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大秦之帝國再起 作者:榮譽與忠誠 (已完成)

 
王烏鴉 2018-11-5 10:26:1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01 151565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7 09:52

第0270章 膽小?

  俾將軍名叫秦嘉,他原是廬江郡起兵的首領之一,被桓楚擊敗也就帶著五千餘部眾歸降,後面屢立戰功得升俾將軍的職位。

  廬江郡起兵的數十人中不止秦嘉戰敗歸降桓楚,另有十八人也是陸陸續續被桓楚收納自麾下,餘下除了幾個與周文合力抗擊桓楚之外全部戰死。原本龜縮在彭鑫澤的周文這一方後面出逃,現在已經成了呂哲的部下。

  周文等人出逃後,桓楚沒能馬上統一廬江郡,畢竟無論是呂哲還是項氏都不希望南方再出現一個佔領一郡的勢力。呂哲是派出小股人馬干擾,秦軍來襲之後才將派入廬江郡的人馬撤回。項氏則是更加的粗暴,直接由項氏家主項梁率軍十五萬前來。

  目前桓楚也還沒能統一廬江郡,他佔據了廬江郡大概十分之七的地盤,南野(現代南康)以南的區域還有一支勢力沒有被消滅。

  廬江郡連接著會章郡、會稽郡、九江郡、衡山郡、南郡、蒼梧郡、長沙郡,而章郡、會稽郡有新楚,衡山郡、南郡、蒼梧郡有呂哲,桓楚無法在最初的幾個月趁著新楚未複立呂哲無力關注的時候統一廬江郡,等待新楚複立和呂哲穩定下來想再統一已經很難。

  後面發生的諸多事情也證明桓楚沒可能在不受干擾的情況下一統廬江郡,在新楚複立之後哪怕呂哲還是依然沒有向東面擴張,新楚也不會放過廬江郡這一塊肥肉。

  新楚的熊心是傀儡,真正掌權的是項氏,這點桓楚是心知肚明。桓楚對項氏並不陌生,在天下還沒有大亂之前雙方就互有聯繫,甚至說項氏的謀主範增不止一次到桓楚隱居的地方進行招攬。

  那麼桓楚為什麼不接受招攬呢?一方面是他不甘於人後,另一方面是他太清楚項氏是個怎麼樣的氏族了。

  楚國亡了之後項氏就一直以楚國救星的身份自居,老天啊,楚國的王孫還在,景氏、屈氏、昭氏這三個頂級的貴族氏族也都還有後人,一個原本是楚國二流貴族的氏族竟然敢把自己視為楚國救星,這太過無恥也太過荒謬一點了吧?

  只是那些桓楚還不覺得什麼,共同致力於複立新楚倒是一個可以合心合力的目標,但是範增招攬桓楚時曾經說過一句“共分天下”的話,正是這句話讓桓楚更加肯定不能與項氏為伍。

  項氏不是要複立楚國,是要自己成為楚國的主人,後面項氏立熊心為楚王操弄成傀儡更是讓桓楚心生恐懼也不想與之為伍。

  一個可以將君王操弄成傀儡的氏族比一個明明白白自立爭奪的氏族和個人還可怕和可恨,對君王尚且敢這樣做,那麼對同僚呢?還有什麼是項氏不敢的嗎?這也是為什麼桓楚能接受呂哲派人拉攏卻無法接受項氏招攬的原因。

  廬江郡算是一個比四通八達的郡,註定若是無法短時間拿下必然會受到干擾的地理位置,桓楚本是想趁呂哲北顧的時候在一個月之內消滅南野的勢力統一廬江郡,可是呂哲無力干擾項梁卻是率軍十五萬來了。

  項梁十五萬大軍兵逼廬江郡之後有再給桓楚做出選擇的機會,先是停留在會章郡靠近廬江郡的黔縣休整,再讓身在廬江郡的項伯勸告桓楚。

  十五萬大軍以排山倒海之勢而來,桓楚心裡不緊張是假的。他先後不斷分別接見項伯和燕彼,對於項伯是在拖延時間,對於代表呂哲的燕彼卻是在討價還價。

  步驟晚了幾步,再無自立的可能,桓楚不願也不敢與項氏為伍,那麼呂哲也就成了一個不錯的選擇。他與燕彼的商談自然是要爭取到優良的待遇,不過也決定燕彼要是開出太過優厚的條件也不敢信。

  燕彼開出的條件沒有誇張到一定程度的優厚,像是什麼“共分天下”完全沒提,更沒有說封王之類的空話,只是說保留其麾下部隊,給予掌兵的權利,至於日後會有什麼樣地位就要靠桓楚去建功了。

  非常平淡且樸實的話說到桓楚心裡去了,要是呂哲也說“共分天下”“封王”什麼的,那桓楚絕對會絕望地與任何來攻的敵人玉石俱焚而不會考慮歸附。他心裡的底線是麾下的部隊不會被遣散,擁有掌兵作戰的權利,有了這兩個前提其餘的都好談。至於日後該怎麼樣,那要看功勞,沒有功勞的厚賜不過是毒藥,哪怕現在獲得高位擁有顯赫爵位,日後也必然會死無葬身之地,因為他太清楚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了。

  條件差不多談攏,桓楚也不扭捏,直接寫信求援,信中更是十分清楚的說出不得已的情況下會歸楚,並給予呂哲十五日的時間,而呂哲能不能半個月之內來源,那要看呂哲的能力了。

  說實話,桓楚對呂哲這麼快派兵前來感到無比的驚訝,對於呂哲連續三次戰勝秦軍更是異常的感到震驚。

  哦,桓楚還不知道詔書的事情,以為是呂哲已經解決南下的十五萬秦軍才回軍支援。

  得知呂哲派來的前軍已經抵達廬江郡,在項梁隨時都可能發動進攻的當口,他派出了手底下官位較高且圓滑的秦嘉前來迎接,並交代極力將呂哲派來的援軍直接引領到鄡陽一線。

  河面之上舟船百餘,一杆杆“呂”字旌旗在大風之中招展,秦嘉來時看到的是呂哲軍的舟船停頓下來在更改船隊的佇列,他是一位元熟悉的水軍的人,一看之下怎麼能看不出那是在做出防禦陣型?

