,白髮鬼趁機再接一刀,嚴堪身首分離,死!”

    “呃……呃……”那彷彿早已成竹在胸,只等白髮鬼身死的大戶的話卡在了喉嚨裡,一時什麼都說不出來,只是呃呃出聲。

    那子衿兄原本無話可說,只是握緊了拳頭,暗自祈禱,白髮鬼千萬別敗了,誰想到風雲變幻,只是第三招,那彷彿就要掌握大勢的嚴堪驟然身死,他愣了一下後,看了一眼那針對他的大戶的臉,撫掌大笑道:“東山兄,妙啊,妙哉啊,真是好一個嚴堪,好一個正氣沖天,真不愧是八皇子親口讚譽的劍道俊才,居然能擋得住白髮鬼三刀才死,妙哉啊,當再浮一大白!”

    那東山兄,只是臉色漲的有些忽青忽白,說不出話來。

    而庭院之中,古月安看著一顆腦袋墜落在台階上,死不瞑目的嚴堪,覺得有些無趣,此人開口長篇大論,出劍也好像正氣煌煌大勢網羅,一接手,古月安想著他可能還有點厲害,便直接強行入破了,一刀出去,三倍力的三千絲之內勁,實際上就是近乎於九倍的凝氣期力量,這人居然被直接轟飛了出去,他再一刀,這人便死了,想著他的劍招,古月安發現,其實就是空有大勢,一點殺氣都沒有,古月安甚至懷疑這人到底有沒有殺過人。

    想了一會,他覺得十分無趣,便不想了,踏步繼續向前,過了大堂,來到了中花園,剛繞過假山,踏入花園之中,便看到一個白衣文士負手站在涼亭裡,頭上還極度騷包的插了一支紅花,聽到古月安的腳步聲,他開口說道:“君踏月而來,本是雅緻非常之事,只是卻偏行殺戮之道,實在有負今夜如許月色,不若放下屠刀,來此亭中你我共飲一杯,然後離去,朱公雅量,想來必不會有所追究。”

    “不是,我說你們這些人怎麼比我還裝啊,煩……”古月安輕聲嘟囔著,提著刀就乾脆直接上去了。

    此時,院牆之外,那竹竿也已經追踪到了中花園之中,而永壽街上,那些大戶富商自然是也都知道了裡面的情況。

    “居然是白衣探花方知秋,朱棠居然能把此人請來助陣,這白髮鬼此番必死無疑了。”那東山兄之前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本來已經有所收斂,可是待聽到前方傳來這一次白髮鬼的對手是白衣探花方知秋以後,他又立刻活躍了起來,“這白衣探花方知秋乃是甲申年的文試探花,此人不僅文章高絕,武功也是極高,雖然二十八歲才入的先天,可進境極快,三年前他曾在京城與大將軍王不負過手,至第十三招才敗,王大將軍笑言'卿大器晚成,四十歲前必入先天',他近些年都在終南山中隱居,尋常人根本見不得他一面,今日竟是出現在朱府,顧家是輸定了。”

    說完以後,他正準備向子衿兄挑釁一番,卻是耳邊聽到。

    “……白衣探花方知秋,死。”

    恍如晴天霹靂,他整個人晃了一下,連站都有些站不穩了,不明就裡的人還以為他犯了什麼病呢。

    那邊子衿兄又是拿起了一杯酒,大笑道:“好,好個白衣探花方知秋,好的很啊,當再浮一白!”

    古月安是真的有些鬱悶了,他不太明白怎麼這個世界上會有這種人,或者說,朱棠請的怎麼都是這種人,這個白衣服的騷包文士和那個之前的正氣凜然的劍客一個路子,內力修為都不弱,然而實戰經驗都是差的可以,只是氣勢逼迫,他就將這人輕鬆斬死。

    只是很鬱悶的一點,就是這個人連帶著之前那個,加起來居然才算是一個江湖上成名的高手,這是看不起他們嗎?

    殺了這個白衣文士,他繼續向前,這一次是過了一扇月拱門來到了一處院落裡,在院子的正中央,一顆桂花樹下,一個持棍的漢子正獨立著,像是在等待著古月安的到來。

    “年輕人,你今夜的路,就到這裡了。”那漢子沉聲發話。

    朱府之外,有關於這個持棍漢子的消息也是傳到了。

    這一次那個東山兄沒有貿然開口了,雖然看得出他很想開口,最終,在所有人的注目下,他才勉強說了一句:“這個漢子乃是九龍棍劉簡之,城裡九龍武館的總教頭,相信諸位都認識吧,半步宗師,大家……”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乾脆不說了,想來也是被打臉打怕了。

    最終,那九龍武館總教頭劉簡之也是死在了古月安的刀下。

    只是這一次,這九龍武館劉簡之算是給古月安帶來了很大的麻煩,這人實戰經驗或許一般,但功力卻很高,古月安哪怕強行入破,也是吃不住此人力道,後來是喚出了傅紅血才堪堪將此人擊殺,可是他虎口破裂,掌中刀也是卷刃,更是內傷深重,迫不得已,只能花費了一點練功點數進入練功房修養。

    待到出來,他繼續向前,遠遠地,他便看到了一座高三層的藏書樓,看著擋在藏書樓之前的那扇緊閉的月拱門,他隱隱感覺到了後面所藏著的巨大危機,最終之地該是到了。

    他來到門前,忽然轉頭,掌中殘刀飛出,將一根藏在院牆上的竹竿給劈成了兩半。
MuchosMangq 發表於 2018-10-20 20:56
第五十三章【八方風雨】

   竹竿被古月安一刀斬斷,朱府之外的人驟然失去了消息的來源。

    那負責口述戰況的中年人派人回去禀告自己的主人這件事,以求定奪。

    那擁有這支專業團隊的富商沉吟著,附近的其他大戶富商已經七嘴八舌的開口了,大部分是希望他可以繼續讓人推進,爭取將最終的決戰也絲毫不落地全數轉述過來,有人還提出可以讓手下高手協助,因為今夜實在過於精彩,那白髮鬼一人之力橫掃朱府,若是能將決戰也聽個絲毫不漏,那往後一個月裡的談資是完全不缺了。

    可最終那富商還是搖了搖頭,示意這最終決戰已經算是江湖秘聞了,他們也只是些看客罷了,知道太多不好,就在這裡等著最後的結果出來吧。

    其他人瞧他態度,也深知其中水深,今夜他們在這永壽街上飲酒賞武純屬一樂,那朱家大宅之中卻是風雲湧動,決定著這長安城日後誰屬,若是牽扯太深,難保不引來殺身之禍,遂也作罷。

    就在眾人坐下頗有些悶悶不樂飲酒的時候,一個人坐在角落裡默默地在看著一張寫滿了字間或夾雜著招數描畫的紙張,上面寫著:

    “第七十八招,白髮鬼擦身過棍,一刀直指劉簡之胸口,同時,白髮鬼身後黑霧湧動,一條漆黑身影從白髮鬼身後驟然殺出……”

    在紙張的最後,有人用墨筆勾勒一個虛影,不得不說此人畫技了得,哪怕只是草草畫就,寥寥幾筆,也能讓人感覺到極度凌厲的刀意,那是一把刀,漆黑的刀。

    這人又看了一會,等到紙上墨跡差不多乾透了,將紙折疊了起來,悄悄放進了懷裡。

    朱府之中,古月安來到了拱門之前,伸出了手。

    那根竹竿他之前還真沒有發現,直到他喚出了傅紅血,才得到這位大漠飛鷹的指點,說是有人在窺探他,一聽到這話,古月安心中一涼,想的是暴露了,在這個世界,臉可以易容,武功可以偽裝,唯獨武靈是唯一的。

    江湖中大多成名高手,報個武靈便知道是誰來了。

    這長安城裡雖然應該沒有什麼人知道他在千里之外的江南闖下的那些威名,可人多眼雜,若是真的落入了有心人眼裡,後果不堪設想。

    心緒有些微亂,古月安深吸了一口氣,暫時不去想這些,而是將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面前的這扇拱門之後。

    他敲了敲門,門內遠遠地傳來一個溫潤儒雅的聲音道:“佳客踏月而來,有失遠迎。”

    古月安推開了門,這一次倒是沒有萬箭齊發,偌大的庭院裡,藏書樓下,一個長髯朱服的中年人正端坐在一張石桌之前,石桌上擺著一壺酒,一卷書,此人似乎正在就著今夜明亮的月色,看書下酒。

    “外面血流成河,朱公倒是在這里安坐如山,飲酒賞月,詩書相伴,不亦樂乎啊?”古月安一步步走進庭院裡,耳目卻是張開到了極限。

    “既來之,則安之。”那長髯朱服之人就是朱棠了,他笑著給自己倒了一杯酒,說道,“小友久戰辛苦,不若也來飲一杯水酒?”

