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大唐樂聖 作者:愛吃魚的胖子 (連載中)

 
mk2258 2018-10-24 23:40:2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7 22642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11-13 09:50
第80章 原來做的是肥差

    內教坊宮廷樂手們的個人技藝一般不會太出眾,因為他們都是在大班教育下,一個模子訓練出來的,然而,他們的水平,也不可能太低,因為他們學習的非常全面,系統,基礎相當的好。

    不管是有沒有天賦的樂手,只要不像李嗣謙那樣有一些先天缺陷的,在這種比較高的訓練強度下,水平比一般權貴家裡零散培養出來的藝人要高一些,這也是為什麼,從教坊出來的藝人,身價,都比青樓妓館訓練出來的藝人要高一些的原因。

    光是樂理知識量上,他們就不是那些零散的青樓班子能比較的,大多數曲目,他們拿到曲譜之後,都能很快上手,因為,只要是夠資格出去演出的藝人,幾乎全部都識字,懂得看曲譜,對於曲樂情感需求的處理,會更細致。

    而有過許多年大合練演奏經驗的他們,也具備更好的協調性,新曲編排演奏起來,速度是草台班子的無數倍。

    就像後世專業學過十幾二十年樂器演奏的人,聽到一個旋律,幾乎伸手就能將其演奏出來。

    李龜年指揮著大家伙,足足練了近兩個時辰,眼看著天色漸暗,東宮是去不了了,才忙安排各個典事開始挑人分組,十六個典事,各帶三組人馬,除了明天要全員到場之外,剩余的六天時間,分班去就好。

    哀樂的演奏,差不多要從每天的清晨持續到黃昏,差不多近六個時辰的時間。

    以體力算,一個班子,持續演奏兩盞茶的時間,就非常累了,畢竟,長號吹奏,是非常消耗氣力的。

    是以,李龜年只給每個典事,派了半個時辰的差事,這一個時辰內,由三個小組輪番演奏就行,當然,有賓客來祭拜了,三組樂手肯定是要同時演奏,加強樂曲渲染力的。

    這樣全天算下來,差不多要用到十二位典事的隊伍,剩余的四組,作為後備隊,而且,長安城那麼大,權貴過萬戶,一天死幾個人,太正常了,保不齊還有其它官員權貴家裡有喪葬事宜,他們也要出任務。

    李龜年安排完了工作,正准備上馬車回家呢!卻見到劉令植在自己的車駕上向他招手。

    反正出頒政坊還有一段路程,李龜年便讓李遠和馬夫老趙趕車在後面跟著,自己,則上了劉令植的馬車。

    「你從前都是在梨園做事,所行所想,難免單純了些,現在到了禮部,你就不僅僅是個樂工那麼簡單了,而是一個管著近萬人的官員,行事,須得謹慎小心些才行。」劉令植一副語重心長的語氣道。

    李龜年雖然不想碰政治,但是,他並不是沒有腦子,聽他這麼說,就知道他還有下文,在車廂內向劉令植抱了抱拳道,「多謝劉侍郎提點,下官這也是被陛下趕鴨子上架,不得不來禮部任職,之後,還請您多多關照。」

    劉令植對於李龜年虛心受教的態度,還是十分滿意的,也不藏著掖著,再度開口道,「說到關照,老夫有一事還得提點你幾句。」

    李龜年聞言正了正色道,「您請說。」

    劉令植道,「你可知,今日蘇尚書看了你們太樂署的排演之後,讓禮部下屬官員,將內外教坊的所有事務,全部都交由你全權管理?」

    李龜年搖了搖頭道,「您也知道,我在主持排演,無暇他顧。不過,這是陛下的旨意,蘇尚書,也是聽旨辦事吧!」

    劉令植一副你很傻的樣子道,「陛下的旨意,確實是讓你總領內外教坊,但是,內外教坊,是禮部下屬的部門,它涉及過萬藝人的管理,以及禮部多項支出和進項,一個月的進出賬目,就高達數萬貫。

    你覺得,如果蘇尚書將其全權交給你負責,禮部的其它官員會怎麼看你?」

    聽到劉令植這話,李龜年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這也是他為什麼不願意接觸政治,不願意出仕為官的原因,因為這個時代,你一旦進入了官場,要麼,你就與那些老油子同流合污,要麼,還是同流合污。

    因為,若真是有第二條路可以走的話,那應該是『死路』。

    「您的意思,叫我不要接這些權力?」李龜年愣神了片刻之後,問道。

    劉令植點了點頭道,「如果,你想不到一個向陛下,或者禮部所有官員交待的辦法,還是不要接的好,頂多,過一陣子,被陛下撤了,回梨園,繼續做你的樂工。」

    「劉侍郎所言甚是,下官感激不盡。」李龜年露出了一個真誠的笑容,拱了拱手道。

    他可不是自己想當這個官,是李隆基強行給他安排的,所以,能不趟渾水,他當然是不想趟的。

    要知道,李隆基上位之後,對於吏治,管理的十分嚴格,朝廷各個部門,能夠貪污腐敗的地方,極少,也就只有這禮部,間接掌握著大唐的娛樂業,能夠撈些灰色收入,才能使旗下的官員過的滋潤一些。

    是以,禮部的官員十分團結,齊心,為的,就是保護自身的灰色收入,畢竟,他們的錢財,並不是來自於貪墨朝廷公款。

    看到李龜年這麼聽話,劉令植也就不多說了,讓他早些回家,今後多多參加禮部官員的一些飲宴聚會什麼的,就讓他在路口下車了。

    天色已經不早,李龜年住在邊角之地的曲池坊,是故,讓老趙快馬趕車,先走一步了。

    而此時,隨在劉令植馬車後面的一輛馬車上,王韶,趙崇禮,薛明三人,卻是一齊下車,朝劉令植的馬車走來。

    寬大的車廂中,劉令植一副輕松的樣子向三人道,「老夫也是愛惜龜年一身才華,才答應幫你們提點他幾句的,他怎麼說,也是出身官宦世家,懂得怎麼做的,今後,太常寺這一塊的收入,你們分他一份就成。」

    聞言,王韶三人面色一松,其中薛明開口道,「劉侍郎高義,下官幾人,代表太常寺所有官員,向您道謝了,今後蘇尚書若有調動,我等必然全力支持您升任尚書之位。」

    劉令植笑著抬了抬手道,「好說,好說。不過,蘇尚書的話,你們也要聽進去,陛下放龜年到禮部,是想看到禮部有所改變,平時,只要不涉及太大的利益,你們盡可能的,不要干涉他的管理,至少,曲樂演奏上面,做到讓其做到自主,陛下,他就好這一口,滿足了他的這方面,其它的都好說。」

    三人聞言,紛紛點頭稱是。

    到了劉令植這個級別,對於錢財方面,其實已經不太熱衷。

    因為,只要稍稍往前跨一步,他就尚書之尊,宰相級別。

    是故,這些年,他在任何場合,都十分熱衷於做好人,幫人擺平事情,以求獲得更多的支持者,讓自己登上相位。

    因為,做過宰相的官,和沒有做到宰相這個級別的官,差距太大了。

    史書上,幾乎所有的宰相,都會有傳記,死後還有一些追封,可以大大提升家族的逼格,恩蔭後代。

    但如果只是一個禮部侍郎的話,死後家族如果沒有什麼人才出,基本很快就沉了。

    然而,他卻不知道,自己剛才跟李龜年的對話,卻是為李龜年打開了另外一扇門。

    「原本我以為這個太樂丞,是個吃虧不討好的芝麻小官,卻想不到是禮部一等一的肥差,關系著每個月數萬貫的利益。這麼多的小錢錢,哥如果不動心,還算是個人嗎?」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11-13 09:50
第81章 杜甫學的錨點慨念

    古代真正消費的項目,其實不多,女人主要集中在胭脂水粉,金銀首飾上。

    男人,則是集中在吃喝嫖賭的娛樂消費上,這些項目,基本都集中在青樓妓館之中。

    這也是為什麼,平康坊各家青樓妓館,身後都連著一家,甚至是多家權貴的原因。

    這個行當,就是當下社會,最吸金的暴利產業。

    作為一個後世人,李龜年太知道娛樂行業,能給人帶來多大的利益了,而且,他自身,也就只有這方面的才能,靠這門手藝賺更多的錢,是此前他一直都在想的事情。

    有了錢,才能夠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尤其是他想做的事情,十分的有難度。

    馬車總算是在坊門關閉之前,進入了曲池坊,李龜年回到家裡的時候,飯菜已經全部都擺上了桌。

    翠蝶知道李龜年不愛在外面就餐,是以,每餐都會按照他的標准,准備好食物。

    在花園的涼亭中落坐之後,李龜年感覺少了點什麼,今天隔壁的田姑娘沒來。

    當然,院子裡其實也很熱鬧,因為有丁山那些小伙子們的歡聲笑語,在李龜年宣布開餐了之後,他們就各自抱著一個大飯碗,圍在哥舒翰旁邊,聽他講明天的訓練計劃。

    讓這些乞丐們打死也想不到的是,他們的一切訓練目標,就是為了防止主家公子被人劫色。

    「怎麼地,像本公子這樣帥出了天際的人,不應該為自己的安全考慮麼?你們難道不知道長安有多少狂蜂浪蝶豪放女想我睡我?」

    對於李龜年這麼無恥的解釋,小伙子們抓了抓光禿禿的腦袋,也就信了,主家公子長的確實挺好看的,只要他今後都像今天這樣飯管飽,他說啥就是啥了。

    待得哥舒翰跟他們講完了吃飯,洗澡,睡覺的一些規矩之後,便拎著一個酒壺,來到了李龜年的案幾旁邊。

    這幾天在宅子裡的生活已經讓他知道,這府上最好吃的東西,總是會被翠蝶擺在李龜年的案幾上,連袁妞妞這樣的偷吃高手,也很難得逞。

    於是,哥舒翰就只好選擇光明正大的來李龜年的來案幾上拿東西吃,誰叫這個時代大多數食物,都難吃的要死呢!