  秦嘉是被桓楚派來接待呂哲軍,他來之前項梁已經等得非常不耐煩,看項梁不斷頻繁的調整軍隊的位置,很顯然隨時隨地都可能發動進攻。在這情況危急的情況下,他一上船顧不得寒暄就表達了希望季布領軍直接去鄡陽一線的建議。

  若是在之前,季布見秦嘉說的危急會考慮一下,可是經歷過從統領被降職到五百主之後,他實在不想從風光再跌倒落魄,因此對於執行呂哲的命令是到了說一不二的地步。同時,可能是一次戰敗的陰影太過重了一些,察覺不對勁根本不做猶豫就擺出了防禦的姿態。

  “還請秦將軍不要再言,除非有主上的命令,否則……”季布雙眼審視地看著秦嘉,時不時還掃視一眼那個一直沒有說話的右領。

  秦嘉起先還沒有察覺出什麼不對,後面見季布一直看向那個右領,且河面上的舟船還在繼續調動,他哪裡還不清楚季布是在做防備的姿態呢?

  水軍的陣型調整不比陸軍,特別是在沒有合格的軍隊軍官和統領的前提下,想要調整陣型更是耗時,秦嘉悶悶地看著這一幫“外行人”停在原地浪費時間,想告辭又怕引起誤會,臉色也變得不好看起來。

  季布神態的警惕真的一覽無遺,他看了許久沒看出右領是受到脅迫,那麼秦嘉就真的是桓楚麾下而不是什麼人假冒?

  不是季布疑神疑鬼啊,而是江面實在太過安靜了,部隊行軍遭遇這種情況又有哪個將軍不會心裡發虛?再則,小心無大錯,總比真的出事好吧!

  也不知道停了多久,派出去刺探兩岸的斥候回來,季布聽到兩岸五裡內沒有發現大軍的消息鬆了口氣。

  五裡之內有沒有埋伏,那遲疑也就消除了一些,不過季布卻是依然不敢大意,他讓斥候官安排遊騎在兩岸的陸地上分散警戒,而後又派小船隊先行開路,準備好之後卻是看秦嘉一臉詭異地看著自己。

  秦嘉覺得呂哲軍的這個什麼統領也實在是太膽小了一些,他是清楚自己的主公已經對呂氏哲表示歸附,也聽說呂氏哲在南郡與南陽郡的交界處擊敗了南下的十五萬大軍。

  十五萬秦軍啊,不是十五萬起兵不到一年的烏合之眾,那是百戰精銳的秦軍啊!能夠擊敗秦軍的軍隊,不該是一支無所畏懼且豪邁的軍旅嗎?秦嘉看到的卻是一支顯得小心翼翼到過分的軍隊,小心到即將歸附的部隊要遭受進攻了都不願意去搭救的膽小武裝。

  “見面……不如聞名。”秦嘉低聲的自言自語。

  季布沒聽到秦嘉的話,其實聽到了也不會當一回事。情況不明之下,傻乎乎的一頭撞進去不叫勇敢而是莽撞的傻瓜。

  指派完畢,船隊也派出一個根本不像樣的艦隊隊形,做好這一切季布找到了秦嘉,“這位將軍是要隨同軍隊一起趕路?”

  秦嘉有點理所當然:“自然!”,心裡不爽禮儀也就不做了,直接說:“請貴部派人將我的部下接上船隻,而後一同趕路。”

  “嗯?”季布皺眉,“還是請貴部在岸邊隨同行軍吧。”

  開什麼玩笑啊?季布這支部隊不是水軍,不過是一幫用船隻趕路的旱鴨子,讓秦嘉等少數人上船已經是極限,怎麼可能讓情況不明的五百多兵卒也上船呢!

  “……”秦嘉再次領略呂哲軍的膽小了,“那將右領用舟送上岸。”

  季布這次沒有拒絕,派人將右領送上小舟,期間也是借機會再次確認一下情況。

  送那個右領上岸的親兵回來之後對季布點了點頭,意思是秦嘉果然是桓楚的部下,不是某個什麼人假扮。

  “那麼……”季布大吼:“出發!”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7 09:52

第0271章 秦人?楚人?

  一路之上,季布從未放低警惕,他的謹慎看似膽小,不過作為一名領兵的將軍來說,這種謹慎的心態要是能永久的保持下去,雖然可能無法成為一員名將,可是想要遭受莫名其妙的大敗估計是沒有可能。

  將軍者,不需要審時度勢,不需要勇猛異常,不需要計謀百出,需要的就是謹慎罷了。當然,這樣的將軍會四平八穩,但是想要成為名將估計是沒有指望了。不過吧,世間武人千千萬,多少朝代有多少名將?

  船隊抵達距離餘幹約十五裡的北岸,季布再次下令讓船隊停止,他確認十裡之內沒有大軍之後才讓坐船坐了四天的將士們準備用小舟一批一批的送上岸。

  跟隨了船隊的秦嘉見呂哲軍停下要在這裡登岸又鬱悶了,這邊沒有渡口,五萬大軍要依靠兩百多小舟送上岸,一艘小舟一次能載十人,這猴年馬月才能把五萬人送上岸啊?

  “季布將軍,距離這裡大約三十裡的北岸有一處渡口,何不再讓船隊行駛三十裡再上岸呢?”秦嘉找到季布如此建議。

  “哦?三十裡……”季布找來輿圖,他鋪開羊皮紙的地圖後請秦嘉指出渡口的位置。

  秦嘉看見廬江郡的輿圖時情不自禁地眼瞳一縮,他是一位將軍,十分清楚山川輿圖的重要性,而呂哲軍竟然有廬江郡的地形圖,且看上去畫得十分詳細,他心生警惕又很快放鬆。

  若是敵對或者還沒有決定歸附,秦嘉看到廬江郡的山川輿圖絕對會跳起來指著季布破口大駡,畢竟地形圖可是戰略珍惜物,不同陣營擁有另一方的地圖,那不是代表早就有吞併圖謀之心了嗎?可是他們都已經要歸附了,秦嘉心中的警惕剛升起來就立刻放鬆,手指向波陽澤東南面的位置:“這邊有一個鄉鎮,這個鄉鎮的漁民眾多,岸邊的渡口不少。在楚國時期,那一片區域也曾經駐紮過水軍,因此修建了一個渡口,那裡的水深可以停五百料左右船隻。”

  三十裡,順風的話估計也就是半天的時間,季布認真地看了一下地形,從那裡上岸大概要多走十裡左右的陸路才會抵達番陽?

  秦嘉見到季布遲疑著不做決定,複說:“依靠小舟送士卒上岸,五萬大軍起碼要用一天才能將人全部送上岸。再則,我觀這支大軍不是水軍,將軍難道不怕出現意外嗎?”

  “意外?”季布有些不解地看向秦嘉。

  秦嘉倒是直言不諱:“不熟水性,士卒需要用船側勾起來的大網爬下小舟,他們登舟時會有搖晃,想必會出現落水等意外吧?”

