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大秦之帝國再起 作者:榮譽與忠誠 (已完成)

 
王烏鴉 2018-11-5 10:26:1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01 151513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6 07:42

第0230章 暫時的沉靜

  南郡本部的兵卒有需要保護的人,他們無論是戰兵還是輔兵,只要不是那種毫無希望的死局,他們起碼還能堅持。客軍在南郡無牽無掛,用現代的語言來形容就是毫無責任感,打得贏固然是好,稍有挫折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跑。

  好好的一次試探,在藤甲兵的掩護下抵近秦軍營寨,前進的過程中藤甲兵付出了近兩百人的死傷將客軍的弓箭手掩護到弓矢射程範圍內,沒想客軍弓箭手只是射出一輪箭矢,秦軍一輪床弩就讓他們崩潰了。

  轉身就跑的客軍弓箭手失去了藤甲兵的掩護,秦軍的弩手一見怎麼會放過殺傷的機會,客軍弓箭手轉身就跑的舉動引來的是秦軍擁有四百步殺傷範圍的弩矢,潰跑出四百步之外中箭躺在的客軍弓弩手至少有七百。

  這一路梅鋗派出的也不過才兩千藤甲兵和一千五百客軍弓箭手,等待試探的部隊撤回,藤甲兵剩下一千七百餘人,客軍弓箭手倒是還有八百餘人。

  一次試探,過程不超過兩刻鐘,竟然有一千的傷亡,雖說當場戰死的只有四百不到,可是這也太讓梅鋗惱火了。

  梅鋗一方面滿意藤甲兵進退有度沒有辜負小半年的操練,另一方面則是雙眼冒火地看著跑回來後一臉死裡逃生表情的客軍弓箭手。

  “挑出率先奔逃者,斬!”語氣很冷,梅鋗也不打算姑息,他拿出了鐵血手段。

  藤甲兵亦是一肚子的火,聽到命令圍上去,在客軍弓箭手錯愕或者憤怒的喊叫聲中拖出近百人。

  有第一次一定還會有第二次,梅鋗哪怕覺得時機不對也下令讓除了構築軍營的人,接應兵堡清除堡內敵軍的那些,餘下的人都集結過來。他必需用這一百顆人頭來起到震懾作用!

  三萬大軍中有一萬五千人是吳芮的手下,還有一萬是整編於大大小小首領的部下。他們被集結過來後,梅鋗讓戰兵部隊維持次序,然後讓人押著近百雙手被反綁口被堵住的潰兵過來。

  看著不明所以的近三萬人,梅鋗的嗓門很大:“未戰而逃,愧對君父,罔顧袍澤,固斬之!”

  “嗡嗡”的交談聲頓時響起,來自吳芮那邊的一個頭目高舉起手,而後邁步走向梅鋗。

  這個頭目靠近了急切道:“首戰還未適應,軍棍懲罰就好,哪能還沒有開始打就殺自己人呢?”

  “不殺這百人,日後戰事僵持再出現潰逃,死的就不是百人了!”梅鋗指著正在觀看的近一萬五千人,“勤,慈不掌兵,非是我刁難客軍,若是我軍出現未戰先逃,斬的就不止是百人,該是所有潰逃者。”

  客軍來到南郡之後,南郡的軍官一直在強調軍律,一支軍隊沒有軍律與散兵游勇沒有區別,順風仗能打遇到硬仗就該迅速崩潰,不但是頭目勤,很多吳芮麾下的頭目都贊同這點。

  現在梅鋗又將話說到這個份上,頭目勤哪還有什麼語言,苦著臉拱手退下。

  “各位將士,望你們能記住以下的話:戰,夫氣也;勝,不可洩氣;遇戰無令,退者,俱斬之!”梅鋗說完對著等待行刑的兵卒揮下手臂。

  暫時沒有準備專門用來斬首的鬼頭刀,兩名兵卒按著人,一名兵卒“嘿”的一聲對著跪著的人後背捅出手中的短戈,刹那間尖刺入肉聲頻繁出現,口被堵住的人臨死只能發出悶哼聲。

  觀看行刑的人表情不一,唯一相同的就是眼睛直勾勾地看著面朝地倒下不斷留出鮮血的屍體,那邊的梅鋗還在不斷警告,那句“再有無令潰逃者,皆是如此下場”像是魔音一般地灌入他們的耳朵。

  初步達到震懾作用,梅鋗見沒人起騷動心裡其實也鬆了口氣,他看向秦軍營寨的那個巢車,注視了有一會才轉身向兵堡的位置走過去。

  秦軍營寨,還在巢車之上的少艾自然是從頭看到了尾,他從南郡守軍的身上看到越來越多秦軍的影子,就連戰場紀律都那麼的一模一樣。秦軍戰時也有嚴格的戰場紀律,無令退卻者無論有多少人都是處斬。

  少艾對剛才南郡守軍出現的兵種感到好奇,他讓一什士卒出營扒來一身的敵軍甲胄看了看,發現敵軍的甲胄竟是用藤條編織而成,試著拉扯了一下發現藤甲比較堅固,用手摸上去感覺也很滑。

  “難怪箭矢遠了會滑開。”少艾聞了一下,他聞到了桐油的味道。

  藤甲的組件分為前胸、兩肋、兩肩、擺裙、護膝,藤甲兵後撤的時候有講戰死者的屍體拉回去,秦卒撿回來的並不齊全,少艾看見的只有前胸甲、擺裙和滕盾。

  “這種甲胄肯定怕火!”少艾瞬間有了判斷,為了證實自己的判斷將滕盾丟入一個火盆,剛剛丟進去滕盾瞬間被點燃,不一會兒就全燒了起來。

  剛才梅鋗帶兵前來少艾在巢車之上看得仔細,南郡的援軍至少有三千身穿藤甲的兵卒,他立即命弓弩手在箭鏃上纏繞布條作為火箭。

  “可惜了,這次沒有攜帶黑油。”少艾說的是大秦軍團在統一之戰後期每戰必會用拋石車投出去的利器,那是一種經過簡單燒煉的石油。

  大概一個時辰,秦軍的掌佐已經將營內剩餘的兵力統計完畢,兩萬秦卒剩下的只有六千三百二十六人,可以說三天之內真的是損失過半,這在出發前是很難想像得到的。

  能作為兩路前鋒之一,少艾麾下的秦卒自然不是各地集結起來的郡縣兵,他們是以藍天大營的軍官作為骨幹,再配以徵召而來的徵召兵。這樣的軍隊,士卒大多有經歷過統一之戰,戰力僅次於邊軍和藍田大軍,比之戍衛咸陽的京軍還要強上一些。

  先前不是時候,現在卻是不得不問。党旋被少艾喊過來描述作戰經過,講述的過程中變成了一問一答。

  “……首次敗了潰退,然後敵軍短暫休整之後轉身殺回?”少艾俊美的面容露出迷惑的表情,“你說這是一個計謀?”

  “是的,偏將軍。”黨旋也覺得用一萬人部署計謀說不過去,解釋:“不然怎麼解釋首戰敵軍一觸即潰,後面返身殺回那麼耐戰。當時若是沒有一千派去追擊的部隊返回,敵軍肯定會戰到全軍覆沒。”

  “想來敵軍之中也有能人……”可不是嗎?有那個魄力用一萬主力詐敗來部署計謀,少艾捫心自問自己沒有那個魄力,他問:“可知道當時秦軍的主將名字?”

  黨旋露出了羞愧的表情:“未曾知曉。”

  少艾沉默下來,很詳細的思索一下黨旋的描述,想著想著露出苦笑:“兩軍戰袍一致,敵軍沒有改,我們是不能改。難道日後作戰無法分辨敵我,這……”

  黨旋反應比較大:“當時天色昏暗,廝殺的人都是一樣的戰袍,事後我問了士卒,他們混在一起廝殺為了辨認敵我分散了心神。職也想了一下,若是能清楚分辨敵我,戰事經過不該是那樣。可見敵軍正是用這種狡猾的方式才能堅持那麼久。”

  哪有正統秦軍要改自己的戰袍呢?哪怕知道了也沒有辦法,就如少艾所說的那樣,他們是秦軍,自然是沒有更改戰袍的道理。

  兩人對視一眼,心裡無不在想:“敵軍也太沒臉沒皮了,竟然無恥到這一地步。”

  做完殺一儆百的梅鋗調動兩千跳蕩兵和五千客軍防備秦營,又抽出一萬兵卒駐營,他親自帶著一部分人來到兵堡週邊,注意傾聽之下兵堡之內還不斷有喊殺聲傳來。

  他們也已經與兵堡內的守軍取得聯繫,梅鋗派了一部分藤甲兵從缺口和入口進去,打了一段距離被鐵閘門所擋,重達金千斤的閘門想拉開也不是一時半會,從外面往裡面清的速度快不起來。

  守軍的意思是讓部分兵堡的兵卒下來帶著援軍走暗道,然後援軍再想法從二層的暗格進去,這樣一來以優勢兵力內外夾擊,天黑之前該是能夠將堡內的秦卒清理完畢。

  軍侯勉已經從二層的暗格下來,他簡短地向本地最高官長彙報一下作戰經過,說到主官朔戰死時梅鋗一臉的怒氣。

  “主上說了多次,指揮的職責就是指揮全軍,不是去逞兇鬥勇。身為官長一死,兵卒由誰來調配,沒人指揮兵卒該怎麼作戰!”梅鋗說的就是南郡各軍的作戰思想,他問:“後面是你指揮守軍?”

  軍侯勉哪敢奪功,照實回稟:“是兵堡的左次官,高。”

  “總算有一個盡責的。”梅鋗初戰不順,會有那麼大的怒氣跟剛才試探不成有很大的關係。他又說:“清理完兵堡的敵軍,你與次官高合作恢復兵堡的防禦工事。”

  “嘿!”軍侯勉行禮只有領命的份。

  看著軍侯勉又從用盾牌搭起來的斜坡爬上去,梅鋗的目光轉向南方,三萬軍隊趕來救援兵堡的目的已經達到,後面還有七萬大軍在鄢縣。

  秦軍的進攻方向不止鄧縣這一邊,離甲二號兵堡約五裡外的山都方向也有兩萬秦軍。另外,秦軍有六萬主力一直沒有動靜,也不知道是會來鄧縣這一路還是山都那一路,呂哲所率的七萬大軍最穩妥的是停在鄢縣。這是事先就已經佈置好的作戰方針。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6 07:42

第0231章 局部態勢

  秦軍的進軍方式正是找准了南郡守軍的軟肋,顯然是經過熟思熟慮才做出的安排。

  鄧縣與山都是南陽郡的兩個大縣,兩地相隔約是五十裡,能做到朝發夕至的行軍。同時酂縣與山都和鄧縣兩地的距離一個是六十五裡一個是七十裡,酂縣與兩地基本也是兩日之內可以抵達。

  司馬欣的思路有兩個,其一就是看哪一路能突破,主力就向那一邊進軍;其二就是哪一路成功吸引了南郡大量守軍就從虛弱的那一路打進南郡。

  顯然,司馬欣的試探沒有得到應有的效果,鄧縣這一路突破並不順利,山都那一路在森林裡拖慢了行軍時間還沒有開打。

  少艾率領的這一路三天之內損失過半消息傳到酂縣的司馬欣這裡,他面臨再不支援鄧縣這一路就有可能被呂哲所部拖住殲滅的危險。

  秦軍被一路前鋒被殲滅在統一之戰時有發生,司馬欣對鄧縣一路的求援其實是一種模棱兩可的態度,重視的是戰局接下來的發展。

  如果能將呂哲的主力吸引過去,那麼犧牲一路兩萬秦卒未嘗不可。司馬欣甚至巴不得呂哲將所有部隊都派過去圍攻少艾所部,這樣一來他就能夠率領主力與山都那一線的部隊會合,有鄧縣那一路將敵軍主力吸引住,那能走的棋路也就多了。

  前線回報的軍情告訴了司馬欣一個事實,南郡的防禦體系十分完善,想要攻進南郡根本做不到神不知鬼不覺,沒有將攔路的兵堡逐個攻破,哪怕是找到路繞開,那麼補給線一定會被襲擾。

  按照少艾的彙報,擁有箭陣之利的秦軍在兵堡沒有援軍時想要攻破似乎不難?司馬欣的主力可不像少艾那一路只有三部拋石車,用箭陣壓制再用四五十部拋石車晝夜拋石,一個白天砸毀兵堡應該不難吧?一天一個的砸過去,山都這邊的兵堡才幾個,花個四天左右的時間,那不是突破防線了嗎?

