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俠幻想] 召喚群豪 作者:陳森然的右手(已完成)

 
MuchosMangq 2018-10-20 20:33:07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96 191826
MuchosMangq 發表於 2018-10-20 20:58
第六十章【跪下】

古月安沒有回答那個年輕人,只是一步步上前。

    他只是來殺人的,可不是來說話的。

    就在他上前的瞬間,四周圍原本正在和顧家的人血戰的兩名騎士,忽然強行捨棄了自己的對手朝著古月安衝了上來。

    這讓古月安心頭有了點疑惑,看起來這個英俊的年輕人的身份不太一般。

    隨手將兩個衝上來的人一起斬成了兩半,狂暴的刀氣在刀身還沒有接觸到那兩個人之前,就已經將他們的身體破開,血沒有噴出來,因為濃郁的寒霜之氣在第一時間就把那些傷口都凍結了起來。

    習慣性地甩了甩刀鋒,想要將刀上的血甩掉,古月安卻發現有些多此一舉,這把新得的神兵根本連半點血都不會沾上,而且古月安發現這把刀用起來極其地順手。

    之前的焚城固然鋒利無比,也很契合他的功法,但到底是凡兵,在灌注了內力之後廝殺之時,往往會消失掉一部分,無法將古月安所有的力量徹底地發揮出來。

    而現在這把雪焚城不同,古月安可以感覺到自己的內力得到了百分之百地發揮,甚至,可能因為刀本身的特殊性,還會有一定幅度的增強。

    如果說要用一個詞來形容,那就是,如臂使指,這把新得的刀,完全不會讓古月安有任何的隔閡感,就簡直像是已經把這把刀融入成為了身體的一部分一樣。

    這時,又有一個騎士不要命地衝了上來,古月安加重了一些內力,頓時,刀身外側的寒霜刀氣就變得濃郁了許多,甚至隨著刀氣濃郁,形成了一張威嚴霸道到了極點的臉孔,那臉孔對著那個騎士吼叫了一聲。

    那個騎士就像是丟了魂一樣地愣在了那裡,古月安一刀斬下,他的整個身體被劈成了兩半,寒霜刀氣瞬間侵襲了他的身軀,凍結了他的傷口,他的嘴唇也是在那一刻變得蒼白乾枯,他這時才終於反應過來,卻不是臨死前的哀嚎,而是用盡最後的力氣喊道:“大公子快走!!!”

    大公子?

    古月安看了那個才剛剛從地上站起身的年輕人,低聲像是自語一樣說道:“你是楊肅?”

    他現在也是學會了黑衣人那套,用內力將自己的聲音變得忽高忽低,忽陰忽陽,叫人完全分辨不出來到底原來的聲音是什麼樣。

    年輕人在心底暗罵那僕人愚蠢,居然叫破了他的身份,他自然是楊肅,楊閻羅的長子,今天這種重要的時刻,他當然必須自己親自出馬。

    只是,他現在心底有一些沒底。

    原本以為一切天衣無縫,所有的事情都在他們的掌握裡,卻是沒想到,在這個時候出了差池,居然有人半路襲擊。

    其實當絆馬索出現的時候,他就知道糟糕了。

    而當白髮鬼出現在他的面前的時候,他就是知道今晚的事情完全朝著最壞的方向而去了。

    本來今天白天聽雨樓發的閻王貼,今夜子時取劉潛性命,這個時候,白髮鬼應該在劉家才對。

    可他卻偏偏出現在了這裡。

    說明,顧家已經早有準備了,來的人,不止是白髮鬼。

    他想起今天下午他才對劉潛說過恨不能以身代之,當時只是為了穩住劉潛不讓他跑了,他可是半點沒有想要代替劉潛的想法。

    結果沒想到晚上他自己就遇到了真正的白髮鬼,真是晦氣。

    但他也不怕,剛剛他被斬飛,純粹不過是被偷襲,雖然看似吐出了一口血很嚴重,也只是為了緩解體內衝入的白髮鬼的內力,他傷的並不重。

    而且,他楊肅楊肅之,十六歲出道,十八歲就入了先天,和他父親比,也是不遑多讓,一桿長槍殺的關中血流遍地,人稱小閻羅,他不信這白髮小鬼還能贏得了他閻王去。

    “不錯,某正是楊肅之,你這暗夜殺人鬼,整天以面具示人,只會暗處傷人,又算是什麼英雄好漢,有膽的,接某這一槍!”

    他一槍驟然刺出,整個人身隨槍動,在風雨裡斜刺出一條鐵線,那些風雨落下來,並沒有被這一槍刺開,而是像是都融入了這一槍一樣,被挾裹著一起沖向了古月安,頗有些槍出如風雨的味道。

    楊肅對自己這一槍極度滿意,早在白髮鬼揚名長安城的時候,他就很是嗤之以鼻了,不就是殺了幾個無能之輩,卻是被吹上了天,正好今天就藉此機會,讓他見識一下真正的強者。

    以及,今夜雖然算是防不勝防,可誰又能說這不是他楊家反敗為勝的機會。

    狹路相逢勇者勝,鹿死誰手還不知道呢!

    “好一個英雄好漢……”古月安只是這麼說著,氣行腳底,整個人驟然如鬼魅般前行。

    他一刀斬出,卻是不閃不避,和楊肅的那一槍挾裹風雨而來的鐵線撞在了一起,他用刀刃,直接去接楊肅劈空而來的槍尖。

    “鏘——”極度清脆的金鐵交擊聲裡,古月安用刀刃,將楊肅那挾風帶雨的一槍,直接抵住了,而且,更是利用強橫的內力,一點一點將楊肅的槍壓彎了過去。

    “英雄好漢,我這個見不得人的,現在正面傷人,你又能耐我何?”古月安說著又上前了一步,楊肅的槍又被壓彎了一寸。

    楊肅此時整張臉漲紅著,倒不是害羞,而是拼命在運起內力想要反壓回去,結果卻是怎麼也沒辦法壓過去,只能感受著對方的力道越來越大。

    怎麼……怎麼會這樣……

    “英雄好漢……跪下!”古月安沉吟著,忽然爆喝一聲。

    楊肅聽到耳中,原本正要暴怒,卻又莫名的感覺到古月安的聲音裡彷彿帶著某種魔力,讓他忍不住想要臣服。

    正當他要抬起頭時,只見正面一團霜色的氣息化作了一張威嚴到了極點的面孔朝著他劈面而來,耳邊又是聽到一聲沉喝:“跪下!!!”

    鬼使神差的,他居然真的手中一鬆,腳下一軟,跪倒到了地上,他長槍掉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像是對他的胸口猛然一擊,此時一口真正的心頭之血再也忍不住,噴吐了出來,他再無力爬起。
MuchosMangq 發表於 2018-10-20 20:59
第六十一章【宗師之威】

   古月安倒不是有什麼惡趣味喜歡讓人給他跪下,只是興之所至,他前面發現【雪焚城】上的特殊效果帝威好像是有那麼點意思,於是乾脆在和楊肅過手的時候嘗試了一下。

    本來以楊肅的實力,古月安全力一擊,哪怕是刀刃對槍尖,他也絕對是一敗塗地。

    不過古月安倒也沒有那麼急,只是不停地壓迫著他,然後將剩下的內力催持到了【雪焚城】之中,讓那團寒霜刀氣變得幾如實質,接著他鬼使神差地喊出了那句:“跪下!”

    結果其實連古月安自己也嚇了一跳,那句話乍一聽,完全不像是他喊出來的,而更像是從那團由寒霜刀氣凝結成的數百年前的暴君朱乾的嘴裡喊出來的,帶著一種絕對的俯視和威嚴。

    有那麼一刻,古月安覺得自己好像真的是個生殺予奪的皇帝一樣。

    楊肅也的確中招了,頗有些神魂不存,等到古月安再喊第二聲,他就徹底崩潰了。

    只是未免有些太過疲憊了,古月安將楊肅放倒,卻是發現自己也是有些難受,精神方面有些空白,頭疼,精力的消耗,是要比直接用刀砍倒他要大的多的。

    不過也算是一次不錯的嘗試,古月安將倒在地上的楊肅的幾個要穴點住,然後用楊肅的那杆槍,將他整個人挑在槍尖上,挑了起來,對著所有人說道:“住手!”

    那些楊家的騎士看到自己家的大公子被擒了,都是愣了一下,顧家的人則沒有那麼客氣,連忙多砍了兩刀,殺了幾個來不及反應的人,剩下的人,則是快步都退到了那輛三匹馬拉著的車旁。

    四周圍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只有雨聲如舊,外加幾匹口中的銜枚脫落的馬發出一兩聲低低的哀鳴。

    “楊先生,若是您不想看到令郎身首異處的話,還請……下車赴死。”古月安將楊肅挑到了自己的面前,對著那架馬車說話。

    那架馬車從停下來以後,就沒什麼動靜,那個駕車的車夫只是保持著馬車的不動,任由雨水從車頂的簷角滴落下來,滴在他的斗笠上。

    聽到古月安的話,車裡還是沒動靜,沉默了很久,就在所有人都覺得楊閻羅不會開口了,又或者其實車裡根本就沒有人以後,一個聲音終於在車裡響了起來。

    “哼。”

    一個哼字,只是一個哼字,聽起來似乎都沒有帶著什麼太多的情緒,只是就簡單地哼了一聲。

    可古月安卻是心口如遭雷亟,原本跳動如常的心臟驟然滯住,縮緊,彷彿血液在那一刻也停止了流淌,他的呼吸也是一窒,隨後他看著那架馬車,眼睛忍不住微微收縮了起來。

    “年輕人,有勇有謀是好事,但死不是這麼找的。”終於楊閻羅開口了,還是那種平平淡淡沒什麼情緒的樣子,也聽不出什麼氣勢。

    可就是,最後一個字落下,古月安驟然感覺到四周圍的空氣好像都被什麼東西給罩住了,並且在向著他收縮而來,連雨落下的速度,好像都在變慢了,他四周圍三尺的世界,好像變得和外面不一樣了。