    他這句話剛落下,他背後的一扇圓拱門也被推開了,一道淒冷肅殺的人影從圓拱門後走出來,血從他的身上還有手中的劍上不斷滴落,現在代號無名的謝雨留也來了。

    很明顯,他傷的有點重,身上的白衣沾滿了鮮血,一條腿還稍微有一點點瘸了的樣子,可他還是在一步步地上前,在地上踩出了一連串的血色的腳印。

    “我們是來殺人的,酒就不喝了吧。”古月安一邊說著話,一邊和那一邊的謝雨留對視,試圖確認對方的狀態是否還好。

    可謝雨留完全不理他,把他仙人的狀態發揮到了極致,一路向前。

    古月安有些鬱悶,也就放棄了和他合作的打算,他此時已經來到了朱棠面前五丈,詭異的是他居然沒有發現任何埋伏在這個院子裡的人,這完全不符合常理。

    莫非是這朱棠手下真的無人可用了,在這大擺空城計?

    只能試一試了,既然無法和謝雨留溝通,古月安也就自行其是了,他踏到三丈,終於出刀,刀從兵器譜裡直接被他抽了出來,焚城似火,一刀直指朱棠的眉心。

    而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他的腳下土地驟然開裂,十數把兵刃從土中衝出,直指他的腳踝,若不是他退的快,他的腳就被直接剁了下來。

    原來是藏在這裡。

    古月安心中這才了然,怪不得他張開耳目,用全身心去感知四周圍也找不到伏兵所在,居然是藏在土裡,應該還動用了類似龜息功的功法,否則怎麼說都避不開古月安的探查的。

    那驟然從土裡刺出的那一下,也絕對的突如其來,要不是古月安功法特殊,內力極其詭變,在一瞬間爆發出了三倍於普通凝氣期高手的力,他還真有可能會被留在那裡。

    想到這裡,他就有點擔憂另一邊的謝雨留,因為他可是看到謝雨留的一條腿是有點瘸了的。

    但等到他看了一眼謝雨留那邊,顯然他是多慮了,既然謝雨留能夠走到這裡,就證明他完全不弱,古月安用腳脫離的那些從土裡冒出的刺客的殺招,而謝雨留,他靠的,居然是手中的劍。

    這真是一個以劍為生的男人。

    哪怕他的右手手筋被挑斷,哪怕他才練會了左手劍法不過半月有餘,他居然已經把手裡的劍用的彷彿左膀右臂一樣靈活。

    他用劍刺地,整個人藉著反彈之力,無比輕巧地飛退。

    真是好一個謝雨留。

    古月安想到此處,卻已經是無暇再多顧,因為那些從土裡冒出來的傢伙的攻擊已經到了。

    這是一群統一穿著朱色勁裝的人,手裡握著的武器千奇百怪,有鐵索,有彎鉤,有鐵鎚,有軟鞭,有判官筆,居然還有魚竿,他們動作極其一致地朝著古月安湧來,從四面八方出手,給人一種無處可逃的錯覺。

    而如果那根竹竿沒有被古月安斬斷,還能繼續伸進來,那麼外面那位曾經在百曉生任骨幹的中年人,應該可以認出,這些身穿朱服的人,就是朱府的核心力量,常年藏在暗處,負責保衛朱棠安全的,八方風雨。

    八方風雨當然不是單單指八個人,他們是一群人,這些人中的任何一個放到江湖上都完全是不起眼到了極點的小人物,可通過不同的武器,功法的組合,再加之特定的陣型,卻可以發揮出不可思議的威力。

    朱家全盛之時,有八方風雨三百人,戰陣展開,號稱可斬化境宗師,也是憑此,朱家才一直可坐擁巨量財富,卻不被天下豪門瓜分。

    只是到如今,八方風雨似乎也只剩下不到三十人了,一半用來對付古月安,一半則用去對付謝雨留了。

    古月安被八方風雨緊逼,也不可客氣,反手就是一刀斬出,剛要利用他遠超一般凝氣期高手的內力,強行入破用力破局,卻沒想到他剛想要入破,刀上卻是傳來了好幾股古怪的內力,這些內力明明都不強,而且很分散,可卻偏偏如同化功一樣的給化解掉了,就好像明明他一拳猛擊出去,卻打到了棉花上。

    與此同時,其他古月安來不及顧及的方位,四五把兵器,朝著他的要害部位直指而來,整個包圍圈縮到了最小。

    無奈之下,古月安只得強行入破,以絕大的力量凝聚到腳上,以輕功脫離了包圍圈。

    光是這一番交手,古月安便已經感覺到了這些人的棘手之處,與之前的人比起來,這些人強了不止一個檔次。

    之前那些人,哪怕最強的那個持棍的漢子,也不過是靠著功力高深強大,只會用蠻力,古月安實際上並沒有感覺到太大的壓力。

    而這些人,他們是完全的戰鬥機器,一招一式之間,幾無破綻,且一招接著一招,循環往復,彷彿沒有盡頭。

    這種莫名的感覺讓古月安想起了當初他最開始穿越而來時,在那家黑店裡,看著長生劍宗的門徒和黑店老闆夫婦交手之時,那幾個長生劍宗的弟子使用的輪迴劍陣的樣子。

    破綻在哪裡?

    僅僅只是一息的時間,那些人便又將才脫出了重圍的古月安再次納入了他們的包圍圈之中。

    古月安再度出手,依舊是那種空有一身武力,卻完全使不出來的滯悶感覺,反倒是對方的進攻源源不斷,古月安一個不察,衣袖被撕去了一隻。

    既然找不到破綻,那便……以力破巧吧!

    再度用焚城接住了三把兵器,那種化功之感再度傳來,古月安搶在身後的攻擊還沒有到來之前,低吼道:“傅師助我!”

    下一刻,一刀漆黑的刀光從古月安的身後匹練而出。

    一個站在古月安正前方的持鐵尺的朱服漢子被一刀斬去了頭顱,鮮血沖天而起。

    而古月安則是藉著這個空檔,氣行腳底,整個人持刀朝著朱棠殺去。

    圍魏救趙,此時謝雨留的處境極度不好,古月安這一刀,就是要那些朱服漢子都來保朱棠。
MuchosMangq 發表於 2018-10-20 20:57
第五十四章【一劍西來】

    古月安這一刀可以說是志在必得,他不求殺了朱棠,只求他退,只要他退,那些朱服漢子勢必會動。

    其他的人古月安或許都不太了解,但作為這一次的刺殺目標,古月安還是從顧長安那裡拿到了比較詳盡的資料,朱棠不擅兵刃,沒有武靈,精通一門掌法,只是修為到了先天以後幾乎寸步未進,又加之是富貴閒人,平日里也肯定少與人動手,古月安這一刀挾裹著今夜連殺數十人的血殺兇氣,朱棠哪怕掌法再是精妙,也一定不敢硬接。

    甚至,古月安出刀的時候,有那麼一瞬間,想的是要不要乾脆不去管謝雨留,直接殺了朱棠算了。

    只是那些圍攻謝雨留的朱服漢子更加直接,朱棠連動都沒有動,他們就直接放棄了謝雨留,完全收縮了回去,圍住了朱棠,不給古月安半點機會。

    古月安原也已不在此,在一個持鐵鎚的朱服漢子手上過了一招,在他鐵鎚上用力一踩,整個人藉著反沖的力道落到了謝雨留的身邊,而那個持鐵鎚的漢子就有點慘了,他完全吃不住古月安的力道,要不是他的功法獨特,加之他身邊的其他人立刻幫他洩力,他絕對就被古月安這一腳給踹去見閻王了。

    “你怎麼樣,要不要緊?”古月安半靠著謝雨留,一邊問話,眼睛卻是時時注意著四周圍的動向。

    那些之前圍攻古月安的八方風雨此時也是反應了過來,快速奔跑過來,和那些圍攻謝雨留的八方風雨匯成了一團,再次朝著古月安和謝雨留圍了過來。

    謝雨留用劍支撐著地,勉強不讓自己倒地,他喘息了很久才說:“沒事。”

    其實謝雨留很有事了,之前若不是古月安及時一刀殺出重圍,圍魏救趙,可能他今天就要交代在這裡了。

    還是太勉強了一些,雖然謝雨留的確天資過人,當年靠著自己自學成才都能殺到長生劍宗第二,之後被古月安廢了右手,又是在極短的時間裡學會了左手劍,只是終究還是不夠。

    古月安和謝雨留交過手,自然很清楚他的武功,他的劍法以快取勝,的確可以凌一時之威,但像是這種久戰,尤其是謝雨留現在還是後天歸元之境,內力是跟不上的,他能走到這裡已是極其勉強,後來和那些朱服漢子打,就是純粹靠著一股意志力在支撐了。