  只不過,司馬欣也清楚兵堡在南郡的防線只是其中一種,後面不但每縣都有城池,甚至一些山嶺也被呂哲構築工事,真可謂是防禦得跟龜殼一樣。

  南郡完善的防禦工事讓司馬欣明白一件實事,他左思右想之下寫信給三川郡洛陽的徐岩,明言初步試探得到的結果是南郡沒有幾晝夜席捲數百里的條件。寫完信又快馬送出,身在洛陽的徐岩收到信件大約會是七天之後了,會有什麼樣的思考,不是司馬欣所能猜測,他沒有得到新的命令之前只能拔營。

  六萬秦軍已經現下已經抵達築陽以南大約二十裡,這裡離山都約是十五裡,離鄧縣大概二十裡。司馬欣駐營後派出部隊向兩縣索取糧秣,同時他情知自己大搖大擺進軍的消息應該已經被南郡斥候回饋回去。

  為了讓呂哲知道自己已經主力進發的消息,司馬欣是刻意讓敵軍斥候抵近偵查,他相信得到自己主力進發消息的呂哲必會率軍北上,那時要是能在南陽郡與南郡的交界處來一場野戰,要是他能擊潰呂哲的大軍,那麼南郡有再多的防禦工事又怎麼樣,失去軍隊後還是不是成了擺設?

  呂哲收到秦軍主力南下的消息果然北上了,梅鋗一部三萬馳援鄧縣兵堡是司馬欣已經知道的消息,可惜的是呂哲親率的七萬到了鄢縣竟然停了下來,這出乎司馬欣的意料。

  按照司馬欣的思考,呂哲一年前不過是一個軍侯,雖然聽說熟讀兵法可是很年輕,年輕就意味著沉不住氣,沒想到呂哲雖然年輕卻沒有火急火燎全軍壓上,著實讓司馬欣高看了一眼。

  吸引不成,司馬欣該好好考慮鄧縣那一路的情況了。雖說秦國歷史上先鋒軍全滅次數多,造成的影響不會大,可是既然拿准無法繞路突破,那就山都那一路暫時不動,主力補給完糧秣之後就全軍趕往鄧縣。

  秦軍喜歡堂堂正正之勢,司馬欣不信主力去了之後呂哲還龜縮在後面不動,這種事情就像是在釣魚一樣,呂哲不動司馬欣就能吞下梅鋗這條三萬部隊的小魚,順便把少艾攻了三天沒有攻下的兵堡拿下,再好好研究是什麼樣的內部構造讓兵堡失去週邊工事後還能支撐那麼久。

  六萬秦軍主力在戰事爆發的第一天行軍了五十裡,從兩縣補給糧秣耽誤了兩天,在這兩天裡呂哲也率軍抵達了鄢縣。

  鄢縣現在是前線的囤糧地,娩杓兩天之內來回運輸,總共運了三十萬石糧草到了這裡。呂哲率軍北上的第一個駐紮城池也是擇鄢縣。

  在鄢縣的前方還有一個邔縣,兩地距離不過才二十五裡左右,在戰爭爆發時若說兵堡是第一道預警線和阻擊線,那麼邔縣和鄢縣形成的遙相呼應之勢就是南郡面對南陽郡防線的第一道防線。

  在影視作品中,演繹的攻防戰總是看見守軍全部龜縮到城池之中城外全是敵軍,其實真正的固守戰根本不可能將部隊全部龜縮在城內,城池的五裡之內最少也需要有一個衛星營寨,要是事先準備充足更會有不止一個的衛星城。

  華夏歷史上,上演過無數次的城池攻防戰,有著無數的例子證明一件事,要是將兵力全龜縮城池,那麼就等於完全放棄主動再無翻盤的機會,城池的陷落只是時間問題。

  南郡在邔縣和鄢縣的城防佈置基本是以原本的駐軍營盤成為互守之勢,歷史上證明這樣的佈局能夠有效地牽制敵軍,那是成百上千次戰例證實的有效佈置。

  呂哲率七萬大軍抵達鄢縣之後一直在密切注意前方的動靜,他是派出梅鋗所部三萬大軍支援兵堡後才得知周文所部全軍覆沒的消息。

  剛剛聽到這個消息時,呂哲真的被驚得不輕,他心裡一直潛意識的覺得剛剛成軍不到半年的南郡部隊不會是秦軍的對手,可是真的聽到一萬三千部隊被一萬秦軍殺得剩下不到百人,心裡雖說早有準備,但是錯愕也在所難免。

  一再的派人證實之後軍情總算完整,呂哲瞭解整個戰事經過與傷亡對比反而有些愣住了。周文所部不是全軍覆沒,至少後面又有兩千餘人逃回邔縣,而一萬秦軍回去的也只剩下三千餘人。他算了一算,己方損失一萬一千人,秦軍損失七千,戰損比例似乎也不是那麼誇張。

  對於後面逃回邔縣的那兩千多輔兵,呂哲的處理方式是絕不姑息,一道命令發到邔縣的何懌手中。

  何懌依照命令執行十抽一的斬殺處罰,也將會押著這兩千前去蒼梧郡作為苦役,武梁正缺人開發礦產,那就讓這些臨陣脫逃的傢伙去採礦三年吧。這年頭採礦十分危險,之前各礦床都是使用戰俘開採,只是五個月不到一斤有近萬戰俘死在事故之中,三年之中他們能活下多少人實在不好說。

  鄢縣離甲二號兵堡大約四十裡,快馬四個時辰能夠跑個來回,在七萬大軍安頓下來的當夜,呂哲也收到了來自梅鋗的第一封戰報。

  客軍戰鬥意識不強,秦軍一輪床弩竟然讓一千五百客軍弓箭手崩潰,這個軍情梅鋗不敢不報。他還如實彙報陣前斬殺客軍的消息,解釋若是不殺一儆百會造成的危害。

  三萬援軍已經成功救援甲二號兵堡,嘗試四次付出三千餘人代價只攻到秦軍第二層營寨,梅鋗的軍情彙報中說守營秦軍數量不會超過五千,詢問是否承受必要的代價將秦軍營寨攻下。

  呂哲自然是希望在秦軍主力到達之前梅鋗能攻下營寨,可是看梅鋗的意思要是強攻可能要付出至少一萬五千人的代價,這個代價也太高昂了一些。

  客軍死太多勢必會讓吳芮反彈,桓楚在南郡的客軍要是知道南郡拿客軍的人命去填出破營之路,那又會產生什麼結果?呂哲需要思考的不是局部,而是全域。

  正在呂哲要做出權衡時,梅鋗又派人急報,深入南陽郡的探子回報司馬欣的本部六萬秦軍主力向他們撲去的情報,預計一天之內就會抵達戰場。

  這下好了,呂哲根本不用再繼續權衡,他並不覺得梅鋗能夠在一天之內攻下秦軍營寨,現在需要思考的是要不要讓梅鋗包括鄧縣這一線的兵堡守軍退卻到邔縣,利用構築的城池和衛城繼續防禦。或者是他帶著七萬援軍頂上去,與司馬欣的秦軍主力在漢水邊上來一場會戰。

  再三思考之後,呂哲決定還是按照原定計劃繼續進行,前幾次派援軍支援甲二號兵堡的目的是為了拖出敵軍,現在秦軍主力傾巢而來,那麼是時候放秦軍到邔縣城下了。

  呂哲派人通知前方燒毀兵堡,梅鋗也立刻帶著部隊後撤。同時,他也派人前往衡山郡命令共尉是時候從側翼進襲南陽郡。不過,他不知道一件事情,徐岩派出司馬欣領十萬秦軍南下之後又抽調五萬秦軍繼續南下。

  到目前為止,秦軍動一下呂哲回應一下,既然司馬欣的主力到來,那麼整個大戰略的部署到了這一刻才算是整個運轉起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6 07:42

第0232章 全軍向南

  “什麼!撤軍?”梅鋗有點鬱悶,他才率軍抵達多久,竟是被命令燒毀營寨,配合兵堡守軍搗毀兵堡,然後向邔縣撤退。

  這是梅鋗首次獨領一軍啊!他也有著武人的理想,率領一支軍隊與敵人奮戰上幾天幾夜,然後站在滿是戰死者的戰場上舉劍狂吼以示豪邁。沒想,他前腳剛剛請示需不需要攻破眼前這座只有五千多人的營寨,後腳收到了撤軍的命令。

  沉默了一小會,梅鋗道:“準備柴火、硝石。通知次官高做好搗毀兵堡的準備。命各軍侯集結部隊。”

  自有傳令兵領到權杖下去傳達。

  柴火軍隊不常帶,基本是臨時砍伐。硝石卻是軍隊行軍必備的東西,它能夠使柴火快速被點燃,是埋鍋造飯時必備之物。同時硝石現在也是藥材的一種,基本是配上其它幾味藥被用來止血。

  次官高得到命令吃了一驚,他們拼死拼活死守的兵堡竟然要主動搗毀?以至於讓他懷疑傳令兵傳達的是一道亂命。他親自去找到梅鋗確認軍令,親耳聽見梅鋗合適搗毀兵堡的軍令。

  “這……”次官高雖然不解,面對梅鋗能掛下寒霜似得臉只有應:“嘿!”

  兵堡在建立之初就想過要搗毀,每個兵堡都有留下各自的措施。甲二號兵堡瀕臨漢水,地下挖空的一些位置只要拉斷樑柱就會使整個兵堡下陷,因此倒也不需要準備多久。

  現在只是上午辰時一刻,梅鋗是該撤軍,但清楚不是簡單的燒毀剛剛建立來沒來得及鞏固的營寨和搗毀兵堡,而後軍隊甩著腳丫子向南跑就算完。

  歷來軍隊後撤都容不得一點馬虎,稍有不慎撤退就會變成一場潰敗,梅鋗有補充過相關的知識,明白應該先做什麼。他集結包括戰兵在內的兩萬人,出營之後開始擺列簡單的方形軍陣,這一動靜自然是被不遠處的秦軍發現了。

  南郡一方的營寨稍有異動少艾就得到通知,他被吊上巢車向東面看去,看到的是大約兩萬敵軍正在號角聲中排列隊形。方形軍陣可行軍可進攻又可防禦,他只當敵軍昨天試探了幾次還不夠,今天一大早就想繼續進攻。

  “弓弩手、床弩各自準備!”

  昨天營寨已經被打破了一道,不過南郡守軍沒有留下兵力,秦軍重新佔領後連夜修復,大概又恢復了大半的防禦工事。

  少艾看見敵軍開始在號角聲中緩緩地推進,他又傳下幾道命令。

  司馬欣的回復已經送到這座營寨,說是今天的申時就會抵達,少艾巴不得敵軍繼續進攻,他也已經想好第一道和第二道營寨在適當的時候放棄,吸引敵軍深入營寨,用這樣的方法造成一種營寨隨時都可能失守的假像牢牢的吸引住敵軍。只要他們能拖住敵軍,等待司馬欣的主力部隊來了,那就是營寨外三萬敵軍的末日!

  不得不說,這一個策略是學自兵堡,少艾對昨天兵堡故意放開防線引入三千餘己方士卒真的感到耿耿於懷,那三千秦卒逃回營寨的只有不到兩百人,其餘已經變成屍體被敵軍用板車運到戰場的兩裡開外,到現在為止近四千具屍體還暴露在荒野暫時沒辦法收斂。

  不斷有秦卒僚望手在報敵軍接近的距離,排好隊準備射箭的弓弩手先後射出幾枝箭矢,這些箭矢先後發出,有秦腔在喊“弩箭最遠四百二十步,最佳三百步”“弓箭最遠一百八十步,最佳七十步”。可以把這個舉動看成是秦軍弓弩手在校正,射箭有拋射、攢射、散射,在戰前都需要進行確定,現下的華夏軍隊稱呼這個叫做“丈量”。

  梅鋗看見秦軍在射箭丈量皺了皺眉,秦國的箭矢之利到現在已經是深入人心,每支想要與秦軍作戰的部隊還沒開打前看見秦軍射箭丈量都會感到心驚膽戰。他在南郡八個多月也一直在操練弓弩部隊,訓練的方式與秦軍別無二樣,自己又是出自秦軍,對營寨內的秦軍箭陣要怎麼擺設並不感到陌生。

  秦軍箭陣多變,並不是說敵軍進來射擊範圍就會放箭,很經常是放敵軍的先頭部隊進入最佳覆蓋範圍,然後用連續的波段式箭陣向敵軍先頭部隊後方發箭。這樣的用意是阻斷敵軍的後續部隊,梅鋗在夷陵之戰中對付百越最常使用的就是這樣的箭陣模式。

  前軍已經上去,後面的軍隊被箭陣阻斷,前方的部隊繼續攻人少是沒作用,後面沖不上去,前方的部隊是前進還是後退?