    今天案幾上的食物確實比平時豐富的多,有各種糕點,桂花釀什麼的,看到這些東西,李龜年很自然的就想到了昨天在岐王府上的賭注,以及與這個賭注相關聯的杜甫。

    「杜甫呢!怎麼沒見他出來用餐。」唐時是分餐制,但是李龜年一點也不覺得和別人在一個桌子上吃飯有什麼別扭的,尤其是哥舒翰這個他十分看重更多人才,主動的將自己面前的肉食推向案幾對面的哥舒翰面前後,向一旁的翠蝶問道。

    翠蝶答道,「他呀,王大郎來了之後,他就跟著一起走了,連這些賭注,他也不要了。」

    「等等,以那小子的性格,會連賭注都不要就走了?」李龜年有些詫異的看向翠蝶道。

    翠蝶再度答道,「是啊!本來王大郎看到曲譜之後,是想找杆長簫來吹奏一番的,可那小家伙卻一直催著王大郎走。」

    李龜年又問道,「在此之前呢!他在家裡做什麼?」

    翠蝶想了想答道,「沒做什麼出奇的事情,一直在書房寫字作學問。」

    「寫字作學問?」

    要做這樣的事情,杜甫不知道回自己家裡去做?指不定還能獲得許多家裡長輩的誇獎呢!

    眯著眼睛想了一會兒,李龜年最終得出了一個結論,那就是這小子肯定找到了一個,比賭注上面獲得的好處更多的項目。

    那麼,就只有一種可能了,《枉凝眉》的曲譜。

    這家伙,能在半個時辰內,將自己書寫出來的一千多字的曲譜背誦,並且默寫下來?

    雖然,整首曲譜的第二段和第一段的文字基本重復,但那也還有至少六七百字的篇幅,一個小時內將六七百字的文章背誦默寫出來,至少,杜甫這位詩聖的智力,是遠超常人的了,畢竟,他還只是一個十來歲的孩子。

    「但願王維不要讓這小子瞎搞吧!」大致猜到是怎麼回事之後,李龜年郁悶的。

    現在,已經到了宵禁時刻,就算杜甫有什麼動作,他也是阻止不了的了。

    瞎搞,是不可能瞎搞的,杜甫的智力,如果只停留在瞎搞上面,那他就不是詩聖了。

    要搞,也是天翻地覆的搞。

    能夠在他這個年紀,一天之內賺到三百貫,而且還幫王維把廣告打出,搞的人盡皆知的,只能算作是妖孽。

    時間倒回到午後,王維在翠蝶手上拿到曲譜之後,十分欣喜,作為愛樂人士,他自然是想找杆長簫,現場照著曲譜吹奏一番,可這個時候,在李龜年書房裡,默寫了三份曲譜的杜甫出來了。

    實在是連續幾個小時的書寫,他的手已經酸的不行了。

    見到王維之後,他馬上就開始做思想工作了。

    「王大哥,我知道李大哥准備把這印刷曲譜售賣的事情,交給你們王家來做,不知道你們打算售價幾何?」

    王維是個實在人,如實答道,「此類千多言的曲譜,刊印成冊,不過十幾頁,造價最多兩三百文,售價一貫,便已經大有賺頭了。」

    「才賣一貫錢?」杜甫似乎很瞧不起王維的報出來的這個價格道。

    這個時期的紙貴,一張能寫下一百個指甲殼大小的毛筆字的好紙,至少三文錢。

    印類似的曲譜,大多還會用香墨,以提升其逼格,這種略帶香味的墨丸,一個可能在百文以上。

    十幾頁紙的一本曲譜,加上墨水,雕版印刷,裝訂的制造成本,兩三百文,算是實價,然而,他還沒有把出售這種售價一貫錢的書冊的稅收算上。

    要知道,這個時期關市上的商稅,基本都是實行的十稅其一,運到外地出售的貨物,還需要交過稅,三十稅一。

    這麼一算,王家如果不偷稅漏稅的話,一本曲譜,也就賺一倍多一點的利而已。

    「一貫錢一本,不便宜了,這也是因為龜年兄作的曲比較好的緣故,單單只是在長安和洛陽兩城,我王家就有把握賣出去上千本,如果全國的話,過萬本也不在話下,如果賣的太貴,就會有人手抄曲譜去售賣了。」

    一本曲譜,能給王氏帶來過萬貫的收益,雖然整個周期可能有些長,但是,已經是很了不得的暴利了,畢竟,一貫錢的購買力擺在那。

    長安,洛陽的權貴多,大家都花的起這個錢,但是到了地方上,就未必有人舍得花一貫錢來買一本洞簫曲譜了,學習樂器的人口基數可擺在那呢!

    價格定的太高,就會引來抄書者,畢竟,這個時代可不是所有會寫字的人,都能混的很好,抄一天書,能掙一貫錢以上,就有很多人願意抄,畢竟,像杜甫,只用了半天時間,就默寫了三份曲譜了,只算筆墨紙的成本的話,還不到五百文,拿出去賣,卻至少能賣三貫。

    然而,對於王維的這個解釋,杜甫卻不以為意,道,「我若是將此曲譜,賣出百貫高價,你說,長安城內那些想要買曲譜的人,最終卻只花兩貫錢買了你的曲譜,你說,他們會不會覺得賺大了?」

    「這······」王維遲疑了。

    杜甫則是繼續蠱惑道,「這就是李大哥之前所說的價格錨點,雖然,我把這個錨點設計的有點大,但是肯定好用。」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11-14 10:12
第82章 釀酒產業

    事實上,杜甫就是個半桶水亂晃的家伙,李龜年偶爾會在他面前提及的一些後世的概念,他總在想拿到現實中驗證,不管用的合不合適,恰不恰當。

    不過,以古人的智慧,像杜甫這樣的半桶水,也足夠晃暈很多人了。

    至少,他以『李龜年獨家曲譜』的廣告詞,成功的將自己默寫的三份曲譜,以一百貫的高價,賣給了前來李龜年的宅子交賭注的那些權貴子弟。

    當然,今天可不止在杜甫身上發生了許多事情,哥舒翰這邊,也有事情跟他聊。

    「宮裡有人盯著你的宅子和莊子,不過,目標不是你,是我。」將李龜年推過來的羊肉吃了一口,轉而拿起一塊桂花糕吃起來的哥舒翰道。

    「目標是你?難道陛下要盤你們哥舒家的底?」李龜年有些意外道。

    哥舒翰搖了搖頭道,「應該是我在岐王府說了一些不該說的話,引起了岐王的關注,以後,我會注意這樣的事情的。」

    聞言,李龜年的問題自然就更多了,讓哥舒翰將在岐王府說的東西,全部給自己復述了一遍,然之後,有些懵逼的李龜年盯著哥舒翰看了很久,才道,「想不到哥舒你竟然是一個從小立志,解決民族矛盾的大英雄,倒是我之前小瞧你了。」

    實際上,哥舒翰只是正好碰上了,就事論事的說了幾句而已。

    但是,李龜年不這麼想。

    他是知道一些歷史的,在聽過了哥舒翰講的那些想法之後,他更加覺得,每一個歷史上的大人物,之所以成為大人物,都不是偶然的。

    這樣的人一般在少年時期的時候,就已經擁有了常人沒有的思想抱負,自己今後倒是不能阻礙了別人的發展,像哥舒翰這樣的英雄人物,來一打也不嫌多。

    哥舒翰聞言,略有歉意道,「大英雄談不上,給你惹了麻煩還差不多,陛下的人可能會把你的底也盤清楚了才會撤退。」

    李龜年將滿是膳腥味的羊肉推到了一邊,同樣拿起一塊糕點,一邊吃,一邊道,「我又沒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城外的莊子,也不過是我心血來潮,發了點善心,救了一些窮苦人而已,陛下就算知道了,也只會嘉獎我。

    倒是你,對於怎麼發展好這個莊子,讓它將來解決更多的人吃飯問題,有什麼想法沒有?」

    說到莊子,哥舒翰一臉嫌棄的道,「在關中,我就沒有見過這麼破的莊子,嚴格來說,那就是個乞丐窩,所以,你得先出錢,把它改造成一個人住的地方,我才好做事情。」

    兩個人都是不喜膻腥味的後世人,所以,更加美味的糕點,消耗的就有點快了。

    雖然哥舒翰大口大口的吃著食物,但是,李龜年可以依稀從他臉上看到厭惡的表情,這個表情,不僅是針對不怎麼好吃的食物,也因為他腦海裡白天見到的一些畫面。

    今天,他帶著丁山,趙河那些人跑到所謂的李家莊之後,就根本就沒有什麼訓練的心情,因為,滿莊子,除了土,就是塵,然後,各種奇奇怪怪的臭味。

    所以,他一整天,都是帶著莊子裡的人搞衛生了,當然,那些乞丐,卻並不怎麼理解他,最後,他向大家承諾,把衛生搞的好了,會讓大家吃上飽飯,有錢買藥看病,有更加保暖的衣服穿,大家才將信將疑的在他的發動下,開始干活。