    “你先歇一歇,這些蝦兵蟹將,就交給我吧。”古月安眼看著對方的陣勢將成,不得不出刀了,不過他還是將傅紅血留在了謝雨留身邊,“傅師,還要勞煩您替我照看他一二。”

    傅紅血沒有說話,不過還是默默地站立在了謝雨留的身邊。

    古月安一步踏出,他的目的很明確,就是要在對方沒有徹底成型以前,將他們的陣勢給破壞掉,因此他這一刀,直指他們還沒有合攏的縫隙,斬的是一個持一把鐵扇的漢子,古月安料定了此人只能朝一邊借力,他這一刀直接用了入破的九倍力,就是要一刀強行震死此人。

    他也是看出來了,這些人人越多越厲害,殺一個,他們的整個團隊力量就會弱一分,只要殺到一定程度,他們的陣勢不解自破。

    這些想法也就是一息之間的事情,古月安的刀已經到了,他一刀斬在那鐵扇之上,刀勢勃發,那人直接口鼻冒血,就在古月安要一刀震死此人的時候,驟然,一股莫名磅礴的力道從此人的體內湧出,居然是比古月安的力量還要大上許多,古月安被反震了回去,他迫於無奈,將刀插於地面洩力,卻也是足足拉扯出了長達三丈的刀痕。

    再抬頭看去,那持鐵扇之人背後,所有人都是一隻手搭著前面一個人的肩膀,環環相扣,直至最後聯通到了那持鐵扇的人的肩膀上,看樣子,似乎是他們集中起了力量,匯集到了一個人的身上,造成了剛剛的結果。

    這讓古月安頗為吃驚,雖然他以前看電視裡的武俠電視劇,常出現一群人將內力輸送到一個人身上的戲份,但實際上,這種事在這個世界是很難發生的,因為每個人的內力都是不同的,哪怕是同一個門派的師兄弟,兩個人同時開始練功,內功進境幾乎相差無幾,但實際上卻也可能有著千絲萬縷的區別,這樣的情況下一個人將內力渡給另一個人,輕則氣息紊亂受不輕的內傷,重則武功盡失,一輩子無法練武,更別說像是這樣十幾個人,幾十個人一起將內力傳輸到一個人身上,別說他能不能用,不爆體而亡就不錯了。

    結果,卻偏偏發生了最詭異的那種情況。

    古月安也算是身經百戰了,這種情況卻是聞所未聞,一時間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處理。

    而此時,對方的陣型卻是已經成了,再次開始一點一點朝著他們壓了過來。

    “走。”就在這時,一直拄著劍在休整的謝雨留卻是忽然拔劍而起,對著古月安說了一個走字。

    古月安不明所以,看了他一眼,謝雨留卻是不再開口,只是示意他動身。

    雖然不知道謝雨留什麼意思,但古月安卻是知道這個人表面沉默寡言,看似冷漠木納,本質上卻是個極其聰慧的人,也絕對不會貿然做什麼太沒有把握的事情。

    所以古月安動了,他率先一刀再次朝著那個持鐵扇的人斬了過去,與此同時,謝雨留也是緊跟著一起出劍,傅紅血則跟在他們的身後,組成了一個類似於鐵三角一樣的進攻陣型。

    古月安的刀再一次斬在了那一把鐵扇上,又是那種黏膩的好像一拳打在棉花里的感覺才起,謝雨留的聲音再次在他耳邊響起:“乾一轉三,離火克金。”

    古月安微微一愣,隨即刀勢猛地一轉,從剛剛出刀的方位轉向了左邊西南,說來也怪,原本纏在刀上的那股黏膩的內力就消散了,他就像是在迷霧了迷失了一會,終於找到了正確的方向,手裡的刀如同出匣的猛虎般全力刺去。

    “噗嗤——”那持鐵扇的人的一條胳膊被直接斬了下來,那個人慘叫著摔了出去,而他們的整個陣型也是出現了慌亂。

    “你破了他們的陣?”古月安驚喜地叫道,他在這個世界學習武道的同時,什麼八卦奇門,多少也研究過一些,所以剛剛謝雨留報出了一個八卦方位他才能反應過來。

    再想到之前古月安覺得他們這個陣型很像是長生劍宗的輪迴劍的變體,而他身旁這個曾經是長生劍宗年輕一輩裡的第二,他就不奇怪為什麼謝雨留可以破解他們的陣型了。

    這個人,還真是全才。

    “離三轉六,坎水滅火。”謝雨留卻是依舊酷酷的不回話,只是說著破解之法。

    古月安這時哪有遲疑,只是一刀斬去,便又是一條上好的胳膊。

    半柱香之後,庭院之中已經只有四五個朱服大漢站著了,少了人數優勢,他們的陣型之利再也發揮不出來,古月安也不用謝雨留報方位了,一刀一個將他們全殺了。

    血海飄香,八月的桂花隔著牆頭飄到了這邊,落在了滿地的血腥裡,有著殘酷的詩意。

    終於,只剩下最後一人了。

    朱棠,他還是坐在那裡,彷彿根本沒有看到那滿地的屍體,還是在對酒賞月,也不知道是真灑脫,還是怕的連站都站不起來了。

    古月安甩了甩刀上的血,焚城到底是人間利器,連殺十數人卻是半點血污不沾,反而是血讓刀鋒變得更加新亮鋒銳,彷彿堆加了無數的柴的火,燒的更旺。

    “朱公,你瞧,這八月桂花開,一家人該齊齊整整的才好,這大家都去了,就差你一個了,您這首級,是我來取,還是您親自動手? ”古月安用力踩著地面擦了擦腳上沾染的血跡,提著刀開始朝著朱棠走去,傅紅血悄無聲息地跟在古月安身後,安靜的就像是一個死神。

    “慢來慢來。”朱棠卻還是在笑,他提起酒壺又倒了一杯酒,說道,“兒須成名酒須醉,還是先喝杯酒吧!”

    最後一個字落地,他本要喝的杯中酒,驟然出手,一滿杯的酒擲出,在空中疾馳,卻是一丁點酒水都沒有灑出來。

    古月安長笑一聲,舉刀斬去,杯子被鋒銳的刀鋒從中間劈了開來,碎成了完整的兩半,連里面的酒都是兩半,他高叫著好酒好酒,那朱棠的人頭,已在眼前。

    “怎麼樣了?怎麼樣了?裡面?”

    此時,朱府之外,到底那些富商大戶最後還是耐不住寂寞,強求著那位有著班底的富商再去探查情況,甚至還真的派出了手下高手去幫忙架設千里筒來觀望。

    而緊趕慢趕,那位負責演說的中年人看到的正是這古月安一刀斬了酒杯的一幕,那些富商大戶此時也沒有耐心在永壽街等了,都是圍攏到了中年人身旁問著情況。

    那中年人也是毫不慌亂,緩緩說道:“此時庭院之中,朱府八方風雨盡數而亡,無名重傷,白髮鬼無恙,朱棠以杯中酒出手,白髮鬼一刀斬杯,杯分兩半,此一招以可看出朱白兩人皆已得了武道上乘,朱棠擲杯,酒絲毫不灑,勢如流星,氣之凝實,應已有三千絲之力,白髮鬼一刀破杯,杯破而不碎,也是不遑多讓,此刻,古月安一刀已到朱棠身前三尺,他身後武靈一刀從旁亦是迫近朱棠三尺,雙刀交首,這朱棠怕是……”

    朱棠必死無疑了。

    古月安在破杯之時便已估出朱棠的斤兩,他大抵有三千絲之力,可古月安入破一刀,有三倍於三千絲之力,再有一旁傅紅血相助,朱棠十死無生。

    一尺。

    熾烈的刀鋒壓得朱棠的長髯烈烈而動。

    他還在笑,溫潤的眼眸裡沒有一絲害怕。

    你的底牌又是什麼?

