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俠幻想] 召喚群豪 作者:陳森然的右手(已完成)

 
MuchosMangq 2018-10-20 20:33:07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96 191810
MuchosMangq 發表於 2018-10-20 20:50
第三十章【劍魔西門】

   就古月安的所知,或者說,他從《英雄志》上看來的內容,他所見過的武靈,以及他自己在擁有了傅紅血以後的實際體驗來講,武靈這種東西,來自於祖先的靈魂,門派前輩的精神遺留,以及虛空空間的某些力量的凝結,雖然不至於所有的武靈都像是鐵劍門的劍奴那樣,在極端的手段處理下對於宿主完全的言聽計從,但也最多就是像傅紅血對古月安那樣,比較冷淡,又或者是,像是陰天明的老祖那樣,需要讓陰天明用自己的血肉供養來發揮他的實力。

    反噬宿主,似乎就是在《英雄志》裡,那麼多年那麼多的武靈都沒有出現過的。

    如果武靈會噬主,那麼相信有一半多的人都會不那麼想要召喚出武靈的。

    “等一等……”古月安忽然間又想到一點,既然是反噬了宿主,那麼這個武靈又是怎麼存在於世間的呢?

    眾所周知的一點是,武靈是通過宿主的召喚,才能來到這個世間的,沒有宿主就沒有武靈。

    那麼這個武靈……

    “你想到了。”曾靜恆笑了一下,用一種意味深長的語氣說道,“沒錯,其實劍魔西門這個唯一噬主成功的武靈的全稱應該是,唯一一個通過噬主獲取了留存在這個世界上的權力的武靈。”

    曾靜恆這句話一出口,古月安才終於明白過來,為什麼會有那麼多的人齊聚江南,來爭奪這個劍魔西門。

    想一想,要是武靈可以不依靠宿主單獨留存在世間,那和死而復生又有什麼區別,那麼如果說那些名門大派,世家大族可以復活那些曾經強大而無敵的祖先,又可以獲得多麼龐大的力量。

    這的確是足以震動天下的。

    原來,這個劍魔西門的身上藏著永生不死的秘密。

    “可是……”古月安再次想到了一點,那就是,按照曾靜恆所說,這個劍魔西門應該就是顧家能夠崛起,並在關中雄踞一百多年的關鍵點,那麼為什麼一百多年前不動手,到了今天才動手。

    “很簡單,因為他太強了。”曾靜恆再次露出了然的表情,直接回答了古月安心中的疑問,看到古月安一副被人看穿了的吃驚感,曾靜恆獲得了巨大的成就感,所以也就不再賣關子了,直接道,“劍魔西門,是被譽為太祖之後,天下最強劍客的存在。”

    太祖,就是陳太祖陳胤,秦嶺附近的那條鴻溝至今還存在著,無聲地說明著他幾乎通神的劍道。

    “一百三十年前,顧家還只是關中的小門戶,顧家的家傳劍法也不過爾爾,可就是在那一代,出了一個絕世劍道奇才,也就是顧家先祖,顧北影,顧北影八歲習劍,十三歲已經到達了後天小圓滿之境,十八歲入先天,開始遊歷天下,在遊歷期間他不斷尋訪各種劍道名家,研習各派劍道真髓,於二十九歲那年劍道大成,自創北影劍法,修為更是直入宗師之境,也是成功喚出了絕世武靈劍神西門,此後他挾宗師之威,挑戰天下高手,一百三十七戰,竟無一場敗績,一時間打的天下群雄束手,他也是趁機返回關中,開始光耀顧家。”

    “可是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曾靜恆說到這裡學著那些說書人一樣捏著嗓子嘆了口氣,那故意做出的滄桑之態配上他小猿猴一樣的身形,頗有些讓人忍俊不禁。

    不過古月安沒有笑,他完全被曾靜恆的故事吸引住了,這個顧北影,真的是天縱之才,十八歲便已入了先天之境,二十九歲成大宗師,想他如今也二十出頭了,不過後天歸元之境,本來還頗有些沾沾自喜,現在就不免自慚形穢了。

    “顧北影鋒芒太盛,挑戰天下高手,得罪了太多人,又在關中擴張顧家勢力的過程中不可避免地觸及到了當時八大世家之一的關中楊家的利益,由此招致了近乎毀滅性的打擊,在一百四十年前的某個中元節過後,八大世家七大門派糾集當時武林中年輕一輩的強手近百人強襲顧家,顧北影縱然劍道通神,卻也不過是宗師之身,還沒有達到當年太祖一劍開鴻溝的天威,寡不敵眾之下身受重傷勉強退入了老宅之內。就在眾人準備放火燒宅的時候,忽然有一道熾目到了極點的劍光從顧家老宅中升起,如同天外之流星,又彷佛神仙降世一般衝出老宅,將圍攻的上百人全部擊潰,之後又是一路向東,直入長安楊家,那一夜,劍神西門入魔,一劍斬楊家滿門,關中楊家遂除名。”

    隨著曾靜恆吐出最後一口氣,古月安有些愣愣,雖然不曾親眼所見那一夜的場面,可 著曾靜恆的訴說,從語言之中,也能領略到那一劍之威,彷彿真的有熾目的劍光在眼前亮起,讓人睜不開眼睛,也根本生不起一絲抗拒之心。

    一劍西來,天外飛仙,莫名的,古月安心中浮現了這句話。

    “雖然沒有人親眼看見,但大多數人都覺得是西門殺了顧北影,而也正是顧北影用自己的生命獻祭,才換來了那絕世的一劍,以及劍魔西門的於世長存。”曾靜恆也像是用盡了所有的力氣,久久不說話,等了一會,他發現古月安也不說話,偷眼看了古月安一眼,問道,“怎麼樣? ”

    “什麼怎麼樣?”古月安有些莫名其妙。

    “我說的啊?”曾靜恒有點鬱悶,覺得古月安實在不是一個好的聽眾。

    “不錯。”古月安很敷衍地說道,但他的確沉浸在曾靜恆所描述的世界裡不可自拔,那種武道的巔峰,武者的決絕,都令人神往。

    “所以西門入魔之後,就成了天下最強的劍客?”他又把話題拉了回去。

    “不錯,自從他一劍斬滅楊家以後,再沒有人敢為難顧家,當然,主要是,人們驚恐地發現,劍魔西門這個武靈,在顧北影死後,居然還存活著,並坐鎮顧家,一開始人們都是驚恐,後來一些人想明白了西門存在背後的巨大意義,想要窺探,各大世家名門都陸續派遣高手前往顧家,可是沒有人是西門的對手,不知道是那一夜西門武道了劍道至理,還是說他噬主以後獲得了無上的力量,總之,他就是無敵,最後甚至驚動了皇家。”曾靜恆說到這裡習慣性留了個釦子。

    古月安不上當,繼續往上走。

    曾靜恆只得鬱悶地摸著鼻子自己續上:“皇家派出御林軍三千,由當時皇室宗親,在整個陳氏皇族歷史上都排的進前八的八皇叔陳晉安領兵,兵圍顧家,那一夜西門單人仗劍而出,有光熾於關中平原,沒有人知道那一夜的具體情況如何,只知道那一夜之後皇家退兵,陳晉安回去以後沒過多久就過世了,而顧家則正式立於八大世家之列不倒,後來多有傳聞,說那一夜劍魔一劍破三千。”

    一劍破三千。

    古月安對於那個劍魔西門,越來越想看看真人,不,應該說是真靈是什麼樣的了。

    而就在此時,道路到頭,眼前出現一個破敗的平台,從破敗的平台上可以隱約透過茂密的樹林看到一尊巨大的石佛屹立著,若隱若現。

    古月安知道目的地應該到了,他上前,小心翼翼地穿過樹林,在一個隱蔽的位置終於看到了那尊石佛的全貌。

    而在石佛之下,一塊懸於半空,幾已與雲接摩的石刻之上,有一人背身而坐。

    此人白衣勝雪,彷彿神仙。
MuchosMangq 發表於 2018-10-20 20:50
第三十一章【劍神】

儘管沒有任何人告訴古月安那個坐在懸崖邊上的人就是劍魔西門,但古月安心中已然篤定了。

    因為無論在什麼地方,這個人都會是所有人關注的焦點,他就像是最熾目的太陽,但等到你將目光真正看向他的時候,又會覺得他像是雲中的神仙一樣縹緲虛無。

    單從外表來看,根本就不能將這個人,不,應該是這個靈跟魔這樣的字眼放在一起,他完全就是仙,神。

    “這就是劍魔西……”此時曾靜恒有些姍姍來遲,他一過來就也看到了那個神仙一樣的背影,然後幾乎脫口而出那句話,古月安連忙伸手要去捂他的嘴,生怕他發出聲音引來旁人的注意,還好曾靜恆也是相當機靈,不等古月安出手,就自己摀住了自己的嘴巴,示意不用勞動古月安出手。

    不過從他吃驚的樣子看,對於這個在他嘴巴里,幾乎是可以將他的生平倒背如流的人物,他也是才今天第一次看到而已。

    “……西門前輩,今日我等以此冒昧求見,卻也是遵照前輩之意,前來與前輩了卻一些前塵舊事,如有打攪之處,還望前輩不要見怪。”直到此時,古月安才注意到了大佛之下的其他人。

    這些人離劍魔西門都是有著很長的一段距離,不知道是恭敬,還是畏懼他,他們站在一起,什麼服色的人都有,漠北鐵劍門的,長生劍宗的,姑蘇陳家的,還有一些古月安不認識的門派世家,以及一些古月安的老熟人。

    比如說漠北鐵劍門的少主拓跋燕之,姑蘇陳家的白眉管事白無眉,長生劍宗的真煌道人,還有那日站在觀戰主席上的明顯與黑衣人一伙的佛道俗三人,也就是大風宗風煌道人,大禪寺晦明和尚,張家家主之弟張橫,以及,越子離。

    還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

    那開口說話的人是鐵劍門的人,一個大約五十歲上下的中年男子,全身彪悍之氣勃發,站在拓跋燕之的身旁,按照古月安所獲得的信息來推測,應該就是鐵劍門的副門主。

    那副門主話音剛落,其他人就都是一副的確如此的樣子。

    只有白無眉挑了挑他那詭異的白色眉毛,說道:“西門前輩,我姑蘇陳家與您向來無冤無仇,今日前來,只為了兩件事,一是為了調停,前輩乃一代武林神話,諸位武林同道也都是人中俊傑,陳家忝為地主,實在不願見到兩強相爭,死傷無數,故此在這裡懇請前輩,也懇請諸位同道三思,二來,我家家主對前輩欽慕已久,此前前輩隱居長安不得一見,常被家主引為平生一憾,今前輩西來江南實屬萬幸之事,特委小人前來請前輩過府一敘,還望前輩賞光!”