    說到錢,李龜年瞄了一眼不遠處的翠蝶,用手遮住嘴巴,壓低了聲音問道,「你覺得,多少錢可以解決問題?」

    哥舒翰豎起一個指頭道,「想把你那個莊子改造的像人住的地方,至少一千貫。」

    說完,他又瞄了一眼翠蝶的方向,壓低聲音,豎起兩個手指道,「想要做釀酒產業,把莊子裡那五百六百號老弱婦孺都養活起來呢,至少得兩千貫。」

    「這麼多?」

    「你以為釀酒產業那麼好做?想要長期有貨出,儲藏發酵的大缸,你就得多准備,釀酒的原料,也少不得,至少是一萬石糧食起,而且,還要修建酒釀好之後,儲藏用的大地窖,不過,這個可以在幫他們修整住處的時候,順道就做好。」

    「酒釀好了之後,不是直接賣麼?儲藏干啥?」

    聞言,哥舒翰翻了一下白眼,都有點懷疑老二的智商了。

    小時候,村裡人喝酒,可沒有錢到商店去買,都是在村裡的公用酒窖裡自己蒸釀,而且,這種事情,大人們都是指使自家的孩子干,就跟類似打豬菜的活計一樣,不屬於家裡主勞力干的活,他們三兄弟,可沒少幫自家老頭子釀酒。

    不過想想當下這個時代酒水的質量,把後世農村剛剛蒸釀出來的酒拿來做對比的話,確實也能賣。

    但是,自己費半天功夫,弄出來的,只是比這個時代稍微好一些的酒水,那就有點太不值當了。

    至少得是一種可以暴利到讓李家莊只需要動用幾十個青壯勞力,就能解決所有人的衣食溫飽,甚至醫療看病費用的好酒才行。

    「要是只出品質一般的酒,確實可以釀好就賣,但如果是出一種在我們西域,都屬於極品的好酒,就得下很多功夫了,儲藏,是必須要經過的一道工序。」

    「這樣的好酒價格高啊!儲藏久一些也是值得的,那你把釀酒的東西全部搞好,什麼時候可以賣酒?」

    哥舒翰略微在心裡計算了一下,道,「如果真按照我們哥舒家的釀酒辦法,每次以一萬石糧食原料為基礎來釀的話,以你目前的人手,即便是把釀酒的東西全部都打造好,第一次出酒,只怕也得到明年,如果出好酒的話,甚至要到明年的這個時候。」

    自釀酒的工藝比較復雜,尤其是在天冷,溫度沒保證的時候,光是發酵,可能都要半個月以上。

    以李家莊幾十號青壯,和幾百號老弱婦孺的勞動力,來完成一萬石糧食酒的釀造,效率本來就會十分底下,這還是哥舒翰對於八九十年代,農村土法釀酒技術十分了解,可以直接給他們分配工作的情況下。

    當然,如果小規模的釀造一點,兩三個月倒是可以出酒,不過,那用來自己喝還成,解決不了那麼多人的問題。

    李龜年聽完之後,無比懷念他所在的那個時代的工業生產線,基本半個多月就可以出酒。

    可惜,那樣的生產線,他搞不出來,於是,有些郁悶的道,「我現在有點後悔讓你搞釀酒這個產業了,時間周期太長了,你們哥舒家,有沒有什麼別的來錢快的產業?」

    哥舒翰沒好氣的答道,「要是有那麼多好產業,你覺得我會到你這裡來躲賭債?」

    聞言,李龜年愣了一下道,「還真是。」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11-14 10:12
第83章 馬蹄鐵

    釀酒,在這個時期,絕對是一個可以做一輩子的暴利產業。

    因為,開元,天寶這幾十年時間裡,大唐的糧食儲備,都處於一種歷史上前所未有,以後也未必會有的過度狀態,長安洛陽兩京的糧食,多到可以讓全城百姓吃好幾年的程度,權貴士大夫們也大都有錢,喝的起高價酒。

    所以,即便是它的周期慢,也是一個李龜年要做下去的產業。

    在討論了一番之後,他覺得,問題還是出在莊子上那幫老弱婦孺不堪勞動的原因上,如果是五六百青壯,那麼,效率就能高出許多了。

    「我手頭上的錢,回頭全部都給你,你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同時,也要做好接收涇州,原州那邊,受到戰火侵襲的百姓,他們很可能逃難到長安來過冬,等稍後我再有進賬了,你還要做好把整個居住的房舍,和產業都擴大的准備。」

    哥舒翰聞言,卻是皺起眉頭道,「那個,恕我直言,這些事情,不應該都是朝廷做的麼?」

    他心裡有一種擔憂,老二喜歡收攏人才,發展勢力。

    而且,這些他發展起來的勢力,並不會忠於朝廷。

    如果自己改變了安祿山這個造反頭子的人生軌跡,卻讓老二發展起了勢力,成為另外一個大造反派,會不會這個朝代,還是會像歷史上一樣,走向衰敗?

    李龜年聞言,卻是搖了搖頭道,「朝廷那些官老爺,要是能夠把工作做到這麼細,之前康侍賓叛亂的時候,就不會有好幾個邊州的百姓,逃難到千裡之外的長安城來了。」

    封建時期,並沒有讀過什麼書的小老百姓,大多不會有什麼主見思想。

    天災,人禍,戰亂,這樣危機到他們生存的大事件爆發的時候,他們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投靠自己的君父,也就是皇帝李隆基。

    而皇帝,實際上,是靠大臣們來管理百姓的,大臣們的水平良莠不齊,大多還私心較重,在賑濟的錢財,物資上,貪污一些,很正常。

    當然,大臣們也並不是親自辦理這些事情的,他們會把任務分配給屬下的小吏,錢財物資,到了這些小吏手上,還會再剝一層皮。

    最終,能真正把朝廷賑濟的物資,款項,用到老百姓頭上的,能有一半,都是因為李隆基在這個時期,抓的比較嚴,管的比較好的結果了。

    在這樣用於賑濟的錢糧物資不到實際需求的一半的情況下,又怎麼可能顧及的到所有的老百姓呢!

    聽李龜年這麼說,哥舒翰的眉頭,也是緊皺。

    即便是在後世,管理科學到了十分先進發達的程度,也不可能杜絕貪官污吏,更何況,在這個邊鎮節度,主掌一切生殺大權的時代。

    原主的便宜老爹哥舒道元,平時不就是這麼干的麼,在安西四鎮收的過稅,就從來沒有足額上繳過朝廷,當然,具體收多收少,朝廷也不知道。

    另外,朝廷撥付給軍卒的糧餉俸祿,也從來沒有足額發放過,一般都是利用他們去周邊地區打草谷,賺外快來補足。

    而且,不是他一個人這麼干,是所有邊鎮節度,都護府都護,都是這麼干,要是有人交了足額的稅收,發了足額的糧響,那就是所有人的公敵,因為這會阻礙別人發財。

    而皇帝,為了省心,對此,基本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畢竟,是這些人,幫助維護了他的統治,如果管的太嚴,他們自己就會叛,到時候,整個國家的百姓陷入戰亂,都沒有好日子過,就得不償失了。

    「那我再想辦法,搞點其它東西出來吧!弄酒,雖然暴利,但是周期太長了,以你個人的財力,估計是支撐不了。」最終,哥舒翰嘆了口氣道。

    說到想辦法搞其它東西,李龜年倒是想起了一個事情來,道,「此前,陛下在東花廳召見我的時候,說了一下馬匹的事情。

    如今,我大唐四方用兵,原州馬監的馬,又被康願子給劫走了,朝廷缺馬缺的厲害。

    當然,我不是讓你去販馬,是想辦法解決戰馬損耗過快的問題,你們西域那邊,大多都是游牧民族,就沒有什麼馬蹄鐵之類的發明?」

    馬蹄鐵這個東西,在公園前一世紀的時候,就出現了,而且,在羅馬人的一些遺址裡面,十分常見。

    而傳到中原被廣泛應用,是在九世紀以後,因為,在五代十國以前,本土沒有出土過類似的馬蹄鐵。

    當然,即便是宋朝時期應用的時候,也只是用燒鑄的形式,用釘錘,將厚鐵,釘入馬掌之中,並且,利用鐵釘的倒鉤,將其固定在馬的踝骨上,可能會脫落,並且造成馬掌受傷,只是比穿馬履的成本稍低,損耗稍小一些而已。

    後世比較成熟的技術,是用螺絲鎖到馬掌角質裡面去,角質是不斷的生長的,很快會與螺絲連成一體,這才是永久性的,而且,不傷馬踝骨,只需要在馬掌鐵片磨損了之後,在上面加多一層鐵片就可以一直保護馬蹄不受損。