    古月安根本不信他還有什麼底牌,故弄玄虛,他只信他這一刀下去,朱棠的人頭會沖天而起。

    “滿堂花醉三千客,一劍霜寒十四州。”刀到朱棠眉心的時候,他甚至閉上了眼睛,嘴裡在念一句詩。

    這句詩通過朱府外中年人之後傳遍了整個富商大戶之中,他們都念著這句詩,覺得氣勢磅礴,卻不解其意。

    只有中年人明白是什麼意思,因為就在這句詩出口的時候,整個庭院裡的花都被一層寒霜凍結,同時一股澎湃洶湧的劍氣從朱棠的身上爆發出來,將已經堪堪要斬下他人頭的古月安直接掀飛了出去。

    同時被掀飛出去的還有朱府外的那個中年人,他如遭雷亟般倒飛了出去,那窺探朱府內景的千里筒寸寸爆裂開來,帶著濃重的寒霜之意。

    那中年人倒在地上,連吐三口鮮血,低聲道:“天下有雪……”

    “居然是天下有雪……”他喘息了一下,忍不住又再次用不可思議的語氣重複道。

    “什麼是天下有雪?裡面又到底發生了什麼?”這乍然發生的情況引得那些富商大戶一片慌亂,那個已經成為了古月安忠實擁躉的大戶子衿兄連忙撲上去,追問中年人。

    “天下有雪,是傳說中的劍術,已經失傳很多年了,據傳曾是某朝皇族的皇家秘劍,練至極境,劍氣縱橫三萬里,一劍霜寒十九洲,整個天下都會下起彌天的大雪,是為天下有雪,沒想到……沒想到……朱家傳聞……是真的……”他之所以最後那麼說,是因為他最後看到的,是朱棠身上劍氣縱橫之時,他的身後也是出現了一個虛無縹緲的身影,那個身影應該就是……

    想到這裡,中年人便已經暈了過去,而四周圍的富商大戶聽了他的話,都是想起了那個傳言,朱家祖上曾是某朝皇室,再看朱府內劍氣霜寒如嚴冬早臨,很多人都是已經打起了退堂鼓,他們都怕再待下去會被裡面恐怖的劍氣所傷。

    天下有雪,此劍一出,沒有人相信裡面的兩個刀手還能活下來了。

    今晚的賭局,是朱家贏了。

    朱府之內。

    古月安躺在地上,傅紅雪牢牢得護在他的身前,詭譎異常的寒霜劍氣已經侵入了古月安的肺腑之中,哪怕他的焚身訣內力異常的兇猛強悍,居然也是擋不住這寒霜劍氣的侵蝕,他只覺得自己的經脈像是在被一百隻小蜘蛛不停地啃噬著。

    居然,真的還有底牌……

    古月安在接觸到那恐怖的寒霜劍氣的第一時間,就知道他被顧長安坑了,她提供的消息完全不對,朱棠並不是不會兵刃,也不是沒有武靈。

    朱棠用劍,此時他手中正抓著一把散發著無窮寒氣的彷彿整把劍都是用石頭製成的短劍,他的身後,漂浮著一個巨大的虛影,那虛影威嚴宏大,全身都穿著只有皇帝才能穿的朝服,睥睨之間霸氣盡顯,那瀰漫整個庭院的寒霜劍氣,大半便是從這個虛影上傳出來的。

    “敬酒不吃吃罰酒。”隨著那寒霜劍氣爆發,朱棠的語調也不似之前那般溫潤親和,而是帶著絲絲寒意和暴戾,他如他背後的虛影一般睥睨了古月安,慢聲道,“本不想過早讓吾祖先帝現世,但今既然你二人有幸得見吾祖帝姿,那便是天意如此,就以你二人之血來祭我朱家天劍,從長安始,雪洗天下,世間沉淪八百年,夠久了,是時候讓所有人都記起朱家了,也是時候,讓整個天下都再次下雪了,拿命來吧。”

    拿命來吧,這四個字說的一點都不兇狂,也不暴戾,平平常常,就像拿點水來那麼簡單,可無形的霸道卻是山一樣地壓向古月安和謝雨留。

    和言語一起壓向古月安的,是朱棠手裡的劍,那把看起來古怪至極的石劍一瞬間挾裹著整個庭院裡的寒霜籠罩向古月安。

    古月安的頭髮和傅紅雪的斗笠上一下子就沾滿了霜色,古月安的衣袍被劍氣寸寸割裂。

    迫不得已之下,他想要遁入練功房之中先養傷,再和傅紅血討論對策,可是當他打開俠客令卻發現了一個令他絕望的消息,那就是練功房此時處於灰色無法啟動的狀態,上面寫著戰鬥中無法進入。

    古月安的瞳孔一下子收縮了起來,他只能強壓身體裡的寒霜劍氣,重新站了起來,來面對朱棠這一劍,同時他朝著背後的謝雨留做了一個手勢,意思是讓他先撤。

    反正謝雨留此時也沒有什麼戰鬥力,如果他能逃出去,找顧長安來幫忙,也許古月安還有一線生機。

    做完那個手勢,古月安便和傅紅血一起湧了上去。

    但事實就是,朱棠此時實在太強了,和之前完全就是天淵之別,古月安甚至都摸不得朱棠的劍,直到了他面前一丈,便被那無窮的寒霜劍氣給壓制住了,再不得寸進。

    可就是這種壓制,反而激起了古月安骨子裡的血勇之氣,一路走來,生死關頭他不是沒有遇到過,每一次他都是靠著這种血勇,靠著他功法同樣的特性,用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方法,以命搏命,殺出一條血路。

    烈火焚琴,本就是於絕地中殺出生天,於萬千不可能中創造可能的功法。

    狂湧的內力在古月安的體內不斷地流轉,因為太過奔湧,那些侵入他體內的寒霜劍氣被徹底沖垮,那些內力不斷地通過膻中壓入他的心門,一絲一絲,一寸一寸,三倍,九倍,甚至……十八倍!

    古月安覺得自己的心臟快要爆掉了,全身的皮膚在不停的出血,他終於講自己和朱棠之間的距離拉近了一些,從一丈,到半丈。

    朱棠感覺到了壓力,握劍的手用力了一些,可他眼眸裡沒有緊張,只有一種饒有興致的漠然。

    而就在此時,古月安忽然聽到了一聲清脆的劍鳴在空氣裡響了起來。

    隨後,一個清瘦的身影從地上驟然而起,藉著某種劍勢,衝到了九天之上,繼而,落下。

    謝雨留……

    這個瘋子!

    他沒有走,而是像那天在擂台上一樣,使出了那招有死無生的劍法。

    仙人撫我頂,結髮受長生。

    從天而降的劍法。

    只是,在這瀰漫天下的寒霜裡,怕是仙人也會被凍結吧?

    “有勇有謀,有情有義。”聽到那聲劍鳴,看著面前整個人都在流血的古月安,朱棠突然笑了起來,“少年可期啊,可惜啊……”

    可惜啊三個字,他的聲音驟然變冷,同時,古月安感覺到自己面前的阻力忽然小了許多,他從半丈的距離一下子推進到了三尺,但他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因為朱棠將對他的壓力,全部轉到了頭頂上,他要先殺謝雨留!

    這個要謫落人間的仙人。

    “該死的……”古月安低吼。

    可謝雨留已經落下,他落在了寒霜裡,他臉上的無常面被瞬間撕碎,全身的衣袍也被寒霜凍結,繼而流血,他就要融化在寒霜裡了。

    “傅師……”古月安咬著牙,他沒有辦法了,他的底牌只有這個了。

    天地……

    天地!!!

    就在此時,忽然,天地靜止。

    有一種像是什麼東西破碎的聲音在那彌天的寒霜裡響起,快要被融化的謝雨留,他的身後,一道紫色的虛影浮起,繼而將謝雨留整個人都拉了起來,再一次,直上九天。

    然後,下一刻……

    一劍,從天上來。

    沒有人可以形容這一劍的燦爛和輝煌,也沒有人可以形容這一劍的速度,那已經不是一把劍了,那是神的憤怒。

    一劍西來,天外飛仙!

    “你們看,那是什麼東西?”朱府之外,原本都已經快要走到永壽街的富商大戶們忽然回頭,看著天空中那輝煌燦爛到了極點的一劍怔怔出神。

    “好像是……一個人在出劍?”有人不確定地說。

    “從天而降的劍法?難道說……”有人忍不住想起了顧家的舊事。

    “還有轉機!我就說還有轉機的!”原本被家僕強行拖走的子衿兄,這個時候又是要往朱府衝,他不信白髮鬼會輸。

    匹練般的紫色劍光將寒霜織成的劍氣徹底斬碎,圍繞著朱棠身周的劍氣散開。

    古月安感覺到自己身前再無阻滯,他不再猶豫,全身內氣狂湧,長刀如火。

    “傅師,天地……陰陽斬!”

    天地……再次靜止。

    朱府之外,那些富商大戶只覺得整個天地好像被被斬開了一般,一瞬間明,一瞬間又暗淡了下去。

    然後,才是刀聲,又或者,其實根本沒有刀聲。

    “這……又是什麼?”很多人一臉呆滯地看著朱府方向,只覺得今夜經歷了太多的不可思議。

    朱府之中,古月安已經一刀來到了朱棠的身後,傅紅血也在長刀斬過朱棠之後緩緩消散在了空氣裡。

    下一刻,朱棠整個人像是被斬了無數刀一樣,全身噴出血來,他噗通一聲極度無力地跪倒在了地上,喉嚨還在模糊不清地發出聲音:“不……不可能……我……我不會……輸的……我朱家……我朱家!!!!”

    他猛然大吼,他身後威武的帝影像是火焰一樣燃燒起來,似乎要將朱棠再次拉起來。

    看到這一幕,古月安想起了在【兵器譜】裡藏了好久的黃泉,他立刻就將它拿了出來,然後注入了全部內力對著那個正在燃燒的虛影大吼道:“孫子,爺爺叫你一聲,你敢答應嗎?!”