  季布聽得臉色一變,那次在調整船隊隊形時確實有不少人不小心落水,幸好那些是懂得游泳的兵卒,造成一些混亂倒是沒有發生溺死的事情。而似乎五萬大軍中會游泳的人不足三成,餘下都是旱鴨子,一批一批地用小舟送上岸確實不妥。

  “這……”季布和秦嘉相處了三天,首次對秦嘉真心實意的行禮:“多謝秦將軍提醒,不然布可要犯下大錯了。”

  秦嘉側身受了半禮,見季布不是死腦筋,也接受了正確的意見,雖然不改心中認為季布膽小如鼠的印象,但是感官上總算好了一些。

  就這般,船隊繼續順江滿帆前行,經過這麼一件事情季布倒是和秦嘉願意多聊一聊了。

  秦嘉十分好奇呂哲軍是不是真的擊敗了十五萬秦軍,聊著聊著也就說到這個話題。

  “秦軍?”季布表情有點怪,驕傲中帶著一些糾結,想笑又矜持,憋了半天才答:“是擊敗了秦軍,先後三次交戰對秦軍造成四萬左右的殺傷。”

  “哦!?”秦嘉不覺得季布會說謊,畢竟戰事以後肯定會大白于天下,季布現在說謊以後被拆穿那不是丟臉嗎?他遲疑了一下,問:“那你們的傷亡?”

  “慘重!十餘日的交戰,我方先後死傷近五萬。”季布想到了周文那支前鋒,“有支率先趕去支援的援軍,一萬三千人與一萬秦軍在樹林交戰,廝殺了近兩個時辰,只餘下一百多人逃了回來。”

  “全軍覆沒啊!?”秦嘉曾經也在秦軍中服過兵役,官職到了屯長才兵役期限滿歸鄉,因此是知道秦軍戰力的,對呂哲軍一萬三對陣一萬秦軍之逃回百餘人並不感到意外,令他意外的是一萬三呂哲軍雖然全軍覆沒卻能對秦軍造成七千人的傷亡。

  季布聽秦嘉在秦軍中做過屯長沒什麼好奇,秦一統天下之後有徵召過各國的青壯入伍,大部分是作為當地的郡縣兵,少部分被送往北面的各郡戍邊,他問:“秦將軍是在哪服役?”

  “長城……是故趙的長城段。”秦嘉像是在回憶什麼,“當初同鄉一起前去的有六十四人,到了代郡之後分開。我是在高柳一線戍邊,時常需要防禦南下打草谷的胡人。我們在高柳的三千駐軍中有一千餘是來自六國各地,先後與胡人進行數十戰,還是等秦國一統中原之後增強戍邊的兵力,後面胡人雖然也會打草穀,不過次數倒是減少了許多。等待後面的兵力支援上來時,原本三千士卒歷經數十戰活下的不過才一千四百餘人,我是其中一個。”

  季布聽得入神,他雖然也被徵召服兵役,可是一直都是作為郡縣兵而存在,每日不過是看顧城門,偶爾幫助縣內的縣尉、遊繳捉拿一些罪犯,說起來是根本沒有上陣廝殺的機會。

  有了南疆軍團的編制後,季布也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被從郡縣兵的序列抽調到南疆軍團,結果南疆軍團都還沒有殺向嶺南卻在暴亂中完蛋了,隨後就是跟著呂哲一路征戰擊敗百越又佔據南郡,說實話經歷並不出彩,甚至成為統領之一他也能猜測得出不是自己多麼了不起,而是呂哲不知道出自什麼原因的看中。

  被上位者看中是一件極為幸運的事情沒錯了,但是季布知道那段時間自己迷失了,變得心高氣傲不說,還是那種不知好歹的愚蠢心態,結果在一個小小的五嶺山被當頭一棒敲得是滿頭包外加倒地不起。

  季布知道自己是幸運的,呂哲對他有一種說不清楚的厚望,再次給予機會總算恢復原職。經過一次挫折之後他以前的驕傲心態早就不見了,之前對呂哲是部下對上位者的一種服從,經歷那麼多事之後捫心自問的思考過,對於呂哲的優待和寄予厚望怎麼還不能察覺?因此他不再覺得自己升官什麼的是理所當然,懂得了感恩的同時也知道什麼叫小心無大錯。

  秦嘉的經歷比較多姿多彩,說起來他祖上是秦人,是在對燕之戰的時候搬到了九江,後面又遷徙到了廬江郡。南方動亂時,他是才回到家鄉沒多久,按照他的說法是當時到處都是亂糟糟的,哪裡都在殺人,因此鄉里的三老就組織青壯自保,他不是青壯中唯一當過兵的,卻是唯一一個在秦軍中擔任屯長的人。

  說起來很好笑,鄉里的人雖然憎恨秦國,可是依然覺得秦軍是世界上最強的軍隊,鄉里有人在楚軍中當過百人長,可是三老和鄉親們卻選了在秦軍中擔任過屯長的秦嘉成為自保鄉兵的頭領。

  從一個鄉三百多青壯起步,先是自保抵抗外來人,後面一步步地走向了擴張,等秦嘉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是四個鄉的總頭領,麾下也有了近兩千人。他們嘗試打了一下縣城,結果還真的被打下來了,三個月內秦嘉麾下膨脹到兩萬多人,更是收了余樊君和朱雞石兩個不錯的部下。

  後面的事情就比較糟糕了,秦嘉的擴張看起來很快,可是與一樣是在廬江郡內起兵的桓楚、周文等人來說發展其實很慢,結果也就不用過多的言語,秦嘉擴張的路途撞上了桓楚,戰敗之後本就沒有太大野心的秦嘉得到會保證對鄉里不做侵犯的承諾,他也就帶著部下開始為桓楚征戰。

  “說實話,我現在也搞不懂自己算是個秦人還是楚人。”一段比較長的故事,秦嘉這是看出季布在呂哲軍似乎有不低的身份,兩人有了交談的欲望後如此感慨。

  “秦人?楚人?”季布也略有些迷惘,他自己就是個楚人,為之效力的呂哲是個秦人,但是楚人不見得是好,秦人也不見得殘暴,至少他眼中的呂哲這個秦人並不殘暴,只是對律法和規矩相當的看重。

  “是啊,秦人,楚人。”秦嘉又重複了一下。

  季布甩開內心的迷惘,管他秦人楚人,天下已經一統過了,呂哲對幾個心腹也一再表示沒什麼秦人楚人乃至於趙人、燕人、齊人、魏人、韓人,其實大家都是華族。

  “有區別嗎?在南蠻與胡人等那些蠻夷看來我們都是華族。”季布笑得倒是灑脫,“所以呀,能遇到一個看重自己的、一個不自肥、一個體恤部下、一個願意帶治下過上好日子的主上,只要不是異族,是秦人或者是楚人又有什麼關係。”