    然而,現在,大唐根本就沒有螺絲這個產物。

    李龜年並不知道馬蹄鐵的發展歷史,他習慣性的以為,用馬比較多的游牧民族,會更早的想到一些解決這樣的問題的辦法,所以才這麼問。

    「馬蹄鐵?這個,我們西域那邊倒是有,把它弄出來,就能賣到錢?」哥舒翰說的可不是假話,碎葉城到歐洲的距離,比到中原還近的多,而且商業繁華,從小在那邊長大的他,倒是見過一些歐羅巴人的馬掌上,裝釘有馬蹄鐵。

    李龜年聞言一喜道,「你見過這玩意?那太好了,趕緊的,讓鐵匠們幫忙打造一些出來,回頭我獻給陛下,好處肯定不少。」

    哥舒翰心頭依舊有老二的勢力做大了之後,會產生其它想法的擔憂,略微想了一下之後,便開口道,「這個好處,可不能你一個人得,算我給那些逃難的百姓們盡的一份力了吧!」

    防止老二做大最好的辦法,就是在他發展起來的人手中,建立起自己的威望,當這些人,實際掌控在自己手上的時候,老二想做壞事,就做不了了。

    可實際上,並不是老二的李龜年,根本就沒有想到這一茬,聽他這麼說,只以為哥舒翰是因為救濟這些災民的錢,全部都是自己出的,有些不好意思,點了點頭,就應了下來。

    正當他們要繼續聊下去的時候,已經吃飽喝足的楊三胖又晃了過來,李龜年知道,這家伙估計不是吵著要上街,就是吵著要跳舞了,連忙喊張淳兄弟給他打鼓。

    而聽到隔壁鼓聲的裴思雨,郁悶了半天的心情,終於得以緩解,緊皺的眉頭散開道,「彩霞,明月,帶你們去隔壁見識見識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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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茉莉花

    裴思雨之所以這麼積極主動的到李龜年的宅子裡來,是因為,她內心裡決定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和李龜年好好的處一處,看看能不能在感情上有所發展。

    被裴光庭寬慰了一陣之後,在家裡思考了大半天的她,可並不知道,李龜年和楊三胖鬧出來的動靜。

    而且,這兩天李龜年的宅子裡本就在施工,不少人進進出出的,她們也沒有注意到,今天有很多人,是帶著輸掉的賭注和一些禮物,到李龜年的宅子裡來拜訪的。

    至於賓客散盡的現在麼,整個宅子裡面,全部都是知道李龜年在逃婚,以及他的假身份的人。

    「公子,隔壁的田姑娘過來了。」李遠來到花園的涼亭中向李龜年稟報道。

    「呵,今天知道走門了,應該是沒有喝醉,快把她帶過來吧!」

    李龜年也差不多吃好了,便讓翠蝶拿了點心,和更適合女人喝的桂花釀過來。

    今天,各家藝人可是送來了不少這些東西,而且,翠蝶也沒有像平時那麼小氣,好吃好喝的直接給他擺了一案幾,倒是叫李龜年有些意外。

    「田姑娘快過來坐,你可是有口福,正好趕上有人給我送這些東西過來,這桂花釀你可得嘗嘗。」李龜年笑著起身迎道。

    而這時,很知趣的哥舒翰和翠蝶等人,都已經與李龜年所在的位置拉開了距離,至於跟著裴思雨來的彩霞和明月,早就已經被正在跟著鼓點節奏跳廣場舞的楊三胖吸引走了。

    看到案幾上的酒壺,糕點,裴思雨麥色的臉蛋上,微微泛起一絲紅暈,想到了某些羞人的畫面,這家伙,肯定是故意調侃自己的。

    於是,她將自己帶過來的玉簫拿出來道,「今天過來找李公子,可不是喝酒的,是想請教一些洞簫之技。」

    李龜年看了看那杆玉簫,笑著道,「看到學生這麼好學,我這個做老師還真是欣慰。

    不過,練劍和吹簫的事情,恐怕有些變化,最近我到禮部任職,很是忙碌,早上天明之後就要出門,晨練的時間恐怕要縮短。

    不如這樣,以後,早上田姑娘你教我練半個時辰的劍法,晚上,我再教你吹半個時辰的簫,這樣既不耽誤,也能讓我們各有所學。」

    聞言,裴思雨點了點頭道,「也好,那以後,我就每天晚上過來跟你學吹簫。」

    「呵呵,不用以後,就從今天開始吧!來,先讓我看看,你現在吹的怎麼樣了。」

    李龜年說完,張開雙腿,在裴思雨對面的坐墊上盤坐下來,等著裴思雨開始吹。

    裴思雨也不矯情,在旁邊的坐墊上,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跪坐下來之後,就開始吹了起來。

    還是那首旋律簡單的《橄欖樹》,不過,這次再吹出來,沒有了之前磕磕絆絆的感覺,很順暢的將全曲都吹完了。

    或許,是因為這兩天她的心情都比較惆悵的原因,曲子之中,天然的帶著一股惆悵的味道,倒是與原曲要表達的意境一致,作為一個剛學了兩天吹簫的人,這已經算是十分優秀了。

    「吹的很好,這種感覺很舒服,你已經算是入門了,不過,還可以更好。

    當然,那要求的就不僅僅是熟練度了。

    需要你整個身心,都放開,投入到樂曲之中去,帶動聽眾的情緒跟著你的情緒走,這不是一朝一夕能夠達到的,需要你一遍遍的去嘗試聲音的細微變化,給人的帶來的不同的感覺,把聲色契合情緒,發揮到極致。」李龜年盡可能的用誇獎的語氣,說著裴思雨的問題道。

    這是後世老師教學生比較常用的辦法,尤其是樂器演奏,讓學生保持學習熱情,十分關鍵,整個過程中,都要不斷的誇獎,而實際上,裴思雨的水平,也就是個最最初級的學生。

    得到了誇贊的裴思雨果然很高興道,「那這首曲子,我算是學會了麼?今天,你有沒有新的曲子教我?」

    能夠吹出來,就算是會了的話,那麼裴思雨確實算是會了。

    李龜年聞言笑了笑道,「當然,我會將吹簫的各種技法,從易到難,揉入到很多曲子之中,你就是在不斷的學子這些曲子,從而掌握所有吹奏技巧,今天,我就教你一首《茉莉花》吧!王喬,去把我的琵琶拿過來,我幫田姑娘伴奏。」

    李龜年說完,伸手就把裴思雨手上那支剛才她吹過的玉簫抓了過來,明明是教別人吹簫,卻是叫人給自己拿琵琶,這也是沒誰了。

    然之後,這支嘴口上還散發著裴思雨的氣味的玉簫,便又被李龜年吹響了。

    《茉莉花》同樣是後世的經典名曲,而且是世界名曲,因為,它曾經無數次的走上國際舞台,被幾乎所有中外音樂人熟知。

    而在眾多樂器的演奏版本中,李龜年獨愛簫的版本,這與他的心理年齡有關。

    因為人到了三十多,會更喜歡惆悵悠長,治愈系的曲樂,像笛子,琵琶,那麼歡快喜悅的版本,則更適合天真浪漫的年輕人聽。

    在李龜年吹奏的簫聲旋律一出來之後,裴思雨頓時就感覺自己的腦子被清洗了一遍一般,整個人徜徉在了曲樂中。

    原先完全不懂曲樂的時候,還不知道這裡面的差距,現在,把人家大師級的吹奏一聽,再想想自己剛才那個只能算是順暢的吹奏,頓時就只能對李龜年崇拜仰望了。

    同樣的一支簫,怎麼到了他手上,差別簡直巨大。

    情緒起飛的感覺,讓她這個原本對曲樂不太感興趣的人,都開始熱愛這門藝術了。

    這首曲子,在後世,其實就是最早期的神曲。只要聽過了幾遍它的人,不管是不是愛樂人士,沒事心情好的時候,就會很自然哼哼它幾句,致使它能從明清時期,一直流傳到現代社會,並且被老美放在了探索外太空的宇宙飛船中,成為代表全人類的音樂之一。

    「怎麼樣?旋律記住了嗎?等一會我給你畫個曲譜。」一曲反復吹奏了三遍,李龜年才放下玉簫道。

    從樂曲中醒來的裴思雨卻是詫異的問道,「這,不是之前大家都會的舊曲?」

    李龜年淡然一笑的道,「當然,舊曲,怎麼能配新朋友,包括之前我吹給你聽的《一生所愛》,以及你已經學會的了的《橄欖樹》,都是別人從沒有聽過的新曲。」

    聽他這麼說,裴思雨才切切實實的感受到李龜年在曲樂上的造詣是何等驚人,像剛才這麼好聽的曲子,他竟然隨手就能拈來,那個人在他面前,應該差的不是一星半點。

    或許,明天,應該再給他去封信,約他出來談談了,而且,這回,應該用揚眉吐氣的姿態。

    她內心的想要表達的意思是:姐已經找到一個在曲樂之道上比你更厲害的人,你識相的話,就趕緊說服你老爹,來裴家退婚,否則,別怪姐搬請大神來羞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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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猛虎的雛形