    “放了肅之,你可以離去。”楊閻羅又開口說話了,還是平平常常的語氣,就好像是在說,你吃了晚飯再走。

    古月安卻是覺得,他這句話,和自己的身體裡流動的血液,他的心臟跳動的幅度,都在一個節奏上,他還感覺到四周圍的空氣在越來越少,雨落下的速度在越來越慢,聲音也在越來越小,就好像他已經被孤立了出來,從外面的那個世界。

    “哈。”古月安笑了一聲,這一聲笑,讓四周圍的那種近乎窒息的氣氛鬆懈了一些,可是卻也讓冷汗一下子佈滿了他的全身,他感覺到一種劇烈的疲憊,就好像是正在被一張網收緊,快要逃不出去,他忍不住握緊了手裡的刀,一字一頓地對著馬車裡的人說,“楊先生,我數到三,您不下車,令郎會死。”

    “一!!!”緊接著不等車裡有回應,古月安就已經開口,像是在爭搶著什麼。

    雨繼續落下,帶著秋夜特有的深寒纏綿。

    “二!!!”古月安全身的內氣已經沸騰了起來,他不得不讓自己這麼做,因為四周圍的空氣已經被壓縮到近乎無法呼吸了,那種窒息感已經像是一隻手般,慢慢掐上了他的喉嚨。

    三。

    三字最終沒有出口,因為馬車裡已經先有了動作。

    就在古月安的那個三字將要出口的瞬間,馬車裡的楊閻羅低嘆一聲:“愚鈍。”

    愚鈍兩個字落地的時候,馬車的布簾驟然而開,一桿純粹由真氣組成的長槍從車廂裡乍然而出!

    槍出的剎那,整個天地間的風雨都靜止了一息,隨後像是被那杆槍給吸引一般,全數都湧向了那杆槍,隨著那杆槍朝著古月安一寸寸推進,那些風雨被拉扯的越發的厲害,到了最後,好像整個天地間的風雨,都已經收攏到了這一桿長槍上一般。

    槍出如風雨,這才是槍出如風雨,之前楊肅那一槍和這一槍比起來,連邊都還沒有摸到呢。

    與此同時,古月安看著這一槍,這一桿,直指他眉心的真氣之槍。

    槍出的那一瞬間,古月安就發現自己全身的真氣不動了,徹底靜默了,就好像被施了什麼定身的法術一樣,他的全身上下不能動彈分毫,他感覺到自己被徹底鎖定了,沒辦法閃躲,只能任由這一杆槍穿過他的眉心。

    之前的那些窒息的感覺,那種將他的脖子都好像要扼住的無窮壓力,在這一槍之下,被貫穿了起來,它們像是潮水一樣湧入了古月安的身體裡。

    那些楊閻羅說的話語,是在起勢,是在佈局,而這一槍,是點題,是絕殺一擊。

    楊閻羅要殺古月安。

    這一槍,躲無可躲!

    凝氣化形,意念成牢。

    這就是,宗師之威嗎?

    “給你!!!”古月安驟然咆哮了一聲,全身近乎凝滯不動的真氣在那一刻,猛然竄入了膻中,過心門,連震三下,強行入破!

    在身體恢復自由的第一時間,他就將手裡挑著的楊肅朝著那桿急速而來的真氣之槍甩了過去。

    可讓他沒想到的是,那一桿真氣之槍簡直像是有了靈性一般悄然滑過了楊肅的身體,繼續朝著他衝刺而來。

    古月安站定,握刀,烈火焚琴的刀法裡,並沒有守招,只有進攻的招式。

    面對這退無可退的一槍,古月安踏步,出刀,一刀,直指那狂猛的真氣之槍的槍尖。

    一如之前他面對楊肅那一槍。

    烈火焚琴,摧城!
MuchosMangq 發表於 2018-10-20 20:59
第六十二章【蕭索一刀】

  刀刃和槍尖相接觸的那一刻。

    古月安感覺到了像是山一樣的壓力壓向了他,那些源源不斷透過刀刃傳遞到他的指掌上,再透過指掌一寸寸地壓縮著他的肌肉,和他身體裡沸騰澎湃的內力不斷碰撞著,一直貫穿到他猶如地心熔岩一樣跳動噴發的心臟的壓力,甚至給了他一種錯覺。

    那就是他不是在和麵前這一桿氣形的長槍交鋒,而是真的在和這漫天的風雨作戰。

    在遇到這一桿氣形之槍前,他一直以為自己的內力修為已經算是出類拔萃了,雖然只是凝氣期,但藉著焚身訣的特殊性,他完全可以發揮出三千絲之力,甚至遠超三千絲,不說在同輩之中幾乎沒有人可以接得了他一刀之威,哪怕是上次他在朱家面對有朱乾加持的擁有半步宗師境界的朱棠,也並沒有完全落入下風。

    這讓他覺得,這個世界也不過如此,只要他穩步前進,沒有什麼可以阻擋他。

    直到他遇到了這一桿氣形之槍,他才終於再次感受到了什麼叫做一山還有一山高,什麼叫做,宗師之威。

    這個世界……好大啊!

    而就在古月安的刀和那一桿氣形之槍相接的時候,一聲清脆到了極點的劍鳴聲穿破了雨夜的寂寥,緊接著,在高天之上,一點紫色的光芒割裂了雨幕,瞬間化成了一團猶如火燒雲一般的紫霞,從西方的天空中瞬息而來,直墜向那一輛馬車。

    一劍西來,天外飛仙!

    是謝雨留,他動手了,在楊閻羅出手的瞬間。

    可古月安面前的氣形之槍完全沒有絲毫減弱的意思,古月安反而覺得他手上的壓力越來越大,他握刀的虎口已經完全破碎,刀上原本濃烈的寒霜之氣,在氣形之槍的擠壓下,別說凝聚成朱乾的樣子,就連像樣一點的形狀都勾勒不出來,甚至,在四周圍的空間一起隨著那一把氣形之槍的重壓之下,古月安的下盤已經不穩,他的腳下,已經出現了因為用力過猛而產生的凹陷,地面也產生了一絲絲的裂紋。

    可他,並沒有退。

    絕對,不能退。

    烈火焚琴,一往無前,有死無生,刀勢起,便是琴聲響,第一刀便是往而不復的高音,如果退,便是琴毀人亡,只能進,只能於萬千烈火的包圍之中,殺出重圍!

    “喝!”古月安低喝,全身的內氣不斷湧入膻中,過心門,三倍之力,內力再湧,再入膻中,复震心門!

    這已經古月安的極限了,他的口鼻開始出血,全身的皮膚也再次崩裂開來,甚至在他的忘我的催持內力的時候,他下意識地還喚出了傅紅血,傅紅血也拔刀了,但不是以往日那種實體的狀態一刀向前,而是化作了一團虛影,在出刀的瞬間,整個人和古月安重合在了一起,他的刀,自然也就在那一刻,一道重合。

    黑色的血刀,就像是提筆劃龍的最後一點點睛的墨水,血刀落下,飛龍昇天!

    烈火焚琴!

    “噗——”猶如秋雨打紙傘,萬千雨滴落下,到了這一滴,終於打穿了傘面。

    古月安拖曳著大漠孤鷹的虛影,一路向前,以氣形之槍的槍尖為起點,一刀順著槍的中間像是劈柴一樣,劈開了這一把氣形之槍。

    與此同時,那一邊謝雨留的劍也到了,濃郁的紫氣瞬間就將馬車的車頂摧成了碎片,連帶著的馬車的其他結構也一同摧成了碎片,然後,這一團從西而來無可阻擋的紫氣就停住了,或者說,是被擋住了。

    被一根手指。

    破碎的只剩一個底座的車廂中,一個用斗笠遮住了自己面容的人,盤坐在底座上,以一個天上地下唯我獨尊的手勢,高舉著一根手指,擋住了謝雨留天外飛仙的一劍。

    謝雨留身旁的紫氣散去,露出了他持劍的身影,一個飄忽如飛仙的男人以一種虛影的姿態虛浮於他的身後,就如同剛剛傅紅血虛浮於古月安的身後。

    秋雨如墨,將整個夜拉扯的更加幽遠。

    古月安喘息著,將體內近乎爆炸的內氣緩緩散去,他的心臟開始恢復正常的跳動,身體裡卻是有一股瞬間劇烈爆發之後,怎麼都揮散不去的疲憊,這種疲憊,是只有在古月安以前還在後天境界時才有的感覺,在他晉入先天以後,他就再也沒有感覺到過內氣有一瞬間是回不上來的狀態了,說明他剛剛那一刀是超負荷了,是遠遠超出他現在可以使用極限的一刀。

    需要慎用,卻也足夠作為殺手鐧。

    再喘息了一下,古月安對著身後的傅紅血說道:“多謝傅師。”

    傅紅血沒有說話,還是如同影子一樣站在他身後。

    其實就在他一刀破開了那一桿氣形之槍的瞬間,他就感覺到了傅紅血的存在,那是一種極其玄妙的感覺,他用盡了全力,將所有可以用的力量都堆積到了極限,卻無可奈何,然後傅紅血的加入,讓量的堆積,變成了質的變化。

    那是近乎於靈臺一亮的莫名感受,系統給他的反饋是:

    “恭喜宿主觸發與俠客【傅紅血】的組合技,【蕭索一刀】,此技能將會固化。”

    “【蕭索一刀】:以烈火般的刀意,加入大漠的孤寂,創造出極情極性極境的一刀,刀鋒過處,大地蕭索。”