  秦嘉聽得發怔,他覺得這樣的言論很新鮮,聽起來也像那麼回事。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7 09:52

第0272章 大不同

  番陽,廬江郡之首府,與現下的許多縣城一樣,它的城牆在去年始皇帝詔書之下被拆除,從遠處看去不過是一座滿是茅草屋的縣城。

  縣城的建築格局雜亂無章,從外面看去那一座這一座,這樣一來道路也就顯得歪七扭八,根本就看不見一條超過百米的道路。

  可能是長久戰爭的關係,又或者是項梁十五萬大軍兵逼而來,縣城之內幾乎看不見在營業的商店,街道走動的人也非常少,偶爾有看見人也是行步匆匆。

  這裡的黔首與之南郡不同,他們的神色總是充滿了不安全感,臉上看去也是一副營養不足顯得菜色的模樣。

  南方動亂伊始,除開動亂很快被鎮壓下去的南郡,各地的糧倉和農田大部分在戰爭中毀去,開始的時候還有部分餘糧可食用,到了六月份開始就是處於缺糧的狀態。

  幾個月的戰亂讓人口在極短的時間內大量銳減,缺糧又迫使很多人背井離鄉求食。這樣一來遷徙途中生病的幾率也就增多,死在求食路中的人亦是不在少數。

  廬江郡動亂之前的人口有一百三十多萬眾,死在戰亂之中的人無法計數,又有部分人成為流民向外郡遷徙,經過半年的失去次序廬江郡的人口只有不到八十萬,所以說再壞的次序也好過沒有次序。

  現在在桓楚治下的口中該有七十余萬,另一方勢力那邊也有個十萬人左右,呂哲那邊得了十三萬,那麼戰亂之中至少是造成三十多萬人凋零。

  八十萬的人口,桓楚在這樣的人口基礎下維持著一支八萬人的軍隊,那麼就是十個黔首來養活一名士兵?

  錯了,除了秦國之外十名黔首養一個士兵根本就不可能,大秦有成熟的耕戰制度,很多時候是八名勞動力養一個士兵,某些特殊時刻甚至是做到了四名黔首養活一個士兵,這一切都是依賴于商鞅的變化。同一時期的其他國家,一個士兵需要至少二十名黔首來養活,社會狀態不好的國家甚至需要五十名黔首才能養活一個士兵。那麼決定民與兵的比例是有什麼因素呢?其實就是出產!

  在當下的社會情況下,南方有一個非常明顯的現象,被破壞越嚴重的郡縣士兵就越少,不是這些勢力不喜歡多一點士兵,而是實在養不起。

  桓楚能夠有八萬士兵不是廬江郡的出產足夠,一個不斷戰亂無法取得生產的郡縣談什麼產出?他之所以能維持八萬的軍隊是因為能夠從南郡那裡交易到糧食,後面更是能依靠借出軍隊換來大批量的兵器。

  季布帶來的五萬大軍中除開兩萬戰兵,三萬的輔兵中有兩萬人是桓楚借給呂哲的租用軍。

  呂哲像吳芮和桓楚借兵本來是要對抗南下秦軍,因此拿出庫存的兵器將租借來的五萬人在極短的時間內武裝起來。

  秦軍是南下了,呂哲也帶著租借來的兵力北上,不過由於種種原因這五萬人沒有經歷過任何一場的廝殺,甚至說用得著他們在旁邊搖旗呐喊的機會都很少。

  這支租用軍的租用期限是兩年,遠遠不到歸還的時候,不過事情總是有變通的地方,這次項梁兵逼廬江郡,桓楚覺得不敵項梁對呂哲表示歸附,呂哲維持廬江郡成為緩衝地帶的策略已經不合時宜,那麼呂哲拿下廬江郡也就成了必然,租用軍在這種情況下還談什麼期限。

  季布從渡口上岸後本該是馬上啟程趕往番陽,不過事情又有了意外。

  大量沒有坐過船的兵卒在船上本就被搖晃得頭昏眼花,上了岸也不知道是什麼情況竟然有很多士兵直接軟在地上,一些在船上狂吐的兵卒在上岸倒是不吐了,不過卻發生體溫升高的現象。

  秦軍發生疫病的事情季布是有見過的,一支十五萬人身經百戰的軍隊在疫病中喪失了至少五萬的戰鬥力,那情況只要是為將者都會明白大量兵卒生病意味著什麼。

  感到緊張的季布立刻對體溫升高的兵卒進行隔離,面對隔離起來的四百餘兵卒和數千一直嘔吐不止的兵卒有那麼點愁眉苦臉,決議就在岸邊安營紮寨。

  “這是正常的,下船之後還在嘔吐只是還沒緩過勁來,那些體溫升高的士卒也是因為心理因素,不是將軍所想的疫病。”秦嘉太糾結了,這支援軍每耽誤一刻,在與項梁對峙的桓楚就多一分危險:“船上待久了剛上陸地感覺搖晃也再正常不過了。他們走起來,動起來,很快就會適應陸地。”

  季布不瞭解水軍,有些狐疑:“是這樣?”

  秦嘉苦笑:“自然是這樣。”

  不管怎麼樣,季布還是決定安營紮寨觀察一下,惹得著急萬分的秦嘉既是憤怒又是無奈。

  如果不是為了大局著想,秦嘉很想私下去聯繫那些借出去的部隊軍官,撇下季布帶著那幫人自己趕去鄡陽一線與桓楚會合,畢竟現在多兩萬部隊是多一分保險,有了兩萬增援大概也能讓項梁多一分顧忌?

  經過一天的駐紮,季布還真的發現事情與秦嘉所說的差不多,麾下那些兵卒在一天後果然是不再嘔吐,不過身體虛弱得厲害。那些發燒的兵卒呢?他們的病狀也沒有帶傳染性,有一些人甚至睡了一夜之後就退燒了。

  “安排一下,將患病、體虛的兵卒帶到餘幹,就在餘干城外駐紮。”季布也不想停,他得到的軍令是七天之內將部隊帶到番陽,現在已經過了五天。

  見到季布回心轉意決定繼續行軍的秦嘉自然是大喜,他表示會通知餘幹的縣尹(縣令)為停下來的部隊多多準備肉食和蔬菜,說是改善一下伙食也能讓不適應行船的人很快恢復過來。

  似乎是被秦嘉那麼一提醒,季布立刻說要派人四處購買肉食和蔬菜。

  喂喂喂,現在都是冬季了,秦嘉說那些不過是作為東道主的客氣言辭,現在肉食是能購買一些,但是哪怕是在南方這個不是太寒冷的地域都沒蔬菜了啊!