    那帝影還沒來得及答應,就被一股恐怖的吸力給吸向了黃泉,它在空氣裡凶狠如魔的吼叫,卻最終還是徹底被收入了黃泉之中。

    “注意,黃泉成功捕獲武靈【朱乾】。”

    “注意,宿主擊殺朱棠,獲得獎勵,15點修煉點數。”

    這時朱棠正好斷了最後一口氣,他手中握著的石製短劍掉了下來,滾到了古月安的腳旁,他順手撿了起來。

    “注意,獲得兵器【有雪】。”

    古月安將新得的有雪和黃泉都放進了【兵器譜】裡,然後走到了謝雨留的面前。

    此時謝雨留倒在地上,像是徹底用盡了力氣,又像是在熟悉他新的力量。

    “給個面子。”古月安伸出了手。

    上一次,古月安將他擊敗,謝雨留沒有領情。

    這一次……

    謝雨留沉默了一會,握住了古月安的手。

    朱府之外,子衿兄在極度興奮地大喊大叫:“贏了!真的贏了!白髮鬼,白髮鬼贏了!”

    其他人都是面色複雜,他們知道,今晚以後,很多事情變了。
MuchosMangq 發表於 2018-10-20 20:57
第五十五章【金葉子】

如果說前一天魚玄素和飛廉之死還只是在長安城激起了一點不起眼的波紋。

    那麼朱棠的死,就是徹底掀起了軒然大波。

    朱棠,長安朱家當代家主,長安城裡舉足輕重的人物,他在昨夜死了。

    殺他的人是白髮鬼和無名,兩個才因為殺了魚玄素和飛廉有了些薄名的小人物。

    但他們現在已經徹底聲名鵲起了,因為人人都知道他們殺了朱棠,兩人之力,一夜之間,襲殺朱家滿門,殺人之前還發了閻王貼,明確告知對方,何時何地,來取首級。

    這樣的壯舉,已經堪堪可追一百三十年前,劍魔西門一劍滅楊家滿門的遺風了。

    這是兩個了不得的年輕人。

    而更重要的是,這兩個年輕人都是顧家的刀手。

    魚玄素和飛廉的死不過是開胃菜,朱棠的死,才是顧家對於長安城最強有力的發聲,它在傳達著一個消息,那就是,顧家不可犯。

    很多還沒下場或者差點下了場的人都是暗自慶幸,原本他們以為這一場長安風雨,最終的勝利者毫無疑問是楊家,可現在看來,鹿死誰手,還未可知,從表面上看,勝利的天平似乎又在朝著顧家倒去。

    除了這些洶湧的暗流以外,還有一群在昨天投注了大量賭金在昨夜那場大賭局裡的人,也是幾家歡喜幾家愁。

    銷金樓上。

    除了處理賭局的櫃檯以外,還有一片供賭客休息的雅座,只見在其中一張桌子的旁邊,一個帶著些許酒意的賭客正在大聲對著四周圍的人宣揚他昨晚在朱府外的所見所聞。

    “……只聽那白髮鬼道聲'趙客縵胡纓',一道如同月光一樣的刀光就被他抽了出來,那持刀的漢子的首級便沖天而起,白髮鬼直入朱府,遠遠還可聽到他長吟'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

    “好個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這白髮鬼當真瀟灑至極!”旁邊的賭客聽得熱血沸騰,恨不能身化那白髮鬼也直入那朱府,做十步殺一人的瀟灑意境。

    “可惜呀可惜呀,昨夜沒有和子衿兄一道去,誒,子衿兄,快說快說,之後又是如何?”

    “是啊是啊,快講快講!”其他人也是連連催促。

    “慢來慢來,待我喝一口酒,其實諸位也不用太過遺憾,過幾日那黃康兄便會將昨夜盛況編撰成冊,到時候大家都有機會一飽眼福。”那子衿兄喝了口酒,嘆了口氣,“就是始終無法得見那白髮鬼,我今天早上向聽雨樓發了十張請柬,也不得回复,真是可惜,真是可惜,若能與那白髮鬼共飲一杯,那真是人生快事了!”

    他這麼說的時候,處理賭局的櫃檯那邊,一個年輕人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這邊,然後有些詭異地笑了笑,暗搓搓地想,要是他知道白髮鬼就在身旁,卻完全認不出,又是什麼感受呢?

    這人自然就是古月安了。

    他昨夜和謝雨留回到聽雨樓,就立刻回房休息了,畢竟他也是受了不輕的內傷,但他又不是很捨得用練功點數,於是就睡一夜看看。

    第二天起來,身體雖然還有些異樣,不過他身體表面那些破裂的傷口倒是好的差不多了。

    洗了個臉,拔了一趟刀,他就出門買早點了。

    順便,古月安也來了一趟銷金樓,取贏了的錢。

    沒錯,他也下注了,押自己和謝雨留可以完成閻王貼。

    大概是從在陳公府比武招親的時候開始,他就有了事先押自己贏的習慣。

    倒不是說他很缺錢,只是尋求一點虛無縹緲的運氣,或是某種儀式。

    就好像押了自己贏,就一定會成功。

    常年在刀口上舔血的人總是迷信一點的,古月安以前看到這種文字描寫總是嗤之以鼻,並堅持認為一個人若是連死亡都可以直面,那麼就不可能再膽怯到去依靠一些虛無縹緲的東西來增加信心。

    可事實並非如此的,越是和死亡接近,就越是需要一些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來作為後盾。

    雖說古月安並不需要這些東西來作為後盾,可習慣一旦養成,就沒辦法改變了。

    習慣,有時候也是迷信的一種。

    就如同是古月安曾經看過的某部小說裡的殺手,在接單殺人前,總是會去買彩票,如果中的數額夠大,他就會接單,無論那個單的難度有多大,因為運氣足夠,可以肆無忌憚,如果中的數額很小,他就會放棄。

    信心,是很重要的東西。

    不過經過了昨晚的事情以後,古月安的信心已經達到了極高的地步,他完全不需要外物了。

    只是習慣。

    將沉甸甸的代表著十萬兩白銀的十片金葉子放進懷裡,古月安折返回了聽雨樓。

    回到小院的時候,謝雨留也起來了,正站在涼亭裡不知道是在欣賞殘荷,還是在發呆。

    古月安徑直走過去,將懷裡的金葉子掏出來五張,放在了他的面前,說:“你的份。”

    謝雨留很疑惑地看著他,不明所以。

    “昨天我押了我們可以贏,最終可以成功,你也出了大力了。”古月安解釋著,然後不等謝雨留反駁又說,“哪怕現在用不到錢,以後總會有地方要用的,就當是……我的一點歉意?”

    謝雨留看著他。

    其實應該說昨晚出刀開始,謝雨留就認出他來了吧,畢竟是交過手的,再認不出有點假了。

    後來謝雨留也沒有說什麼,一直在專心和古月安並肩作戰,最終他沒有走,而是出劍,除了劍客的尊嚴外,對於古月安和他的恩怨也是沒有太在意也是一點,這種氣度,足夠令人佩服。

    所以古月安越發的愧疚,雖說當初也是沒有辦法,可也算是差點毀了別人一輩子。

    “當初……”古月安看了一眼謝雨留的右手。

    “刀劍無眼。”謝雨留卻是搶險打斷了他。

    “你不怪我?”

    謝雨留也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說:“總有一天,我們會再打一場的。”

    說完,他起身走了,金葉子,倒是收下了。
MuchosMangq 發表於 2018-10-20 20:57
第五十六章【鍛造】

如果古月安沒有猜錯,謝雨留昨晚突破之後喚醒的武靈應該就是葉孤塵。

    因為那從天而降的一劍真的太過驚艷了。

    一劍西來,天外飛仙!