    看著這一刀,古月安五味雜陳,這應該是他剛剛的拼命,加上最近傅紅血和他的交情上升,仗義援手,才創造了這一刀了。

    果然,只有面對極限的危險,才能夠不斷變強。

    想著之前那彷彿天地都被壓縮在了那一槍裡的壓力,古月安全身的熱血忽然又沸騰了起來,他並不怕危險,也不懼壓力,一路走來的艱難險阻,已經讓他完全習慣了這樣的生活,甚至他的骨子裡,已經在追求這樣的極境,他渴望這樣的人生。

    所以,來吧,楊閻羅,讓我看看你究竟還有什麼招數。

    他握著刀剛要上前,卻是發現在細密的雨幕裡,有一襲縞素,飄然而行,彷彿融在了雨裡。

    顧長安,她一劍刺向楊閻羅,她的劍,像霧像雨又像風。
MuchosMangq 發表於 2018-10-20 20:59
第六十三章【霸王槍和北影劍】

古月安看著顧長安這一劍,想起了那一日她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他的身後。

    又想起了她全程不動聲色地佈局,於所有人都深陷她局中的時候,驟然刺出了這凶險一刀的那種冷狠。

    以及,那一日她獨坐樓上,黑袍玉簪,沉靜如淵,一次都沒有回頭的背影。

    這一劍,實在太適合她了,不動聲色,殺意凜然。

    她出這一劍的時候,彷彿所有人都失明了一樣,沒有看到她,一直到她出現在楊閻羅的身後,才有人恍然,怎麼她就忽然出現在了那裡。

    有忠心耿耿的楊家騎士想要喊話,讓楊閻羅小心,可是話卡在喉嚨裡,只是想法到了,眼睛看到了,卻來不及了。

    因為這一劍,其實很快,快的以至於讓所有人都忽略了。

    顧長安。

    北影劍。

    楊閻羅此時一手指天,抵住謝雨留從天而降之劍,他的後心曝露,破綻大開,顧長安這一劍刺背,恰到好處,機不可失,早一分則急,晚一分則遲。

    楊閻羅必死。

    古月安這樣想著,眼角的余光卻是瞥了一眼之前被他甩出去的楊肅,發現他不見了,余光再轉,他發現那馬車車架之上,那個之前執掌馬車的車夫也在不知道什麼時候不見了,不見的就像是顧長安這一劍一般,悄無聲息,無人關注。

    一種莫名的警兆在古月安的心頭泛起,他握著刀的手下意識地跳動了一下。

    問題出在哪裡?

    問題……

    腦海裡閃過問題兩個字的時候,古月安整個人已經啟動了,雖然完全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可他的整個人已經在朝著馬車那邊靠了。

    半息。

    顧長安的劍刺中了楊閻羅的背,又什麼都沒有刺中。

    因為楊閻羅忽然消失在了空氣裡,顧長安刺了一個空。

    而謝雨留則是因為驟然失去了目標,劍意收不住了,澎湃的力道全部送進了馬車的底座。

    馬車徹底崩壞,拉車的三匹馬在力量的波及下,高高地彈跳了起來,口中的銜枚脫落,發出了震破雨夜的刺耳嘶鳴。

    就在這刺耳到了極點的馬嘶聲裡,有槍鳴。

    那是一種你聽到第一聲,全部的注意力就會被它給吸引進去的槍鳴,它橫空出世,遮蓋了所有的其他的聲音。

    好霸道的一槍。

    只是聽聲音,古月安就感覺到了這一槍裡的霸道,然後他就看到有一杆槍驟然從顧長安的身後刺出,刺破了整個雨幕,或者說,並不是刺破,而是整個雨幕,在給這一槍讓路,彷彿在這一槍面前,其他的一切都必須臣服,沒有任何東西可以阻擋,不管是雨,風,夜色,還是,顧長安。

    霸王槍。

    楊閻羅!

    這才是楊閻羅!

    至於說之前在車上的那個人,古月安此時已經想通了,那是楊閻羅的武靈,他並非全無準備,他讓自己的武靈在車上代他,自己則化身車夫在外面觀望,然後在一切的變化都已窮盡之時,他再一槍殺出。

    好深的算計。

    好霸道的一槍。

    那從雨幕裡洶湧而來的一槍,讓古月安想到了那一日在彭城,那個從大佛頭里乍然刺出的彷彿地獄魔神般的猩紅色身影。

    那一日西門吹血早有準備,萬劍反擊,現在,西門吹血已死,顧長安的身後空無一人,連雨都沒有了。

    只有他古月安了。

    古月安提前的發動讓他在這一刻堪堪來到了那一桿霸王槍的必經之路上,他看著那一杆槍,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擋住。

    因為在那一杆槍面前,彷彿無物可擋。

    但他還是要試試。

    這些念頭駁雜,卻也不過是在古月安的腦海裡一瞬間閃過。

    一瞬之後,槍已到。

    古月安橫刀在前,接到了這一槍。

    然後他整個人像是一隻被重達千斤的木槌狠狠撞擊的銅鐘一般,直接倒飛了出去。

    他連一絲用內力的時間都沒有,一剎那,他體內強勁的內力被完全擊潰,那是根本就不能接,不能碰的巨力,那一刻,古月安甚至覺得自己是死了,他覺得自己全身的骨頭粉碎,經脈都斷裂了,心臟直接爆開,血液流乾,大腦一片空白。

    直到很久後,他才重新恢復了意識,感覺到有雨落在他臉上,涼涼的,他還能呼吸,可是身體裡的狀況卻是什麼都感覺不到了,一片糜爛,就好像真的都徹底破碎了一樣。

    但他不是倒在地上,而是有人接住了他,是傅紅血。

    同時,他得到系統提示:

    “注意,宿主因受到致命傷害,觸發俠客【傅紅血】保護技【同心】,此技能將會固化。”

    “【同心】:當宿主受到過量傷害的時候,俠客【傅紅血】將會替宿主分擔一些傷害。”

    粗略地看了一眼提示,古月安看見練功房的選項還亮著,毫不猶豫地選擇進入了練功房,花費的點數是三點,換取了整整三個月的時間。

    事實證明古月安這三個月兌換的一點都不多,他的傷勢重到了無可想像的地步,起初的一個月,他只能在床上度過,吃喝全靠傅紅血送,到了第二個月,他才能勉強下床,第三個月,他的傷勢才開始逐漸恢復,若不是練功房之中存在著某種神秘的力量對於傷勢的恢復有著神奇的效果,他可能會留下很嚴重的暗傷,對今後的修煉都會造成巨大影響。

    三個月後,古月安滿狀態歸來。

    而此時,那一桿王霸到了極點的長槍才堪堪抵達終點。

    但好在古月安雖然是被一觸即飛,到底也是給顧長安爭取了一點點的時間,她在楊閻羅這一槍到達的前一刻,悄然脫身而去,最終沒有被楊閻羅這一槍傷到。

    但楊閻羅這一槍之霸道還是在空氣裡激盪,他槍前足足三丈之地,雨不能落下,有長達三息之久,甚至有落下的雨,被狂霸的槍勁反彈了回去。

    真是,好恐怖的一槍。

    “顧家娃兒,殺我之心,如此之烈?”楊閻羅像是漫不經心地說出這句話,可配上他手中之槍,以及天上久久不敢落下之雨,卻是狂態勃發,令人不敢直視。

    顧長安沒有說話,她站在不遠處,抿了抿嘴唇,然後直接合身而上。

    古月安看她動作,起先還擔心她根本不可能是楊閻羅的對手,因為之前那一槍對於古月安的陰影實在有些濃重,那近乎是不可抗的力量。

    可讓他沒想到的是,顧長安的劍法看似綿軟,實際上是綿里藏針,暗勁內蘊,和楊閻羅一招一式對拼下來,並沒有發生古月安擔心的那種被一槍掃飛的場面,反而是打的有來有回。

    顧長安的劍就像是今夜的秋雨一般,看似一揮掌就能擋住,可綿綿不絕,從四面八方各個角落不斷糾纏著楊閻羅那一桿王霸之槍,讓他空有一身絕世武力,卻一時間像是陷入了泥沼一般難以拔出來,此時場面上雖然顧長安是有些落於下風,以守為主,但光是憑藉守得住這一點便已經可以看出,顧長安的實力哪怕不如楊閻羅,也最多差了一線,不會更多了。

    又是兩方一記硬撼,巨大的力道震起了顧長安身上的雨珠,也震起了她頭上的玉簪,讓她一襲如瀑長髮披散了開來落在了她縞素般的長袍上,映襯出了一種獨屬於黑白的陰陽之美,也讓楊閻羅身上的雨蓑爆裂了開來,露出了他身上那身猩紅色的長衫,以及他的真容。

    應當說楊閻羅生的是無比英俊的,哪怕人到中年,臉上多了風霜之色,又蓄了須,可那種天生的英俊讓他不顯老態,反而多了一分滄桑成熟,再加上他手中長槍舞動之時,那種自信而肆意的王霸之氣,雜糅出了一種古怪的魅力,讓人見到他,就好像忍不住要追隨於他,無怪乎他能在這關中之地崛起,挑戰顧家的地位,光憑這份魅力,便已然不俗。

    只聽他到長聲笑道:“顧家娃兒,你天賦異禀,於武道之上,實高我太多,我三十歲才摸到宗師的門檻,如今你不過二十有三,已經半步宗師,又加之你聰慧過人,算計綢繆少有人及,論人才武功,當今天下這江湖女兒,什麼陳家郡主,蜀中明月,都不及你半分,可惜你沒有武靈,是命中硬傷,你我二人再鬥下去,你必難倖免,我惜你之才,實不忍殺你,不若你我二人罷手,前塵盡銷,你嫁入我楊家,從此你我楊顧二家永結秦晉之好,協心同力,今後莫說關中,便是這天下,又有什麼去不得呢?”