    這白無眉話一出口,卻是完全和在場的人在作對了,而且他話說的好聽,其實話裡的意思也是一樣的,也是在覬覦這劍魔身上的秘密,什麼欽慕已久,平生一憾,還不是想獨吞。

    只是礙於此地地處江南,乃是陳家勢力範圍,再加上陳家位列八大世家之首,又背靠皇家,地位完全不可撼動,所以在場的眾人也都是沒有人出口說什麼。

    只有拓跋燕之年少輕狂,低低地自語了一句:“好像當那圍攻顧家的時候,你們陳家沒出手一樣。”

    但無論是鐵劍門副門主的挑戰之言,還是白無眉的調停之言,那背身而坐的劍魔,都是一言不發,似乎是不置可否,又像是神遊物外,完全沒有聽到一般。

    而古月安在一旁隱藏著,聽得這場中之人你來我往,卻是有些莫名其妙,蓋因他走的太快,才聽到這劍魔往日威名,不知道這今日之事又是因何而起。

    好在他一旁的曾靜恆很有眼色,看出了古月安的疑惑,連忙輕輕撞了撞他的,從懷裡摸出了一本空白的冊子,然後又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了一支毛筆,立刻在冊子上書寫了起來。

    別說,這曾靜恆看起來猴頭猴腦的,居然還寫的一手好字,不僅書寫的內容清通素雅,寫字居然還不發出任何聲音的,只見他在冊子上寫道:

    “卻說劍魔西門無敵世間一百餘載,已成一代武林神話,直至今日,幾乎已經沒有什麼人記起,卻不知道是誰,在數月之前在江湖上放出風聲,說是顧家之神劍魔西門大限將至,不日將要消散世間,一時間江湖雲動,所有原本好像已經忘記了劍魔西門存在的人一下子都記起了這個長存世間的武靈,將窺探的目光都投向了顧家,而更加雪上加霜的是,顧家興旺一百三十餘年,到了這一代上卻是出了點問題,顧家上一代家主英年早逝,這一代家主不過是個二十出頭的女子,而且族中老一輩幾乎凋零殆盡,新一輩也是沒什麼傑出人物,再加上劍魔西門即將不久於人世,這關中顧家偌大家業,幾乎就成了板上之肉,人 人都想要分一口,所以無論是為了劍魔西門也好,為了顧家也罷,無數人朝著顧家湧去,而就在這個時候,已經閉關近一個甲子的劍魔西門驟然出關,先是和顧家斷了關係,又是向整個江湖放出了消息,“想報仇就來找我”,然後離開了長安,開始周遊天下,於是才有了今天之事。”

    寫到這裡,曾靜恆收了筆,似乎是有些手酸地活動了一下手腕。

    而古月安看完冊子上的文字,再去看那個虛無縹緲的身影,卻是驀然有了種高山仰止的感覺,這個劍魔西門,不但武功高絕,更是高義之士。

    他外表彷彿半點不沾塵俗的冷漠,實際骨子裡卻是充滿了普通人絕對不會有的豪俠之氣,他看似是和顧家斷絕關係,於暴風雨前夕出走,實則卻是一肩替顧家挑下了這滔天的風雨,以一人之力,要與天下為敵。

    這樣的氣魄,這樣的俠義,怎麼能不讓人心折?

    不過顯然那大佛下的那些人都是不在乎這些的,他們見劍魔西門不開口說話,便自顧自說了起來。

    還是由那鐵劍門的副門主開口,說道:“既然前輩默允了,那麼我們便得罪了。”

    真是無恥之尤。

    古月安聽到這副門主的這句話,真的是氣憤難當,要不是他現在功力低微,必然要出手掃平這班無恥鼠輩。

    可惜他還並沒有這樣的實力,只能眼睜睜看著這班無恥之人在那裡睜著眼睛說瞎話。

    “今日在場的諸位,或多或少都與西門前輩有些齟齬,那我們便一個一個來如何?一來是對西門前輩的尊敬,二來也是為了避免日後江湖出現所謂的我們對西門前輩進行以眾凌寡的卑劣傳言,大家以為如何?”那副門主嘴上是說的好聽,實際上卻還是在行卑劣之事,只不過是從以眾凌寡變成了車輪戰。

    劍魔西門對此還是沒有任何回應,而其他人則都是一臉善的表情,就連那之前說什麼要調停的白無眉,此時也是沒有開口說一句話。

    “既如此,那便由我鐵劍門先來吧。”副門主也真是事事都做了表率了,轉頭對著一個鐵劍門的年輕門徒道,“額碩葉,你去。 ”

    那叫額碩葉的年輕人愣了一下,似乎根本沒想到自己會被點到名,他看了一眼劍魔西門的背影,又看了一眼副門主,全身都顫抖了起來,但最終還是上前,一步步朝著西門走去。

    所有人都在盯著額碩葉,或者說,應該是盯著劍魔西門的反應。

    這個叫額碩葉的年輕人,在他踏出第一步的時候,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他必死無疑了,他就是一塊問路的石頭。

    “嗤——”驟然,在額碩葉還沒有走到合適的進攻距離的時候,一道憑空出現的劍氣,就穿透了他的額頭,一瞬間將他擊倒在了地上。

    靜默。

    古月安心頭感覺到了巨大的震撼,化氣為形,憑空御劍,這等手段,已經不是武功了,完全就是神仙之法。

    而劍魔西門還是坐在那裡,不動不搖,卻已經憑空殺人,這個曾一劍斬一個世家的絕代武靈,終於是不聲不響地露出了他的猙獰。

    那些各個世家大派的人也是表情凜然,顯然也是從這一劍裡看出了西門好像並不虛弱,不過,這只是開始而已。

    “西門前輩好劍法,我大風宗卻也想領教一二,清風,你去。”那大風宗的風煌道人是第二家出手的,他也是隨手指了一個身後的年輕人。

    那被指到的年輕人已經是體若篩糠,但還是最終走向了自殺之路。

    “嗤——”又是一劍,那叫清風的年輕人也是毫無意外地死去了。

    而且這一次,他倒下的距離更遠,那種感覺就像是,彷彿下一次,只要一踏步就會被劍氣穿透。

    巨大的威壓籠罩了全場,就算是離得遠遠的曾靜恆也是下意識將呼吸壓到了極低極低,當世第一劍客之威,由此可見。

    “晚輩大禪寺晦明也想領教前輩高招,戒嗔,你去。”那晦明也是隨手點了一名身後的小和尚。

    那小和尚卻是頗有些臨危不懼,大步向前,可惜走到第五步,便也已經身死劍下。

    “我張家……”

    “京都王家……”

    “蜀中秦家……”

    ……

    三步殺一人。

    到了最後,最多走三步,便會橫屍當場。

    但,送死的人卻沒有停下。

    “在下長生劍宗真煌,也想領教一二,葉缺,你去。”真煌想了想,在念出葉缺這個名字的時候,似乎是有遲疑的,但最終還是念了出口。

    而那個被點到名的叫葉缺的年輕人,則是一臉苦澀,而若是古月安有全知之能,定會認出此人正是他在陳家比武之時,和真煌站在一起的那個對他多有回護和欣賞之意的師侄。

    葉缺雖是一臉苦澀,也自知必死無疑,但師門之命不可違,他只能在心中暗嘆天命如此,閉了閉眼睛,便要上前。

    就在這時,站在一旁的越子離忽然開口道:“且慢,師叔,葉師弟劍法雖好,卻還有待琢磨,還是我去吧。”

    說完,不等真煌開口,他就直接踏步而上。

    這個舉動,倒是讓古月安對這位準郡馬爺的看法有了些改變,起碼在某些方面,這位準郡馬爺還是有些情義在的。

    “西門前輩,在下長生劍宗越子離,與前輩無冤無仇,只是六歲習劍至今,對劍之一道痴迷已深,近日來有一疑問始終不得解答,以至於劍道再無寸進,今日幸得遇到前輩,還請前輩解惑!”最後一個惑字落地,一道劍氣應聲而來。

    越子離展開長劍,就是輕輕巧巧的三劍抖了出去。

    正是他的拿手絕技,梅花三弄!

    只是觀他這一劍,古月安發現比之那日還要強上了三分,怪不得在俠客令的對戰鏡像裡,越子離只有百分之八十的實力,還要百分之二十,在這呢。

    只見他這一劍依舊是羚羊掛角,卻是劍刃之上有濃郁到簡直要流淌出來的青光熾人眼目,此乃是內力到了後天大圓滿,已經半隻腳踏進了先天的徵兆。

    一聲叮噹的脆響過後,越子離半跪在了地上,卻並沒有像之前那些人一樣死去,只是胸口多了一道見紅的傷口。

    “形真意弱,再練。”而就在此時,從頭到尾一直沒有開過口的劍魔西門忽然說話了,他的聲音,一如他的人一樣縹緲又彷佛冷漠的從九天之上傳來。

    “多謝前輩手下留情!”越子離雖然受了不輕的傷,可是耳聽得劍魔西門的指點,他簡直欣喜若狂,若不是真煌將他拉了回去,恐怕他就要上前磕頭了。

    “你們……”劍魔西門開了口,就好像從天上終於回來了一樣,他抬頭看了看天上的白雲,說,“一起上吧。”

    “好!!!”聽到這句話,鐵劍門的副門主眼眸裡閃過一絲精光,幾乎是急不可耐地說道,“既然前輩如此說了,那我們便恭敬不如從命了,諸位,一起上吧!!!”