  “啊?我軍在現下還有蔬菜供應,你們……”季布不是在胡說八道,呂哲說什麼也是個懂工程的,有時候也會接一些暖棚的小工程,來到秦時雖然沒塑膠那玩意可是有其它可以替代,這樣一來弄出大批暖棚沒什麼好奇怪,以至於現在這個季節呂哲軍麾下還在提供蔬菜。

  秦嘉覺得呂哲軍的這個將領怎麼就那麼喜歡胡說八道?說南郡富庶,是經常有南郡的商賈來廬江做買賣,這點他是想相信的。說南郡不缺糧,看呂哲還能拿出大批糧食跟桓楚換人口,這點他也相信。至於說冬季還有蔬菜?南郡是比其它郡縣好,可是他以為季布吹牛不是這麼吹的。

  “那算了。”季布也不強求秦嘉相信。

  留下兩千餘體虛患病的兵卒,季布帶著以及給養踏上了前往番陽的路途,他們路中看到的基本是一片荒涼,偶爾有經過村落時也見不到什麼人跡。

  靠近番陽時,野外的人影多了起來,那些是在荒野裡面采野菜挖草根的黔首。

  “廬江郡缺糧缺到這樣了?”季布是聽說近一個月有上萬人餓死而發出驚訝的呼聲。

  “路途上沒發現屍骸是因為主公怕發生瘟疫讓鄉里巡邏收斂。”秦嘉指向前方滿是茅草屋的番陽,“那裡在戰亂前原本有人口五萬,現下只有兩萬。廬江郡的典籍記載本有人口一百三十六萬四千,現在整個廬江郡能有八十萬人就該是幸事。”

  季布聽得沉默了。

  南郡是因為有呂哲率著一幫人在很短時間內鎮壓叛亂驅趕百越人,使得整個社會在完全失去次序之前穩定下來。因為有呂哲這麼一支龐大的武裝,一些起兵的人沒來得及發展也早早要麼剿滅要麼收編,可以說南方的動亂從南郡引發,南郡卻是動亂中保存元氣最多的一個郡。

  後面呂哲又率軍攻伐百越,在黔中郡搶奪百越囤積下來準備作戰用的大量糧食,有了這些掠奪南郡這一年秋季的收割雖然相較往年少了一半以上,可是並不缺糧食。更因為呂哲的以工代賑,戰亂之中的南郡不但次序很快恢復,甚至說在道路、水系、城池等等的基礎建設上比以前還快。

  有一個資料統計,呂哲掌權大量啟動工程之前,南郡的普通黔首一年收入大概三到五個半兩,鄉里間不是農忙也基本是有大量遊手好閒無所事事的人。呂哲大量啟動工程之後,兵災之下南郡之內雖不敢說絕對沒有餓死的人,可是並沒有出現饑荒的情況,又因為各鄉各裡的道路增多變得暢通,因為道路發達使得商業激增,商賈得到好處的同時,普通黔首在半年之內的收入有五個半兩到九個半兩之間。眾多的豪紳和那些氏族呢?他們得到的好處更是無法想像,不然呂哲憑什麼在一年不到的時間讓南郡眾生擁護?

  季布能看到南郡的變化,但是他對政治、民生……甚至對軍事也是一知半解,他看到的是南郡的環境很好,覺得其它郡縣也應該在戰亂中受損不嚴重。

  像是季布這一類的人在南郡很多,他們不理解南郡的人們為什麼會在短時間內從麻木的接受呂哲的治理,到慢慢的擁護呂哲的治理。

  現在拿南郡來與廬江郡做對比……季布不知道自己這樣顯得很蠢。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7 09:53

第0273章 大不同(續)

  南郡的現象不適合用來與其它郡縣對比,那是因為南郡有呂哲這麼一個“異類”其它郡縣沒有。

  桓楚在楚國沒有滅亡之前是一名將軍、是一名貴族,但是也僅限於這樣。他腦袋裡沒有呂哲所擁有的知識,能做的就是按照原有的那一套來對治下進行管理,根本不會懂得什麼叫以工代賑,也不瞭解次序對社會的重要性。

  不過吧,哪怕桓楚知道以工代賑的好處,也理解次序對社會的重要性,一來他沒有足夠的糧食搞什麼以工代賑,二來也因為未能早早一統廬江郡恢復次序。

  而項氏呢?項氏是得到兩個完整的郡,會章與會稽因為項梁早有佈置沒有爆發戰亂,社會次序算是沒有崩潰過。

  項氏殺掉殷通起兵得到兩個完整的郡,但是他們不過是對會章和會稽延續舊有的社會次序運行,可以說除了城頭的大旗變了,以前是什麼樣現在還是怎麼樣。當然,這裡的“一樣”指的是次序。

  複立楚國需要有兵,為了抵禦秦國的反撲更是需要大量的兵和資源,那麼項氏肯定是會在會稽和會章徵兵和收集糧草。兩郡人口兩百余萬,項氏除了收納一些小武裝、小貴族的士兵之外又向兩郡徵募了至少十萬的士兵,這樣一來能算是對社會產生破壞嗎?同時糧食不是白白變出來的,兩郡雖然沒有經歷戰亂秋收不受影響,之前也有存下不少糧食,可是二十萬的士兵消耗的糧食該是多少呢?項氏手裡的糧食多了就代表民間的糧食變少。

  除了對軍事上的建設,會章郡與會稽郡在項氏……楚國複立之後沒有得到基礎、民生上的發展,民間大量青壯當兵之後勞動力缺失甚至對民生和經濟出現了倒退。

  劇烈的變動必然會產生影響,或是變好或是變壞,這是一種天道的守恆。

  這年頭已經有經濟學與行政學,代表是管仲的《管子》,秦商君衛鞅的《商君書》,又有百家一些關於經濟和民生的“立言”“建書”,其實懂得經濟和民生的人並不少。

  那麼項氏察覺到會章郡和會稽郡因為大肆徵兵和大量徵集糧草對社會的破壞和影響了嗎?有的,項氏怎麼可能沒有察覺到。但是呢,自古以來無論是徵兵或是募集糧草會有這樣的現象,官府(王國)對這樣的現象採取的是讓時間來進行“修補”,項氏自然是歸隨“古例”,換句話說就是沒有快速成效的方法來應對。

  南方現下算起來是還有五方陣營,呂哲佔據南郡、衡山郡、蒼梧郡,與之表示歸附的桓楚和吳芮同為一方陣營,新楚佔據會章郡、會稽郡又得到泗水郡也是一方陣營,餘下如長沙南部的四氏和佔據廬江郡南野一線的六氏算是兩個陣營,另外就是出於混亂階段的九江郡也能算是一個陣營。