    古月安聽了暗罵無恥,這楊閻羅別看一表人才,內里居然是此等雞鳴狗盜之輩,嘴上說的好聽,其實是想要將顧長安連皮帶餡一口吞了,聽他語音低沉,說話之間意態從容瀟灑,怕是換個別的心地善良不知人事的小姑娘就要從了。

    好在顧長安不是一般的小姑娘,她就像是沒有聽見一樣,持劍出擊,一招一式,沒有半點妥協之意。

    但同時古月安心中擔憂之意卻是忍不住了,因為他也沒有忘記剛剛楊閻羅說的,顧長安沒有武靈,這其實是讓古月安相當震驚的一件事情,以顧長安的武功境界,居然沒有武靈,那真的是巨大的硬傷。

    就說此時,她勉強和楊閻羅勢均力敵,可楊閻羅是有武靈的,還是很不一般的武靈,古月安可不會忘記那強悍的氣形一槍。

    再打下去,的確,一旦楊閻羅喚出武靈,顧長安半點勝算都沒有。

    但顧長安還在出劍,她像是沒有想到這一點一樣。

    又或者,她是想到了的,只是……

    古月安細思顧長安行事,從來不做無把握之事,此時她縱然有事到臨頭再無退路的意思,可她肯定還有更深的想法。

    又看了兩招顧長安和楊閻羅的對拼,古月安看出了一點東西,那就是,楊閻羅並沒有表面上表現出來的那麼輕鬆,他的招式越使越快,每一擊的目的都有些急功近利,他想要快點結束這場戰鬥。

    他的傷……還沒有好。

    甚至,是還傷的不輕,以至於他其實沒辦法將武靈召喚出來,同時維持他自己和武靈一起作戰。

    顧長安剛剛和楊閻羅交戰,一定是看穿了這一點,所以一直在拼命地耗他的力量,她想要將他活生生地耗死!

    可是,真的有這麼簡單嗎?

    古月安看著顧長安也開始有些微微失常的步伐,眉頭皺了起來,顧長安也快要不行了。

    “鏘——”又是劍和槍在大雨裡爆出了一聲轟鳴,讓那些急雨再次真空了數息。

    楊閻羅驟然一撤步,收槍在側,整個人擺出了一個極度危險的姿態,低聲說道:“顧長安,既然你一意求死,那便不要怪楊某無情了!”

    最後一個字落地,他的身後一條虛影隱現,帶著斗笠,手中持槍,看身形和他幾無二致,正是之前車上那人。

    這個人影一現,四周圍的空氣好像停滯了,雨落下的速度都慢了許多,彷彿有一雙看不見的手,在擠壓著整個世界。

    古月安哪怕離得很遠,也隱約可以感覺到那種壓抑,他想起了之前他被那把氣形之槍鎖定的那一幕。

    楊閻羅要出殺招了!
MuchosMangq 發表於 2018-10-20 21:00
第六十四章【千刀萬剮】

“放下槍。”就在一切都好像被楊閻羅的那一槍鎖定了的時候,有人打破了這種沉寂。

    謝雨留,不知道什麼時候去找到了楊肅,然後把他押了過來,用劍架在了他的喉嚨上。

    沒有多餘的話,謝雨留永遠都是這麼簡單直接,一如他的劍。

    但楊閻羅卻並沒有任何想要放下手中槍的意思,他還是保持著那個姿勢,甚至連眼睛都沒有從顧長安的身上移開來,看一眼謝雨留手中的楊肅。

    這給了謝雨留一個很不好的信號。

    就當謝雨留打算再做點什麼來引起楊閻羅的關注的時候,楊閻羅卻已經出手。

    悍然出手!

    槍動的那一瞬間,謝雨留隱約聽見夾雜在槍聲裡的楊閻羅的話語:“肅之吾兒,爹會記得你的。”

    這個楊閻羅,居然是根本一點都不在乎他兒子的死活。

    謝雨留也不猶豫,直接抹了楊肅的脖子,想要上前。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場中局勢一觸即發,而且,顧長安沒有退,面對著鎖定一槍,她迎面而上。

    不管是從什麼角度來看,這樣下去,顧長安一定會被這一槍穿刺了身體。

    古月安在想顧長安到底還有什麼變招,可是當他看到顧長安的眼睛,他明白了,顧長安什麼變招都沒有,這一刻,她只是在求死,一命換一命。

    所以她的眼眸裡什麼光芒都沒有,無喜無悲,什麼都沒在想,她的眼中只有楊閻羅,當那一槍穿透她的身體的時候,她的劍也會穿透楊閻羅的身體。

    楊閻羅的眼中是有光芒的,他的眼中有火在燒,他也是拼命了,他賭自己這一槍,一定可以先殺了顧長安。

    無論結果如何。

    古月安都不能讓事情就這樣發展,為了解鎖西門吹血也好,為了顧長安這個女人身上那種讓人動容的氣息也罷。

    古月安出手了。

    但他沒有出刀,他出的是一把劍,又或者說,一根奇形的法杖,他高舉著那根法杖對著楊閻羅叫道:“孫子,爺爺叫你一聲,你敢答應嗎?!”

    黃泉,再現。

    瞬間,一股恐怖的吸力從他手裡的法杖上沖了出去,穿透了雨幕,直接籠罩在了那個正跟隨著楊閻羅一槍前行的虛影之上。

    虛影扭曲,楊閻羅的槍勢自然受到了影響。

    高手出招,牽一發而動全身。

    原本楊閻羅密不透風的一槍,在即將和顧長安短兵相接的那一刻,受到了致命打擊。

    首先是那被壓縮到了極致的空間瞬間破功,天上落下的雨幕都為之一輕。

    然後是楊閻羅的槍,他的槍也不再變得那麼讓人退無可退,於狂猛霸道之中少了一分無物不破的氣勢。

    最後,是楊閻羅自己,他的臉色驟然一片青白,胸膛起伏,好像是受到了什麼反噬一般。

    顧長安自然是把這一切都看在了眼裡,她雖然很想殺了楊閻羅,也無懼於以命換命,可她也是一個理智到了極點的人,能夠不死,她自然不願意死。

    所以就在那千鈞一發的時刻。

    顧長安選擇了退。

    在退的瞬間,她手中長劍橫切而出,直斬楊閻羅的雙眼。

    不得不說顧長安的處事之冷靜,以及選擇之精妙,她看出來此時楊閻羅處在一種極其微妙的境況裡,她固然殺不了他,卻可以傷他,而傷他眼睛是最正確的打算。

    眼睛是一個武者最重要的東西之一,除非是天生瞽目,早已習慣了那種黑暗的世界,不然哪怕一個武者的修為再高,氣感再好,驟然失明,也會產生無法估量的可怕結果。

    而這,就是殺死楊閻羅最佳的時機。

    顧長安橫劍而退,長劍如同秋水一般輕點楊閻羅的雙目。

    下一刻。

    “嗡——”長槍空震,整片大雨四散而開,同時震蕩開來的,還有楊閻羅的怒吼聲。

    他簡直就像是一頭困獸一般,發瘋一般開始亂舞他手中的長槍,像是生怕有人會在他失明的瞬間偷襲他。

    但實際上,顧長安只是遠遠地站著看著他在哪裡狂舞,一點動的意思都沒有。

    這時楊家的一個忠心的騎士擔心自家主人的安危,上前想要幫助楊閻羅。

    卻是在才走到了楊閻羅身周一丈距離的時候,就被楊閻羅霸道的槍罡直接挑飛了頭顱,連半句話都沒有來得及說。

    “不要過來!”楊閻羅似乎自己也知道可能是誤傷了自己人,在殺了那個騎士的剎那便對著其他的楊家騎士大喊。

    顧長安則在這時,悄無聲息地做了一個手勢。

    立刻,四周圍的坡地上就射出了疾烈的羽箭,那些羽箭有些是射向楊閻羅,有些則是射向那些楊家的騎士。

    顧長安自己也不閒著,跟著羽箭一起指揮著剩下的顧家高手,殺向了楊家的騎士。

    頓時,就是一片慘嚎之聲,少了楊閻羅坐鎮,本來就是處於人數劣勢的楊家騎士,瞬間就被砍瓜切菜一樣屠殺。

    楊閻羅隨手擋飛了幾根羽箭之後,聽到了慘呼聲,他揮舞了一下長槍想要找到方向感,本來以他這種級別的高手,哪怕真的瞎了也可以利用武靈來當眼睛,可他現在的狀況是被古月安陰了以後暫時沒辦法召喚武靈了,再加上顧長安對他的攻勢一波接一波,完全就是不想給他喘息的時間。

    “顧長安,你這個女錶子!有本事來和老子一決高下!你不是想要殺我嗎?來啊!”楊閻羅不辨方向,只能大吼大叫想要挑釁顧長安。

    可是顧長安根本不理他,還是在殺楊家的騎士。

    “顧長安,你知道你老子當時為什麼能活著回家嗎?因為他跪在地上求我,說,楊兄弟,求求你饒了我吧,我打不過你,我不想死,你放過我,從此以後我再也不跟你爭了,求求你了!哈哈哈哈哈,我看他可憐的像條狗一樣,才放過他的,沒想到他自己不爭氣,還是死了!”楊閻羅換了一個說法,話語裡帶上了顧長安的父親。

    而果然,顧長安這一次終於有了一點反應,她轉身將地上楊肅的屍體挑了起來,擲到了楊閻羅的面前,楊閻羅聞聲一槍穿刺了楊肅的屍體。

    “楊憐,你又殺了你兒子一次。”

    “顧長安,你這個……”

    此時古月安已經來到了楊閻羅的東南側三丈,謝雨留在西北,顧長安站東北,三人已經形成了三角合圍之勢,將楊閻羅包圍住了,就在楊閻羅還在想罵人的詞的時候,顧長安已經動了。