    古月安想了一會這件事,起身也回了房間,他也要整理昨晚血戰之後獲得的戰利品了。

    首先是那個被他黃泉收復的武靈【朱乾】。

    今天早上他出去,除了去拿錢,也是詳細打聽了一下朱家的情況。

    長安朱家,原來祖上傳聞是皇族出身,那就不難解釋為什麼那個武靈穿著只有皇帝才能穿的朝服,一副唯我獨尊的樣子了。

    想來這就是朱棠很久遠以前的某個皇帝先祖了,他之前或許真的如同顧長安消息裡給的一樣,武功平平,不擅兵刃,可是在覺醒了【朱乾】這個武靈以後,他就突飛猛進了。

    古月安猜測,他應該覺醒了武靈沒多久,他打的算盤是等楊家和顧家打的差不多了,他也修煉的差不多了,再悄無聲息地接盤整個局面,可惜他實在沒想到顧長安第一個拿他開刀,更沒想到古月安和謝雨留這麼強,直接殺了他,導致他的計劃直接成為泡影。

    在【兵器譜】裡查看黃泉,古月安發現黃泉的信息已經變了:

    “兵器:黃泉

    材質:幽冥玄鐵

    品階:鬼器(不可提升)

    器靈:朱乾(收容物,與黃泉本身並不匹配,可選擇取出或熔煉)

    說明:一件以邪異手法打造的兵器,可以盡收天下武靈。”

    在黃泉的下面,也是多出了兩個選項,一個是取出器靈,一個是熔煉器靈,古月安查看了一下,發現熔煉器靈,應該就是銷毀掉被黃泉收容的這個武靈本體,這一般應該是用在如果對某個武靈有深仇大恨的時候,就像是當初要是楊閻羅如果可以拿到黃泉,並成功捕獲到西門吹血的話。

    古月安並不想銷毀這個【朱乾】,他選擇了取出,下一刻,這個武靈就被從黃泉之中移到了俠客面板裡。

    古月安進入了俠客面板,看到一個威嚴的虛影漂浮在虛空之中,下面寫著的並不是像西門吹血和那個神秘俠客一樣的未解鎖,而是血紅色的未融合。

    他進一步的開始查看【朱乾】的具體信息:

    “姓名:朱乾

    境界:半步宗師(境界隨宿主境界提升,最高可提升至天下大宗師境)

    武器:無

    絕技:天下有雪(劍氣縱橫三萬里,一劍霜寒十九洲,使用後將進入長達一年的休眠期)

    交情:不共戴天(可通過送禮,交談,結拜等一系列行為提升交情,交情越好,俠客對宿主的效忠程度就越高,還會得到很多意想不到的好處。)

    人物說明:大霜王朝第四代君王,暴戾的統治者,絕世的武者,曾經是整個大地的夢魘。”

    本來古月安看到前面還在考慮是不是要融合這個【朱乾】,畢竟實力很是驚人,可是等到他看到交情一項是不共戴天的時候,他就完全放棄了,這是不管做什麼,送什麼禮物都沒用的,除非他自己自殺。

    而且,當他將意念移向融合選項的時候,系統也是給了他一個告知:

    “此武靈與宿主性相不合,血脈不同,融合難度極大,契合度極低,不建議融合。”

    看到這裡,古月安已經放棄,想要將這個傢伙銷毀了,反正也留著也沒用,可他這時發現在融合的選項之下,還有一個選項,【鍛造】,他點了一下進行查看。

    “可將此武靈作為鍛造材料加入兵器中,增強兵器,推薦將此武靈加入焚城進行淬煉。”

    那就沒什麼好猶豫的,古月安直接點了鍛造,朱乾就被再次拉到了兵器譜裡,整個兵器譜的界面變成了鍛造的界面,焚城被放在最中央,在左下角是武靈【朱乾】,右下角則還是空的。

    還需要一份材料才行,古月安點了空的那部分,俠客令直接指引他再次返回了兵器譜,他現在有兩個選擇,黃泉,或者是新獲得的兵器【有雪】。

    黃泉這件兵器雖然實戰中不能拿出來砍人,但是卻極為有用,像是昨夜,若是古月安沒有黃泉在手,最後結果怎麼樣,還不一定,所以黃泉他肯定是不會考慮的。

    所以就只剩下【有雪】了。

    昨晚古月安獲得以後還沒有認真看過這件兵器,他隨手就點開了它的具體情況:

    “兵器:有雪(殘)

    材質:天池萬年寒石

    品階:靈器(永久破壞,不可修復)

    器靈:無

    說明:大霜皇朝鎮國之寶,歷代天子佩劍,一劍可令天下大雪,惜大霜國破之時,與國同隕,靈氣散盡,只餘殘身。”

    古月安本就是用刀的,再看這把劍又是殘次品,留著也沒什麼大用,就直接一揮手將它投入到了鍛造之中。

    現在萬事俱備了,古月安還驚喜地發現,當【有雪】和【朱乾】作為材料一起的,居然還產生了一個額外的效果。

    “極度契合:因為材料之間的相性極度契合,此次鍛造將大概率出現完美結果,甚至有可能出現極度完美結果。(注:材料相性直接影響了鍛造結果,若是相性極差,會出現鍛造失敗,兵器直接消失的可能。)”

    當即,古月安不再猶豫,選擇了鍛造,系統立刻就反饋給他:

    “因為宿主是第一次進行兵器鍛造,所以贈送一次免費鍛造的機會,下一次鍛造將需要相應的練功點數,兵器的品階越高,材料的稀有度越高,所需要的點數也會越高。”

    “注意,此次鍛造將需要三天時間,三天之內不得動用此次鍛造中的任何物品,否則鍛造失敗,材料和兵器本身都有可能產生損壞或者消失,請謹慎。”

    鍛造需要三天時間這一點,古月安倒是也料到了,還好沒有說是一個月,不然的話,他還是有點頭疼的,因為他之後的日子肯定還是殺戮不斷,缺了趁手的兵器 難免戰鬥力會有所下降,只能希望顧長安在三天之內不會有什麼大動作了。
MuchosMangq 發表於 2018-10-20 20:58
第五十七章【雪焚城】

三天時間很快過去,在這三天裡,顧家的閻王貼並沒有停下的意思。

    一天一張,準時在中午的時候向那個要被殺的人送去。

    這些人都是在最近幾年裡,隨著顧家勢弱,朝著楊家倒去的人,這些年裡沒少給顧家帶來麻煩。

    好在的是,和朱棠比起來,他們或許在長安城裡有些勢力,卻也沒有那麼棘手,所以哪怕沒有趁手的兵器在身,古月安還是很好的和謝雨留搭檔完成了所有的殺人任務。

    到了第三天,白髮鬼和無名這兩個名字,已經成為了真正的閻王的使者,已經沒有人不相信他們要人三更死,那人可以活到五更了。

    因為不信的人都已經死了,或者輸錢輸的跳河了。

    古月安自然又是大賺了兩筆,他覺得照這個趨勢下去,等到他長安的事情完了,都不用再去闖蕩江湖了,隨便找個地方買點田地,就能當個富家翁一世無憂了。

    但也不過只是想想罷了,一個已經體悟到了武道之奧妙的人,是絕對無法滿足的,他只會想要變得更強,越強,甚至最強。

    除了金錢上的收穫,古月安還有一個意外之喜。

    那就是他和傅紅血在交情上的改善。

    之前他一直請教傅紅血刀法,還奉他為師,都沒有能夠將他們的關係得到進一步的上升,一直都是泛泛之交,古月安為此苦惱了很久,也一直在想是不是要送點東西給他,然而就在他上一次殺了朱棠以後,他發現自己和傅紅血的交情,悄然變成了道義之交。

    他當即就想要把傅紅血召喚出來,可是因為傅紅血使用了天地陰陽斬,正處於封印狀態,最後他無奈,咬了咬牙,狠下心花了十點練功點數,將傅紅血提前解封了,反正,他也不可能真的等一個月,之後的長安城波詭雲譎,他少不了傅紅血的。

    將傅紅血召喚出來以後,他的態度卻仍是和以前沒什麼太多的不同,古月安叫了他一聲傅師,他也不過微微點了點頭。

    古月安想了想,也不著急,在他面前演練了一遍刀法,又拔了一會刀。

    等他拔完刀,傅紅血總算是開口了,向他指出了他拔刀的方法的不足,之前古月安也有向他請教過刀法上的問題,只是傅紅血基本也就是點到為止,古月安的收益不多,這一次卻不同,他指出的點,足以讓古月安拔刀的速度再快一線。

    千萬不要小看這一線的速度,高手對決,往往就是一線定生死。

    謝過了傅紅血以後,古月安其實有點心滿意足了,可是傅紅血居然又開口說話了:“既然你叫我一聲傅師,我便要教你一些東西,仔細留神聽好了…… ”

    古月安聽到這句話的第一時間有些欣喜若狂,但是喜的不是傅紅血要教他東西了,而是這應該是他將傅紅血召喚出來以後,第一次,聽到他說這麼多話。

    之後傅紅血將一門武功心法教給了他,古月安在仔細咀嚼之後發現,這並非是關於刀法上的,而是一門關於穴道上的武功。

    就在他嘗試著修煉的時候,他收到了俠客令的提示:

    “注意,宿主習得【天移地轉大移穴法】(初級),此武功將會以被動技能的形式固化於宿主體內。”

    “【天移地轉大移穴法】(初級):任何的點穴武功都對宿主失效。”