    女人就是這麼感性的生物,容易對能夠打動自己的人動情,哪怕這種打動,是曲樂上的。

    後世,追星女生總是比男生多,就是這個原因了。

    當李龜年的技藝水平高到讓裴思雨崇拜的時候,本就抱著找男票,解決婚姻問題的心思而來的裴思雨,就不可避免的淪陷了。

    而且,愛情,總是能讓女人盲目。

    當她喜歡上一個男人的時候,就會覺得這個人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好的。

    比如,在自己的手指上摸個不停,說話的時候,總是跟自己貼的很近之類的。

    這些動作,要是以往的她看來,是很輕浮無理的舉動,當然,以她的顏值和武力,也從來沒有人敢對她輕浮無理。

    快樂的時光,總是過的很快,即便時辰真的不早了,裴思雨,也有點流連忘返的感覺。

    「田姑娘,今天的練習就到這裡了,吹的太久,你的腮部明天可能會酸疼的,咱們就明日雞鳴時分再見吧!」眼瞅著已到亥時,就是晚上九點多了,李龜年終於結束了授課道。

    「好吧!那我們明日雞鳴時分見。」裴思雨面色微紅的將玉簫握在手上,站起身道。

    從天色剛剛黑下來的時候她來,到現在,差不多都過去了一個半時辰了,自己竟然渾然不覺,也沒有主動說要走。

    而作為主家,李龜年自然也不好意思說送客,直到這麼晚,才不得不說出口,這就讓裴思雨感覺有點失禮人了。

    「回去早些休息,晚安。」

    「你也早些休息,晚安。」

    一個起身要走,一個起身相送,四目相對時,那種無形之中的火花,像要閃爍整個夜空一般。

    正當李龜年看著緩緩離去的裴思雨的背影的時候,有些玩味的走到李龜年身邊瞄了他這幅神情的翠蝶道,「公子,您要是現在還不沐浴休息的話,明日雞鳴之時,恐怕是起不來了。」

    聞言,李龜年轉身,用食指朝翠蝶的鼻頭刮去道,「公子我怎麼會起不來呢!熱水准備好了麼,今天勞累了一天,你得給我把全身上下好好搓搓。」

    「哼,要搓您自己搓,您在雞鳴時分要起床,我可是要比您起的還早呢!」翠蝶扭頭一躲道。

    「別介,公子我可是有正事要跟你說呢!」

    「什麼正事?」

    「給我搓澡,我就告訴你。」

    「那我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嘿,你個死丫頭,不幫公子我搓澡,還算什麼貼身丫鬟,麻溜的,這可是關乎著公子我的終生幸福,以及你能不能入我李家之門的大事。」

    說到這個,翠蝶的興趣頓時被提了起來,很快,就隨著李龜年來到了浴房。

    一條毛巾纏在手上之後,她發現李龜年居然沒有向往常一樣,對自己使壞,而是安安靜靜的躺在浴桶裡面,好像在想著什麼事情。

    「你說,咱們隔壁的這位田姑娘怎麼樣?」半響之後,兩條胳膊已經被翠蝶搓洗完的李龜年才突然開口道。

    「什麼怎麼樣?」翠蝶故作不知道。

    其實,剛才李龜年和裴思雨兩人之間的眉來眼去,她可是都看在眼裡,而且,也是她幫忙把僕役下人,以及楊三胖那個鬧精給支開的。

    否則,這二人怎麼可能安安靜靜的在亭子聊一個半時辰。

    而這些,可都是李景伯之前交交待她的任務,也是李景伯的後續計劃中的重要一環。

    就好像昨天李龜年技驚岐王府,今天裴光庭一下朝,就馬上跑過來裴思雨的住處,讓她一整天都沒有出門的原因。

    發現他們倆有戲之後,李景伯和裴光庭現在反倒成了他們這重假身份的最大掩護者,做了許多布置安排。

    「就是,漂不漂亮,好不好,適不適合給你家公子我做媳婦。」李龜年很是吊兒郎當的看向翠蝶道。

    裴思雨打著找一個合適的人,幫助自己完成退婚的心思與李龜年交往,李龜年心裡,又何嘗不是這種想法。

    回了一趟李府之後,他就一直在想,找一個什麼樣的姑娘,讓李景伯同意他跟裴思雨退婚,隔壁正好有一個現成的,不找她找誰?

    「呃,這個,要說隔壁田姑娘的長相家世嘛!那自然是沒得挑的,我今天看到她父親過來了,穿的可是朝廷正五品上的官服,比老爺的官階也不低,您要是想拒了裴家的婚事,另找一個人的話,她確實在各個方面,都非常合適。」

    翠蝶昧著良心說話的時候,語氣和表情都不自然,不過,此時她正在李龜年的背後,幫他搓著肩膀,倒是沒有引起他的注意。

    「你也這麼覺得嗎?那公子我,是不是要給她上點套路?」李龜年摸著下巴,一副壞壞的表情道。

    「什麼是「套路』?」翠蝶有些不解的道。

    李龜年笑了笑道,「就是讓她不知不覺的願意跟我親近的手段。」

    聞言,翠蝶笑著接話道,「如果這就是所謂的「套路』的話,您這一天天用的套路還少麼?」

    「我有用過嗎?」李龜年轉過頭,詫異的看向翠蝶道。

    「沒有嗎?」翠蝶迎著李龜年的目光反問道。

    「有嗎?」李龜年一邊說著,一邊已經轉過了身子,還用手撓了撓自己的頭發,這一句,好像是在問他自己。

    而此時此刻,在歸義坊的一間大宅內,同樣有著許多人在問著自己,那都是跟著安祿山干活的工匠們帶過來的人,足有七八百之多。

    「你們想過上每天都喝酒,每天都吃肉的好日子嗎?」一聲咆哮式的吶喊,在宅院內響起。

    在過去的一盞茶時間內,這種咆哮式的吶喊,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響起了,而這個說話的人,正是身材魁梧,一身橫肉的安祿山。

    他的每一句話,都好像在叩問大家心目中隱藏的最深的欲望。

    當這些不到逢年過年,不知道酒肉是什麼滋味的苦哈哈們,看著面前擺放著一大塊一大塊煮好的羊肉,一大壇,一大壇香噴噴的好酒的時候,他們幾乎是用嘶吼的聲音,喊出了一個字。

    「想。」

    安祿山的眼睛,從所有狂熱的,咽著口水的人臉上掃過,再度大聲的道,「你們沒有那些貴族子弟的富貴命,生來就能過上錦衣玉食的生活,學習最好的知識,掌握著大片的土地,理所當然的欺壓別人。

    你們有的,只是一身的傻力氣,而且,還因為智力不夠,被人家廉價的驅使,正是因為如此,你們才過著吃不飽,穿不暖,生病了只能白白的等死的窮苦日子。

    而想要每天喝酒,吃肉,過上好日子,你們首先就要讓自己變的強大起來。

    怎麼樣快速的強大起來?

    那就是團結。

    當咱們把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智慧,都集中在一起的時候,咱們就是叢林裡的令百獸驚懼的猛虎,沒有人會是我們的對手,都會淪為我們嘴裡的肉。

    所以,今天,你們可以盡情的吃喝,以後,你們每天都會這樣吃喝,只要你們貢獻出你們的力量,讓咱們這個團體,成為一只隨時能夠捕獲獵物的猛虎。」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11-16 10:35
第86章 安祿山的謀劃

    給傻不溜秋的小老百姓洗腦,甚至都不需要安祿山說的太深奧,很直觀的讓他們感受到酒肉的魅力,激發一些他們的一些對於財富的渴望就行。

    看到這些人的吃相,安思順和安文貞十分懷疑他們能不能跟著自己,去做安祿山所謀劃的那些事情,而安祿山,也看出了他們兩人心中的忐忑。

    「你們是不是覺得,他們都是些不堪使用之輩?」

    真正聰明的人,都不會甘於做一個窮苦老百姓,窮也只是窮一陣子。

    而像這些見了酒肉,連爹媽都忘記了的人,則都是些窮了一輩子的蠢人。

    安思順也不藏著掖著,開口道,「他們這些人,即便是做很小的事情,都需一個腦袋靈光的人帶著,靠他們,能做成什麼事?可別搞砸了,害了你我兄弟的性命才好。」

    聞言,安祿山卻是拍了拍安思順的肩膀道,「仗義每多屠狗輩,越是這樣的人,我用著越放心,而且,沒有不凶悍的人,只是因為他們還沒有經歷過事。」

    「指望這些世代做工匠的人凶悍起來?」安文貞只是掃了一眼那些傻愣憨厚的泥腿子們,就不自覺的搖了搖頭。

    安祿山又再度笑了笑,拍了拍安文貞的肩膀道,「當好不容易擁有的東西,被別人奪走的時候,是個人,都會爆發出一些凶性,所以,你們看著吧!不出幾天,我就有辦法讓他們凶悍起來,唯我之命是從。

    不過,幾百人還是太少,明天,在宅門外面掛出牌子去,這順義坊周邊幾坊不都是貧民區麼,咱們把那些沒有活計,沒有收入的人,不論男女,全部都招過來,五千八千,也不算多,一兩萬才最好。」