    她的劍又是像霧像雨又像風一般朝著楊閻羅刺去,而古月安和謝雨留則是極有默契地也跟著出手。

    楊閻羅不愧是楊閻羅,哪怕雙目失明,氣急攻心,可他作為一個宗師級武者的反應還在,就在顧長安的劍快要刺到他的前一刻,他手裡的槍已經反擊。

    而就在此時,古月安一刀斜斬,斬他的左小腿。

    楊閻羅一槍橫掃,腿上也是有了反應,可古月安這一刀並非是實招,他料定楊閻羅必會有所反應,只是一晃而走,而這就給了另一邊謝雨留機會,謝雨留的劍本就以快著稱,此時暗夜偷襲,他一刺即走,完全陷入了黑暗中還沒有適應的楊閻羅被連續兩次誤導,再來不及反應,被謝雨留一劍刺中右腿。

    楊閻羅右腿一顫,剛要抬腳去踢,卻猛然感覺到左腿也是一陣劇烈的痛楚。

    原來是古月安去而復返,虛招之後變作實招,一刀狠狠斬在楊閻羅的左小腿之上,古月安這一刀完全不同於謝雨留的那一刺,不是開個口子而已,狂暴的刀意加上濃烈的寒霜刀氣,一下子就將楊閻羅的左小腿斬了下來,鮮血沒有噴出來,被寒霜之氣瞬間凍結,同時,寒霜刀勁順著他的小腿入侵到了他的身體裡。

    楊閻羅感覺到了生命的威脅,爆吼一聲,將面前和他纏鬥的顧長安一槍橫掃了出去。

    “你們這些狗賊,老子要將你們千刀萬……”

    最後一個剮字沒有出來,因為他又感覺到自己的左側方有刀意逼近,他連忙反擊,可是立刻,他就感覺到自己的右腿再次傳來撕心裂肺的劇痛,同時又是一股熟悉的寒霜勁力朝著他身體裡襲來。

    原來古月安剛剛是先派了傅紅血出刀,他自己押後,在楊閻羅一槍刺空以後,他手起刀落,又是一條大好的右腿。

    隨後古月安就像是一個極度出色的劊子手一般,在楊閻羅身周來回穿梭,利用著和傅紅血極度精妙地配合,他不斷在楊閻羅的身上開著口子,最終將楊閻羅的左膀右臂也卸了下來。

    等到他將楊閻羅最後持槍的右手斬下來,楊閻羅已經沒有了絲毫反抗的力氣,他全身上下也是沒有一處完好的肌膚了,算是給他自己之前說的那句千刀萬剮做了註解。

    斬下楊閻羅的右手後,古月安退了出來,這最後斬首的一刀,他不能出手,這是顧長安應該享有的權力,他看了一眼顧長安,顧長安朝著他點了點頭,然後看向了被削成了人棍,滿身是傷卻詭異的沒有留下一滴血,全部被冰凍了起來的楊閻羅。

    這位曾經稱霸關中的一代梟雄,此時低垂著頭顱,像是已經死了,又像是在等待著最終的死亡的來臨。

    顧長安隨手挽了一個劍花在身前,秋雨在她的長劍上輕輕敲擊出清脆好聽的聲響,她的眼神複雜。

    下一刻,她終於出劍,一步一步,走到了楊閻羅的面前,深呼吸,提劍。

    就在此時,楊閻羅驟然抬頭,流血的恐怖雙眸和他扭曲的臉孔交織成了一股的極度恐怖暴虐的毀滅之意,他狂笑著大吼:“顧長安,你要老子死!你也別想活著!!!!”

    話音落下,一個虛影在他的身後浮現,他用像是詛咒一般的語氣說道:“先祖,請您殺人!”

    下一刻,楊閻羅就像是被什麼東西一下子抽乾了精血一樣整個人乾癟了下去了,而他身後的虛影則是瞬間身形狂漲了數倍,同時,一股令人窒息的氣息籠罩住了楊閻羅前週的一丈之地,包括他面前的顧長安,顧長安已經不能動彈,像是被完全控制住了。

    古月安暗罵一聲該死,這個楊閻羅之前並非全無力氣了,他是料定自己必死,居然還是留了最後一口氣,想要跟顧長安同歸於盡。

    “接著。”古月安毫不猶豫地將黃泉扔給了另一邊的謝雨留,他自己則是掏出了雪焚城,喚出了傅紅血。

    此時謝雨留已經用過天外飛仙,戰力不在,只有古月安有救人的可能。

    “傅師,蕭索……一刀。”

    蕭索一刀。

    古月安握住刀柄的瞬間,蕭索之意已生。

    刀出的那一刻,雨落的像是一首哀愁的詩。

    刀一瞬間穿透了那封閉的一丈之地的壁壘,就像是秋風吹折了荒原上的枯草,古月安一刀斬斷了楊閻羅的腦袋,卻沒有來得及斬碎那個楊家的先祖之靈。

    那吸飽了楊閻羅精血的武靈還是一槍朝著顧長安刺去,謝雨留手中激活的黃泉此時對於它居然是毫無作用了。

    它一槍撞在了顧長安在最後一刻勉強橫起來的劍上,卻還是被那一槍足足推拒了有二十丈之遠,四周圍的一切在這一槍裡,都灰飛煙滅,雨,土地,石塊,屍體,兵刃。

    那一槍彷彿是創造了一個二十丈的空洞。

    二十丈到了,那個武靈才有些戀戀不捨,不可奈何地被謝雨留手裡的黃泉收了進去。

    然後顧長安手中橫著的長劍也一寸寸裂成了碎片。

    但好在,人還在,她猛然吐了一口鮮血,看著面前碎成了一堆的長劍,暈了過去。

    “還給你。”謝雨留將黃泉重新拋給了古月安,然後朝著顧長安走去。

    古月安此時也沒有時間去查看新得的武靈,也是趕向顧長安。

    謝雨留先到一步,拔出了長劍去探顧長安的脈象,好在古月安知道謝雨留的行事作風,不然他可能會忍不住拔刀。

    “應該死不了。”說了這一句,謝雨留就退到了一邊。

    古月安遲疑了一下,將顧長安抱了起來,對著身後那些還在傻看著的顧家人大吼:“馬呢?還不趕緊去牽匹馬來?真想你們家主子死啊?”

    秋雨還在落下。

    這個夜晚。
MuchosMangq 發表於 2018-10-20 21:00
第六十五章【霸者橫欄】

   顧長安是馬上醒過來的。

    醒過來以後,她根本不管自己的傷勢如何,直接從懷裡掏出了一枚信號彈朝著天空發射了出去。

    看著在天空中綻放成了一朵煙花的信號彈,古月安知道,今夜還會死很多人。

    第二天,長安城最轟動的事情並非是白髮鬼和無名終於失手了,因為和另外一件事情比起來,這件事情實則有些微不足道,又或者說,有了第二件事情,那麼第一件事情會發生的原因也就找到了。

    “我就說不該壓白髮鬼的,什麼白髮鬼,就算他再怎麼厲害,一次次明目張膽告訴人家要上門殺人,還能殺了人全身而退,真當別人都是木頭做的嗎?你看吧,果不其然,這次翻船了,然後連累我們大家的錢都打了水漂,我說子衿兄……”銷金樓裡,供賭客休息的雅座裡,一個臉上貼了一塊狗皮膏藥,長著一雙三角眼,一看就知道是個奸詐商人的傢伙,一邊喝茶一邊數落著一旁的同伴。

    同桌的其他兩人也是頻頻點頭,他們都是聽了建議壓了白髮鬼,結果昨夜輸的血本無歸。

    “好了,不就是錢嗎?我補給你們就是了。”子衿兄此時很有些鬱鬱,不是因為輸了錢,而是作為白髮鬼的頭號擁躉,他實在聽不得外人說白髮鬼不行,可是偏偏經過昨夜的事情,大家都在說白髮鬼翻船了不行了,白髮鬼也不過如此。

    昨夜,該三更死的劉潛沒死,白髮鬼和無名最終無功而返,不知道多少人輸的當褲子,自然也就有很多人大罵特罵白髮鬼無能。

    子衿兄恨不得抓住每個這麼罵的人,在他們的耳邊大喊一萬次,昨晚那個人不是白髮鬼,不是白髮鬼,不是!!!

    “那人不是白髮鬼。”他還是對著同桌的幾個人這麼說,“他出刀的時候,我就感覺到了,白髮鬼的刀沒那麼慢的,而且,你們的腦袋如果還沒有徹底壞掉,忘記你們輸的錢,想想另外一件事,你們就知道,白髮鬼昨夜絕對不會出現在劉家,而是在別的地方。”

    “你是說……”那個臉上貼著狗皮膏藥的三角眼沉吟道,“他去殺楊閻羅了?”