    這不算是大驚喜,但也算是一個很不錯的實用技能了,尤其是,都不太用費心,完全就是自動生效的。

    第三天的下午,古月安頗有些坐立不安,因為他鍛造的兵器就要出爐了,雖然在鍛造之前系統告知他得到完美結果的機率很大,但他還是忍不住有些忐忑。

    這就像是他以前玩網絡遊戲,每次強化裝備的時候,哪怕系統告訴他成功率高達百分之九十五,他也會覺得那百分之五隨時可能會發生。

    眼睛盯著鍛造的時間滿滿歸零,古月安在心裡喊著天靈靈地靈靈,各路神仙快顯靈,然後點了開啟。

    下一刻。

    他感覺到自己的手裡握到了一塊像是冰又像是火的鐵塊,同時一股莫名其妙的霸道之氣也沖向了他的心神,和這一股霸道之氣一起衝出來的,是一片極度刺目的混合著紅色和藍色的玄光。

    這些玄光一下子就衝出了屋子,從窗戶縫隙,門的縫隙,以及各個縫隙裡一直往外衝著,古月安懷疑都要衝到九天之上了。

    與此同時,他還聽到外面驟然掛起了巨大的風,原本好好的天色也是一剎那黑了下來,隱隱還有猙獰的閃電在天空中滑過,配合著那呼嘯著的風聲,簡直就像是鬼神在哭嚎一樣。

    古月安以前看一些文字記載,說什麼古代鑄造神兵利器,出爐之時,天地必有異象,輕則天大雨,風狂湧,重則鬼夜哭,陰陽亂。

    他此時看看外面的情況,實在是有些不遑多讓,為了不引起更多的不必要的誤會和麻煩,他趕緊將手裡的兵器又藏回了【兵器譜】。

    果然,他一放進去,外面的異象就立刻消散了。

    只是已經來不及了,長安城裡的人都是看見了前一刻的異象,有一道刺目的紅藍玄光從聽雨樓中直衝九天,引動風雷,實在駭人至極。

    很多原本還在做著最後猶豫的人看到這一幕,都是堅定地站到了顧家這一邊去了,因為看這異象,多半又是顧家有什麼神兵利器出世了,再結合近些日子顧家的所作所為,顯然,顧家的氣勢已經擋不住了。

    古月安卻是完全不知道自己無心之舉,又給顧長安帶來了點好處,他收好兵器,就一頭扎進了俠客令,迫不及待要看看這新得兵器長什麼樣了。

    一進入俠客令,他就得到了提示:

    “恭喜宿主,鍛造成功,出現極度完美結果!!!”

    看到極度完美四個字,古月安的心就放下一半了,他進入了【兵器譜】,看到了一把全身冒著淡淡寒氣的赤紅色長刀靜靜地漂浮在虛空中,散發出一股攝人心魄的氣息。

    “兵器:暫未命名

    材質:天外隕鐵(主材),天池萬年寒石(輔材)

    品階:鬼器(可繼續提升)

    器靈:未激活

    額外特性:寒霜(此刀融合天池萬年寒石,出刀之時帶有侵蝕人體經脈的寒霜之氣,威力驚人)

    額外特性:帝威(此刀融合大霜皇朝第四代君王【朱乾】之武靈,刀身有帝魄纏繞,出刀之時,帝威勃發,可攝人心魄)

    說明:豪俠與君王的結合,於熾熱的靈魂中加入了冰冷霸道的帝皇之姿,超越了人間的鬼神之刀。”

    “請宿主為兵器命名。”

    古月安收到了這個提示,他想了想看著原本完全赤紅的刀身,被糾纏了一些霜白色的棱角,再看刀身之外凝而不散的寒氣,他忽然有了一個極其惡搞的想法,不如叫冰與火之歌吧?

    想了想,最終還是作罷了,古月安將此刀命名為【雪焚城】。

    剛剛命名完,古月安還沒來得及試刀,門就被敲響了,他以為是顧長安派人來責問他怎麼搞出這麼大動靜,沒想到是顧長安叫他去,說是有事相商。
MuchosMangq 發表於 2018-10-20 20:58
第五十八章【縞素】

古月安跟著聽雨樓的掌櫃福伯再次來到了聽雨樓二樓之上,像是之前一樣,顧長安和謝雨留都已經在等了。

    其實在殺了朱棠以後,古月安一直都沒有見過顧長安,主要是有些不爽她,雖然說,朱棠最後的殺手鐧誰也料不到,但怎麼說也是顧長安的情報提供有問題,若是能夠早一點提一嘴朱家祖上的輝煌歷史,說不定古月安就會有所防範,結果差點他和謝雨留就折在了朱家。

    所以在從朱家回來以後,他一直都只是通過福伯和顧長安聯繫,照面還是第一次。

    顧長安可能也覺得上次的事情有些歉意,難得的,在古月安入座以後,給他倒了一杯茶,說道:“上次的事,是我的疏忽。”

    “算了,我不是那麼小氣的人。”古月安接過了茶,喝了一口,他倒是不會認為顧長安故意拿他當炮灰,現在長安顧家是多事之秋,本來就人手緊缺,再拿他們這兩個得力干將去當炮灰,那是完全的自斷手腳。

    “剛剛……”顧長安又給古月安續了一杯茶,問道。

    “剛剛是我練一門神功,沒有嚇到你們吧?”古月安瞎話張嘴就來。

    顧長安頓了一下,放下茶壺,搖了搖頭,似乎也不怎麼在意。

    “怎麼著,今天又是個硬茬子,你先提前給我們哥兩上上課?”古月安把玩著手裡的茶杯,看了一眼旁邊的謝雨留。

    謝雨留眼觀鼻,鼻觀心,像是根本沒看見古月安。

    “午時三刻下的閻王貼。”顧長安給自己也倒了一杯茶,緩緩說道,“今夜子時,殺劉潛。”

    “這個劉潛,和朱棠比起來又如何?”古月安抬眼看了一眼顧長安,這時才發現她今天換了一身簡直如同縞素般的純白色袍子穿在身上,和之前她一身墨色相比,少了些沉穩肅殺,多了一分千山鳥飛絕般的冷艷。

    “差得遠。”顧長安端起茶喝了一口,她的臉上沒有失脂粉,嘴唇白的有些沒有血色,褚紅色的茶液沾染在她的唇上,有種驚心動魄的美麗。

    “那就是用不著我們?”古月安微微有些失神,覺得面前這個女人,今天美的有些妖異。

    “用的著,也用不著。”

    “什麼意思?”

    “今夜子時,白髮鬼和無名要去殺劉潛。”顧長安斜睨了古月安和謝雨留一眼,說道,“你們,要跟我去殺一個人。”

    “誰?”

    “殺父仇人。”說完這句話,顧長安站起身,走了。

    古月安直到這時才反應過來,為什麼顧長安今天看起來美得這麼詭異。

    要想俏,一身孝。

    她穿的,是孝服啊。

    ————————————————————

    夜。

    青龍大街,將軍巷,劉家。

    劉潛獨自坐在大堂之中。

    燭火燃燒了很久了。

    他顫抖著抓住了一旁的酒,想要喝,卻又只是那麼死死地抓在了空中,沒有動。

    他在想著一些東西,他的家人,他的家族,以及他能不能夠活過今夜。

    他的家人在天黑以前已經全部轉移到了楊家,他的三個兒子,兩個女兒,四個老婆,哪怕他死了,他們也會活的很好。

    只是劉家……,怕是沒了。

    此時黑沉沉的劉家大院裡,集中了劉家上下全部的高手,整整七十三名好手,放在長安,也算是一股不弱的勢力。

    只是劉潛一點把握都沒有,一點都沒有。

    哪怕他其實自己也很是不弱,三十五歲入先天三千絲之境,很是不壞了。

    只是……比起朱棠又如何?比起朱家又如何?

    想那朱家屹立長安數百年,一夜之間,說沒就沒了,那朱棠,據說已經覺醒了祖上的帝王之靈,功力堪比宗師,卻也是說死就死了。

    他劉潛又如何?

    想到這裡,一直繃著的神經斷了,劉潛無比掃興地打開了手裡的酒瓶的酒蓋,大喝了一口,可任由滾燙的酒液滾入喉嚨,一路通向胃裡,也是絲毫不能減輕他身上的寒意。

    他就要死了。

    白髮鬼,無名,這兩個名字,簡直就像是夢魘一樣的存在。

    “吱呀——”此時門忽然開了,劉潛差點拔劍就殺過去了,待看到是自己最忠心的管家劉芒後,他嘆了口氣,說:“劉芒,什麼時辰了?”

    “老爺,快子時了。”劉芒的臉色也是極為冷峻,他的全身緊繃,也是知道生死存亡就在片刻之後了。

    “好。”劉潛點了點頭,吹滅了屋子裡的燭火,一步步走到了門外,抬頭看了一眼天空。

    今夜無星無月,白日里曾經有過異象驚天,似乎就是在訴說著今夜的不尋常,他此時看著黑沉的天空,感受到了一股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滯悶。

    “快要下雨了。”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一滴雨落了下來。

    劉潛看著那滴雨,想起白日里楊家長子楊肅對他說的話:“劉家主,今日不能救你性命,乃肅平生大憾,若非家中雙親俱在,肅恨不能以身代之,但請劉家主放心,今日你之死,不會白死,他日肅踏平顧家,必取顧長安首級為劉家主奠。”

    但願,你說的都是真的吧。

    如果可以,他真希望自己當初不要那麼衝動地選擇加入楊家一方。

    與此同時,青龍大街上,一襲白衣已經從長街盡頭緩緩而來。

    此人臉覆無常面,手持精鋼刀,不是白髮鬼,又是誰來?