    一群人,幾乎是同時拔出了手中的刀劍,劇烈的真氣一瞬間在涿鹿台上爆發開來,各種各樣的武靈在這些人出手的時候從他們的身後出現,跟隨著他們的主人一起,沖向了懸崖邊上的劍魔西門,那磅礴的力量,完全可以輕鬆毀掉旁邊那座高達十數丈的大佛。

    面對這簡直如同海嘯一樣的攻擊,劍魔西門只是等了一下,然後一劍回頭。

    他終於拔劍了。

    他的拔劍聲,是一種說不出的聲音,就像是他的容貌一樣,古月安看著這個終於展現真容的武林神話。

    那是一張說不上太英俊,卻又縹緲的像是雲一樣的面容,就一如他拔出的那一劍。

    “嗡——”一聲好像是沒有的聲音,一層淡淡的光芒浮現在了劍魔西門的身周三丈之內,那光芒將所有的沖向他的攻擊都抵擋了下來。

    萬千招式,我只一劍擋之。

    而與此同時,古月安的腦海裡驀然響起了一個聲音。

    “注意,發現遺失的俠客,西門吹血!已加入未解鎖俠客之列,宿主可直接查看!”

    古月安先是一愣,隨即是劇烈的狂喜,其實從最開始聽說這個劍魔西門的事蹟的時候,他已經有了一些猜測,現在,終於證實,這劍魔西門,居然真的就是那個傳說中的劍客,劍神,西門吹血!

    古月安打開俠客令連忙查看了一下,只見在休眠的傅紅血之後,又多了一個漆黑的未解鎖的俠客身影,下面用血紅的字寫著,解鎖條件未獲得。

    “轟!!!”古月安正鬱悶著,耳邊卻是驟然炸響了一聲彷彿天雷般的轟響,然後他就看到那尊大佛的佛頭猛然爆裂開來,一個猩紅色的身影從天而降,挾裹著萬夫不當之勇直沖向西門吹血的頭頂。

    “孽賊西門,受死吧!!!!”伴隨著這恐怖一擊的,是一聲彷彿從地獄裡爬出來的吼叫聲。

    “是楊閻羅!”一旁的曾靜恆驚呼出聲。

    “誰是楊閻羅?”古月安之前就極為佩服這個劍魔西門的性情,現在知道他就是西門吹血,還能夠解鎖以後就更是掛心到了極點,尤其是眼前這局面,西門吹血已經是處於進退兩難的地步。

    “楊家現任家主,他是來報一百三十年前的仇了!”曾靜恆大呼小叫,此時一片混亂,也沒人來注意他們這邊了。

    “等的就是你。”就在古月安憂心至極的時候,西門吹血居然笑了一下,那真是劍神一笑,彷彿天地都失色,他不握劍的手並指指天,一時間虛空里居然飛出了無數把氣形之劍,統統沖向了從天而降的楊閻羅。

    那漫天飛劍的場面,簡直就是傳說中的萬劍歸宗!

    那楊閻羅被萬劍擋住了身形,卻還在繼續往下施壓,另外一邊也是有數十人在施壓,兩方施壓之下,縱然強如西門吹血也是面色冷峻到了極點。

    在這種僵持局面之下,古月安正想著是不是該他出手破局了,卻是聽到那楊閻羅大聲喊叫道:“就是此時,還在等什麼?!”

    “是了,西門前輩,我來助你!”一人陰測測地笑著說道,同時一道詭異的青光從一旁的角落猛然升起。

    是,白無眉!

    這個之前說要調停的傢伙,在所有人出手後藏在一邊,直到這時,才終於出手!

    此人手中此時握著一把奇形的怪劍,劍身上冒出詭異至極的青光,那青光湧向西門吹血,讓他整個身形都扭曲了起來。

    “封靈劍!!!”

    幾乎是同時,曾靜恆和那些正在圍攻西門吹血的各世家名門大佬都是慘叫出聲。

    “白無眉,你不得好死!”

    “姑蘇陳家這是要與天下武林為敵!”

    “楊閻羅,你這是與虎謀皮!”

    ……

    “封靈劍乃是這世上唯一一把可以封印武靈,將別人的武靈強奪的邪器,百年前曾有人仗之橫行江湖,最終被各大派圍攻而死,那以後這把劍就下落不明,沒想到居然是落在了姑蘇陳家手裡,這白無眉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啊,這些人白做了嫁衣,到了最後還是便宜了姑蘇陳家。”曾靜恆不等古月安問就直接開口解釋了。

    古月安則是聽得心頭邪火亂冒,這該死的白無眉似乎專幹這種偷襲的好事,之前是對他,現在是對西門吹血,他氣的直接握住了腰間的刀。

    奶奶的,白無眉,你這個死陰陽人爛屁股,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老子才是那隻黃雀!

    你就給老子去死吧!

    “嗆啷——”一聲彷彿斬斷風聲的拔刀聲。

    下一刻。

    刀出。
MuchosMangq 發表於 2018-10-20 20:51
第三十二章【兵器譜】

白無眉毫無疑問是非常有成就感的,這種將天下英雄玩弄於股掌中的感覺,十分美妙。

    在這種局面下,結果已經完全是他最初計劃的那樣了,劍魔西門被他收入封靈劍不過是時間問題了。

    他已經在想著,做成了這件事,回去以後,小姐會不會誇他一句。

    然後就在這個時候,他聽到了一聲拔刀聲,從他的背後響起。

    聽到這聲拔刀聲的時候,他的腦海裡忽然出現了不久前的某個夜晚,在一間破廟裡聽到的同樣的拔刀聲。

    古小安。

    他想起了這個名字。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刀已經來到了他的身後,而他的全副心神都放在封靈劍上了,他現在的所處的局面就跟被他算計的劍魔西門一模一樣。

    進退兩難。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他也並非黃雀。

    刀要到的那一刻,他強行將內力從封靈劍上撤了出來,全部都聚集向了後背,同時整個人朝前而去,但還是來不及了,刀已經到了。

    隨著一聲悶響,他整個人被斬飛了出去,一口鮮血從他的胸腔一直衝出他的喉嚨,在空中劃出了一道長長的弧線,而他手中的封靈劍也是應聲而飛。

    古月安順手將那把可以強奪別人武靈的妖劍握在了手裡,頓時,入手就是一股刺骨的冰涼,同時,他的腦海裡又是響起了系統的聲音。

    “注意,因為獲得妖器,開啟【煉器】功能,可在俠客令中具體查看。”

    古月安倒是沒想到還有這種意外之喜,他抬眼看了一眼被他斬飛出去的白無眉,心頭有些疑惑,他剛剛那一刀的全力出手,以方才白無眉的狀態絕無倖免的可能,但就在他的刀即將斬到白無眉的時候,卻驟然被一層古怪的力道給擋住了,化解掉了大部分的力量。

    因此古月安很是懷疑白無眉身上是不是有什麼護身的寶具,就在他還想上前再給白無眉一刀的時候。

    另外一邊的主戰場發生了變化,在沒有了白無眉封靈劍的影響以後,西門吹血驟然收束了對抗各大門派圍攻的力道,全部施加在了對於楊閻羅的攻擊上。

    頓時,漫天的飛劍更盛,一下子將從天而降的楊閻羅直接壓到了大佛之中,磅礴的劍海輕易的摧垮了在風雨裡矗立了數百年的大佛,高達十數丈的大佛整個破碎開來,朝著涿鹿台上掉落下來,簡直就像是一場劇烈的石頭雨。

    那些原本還想繼續進攻的各大門派之人都是倉皇逃竄,古月安見到西門吹血已經平安,也是趕緊遁走。

    他朝著之前出來的地方竄了進去,發現曾靜恆已經不見了,心想這小猿猴也算是機靈,不然連累了他,古月安還會覺得有點不好意思,畢竟這傢伙和古月安萍水相逢,卻對古月安也算是盡心盡力了。

    他剛剛逃入那條廢棄的山道沒多久,就听到背後隱約傳來叫喊聲。

    “那人是古小安,快追!!!”這是拓跋燕之的聲音。

    “古小安,我不殺你,誓不為人!”這是真煌的聲音。

    古月安健步如飛,也完全不管這些傢伙喊什麼,反正之前那種近乎絞殺的搜捕網他都逃出來了,還在乎現在這點局面?

    不痛不癢啦。

    更何況還有不小的收穫。

    拋開西門吹血不談,古月安這時才有機會打量起手裡的那把妖異至極的封靈劍。

    這是一把通體深藍色的長劍,說是劍,其實也不能算是劍,它連劍形都沒有,只是長長的一根棍子,上面佈滿了各種複雜的紋路,說是法杖,反而更像一些。

    古月安觀察了一會,又打開了腦海裡的俠客令,只見在目錄裡,的確是多出了一個【煉器】選項,他點開來,就像是俠客選項一樣,他所擁有的兵器,也是變成了兩個具體的圖像,分佈在了兩個框裡。

    第一把兵器,就是他的火刀焚城,具體面闆說明是這樣的:

    “兵器:焚城

    材質:天外隕鐵

    品階:人間利器(可提升)

    器靈:未激活

    說明:豪俠週獨行的佩刀,深藏著豪俠的熱血與豪情,刀勢起時,焚城破天。”

    古月安看到可提升一項,有些沒想到,而更讓他沒想到的是,居然還有器靈一說,他緊接著又去看另外一把兵器,也就是他新得的封靈劍。

    “兵器:黃泉

    材質:幽冥玄鐵

    品階:鬼器(不可提升)

    器靈:無

    說明:一件以邪異手法打造的兵器,可以盡收天下武靈。”

    看了這兵器介紹,古月安才發現,原來這所謂的封靈劍,是天下人誤傳,人家大名叫黃泉。

    這黃泉也是有點意思,黃泉不就正是所有鬼靈之物的歸宿之地嗎?