  要是按照資料來衡量,呂哲現在算是南方陣營的一極,控制新楚朝堂的項氏是另外一極,餘下不過是一些沒能踏出本郡屬於局部性的武裝。

  用糧食和財帛來計算經濟強弱,呂哲現在手裡擁有近五百萬石的糧食和二十七萬鎰金、四百三十余萬的半兩;項氏有糧五十萬石,十三萬鎰金、兩百三十余萬的半兩;而諸如桓楚、吳芮、四氏、六氏……這些人就不好說了。

  按士兵數量來算,呂哲吃下十一萬多秦軍之後麾下總兵力膨脹到四十一萬,要是再把桓楚的七萬、吳芮的九萬一起算進去,呂哲就有五十七萬的士兵,而項氏一再擴軍現下也不過才二十五萬,四氏、六氏合起來該是有十六萬左右。

  呂哲能擁有五十七萬的士兵,這個數字看上去非常龐大,但是從實際而言軍隊的數字不代表戰鬥力,若是真正的算起來,呂哲現在應該是只擁有九萬的部隊(不算併入秦軍的戰兵數量),餘下那些從秦國軍隊的制度來說只能算是民玞不能算是士卒。

  季布在秦嘉問起的時候回答的是沒將桓楚和吳芮軍隊算進去的數量,不過哪怕是這樣也有四十一萬的軍隊,這個數字讓秦嘉一陣目瞪口呆之後是良久的失神。

  說實話,四十一萬啊,而且是戰勝了秦軍之後的四十一萬,任誰聽到呂哲有四十一萬的軍隊都會被嚇到。

  “糧秣充足、財帛充足、兵力雄厚……”秦嘉有點暈,他算是明白自家主公為什麼會選擇呂氏哲了,一個能用不到一年時間白手起家創立如此基業的人,在無法自保的時候加入進去確實是一個非常不錯的選擇。

  秦嘉依稀記得自家主公說過一些事情,桓楚之所以選擇呂哲除了不喜項氏等因素之外還有一個很關鍵性的事情,那就是呂哲實力雄厚麾下卻沒有多少戰將。他也明白呂哲沒有多少戰將意味著什麼,也就是說呂哲擁有足夠的資本,加入進去只要有能力不怕沒有晉升的機會!

  五萬大軍是在番陽東側的一片平原上駐紮,部隊安營紮寨期間本地的駐軍最高長官前來。

  名叫桓英的中年人似乎是桓楚的族侄?他帶來了一部分的豬、狗、雞、鵝等牲畜,對季布率軍前來的態度非常之的熱情。

  桓楚現下其實才四十四歲,桓英是三十四歲,不過一個氏族有早婚晚婚、早生晚生,輩數年齡小反而是某個中年人的叔叔都是平常之事。

  一陣客套後,桓英提出要見見那些借出去的士兵軍官,季布對此自然是不會拒絕。

  兩萬租用軍中右領有四個,俾將軍級別的卻是一個都沒有。楚國的軍隊編制與秦軍不一樣,右領相當於校尉,以下的官職是千人長(軍侯)、百人長(五百主)、隊率(百將)、屯長、什長、伍長。他們到了南郡之後再次接受改編,將出國體系的官職制度取消換成了秦國軍隊的編制。

  軍隊被改編總是會打破原有的體系,呂哲這麼做無非就是打亂就有的體系,讓這兩萬人變得好控制一些,同時作戰時也不至於出現亂七八糟的混亂。不過吧,因為沒機會是用租用軍,做的那些都成了無用功。

  季布下令召集租用軍的校尉後,桓英又不斷攀談,其實是在確認南下的秦軍是不是真的已經被擊敗,最重要的是想問從南郡過來的援軍總數會有多少,而糧食、布匹、兵器等等物資是不是也會支援一些。

  “布的五萬是前鋒,另有一路七萬人會在衡山郡策應,主上親率一部也順江而來。”季布只回答軍事上的,關於物資什麼的呂哲沒說他也沒問。

  桓英追問:“那麼援軍會有多少呢?”

  “……”季布摸了摸額頭,說出一個自己都不知道準確與否的數字:“該有二十五萬到三十萬之間?”

  “啊?!”桓英懵了,三十萬?那豈不是說呂氏哲是傾巢而來???

  “沒啊,不是集結全部的兵力。”季布見到桓英傻愣傻愣的心裡有一種莫名的滿足感,笑著說:“只是一部分兵力。”

  旁邊的秦嘉插話,“呂……那個……”他都不知道該怎麼稱呼呂哲,外人是該稱呼呂侯、呂氏哲、呂郡主,自家人該稱呼主上,桓楚已經上表歸附,可是儀式沒有舉行就不算一家人,“他們有四十多萬兵力。”

  “四……四十多萬?”桓英呆了,他如果沒記錯呂哲一個月之前才有二十七萬兵力?怎麼都搞不懂一個月之後怎麼就膨脹到四十多萬了。

  季布可不會說自家主上接了始皇帝的詔書又新得了十一萬。

  再次從桓英臉上看到一種複雜的神情,那是震驚中帶著後怕,而後是一種莫名的驚喜。

  “太好了!有三十萬,那項賊哪怕增兵到二十萬也沒什麼可懼了。”因為有消息稱項梁又在從後方調兵,桓英對有三十萬援軍會趕來是由衷的感到喜悅。不過,他喜悅之後又苦著臉:“這個……這個……”

  季布不明所以地看著桓英,奇怪為什麼會坑坑巴巴話都說不出來。

  “糧食……。”桓英既尷尬又苦惱:“叔父率軍東向與項賊對峙帶走了大部分糧秣,廬江遭受動盪,今年收成又奇差,已經沒有糧食了。”

  季布愣了,按照現下的規矩,軍隊走到該是由當地來提供糧秣,廬江郡沒有糧食還真的是一個大問題。他也沒有得到呂哲的知會,還真不清楚是由廬江郡出糧還是自家攜帶以及運糧過來,怎麼又不會發愣呢。

  “這個……桓公該是會與主上說明?”季布只能往好的方向想,想罷又覺得這次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形容。

  既出兵又出糧,也可能需要出兵器等物資,哪怕是能夠得到廬江郡這塊地盤,可是一路走來看見的是廬江郡的荒涼以及破敗,付出這麼大代價得到這麼個破地方,實在是虧大了啊!

  桓英似乎也看得出季布在想什麼,他臉色有些訕訕,不過這樣的情緒沒保持多久,很快被一個震驚的消息所取代成為驚怒。

  原來是項梁在三個時辰之前對桓楚的部隊發動了進攻,也就是說戰爭正式開始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7 09:53

第0274章 不告而戰

  人一滿萬是滿山偏野,百多艘船隻行走於江河更是船帆如林,怎麼可能做到悄聲無息?