  箭陣的幾種模式有各自針對的意圖,哪怕明知道會發生什麼事,除非能夠成功將箭陣壓制下去,不然知道了也沒什麼用。

  少艾在巢車上看見敵軍停在六百步之外也皺眉了,六百步距離正是床弩夠不著的位置,他暫時猜不透敵軍集結上來又不進攻是想幹什麼。不是他不聰明看不出敵軍的意圖,而是南郡的部隊來了之後立刻進攻,給他的印象已經定型為敵軍想要攻破營寨,誰又能想得到梅鋗集結部隊壓上是為了撤退在做準備。

  梅鋗帶著兩萬部隊壓上,營寨之內卻是數千人忙著搬動柴火和灑下硝石和硫磺,兵堡那邊則由次官高帶著人下到地下室在綁纖繩。

  少艾看了看列陣不動的敵軍,又看向不斷有人在跑動的敵軍營寨,正要思考敵軍這是想要做什麼,前方一陣“嗚嗚——”的號角聲被吹響,兩萬敵軍又開始在向前壓進。

  兩萬人走動時,邁步的腳步聲很大,守護軍營的秦卒聽著轟隆的腳步聲握緊手裡的兵器,弓弩兵的報號手一直在喊“五百九十步”“五百八十步”,聽報數的節奏慢成那樣,可見兩萬人走的速度有多慢。

  “好像……有點什麼不對?”少艾看見敵軍在五百五十步又停下來,再結合敵軍營寨的舉動,他要是再沒想清楚就不配做一名偏將軍了:“集結部隊!”

  話音剛落,梅鋗已經帶著部隊來一個原地轉身,後隊變前隊在“嗚嗚——”的號角聲中邁步,這一次走起來倒是很快,不一會就撤到離己方軍營大約兩百步的位置,然後停下來又在號角聲中原地轉身。

  怎麼辦?少艾現在只有五千兩百出頭的兵力,察覺敵軍有要撤退的意圖,部隊是下令集結了,可是敵軍不是那麼不管不顧的撤退,他算了算己方主力到來還需要四個時辰,哪怕要出去干擾兵力也不夠啊!

  一陣沉悶的響聲從兵堡方向傳來,幾萬人被聲音吸引看去,看到的是一直大約八百餘人的部隊早早就站在兵堡一百多米外,而兵堡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竟是整個發出奇怪的動靜傾斜著倒向漢水河。

  “果然是要撤!”剛才還只是猜測,少艾看到敵軍自毀兵堡立刻肯定自己的看法,他讓人降下吊籃,對著幾個軍侯大喊:“兵力調到東面來!”

  梅鋗這個位置無法看見兵堡傾斜到漢水河的全景,他看了一下秦軍營寨,那裡的秦卒身影在不斷增加,顯然是集結部隊想找機會撲上來。

  雖是撤退,但是梅鋗也有自己的打算,他早早的弄出動靜就是想讓秦軍察覺自己想要撤退,秦軍只有五千餘人,若是得知他想要撤退必會有些動作,他倒是想看看秦軍會不會立刻撲過來。

  秦軍若是出營撲來,那對於梅鋗來說就實在太好了,他正不甘心率軍前來沒有取得什麼戰果。只要秦軍敢於脫離營寨五百步,他立刻會下令集結好的兩萬兵卒全軍突擊,在撤退前咬上那麼一口。

  為了吸引秦軍出來,梅鋗刻意放緩火燒己方營盤的時間,等了大概兩刻鐘不見秦軍推開營門撤去拒馬等障礙物,他帶著失望的心情讓人放火。

  從秦軍營寨向東面看,能清晰的看見一股股濃煙升向天空,少艾卻是遲疑著要不要打開寨門率軍出去。

  梅鋗等待營寨的後續部隊出來,又將兵堡的守軍佇列安排妥當,他親自吹響了撤軍的號角。

  兩萬六千餘部隊,陣列中的軍官聽到號角開始帶著部隊向南邁步,走在最前面的是原兵堡守軍,其後是一千的藤甲兵。

  原兵堡守軍和一千藤甲兵可是接到命令,如果秦軍出營追來他們得到信號會停下來監督身後的客軍,那時他們就會變成後隊,梅鋗則會看情況尋找機會重創追來的秦軍。

  少艾還在猶豫,見到南郡一方的兩萬六千餘人離去近一裡,他又詢問了一下什麼時辰,得到過兩刻鐘才會到午時,他算了算離主力前來還需要兩個多時辰,歎了口氣等待敵軍離開兩裡再出去三千人遠遠吊著。

  五千人實在是太少了,梅鋗的撤軍又明顯是留下精銳在後隊,少艾沒有把握依靠五千人能撲上去咬住敵軍兩萬六千人兩個時辰。

  梅鋗率軍走了三裡路,得知秦軍這時才派出三千人追上來,他有那麼點期待地命令全軍止步。可是追上來的秦軍保持兩裡就不再追,且他派人返身欺進秦軍馬上就退。

  “敵軍主將也是一個謹慎的人。”互相試探來試探去,梅鋗知道沒機會了,要是敵軍不接近到一裡內不想再理會,逐下令:“全軍繼續向南!”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6 07:42

第0233章 都在等待

  戰爭不是簡單的帶著兩幫人互砍就是戰爭,如果只是簡單的互砍無論有多少人都叫鬥毆。

  戰爭之所以是戰爭是充滿了鬥智鬥勇,看似枯燥無味的試探一直是戰爭必要的步驟,在試探中猜測敵軍首腦的想法,從中找到可乘之機削弱敵手,削弱到一定的程度再殲滅之。

  梅鋗一路被秦軍吊在後面,直至接近邔縣時吊著的三千秦軍才停下追擊。

  兩萬六千餘人撤到邔縣時,呂哲又來了一道命令,讓梅鋗的部隊進入城池,與城外的部隊形成互守之勢。

  梅鋗進城時看了看城牆,邔縣的城牆並不像南陵城或是兵堡使用那種有棱角的佈局,而是非常傳統的長形結構,而城牆的高度也只有三丈。他命令部隊到城內的軍營安置,自己帶著親兵走上城牆走道。

  臨戰狀態,邔縣的原駐軍正在從走道搬上箭矢、檑木、石塊等守城物資,在某些城牆段更是架起柴火在燒油鍋。

  梅鋗上了城門上方的城樓,從高往下看去,北面的城牆段一片忙碌的身影,目光轉到城內看見的卻是不少黔首在兵卒的指揮下清理靠近城牆的房舍。他很仔細的看了看黔首,發現幾乎每個黔首都帶著緊張的表情,顯然黔首們沒有想到邔縣會成為戰場心態還沒有穩定下來。

  西、南、東,邔縣的這三面城牆也在準備作戰物質,這座城池的城牆是呂哲佔據南郡之後在原有的老舊城牆上加築,它不像南陵城或者兵堡會在城牆走道上設立防禦箭矢的頂蓋,不過女牆倒是加高了三尺,相距五十米也都築造了一座磚塊砌成的箭塔。

  有不少軍官正在城牆上重複喊話,內容是教兵卒們在秦軍射箭的時候要懂得躲在女牆後面,看那些兵卒專注傾聽的模樣,很像是在做臨時抱佛腳的事情。

  邔縣不是全部駐軍的兵堡,註定沒有辦法構築迷宮式的甬道,那麼也就註定要頂著損失死守城牆,要是城牆失守城門又失,那就只能在城內的民居層層抵抗,不過那樣一來不但民居不保,黔首肯定也要遭殃。

  其實梅鋗真的有些不明白,呂哲構築週邊的兵堡體系不是為了阻敵于南郡之外嗎?怎麼那麼快放棄週邊的阻敵防線,一下讓戰火燃燒到城池。

  秦軍是有十萬軍隊來襲,可是短短時間內秦軍的一路損失了一萬四千多,證明南郡的部隊是可以在野外與秦軍較量一下的。

  既是有能力,那為什麼還沒有真正試試就自己主動退縮,阻敵於外可以避免南郡的損失。連嘗試一下都沒有就退回來,那要對南郡的民生造成多大的破壞,又會對南郡黔首的心理造成多大的恐慌?

  周文和雕定聽說梅鋗來了在北面城牆特意進城來找,他們看見梅鋗一臉的迷惑與不甘。

  雕定與梅鋗同事久了也就少了顧忌,立刻問:“鋗怎麼一臉的憂愁?”

  梅鋗轉身一看,見來人是雕定和周文,又見兩人身上各自都帶傷,而似乎周文傷得還挺重,道:“怎麼有傷不好好安歇,出來吹風?”

  周文行了一禮退到旁邊,雕定又重複問了一次。

  “一切盡在主上的掌握之中,鋗哪裡有什麼憂愁?”梅鋗可不是沒心沒肺的人,怎麼可能在人前編排呂哲,他笑著問:“聽說主上已經抵達鄢縣?”

  周文回收觀察城內的目光,為了戰前跟梅鋗儘快熟悉,接過話頭:“正是。主上已經率七萬部隊抵達鄢縣。娩杓也已經來回運輸四十萬石糧秣到了鄢縣。有兵有糧,將秦軍阻擋在邔縣與鄢縣這一道防線必是不難。”

  “甚是啊……”隨口敷衍了一下,梅鋗問:“鄉里的黔首可是轉移完畢了?”

  “早在收到秦軍來襲的消息時,主上已經命人將鄉里的黔首轉移到城池之內。”周文在邔縣已經待了接近兩天,基本是清楚發生了什麼事,“現下城內有口眾接近三萬。”指著城下忙碌的身影,“梅將軍且看,搬送守城物資與在拆去房舍、加固城內工事的正是撤到城內的黔首,部分老弱則是被安排在城中府衙周邊。”

  愣住了啊,梅鋗還以為呂哲會安排人將黔首轉移到後方,沒想成是集中到城池之內。他依稀記得呂哲似乎有個什麼移民計畫,要從北境的鄉里移動人口到新築的南陵城,邔縣和鄢縣附近馬上就要成為戰區了,怎麼不是移往南陵城而是就近進入城池?

  梅鋗又哪裡知道此一時彼一時,非戰時將邔縣和鄢縣的黔首移民還有可能,現下這兩個縣面臨戰火,黔首又不像軍隊那麼有約束力,每天能走個二十裡已經算是快的了。在戰時移民,期間被秦軍咬上的機率幾乎是百分百,這種條件下怎麼遷移?