    古月安此時還沒有算是脫離險地,所以也沒有著急去看怎麼提升焚城,倒是他發現了除了提升兵器以外,還有個收入囊中的選項,他一點,他手裡的兩把兵器就都不見了。

    這就有點厲害了,以後他等於是隨身多了一個儲物空間,將兩把武器寄存在了俠客令裡,他一身輕鬆,身形更加輕快地從山道上飛縱了下去,來到了那間雲龍寺以後,他也沒有發現曾靜恆的身影,溜得很快,那盲和尚了空也機警的很,此時好像是感覺到了危險,門窗已經緊閉。

    古月安也懶得去管,大步出了寺門,找了個樹林茂密的地方又是重新易容了一下,再用縮骨功重新收縮了一下身形,這才大搖大擺地進了彭城。

    還是那間他之前訂的客棧,他回去重新要了一間房,叫了熱水洗了個澡。

    一直到快傍晚的時候,他正在客棧的大堂裡喝點小酒的時候,城裡面才重新開始熱鬧起來。

    那些之前興沖衝出城去圍攻西門吹血的人,都是如同鬥敗了的公雞一樣回到了城裡,還有一些人在大聲抱怨著說古小安那廝是真的喪門星,也有的說白無眉真不是個東西,拿他們當槍使,不過說這話的人立馬就被同伴捂了嘴。

    古月安在客棧裡聽得暗笑,同時看了一眼天色,打算出門了。
MuchosMangq 發表於 2018-10-20 20:51
第三十三章【赤足】

  古月安在天色擦黑的時候出了客棧,他要去的地方不是別處,正是布衣巷。

    布衣巷不太難找,就在彭城的西北角,是彭城的商販的聚集地之一,古月安到的時候大部分的店家都已經打烊了。

    他來到左手邊第三間鋪子,看到在黑夜裡有氣無力地掛著的店招上寫著彭城百曉生五個字,笑了笑,然後用力敲了敲門。

    屋子裡沒有回應。

    古月安卻又一次敲了敲門,只因為他那出色的聽力早就听到了屋子裡雖然壓得極低,卻還是不可避免的呼吸聲。

    就在古月安打算第三次敲門的時候,屋子里傳來了低低的回應:“誰?”

    是曾靜恆的聲音,聽起來很焦慮。

    “我。”古月安沒有改變自己的聲線,就那麼回答了。

    明顯,聽到了古月安的聲音以後,屋子裡的人更焦慮了起來,下意識地走了幾步,最終還是把門打開了一條門縫,示意古月安進去。

    古月安當然恭敬不如從命,一步踏了進去。

    屋子裡沒有點燈,顯得漆黑陰森,古月安雖然有黑暗視覺卻還是覺得很不習慣,隨手就拿起了一旁的火折子把油燈點燃了。

    “你幹嘛?!”燈一亮,曾靜恆就急了,想要立刻把火給滅了。

    “黑燈瞎火的,做賊啊?”古月安伸手攔住了他,然後抱起了雙臂看著他,發現這小子現在有點坐立不安,一張本來就尖嘴猴腮的臉,此刻因為緊張顯得更加的滑稽。

    “你還敢來找我,陰霸陰兄?!”曾靜恒有點憤恨地說道,陰兄兩個字他念的特比重,顯然是已經知道了古月安的身份,不過他本身就是混江湖百曉生這一塊的,要是到了這個時候還搞不清楚古月安的身份,他也就白混了。

    “我為什麼不敢?”古月安一邊說著,一邊拿起了一旁的水壺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你不怕我把你賣了?我的古小安,古郡馬爺?”曾靜恆見古月安那個輕鬆寫意的做派,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你不敢。”古月安喝了一口水,坐了下來,順便拍了拍桌子,示意曾靜恆也坐下來,“領我上山的人是你,我能砍出那一刀都是你的功勞,我想白無眉一定不介意拿你出出氣,而楊閻羅,怕是會比白無眉更熱情一點?”

    “算你狠。”曾靜恆咬牙切齒,最終還是坐了下來,“你到底找我幹嘛?你也真的是我不知道該說是膽大還是魯莽,就算我不說,你就不怕了空說嗎?”

    “了空要是會說,他早就死了。”古月安下山的時候發現了空還活著,就知道那個盲眼的僧人應該是什麼都不知道的。

    “好。”曾靜恆真是氣急反笑,他狠狠喘了幾口氣,才漸漸平靜下來,說,“說吧,你到底找我什麼事?”

    “找你打聽一個消息。”古月安總算是說到正題了。

    “如果我不想說呢?”曾靜恆冷笑出聲。

    “那你一定不想听到江湖上到處都傳你曾靜恆是我古小安的好朋友的消息。”古月安笑笑,幾乎不動聲色地威脅著曾靜恆。

    “你說。”你說這兩個字,曾靜恆簡直要咬碎了一樣。

    “我想知道劍魔西門的下落。”古月安終於說出他想知道的,他現在最想知道的,就是這個。

    因為西門吹血,可是他可以解鎖的第二個俠客,而打探消息向來不是他的特長,他就想到曾靜恆這個可以威脅,又擅長打探消息的傢伙。

    但是,曾靜恆卻用一副你是不是完全搞錯了的表情,莫名其妙地看著他,說:“我說古小安,我的古大爺,你真以為我是百曉生嗎?我就是彭城百曉生,我是個假的,連真正的百曉生,那麼多的名門大派都不知道劍魔西門在哪,我能知道嗎?”

    “這裡是一百兩,我要知道劍魔西門在哪。”古月安不答,只是從懷裡掏出了一個裝滿了銀子的小包裹放在了桌子上,他之前賭自己贏,賺了好幾百兩,這個時候正好派上了用場。

    “我真不知道。”曾靜恆看了一眼那包銀子,還是搖頭。

    “你之前說,你想加入真正的百曉生,對吧?”古月安又提到了最開始見面的時候,曾靜恆對他說,想要讓他引荐一下真正的百曉生成員的事情。

    “你什麼意思?”曾靜恆想了一下,說道。

    “我雖然現在仇人滿天下,但朋友也還有兩個,柳如生你知道嗎?”古月安這其實算是瞎說,他和柳如生也不過點頭之交,最多就是柳如生在演說他的對決的時候,似乎對他多有青睞。

    不過此時他和曾靜恆之間處於一種微妙的關係,曾靜恆被他拿住了,現在又是銀子又是幫他實現畢生夢想這樣的好處砸過去。

    他就不信這個小猿猴不就範。

    “栩栩如生柳如生?”曾靜恆反問,很明顯,他在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呼吸已經有些加快了。

    “不錯。”古月安點頭,完全跟真的一樣說,“我之前在陳家比武的時候,他多有演說我的對決,一來二去,我們就成了好朋友。”

    “可你現在這種身份……”曾靜恆想起古月安現在天下皆敵的身份,又有些遲疑了。

    “的確,也許柳如生也不認我這個朋友了,但……不賭一賭,你這輩子還有機會嗎?”最後一句,古月安是湊到曾靜恆面前一字一字說出來的。

    在搖曳的燈火裡,古月安的眸子彷彿有魔力。

    “行。”曾靜恆一咬牙,答應了,“但我不知道什麼時候可以給你消息,最遲明天早上,要是明天早上之前劍魔西門離開了彭城附近,我也沒辦法了。”

    “好。 ”古月安想了想,知道曾靜恆也不過是彭城的地頭蛇,能量也就那麼大,就算急也急不來,能不能快那些名門大派一步,完全就算看運氣了。

    先是替曾靜恆給柳如生寫了一封推薦信,又將自己住的地方告訴了曾靜恆,古月安就回客棧睡覺了。

    但他並不是真的入睡,而是時刻警惕著外面的情況,主要是聽隔壁房間的動靜和街上的動靜。

    他告訴曾靜恆的住處是他的隔壁房間,也就是他之前的那個身份訂的房間,要是隔壁有動靜,就證明是曾靜恆賣了他,他也有緩衝時間可以從容脫身。

    若是街上傳來動靜,就說明是那些名門大派快了曾靜恆一步,那他出去跟上也為時不晚。

    一直到了半夜三更,他隔壁房間的房門忽然被敲響。

    古月安驟然起身,貼到了門口,仔細傾聽外面的動靜,在確認了外面沒人後,他打開了房門,快速將一封放在隔壁房間門前的信撿了起來,又回到房間裡,打開那封信,只見信上寫著一行字:江邊碼頭,臨江酒肆。

    古月安收起信,正要出門,卻是發現自己床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個人,那人將自己包裹在被子裡,只露出了一雙潔白如玉的赤足。
MuchosMangq 發表於 2018-10-20 20:51
第三十四章【妖女】

這是一雙女人的赤足。

    毫無疑問。

    還是一個,很漂亮的女人。

    似乎是被古月安盯得久了,又或許是夜間的空氣太冷,那雙赤足有些怕冷似地蜷縮了起來,腳踝上的絨毛也是害羞似的微微蹙起。

    或許,還很可愛?

    古月安在桌邊坐下,笑著說道:“卿本佳人,奈何做賊?”

    聽到古月安這句話,被子裡的人終於是藏不住了,只見被衾輕動,率先露出來的,是一隻如同青玉一樣的手臂,手臂上是幾縷烏髮,正是那種熟睡以後被壓亂的樣子,被子只掀開了一點,被子裡的女人還是背著身子的,她裸露的背一半在被子裡,一半暴露在空氣裡,卻莫名的有一種若隱若現的朦朧感,像是一輪被雲遮住的月。

    僅僅就是這赤足,玉臂,亂發,裸背,便已勾勒出一副極度香豔的美人春睡圖。

    而更要命的,還是那聲似啼還吟的****聲,彷彿是在嘆息,又像是在哭訴,可實際上卻不過是簡簡單單的睡醒時的呼氣聲,卻已然嬌膩入骨,銷魂攝魄。

    別說是古月安這種毛頭小子了,哪怕是已經七八十歲的道學先生,也得被激的再起雄風不可。

    古月安一下子就覺得自己骨頭都酥了,全身的內氣有些不受控制地開始亂竄,他狠狠咬了咬自己的舌頭,才總算是收攝了回心神。

    可那邊又開口說話了:“公子這又是什麼話,人家只是困了借公子的床睡一睡,公子若是不願便趕人家走就是了,怎麼還無端端扣一個賊字呢?”

    那聲音如泣如訴,又帶著一點點好像剛睡醒的朦朧鼻音,聽得古月安是心旌搖曳,差一點點就要氣血上湧,流出鼻血來了。

    還好他用自己二十多年的魔法師生涯的定力給忍住了,表面上還是雲淡風輕地說道:“你說你大半夜跑到我床上睡覺,還不穿衣服,不是想偷我心的賊,又是什麼呢?”

    古月安說完這句話,就在心裡給自己了一個滿分,這句話說的實在是太有水平了,對方段位低一點,恐怕就得以身相許了吧?