    「一兩萬人?這肯定會驚動官府的。」安思順露出一絲懼意道。

    「驚動官府怎麼了?咱們招人,只是為了給那些權貴老爺們修建茅房而已,再說了,我要的,就是驚動官府。」安祿山嘴角勾起一絲笑意道。

    長安,萬年兩縣的縣令不來還好,若真是來了,收拾他們,打通白道關系,解除自己頭上限制的事情,也是時候要做了。

    而且,安祿山,就是要借助他們的手,去收自己現在招募過來的這些人的心。

    只要打通了官場的關節,他在這個當今世界第一大的市場上,能賺錢的手段,就太多了,尤其是在勞動力極其廉價的情況下。

    可別以為他讓這幾百號人敞開了肚子吃喝,能費多少錢,由於大唐的糧價不高,所有相關食物的原材料的價格,都不高,酒水稍微貴一點,但是,一貫錢一大壇的米酒,對於這些泥腿子們來說,已經是好酒了。

    今天在東市上收到的幾百貫錢,足夠他們像這樣吃喝好幾頓的,而稍後,這一點點開支,對於他們創造出來的經濟效益來說,就根本不值一提了。

    吃喝完之後,這些人馬上就投入了熱火朝天的工作之中,鋸木的鋸木,打攥子的打攥子,古代工匠,自有一套他們的的干活套路,而安祿山,就只是穿行在這些工匠之間,將他們的分工細化,標准化。

    今天來的,可大多都是長安城裡的熟手工匠,未來,這些人,都將是整個隊伍的核心技術成員,他們每個人都可能會帶一個小隊,所以,教會他們合理的運用新人,節省自己的體力,整體了解做茅房和一些木制家具的工序,是必須的。

    沒多久,各項任務,就都被他分配完畢了。

    「大家看著,同樣是做一個茅房的窗戶,讓一部分人,專門負責下料,一部分人,專門負責打孔,一部分人,專門負責釘框,最後的一部分人,則專門負責攏架組裝,是不是所有人的活計,都變的簡單起來了?

    大家再看看這邊的成品窗,如果用一個人把整套工序完成,那麼,他一天最多能打造兩個窗戶,十個人,也就打造二十個窗戶而已。

    可是,用十個人,分別做不同的工序,每天就可能做四十個,甚至五十個以上的窗戶,而且,咱們還可以在活計比較多的鋸木環節,加多一些力工輔助,將速度提升的更快一些。

    咱們將所有要做的項目,都這樣分工,是不是能夠更快速的打造好更多的茅房,賺到更多的錢?」安祿山在將大家的工序理順了之後,大聲朝大家講解道。

    聽到他這些話,起先還不知道為什麼會這麼分配活計的人,還不明白,可是,看到安祿山旁邊,短短半個時辰,就堆積起了幾十個連窗扇葉子都全部組裝好了,直接可以在牆上安裝的窗戶,他們便開始嘖嘖稱奇了。

    要知道,他們這才工作了不到半個時辰而已,原來只做一道簡單的工序,居然會越做越快,比單獨分開做的效率,高出了兩倍以上。

    因為他們不需要去計算整體構架,不需要頻繁的轉換工具,測量計算,比如鑿洞打椹頭的工匠,他只需要擺個模板在那裡,把前面鋸好的木頭全部整齊排列在一起,比好位置,挨個鑿洞就行,讓你如果讓他單獨做,他每一條木頭,都要測量劃線,標位置。

    而做標鑿洞位置的這個人,每次拉尺標一個位置,和排列好幾十條木頭,一次過標幾十個木料的位置,速度,又是相差好多倍。

    所有類似的這些節省下來的時間,最後一集中起來,就有了巨大的效率差距。

    其它的,如打造糞車,各個蹲位的格擋,門框,門扇之類的,也都是這樣,這些工匠們雖然不怎麼聰明,但也不是真的傻子,見到了成果之後,頓時便有種茅塞頓開的感覺,知道了大家團結協作爆發出來的力量,對於安祿山的話,也更加信服了幾分。

    當他們越發的熟能生巧,做同一道工序久了之後,會更加快速,輕松,標准的時候,他們會發現,制作的速度,還會大大的增加。

    而且,這樣還大大的降低了非熟手工匠的准入門檻,就算不是木匠出身的普通,來到這裡之後,也能輕松的加入一道工序中,快速爆發生產力,因為每一道工序都非常簡單。

    「老二你倒真是有一套,他們今天晚上,只怕就能做好兩三百間茅房的木工活。」安思順看到了成果之後,同樣興奮的道。

    現在,他都有些不想去做那些針對長安萬年兩位縣令的事情了,因為他覺得,只要像這樣,做好了茅房,就足夠他們兄弟三人賺到一大筆錢,過上好日子了。

    安祿山雖然知道他的心理變化,但是,並沒有說破。

    如果能干活,能做事,就能發財,那麼,世界上就不會有那麼多苦哈哈。

    這可是一個皇帝,權貴,士大夫掌握話語權的封建社會。

    只要這門行當有了利益,就肯定會有當權人士,想要利用權勢吃掉這一塊利益。

    只知道賣力氣干活的人,不具備對抗這些權貴官員的能力,那麼,他們是不可能發財的。

    「木工,力工,咱們都可以大量的從普通平民裡招募培養,但是,陶瓷,磚窯,甚至木料,咱們現在還都需要向別人采購,如果我們的產業做大了,這些給我們供貨的人,就是能夠卡住我們脖子的人,他們要是不賣給我們了,我們就做不下去了。」一邊帶著安思順和安文貞在點起火堆的大院內巡視,安祿山一邊道。

    聞言,安思順和安文貞身體一僵,頓時,一種焦慮感自心頭而起。

    這就是為什麼安祿山說,當好不容易得到的東西,被別人拿走的時候,是個人都會都會爆發出一些凶性的道理了。

    奪人錢財,如殺人父母,父母被殺的感覺有多難受,被別人把你好不容易得到手的錢財全部奪走的感覺就有多難受。

    看到兩人都用擔憂的目光看向自己,安祿山笑道,「所以,這是我要去城外買地的原因,咱們不僅要拿那些金湯去瀝肥料,還要拿挖瀝肥坑的土,用來燒磚瓦,建窯廠,只有整個產業鏈,都掌握在我們自己的手上,才不怕別人吃掉我們。」

    二人聞言,重重的點了點頭。

    此前他們對安祿山所做的事情還有些懷疑,現在,卻是對他能夠帶領自己這些人發展起來,深信不疑。

    因為,他考慮的太周全了,一環扣一環,都是大家可能做到的,包括搞定官府方面的人。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11-16 10:36
第87章 郭府奏樂

    雞鳴時分,李龜年真的起的來。

    然而,翠蝶有點擔心他起不來。

    所以,早早過來提供叫醒服務的她,發現李龜年在被子裡藏了什麼東西,把整張絲綢被都給頂了起來。

    掀開被子,她自然是看到了一個很奇特的東西。

    男人有一個部位,可大可小,可硬可軟,而且,女人沒有,對於女人來說,它可不就是個奇特的東西麼。

    如果,不是李龜年被突然到來的涼意弄醒了,翠蝶她甚至想在近處觀摩研究一下這個奇特之物的造型。

    「這一大早的,你想冷死公子我啊!」摸著眼皮坐起來的李龜年朝翠蝶吼道。

    「冷麼,我瞧您渾身上下,熱的很吶!」說到那個『下』字的時候,翠蝶還不忘往李龜年的褲襠位置瞄了瞄。

    李龜年這才驚覺,自己的小兄弟,竟然還在施展神通,忙不好意思的將其捂住。

    然而,想想又覺得不對。

    捂什麼捂?

    在貼身小丫鬟面前,耍流氓才是應該是一位公子爺的正常習性啊!

    抬起頭來之後,李龜年換了一副質問的神情道。「你怎麼知道它是熱的,老實交待,是不是偷偷摸過?」

    聞言,翠蝶臉上一紅,將原本准備幫李龜年穿上的衣服,一把扔到他頭上,碎道,「不要臉,誰偷摸你了。」

    說完,不待李龜年接話,她就匆匆的跑了下去,按照過往的日常,這位公子爺,有可能會說一些更不要臉的話。

    而跟李龜年有過多年同被而眠經歷的她,對李龜年身上的零部件,又怎麼會不熟悉呢!

    清早如果能調戲調戲自己的小丫鬟,那麼李龜年一整天的心情,都會好很多。

    洗漱過後,他便和往常一樣,在花園裡開始練起了嗓,不多時,僕役下人們便全部都起床,開始了晨練,而提著劍的裴思雨,也帶著彩霞也明月來到了花園中。

    現在,門房老趙已經熟悉了隔壁這位姑娘的套路,雞一開始打鳴,他就會把門開的好好的,讓她直入中院花園。

    「田姑娘昨天睡的不怎麼好啊!」看了看裴思雨略顯憔悴的眼眶之後,李龜年關心的問道。

    「呃,是睡的不怎麼安神,不過不影響晨練,你天亮就要上衙,那咱們就早點開始練習吧!」裴思雨臉色略微一紅,拔出了自己的重劍道。

    看到他這個表情,李龜年就更加好奇她昨晚為什麼睡不好了。

    莫非,她也和自己一樣,思春了?

    這個猜測很不靠譜,但還真被他猜對了。

    男人思春的時候,通常會在夢裡,尤其是早晨那會。

    女人則不同,思春的時候,會睡不著覺。

    當一個顏值不低,家資頗豐,才藝高絕,還是官員身份的年輕未婚男子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時候,有幾個女人能夠抵擋的住呢!

    用後世的一句話來概括李龜年,那就是有才華的高富帥一枚啊!