    “你的腦袋總算好一點了。”子衿兄冷哼了一聲。

    殺楊閻羅,今天早上,最轟動長安城的事情就是,楊閻羅死了,一顆乾癟乾枯到幾乎面目全非,但最終還是能讓人勉強認出是楊閻羅的人頭被擺放在楊家門口,而楊家,已經在燒了一整夜的大火裡變成了一片廢墟。

    沒有人知道就在昨夜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將軍巷劉家的時候,位於玄武街的楊家大院到底發生了什麼。

    唯一可以確認的一點是,沒有一個人活著從楊府走出來。

    楊家,亡了。

    也就是說,顧家贏了。

    在昨夜那一場細密綿長的深夜秋雨裡,顧家刺出了最致命的那一刀。

    “我聽說今早郡守大人去聽雨樓喝茶了。”同桌的一個賭客小聲說了一句。

    “那就是塵埃落定了,這長安城,終究還是顧家的。”子衿兄說著也端起茶喝了一口,作為白髮鬼的擁躉,他自然是站在顧家這一邊的。

    長安郡守今早的確是到了聽雨樓喝茶,這一點是古月安親眼看見的,隨行的還有一些長安城裡的其他重要官員,不過他當時急著出門買早飯,也沒有細看,但對於一郡之守一大早親自帶著官員拜訪一個世家家長,這種感覺還是讓他有些怪怪的。

    這個世界,官府和江湖的力量對比實在有些不相襯。

    似乎是個人武力過於強大,導致了江湖的力量也變得格外的強大,就好像最初古月安剛穿越的時候,拓跋燕之當街殺了一個人,可是事後卻是根本沒有人追查這件事,到了後面他聽曾靜恆說曾經西門吹血一劍破三千,硬生生靠個人之力改變了皇家的意志,實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而如今,顧長安在長安城裡發閻王貼,每夜必殺一人,必滅一家,卻無人管轄,一直到最後塵埃落定,楊家灰飛煙滅,長安郡守才姍姍來遲。

    這給古月安一種奇怪的錯覺,就好像還是看到了以前世界的電視劇裡的某些總是遲到善後的群體。

    這樣想著,古月安又有了一點新的看法,那就是或許官府和江湖是存在某些默認的規則的,在沒有觸及到底線前,官府都是會保持中立的。

    然後古月安就不想想了,反正都是亂七八糟的事情,要煩惱也是顧長安煩惱,他出去吃了早飯就回了房間,開始研究他昨夜的新收穫。

    除了激活的兩個已經固化在傅紅血身上的技能,還有就是那個需要殺江湖上出名的人物作為解鎖條件的魔性俠客,加上楊憐,他已經殺夠了五個了,再殺五個,他就可以解鎖這個俠客了,說多不多,說少卻也不少,任重道遠啊。

    最後,就是那個用黃泉新收穫的武靈,來自楊閻羅,應該是某位楊家的先祖。

    進入【兵器譜】將黃泉里的武靈送入了俠客面板,古月安迫不及待地看了一眼新的武靈的說明:

    “姓名:楊顯宗

    境界:宗師(境界不可提升)

    武器:霸王槍

    絕技:霸者橫欄(霸者橫欄無極處,槍出天地動,使用後將進入長達一年的休眠期)

    交情:不共戴天(可通過送禮,交談,結拜等一系列行為提升交情,交情越好,俠客對宿主的效忠程度就越高,還會得到很多意想不到的好處。)

    人物說明:楊家第二代家主,天才的槍道大師,穩固了楊家關中霸主的地位,也進一步改良了楊家霸王槍的奧義,不愧宗師之名。”

    其實還沒有點進去,古月安就已經預料到了,這個來自楊閻羅的武靈估計又是一個不共戴天的仇人,粗粗看過具體信息以後,古月安決定再次把這個武靈給鑄造了,可等到他看了一眼下面的選項,發現並沒有鑄造,只有一個煉化選項。
MuchosMangq 發表於 2018-10-20 21:00
第六十六章【一個沒有心的人】

   這煉化又是一個新出來的功能,古月安之前又沒見過,他不禁感嘆起來,這個俠客令也是有大問題,有功能不一下子放出來,藏著掖著的,搞得跟個二手的一樣。

    不過感嘆歸感嘆,古月安還是查詢了一下這個新出的功能的具體情況:

    “煉化:可將武靈投入黃泉之中煉化,煉化所得的靈力碎片可作為強化俠客的材料之用,越是強悍的武靈煉化成的靈力碎片,強化效果越明顯,也有更大的機率出現額外特效。”

    既然無法強化兵器,能強化俠客也算是不錯的選擇,古月安就直接點了,【楊顯宗】剛出來沒一秒鐘就又被塞回了黃泉輪迴去了。

    “煉化開始,此次煉化所需時間兩天,在此期間無法動用【黃泉】,否則煉化失敗,煉化材料【楊顯宗】將會魂飛魄散。”

    兩天時間,應該沒什麼大問題,反正塵埃落定了,古月安這麼想著,乾脆再次睡起了回籠覺。

    再度醒來,卻是古月安聽到了腳步聲,很輕近乎無聲的腳步聲,緊接著房門就被人輕輕敲響了,聽那個敲擊的力度和這個手法再加上之前的腳步聲,他已經知道來人是誰了。

    聽雨樓掌櫃福伯。

    會是什麼事?準備結錢了?

    畢竟古月安最近也算是鞍前馬後的,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想到這裡,古月安猛然意識到,不對啊,按理說,這個時候他應該已經解鎖西門吹血了啊,怎麼到現在還沒有動靜,這是完全不科學的,可是事實就是,在俠客列表裡,西門吹血依舊處於沒有解鎖的狀態,那解鎖條件:完成西門吹血的遺願,幫助長安顧家渡過難關。

    他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已經完全黑下來了,也就是說一天已經過去了,之前他以為是有一些後續的事情還沒有辦完,所以解鎖條件還沒有達成,但現在看來……

    難道說,事情還沒有結束?

    這個莫名的念頭讓古月安對於福伯的到訪有了一絲不安的感覺。

    “福伯,有什麼事嗎?”古月安打開門,對著站在門口的聽雨樓掌櫃說道。

    “公子讓我來請您去一趟樓裡。”福伯的臉色在夜色裡也有些晦暗不明。

    這更加加重了古月安心底的不安。

    跟著福伯穿過偌大的院子,古月安再度來到了聽雨樓的二樓。

    今夜天朗氣清,沒有下雨,可以清晰地看到天上懸掛著的明月,風從樓外吹進來,帶起了一盞氣死風燈,莫名地一股蕭索的味道瀰漫開來。

    “你找我?”古月安看著還是坐在那張紅木桌後的顧長安的背影,問道。

    此時福伯已經退去,二樓之上只剩下他們兩人。

    今夜顧長安又換回了平日里那襲墨色的長衫,玉簪重新穩固住了她那一頭如瀑般的長發,燈下身影,一如初見。

    “有一個壞消息,是關於你的。”顧長安說著指了指對面的椅子,說道,“先坐。”

    “哦?”古月安恭敬不如從命,快步走過去大刺刺地坐了下去,看著對面的顧長安,說道,“怎麼沒有茶?”

    桌上沒有茶,也沒有焚香的爐,只有一壺酒。

    “今夜不適合喝茶。”顧長安打開了那壺酒,頓時,濃郁的酒香在整個二樓飄散了開來,“應該喝酒。”

    酒從壺裡傾倒進白瓷的杯盞裡,酒香更厚。

    “二十三年的女兒紅。”顧長安舉杯。

    “好酒。”古月安說了一句好酒,一飲而下,等到酒液在腸胃裡微微發暖,他才猛然想到,“二十三年……莫不是?”

    “正是。”顧長安點頭,表情沒有任何變化。

    “那為何不等到……”古月安說到這裡有些說不下去了,古人做女兒紅,父親於女兒降生之日將釀好的酒埋在桂花樹下,等到女兒出嫁之時再取出宴客。

    但如今,顧長安的父親已死,怕是……

    “等不到了。”顧長安這麼說了一句,將手裡的酒傾倒在了地上,那情形讓古月安想起第一日來這裡時,他也曾以茶代酒,這是祭奠,是告訴死去的父親,大仇得報了,家族穩住了,不用擔心了,女兒也長大了。

    “這第二杯,我敬你。”顧長安給自己倒了第二杯酒,說道,“多謝你昨晚救命之恩。”

    “我以為你這樣的人,是不會跟別人說謝謝的。”古月安放下酒杯,瞇起了眼睛看著顧長安。

    “我是個什麼樣的人?”顧長安飲下杯中酒,並不著惱。

    “一個沒有心的人。”古月安這樣說著,忽然嘖了一聲。

    他真的覺得顧長安是個沒有心的人,不會悲傷,不會高興,不會害怕,自然也就不會謝謝。

    “第一次有人這麼說我。”顧長安忽然笑了起來,這一笑,真堪稱明月失色,就算不是明月失色,今夜從樓外吹進來的晚風,樑上懸著的燈,酒壺裡在桂花樹下藏了二十三年的女兒紅,也一定已經失色。

    “大多數人只會說我狠心,冷酷,暴虐,毫無人性,今早我在街上走,聽到有人叫我魔王,因為那個時候楊家的火還沒有熄滅,後來郡守大人來喝茶,我給他倒茶,他看我的眼神,有些怕我。”

    話說到這裡,有些無言,古月安看著顧長安被氣死風燈拉長的影子,已經很難想像當初顧長安還不是顧長安的時候,她是什麼樣子了。

    “說說那個壞消息吧。”古月安將杯子推到顧長安的面前,示意她再給倒一杯。

    “三天以前,江湖上開始傳言,古小安就在長安城,甚至有人言之鑿鑿,最近在長安城一時風頭無兩的白髮鬼,就是古小安本人。”顧長安給古月安倒了一杯酒,說了一個壞消息。

    的確是,壞的不能再壞的消息了。

    “你想我走?”古月安沒有去接那杯酒,他看著顧長安,她絕美的容顏在忽明忽暗的燈光裡,有些看不太清。

    古月安不敢接這杯酒。

    他甚至不知道這個消息到底是不是顧長安在三天以前就放出去的,這並非是沒有可能的事情。

    他覺得有點冷。

    很冷。

    今晚的夜風。
MuchosMangq 發表於 2018-10-20 21:00
第六十七章【一個很蠢的人】

“酒裡沒毒。”顧長安忽然說,“而且,我需要你留下來。”

    “哦?”古月安不置可否。

    “無論有沒有這個消息在江湖上傳播,該來的人總是會來的。”顧長安繼續說,“因為楊閻羅死了,而我還活著,一個沒有宗師的世家,不是世家。”

    “那我留下不留下來,好像也沒什麼區別。”古月安還是抱著一種不置可否的態度。

    “但我需要你留下來。”顧長安看著古月安的眼睛,“你會幫我的對嗎?”

    “你為什麼這麼肯定?”古月安忍不住笑了起來,覺得這個女人也太自信了一點,她真的覺得自己什麼都算無遺策嗎?