    可惜,對方並非是大半夜來和他談情說愛的,聽到古月安這樣說,她輕輕笑了起來,然後像是咬著嘴唇一樣,說:“公子……可真討厭。”

    討厭兩個字出口的時候,那掛在對方背上的被子也應聲滑落了,對方的如玉般的身子輕動,彷彿就要轉過身來一樣。

    而就是在這個時候,古月安驟然出手,倒不是對床上的人出手,而是對手裡那封信出手,他內力湧動間,就要把手裡的那封信給震成碎片。

    他出手的瞬間,床上的人也動了,古月安只覺得眼前一花,一條曼妙的身影就朝著他直撲而來,目標,卻是他手裡的那封信。

    他早有準備,一個閃身躲過了對方的飛身一撲,右手拿著那封信道:“想要嗎?”

    心裡,卻是已經有了一個答案。

    那就是這封信裡的內容是真的,以及,對方並非順著曾靜恆找到的他。

    確定這件事就夠了。

    “公子,好壞呀。”對方一擊不中,趴伏在桌子上,用一根青玉一樣的手臂支撐著自己的下巴,身上卻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披上了一襲白衣,似笑非笑地看著古月安,整個人像是沒有骨頭一樣。

    若是其他不了解情況的,還真以為是情人間的打情罵俏。

    只有古月安清楚剛剛那一瞬間的凶險,對方出手的剎那,就罩住了古月安三處必守的要害,為的就是讓古月安放棄手裡的那封信。

    若是古月安遲疑了那麼一點,就只能撤手,任由對方得到那封信。

    而若是古月安武功差了一點,又或者他學的不是焚身訣這樣的邪門功法,在最後關鍵時刻強行變招,也有可能人和信一起被留下了。

    不得不說,這個只憑一雙赤足就媚到了骨子裡的女人,心性卻是狠辣到了極點。

    而當古月安看清楚這個女人的臉孔的時候,他又覺得,哪怕這個女人再狠辣一萬倍,恐怕也是有無數的男人願意為她去死。

    因為,她長得太美。

    那種,是完全超塵脫世的,如果說她的聲音是完全的媚骨天成,那麼她的容顏,就是另一個極端。

    那是一種極端空靈的美,空靈到會讓你懷疑是不是她不是一個凡人。

    媚如骨髓和空靈如蘭這兩種極端矛盾的氣質,居然就那麼和諧地在一個人身上出現了。

    古月安驀然想起了上輩子在網上看到的一句詩:你躺下去是山水,坐起來是菩薩。(注1)

    “我好看嗎?”放佛天音一般,古月安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有種莫名的著迷,你下意識點了點頭,然後猛然朝後退了一步。

    這才發現那個如仙似妖的女人根本沒動,反倒是他自己精神過於緊張了,他也實在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時候,忽然就進入了對方的節奏,他原本其實很警惕的。

    這種失神讓他更加警覺了起來,手裡攥著信的手更緊,也隨時準備著拔刀。

    “人家有這麼可怕嗎?”看著古月安如臨大敵的模樣,那如同沒骨頭一樣趴在桌子上的女人忽然吐了吐舌頭,頓時又是完全不一樣的風情。

    古月安在心裡叫了聲我的娘,乾脆也不想再忍了,內勁在手臂上一運轉,手裡的信封就飛射了出去,道:“你既然想要,就拿去吧,大爺我不奉陪了!”

    他是真的不能再待下去了,這個女人有毒,他怕自己再對著這個女人真的會著魔,射出那封信的瞬間,他整個人朝後仰,後面就是窗戶,他要破窗而出。

    可那個女人似乎並不答應,她看也不去看那封信,只是朝著古月安伸出手了。

    在她伸手的時候,那封飛射向她的信已經如同蝴蝶一樣裂開紛飛,她的手穿過了紙片蝴蝶,從她的掌中驟然飛射出了一根白色的緞帶,那緞帶如同蛇一樣纏住了古月安的左腳,讓半個身子已經撞破了窗戶的古月安掛在半空中有些上下不得。

    而同時,在古月安破窗的那一刻,在他的兩側有兩把刀朝著他直劈而來。

    其實對於窗外的兩把刀,古月安是心有準備的,只是他實在沒想到他的腳居然會被纏住了,那是一股極其古怪的力量,像是有黏性一樣,黏住了他的左腳,也居然黏住他的內力,讓他想發力震斷那纏住他的東西也做不到。

    情勢千鈞一發,他唯一能做的似乎就是返身回到屋子裡,否則就會被亂刀砍死。

    只是,他不能回去,一旦回去,他就真的成了砧板上的肉了,他必須要出去。

    想到此處,他不再猶豫,從俠客令裡拔刀而出,一刀斬在了自己的左腳處,他完全不去管那兩把朝著他的面門斬來的兩刀。

    因為他對自己的刀法有信心,而且就算是他這一刀真的沒有斬斷那纏住他左腳的東西,他也確信對方不可能真的殺他。

    否則他們就不會大費周折地派一個那麼妖氣的女人來試探他,他甚至已經猜測出了,這夥人怕是黑衣人派來的。

    以前都是武力脅迫,這一次換上**了。

    不得不說,效果還不錯。

    只是,他古月安大好男兒,是真的不想給人當走狗的!

    “撕拉——”清脆的撕裂聲,古月安只覺得左腳一輕,那股糾纏的力量就消失了,他整個人朝著樓下墜去,恰好躲過了那直砍面門的兩刀。

    在半空中他再度運轉內勁,又是在心口連震三下,獲得了新力以後,他調整了身形就要遠遁。

    而就在這個時候,第三波襲擊來了。

    不得不說,這一波襲擊很厲害,無論是時機把控,還是速度,都是打了古月安完全的措手不及。

    古月安人在半空,哪怕利用焚身訣特性重獲了新力,也是躲不開這鬼魅般的一掌。

    那一掌直中他的胸口,將他整個人拍飛了出去,古月安最後藉力,利用這一掌的衝擊力在地上彈跳了一下,勉強遁入了黑夜裡。

    看到古月安遁走,那偷襲他的人卻並不急著追擊,他料定古月安已經身受重傷,肯定逃不遠的,反而轉身對著那間破開窗戶的房間,近乎諂媚地道: “綰兒,你沒事吧?”

    “沒事。”那回答的聲音,卻是全然不似之前的媚入骨髓,反而冷的像是冰霜。
MuchosMangq 發表於 2018-10-20 20:51
第三十五章【冤家路窄】

  那個偷襲古月安的人想的並沒有錯,他那一掌是直接印在了古月安的心脈上,哪怕古月安勉強撐著一口氣逃脫,也是根本逃不了多遠的。

    可惜他到底只是這個世界的凡人,哪怕再有想像力,也想像不到古月安其實是一個擁有金手指的穿越者。

    練功房,是一切算計者的死敵。

    古月安在練功房裡養了一個月的病,同時也完全把他身處的局勢想清楚了,他應該是被黑衣人一夥用不知道什麼手法給找到了,哪怕是逃脫了第一波的攻擊,外面也一定是天羅地網了。

    他現在有兩個選擇。

    一,就是再度利用練功房這個外人根本無法計算的bug在敵人的警惕性沒有提到最高的前提下,殺出重圍,然後繼續易容縮骨,東躲西藏。

    這是相對來說,風險最小,也是最安全的方案。

    但,古月安真的已經有點厭倦了,厭倦了東躲西藏,厭倦了像是蛆蟲一樣的生活。

    哪怕他能夠躲過這一劫,他又能躲得了一輩子嗎?

    這樣下去,他始終只能活在這種巨大的陰影之下。

    所以,他選擇了第二種方案,去找西門吹血。

    這是一種風險極大的選擇,隨時都可能有喪命的危險。

    危險來自於那些正在圍獵西門吹血的人,追殺他古月安的人,以及西門吹血本身。

    但這同樣也是一種收益極大的選擇,不說有可能將西門吹血解鎖為他的第二個俠客,光是以西門吹血那恐怖的實力,也存在著借力打力的可能。

    男子漢大丈夫,生要盡歡,死要無憾,又豈能當一世如鼠輩一樣苟活?

    古月安心意已定,再無更改,此時練功房的時限也到了,他持著刀如脫匣的猛虎般竄出了練功房。

    擺在他面前的是漆黑漫長的黑夜和長街,他只走了三步,就有人從黑夜裡持刀殺向了他。

    對此他毫無意外,手中火刀焚城驟然而出,在漆黑的夜里拉扯出了一道短暫卻又刺目的火紅弧線。

    此時古月安功力盡复,一刀斬出猶如萬馬奔騰,那當先一人反應都沒有反應過來,被古月安一刀連人帶刀,整個斬成了兩半。

    那原本準備配合的另一人打算趁第一個人纏住古月安之際,從旁攻擊,卻是根本沒有想到古月安如此生猛,想要回身,古月安已經一刀斬來,他也算是見機的快的,整個人朝後狂退,卻還是免不了被古月安斬中了握刀的右臂,整條右臂直接沖天而起,淒慘的叫聲在長街上分外刺耳。

    古月安毫不停留,隨意甩了甩刀上的血就踏步向前,他這些日子在彭城也並非無所事事,起碼城中的道路走向如何,逃命的路線,都是研究過的。

    對於那江邊碼頭,也是完全知悉其位置,正好在他逃生的一條路線上。

    他循著那條路線,竄入了一條窄巷裡,運氣他那並不算高明的自創輕功踏步前行。

    中間他又遇上了三個阻截他的人,但不知道是他的功力大漲還是,對方對於他的生龍活虎,以及逃跑路線並沒有料到,導致阻截他的人都不算什麼強手,被他殺了兩個重傷了一個後,居然再沒有人來攔截他。

    他順利出了城,來到了江邊碼頭。

    江邊碼頭不大,但那臨江酒肆卻不好找,若不是古月安前幾天在考慮水路怎麼走的時候無意間摸到過那邊,這大晚上的,他還真不好找那個地方。

    繞過了一片低矮的棚戶區,古月安穿過了一片長在江邊的樹木,終於是看到了在這深夜裡還亮著燈的一家簡陋的酒肆。

    臨江酒肆的店招在夜裡漸大的江風裡肆意招展起來,古月安踏入臨江酒肆的時候,天開始下雨了。

    酒肆裡瀰漫著一股濃郁的酒氣和各類食物混雜的味道,古月安一踏進去,正在收拾殘羹冷炙的一個已經精疲力竭的小二哥轉頭道:“客官,真不好意思,今夜我們打烊了,明日請早吧。”

    另外一邊已經打起了瞌睡的掌櫃也是只抬頭看了一眼古月安,就再次低下頭去睡覺了。

    “我不喝酒,跟你打聽一個人。”古月安掃視了一遍並不大的酒肆,並沒有發現西門吹血。

    “客官請說。”那小二常年在江邊幹活,什麼黑道白道的人物也是見多了,雖然見古月安此時提著把刀氣勢洶洶的樣子,卻也算是應對得體。

    “一個長得特別不像是人的男人,穿白衣,你見過的話一定有印象。”古月安也不去說別的特徵,這伙計多半也看不出一個人到底是不是劍道高手,只說不像人,對方一定有印象。

    “您是說……那位,是有印象,挺怪的一人,坐這一晚上了,不過半柱香前走了。”小二想了想回答道,回憶認真,不似作偽。

    古月安心想這曾靜恆辦事效率低了點,但還算是靠譜,想了想,他又問:“他往哪走你看到了嗎?”