    尤其是在他這個有才華的高富帥,還對自己這個社會上普遍認為的醜女,表現出了濃厚的興趣的時候,就由不得裴思雨不多想了。

    所以,經過一晚上的深思熟慮之後,裴思雨得到了一個和李龜年在浴桶裡請教過翠蝶的問題的答案一樣的結論。

    隔壁這位就是現成的,不找他找誰?

    於是,一個無心學劍,和一個無心教學的人,硬是在花園裡,磨蹭了近半個時辰,聊天的時間反而多過練劍的時間。

    「舒緩的音樂,有助於睡眠,田姑娘可以繼續在這裡練習一會,吃過早飯之後,讓我家的樂手,給你演奏幾曲,好好放松一下心情,再回去睡個回籠覺,精氣神就會恢復了,這樣的話,晚上跟我學習吹簫的時候,注意力就能做到更加集中。」

    「那就多謝李公子安排了,天黑之後,我會過來跟你學吹簫的。」裴思雨輕輕的點了點頭,也不拒絕李龜年對自己的安排,目送他回後院沐浴更衣。

    不多時,一身從八品官服的李龜年,就上車出門了,翠蝶一早就將一些吃食准備好,讓李遠用食盒帶著,哥舒翰,則是帶著二十多個乞丐以及楊三胖跟著馬車跑了一段之後,往東市而去。

    李龜年可是將自己的私房錢都交給了他,今天,他就要開始找工匠,帶領大家將莊子翻修一番,並且,開始把釀酒,存酒的場地建造起來。

    內教坊的藝人們的整體素質還是比較高的,畢竟,平時他們出的任務,都是不允許出現差錯的。

    當在馬車上吃飽喝足的李龜年抵達內教坊的練習大廳的時候,十六名典事,四十八個演奏小隊,總共近千人,已經吃飽喝足,整裝列隊完畢,李龜年稍作清點無誤之後,便等著太常寺卿王韶過來帶隊出發。

    要說一個國公級別的大臣風光大葬的排場可不小,不光是李龜年這的千把人,禮部還配有舉喪的旗簇手,撒冥錢的儀仗隊,還有各種做吊唁服務的人,各有千余人,在天色放亮的時候,總共三四千人的隊伍,一齊來到了崇德坊的郭府。

    可別以為這三四千人,就能把郭府擠的滿滿堂堂,事實上,一個大將軍的府邸,占地面積至少也有好幾千平方米。

    而像郭知運這樣李隆基比較看重心腹將領,賞賜只會更加豐厚一些,府邸的房舍有上百間,奴僕足有近千人。

    畢竟,有些權貴高官,光是家裡的小妾都有幾十,甚至過百人,子女的數量,更是難以統計,他們做了高官,過來投靠的同宗同族也多,一個大將軍的府邸,平時生活著一兩千人,很正常,擠一擠的話,安排過萬人的聚會,都很正常。

    這也是為什麼,安祿山在翻看了牙行的一些冊子之後,得到了長安有權貴萬余家,近半人口,都是依附著這些權貴官員生活的數據的原因。

    「李樂丞,按照禮部主持凶禮的慣例,哀樂,應該以靈堂為中心,向四周鋪開,日出而奏,日落而止,這眼瞅著太陽就快要升起來了,你便安排好屬下的人,開始演奏起來吧!」王韶將一干儀仗布置什麼的安排下去之後,便對四處查看場地的李龜年交待道。

    「下官遵命,這就安排。」李龜年拱手朝他施了一禮,便將所有的小隊,以靈堂為中心,擺了兩個圓拱的大列隊,將其括在中央。

    可別以為這是沒有用意的,聲音是通過震動傳播的,震動有強有弱,人只能感覺到最近的,最強的震動,所以,列直隊,只能讓人聽到最近的幾個樂手的演奏。

    圓拱形則不同,所有的人,都與中央的聽眾距離相當,那麼,所有的樂器聲音,都能同時傳到進入靈堂祭拜的賓客耳中,其聲音的立體感,和衝擊力,不可同日而語。

    果然,在李龜年手上的鼓棒揮動了之後,一股排山倒海的音波,便向靈堂位置襲來,那種沉痛,嗚咽,而又慷慨激昂的曲調,讓郭家跪守在靈堂上的幾個早就把眼淚哭干了的兒子,又開始痛哭不止起來。

    人在聽到渲染力很強大的音樂的時候,本來就容易流淚,更加別說,那些聽到這種比較哀傷的音樂的人,本就十分傷心。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11-16 10:36
第88章 一曲哀樂動長安(終於有時間了萬賞加更)

    李隆基在開元時期,就是做皇帝的典範,整頓吏治,勤政愛民,勵精圖治,幾乎日日都早朝。

    雖然他十成的用功,最多只有五成被實實在在的落實在了老百姓頭上,但是,這個時期的百姓,已經比其它朝代好太多了。

    像為病故的左武衛大將軍舉哀的事情,他肯定是要在朝堂上說一說的,人死萬事休,這些儀式,就是做給活人看的。

    不過,今天的早朝時間很短,也就說了吊唁郭知運這點事。

    因為,昨天的時候,李隆基已經和幾位宰相商定了由誰,領多少兵,去剿滅蘭池胡叛亂的事情,天兵節度使張說,便是此次平叛的主帥,他征調的大軍,將在月底之前開拔。

    沒辦法,古代調兵遣將的效率就是這麼低下,十萬大軍能在二十幾天內集結完成,並且,糧草輜重齊備,這也就是在開元時期了,別的朝代,是很難做到的。

    當然,之所以剿滅兩三萬叛軍,就出動十萬人,是因為李隆基覺得自己被打了臉,必須找回場子,在天下人面前證明自己的武力有多強大。

    兵部尚書王晙自從聽到李隆基這個決議後,臉色就沒有好看過,蘭池胡基本上是在劫難逃了,搞的不好,有可能被整個滅族。

    而作為郭知運曾經的政敵,今天去到他靈前去祭拜,還不知道有什麼意料之外的事情發生。

    早朝結束不到一盞茶功夫,李隆基便換了一身素服,帶領著近千名五品以上的官員往郭府而來。

    可不是說,長安五品以上的官員,就只有這麼一千人了。

    是真正管事參政的,只有這麼多而已,整個開元朝,朝廷官爵在五品以上的,則可能有好幾千人。

    畢竟,李唐建國傳承至今,已經百年,從前代傳承下來的勛爵,都有數百人,更加別說李隆基在數百州治之外,又設了十幾個都護府,整個官員體系之龐大,非太宗高宗時期可比。

    這種級別的出行,自然是有南衙禁軍開道戒嚴的,然而,今天老百姓似乎對於皇帝的車駕並不感興趣,都沒有什麼人圍在禁軍列隊的道路兩側,瞻仰聖顏。

    不過,當隊伍到達崇德坊附近街道的時候,情況大變。

    街道兩旁,被禁軍用長矛隔開的百姓,將周邊的牆角都擠的滿滿當當,顯然,他們是被士兵們強行分開的。

    「前方為何如此多的百姓擁擠在此?」高力士見前隊的行進速度逐漸慢了下來,高聲向負責開路的都尉喊道。

    馬車內,李隆基早已隱隱的聽到了遠處傳來的一陣曲樂聲,正在閉目沉思,這是何種曲目。

    不一會,便有禁軍校尉打馬而來,向高力士抱拳稟報道,「稟將軍,禮部太樂署的哀樂奏響了之後,城內百姓聞聲而來,竟是把周邊幾坊的街道都堵塞,末將正派人驅散百姓,疏通道路。」

    「哀樂,有這麼好聽?」高力士有些發愣道。

    那校尉有些郁悶的答道,「此種哀樂,並非以往的哀樂,乃是太樂署李樂丞新作,晨間奏起之後,異常沉重激昂,聞樂者,無不默哀垂淚,不舍離去,紛紛聚集在了郭府門前,也不知道是為了吊唁,還是為了聽這曲樂。」

    家主過世,全城百姓都跑到家門口來默哀垂淚,郭府的人自然是把他們當成來吊唁家主的仰慕者了,可沒有誰不希望自家的長輩能夠風光大葬的。

    而風光大葬的標准是什麼?