    一旁的柳絮街上,一群已經早早等待的看客,此時都是興奮了起來,其中尤以白髮鬼的忠實擁躉子衿兄為甚,他手舞足蹈地對著旁邊特地慕白髮鬼之名而來的好友介紹道:“看到沒,看到沒,來了來了,待會你們就知道我所言非虛了!”

    而在眾人看不見的地方,有兩個人也在看著這一幕,其中一人對另一人說:“去告訴二公子吧,一切順利。”

    就在此時,白髮鬼來到劉家門前,一刀出手。

    一旁的看客轟然叫好,唯有子衿兄在心裡暗道:“這人不是白髮鬼……”
MuchosMangq 發表於 2018-10-20 20:58
第五十九章【凶狠一刀】

那人當然是白髮鬼,只是不是古月安。

    古月安此刻早已經不在長安城裡了。

    他在長安城外三十里,落鳳坡。

    傳說曾有鳳凰出沒於長安,時人圍獵,最終鳳凰落於此地,山石開裂,遇者成灰。

    此地坡地極陡,泥土石塊皆成焦黑色,就連此間生長的草木也是這個顏色,卻是不知道是不是當年真的有鳳凰落於此地,才造成的緣故。

    總之,這個地方很適合埋伏,又是回長安的必經之地,所以不管是馬賊匪類,還是戰時軍隊,多有選擇此處設伏的。

    古月安他們今晚也不例外。

    此刻古月安趴伏在一處極度隱蔽的山石背後,附近焦黑色的雜草完美地掩護著他,從他的角度,可以很從容地看到坡地之下的所有狀況,只要有人在下面經過,絕對逃不開他的眼睛。

    同時,在他的身旁,四周圍,乃至於整個落鳳坡的各個關鍵位置,都是藏著各種各樣的人。

    顧長安今夜似乎是把他們顧家壓箱底的人馬都帶出來了,為的,只是殺一個人。

    其實就在顧長安帶著他出城的時候,他就已經猜到了他們今晚要殺的人是誰。

    楊憐,楊閻羅。

    雖然大部分的人應該都不知道,可古月安是知道的,他甚至是少數親眼看見過楊閻羅的人,在彭城。

    這位號稱一直在閉關修煉的楊家家主,其實是出現在了千里之外的彭城,進行了一場暗殺,結果失敗,身受重傷。

    這個消息古月安一直以為是他最早告訴顧長安的,因為之後顧長安的一系列反應,看起來也都是在得知了這個消息以後的連鎖反應。

    直到今天傍晚,當顧長安對古月安說出,他們今晚要殺的人是楊閻羅的時候。

    他忽然發現並不是這樣。

    顧長安收到這個消息的時間絕對要早得多,因為她的局早在古月安來到長安之前就已經布下了。

    之後古月安哪怕不來長安,也會有另一個白髮鬼,黑髮鬼出來,讓整個劇本按照已經發生的走一遍。

    區別只是,也許到了朱棠那一關就過不去了,又也許會過得特別艱難,然後最後產生的效果並不會太好。

    而古月安只不過是適逢其會,將一切做到了最出色,出色到讓顧家的刀影,徹底地壓制住了整個長安,讓所有人不自覺地都陷入到了極度的恐懼裡。

    讓顧長安的佈局達到了最完美的那一步。

    也就是,讓所有人都覺得,顧長安是在得知了楊閻羅閉關以後,才一步步試探出手,到了最後,她是要趁著楊閻羅不在,先一步徹底控制長安的局面。

    今夜,應該有很多很多的人都會這麼想,包括楊家的人,他們一定會覺得顧長安一定什麼都不知道,她一直蒙在鼓裡,他們這些日子的忍讓已經麻痺了她,就在她大肆在長安城殺戮的時候,他們已經暗地裡將他們最重要的翻盤的籌碼安全地接回了長安。

    可其實,蒙在鼓裡的一直是他們,就在他們以為他們即將翻盤在望的時候。

    顧長安已經悄然刺出了最凶險的一刀。

    這一刀,會把楊家的一切都斬的絲毫不剩。

    想通這一切的時候,古月安心底發寒,他想起褚紅色的茶液沾上顧長安的蒼白的唇的那一刻的明艷美麗,卻覺得這個女人的冷狠,比今夜第一滴落下的秋雨還要冰的多。

    第一滴秋雨已經落下。

    落鳳坡之下,馬蹄聲已經遠遠的悄然而至。

    聽得出來,這些遠來的馬的馬蹄上都包裹了一層厚厚的步,為的就是減弱蹄聲,防止有人發現有大隊人馬在深夜回城。

    可這對於早有準備,並且都身懷高深武功的古月安他們這些埋伏的人來說,完全就是掩耳盜鈴,反而是更加明確地標示出了他們就是目標的事實。

    馬蹄聲在越來越近,當大隊的馬隊來到落鳳坡之下的時候,深夜的秋雨已經下的很大。

    雨水像是利箭一樣地落在那些騎乘在馬上的斗笠客的斗笠之上,古月安在黑暗里數著人數。

    一共三十六騎,每一個人都是氣息內斂,全身靜若深潭,看得出,楊家為了這一趟,也是派出了壓箱底的人馬,清一色,全都是內力起碼修煉到了後天小圓滿境界的高手。

    在三十六騎之後,是一輛做工極其精巧,哪怕是三馬拉著和疾行的馬隊一起奔馳都不會有一絲一毫顛簸的馬車。

    這輛馬車裡,應該就是古月安他們今夜要襲殺的最終目標,楊閻羅。

    “哆——”噹噹先的一匹馬快要跨到落鳳坡的後半段的時候,忽然,十數條絆馬索在地面上驟然而起。

    同時,落鳳坡的上上下下站起來數十個人,張弓拉弦,利箭以比大雨快上了數倍的速度朝著那些在高速疾馳中,被絆馬索絆倒的騎士。

    “噗噗噗——”當即,便有十數匹馬被射中,然後在絆馬索的影響下,直接跪倒到地上,滑行著和四周圍的馬匹撞在了一起。

    一瞬間,場面陷入了極度的混亂當中,三十六騎幾乎全部失陷,失蹄的馬相互之間撞在一起,完全堵死了去路,那有著三匹馬拉車的馬車在即將撞上失陷的馬群的時候,一個猛拉,勉強止住了身形,三匹馬躍起了有近半丈才落蹄,馬蹄踩踏在泥水里,飛濺起了一人高的水柱。

    與此同時,箭雨並沒有停下,在高速射擊的箭雨裡,有其他埋伏著的人已經趁亂口銜著刀朝著那些落馬的騎士衝去。

    但不得不說,楊家挑選出來的這三十六騎,果然都是精銳中的精銳,哪怕是面對這一連串的突發狀況,他們也幾乎沒有人真的受傷,或者死去。

    在絆馬索起的瞬間,他們便已經起身準備棄馬,箭雨下來的時候,被棄了的馬擋住了大部分的箭矢,剩下的一些箭矢,則被他們用手中的兵刃接下。

    之後的衝鋒的確有一定的效果,但也只是第一個照面,有人被銜刀的殺手殺死了,然後就進入了僵持。

    在這三十六騎中,更有一名手持長槍的年輕人,手中槍勢起落之間,連續挑飛了數人,頗有些威不可當的感覺。

    古月安明白此人大約是領頭的,在他又是一槍掃出的瞬間,從山石之後起身驟然出刀。

    這是古月安在打造出了【雪焚城】以後,第一次真正試刀,從【兵器譜】裡抽出來,哪怕是已經打造完成了很久了,在出現在空氣裡的第一時間,漆黑的天空中還是詭異地閃過了一道如同巨蛇般粗壯的紫色閃電,那閃電照亮了那個持槍年輕人英俊的面容,也同樣照亮了古月安臉上那張沒有容顏的白色的無常面。

    雪焚城帶著濃烈的寒霜之氣,和古月安澎湃的內力,一刀斬在年輕人在千鈞一發之際提起的長槍的槍身上,瞬間,冰霜之氣就籠罩了整把長槍,古月安強猛的內勁將年輕人直接斬飛了起來,飛了有四五丈,快要落地的時候,那年輕人才有機會微微調整身形,將長槍猛地插在地上,卻還是拖行了有近一丈的距離,同時,他在立定的第一時間,一口鮮血便止不住地噴吐了出來。

    “白!發!鬼!”看著古月安手中的刀,和他的面具,年輕人近乎絕望地念出了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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