  項梁喜歡陰謀詭計卻也是一名將軍,他即將攻打桓楚在廬江郡內不可能沒有布下眼線,如此季布五萬大軍沿著漢水而來定然是會被眼線發現並上報。

  呂哲既然已經出兵援救廬江桓楚,那麼肯定是南下的秦軍威脅已經解除,項梁無法使用兵威大勢使桓楚屈服又不想無功而返,他只有在呂哲派來的大軍離鄡陽一線還遠對桓楚的大營展開進攻。

  鄡陽一線不是什麼平原地帶,不過這裡的山嶺卻是不高,兩軍士兵數量相加起來二十多萬,這麼多人即將開始廝殺的戰場絕對不小。

  一場戰爭不會只有一個戰場,事實上每一場戰爭都是波及至少二十裡的範圍,畢竟數萬乃至於十數萬人根本無法擠在幾裡地內廝殺。

  作為防守方,桓楚佔據了幾處高地,他的士兵除了留下五萬軍隊作為中軍直接攔住項梁大軍的去路之外,幾個高地都留下阻擊或者作為策應的部隊,用意是保護側翼和防止項梁派軍迂回後路,至於會安排多少人防禦就要看地形了。

  項梁的十五萬大軍也不是駐紮在同一座軍營,為將者身在戰場不會講所有兵力集中在一塊,選擇地勢立下三座軍營成為掎角之勢是身為統軍者最基礎的戰術,有些指揮能力強悍的將軍甚至不止會立下三座營寨,而是會把營寨設立成一個大陣。

  十五萬楚軍在項梁的安排下是作為四個營盤,兩個營盤正對前方的桓楚主力,另外兩個則是選擇靠前的左右兩翼,形成的是一個豎形“凹”,這樣一來在項梁發動進攻時,四座軍營的幾處轅門打開,湧出的士兵立刻成為有個半月的進攻姿態。

  十五萬楚兵齊聲高喝在戰場之上聲勢浩大,身穿土黃色的楚兵軍隊一出軍營根本沒有整隊,他們在浩亮的戰鼓聲中小跑著逼近因為事發突然而有些混亂的桓楚營盤。

  兩軍主帥商談還沒有個結果,桓楚並沒有想到項梁會突然發動襲擊,雖說軍隊早有防禦姿態可是事到臨頭不免會一陣慌亂,等待桓楚彈壓好部隊楚軍已經接近營盤。

  起兵的武裝有一個共同點,他們數量可能會非常龐大,有一名合格統帥的話會有基本的建制,可是兵器上面絕對是短時間內無法彌布的。

  無論是現代還是古時,弓的製作都十分不易,在選材和增加的堅韌度的工序上所耗費的時間要看是製作什麼樣的弓。弓有分輕重,比如說一石弓、二石弓、三石弓之類的弓,每增加一點工藝和耗費時間就會隨著增長。

  有了呂哲的支援,桓楚軍中的弓箭手數量也不過才三千,這批人在命令中跑向營盤木欄邊,基層軍官不斷出聲呼喝弓箭手準備。

  手持秦軍制式一石弓的弓箭手大概只有一千人,剩下的兩千人手裡的傢伙就不好算有多少張力了,他們神色各異地看著密密麻麻的土黃色士兵嚎叫著奔跑靠近,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麼竟然沒有人命令校射?

  說來也是了,桓楚麾下基本是戰亂後徵集的士兵,他們雖然有了基礎的建制,可是軍官是否合格還真是有點沒譜,哪能像秦軍……呂哲軍中有大量合格的軍官來發出指令。

  發動進攻的楚兵在邁步奔跑時也沒有佇列,別忘了除了那八千子弟兵有經過長久的操練其餘都是起兵後收攏或徵募,他們就是一窩蜂地呐喊著衝鋒。

  項梁起兵才多久?嚴格算起來不過才三個月不到,軍陣訓練沒有那麼簡單,要讓一支軍隊懂得佈陣至少需要半年,軍隊進攻時能夠成為陣型沒個一兩年則根本沒可能。

  敵軍突然襲擊後,桓楚立刻上了簡易的巢車,他一眼看去正東方向滿滿是土黃色的身影,看去至少有三萬。左右兩翼也有楚兵正在靠近,他甚至看到了騎兵的身影,不過為數不多。

  “正前三萬,左右兩翼各一萬……”桓楚臉色很不好,“沒有遣使,不告而戰,項梁果然陰險,談什麼貴族!實在不當人子!”

  說的是談判沒有破裂就開戰,他們一個是自立型的武裝頭領一個是一國權臣,自然是不用“宣而戰之”,也就是所謂的宣戰,只能是“不告而戰”。

  那麼罵看上去是氣急敗壞?不不不!現在雖然不是春秋戰國了,可是只有那些不入流的勢力才會選擇“不告而戰”,要臉面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一直是遵循古禮,哪怕是說得再難聽都會派人或寫宣告,告訴對方戰爭開始了。還有另一張情況,例如秦國派軍南下攻擊呂哲,那是一種上對下的平叛之戰,這種戰爭則不需要什麼禮儀了。

  所以呢?桓楚有氣憤的理由,他覺得項梁是在把他當成叛賊欲要剿殺,不是作為兩個不同勢力展開戰爭。可是他以前雖然是舊楚之臣,但是楚國早亡,現在的楚國是項氏的楚國不是真正的大楚,他並不認為項梁有資格對他展開平叛之戰,這就是為什麼會那樣的憋屈和憤怒了。

  “全軍堅守不出,再命各弓箭手不斷向敵軍放箭!”桓楚大吼著。他是知道呂哲支援過來的部分援軍已經抵達番陽,項梁突然發動襲擊有些狗急跳牆的意思,他們只要能堅持下來等援軍抵達項梁如果不想損耗實力就該撤兵了。

  廬江軍隊構建的營盤相較起秦軍來十分的簡陋,整個營地的週邊沒有形成真正意義上的阻擋工事,拒馬和木欄的擺放就真的只是擺放而已,稀稀鬆松沒起到該有的障礙物作用。

  當初呂哲派義兼、徐志等人攻伐衡山郡,所遭遇的就是一幫不會軍陣乃至於連軍營都不會駐紮的亂軍,義兼和徐志麾下雖然也是一支剛剛成軍不久的部隊,可是有秦軍的正統兵卒充當基層軍官,很快就掃平了衡山郡那些由烏合之眾組成打起來稍微情況不利就自行四散而逃的亂軍。