    自然是朝廷給了什麼級別追封,皇帝有沒有到場吊唁,自發前來吊唁的人數有多少了。

    雖然郭家老夫人知道這些人,可能是被曲樂吸引過來的。

    但是,看到好幾萬人圍在自家府邸周邊,一臉沉痛默哀的表情,她的心情頓時便好了不少。

    她十分感激李龜年搞出這麼大的聲勢,讓郭家這場喪禮更加顯得氣派,回頭,只怕是有重謝。

    「李龜年果然沒有令朕失望,傳令下去,朕的車駕慢些走也無妨,不要驚擾了百姓吊唁郭將軍。」馬車前的對話,全部入了李隆基的耳朵,正當高力士准備下令派更多人手去疏通道路時,他卻睜開眼睛道。

    愛樂之人,大多比較感性,心腹大將死了,李隆基自然也是十分傷心的,他之所以指定李龜年來操辦哀樂,還要他作新曲,就是因為他想給郭知運的葬禮辦的風光些。

    李龜年一曲新哀樂,讓所有路過的百姓都自發的集中到了郭府來,這算是很好的完成了他交待的任務。

    也因此,李隆基的心情就好了不少,心情好了,他對人也就和藹了。

    於是,百姓們也感受到了皇帝的寬仁,對於士兵們小聲勸自己給皇帝讓個道的態度,表示了高度的贊揚。

    所以啊!一些小事,往往能造成大影響,尤其是在這種整個世界,都圍著皇帝轉的封建時期,他的心情好壞,簡直關系著天下蒼生。

    「陛下率文武百官到。」

    主持禮儀的劉令植高唱了一聲,頓時,在便有禮部各司過千人,將吊唁逝者時穿的喪服,白布帶捧出來,為在郭府門前列隊的官員穿上,就連穿著素服的李隆基,腰上都系了白布帶。

    「全體都有了,起。」

    靈堂之外,拿著一根細鼓棒的李龜年一聲令下,頓時,哀樂的音量加強了好幾倍,大家這才知道,先前,還不過是四分之一的人在演奏而已。

    而當過千人整齊的演奏這首曲樂的時候,昨天排練時,那種驚動頒政坊半個坊的超大音量,便再度展現出來。

    要知道,頒政坊可比崇德坊大了兩倍不止,也就是說,現在,整個崇德坊,基本都能聽到郭府演奏的哀樂。

    像後世,一支百人的交響樂團,就足以在一個幾千人的場,進行不插電演奏了。

    過千人同時演奏,而且,都是高音量樂器演奏,其聲音分貝之大,可能連天上飛的比較低的麻雀,都要被震下來。

    所以,靈堂之上,眼淚已經一擠再擠的郭家諸子,被這超強音量再度刺激的情緒上湧,淚花嘩啦啦的流了起來。

    走進了郭府,李隆基才算是完整的,清晰的聽到了李龜年新作的這首哀樂,情緒隨著樂曲起飛的同時,心裡,只剩一個大大的『服』字。

    然之後,看到郭家滿堂眼淚婆娑的孝子,李隆基的眼淚也嘩啦啦的流了下來。

    作為皇帝,他在臣子的喪禮上大哭,可是了不得的事情,只要被記錄進入史書,來個『帝哭之慟』這樣的詞,那麼,郭知運就鐵定的是個萬世流芳的賢臣了。

    而滿堂諸公,尤其是那些純粹是被曲樂打動,而流下眼淚的人,太知道皇帝現在是什麼感受了,紛紛想著,要是自己哪天掛了,也一定要找李龜年帶人在家裡演奏這種哀樂。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11-17 09:59
第89章 軍樂編曲

    李隆基的吊唁詞還真不少,當然,在較強的曲樂下,其實大家也沒太聽的清。

    作為皇帝,他是不需要向臣子下拜的,即便是去世的臣子,他也只是拱手以平禮相拜,親手點上三柱香,在靈堂的香案上插好,就算完事了。

    儀式都是做給活人看的,所以,安慰活人,其實才是李隆基到郭府的工作。

    看到滿堂眼睛都快哭瞎的郭家後人,李隆基覺得原本給的追封賞賜,似乎輕了一些。

    在劉令植宣讀完了朝廷的追封謚號之後,李隆基又宣布,給郭知運十幾個成年了的兒子,不分嫡庶,都賜一個宣節校尉的武散官身份。

    頓時,靈堂之中,拜謝皇恩的喊聲,差點都壓過了曲樂的演奏聲。

    宣節校尉雖然只個正八品的武散官銜,然而,到了開元時期,想要得到一個正八品的身份,可不像武德,貞觀年間那麼簡單了。

    通常考中了進士或者武舉的人,都只是授了些從八品的官職,就像歷史上王維中了進士之後,擔任的就是李龜年現在所任的太樂丞,雖然是在逼格比較高的中樞機構,但品級只是從八品下,比正八品上的宣節校尉低了三級呢!

    一下子得到十幾個正八品上的武散官銜,郭家可算是賺大了,因為,就算郭知運活著,憑功勛升到國公,最多也就能只能給他的嫡子爭取到這樣的待遇而已。

    歸根結底,還是他們這種傷心欲絕的哭相,打動了李隆基。

    而且,表彰孝子,就算是朝廷的官員,也沒有什麼可說的。

    畢竟,在古代,孝義很多時候甚至比法還大。

    李隆基到了後堂與郭夫人說話,靈堂之中,就是朝中諸位大人輪番上香了,王晙身為兵部尚書,在朝堂上排名靠前,所以,上香的順序也很靠前。

    皇帝前腳剛走,沒多大一會,靈堂上就吵了起來。

    距離靈堂不遠的李龜年耳朵非常靈,正猶豫著要不要過去看看呢!可一想自己的身份,從八品下的芝麻官,去到那些三品大員面前,能說上什麼話,幫上什麼忙?

    於是,生生的止住了腳步,並且,用眼神示意樂手們,奏樂不要停。

    靈堂裡滿朝文武都在呢!和事佬應該不少,甚至,他們都不會把這種只需要靠勸,就能解決的事情,捅到皇帝面前去。

    果然,沒多久,王晙就被一大幫人給架出來了,身上的袍服有些狼狽,甚至還有些濃痰唾沫在上面掛著,人也是氣的渾身直哆嗦。

    「前後左右,各留一隊人繼續演奏,其余人,輪換休息。」

    看到朝臣們都出來了,李龜年也下令,降低演奏級別,畢竟,現在不是拿音響播放,演奏銅管,長號這樣的吹奏樂器,是十分消耗氣力的,樂手不能連續很長時間一直吹。

    而他自己,也不用裝模作樣的揮什麼鼓棒搞指揮了,在大院內,找了個有坐的亭子喝喝熱茶,等皇帝和大臣們離場,他也好提前溜號。

    然而,他不想多事,卻不代表事不會找上他。

    剛剛還與人吵的面紅耳赤的王晙,居然也在幾個人的陪同下,來到了他所休息的這個亭子來。

    「幾位上官請入坐,下官這就讓人換些新茶過來。」見到好幾個穿著三品以上官服的人朝自己這邊走來,李龜年忙讓出了自己的坐位道。

    「就說這小子精吧!見了我這樣攤上事了的人,肯定是有遠溜多遠。」王晙笑著和他一起走過來的幾人道。

    轉頭再看向李龜年的時候,卻也沒有什麼以長輩,或者上官身份壓人的氣勢,而是很隨和的道,「我們幾個,可是特意來這裡找你的呢!一起坐坐吧!」

    李龜年的眼睛在過來的幾人面上一掃,哪裡真敢坐下去,裡面級別最低的,都是從三品的殿中監崔滌。

    其余幾人,分別是宰相張嘉貞,天兵節度使張說,中書侍郎李元纮,龍武大將軍陳玄禮,以及李龜年的本部大佬,禮部尚書蘇颋。

    「在幾位上官面前,哪有下官的坐,有什麼吩咐,您幾位請講吧!下官聽命辦事就成。」李龜年故意露出一個誠惶誠恐的表情道。

    主動找上門來的,就沒什麼好事,李龜年這樣不想參政的人,對於這樣的事,自然是能躲就躲的,當然,如果談的事情,跟錢有關,那就不同了。

    「你開個價,多少錢,能夠為我大唐將士,編出一整套全新的軍樂曲出來。」見李龜年表現出了與自己幾人的距離感,王晙突然話鋒一轉道。

    「一整套?」

    「是的,這可是陛下交給兵部的任務,老夫求告到蘇尚書這裡,蘇尚書,便向老夫推薦了你。

    聽蘇尚書說,這院中正奏響的哀樂,便是你所編的曲,此曲用在郭將軍這樣的國之名將的喪禮上,真是再合適不過了。

    若是你能給我軍編排一整套更好的曲樂,作為,操演,集結,進兵,撤退,等等發號施令之用,我兵部,可不會白承了你的情。」王晙解釋道。

    事,當然是個好事,但是,看到王晙還有些狼狽的袍服,李龜年就有些納悶了,您這剛剛還跟人家撕逼吵架呢!馬上就跟我談公事了,這合適嗎?

    看到李龜年質疑的目光,王晙卻是伸出手來,竟是在懷間取出了幾塊鋼板,丟在面前的案幾上,笑道,「今日的這副場景,老夫是早有所料,卻不想郭家的幾個小子,卻只夠膽朝老夫吐口水,卻不敢動手毆打老夫,倒是讓老夫准備的這些防備他們動手的事物,都沒派上用場。」

    看到這個,李龜年就更加發愣了,正所謂兵者,詭道也。

    這些帶兵打仗的大將軍,想的可真多。

    而這時,蘇颋又開口道,「郭家主去世,郭家在朝堂上失勢是必然的,小輩們明知道今天大家都不會跟他們計較,卻故意當著文武百官的面鬧一場,是為了向所有人宣示郭家在陛下心目中的地位,提醒所有人不要對他們郭家輕舉妄動,這一點可以理解。

    咱們這些看透了的人,一般不會說破。

    你這樣沒看透的,在我們幾個把你點透了之後,也不要張揚,和王尚書聊正事要緊。」

    都說政治權謀家可怕,李龜年今天算是領教到了。

    像自己這樣單純的小白,真要去到朝堂上,面對各種類似的老家伙,一下子沒反應過來,估計就會導致很糟糕的情況出現,幸好他還有點自知之明,否則,李景伯在朝廷上什麼樣,他也會是什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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