  南郡也不是移民計畫,蒯通現在在後方做的就是這麼一件事情,他三天之內已經向南陵城轉移進去十六萬,預計在兩個月內就能將鄢縣往南的三十余萬人轉移成功。

  在邔縣與鄢縣的左右兩邊,季布和翼枷也各自帶著一千呂哲的秦軍配合當地的駐軍在安排轉移事項,只不過相比起蒯通在後方的運作,他倆現在要做的就是舒緩黔首緊張的情緒,拖延黔首向後轉移的時間。為此,三天之內季布和翼枷已經動了暴力機器,將一些喊得凶的人以擾亂地方的罪名處死。

  呂哲停在鄢縣構築防線是其一,其實防止北境民間生亂才是現階段最重要的事情,不然他就該留下兵力之後親自趕到南郡最北方的邔縣,而不是停留在鄢縣。

  鄢縣的交通發達,南郡包括蒼梧郡、衡山郡的消息也可以快速地送抵,除此之外在這個特殊的階段,呂哲也不能無視其它地方消息。

  秦軍沒有南下之前,南方就被項氏的謠言攪得沸沸揚揚,先不說項氏集結二十萬的兵力到底會矛頭指向哪裡,長沙郡和廬江郡呂哲亦是不敢放鬆監視。

  長沙郡的吳芮正在湘水一線和四氏聯軍死頂,能不能頂住是個未知數,不過看吳芮連歸附呂哲請求援軍的事情都肯幹,可見吳芮是沒什麼信心能頂住四氏聯軍的進攻,搞不好呂哲這邊還沒有與秦軍分出勝負吳芮就帶人逃亡南郡了。

  廬江郡那邊的桓楚還在倒向呂哲和項梁之間猶豫不決,如果項氏集結起來的二十萬大軍不是指向九江郡和號稱要去攻打陳郡,而是兵鋒指向桓楚的廬江郡,可以想像呂哲現在沒有軍隊可調,桓楚在面臨項梁二十萬大軍抵近時歸向新楚也沒什麼值得意外。

  項梁趁呂哲與秦軍大戰時兵逼廬江郡是一件很有可能的事情,只要廬江郡歸了新楚,那麼項氏就能盤踞三郡,以廬江郡作為前進基地,到時候再窺探九江郡、衡山郡、南郡、長沙郡也就容易了許多。

  估計項氏等待這個機會也等了很久,不然也不會費那麼大的勁在攪拌風雲。

  呂哲與秦軍廝殺一時半會不會分出勝負,項氏要是陰一點就停在廬江郡坐看呂哲與秦軍拼個兩敗俱傷,若是考慮全域則一定會再次逼迫呂哲歸楚,無論怎麼選對項氏來說都有利。

  當然,那些都只是呂哲自己的猜測,不過真的不得不防。他現在也沒有太好的辦法,能做的就是在南郡儘快與司馬欣這一路決出勝負,然後抽調部隊回後方震懾。

  想要快速分出勝負有兩種方法,其一是野戰,不過呂哲對此實在是沒有太大的信心,哪怕是知道南下的十萬秦軍只有六萬戰兵其餘是輔兵,他也不覺得只有三萬的戰兵能在野外與秦軍較量。那麼只有選擇其二,將秦軍全部吸引到邔縣和鄢縣這一條防線來,等待共尉率軍插到司馬欣後方再以優勢兵力兩面合力夾擊之。

  計畫是有了,但那只不過是計畫而已,能不能真的實現誰也不敢打包票,為此呂哲還準備了另外一路的奇軍,那就是駱搖與武梁率領的蒼梧駐軍。

  說實話,呂哲自同意駱搖收攏百越蠻人成軍之後,他也不清楚蒼梧郡所部會膨脹到多少人。在他的部署下,駱搖和武梁對剩下的六千秦軍或是招降或是格殺,解決完之後就該立即撲往枳縣。

  除了華夏的那些勢力,甌越的反撲也是一個隱患,譯籲宋早早就在準備報復南郡百越人的死傷,再有呂哲對百越的黔中郡的巨量掠奪,譯籲宋不知道呂哲會面臨什麼情況倒還罷了,要是知道了肯定是會插一腳。

  在這種現狀下,呂哲知道自己還沒有到生死存亡那個地步,但是內外交困的局面已經在緩慢形成,要是不趕快解決南下的秦軍,或者無法解決乃至於戰敗,那就真的是除了投靠新楚沒其它路好走了。

  這取決於項氏的速度,也看吳芮能頂多久,還看燕彼是否能穩住桓楚,太多太多的事情攪拌在一起,一面情況失控就是塔羅牌倒塌的開始。

  正是在這種情況下,司馬欣率領的六萬秦軍主力經過四天的行軍進入南郡地界,于當日申時準時與少艾殘軍會合。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6 07:42

第0234章 老天幫忙?

  梅鋗棄掉的營盤還在烈火中燃燒,胡亂飄渺的風勢偶爾東南偶爾西北的,將濃煙吹得亂飄,一些燃燒後的灰燼被風帶著一些飄落在秦軍營寨內置,嚇得少艾趕緊讓人準備水桶防火。

  司馬欣率領的六萬秦軍駐地抵達時,看見的正是大量士卒提著水桶嚴陣以待,他策馬去看了看熊熊烈焰的營盤,又看了一下在河流中只冒出一個頂的兵堡,讓部隊分別從四個門入營。

  亂吹的風很大,還真的有些灰燼掉在秦軍營寨內引燃一些乾草,早有準備的秦卒喊著人提水桶急忙跑過去澆熄。有了第一個也就會有第二個被引燃,少艾本該去面見司馬欣的時間被拖了有一會。

  少艾看到司馬欣時是在一處剛剛被撲滅的帳篷,他無法從司馬欣的臉上看出什麼,小心翼翼地走過去行禮:“參見次將!”

  司馬欣臉上沒什麼表情,只是“唔”了一個音節沒有再說話。他四處看了一下,很像是在隨意走動那樣在營盤內邁步。其實他是在觀察先鋒軍的士卒,每一場戰勝勝了還是敗了,士卒都會有不同的情緒,他從先鋒軍士卒的神態上看到了一種氣餒還有無奈。

  兩萬部隊圍攻一個兵堡三天,前前後後付出了四千人的代價沒有攻下,最後一次還讓人誘進去近三千人被盡數殺死,屍體丟在荒野之中。還有一路的七千人去攔截敵軍,結果只跑回來三千人還幾乎人人帶傷。兩萬人到主力到來的時候只剩下不到五千人,士卒們說不氣餒根本就不可能,他們忙活了三個晝夜體力已經消耗到一種程度,敵軍都撤走了還要防著敵人營盤燃燒的灰燼隨時會引燃自己的軍營,心裡怎麼可能不會感到無奈。

  軍心士氣是從每一個士卒的表現來觀察的,司馬欣看見的先鋒軍狀態並不太好,對待少艾的臉色也不會好到哪裡去。他讓少艾帶著前去中軍營帳,進了帳內就是一頓申斥。

  少艾被罵得有些抬不起頭,兩萬將士最後只剩下五千不到,最要命的是取得的戰果也不盡人意,用什麼語言來解釋都顯得蒼白。

  事情進展到這一步其實也是出乎很多人的意料,在出兵試探之前秦國軍方雖然警告過南郡的敵軍戰鬥力不會太弱,讓中原軍團對南方不可以有輕敵之心。可是無論是徐岩還是司馬欣想來,呂哲從一名軍侯成為南郡之主不過才八個月,能夠安定地方已經不容易再怎麼也練不出一支強軍出來。

  對於南郡的防線,徐岩和司馬欣是知道構築了不少,可是在大多數秦軍將領看來短短八個月建造的防線,哪怕是有新的築城之法南郡防線的防禦工事能有多強悍呢?大概是一些唬人的玩意。

  現在,事實告訴他們南郡的防禦工事不是虛有圖表,呂哲八個月構築的防線不像想像中的那麼不堪一擊,兩路先鋒軍一路到目前為止還沒有找到好的地勢發動進攻,另一路圍攻倒是圍攻了可是損失慘重沒有打下。

  “清理週邊工事順利,攻打兵堡內部卻是艱難。根據逃出來的士卒描述,兵堡內部充滿了類似甬道的迷宮走道,士卒們殺進去後又遭遇機關……”少艾不得不介紹,後又說:“職在兵堡自陷後親自前去查看,發現敵軍兵堡還有向外的暗道。”

  圍攻的時間不久,不然少艾可以預見,要是給守軍機會他們必然會從暗道出來襲擊軍營,一旦敵軍襲擊得手營寨被放火點燃是肯定的事情。

  “處心積慮啊!”司馬欣面無表情:“聽聞呂哲剛剛平亂立刻構築所謂的防線,可先他早有反叛之心。”

  少艾彎腰行禮:“次將所言極是。”除了這句還能說什麼啊,也知道司馬欣是在為這一路先鋒軍作戰不利推脫一些責任。

  兩人說著話,外面卻是傳來“走水了”的呼喊聲,該是中軍大帳周邊有營帳被飄來的灰燼點燃了。

  梅鋗安排放火的時候找來了大量乾枯的樹葉和雜草,用意是混著柴火、硝石能夠讓火勢快速蔓延。丟棄的營盤火勢是真的快速蔓延起來了,誰都沒有想到放火之後老天會突然起大風,風勢又是那麼的飄渺不定。

  司馬欣才來多久啊?大量飄過來的灰燼已經引燃了至少六處,而似乎敵軍拋棄的營寨火勢越來越大,不止秦軍營寨被引燃了,除了漢水那邊沒事之外,周邊一些雜草地也被火勢波及。

  兩人出了大帳,一陣狂風帶著濃煙味和沙塵吹來,讓他們不得不眯上眼睛。

  “稟告次將!風勢太大,營寨一時無法豎立營帳。北面的一片樹林也被引燃,是否派出將士滅火?”來人是黨旋。

  司馬欣抬頭看了一下天空,東南方向有一大片烏雲在快速的飄來,“南方的天氣……”,他是想說南方這個鬼天氣怎麼說變就變,說到一半被吹來的沙塵撲臉閉上嘴巴,等了一會,“不用去管樹林,馬上就要下雨,趕快將營帳立起來!”

  南郡地界的樹林著火管秦軍屁事啊,哪怕是全郡起火遭殃的也是膽敢跟隨呂哲叛亂的南郡人,要是全南郡的人都被火燒死,那秦軍還省事了呢。

  不過吧,那亂吹的狂風一直把灰燼吹到秦軍營寨,到處都有人喊“走水”,司馬欣皺眉與少艾面面相覷,司馬欣心裡突然有一種奇怪的念頭:“怎麼大軍剛到就發生這樣的事情,是上天在警示嗎?”

  這年代出兵要向鬼神敬獻,任何一點事情都可以是徵兆的一種。司馬欣學的是儒家,而儒家雖說有“子不語怪力亂神”的名言,可是另一方面在講求“禮”“儀”的時候不止一次地告訴士子要懂得敬畏天地。

  到了天下一統的時期,各個學說也在進行演變,現下除了法家哪一家都在尋求改變,儒家也向墨家、陰陽家吸取養分,司馬欣既是儒家學子自然也受到一些影響,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他剛剛轉頭時中軍豎立的大旗突然“哢嚓”一聲給折斷了。

  “……”看到這一幕的人心裡泛出陰霾,中軍大旗被風折斷,無論是在誰看來這都是一個大大不祥的徵兆。

  在率領主力出發前,司馬欣給徐岩寫了一封公函,大意是對南郡的試探已經初步有消息,那些防禦工事並不是想像中的擺設,想要像王賁偏師幾晝夜橫掃幾百里幾乎沒有可能。他問徐岩,軍方的戰略部署是在冬季來臨之前進行兩路試探,現在看起來中原要比南郡好攻略,對南郡的試探是不是停止。

  現在司馬欣還沒有得到徐岩的回復,率軍剛剛進入南郡地界就來個狂風大作還吹斷了中軍大旗,結合三天之內損失一萬四千餘軍力,他越發覺得不應該再繼續南下。

  “次將?”少艾已經呼喚了幾聲,他見司馬欣臉色不斷變幻,再次呼喚之後總算讓司馬欣回過神來,立刻將:“有一部呂哲軍在兩個時辰之前從這裡退卻,我軍追擊到邔縣才返回。”是吊著而不是追擊,不過他必需說是追擊。

  司馬欣看著越飄越近的烏雲,問:“這裡離那個叫邔縣的地方多遠?”

  少艾答:“約有三十裡。”

  司馬欣又問:“邔縣情況呢?”

  略略組織一下言辭,少艾詳細介紹:“邔縣是一座一萬多人的小縣,亦是臨近漢水,這一段時間敵軍一直在將鄉里的黔首轉移進去,現在城內該是有三萬左右的黔首。呂哲軍在舊有的城牆上加築了三丈四尺的城牆,每隔五十米就有一座箭塔。在南門,敵軍修建了一條甬道直連城外的營盤,若是連稍前的敵軍算進去,目前為止邔縣的敵軍數量超過五萬。”

  邔縣有五萬守軍?司馬欣再次皺眉了,攻城之戰沒有敵方守軍十倍以上的兵力打起來很吃力,他哪怕是把山都那一路的部隊調過來現在手頭上也才八萬四千多人,還不足邔縣敵軍的一倍,而似乎邔縣後面還有一個鄢縣,那裡也有呂哲親率的八萬左右敵軍?