    “這我就沒注意了,要不您在附近找找?”那小二說著看了一眼古月安手上的刀。

    “好。”他說著摸出了一錠銀子拍在了櫃檯上,正要掀開簾布離開,卻是聽得外間一聲長嘯直朝他衝來。

    “古小安,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自來投,今夜就是你的死期,納命來吧!”

    是真煌的聲音。

    緊接著,臨江酒肆的用竹子搭起來的牆壁被瞬間擊破,幾道人影極其強勢地闖了進來。

    而古月安早已在聽到真煌的聲音的時候就已經疾退,疾退的同時手中的長刀揮舞,將酒肆裡的矮桌統統砍飛了起來,用內力全數打向了門口。

    這就正好讓那幾個破牆而入的人在第一時間受到了這矮桌的攻擊。

    只聽得幾聲劈啪的聲響,那幾張矮桌都是在瞬間被轟成了碎片,但就是這緩了半刻的功夫,古月安已經從另一頭的窗戶裡竄了出去。

    就在古月安逃出酒肆的那一刻,外間的雨徒然大了起來,雨滂沱而下。

    跟著雨一起下來的,是如雨一樣的利箭。

    黑暗如獄。

    “刷刷刷刷——”的破風聲裡,古月安卻是洞若觀火,舉刀連斬,雖然箭勢如雨,也是沒有一支箭可以奈何的了他。

    只是此時原本漆黑的江岸已經被火把的光給照亮,從四面八方有無數的火把呼嘯而來,黑夜里人影幢幢,不是有凶狠的呼喝聲響起。

    敲這情形,古月安便知,是那些圍獵西門吹血的人不知道也從哪裡知曉了消息,晚他一步也到了這裡。

    實在是冤家路窄。

    “古小賊哪裡走!”酒肆之中,真煌的聲音再度傳來,明顯是氣急敗壞到了極點。

    也是,多次追殺,卻統統被古月安逃脫,也難怪這個認定了是古月安殺了他徒弟的黑心道士這麼瘋狂。

    古月安撇撇嘴,趁著合圍之勢還沒成,頂著第二波箭雨朝著另一邊而去。

    一路急行,瓢潑的大雨將古月安整個人都打濕了,他的速度很快,但背後追趕的人的速度也不慢,他們幾乎是咬死了古月安,而且包圍的圈子似乎在越來越小。

    古月安心下微微焦急,卻也沒有辦法,這本來就是豪賭一場,對於這個局面他並非沒有預料過,如今想的,只能是拼命突圍了。

    從一片雜草之中奔出,古月安四目之下,已是有些絕境,除卻身後一條路,面前皆是江岸,除非跳江了。

    再往前奔了幾步,古月安於黑暗裡看到了一艘不起眼的小船正泊在江邊。

    走投無路,江邊小船,這一幕何其相似。

    古月安遲疑了一下,快步上了小船,然後帶著十二萬分的小心和全身的力量掀開了船簾,說道:“船家開……”

    最後一個船字他卻是卡在了喉嚨裡,只因船艙之中,他的面前,此刻正端坐著一個人。

    此人白衣勝雪,如神如仙。
MuchosMangq 發表於 2018-10-20 20:52
第三十六章【江湖夜雨(一)】

船艙裡的空氣近乎凝固。

    古月安整個人就僵在了那裡,手拎著船簾布不敢放下,大雨不斷地落在他的身上,他卻恍若未覺。

    只因船艙裡坐著的那個人,正是西門吹血!

    也是這個世界的劍魔西門。

    古月安今夜苦苦找尋,卻是在這種情況下見到了這位傳說中的人物。

    也真的算是眾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了。

    足足三息。

    古月安才像是被外面的大雨淋到一般,趕緊跨進了船艙裡,一邊在西門吹血的面前坐下,一面拍著身上的雨,將外間的寒氣一道哈了出來。

    “你不怕我殺了你?”比較令人意外的是,最先開口的卻是西門吹血,他看著坐在他對面的年輕人,笑著說道。

    “前輩若是要殺我,早在百步開外,在下便已身首異處,此時在下還能在舟中與前輩對坐而談,足以說明在下還暫時不配死在前輩的劍下。”古月安也是笑著回答,此時他用內力驅寒,身上的雨水在內力的蒸發之下已經變得很是稀薄。

    這大概也是會武功的好處之一吧,起碼不怕淋雨。

    西門吹血看著古月安很久,沒有說話,然後拿起了一旁的一瓶酒遞給了古月安,說:“相逢即是緣分,開船吧。”

    古月安接過了酒,點了點頭,跨出了船艙。

    外面的大雨絲毫沒有停歇的意思,狂暴的雨聲裡,江岸之上的火把越來越近。

    古月安打開酒塞喝了一口酒,任由滾燙的酒液像是烈火一樣從喉嚨一路燒到了胃裡,他擦了擦臉上的雨水,然後拿起了一邊的船槳用力地刺入了水面,頓時,船離岸了。

    而就在船離岸的瞬間,一波箭雨也是姍姍來遲,並沒有來得及追上離岸的船,全部都落盡了江水里。

    “趕緊去調船過來,別讓那個賊子再跑了!”真煌看著離岸已遠的船,真是恨不得踏江而去,將古月安手刃。

    “真煌道長稍安勿躁,船馬上就到,而且我已經知會了其他人去前面攔截他,今夜古小安插翅也難飛。”白無眉就站在真煌的身側,他的臉在雨夜裡還是顯出一種不正常的白,顯然是白天的傷還沒有好,此刻他也不再假惺惺地說什麼古月安是陳公府的客人,陳公爺看重的人這類的話了,反正他此次的任務就是殺了古月安,此地已經遠離姑蘇,再不用遮遮掩掩。

    ————————————————

    古月安在大雨裡劃了大約半柱香的船,在發現船已經在順流而行後,就不再划槳,而是轉身回到了船艙裡。

    船艙裡亮著一盞油燈,外面雨大風也大,整艘船也很有些顛簸,可是那一盞油燈卻是在一張小几上不動不搖,而在小幾之後,西門吹血拿著一本書在看著,似乎完全沒有聽到外面的風雨,也沒有註意到古月安回了船艙。

    沉默了很久,古月安咳嗽了一聲,說道:“前輩覺得在下意有所圖?”

    西門吹血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看了又看了一會書,直到翻了一頁,才抬起頭看著古月安說道:“天下人都想殺我,不多你一個。”

    說完他又低下了頭,繼續看書,毫不在意古月安是不是立刻就要拔刀而起。

    “在下的確意有所圖。”古月安看他又去看書,立刻說道,“卻並不是要殺前輩,在下姓古名月安,前些日子化名古小安在姑蘇參加陳家舉辦的比武招親大會,本是存著磨練技藝之心,卻是無意捲入了陰謀紛爭,幾多因緣際會,最終拿下了魁首,卻是成了諸多勢力的眼中釘肉中刺,之前岸上之人,皆是追殺我而來,晚輩早些時候的確是著人打探過前輩的消息,今夜能在江上與前輩相逢,也的確是存了想求前輩一援手的心思。”

    “你那一刀之恩,我已經還了。”西門吹血頭都不抬地說道。

    古月安微微一愣,便已明白他所說的還了是什麼意思,那就是古月安為什麼可以坐在這裡的原因,以及,那一壺酒。

    “那一刀,一是敬前輩俠肝義膽,二是我與那白無眉早有積怨,此人幾次三番暗算於我,我只是含恨而發,卻是與恩情毫無關係。”古月安說著,拿起手中的酒,打開,朝著西門吹血敬了一下,說道,“還要謝前輩不殺之恩。”

    “我不欠你,你也不要欠我。”西門吹血又翻過一頁書,淡淡說道,“將死之人,還不了恩,也承不起情了。”

    這句話,就算是把事情說絕了,意思就是今夜他並不會援手古月安了。

    古月安聽了沉默了很久,最終拿起了那壺酒又喝了一口,放在了小幾,然後一步步恭敬地退出了船艙,又回到了甲板上,開始划船。

    江湖夜雨,風高浪急。

    古月安雖然被西門吹血拒絕了,心中卻是出奇的平靜。

    那種平靜就像是他當初被越子離一劍刺到了擂台邊緣,身後便是姑蘇河,面前,是幾乎無法戰勝的敵人,他將刀緩緩收到身側,準備拔刀而出時的心境。

    反正,自從穿越以來,他幾乎每一次遇到的都是類似的情況,類似的絕境,沒有人可以幫他,可以幫他的,只有他自己而已。

    那麼,又有什麼兩樣呢?