    “我剛剛問你我是個什麼樣的人,你知道你是個什麼樣的人嗎?”顧長安還是在看著古月安的眼睛,她一點都不懷疑古月安會不會幫她。

    “我是個什麼樣的人?”

    “一個很蠢的人。”

    靜默,一息。

    古月安忍不住再次笑了起來,說:“也從來沒有人這樣說過我,你也是第一個。”

    “一般人絕對不會在這個時候來長安,更何況你還是古小安,所以你真的很蠢。”顧長安又說。

    “所以你會留下來繼續幫我。”

    “但我好像真的做不了什麼。”古月安這句話並不是假話,如果是之前,的確,不過是長安城這個格局,那麼以古月安的實力是大有可為,可現在,要面對的將會是全天下聞風而動的勢力,不僅僅是那些要找古月安的人,還有更多夾雜在那些人中的覬覦顧家的人。

    這種情況,除非是當年一劍破三千的西門吹血重現,不然根本就沒有任何可以挽回的餘地吧。

    “我馬上就要閉死關,在我出關之前,我希望你能替我守住顧家。”顧長安閉了閉眼睛,又睜開。

    “萬一守不住呢?”其實,是根本守不住。

    “你隨時可以離開。”

    說是隨時可以離開,但真的入了局,又怎麼可能有再離開的可能。

    古月安看著顧長安的眼睛,氣死風燈在他們的頭頂上轉啊轉的,好像隨時都有可能會掉下來。

    “我真的有看起來特別蠢嗎?”古月安忽然苦笑了起來。

    “其實……也沒有特別蠢。”顧長安也笑了起來。

    ————————————————

    第二天,顧長安就正式開始閉死關了。

    當然了,這件事情除了古月安,謝雨留,以及福伯以外,基本沒有第四個人知道了。

    除了顧長安沒有照常到二樓喝茶,聽雨樓還是照常開著,對面的簪花樓漸漸恢復了歌舞喧囂。

    長安城似乎迎來了生機,太陽將整座古城都照耀的暖洋洋的。

    沒有人察覺到更狂暴的風雨已經在悄然醞釀了。

    古月安在答應了顧長安要幫她守住顧家以後,其實也沒有多一些什麼事情,反正在顧長安閉關以前,基本上所有的佈置她都已經做好了,他要坐的就是代替顧長安每天到聽雨樓二樓喝茶。

    自然的,顧長安平時坐的那個專座就成了他的了,順便的,他怕無聊還帶上謝雨留,顧長安閉關的事情就是他這麼跟謝雨留說的。

    但事實證明,帶了謝雨留比沒帶謝雨留還要無聊,不說謝雨留這傢伙惜字如金,一個字恨不得能回答你十個問題,根本沒法聊天,本來古月安還能聽聽對面的簪花樓的曲聲,加上顧長安的那個專座視野極佳,不僅能看到大街上來往的行人,還能看到對面簪花樓二樓的舞台,古月安看到有姿色好的姑娘,還能湊近一點觀摩一下身材什麼的,結果有謝雨留這麼一尊無面殺神在旁邊鎮著,古月安哪怕再有色心都清心寡欲了。

    “我說,你當初是被逐出的師門啊,還是自己走的啊。”古月安窮極無聊,再次和謝雨留搭話,他現在和謝雨留一起幾經生死,也算是生死之交了,說話也就沒有以前那麼拘謹,什麼問題都敢問了,雖然這問題歸根結底起因還是出在他頭上,挺敏感的。

    “……逐出。”過了很久,神遊物外的謝雨留才終於回答了兩個字。

    “哎呦,那長生劍宗還真不是人,你說說怎麼能這麼對殘疾……不是,這事最終還是怪我,我對不起你。”古月安一邊嗑著瓜子一邊道歉,這瓜子還是他讓福伯專門去買的,要是沒這瓜子,他真能無聊死。

    “無妨。”謝雨留又說了兩個字。

    天又被聊死了。

    古月安只能繼續嗑瓜子,順便瞅一眼自己的俠客令裡的黃泉煉化【楊顯宗】的進度,其實他已經可以精確在心裡計算到底還剩多少時間了,實在他太無聊了。

    能做的事情他幾乎都做了,像是練功,他把殺了楊憐獎勵的十點練功點數,還有其他的剩下的練功點數用的就剩下十五點保底點數了,他先是穩固了一下他自己的境界,將體內的真氣之絲練到了一千三百根的程度,然後為了做戰前準備,花了足足七點練功點數,和實力有55%的楊憐的鏡像又打了一架,充分再次體驗了一下宗師級高手的威力,順便在戰斗里,又多凝聚了一百多根真氣之絲,現在差不多有一千五百根了。

    然後他就無事可做了。

    一整個下午,他就是一邊嗑著瓜子,一邊等著煉化,一邊偶爾和謝雨留尬聊,然後聽著對面簪花樓的曲聲隱隱傳來,看著那些雪膩的大腿胳膊在舞台上變幻莫測。

    要不是一直有福伯將關中左近的最新情報不斷送上來,他差點以為他終於開始迎來他在這個武俠世界的悠閒假期了。

    從早上開始,就陸續有外面的人馬開始進入關中之地。

    到了下午未時三刻,已經有人馬進入長安城了。

    天快黑以前,福伯再次來到了二樓,對著古月安恭敬地說道:“白爺,樓下有人找您。”

    古月安聽了,喝了一口釅茶,對著謝雨留挑了挑眉毛說道:“來的可還真快。”
MuchosMangq 發表於 2018-10-20 21:01
第六十八章【敲山震虎】

   聽雨樓裡,高朋滿座。

    但奇怪的是,卻沒有一個人發出哪怕一丁點聲音,整個聽雨樓大堂,安靜的可怕,大家的眼神都有意無意地在看著一個人。

    就是這個人在半刻前走進聽雨樓說了一句話餘以後,才出現了這種詭異的安靜。

    他說:“讓白髮鬼出來見我。”

    這無疑是個膽子大到了極點的傢伙,因為但凡是最近在長安城裡待過一段時間的,上到八十歲老翁,下到三四歲的孩童,沒有一個是沒聽過白髮鬼這個名字的,也沒有一個人不知道白髮鬼這個名字背後所代表的,到底是多麼恐怖的含義。

    每一個見過白髮鬼的人都死了,這個人卻主動來找白髮鬼。

    他在找死。

    所以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收束了交談聲,等待著這個人的結局。

    三息以後,已經走上二樓許久的聽雨樓掌櫃福伯終於慢慢退了下來,保持著一種緩慢而無比有節奏的步伐。

    “吧嗒——”

    “吧嗒——”

    “吧嗒——”

    一下又一下,像是敲擊在每個人的心上。

    終於,他來到了那個人的面前,停了下來,用一種和他的步伐一樣節奏鮮明的語調說:“羅少俠……”

    “你怎麼知道我姓羅?”來人無比奇怪,明明他從頭到尾都沒有提過他叫什麼。

    “羅少俠乃終南山天一觀止風真人門下大弟子,二十三歲入後天大圓滿境,堪稱驚才絕艷,一柄快劍更是聞名關中,試問江湖上誰人不知誰人不識終南山羅溪風羅少俠?”福伯還是那種極其有節奏的語調,聽雨樓大堂裡的客人都是聽的身上涼颼颼的一片冰寒。

    偏那羅溪風一片春風得意,暗自點頭,心想原來自己的名頭已經這麼大了,他笑著說:“算你們還有點眼色,白髮鬼人呢,不會是聽到本少俠親自登門,他嚇得不敢見我了吧?”

    “羅少俠英名烈烈,我們自是敬仰,白爺亦是欽慕已久,所以不願草草相見,現下去沐浴更衣,齋戒半日,待齋戒完畢後自會親自登門拜訪。”福伯還是不緊不慢。

    而大堂內的人已是徹底的噤若寒蟬,不因別的,只因那句登門拜訪。

    誰都知道,白髮鬼登門拜訪,那就是……

    “怎麼回事,這白髮鬼怎麼婆婆媽媽,還沐浴更衣,齋戒半日,跟個女人一樣……”羅溪風很不耐煩地說著,但又有些飄飄然,他沒想到自己的威名已經如此大了,“那好吧,你們知道我住哪嗎?”

    “知道,羅少俠與門中兩位師弟現下正住在青龍街福來客棧天字丙號房,一會拜訪的名帖會先送到。”福伯還是好像恭恭敬敬的樣子。

    而羅溪風自然大為受用,他沒想到登門投貼這種天他師傅止風真人都沒有的待遇,他倒是先有了,以至於他都忽略了為什麼對方會知道他的住所,和誰住等一系列關鍵問題,他笑著說:“那……”

    他正想起身告辭,卻是看到他的一個師弟匆匆從門外而來,一臉心急如焚的表情,抬頭看了看,找到了他的位置就衝了過來,俯身到他耳邊快速低聲地細語了起來。

    只過了片刻,那原本還如沐春風的羅溪風的臉色立刻蒼白如紙,他幾乎顫抖著手去拿桌上的茶杯,結果抬起手一不小心,那茶杯便滑落到了地上。

    若不是一旁的福伯眼疾手快抓住了茶杯,一盞上好的白瓷茶器,就要摔個粉碎了。

    “掌……掌櫃的,我,在下,不,小人,剛剛是……是發了失心瘋了,小人剛剛說的那些,掌……掌櫃的,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千……千萬別往心裡去,您……您就當小人是……是在放屁,臭不可聞,放……放小人一馬。”他的嘴唇顫抖著,手顫抖著,最後全身都顫抖了起來,頭上冷汗直冒,像是發了高燒一般,連站都有些站不起來了。

    “可是……”福伯一臉為難地看著羅溪風,“白爺真的對羅少俠仰慕已久……”