  “是,根據斥候彙報,敵軍首腦呂哲親率十萬援軍北上,現下有七萬敵援軍待在鄢縣沒動。如果將鄢縣原先的駐軍加起來,鄢縣現在的敵軍兵力也有八萬三千人。”少艾立刻解惑。

  “超過十四萬!兩地間隔還不到二十裡……”司馬欣眉頭皺得更深了,“遙相呼應之勢,傳言呂哲熟讀兵法,以此看來果然不假。”

  正說著呢,風勢似乎變小了一些,那些喊叫“走水”的聲音總算不是那麼頻繁。

  第一滴雨水滴在司馬欣的鼻尖,他抬手摸了一下,“下雨了……”,下意識看向忙碌著豎立營帳的士卒,他帶來的將士們都是關中、隴西那邊的人,說實話根本就不適應南方這種濕潤的空氣,現在還沒有豎立好營帳竟然下雨,可別還沒打呢就病倒一片人,不然真的不用打了,直接退兵算了。他看著少艾:“命人準備姜湯吧。”

  少艾應“嘿”,臨走之前看見司馬欣的眉頭皺得很深很深,對於南下的將士們來說,戰事還沒有真正的開打之前,主將就先皺眉,這實在不是一個好消息。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6 07:42

第0235章 情勢惡化

  秋季的雨季才停了不到七天竟然又開始在下了。

  司馬欣在沒有南郡之前知道南方多雨,而且一旦下起來沒有三五天根本就不會停,現在總算知道那並不是胡說八道。他率軍進入南郡地界已經兩天,雨勢自從那個下午開始就斷斷續續沒完沒了,因為第一天反應不及沒有及時立好營帳,六萬將士至少有三萬多人成了落湯雞,短短兩天內竟有數千人得了風寒,這令他無比的惱火。

  秦國做過南侵計畫,對於南方難以攻取的因素都有相關調查,最為頭疼的是水土不服,其次是南方的雨季綿長。

  依稀記得呂哲曾經有寫過戰報到咸陽中樞,描述進軍黔中郡的戰事經過說起過兵員的損失情況,四萬多進入黔中郡的人戰死的數量不足兩千,卻是有三千多人倒在了水土不服上。

  呂哲第二次南侵時,準備了大量的薑和柴火,命令七萬軍隊不得生飲水,時不時又煮一些姜湯,雖然還是有人會出現寒熱病等症狀,可是這一次只有不到五百餘人倒下。

  第二次派兵南侵的時候,呂哲已經差不多四個月沒有接到來自咸陽的命令,自然是不會把南侵需要做的準備和限制彙報上去,因此秦國只對南下作戰會出現水土不服的病狀有清醒的認識而不知道該做什麼預防。

  當然,沒有始皇帝或者國尉署的允許,司馬欣根本沒有資格查閱關於南方的戰報,其實哪怕是看了也不會有多大的幫助。不過,他出發前曾經與中原軍團的主帥徐岩聊了一夜,倒是聽徐岩轉述了一些,出發前準備了大量的斗笠和蓑衣。

  南郡從某些意義上來說還不是真正的南方,要過了長江才能算是真正的南方,現在長江以南的區域都有一個泛稱“江南”,意思就是江水以南。

  連續下了兩天的雨,而似乎老天根本沒有停止下雨的意思。現在又有近四千人生病,司馬欣無奈之下只能原地駐紮。他還有一個大麻煩,那就是主力來臨之前少艾所部一直在作戰,沒有時間去砍伐木柴作為儲備,六萬多人一來每天需要用到大量的柴火,事先那點乾柴在兩天之內已經消耗完,現在這鬼天氣又一直下雨哪怕砍來木柴也是濕的,沒有好的辦法明天就該沒有熱騰騰的食物吃了。

  秦軍其實有一個辦法可以讓柴火變得乾燥,那就是搭建一個窯洞以火烘乾,不過哪怕是這樣速度也快不起來。

  “這兩天敵軍有什麼動靜?”司馬欣的語氣很煩躁,寫信給徐岩的信沒回,明天敵軍又沒有乾柴可用,他怎麼又不會暴躁。

  站在中軍大帳主位案幾之下的是一名年約三十有著兩撇鬍鬚的五百主,他立刻答:“斥候回報,邔縣敵軍一直在冒雨加固城牆,現下不斷南城門與敵軍營寨有一條甬道,靠水的東城門也在修建甬道,似乎是想連接漢水的碼頭。”

  司馬欣抓住了一個關鍵字,那就是冒雨!他急問:“敵軍在雨勢下加固城牆?難道他們不怕士卒們或黔首大量患病,而後引發瘟疫嗎?”

  現在可不是醫術發達的年代,一點點的感冒發燒,也就是風寒都有可能會要了小命,要是遭遇這種下雨天氣誰都不敢大量的差遣人,就怕太多人起了風寒死去處理不當會演變成瘟疫。

  五百主其實也很迷惑,他是親眼看見至少有一兩萬人不但在修建甬道還在成千前方的一百五十步、三百步這個距離挖壕溝,心裡也奇怪敵軍守城主將是不是太不把那些人當人看,竟是冒著大雨驅使。

  司馬欣見下方的五百主一臉的迷惑揮了揮手,他可是知道呂哲前後兩次派軍南下的事情,現在又聽見南郡軍民冒雨在修建工事,心裡要有多奇怪就有多奇怪。

  水土不服在現代都還沒有好的治療手段,無非就是提高整潔和在飲食上多下功夫而已,至於心理引發的水土不服基本是還沒有太好的辦法。

  治療風寒等等現在也就是那個樣,邔縣冒雨建立工事並不是有什麼好的手段,而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因為冒雨修建工事,邔縣短短兩天之內已經有兩千多人得了風寒,這還是大量的雨具、姜湯、暖屋準備工作下才大量減少的患病人數,而無論是梅鋗或者周文、雕定,他們誰都沒有下令停止。

  戰爭充滿了殘酷性,很多時候殘酷是必需的,不管是對敵軍還是對自己人。

  這陣斷斷續續的雨勢連續下了四天,等待天氣重新變得晴朗時,六萬四千多秦軍得病的人數竟是有五千餘人,病死的士卒暫時只有三百多,不過缺少柴薪取暖和藥材之下死亡人數一定還會再增加,愁得司馬欣眉頭就沒有舒緩過。

  相對的,梅鋗看到病患統計也是一陣的失語,是他強硬的要組織人鞏固防線,六天之內病死的軍民數量足有五百餘人,生病的人數更是有四千餘。會有這麼大的死亡率跟他的處理措施絕對無法推卸,呂哲發來的責斥信函正擺在案頭,命他妥善處理好後續,要是引起民變或者兵變,定要砍了他的腦袋。

  梅鋗的處理方式是挨家挨戶的跑去致歉和慰問,而後又給予死亡者家屬豐厚的撫恤。他最常掛在嘴邊的話就是:“你的丈夫(兒子)的死是有價值的,全邔縣都會記住他的恩情。若不是他冒雨加固城防,秦軍殺來又該多戰死多少人”。

  話很虛,但是有邔縣城防主將親自致歉和慰問,家中有人病死的黔首們還能怎麼樣?心裡的怨氣在豐厚的撫恤下變淡了一些,又聽梅鋗將自己已經死去的親人作用無限抬高,竟是大部分覺得驕傲和自豪。不得不說,梅鋗真的很不是東西,竟然將學自呂哲身上的手段用來糊弄治下的黔首,而偏偏他還成功了。

  對於病人的後續,梅鋗又是跑去親自看望,在足夠的物質前提下,他傾斜了不少資源過去,不少吃飽穿暖又整天待在暖屋的病人開始慢慢恢復,倒是讓死亡率下降了很多。

  一場持續了五天的雨勢停止,司馬欣愁著怎麼去解決五千多病號,一時間根本無力繼續南下,原本早應該爆發的大戰竟是讓一場雨給推遲,這對雙方來說是事先絕對沒有想到的。

  待在鄢縣的呂哲並沒有因為老天連續下了五天的雨讓秦軍停止南下而感到開心,事實上他心裡無數次咒駡在這當口下起了雨,讓本來早應該開打的邔縣延遲了下來,而雨勢都停止了司馬欣還待在原地不動,天曉得秦軍什麼時候才會繼續南下。

  邔縣沒有佈置太誇張的防禦工事不是疏忽,而是跟整個大的部署有著息息相關的聯繫。南陵城那麼後方的城池都想得到建立完善,邔縣頂在前線如果沒有其它原因怎麼會不去重視?

  在整個大戰略中,邔縣就是吸引秦軍的一個點,再以鄢縣作為配合將秦軍牢牢釘在這個位置。邔縣如果擁有太強悍的防禦工事,天曉得秦軍會不會挪地,而呂哲是絕對不想讓秦軍去進攻其它方向的,畢竟共尉率軍從衡山郡前來,這是最好的戰場。

  現在秦軍是沒有挪地,可是也沒有進入預定的戰場,呂哲又已經派人前去衡山郡通知共尉出兵,要是在共尉到來之前司馬欣還是沒有移動到邔縣城下,那時候整個大部署就要出現變動,又不知道該會往哪個方向發展。

  另一方面,呂哲不止要應付秦軍,他還要應對好幾個地反的瞬息萬變,時間越拖越久變化就越多。他已經連續兩次收到了吳芮親筆寫來的信函,一封寫的是吳芮在湘水一線又敗了,十三萬人被四氏的十一聯軍殺的只剩下八萬龜縮向耒陽。另一封竟然是吳芮在耒陽又敗了,不得不再次退往長沙郡的首府臨湘。

  四氏聯軍竟然這麼勇猛?這不是關鍵,而是吳芮在信中提到四氏聯軍中出現了百越人的身影。

  秦軍才剛剛南下不到十天,百越人哪怕消息再靈通也根本不可能知道呂哲現在所面臨的情勢,那麼百越人攻擊長沙郡只能是受到四氏的邀請。呂哲現在擔心的是吳芮要是再頂不住,等待四氏成功佔領長沙郡,在得到百越的支持後他們會不會將手伸向蒼梧郡乃至於是南郡?

  第一個不利的猜測已經在慢慢變成現實,呂哲相信這不會是第一個壞消息也絕對不會是最後一個,他心裡從未有過那麼著急想要與南下的秦軍一決勝負,勝則有了餘力面對南面不利的態勢,敗則龜縮南陵城和鞏固蒼梧郡的臨沅一線。

  也許是禍不單行吧?在呂哲憂心司馬欣到底什麼時候才會繼續南下時,燕彼從廬江郡傳來一個更令他頭疼的消息。

  在燕彼大量財貨的賄賂之下,項伯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在酒後說出項梁集結二十萬大軍所指的方向不是九江郡,不是號稱要攻打的陳郡,而是心態左右搖擺還沒有下定決定要投靠哪一方的桓楚佔領的廬江郡。

  看完燕彼的信,呂哲罵了一句“他媽的,怕什麼來什麼。”臉色要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6 07:43

第0236章 相續登場(上)

  如果要分別兩項時期項氏的行事都有什麼風格,那只能說項梁當家的時候到處都充滿了陰謀的手筆,這可能跟他長時間隱忍著謀劃反秦有很大的關係,陰暗的謀劃久了做事的手段也就脫不開陰謀的手段;在項梁戰死于定陶之後,當時的項籍(羽)才二十四歲,其人年輕又武勇,生活于項梁羽翼之下很少受過波折,掌權之後又打了個巨鹿之戰的大勝,年輕氣盛又有滿滿的貴族氣息,不屑於陰謀詭計行使的是霸王道。

  當然,現在項氏還是項梁主掌,項籍是在起兵之後舉行冠禮有了別字羽。項梁掌權,善使陰謀的風格不會有什麼改變,陰謀家最擅長的就是暗自佈局和性格隱忍,通常情況下只要能達到目的就會無所不用其極。

  秦國開始出兵,新趙難以扛住,趙歇派出的時節分別前往新燕、新齊、新楚求援,與之新趙有領土糾紛的新齊尚還懂得擱置爭議共抗秦國。新燕在得到新齊願意歸還廣陽郡的承諾後,儘管還在與商朝逃去半島建立的衛氏朝鮮酣戰,他們還是抽出四萬部隊準備支援新趙。

  同樣接到新趙求援的新楚,熊心回復新趙時節會派出援軍支援,可是熊心回復與項梁回復是兩回事。

  熊心只有景駒、宋義、丁公幾個人願意聽令,這些人手上的士兵最多有三四千,少的甚至只有一些家僕,合起來還不足一萬。而項梁手中不但有八千精銳更是收攏二十萬部隊,項梁只是表面上對熊心恭順,其實根本不會聽熊心的命令,那麼熊心拿什麼去支援新趙?