    又不是真的完全就是必死的時刻,他手中還有刀,他的武功也不算太差了。

    哪怕此刻八方風雨,他又何懼一戰。

    想著,他更加用力地划船,只盼能藉著風雨,快點遇到敵人。

    他的期盼很快成真,就在他的前方,有兩艘船並肩而來,他剛要划船迅速上前接戰,卻是看到在那兩艘船之後又有兩艘船破水而來。

    除了這個方向,他的左側,右側,身後,都是接連有船在急驟的風雨裡破浪前來。

    幾乎只是三息的時間,已經有密密麻麻的船隻從四面八方將古月安的這一艘小船團團圍住。

    真正的八方風雨。

    而他是那艘在江心隨時會被掀翻的小船。
MuchosMangq 發表於 2018-10-20 20:52
第三十七章【江湖夜雨(二)】

大江之上,密集的張弓聲在滂沱的大雨和風浪裡顯得隱蔽又凶險。

    古月安拄刀坐在甲板上,側耳聽著那些張弓聲,隨時準備拔刀而起。

    只是他等了許久,卻是不見一箭發出,他觀察了一下,有些明白了這頗有些詭異的場景中的門道。

    那就是,此刻,大江之上,將古月安團團圍住的船隻,似乎並非是一家的人,那些張弓的人此時弓箭瞄準的人也並非是他,而是彼此。

    他們在對峙。

    而對峙的雙方,一邊是之前追殺他的真煌,白無眉一行,另一邊,則應該是黑衣人的勢力,以及那天圍獵西門吹血的人,他們大概是察覺了白無眉他們的動向,以為他們發現了西門吹血的行踪,所以也跟了過來。

    當然,事實,好像也差的不遠。

    這倒是無形中將古月安的處境變得稍微安全了那麼一點點。

    不過也只是一點點罷了,這大江之上想殺他的人還是多不勝數,哪怕他們之間充滿了各種矛盾心機,有些人表面上還要救他,想要突圍而出,也是難如登天。

    想到這裡,他乾脆不去想了,只是一心等待可能來的風雨。

    常有狗屎事,要隨機應變,達爾文和易經都是這麼說的。

    “兀那古小賊,此時你已然走投無路,甕中之鱉,還不快快過來受死,以贖你殺我愛徒之罪孽!”真煌道人完全是進入了瘋狗模式,只要見到古小安哪怕暫時摸不到他,也要先狠狠咬他一口才算完。

    古小安懶得理他,倒是另一邊有人應答了起來。

    “真煌道兄,關於令徒橫死一事,或與我這古小侄有關,但未有定論,你當日不顧武林前輩之風儀強行出手偷襲我這古小侄以至他落水之事,我們還未與你算賬,今夜你又口口聲聲說什麼贖罪,莫不是欺我周世兄一脈無人嗎?!”這話說的鏗鏘有力,若不是前不久古月安剛剛被又是**,又是被偷襲追殺,他還真要信那說話之人,是真的念了幾分情誼。

    古月安抬眼看了一眼,說話的人也是熟人,那日站在觀戰主席裡的僧道俗裡的那個做道士打扮的人,也就是龍虎山大風宗的風煌道人。

    “風煌,你別在這裡信口雌黃,當真以為我不知道嗎,這小賊不過是你們推出來的一個傀儡罷了,什麼週獨行的親傳弟子,若是他真的當年有親傳弟子,你們會到今天才知道?休要再說,今日你們誰要攔我為我愛徒報仇雪恨,就是與我長生劍宗為敵!”最後一句話他說的齒牙盡出,簡直是要吃人,那副凶相,連在一旁連連咳嗽了許久,讓他不要多說的白無眉都不好意思再咳嗽了。

    “真煌,你一個人代表的了長生劍宗嗎?還是說,你今夜的這番話,是得到了真一真人的首肯了?”本來局面似乎已經有些被真煌壓住了,畢竟長生劍宗乃江南劍首,又與姑蘇陳家緊密相連,勢力龐大,在場的人都是不願輕易為敵,卻是不想只是沉默了片刻,便有人冷不丁出口,語帶諷刺,完全沒把剛剛真煌的話放在眼裡。

    此人古月安也認識,正是那僧道俗裡的俗,張家家主之弟,橫行霸道張橫。

    張橫一說話,真煌有點啞火,古月安雖然不知道真一真人是誰,但也大抵猜到應該是長生劍宗的老大,這真煌是想報仇想瘋了,不惜拖著整個宗門下水。

    “我說,諸位,說完了嗎?說完了就一起上吧,我還趕時間呢。”古月安聽得有些煩了,摸了摸眼角的雨水,頗有些輕佻地說道。

    “古小侄,你這又是在說什麼氣話,那日在陳家是我們看護不周才導致了惡果,今夜有我們這幾個半老頭子在這裡,我看誰敢動你一下?! ”張橫一聽古月安的話,立刻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讓人看了是真的不得不信他是要誓死維護古月安的周全。

    古月安在心底冷笑了一下,還未開口,卻是有人搶先說話了。

    “諸位,夜深雨寒,江上風大,再這麼說下去,天都要亮了,我年紀大了受不了熬夜,我看,江湖事江湖了,打一場吧,無論生死,總有個了結。”說話那人位於古月安面前左手邊的一條船上,是個器宇不凡的中年人,似乎是發現了古月安在看他,他也看了一眼古月安,神色輕鬆,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

    但他的話裡,卻是全是鋒芒。

    這完全就是在挑事。

    古月安也算是看出來了,今夜是三波人,除了黑衣人,江南勢力,還有別的看客在。

    “秦先生說的好,江湖事江湖了,古小賊,來吧!”那真煌得了人的支持,立馬又開始張牙舞爪。

    “寬之兄此言差矣,哪怕江湖事江湖了,我這古小侄兒也不過二十出頭,修為也才後天,而這真煌道長今年五十有六,是先天巔峰的大高手,這要是打上一場,不是以大欺小嗎?既然這樣,不如我來與真煌道長打上一場如何?”張橫立刻又跳了出來,義正言辭,感人涕下。

    古月安真想大喊一聲好,樂的看這幫人狗咬狗。

    不過張橫話音剛落,那一直陰著的白無眉開口了:“欸,大家都是江湖同道,何必傷了和氣,不過秦恕先生說的也有禮,江湖事江湖了,這件事也該做個了斷了,不過是不是可以換個了斷法,既然古少俠是後輩,那真煌道長便也派後輩上場,如此便也公平了吧?”

    古月安聽了這話,手又是有些癢了,這狗日的白無眉,整日里泛壞水,怎麼就今天白天沒有一刀殺的了他呢?

    “好,這個方法好,既然要江湖事江湖了,那麼我們鐵劍門的賬今夜也一併算了吧,古小安,你那日殺我鐵劍門門徒之事,本少主也要與你了一了!”有了白無眉開了頭,一直藏在一邊的鐵劍門少主拓跋燕之立刻就跳了出來,大有大聲叫好的意思。

    古月安聽到這傢伙的聲音想笑,這狗東西不當出頭鳥,現在出來撿便宜了,只是他真的討得了便宜嗎?

    “如此,那我秦家便也湊個趣吧?今日白日里古少俠那一刀,可是放跑了我們的生死大敵,說來也算有一小怨,便也了了吧?”那叫秦恕秦寬之的中年人,這個時候也來插了一腳。

    他的話音剛落,耳邊就響起了張橫的聲音。

    “寬之,你這又是何意?”

    “張橫,你們和陳家,長生劍宗之間的齷齪事,我秦某人也不想管,今夜我們所來,求得不過是劍魔,這少年身後的船有古怪,我替你試上一試,你怕不是心中已然欣喜若狂了吧?”

    他們兩人隔空談話,江面上卻是沒有其他一人聽見,這已經是內力修煉到了極致,擁有了傳說中的傳音入密的神技了。

    等秦恕說完,陸續又有幾家開口,也是要了一了這白天的恩怨。

    等到所有人說完,白無眉先是看了一眼身旁的真煌,又是看向了張橫,說道:“真煌道長,張先生你們以為如何?”

    真煌沉默著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了的樣子。

    另一邊,張橫沉吟了片刻,看向了古月安問道:“古小侄,你以為如何?”

    古月安輕笑了一聲,隨後用手指輕輕彈了彈一旁拄著的火刀焚城的刀背,讓刀在暴雨裡發出了頂頂的猶如風鈴般的脆響,然後他無比輕鬆寫意地說道:“放馬過來吧。”
MuchosMangq 發表於 2018-10-20 20:52
第三十八章【江湖夜雨(三)】

最先上場的是長生劍宗的人。

    所謂槍打出頭鳥,既然真煌跳的那麼厲害,那麼自然是讓他的人先上,還可以美其名曰讓仇恨最深的人先報仇,這樣如果長生劍宗的人實力夠強,直接手刃了古月安,也就不用大家先出手了。

    當然如果不幸死了,也是為大家消耗了一波古月安的體力,讓後面的人也為這先行者報仇就好了。

    長生劍宗這一邊的後輩,最厲害的越子離今天下午受了重傷沒有來,真煌轉頭看了看,又是再次點出了今天下午死裡逃生了一回的葉缺。

    葉缺是早有心理準備了,這一次雖然沒有面露苦色,心底也是微微嘆息了一聲,他對這古小安也是有著相惜之意的,沒想到卻是要刀劍相見了。

    乘著一艘小船緩緩駛向古月安的那艘船,葉缺一面隨水而走,一面在大雨裡舉起了手中長劍,拱了拱手說道:“在下長生劍宗葉缺,還請古少俠賜教!”

    賜教兩個字落地,葉缺運起輕功,整個人飄然而起,極其飄逸地渡江而過,直落向古月安的那艘小船。

    單是這一手,便已然讓人看出此人基本功極其紮實,哪怕身手及不上越子離,在年輕一輩裡怕也是弱不到哪裡去了,所以派此人出戰怕也是最佳選擇了。

    再看他凌空而去,一劍刺出,雖然沒有越子離那種羚羊掛角的空靈,但卻勝在穩健,中正平和,圓轉如意,也是得了長生劍的奧義了。

    大雨傾幕而下,古月安微微挑眉看著從雨中一劍刺來的葉缺,一直到半丈之地,他握刀的手才驟然發力。

    拔刀。

    猶如暗夜之火。

    “撕拉——”彷彿連雨也停歇了一刻。

    下一瞬間。

    “鏘——”

    “叮——”

    “嘭——”

    刀劍聲呼嘯。

    電光火石,勝負已分。

    古月安還是拄刀半坐在船甲板上,而葉缺已然回了那艘他躍出的小船上,握劍的手垂在身側,有些止不住地微微顫抖,明顯是傷了虎口經脈,但他還是堅持抬起手,再次朝著古月安拱了拱手說:“多謝古少俠,手下留情!”