    “不……不,不,掌……掌櫃的,求求您,千萬……千萬不要再驚動白爺,小人有眼無珠,受……受奸人挑撥,有眼不識泰山,實在是該死,只是小人家裡還有八十歲老母要照顧,求白爺大慈大悲放過小人,小人立刻就滾出長安,從此以後,長安城方圓五百里之內,小人若是再敢踏入一步,天打雷劈!”羅溪風真的是要哭出來再跪下來了,而他一旁的師弟也是明顯傻眼了,一副也要哭出來的表情。

    福伯不說話了,只是看著他。

    羅溪風一個激靈,從懷裡掏出了一錠銀子放在了桌上,然後拖著他的師弟,跌跌撞撞地朝著門外跑了出去。

    福伯轉身看著他的背影,很久後,才對著大堂裡笑著說道:“一個小丑,擾了大家雅興,今天的茶水錢全免了,我們白爺請客。”

    大堂裡一片哄然,大聲叫好,彷彿殺人無數的白髮鬼,一下子變成了大慈大悲的救苦菩薩。

    福伯上得樓去,對著還在嗑瓜子看戲的古月安躬身說道:“白爺,走了。”

    “恩,去看看有多少人撤出長安了?”古月安聞言眼皮抬了一下,也沒太當回事。

    又過得片刻,福伯又折了回來,報上了最新的情況:“除了終南山真一觀的羅溪風還有他的兩個師弟,還有秦嶺三山的大刀門的弟子也撤出去了,另外還有三個小門派的弟子也是跟著走了,其他的,大概還有五六個門派的人也有點要撤的意思。”

    “還剩下多少?”古月安並不覺得這些數字算是大數字,他敢肯定,沒撤的人在多數,而且還都是大魚。

    “現在還有二十七個門派的人逗留在長安城,另外得到消息,還有十個門派的人在陸續趕來。”福伯的語調依舊是那麼一絲不苟,讓人對他的話,很難產生什麼質疑。

    “挑頭的人找到了嗎?”古月安放下手裡的瓜子,意識到自己或許應該做點更顯眼的事情,敲山震震虎了。

    “找到了。”福伯有問必答。

    “給他發帖。”古月安輕輕地碾碎了一顆瓜子。
MuchosMangq 發表於 2018-10-20 21:01
第六十九章【真豪傑,假仁義】

   劉潛無疑是個無比幸運的人。

    他是所有收到了閻王貼裡,唯一一個成功活了下來的人。

    但他似乎並不把這種幸運當做是幸運。

    或者說,這種幸運所花費的代價實在太大了,大到了他根本沒辦法接受的地步。

    他的家人,在那場直接燒毀了整個楊家的大火裡,都沒能走出來。

    所以他想要復仇,他向著所有他知道的門派,無論是關中的還是關外的,江南的,嶺南的,京城的,大漠的,都發去了請柬,請求他們來長安幫助他討回公道。

    這些人來的很快,幾天時間,便已經有超過三十個門派的人來到了長安城。

    彷彿天下正義煌煌,那濫殺無辜之人,就要伏誅。

    但劉潛先等來的並非是正義,而是又一張閻王貼。

    對於這個閻王貼,劉潛是早有準備的,長安城的人們也都是有所準備的。

    上一次的刺殺失敗,坊間都在傳言,說當時出手的並非是白髮鬼本人,真正的白髮鬼當時正在伏擊楊閻羅,那麼理所當然的,刺殺會繼續,因為白髮鬼從來沒有失敗過,他肯定無法接受那一次並不屬於他的名義上的失敗。

    劉潛的性命不過是暫時從閻王那里奪了下來,等到白髮鬼想起來的時候,他就會去收債。

    而這個收債的時間,隨著劉潛自己的所作所為,被提前拉到了最前方。

    劉潛要死了,就在今夜子時。

    白髮鬼言出必行。

    但劉潛也並非完全閉目等死了,他上一次沒有死,所以他覺得,這一次也未必,白髮鬼在他心裡也不是完全無敵的存在。

    所以他將所有他邀請來的門派請到了他自己開的酒樓裡,連擺了三十桌流水席,從天還沒有開始黑就開始吃喝,一直到吃到了亥時三刻還沒有散場,他是打定了主意,今晚就在酒樓裡度過了,他不信有那麼多人在場的情況下,白髮鬼還能把他殺了。

    如果白髮鬼真的敢來,誰殺誰,還真不一定。

    亥時四刻,外面的梆子響了三下,子時要到了。

    酒樓之中,所有人都放下了碗筷,將眼睛看向了門口。

    酒樓的門自然是不關的,大開著,就是在等著要來的人來。

    酒樓二樓的一扇朝里的窗戶也是悄然開了一條縫,有人透過縫隙在朝著外面看,此人不是別人,正是白髮鬼的忠實擁躉子衿兄,他今天下午得知聽雨樓又發了閻王貼,趕忙就跑去銷金樓下注,順便打聽消息,待打聽到這一次白髮鬼要殺的是劉潛,以及劉潛為了應對,專門請了大量幫手來了這酒樓守候,他就立刻動用關係讓人也幫忙搞了一間雅間,然後帶著那幫不信白髮鬼實力的朋友來了。

    “我說子衿,子時都到了,那白髮鬼還沒現身,看來是不會來了,我們趕緊走吧,這種是非之地,不是我們該久留的。”有個朋友等的不耐煩了,立刻開始催促子衿兄,他們這些人都是商人,雖然和江湖也是沾了邊的,但到底不是江湖中人,而這樓下滿滿噹噹坐著的,都是江湖人士,雖說他們和這些人沒什麼交集,可萬一出了什麼事,總是他們吃虧。

    “是啊子衿,我們還是走吧,我都困了,你看看樓下這陣仗,別說是白髮鬼了,哪怕是真閻王也得給嚇退了吧?這勞什子白髮鬼肯定是來不了了,我們走吧,我想抱著我新納的小妾睡覺了。”有人跟著附和。

    “子衿,我們相信你還不行嗎?走吧。”更有人妥協了。

    “你們別說話,白髮鬼從來不會早到,也不會失約,不會怕,更不需要你們假意認可,你們只需要擦亮了眼睛仔細看了,這子時才剛到,他一定會來的。”子衿兄最受不了別人質疑白髮鬼,聞言立刻反駁。

    而也就是在此時,他發現樓下的人的呼吸都是有些壓抑。

    白髮鬼來了!

    白髮鬼的確是來了。

    他是一步一步從大門口走進來的。

    白色的無常面,一襲白衣勝雪,他背負著雙手,一步步朝著坐在整個酒樓大堂最中央的劉潛走去。

    有劉潛請來的江湖客看著白髮鬼如入無人之境的樣子不忿的,剛想要拍桌而起大聲呵斥,卻在想要這麼做的時候,莫名的,感覺到自己四周圍的空氣好像被壓縮了,自己有些喘不過起來,然後那股衝動就沒了。

    有這種感覺的並非他一個人,其他的,陸續也有七八個人肩膀一動正待站起,卻莫名的被壓制住了,就如同有一隻無形的手,在按著他們的肩膀。

    然後白髮鬼就走到了劉潛的面前,坐了下去。

    “哈哈哈哈哈哈!”劉潛不知道為什麼到現在還沒人開口,他沒辦法,只能自己大笑幾聲壯膽,“白髮鬼,今晚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自來投,此處滿座皆是英豪,你又能耐我何?”

    “劉先生……”白髮鬼開口,聲音忽高忽低,忽而尖銳忽而沙啞,乍一聽,完全就是鬼音,“人生在世,貴在惜福,命這個東西,留得住一次,不一定留得住第二次,何必呢?”

    “白髮鬼,休要多言!”劉潛聞言拍案而起,“我一家老小,盡喪於你們手中,不報此仇,我誓不為人!”

    他怒聲開口,卻並沒有發現,整座酒樓寂寂,居然沒有一個人響應他。

    “拔你的刀吧。”白髮鬼拿起桌上的酒壺,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好!”劉潛抬頭看了看四周圍,還是沒有人響應,他胸中怒意更濃,手中握刀,眼神如魔。

    他劉潛能在長安立足,當然也並非浪得虛名,他的一手連環刀,刀勢起時,環環相扣,幾無破綻,不知戰敗多少高手,此時又是貼身短打,他的刀勢更有優勢,他見白髮鬼還不起身,直接拔刀。

    “嗆啷——”刀聲起。

    刀很快,白髮鬼還沒有起身,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劉潛很有機會。

    然後刀聲落了,劉潛的腦袋沖天而起,接著掉到了地上,在地上彈跳了兩下,滴溜溜地打著轉,他的眼睛睜大著,彷彿到死都不明白為什麼。

    更加詭譎的是,沒有一滴血噴出來,一層濃重的寒霜封住了劉潛的脖子,他的無頭的屍身在那里站著,握著刀很久,才緩緩倒下,刀掉在地上,發出了清脆的叮噹聲。

    還是沒有人起身,整個酒樓裡像是根本沒有那麼多人。

    “劉先生是真豪傑,你們都是假仁義。”白髮鬼拿起酒碗飲盡了碗中酒,道聲,“好酒。”

    “告辭。”

    他起身,一步步又走向門口,走了出去,就像是來時那樣。

    還是沒有人起身,所有人的喉嚨都像是被掐住了一樣。

    直到很久以後,才有人大聲喘息,然後拿著兵刃起身快步走出了門。

    接著,是更多的人離開,誰也沒有說話。

    很快,整個酒樓就空了。

    只有二樓的雅間裡,子衿兄手舞足蹈地在那裡一邊飲酒,一邊開懷大笑道:“看到了吧,看到了吧,我就說,白髮鬼,怎麼可能會輸?這才是真正的白髮鬼!”

    而其他幾人,都是時而看看樓下,時而又面面相覷,他們到現在還是有些不敢相信,這一切居然是真的。

    劉潛居然真的死了,在眾目睽睽之下。

    那白髮鬼當真有取人人頭,如探囊取物之能。

    那連刀光都看不見的刀法,又是什麼可怖的刀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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