  項梁滿心在謀算佔領南郡、衡山郡、蒼梧郡的呂哲,在他看來秦國還十分遙遠,有趙王歇等人頂著暫時還威脅不到新楚,呂哲雄踞三郡悶頭發展了八個月了,八個月內就能膨脹到二十多萬兵力,且呂哲還在計畫吞併長沙郡又在拉攏廬江郡的桓楚,趁前方有趙國、齊國、燕國頂著秦國,現在解決呂哲讓新楚擁有整個南方才是當務之急,根本沒有心思去中原。

  同樣是在南方發展,呂哲佔據的有都是楚國的舊地,新楚天然的首要之敵不是呂哲是誰?項梁無比堅定地認為不把呂哲解決掉,不用等秦國發兵來打呂哲就該先動手,以其等呂哲先動手還不如自己先下手為強。再則,只有兩郡的新楚也太不像樣了,想用兩郡之地想要抗擊秦國根本沒有足夠的人力物力,不險針對呂哲又該怎麼樣?

  造謠有了成果,三川郡的秦軍果然發兵攻打呂哲了,天載難逢的時機項梁怎麼可能放過,自然是趁陰謀有了效果當機立斷進軍。

  熊心雖然與傀儡差不多,可是項梁還是要保持名義上的恭順,出兵前需要讓熊心開口才會有大名義。

  在某次朝會的時候,項梁痛陳呂哲與秦國的危害,舉了很多例子證明呂哲才是楚國最應該先攻打的物件,那句“呂家賊子佔據楚國三郡,不取回怎麼向祖宗交代?”說的熊心與一些想要出兵支援趙國的眾臣啞口無言。

  “秦國現在發兵攻打呂哲,這是我們取回祖宗基業的最佳良機。”項梁的話觸動了很多人,他又沉聲挖開新楚不得不面對的傷疤:“桓楚本為楚國將領,佔據廬江郡後不趕快來拜見國君卻與呂哲眉來眼去。你們能忍,梁可不能忍!”

  宋義是新楚的上柱國之一,前天才又被熊心任命為令伊(相當於相國),他是真心害怕新複立的趙國扛不住秦國,讓秦國橫掃天下的事情重演,不過手中只有三四千士兵說話的底氣也就顯得不足:“秦國是虎狼,天下大害誰比得上秦國?趙國求援又急,上將軍不得不防。”或許是為了解釋什麼,又說,“呂氏哲自立之後沒有稱王,乃至於稱候都沒有。可見呂氏哲並沒有什麼野心,我們還沒有與其接觸過,怎麼不試試拉攏?”

  項梁眼神銳利地看向宋義,而後眼睛盯著滿臉笑呵呵的熊心。

  怎麼就沒有試過拉攏,項梁派去的人現在都還沒有回來,曹咎和項辯談了幾次呂哲總是左右它言。說呂哲沒有野心就更是個笑話了,短短八個月佔據三個郡又向長沙郡和廬江郡伸出手,那是沒有野心的樣子嗎?不過吧,曹咎與項辯是以項氏的名義出使,不是以熊心的名義,項梁不好直面的回答宋義。

  “聽聞秦國欲要攻打呂氏哲,現在不是讓他向大楚靠攏的最佳時機嗎?王上,您說呢?”宋義見項梁沒有開口,趁熱打鐵。

  沒有真正掌權的熊心從不輕易開口,他看了看宋義又看向項梁,詢問:“項卿,你覺得呢?”

  項梁心裡冷笑,他怎麼看不出來這一幕是為了什麼,還不是因為新楚項氏一方獨大,宋義等人部隊稀少腰杆不硬,想的是要有一方勢力加進來與項氏抗衡,好讓這些人能夠從中得利。呂哲是個什麼人?哪怕是歸附大楚,那也是無根之萍,到時候宋義他們與呂哲就會成為天然上的盟友,兩方爭鬥熊心這個楚國的懷王也就有事情做了,占著大意拉一方壓一方,到時候就能夠有機會掌權。

  熊心眼巴巴地看著項梁,宋義、景駒、丁公也是看著項梁。在殿內一個不起眼的位置,一名大約二十來歲的年輕人也是目光炯炯地看著面無表情的項梁。

  年輕人是陽武戶牖鄉(今河南原陽)人,名叫陳平。他出現在這裡有著並不複雜的故事,不外乎是遊歷時恰好南方混亂,到處戰亂無法歸家,身上的財貨又在遊歷中花光,恰好宋義招募門客也就投靠過去。

  在朝會之前,宋義與景駒、丁公等人商議時陳平也在場,宋義本是隨口詢問一下陳平的意見,陳平人言輕微哪敢多說什麼。

  其實在陳平看來,宋義等人雖然在新楚官職頗高,可是手中沒有兵權根本不適合於兵強馬壯的項氏交惡,唯今該做的是穩住項梁,就算項梁再怎麼目無君上也無所謂,現在的楚國重要的是怎麼生存下去,而後再來慢慢找機會使熊心收權。

  陳平更是覺得拉攏呂氏哲進入新楚與項氏抗衡是絕大的敗筆,呂氏哲哪怕是歸了新楚也絕不可能放棄兵權,到時候新楚只會更亂。外有秦國內部再亂,這樣的國家能有什麼前途?最終不過又是一場秦國滅楚罷了。

  適逢其會的陳平很想知道上將軍項梁會怎麼處理宋義等人的訴求,又很想看看項梁被逼到這一份上還會不會對懷王熊心保持哪怕是虛假的恭敬。

  “王上認為應該試試,那就派人試試罷!”項梁對著熊心行完禮,直起腰杆的時候又說:“令伊既然出這個主意,可見是有把握成事,王上何不派令伊出使。以令伊之尊出使,足夠顯示出大楚的誠意。”

  熊心愣住了,宋義也愣住了,很多人都愣住了。他們怎麼也想不到項梁會同意,竟然一時間有點失語,以至於項梁說完之後沒人反應過來。

  大概有那麼一會,宋義邁步而出,先是對熊心一禮,而後笑著對項梁說:“上將軍以大楚為重,義感懷。”意思就是他同意親自出使。

  熊心亦是站了起來:“幾位卿家通力合作,必會重振大楚。”

  站在不起眼位置的陳平見眾臣都彎腰行禮自然也是跟隨,他低下腦袋的臉上卻是苦笑,項梁分明是沒有改變主意,還是拿定心思要進兵。

  陳平直起腰杆後不再看向任何人,他琢磨了一下,項梁建議宋義出使無非就是支開的用意,那麼項梁在宋義離開後也絕對會率軍出發。他很懷疑項梁讓熊心派宋義去南郡還有什麼居心,到時候宋義在南郡,項梁又兵逼南郡,那呂哲見楚國軍隊開來會不會砍了位居楚國令伊的宋義?

  覺得大大不妙的陳平不是沒有想過要提醒宋義,可是他覺得不會有什麼效果。朝會散後他真的去提醒宋義,出於好意卻是被宋義狠狠地怒駡了一頓。出了宋義的家門,他抬頭看天,心想:“要找機會趕緊擺脫宋義門客的身份!”

  朝會後的第二天,宋義帶著必要的人員啟程前往南郡。

  代表熊心的宋義使節團出發的第三天,項梁向熊心請命出征,熊心一問是要尋機征討九江郡或是陳郡也便同意,當著眾臣的見證賜予節仗與魚符。

  會章、會稽兩郡留下五萬由宗親分別統帥駐守,項梁率其餘的十五萬出發了,他們沿著中江行軍,看行軍路線確實是直撲九江郡。

  十五萬楚軍行軍自會稽郡的陽羨時,項梁出於不明的原因停頓了兩日,之後才繼續拔營向西,進入章郡改道前去鄣縣取了糧草,在這裡又是停了三日。

  走走停停的姿態讓吳縣的熊心與眾臣有些莫名其妙,正在尋找機會從宋義門下脫身的陳平卻是知道那不過是在等待時機。他可以肯定要是傳來秦軍攻打南郡的消息,項梁絕對就會立即撲向廬江郡逼桓楚表態,而不是前往大肆宣傳明言要攻的陳郡。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6 07:43

第0237章 相續登場(下)

  新楚大張旗鼓進兵之後不久,從邯鄲郡輾轉到臨淄郡,又從臨淄郡行走數千里剛剛到達南郡安陸縣的韓良等人,他們自然也知道項梁率軍十五萬出征的消息。

  還沒有改姓張的韓良,他從去年到現在一直在各處求援,走動的地方非常多,對時下的天下動態算是瞭解。他用道聼塗説來的消息整合一下,從項梁的行軍路線立刻判斷根本不是要去攻打九江郡或者陳郡,而是要直撲廬江郡啊!

  中原的趙國由張耳和武臣率軍在晉陽與王賁的秦軍酣戰,無論是哪一條消息都說明趙國的晉陽岌岌可危,晉陽一失太原郡再無雄城,那麼秦軍只要挨過一個冬天就該全面攻略中原。

  秦軍一旦成功的站穩腳跟,是不是又該重演舊事?韓良實在是不明白有秦國這個大敵當前,項梁怎麼不是使用拉攏手段處理桓楚,又與呂氏哲道明利害關係共抗秦國,而是選擇武力的進逼呢?

  趙國舉國也就二十七萬兵力,連後面的增援上來的兵力,晉陽的張耳和武臣率軍也才十三萬。雖說是有這麼多人,可是剛從農夫、商賈轉變成士卒的趙軍能有多大的戰力,不然也不會在王賁十萬偏師的攻打下晉陽岌岌可危。

  齊國倒是發兵十萬救援了,不過走得也著實是太慢了,花了十來天的時間竟是只走了不到一百六十裡,一天才走十六裡,比烏龜的速度真的快不了多少。

  若說齊王田儋的軍隊走得慢,但是好歹還有十萬人,燕國在唇亡齒寒之下,也不知道是在思考什麼,出兵四萬竟是在漁陽郡與廣陽郡的交界處停了下來。

  秦國曾經是怎麼滅掉六國的?韓良現在又得知新楚不去救援趙國而是兵逼廬江郡,他心裡要有多茫然就有多茫然,不斷思考這樣下去各國的出路在哪。

  一直致力於韓國複立的韓良很希望剛剛複立的各國能吃到先輩的教訓團結起來,可是按照現在的趨勢下來,各國看樣子根本沒有吃到教訓,反而比沒有滅亡之前還要短視。

  滿心憂愁的韓良從混亂的九江郡進入呂哲管轄地界的衡山郡時,看見的也是一幅風聲鶴唳的畫面,到處都在修建工事,不過相對於其它郡的黔首來說,衡山郡的黔首倒是有一口飯吃。

  從衡山郡進入南郡,看到的還是全面備戰的景象,韓良問了不少黔首才知道南陽郡那邊的秦軍攻來,前方的戰事已經持續的七天,至於打成什麼樣誰也不太清楚。

  秦軍原本是有十萬,在邔縣以北三十裡處與南郡守軍交戰了三天,雙方互有損失之下老天開始下雨,之後的數天是守軍一方在加固工事秦軍則是待在原地不動。後面秦軍又來了五萬援軍,自此秦軍南下的總兵力達到了十五萬,領軍的主將是中原軍團的右次將司馬欣。

  不用過多的猜測了,秦軍十五萬南下,這已經不能算是試探了,而是真的想要攻克南郡,那麼呂哲也沒有多餘的選擇,韓良可是清楚衡山郡也在備戰,那麼南郡和衡山郡的兵力加起來呂哲就有二十一萬,而這還不算改名蒼梧郡的原黔中郡的十余萬。

  事態發展到這一地步已經不得不打,韓良有點忐忑有點期待,看來秦軍統一天下之後,首次雙方總兵力接近四十萬人的大戰應該是爆發在南郡了?