    古月安沉默地看著他,這個葉缺雖然聲名不顯,但論劍道修為的確是不俗了,可惜古月安早已見識過越子離的神妙劍法,這葉缺的劍哪怕再圓轉如意,也終究抵擋不住他摧城一刀。

    “下一個。”他淡淡地說道,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

    葉缺有些黯然地駕船退去,四周圍顯得更靜,靜的那雨打在船簷上,像是石子一樣。

    那些原本並沒有把多少注意力放在古月安身上的人,都是重新開始打量起了他,比如說那位蜀中秦家的二爺秦恕,又比如說其他幾家並沒有參與過陳家比武招親的名門大派,他們都是驚訝。

    剛剛那場僅僅發生了片刻的對決,雖然快若驚鴻,可能在場很多人都沒有看明白,或者說看清楚。

    但幾個功力深厚的諸如秦恕,卻是看的清清楚楚,那古月安雖然功力不甚高深,可是於刀之一道上的修為,卻是已然不弱,他剛剛拔出的那一刀,無論是時機,力度,角度,都是妙到了一定程度。

    昨日里他偷襲白無眉那一刀,大部分的人的注意力那時都在劍魔西門身上,都以為他能重創白無眉,是靠了偷襲,卻是小瞧了他。

    江上大部分人說要和古月安了一了恩怨,其實都是存了別樣心思的,完全沒有想著出多少力,所以一時間,居然無人出戰了。

    “按順序,我沒記錯的話,該拓跋少主了吧?”眼見得無人說話,白無眉又是出來做妖了,他笑著看了一眼藏在角落裡的拓跋燕之的船,好像是才想起來一樣說道。

    原本拓跋燕之還在想著他不開口,諒其他人也不敢主動要求他出戰,沒想到千算萬算沒算到這個白無眉居然百無禁忌,直接點破了這件事。

    拓跋燕之一滯,也不顧身後的心腹風先生勸阻他,就開口笑道:“好啊,既然大家都不敢出手,那便我來好了,古小安,當日在陳家你僥倖以詭計勝我,不知道今夜你還有沒有這樣好的運氣?!”

    他說完大喝一聲,直接跳到了一旁的一條小船上,一掌將一名大約是漠北鐵劍門的門徒拍在了水里,然後全力驅動著小船如同利箭般在雨中破浪前行,直沖向古月安的座下之船。

    光是那股氣勢,已然是勝了之前的葉缺許多,一下子給人一種如臨強敵般的錯覺。

    只是四周圍的人都是對於這拓跋燕之的做派,微笑不語。

    古月安也是心底暗笑,若是他剛剛學武時遇上拓跋燕之這種做派,定然是真的會覺得如臨大敵,但是此時他已經算是身經百戰,什麼樣的場面都見過一點了,關鍵是上一次他實力不過後天小圓滿,還沒有解鎖傅紅血,都戰勝了拓跋燕之,哪怕當時拓跋燕之是有傷在身的,他完全不相信自己這一次會輸,哪怕他現在無法召喚傅紅血。

    “拓跋少主好威風,好煞氣啊!”古月安緩緩起身。

    此時拓跋燕之狂飆突進,已然是到了古月安身前兩丈之地,他驟然起身,飛身而起,同時拔出了背後的大劍,一劍朝著古月安力劈而下。

    這一劍當真稱得上是力劈華山了,劍勢之猛,古月安若是躲開,也要將他身下的船劈個兩半。

    秦恕等人看到拓跋燕之這一刀都是在心底大聲叫好,只要他這一劍劈實,那麼古月安身後船艙裡到底有什麼就一目了然了,哪怕他這一劍沒有劈中,他的那艘狂猛突進的船也能撞得古月安的船一個稀巴爛。

    這拓跋少主,真是個福將啊。

    看著高高在天上和大雨即將一起落下的拓跋燕之,古月安又是想起了那一日,那個決絕至極的男人,那決絕至極的一劍。

    仙人撫我頂,結髮受長生。

    “你……可配不上仙人這兩個字啊。”他自語著拔刀,合身而上,同時真氣沖入膻中,過心門,連震三下。

    烈火焚琴。

    一刀焚天!
MuchosMangq 發表於 2018-10-20 20:52
第三十九章【江湖夜雨(四)】

相比起上一次和謝雨留交手時的光景,古月安這一次這一刀斬出去,斬的更加的平穩,更加的志在必得,卻也少了幾分足夠決絕的氣勢。

    不過反正拓跋燕之也劈不出什麼決絕的氣勢,更不要說如同當日謝雨留那驚豔的一劍。

    古月安這一刀完全夠了。

    他本就是在之前就完全把拓跋燕之給研究透了,可以說拓跋燕之一抬手,他就知道那一劍該從什麼方向來,後續怎麼展開,怎麼破解了,更何況古月安最近有大突破,頓時,拓跋燕之這來勢洶洶的一劍,也就那麼回事了。

    可能,在外人看來,拓跋燕之從天而降,是佔足了氣勢,古月安從地上反向而上,完全是自尋死路,無論是從哪種武理來說,腳離開地面,力量都會是越來越弱的,等到他真的和拓跋燕之交上手,他的力就散盡了,完全就是自己往拓跋燕之的劍身上撞。

    但古月安偏偏修習的是邪門至極的焚身訣,是可以在絕境之中拔刀而出的烈火焚琴,他腳一離地,身上的力量非但沒有減弱,反而在越來越強,等到他和拓跋燕之在半空中相遇的時候,他的刀勢已經達到了最強。

    焚天之刀,火如熾陽!

    拓跋燕之原本氣勢洶洶,覺得自己這一劍必然立功,卻沒想到這古月安如此不要命,明知不可為,偏要為之,而且隨著越來越接近,古月安的刀勢也是越來越強。

    這一幕,讓他恍然間像是回到那天的擂台之上,最後一刻,古月安擦身過劍奴,一刀不要命地刺來,刀勢最終像烈火一樣吞噬了他。

    他,在這一刻,居然有些膽怯了,怕,像是上一次那樣被一刀斬退,這種怕讓他遲疑了一息。

    就是這一息,勝負已分。

    高手對決,任何的一絲念頭一個腳步都足以左右最終的結果。

    拓跋燕之遲疑不進,古月安果斷一刀迎上,完全是硬碰硬的刀劍相交,勁力相撞,拓跋燕之被如火一樣的內勁直接撞飛了出去。

    而此時古月安身在高空,已經是到達了頂點,他的舊力剛去,新力已升,而且因為他站在頂點,由上開始向下,他的氣勢也是變得更盛,他人空中,手中火刀高舉,一刀再度斬出,刀鋒直指拓跋燕之。

    同樣,也是力劈華山!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而且任誰都看得出,古月安這一刀,比之拓跋燕之那一刀,氣勢何止盛了一倍,那火刀在大雨裡呼嘯前行,完全是化作了一顆熾熱緋紅的流星!

    “……”看到這一刀,張橫所在的船上,張橫,晦明,風煌三人,都是不由自主地輕輕吸了一口氣,因為他們的眼前,都是彷彿看到了一個很多年前也曾斬出過這樣一刀的男人。

    “這古小安習練烈火焚琴不過一月有餘,為何能有這等威勢,莫非他真的是武道奇才?”晦明忍不住用傳音入密之法對著身旁的兩人說道。

    “這古小安身上的確是有些古怪的,只是當時我意不在他身上,卻是可能錯失了一些重要的東西。”張橫聞言,也是用傳音入密立刻答道。

    “無妨,等擒住了他,慢慢逼問便是了。”另一邊的風煌倒是不以為意。

    就在他們三人暗中交談之時,古月安的星火一刀已然來到了拓跋燕之的臉上,拓跋燕之被古月安一刀斬飛,已經是內心一片慌亂,此時見到古月安又是一刀斬來,還是用的跟他剛剛一樣的招數,完全是有些膽顫了,他放棄了以攻對攻的想法,大劍一豎,拿出來守招風中獨立,想要擋住古月安這一招以後再想辦法。

    沒想到古月安一刀斬中拓跋燕之豎起的大劍的劍身之後,卻是完全的得理不饒人,硬是靠著他從天而降的落勢和他強勁的內力,一路從天上一直壓著拓跋燕之的大劍一路破雨而下,把他壓到了他飛身而出的那艘小船上,還持續壓了三息才一腳踩在那艘小船的船頭,飛身回到了他自己的小船上。

    而拓跋燕之,則是整個人立在船上,被古月安的強橫刀勢一路將他連人帶船,怎麼來的就怎麼送了回去。

    古月安回到小船上,拄刀再次坐下,環視一圈,卻是心底暗笑,他也不是蠢人,這大江上的各方的心思也是多少猜到了一點,剛剛拓跋燕之氣勢洶洶而來,怕是正中了這大江上許多人的下懷,若是真的被拓跋燕之這一劍斬中,的確會很麻煩,必然會逼出船艙之中的西門吹血。

    他不想讓他們得逞,所以他提刀而起,硬生生將拓跋燕之砍了回去。

    拓跋燕之此時站在船上,雖然沒有受什麼實質性的內傷,臉上卻是慘白一片,他去時那是囂張到了極處,結果卻被古月安兩刀斬了回來,那已經不是打他臉了,那是古月安拿腳在往他臉上踩了。

    他沉默地立在江中央,四周圍雖然沒有任何的笑聲,也沒有什麼議論聲,可他卻是知道那些看著剛剛那一切的人心底里是笑成什麼樣了,他的手死死地握住了大劍的劍柄,用力地發白,骨頭都要突出來了。

    他受不了這樣的屈辱。

    所以當他的二叔,也就是鐵劍門的副門主說出:“少主,江上雨大,你近些日子又受了風寒,不如改日再戰吧。”

    他斷然拒絕了,他沉默著再次發力驅動著腳下的小船全力朝著古月安衝去,這一次,他要傾盡全力,一定要殺了古小安,將一切的屈辱,統統抹去,他要用古小安的血,來再次證明他拓跋燕之的強大!

    鐵劍門的副門主拓跋冷山看著拓跋燕之的模樣,知道他又是性子上來了,他深知自己這個被家族寄予了厚望的侄子是什麼樣的性格,平日里蠻橫跋扈慣了,在漠北是鐵劍門的地盤,沒有人制得住他,也就養成了他的極度驕縱,他是從來沒有受過什麼真正的挫折的,這一次讓他來江南辦事,也是他的大兄的意思,想要磨練一下他的性格,本來事情是好的,現在卻好像有些失控了,可千萬不要出什麼事才好。

    這樣想著,他留上了心,準備隨時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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