  “呂氏哲在鄢縣?”韓良不打算在安陸逗留了,他打探清楚決定趕去鄢縣求見呂哲。

  對於呂哲,韓良可是有一萬個好奇心,他難以想像一個原本默默無名的人是怎麼用八個月的時間來做到這一切。八個月啊,哪怕是本來就擁有雄厚財力人脈的貴族,想用八個月雄踞三郡擁兵三十萬都不容易,在他看來呂哲一空二白在八個月內能這樣實在只能用奇跡來形容。

  抱著複雜的心態韓良招呼隨從去買些乾糧就要連夜出發,他自己則是想去一下安陸的縣衙,找縣令討要一個通行牌。

  通行牌並不是到了呂哲這裡才被設立,在春秋戰國時期遭遇戰爭狀態就有這樣的規矩。通行牌的作用類似于路引,算是官府針對細作的一種舉措。

  來到府衙,韓良以韓國王孫的身份報名。

  戰國剛剛結束,各地對於王孫們還保持相應的尊重,縣令很快接見韓良。

  進了府衙,韓良看見的是忙碌著小跑遞送公文的官吏,進了二庭院看到一輛奇怪的馬車,庭院之內也顯得比較不正常,在這裡的甲士有點多。他被一個小吏領著要拐過一個走廊時,走廊內走出四五名穿著布衣的壯士,這些壯士擁著一名文士和兩名娘子。

  壯士有五人,他們分別是雍齒、周勃、灌嬰、夏侯嬰、盧綰。被他們擁護在中間的人正是蕭何,而兩名娘子分別是呂雉和呂媭。

  他們走出來後看見被小吏領著的韓良,只有蕭何看韓良面貌斯文氣度不凡多看了幾眼,餘下只顧著往前走。

  剛要被小吏領著進入走廊,韓良耳邊傳來有人呼喚蕭何的聲音,令他停下腳步轉頭看去。

  呂雉正在對蕭何行禮,口中說道:“郡主正在前線率軍打仗,我們現在去鄢縣真的合適嗎?”

  蕭何拿不住呂哲會怎麼對待呂雉,他一路上對呂家不失禮數,對呂哲點名要的呂雉更是沒有怠慢,聞言答道:“雉娘子,並不是何私自安排,縣府有這樣的安排該是出自哲郡主的授意。”

  聽到那樣的對話,韓良怎麼還不明白這些人就是前些日子傳得沸沸揚揚的蕭何和呂家人呢?他對著小吏一禮說了句“稍待”,轉身走就走向蕭何等人,沒幾步被甲士攔下,開口說:“前面可是沛縣蕭縣丞?我乃韓國良,特請交談幾句。”

  蕭何其實也一直在觀察韓良,會這樣是概因韓良給人的感覺有點奇特,聽見招呼看了一下呂雉。

  一路上都是呂雉出面在指揮甲士,作為一個聰明的女人,她被蕭何一看就懂了,立刻讓甲士讓開。

  甲士不是非呂雉指揮才能指揮得動,會這樣還是出自蕭何的手筆,不過是出於什麼考慮那就說不清楚了。

  “可是奔走于諸侯的韓國王孫良先生?”蕭何執禮甚恭,行完禮才有些好奇地看著韓良,“不知道先生……?”

  韓良正煩惱該怎麼快點讓呂哲接見,聽見蕭何剛才和呂雉的交談才臨時有的打算,“良方才聽見蕭先生要去見呂候?”

  呂候?蕭何聽著這奇怪的稱呼臉上的表情更加迷惑。

  “是這樣,良從邯鄲又去臨淄,先後見過趙王歇和齊王儋。”所謂禮多人不怪,韓良說著彎腰拱手為禮,但是蕭何哪敢讓一國王孫,哪怕是已經亡國的王孫對自己行禮?韓良見蕭何避讓似乎覺得理所當然,頓了頓繼續說:“現下來求見呂候。”看到蕭何的表情從迷惑轉向錯愕,錯愕又變成遲疑,“有要事相告。”慢慢才將話講完。

  蕭何能不遲疑嗎?雖然他想帶氣度不凡的韓良一塊走,可是他與呂哲只不過是在陽周縣有一點交情,在沒有搞明白呂哲為什麼派人找他之前,哪敢做主帶人一起去啊!

  “快點吧!前些天下雨,道路泥濘,等下又要走夜路,要是……”盧綰說到一半被旁邊的灌嬰捂住嘴巴。

  要說這麼一群人,周勃、灌嬰、夏侯嬰、盧綰這四個人可是與劉季一塊長大,他們之中有著很好的交情。呂哲派人去沛縣時劉季還沒有返回,他們其實根本不樂意離開沛縣,可是很明顯不跟著走就要完蛋,沒有了選擇才跟著蕭何一同來到南郡。

  雍齒與四人走不到一塊,路上他經常是一個人和這四個人作對,被四個市井出身的人還聯手揍了一頓,要不是有蕭何從中勸解,還不知道會出多少亂子。

  呂家的六口人就更複雜了,呂雉還沒出發前就在思考呂哲為什麼點名要她,讓她有了美好的幻想,一路上一直是以呂哲的姬妾身份自居,不過妹妹呂媭似乎覺得她這個“老”女人是在臭美,一直強調呂哲想要的人應該是呂媭。呂家夫婦心裡擔憂,太公出發後就病了,這次沒打算跟著一起去,呂家兄弟也就一同留在安陸縣。

  從沛縣一起出來的一夥人似乎就沒讓人省心的份,蕭何光是調節他們的矛盾就已經覺得夠煩的了,現在又要加一個意圖不明的韓國王孫良?

  而似乎還真的有可能加上?蕭何已經看見韓良在與呂雉搭話,而似乎呂雉被恭維幾句已經有點懵了。

  蕭何邁步向前,剛要開口說話,那邊呂雉已經說“先生,拿到牌子一起走,路上也好有個照應。”蕭何一聽立刻苦笑出聲。

  等待韓良被小吏領著去見縣令,呂雉卻是走向蕭何壓低聲音:“蕭先生,您看娥姁這樣做成嗎?”

  相處了一路,蕭何大概懂得呂雉的意思,那是在問,“瞧,我又為可能會成為丈夫的呂哲帶去一個看著很有學問的人”。

  不過吧,蕭何能怎麼回答呢?他總不能說呂雉聰明過頭了,韓良是一國王孫怎麼可能那麼容易被招攬。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6 07:43

第0238章 張良與力士

  安陸縣是南郡東面的一個縣,人口在五萬人以上,所以是縣令而不是縣長。

  縣長是呂哲沒有自治之前咸陽任命的人選,名叫遼,有姓為衛。他並不能說是接見韓良,縣令的身份對一國王孫只能說是請見。

  韓良待人有禮,無論是對黔首或是貴族官員都不缺禮數,這大概與他進場游走于諸侯求人有關?他道明來意,縣令衛遼客套幾句沉思一下也就開出通行牌。

  “先生,郡內有兵事,可要遼派幾名衙卒一路護送?”衛遼本該稱呼韓良為王孫才對,可惜的是韓良並不是已亡韓國王室三服之內的子弟,只能以先生代之。

  “縣尊客氣了,良感激之。”真的是禮多人不怪了,韓良拱手又說:“良已經與蕭先生說好一同前往,不用麻煩縣尊了。”

  “哦哦”了兩聲,縣令衛遼看見有文吏站在門外不好意思的對韓良致歉:“怠慢,實在是怠慢了。那……遼就不耽誤先生了。”

  韓良笑著起身,走出門外時還能聽見文吏在向縣令衛遼報告民事,他邊走邊心裡想:“南郡的官府與衡山郡的官府沒有不同,到處都有忙碌的文吏官司,看來呂候對待政務也是十分的勤勞?”

  說勤勞在這個時候這可是一個好評價,事情多代表政務通順,肯處理則說明在戰爭期間官府的職能並沒有受到影響。對一方勢力來說,肯幹事的官員多了,又怎麼不會欣欣向榮呢?

  重新來到二庭院,韓良看見只有蕭何留在原地,想來呂雉和呂媭已經坐著馬車先出去,那些甲士和五個看似一同從沛縣來的人也該是在做準備。

  蕭何看見韓良過來笑著說了一個“請”字,兩人並肩走出縣衙。

  “蕭先生,你覺得呂候這個人怎麼樣呢?”韓良有點自來熟,問的話更是直接。

  蕭何臉上表情一陣錯愕,他頓了一下步伐才重新恢復速度,心裡卻是在奇怪韓良初識之下怎麼敢這麼問。

  “哦!蕭先生勿怪,良是見黔首們在呂候治下不缺糧食。”韓良言下之意就是說,在打仗的時候各地還有向黔首贈粥的舉動,“可見呂候是一名愛民如子的人。良真的好奇呂候會是一位什麼樣的人。”

  蕭何除了苦笑還能說什麼。他就真的是在陽周縣的時候與呂哲接觸了那麼幾個月,那會雖然說會經常一起飲酒,可是並不算至交好友,瞭解也僅次於知道呂哲的說話方式有點怪,腦袋裡總是有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喜歡製造一些從未見過的工具。其餘?他還真的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出了府衙的偏門,原先在二庭院的那輛馬車已經橫在道中,近百名甲士也不知道是從哪裡找來馬匹一個個牽著韁繩等待著。而雍齒又不知道和周勃等四人怎麼了,一個對著四個怒目相視。

  “先生!”雍齒看見蕭何出來,指著盧綰道:“這傢伙欺人太甚。”指著一批棕色的馬匹,“我先牽了一匹馬,旁邊那麼多匹他不去牽,來和我搶。”

  蕭何正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韓良的問話,雍齒這麼一攪合他立刻歉意地對韓良笑了一下,而後走過去:“一同從沛縣出來,怎麼到現在還鬧個沒完!”,說著一眼瞪向盧綰,又看了看周勃、灌嬰、夏侯嬰,“都消停點吧,以後說不準你們就該肩並肩背靠背活命了。”

  這時,呂雉也從車廂裡走了出來:“是呀,都是從沛縣一起出來的,大家應該互相照應,怎麼能一直為了一些小事而動怒?再則,天色已經晚了,我們再耽誤下去該走夜路了。”

  蕭何的面子周勃、灌嬰、夏侯嬰、盧綰必需給,在沛縣時他們雖是追隨劉季,可是得到蕭何的照顧更多。同時,他們和劉季做沒本的買賣時,得到的贓物也基本是蕭何在處理,蕭何處事公道也令他們敬重。

  那邊韓良卻是已經跟隨從會合,他饒有興趣地看著蕭何等人,從這些人身上看到了濃厚的鄉里氣息,不得不奇怪呂哲怎麼會千里迢迢派人找這麼一群人。看完男的,他又看呂雉,卻見呂雉長相只能說有些姿色,對於現在大約十五六歲就該出嫁的娘子來說,二十二歲的年紀似乎也大了一些,他著實沒明白呂哲費那麼大工夫找這些人有什麼用意。

  蕭何念叨完了分配馬匹,最終尷尬的發現甲士根本就沒有準備韓良等七個隨從的坐騎。他找到猛三,稱呼了一聲親軍,看向韓良等人,說:“還應該找來七匹坐騎。”

  親軍是現下外人對某位誰親兵的稱呼,猛三不知道韓良等人是誰,猶豫了一下。

  蕭何說:“這幾位是韓國王孫和他的隨從。這次前來是要去求見郡主。”

  王孫?猛三沒有了猶豫,呼喝一名同袍去牽來馬匹。

  南郡的馬匹不富裕卻也不缺,呂哲佔領南郡時統計的數量有將近四千匹,趙高前後幾次又送來了將近兩萬匹。這兩萬四千匹中有八千多的戰馬,徐志帶了兩千前往衡山郡組建了一支千人的騎兵隊,餘下的則是被呂哲組建了一支三千人的騎軍在南陵訓練。不是戰馬的一萬六千匹部分被挑選出來,在夷陵與江陵中間的平原地帶牧養,打算馴化成戰馬,有七千餘匹則是被安排拉車。

  他們現在騎跨的馬匹還不是戰馬,所謂的戰馬不但要能控制還得能衝鋒不易驚乍,這些馬匹只是純粹的能騎罷了。

  安陸縣離鄢縣有一百八十裡,他們也不是要徑直的前往,而是該先去南陵,而後再沿著道路一直北上,這樣一來總路程就超過三百里。

  雍齒有次向猛三問為什麼要拐著路走,猛三“哈哈”一笑解釋了。

  打仗呢,各條道路有自己的作用,總不能隨意讓人在道路走動而堵住軍隊或者輜重隊,同時平民和軍隊一起走一條路容易出事,不管是平民出事或者軍隊被騷擾都不好,因此戰時道路的限定十分嚴格。

  雍齒聽完愣了許久,想了想還真的是這麼個道理,但是他又不解了:“可是從泗水郡一路走來,無論是趙軍還是楚軍,他們都沒有這樣的規定。”

  猛三似乎有些不屑:“所以啊,活該他們的軍隊一天最多只能走三十裡不到。你仔細想想,我們一路走來,倒臥在道路旁無人掩埋的黔首又有多少,其間多少赤裸的婦孺是被先奸後殺?”

  兩人交談的聲音不小,周邊的人都能夠聽到。

  韓良似乎是陷入某種回憶,良久很突然的歎了口氣:“確實,除了秦國與呂候治下,已經沒有哪個地方會嚴格進行這樣的限制。也沒有哪個地方會像兩地規劃道路後派出兵士巡邏。”

  這些蕭何倒是知道一些:“巡邏的兵士是各鄉各裡各縣得到命令當地自行組織,他們出多少人會得多少糧食。”

  “我從趙國、齊國、楚國一路走來,戰亂之下遍地民不聊生,呂候治下雖然也是一派備戰景象,可是無論是民間還是軍隊都沒有亂象,更難得的是到處缺糧呂候治下竟然都有口飯吃,比起各地……”韓良的語速很慢,說起話來也帶著一點點的秦腔,他旁邊一直有一名帶著雙錐的大丈夫不離左右,說到吃的時候那至少有兩米二的大丈夫從包裹裡掏出飯團一口一個根本沒有攪動就吞下去。

  丈,兩米二;夫,男子。在“漢”不代表武勇和強壯、壯碩之前,看著勇猛且高大的男人,都以大丈夫稱呼。

  韓良見所有人都愣愣地看著自己的力士一口一個吞著飯團,也不知道是自豪還是無奈:“祛病是良從滄海君那裡所得。本來是聽聞始皇帝要東巡,想在博浪沙刺殺,沒想……”

  力士?博浪沙?要是呂哲在這裡,他肯定會知道韓良說的是什麼。那是“誤中副車”這個成語的典故,也是歷史上非常出名的張良刺秦王的故事。

  似乎是說出來之後有些自嘲,韓良又說:“良其實也不是什麼韓國王孫。”看見眾人一臉奇怪地看著自己,臉上的自嘲更甚,“我父,平乃是相厘王,悼惠王的丞相。我祖父張開地為韓昭侯,韓宣惠王,襄哀王時期的丞相。良之所以一直自稱是王孫,其實是出於無奈。若不這麼講,諸侯……”說到這不斷搖頭,很明顯能看出那是一種無奈加悲哀。

  蕭何再次愣了,他不懂韓良是個什麼意思。

  “看治下,呂候該是與諸侯不同。良不用多做掩飾。”不是解釋的解釋,韓良,好吧,應該叫張良,韓良這個名字是他奔走于諸侯的化名,王孫的身份也是迫不得已才偽裝,為的就是讓那些只看血統的諸侯能夠接納。

  “這位力士力可舉鼎,比之秦武王更加勇猛。”張良說到這見眾人用怪異的眼神看自己,他伸手摸了摸臉,“怎麼了?”

  蕭何有些委婉的說:“王孫之後或者丞相之後,先生向我等說及……”,他也無奈了,知道張良是誤會他們在呂哲心目中地位的重要性,是在預先做一層準備,免得見了呂哲出了差錯。可是,這好像是做了無用功啊?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6 07:43

第0239章 三傑之其二

  也難怪張良會誤會,畢竟呂哲千里迢迢派兵請蕭何的事情被陳餘那麼一參合,傳得實在是太廣太懸又太複雜了一些,任誰想來蕭何要麼被呂哲萬分看重,要麼蕭何絕對是呂哲的至交好友。

  呂雉一家?在這個年代,哪怕是有多麼寵愛,女子都只是陪襯而已,人們首先想的是請蕭何,呂家除非是呂哲的親族,不然根本就不會被重視。

  他們一行人到達南陵時,首先看見的是一座城牆不知道有多長的城池,站在城牆下的護城河向上眺望,城池高度起碼有七丈以上,而第二道城牆的高度更為誇張,該是有八丈左右?寬大的城門也不止有一個走道,每個城門有三個走道,左進右出,中間的走道並沒有人走動。從進入城門走的距離來看,兩道城牆的寬度絕對超過四丈。

  城牆之上有許多吊架,一些長至少三丈的三杆扇形銅質利刃平放在地上。八米寬的城牆有大量的工匠正在一些由磚塊砌成的凹形臺上擺放弩炮、床弩,下面是看不到了。從上面往下看,城牆的外牆面有不少槽位,這些是等待三丈長懸刃吊下去安裝的部位,內部城牆的結構裡有滑槽和齒輪,外面也無法觀察到。

  南陵城忙碌的人非常多,裡裡外外扛著工具勞動的人根本無法計算,而似乎經常能看見士卒護送著人群進城,看那些黔首有老有少,基本是帶著包裹,少數還推著車,看去像是從某處被遷移過來?

  進入城內,一眼看去是一片大約一裡的空地,他們腳下水泥鋪成的道路筆直延伸向前,似乎是從東向西直通城西的城門?

  每處城門的道理並不是一直延伸,而是到達內城前方約一裡的時候會改道,整個外廓城牆是不規範的六芒星形狀,到了還在修建的內城那邊時道路是一個“口”字形的環形狀,重新向各處城門分流。

  “又是修路又是蓋房的,該有多少人啊?”夏侯嬰看得有些眼睛發直。

  震驚的不止是夏侯嬰,包括張良、蕭何等人在內都被南陵城密密麻麻在勞動的人給嚇到了。

  他們沿著道路走,由於地勢平坦能看見城南的位置正在大量的建造茅屋,從遠處看去那些茅屋無論從規格或是占地看去都是一樣,落座的方位似乎有專門的計畫,每一個茅屋的方位都是坐南向北,一座一座看去十分的整齊。

  來到正在修建的內城時,他們看見的是民玞們正在向搭建好框架的地方灌注混著砂石的水泥,張良想要策馬靠近被一名士卒攔下,他開口問了什麼,該名士卒卻是凶巴巴地驅逐。

  從北城門出城,走了一段距離隊伍中的每個人都情不自禁的會回頭張望,看到粗大的吊臂在震天響的號子聲中吊起三刃懸刀放在牆壁上,一些工匠被木柵吊著下來在進行安裝,每個看出端倪的人無不暗自吸了口冷氣。

  “早就聽說呂候用了半年的時間招募近四十萬民玞築造城池,沒想到半年之內城牆已經築成。”張良似乎感到很吃驚,“不但築成了城牆,上面竟是有那樣的兇器,假以時日一座堅不可摧的雄城就要坐落南郡。”

  可以說,短短時間之內,眾人對這座還在建造的城池印象無比深刻,與之震驚的沛縣來人相比,猛三等甲士雖然吃驚卻是掩藏不足臉上的自豪。

  蕭何關注的不止是城牆,他用著迷惑的語氣:“依稀看見江水那邊有什麼修建而來,看樣子像是水渠?”

  猛三聞言帶著顯擺:“那個叫空中水渠,是和一些沉井配合向城內輸送水源的建築。那東西搭配著水車可以源源不斷向城內輸水,可厲害了。”

  張良卻是想到了其它:“剛才看見城內還在修築城牆,那裡是呂候要住的內城宮殿嗎?”

  宮殿,君王才有資格住的地方,君王以下該是稱呼府邸。顯然張良這麼問是懷有深意的。

  猛三對這個路上什麼都要問一下的文士有些反感,看一眼並不回答。

  蕭何也想知道這個問題,他是逃不了為呂哲效力了,自然也想知道呂哲的志向。

  “那是第二道內城,裡面是給官員居住的地方。”猛三有些不情願的解釋:“南陵城會很大,還會有第三道內城。整個南陵城總共會有六道城牆。”

  張良和蕭何再聽猛三說整座南陵城的範圍足有一百八十平方裡立刻呆了,天下最大的城池是曾經的燕下都武陽城,那不過也才八十平方裡。

  “聽主上講,這一代估計只能起個頭,整個南陵城的完成要數代人。”猛三說到這被前方的甲士呼喚,策馬走了。

  數代人才能完全建起來的城池?他們很難想像這麼巨大的城池建起來會是一副什麼模樣。

  從南陵向北走了兩日,他們路上發現很多黔首在官府的組織下往南走,以至於路途上看見很多無人的村莊。

  臨近鄢縣時,他們不止一次碰見小隊的士卒,猛三幾次問袍澤前方的戰事情況,得到的答案是秦軍一直待在兵堡那邊沒有繼續南下。

  南郡防禦工事完善,且司馬欣派出的斥候回報南郡黔首正在大量遷移,很明顯是在做堅清壁野,沒有足夠的軍糧十三萬多的秦軍怎麼能夠輕易南下?

  徐岩心裡其實也贊成司馬欣所說試探已經達到目的的意見,只是咸陽似乎不甘心出動十萬大軍南下結果到了南郡邊界被擋住,他最近又有點麻煩,收到國尉署繼續下令進軍的命令剛好如了心意。

  在朝中關係好的官員給徐岩透露了一個消息,始皇帝似乎在大朝會中當場殿上發雷霆大怒,原本已經出發的趙高被喊了回去,也不知道到底會發生什麼事。

  咸陽最近對於趙高有了不好的傳言,徐岩也被波及到。說是南郡的呂哲之所以做大跟趙高和徐岩絕對脫不了關係。

  國尉署下令繼續進軍,如坐針氈的徐岩想要撇開關係也得賣力,因此在給司馬欣的命令中已經用到“不惜代價”的字眼,命其一個月內必需打進南郡,不然就要軍法處置。

  司馬欣得到五萬增援後確實還是待在原地,山都方向的兩萬部隊也沒有下令回攏。其實不是他不想率軍繼續南下,而是軍中大量士卒生病,另一方面本該從三川郡運來的軍糧受於雨勢的影響拖慢了路程。

  在這種現狀下,秦軍想要繼續南下至少要等待新的軍糧抵達,司馬欣最近能做的就是封鎖軍中大量士卒生病的消息。他的封鎖很成功,至少呂哲這一方根本沒有探查到相關的軍情。

  秦軍待在原地遲遲不南下,呂哲心裡其實也是暗自著急,正是在這種心態下,他得知蕭何等人來到鄢縣想去見見又覺得煩躁就推遲下來,只是派人安排休息的場所。

  後面,猛三來向呂哲交差時,猛三說到一路上喜歡問東問西,一會是王孫一會又是什麼丞相子孫的張良,呂哲問清楚了心裡有點迷惑:“張良?”,他當然知道張良是誰,只是歷史上沒有成功複立韓國之前張良一直是叫韓良,怎麼現在就開始在用本來的名諱了?另外,張良的祖上還真的是韓國王室子孫,只不過幾百年後與韓國王室的血緣早就淡了。

  “他在……”呂哲說到一半停了,聽猛三的複述張良來見自己顯然是有所求,那就不適合眼巴巴的去見。他改了主意,吩咐:“去將蕭何請來。”

  猛三應“嘿!”而去。

  呂哲招呼人備下酒肉,還特意換了身衣裳,剛剛準備完畢外面就傳來猛三帶蕭何求見的聲音。

  自去年的陽周縣分別,呂哲與蕭何已經有九個月不曾見面,兩人重新見面曾經的小小屯長已經是三郡之主,而蕭縣丞現在成了身無半職的蕭先生。

  蕭何進來立刻對著呂哲行禮,稱呼是呂候,這個稱呼讓呂哲愣了一下笑個不停。

  “蕭先生請安坐。”換了一身類似長裙的呂哲看去其實很飄逸,他不穿戎裝見蕭何其實就是不想這個見面太過正式。

  蕭何見呂哲穿著隨意沒有覺得不受尊重,反而那種緊張的心態得到平穩。他還是一如以前總是帶笑,坐下後舉起酒盞:“九月不見,為呂候有這樣的成就,滿飲此盞!”說完就自己一滴不剩的喝完,旁邊自是有人重新酌上。

  “飲勝!”蒯通特意教過呂哲一些現下的禮儀,他也算有了一些上位者該懂的氣度。喝完後等待猛三又將酒杯滿上,他重新舉起來:“蕭先生來途勞頓,此盞為先生迎風。”舉著向上抬一抬,“滿飲!”

  蕭何心裡驚奇,呂哲果然與九月之前有了大改變,要是在以前呂哲哪懂這些。

  第三杯,呂哲作為主人又在勸飲,剛舉起杯外面傳來求見聲,說是韓國張良懇請呂候一見。

  呂哲高舉的酒盞沒有放下,“此盞,為你我重逢而飲!”,等待蕭何回禮飲下,他心裡可惜韓信在南陵城,不然就該三傑俱全了,頓了頓才吩咐,“請張先生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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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烏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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