  現在的桓楚和項梁對上了,他們麾下的部隊如果不算核心戰力,餘下的部隊其實就跟呂哲起兵當初江陵平原那一戰的情況差不多。既是無法擺列什麼軍陣,打起來無非就是人擠人似得向前沖,至於開打之後再進行迂回穿插什麼的,缺少足夠合格的軍官則基本是沒可能了。

  楚兵接近桓楚營盤約兩百步,先是幾根稀稀鬆松的箭矢被射出去,而後像是一個連帶的效應那般弓箭手沒有得到任何軍令就開始不斷的發箭。

  一石弓的射程撐死也就一百二十步左右,只有三石弓才能射到兩百步,但是一石大概就是現代的30.75公斤,士兵能拉開一石弓射箭其實已經不錯,三石弓並不是人人能用。

  結果呢?桓楚麾下的弓箭手射出去的箭矢根本沒有摸到楚兵的一根毛,全部“嘚嘚嘚”地落在地上。

  正在衝鋒的楚軍在桓楚軍放箭的時候被嚇了一跳,畢竟要人命的箭矢三千多枝雖不說遮天蓋日但也是密密麻麻,可是那些箭矢在離他們至少有七十步遠的地方就掉到地上了,這讓他們鬆了口氣的同時膽子變大了。

  人的膽量一大就會變得神勇無比,楚兵之中沒人發出號令,可是他們當即加快了腳下的步伐,而這時他們距離桓楚立下的營盤約是一百五十步左右,正好是衝鋒過程中加速的最佳距離。

  浩蕩的喊殺之聲從加速奔跑的楚兵口中吼出,他們之中拿著戈矛、長矛、劍之類兵器的人大概只有一半,剩下的人手中其實大多是木叉、鋤頭、棍棒之類的東西,然而現在手中拿的是什麼傢伙似乎也不是那麼重要,他們心中所想的是對面是一支連弓箭都不會射的敵人,腦袋裡滿滿是衝殺去的念頭。

  “混蛋!混蛋!誰讓你們放箭的!”

  屯長之類的基層軍官不斷跳腳約束著弓箭手,後面一些戈矛兵、長矛兵,或者是拿著什麼奇奇怪怪的武器的近戰類兵卒則是在呼喝著排成直線。

  楚軍已經接近弓箭的射程,這時候桓楚的弓箭手反倒是沒人射箭了,急的百人長這個階級的軍官用劍鞘拍著身邊的人,狂吼“放箭!放箭!”總算是重新開始又放箭了。

  站在巢車之上的桓楚自然是看到本方弓箭部隊的不堪,但是他沒有惱怒的情緒,軍隊中的弓箭部隊本來就是一支特殊的兵種,這些弓箭手雖然有操練過幾次,可是想要形成箭陣,學會整齊的攢射、漫射、拋射,那根本不是幾次的操練就能辦得到的事情。

  個別張弓射箭的弓箭手,他們可能是太過緊張了,竟是出現如拉斷了弓,手指被弓弦切斷,箭搭在弦上卻沒射出去諸多令人目瞪口呆的事情。

  沒有齊射、階段式的箭陣,射出去的箭矢依然能夠殺死那些沒有甲胄的楚兵,只不過是無法做到類如秦軍、呂哲軍那種有針對性的分割、覆蓋,這樣一來當然是無法壓制楚軍的衝鋒。

  “命令弓箭手後退,其餘士兵向前固守圍欄!”桓楚下達了最正確的命令,不過部隊能不能有效的執行,那還真的是不清楚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7 09:53

第0275章 謀全域者

  事實再一次證明實力相當的作戰中誰失誤少就能保持足夠的優勢,桓楚下達的軍令有被執行,不過弓箭手在往後退的時候竟是出現了和近戰兵種互相擠的現象,其結果就是在沒來得及轉換好位置的時候楚兵殺上來了。

  楚兵在衝鋒期間的損失不多,大概只有一千餘人,這對有三萬人衝鋒的部隊來說根本不算什麼。他們沖進五十步的時候,敵軍營內響起了“弓箭手退後,其餘人向前”的軍令,要是正常情況佇列互換也就是數個呼吸的時間,那時楚兵該是跑進三十步這個箭矢威力最大的距離,可是有不少桓楚軍士兵竟然在更換佇列的時候自己亂了,看得全速前沖的楚兵是心花怒放。

  “……”桓楚無奈啊,這就是他手下的士兵,一支沒有合格軍官又缺乏操練的部隊。他之前的對手是那種連基礎建制都沒有的敵人,打起來的時候他的部隊有基礎建制自然是佔便宜。

  現在呢?桓楚對上的是項梁,兩人同樣是出自舊楚的武將,手下軍官的素質應該也都差不多,所以一方出現失誤另一方也沒傻愣愣的放過。

  楚軍的軍官見到敵軍自己亂了立刻狂喜,他們不斷吼叫讓身邊的士兵跑快一點,更加的快一點,趁敵軍還在混亂一舉突破。

  小小的混亂,桓楚這邊的軍官殺了幾個明明喊了很多次還在亂擠的士兵,總算是將局面控制下來,而敵軍在這個時候已經接近十步之內。

  換到後面的弓箭手還是沒有任何隊形可言,他們在一些軍官的命令聲中不斷張弓搭箭地射箭,被袍澤擋住視線自然是無法瞄準什麼的,不過射的地方是正東方向,反正就是不斷朝那裡放箭就對了。

  第一個楚兵跑到營盤圍欄,他刺出了手中的武器,刺中一個躲不開的敵軍時心裡一喜要將武器抽回來之際,結果後面也不知道被誰撞到了竟是踉踉蹌蹌地向前依在圍欄上,那時候他知道自己完了,念頭剛起胸膛果然被什麼東西給捅穿。

  桓楚與項梁的士兵都是沒有經過什麼操練,不過桓楚的士兵應該比項梁的士兵勇悍一些,畢竟桓楚起兵已經有近八個月,那些士兵好歹是歷經數戰倖存下來的人。

  雙方第一次短兵相接就是分別在圍欄的兩邊拿著長形兵器互捅,而一方需要奔跑而來另一方卻是原地固守,其結果當然是防禦的一方占了便宜,由此前期雖然亂了一些但是桓楚軍倒是把第一道防線給暫時守住了。

  看著正前的防線守住,桓楚才將目光轉到左右兩翼,那兩個方向的楚軍還在移動,看情況是在等待中央突破或者牽著足夠的兵力才會正式發動進攻?

  桓楚的主力這個營盤旁邊還有兩座軍營,恰恰是最傳統的掎角之勢。

  三座軍營所佔據的地形不一,其中一個是在小矮山之上,另一個則是旁邊坐落著一個頗大的池塘,項梁不去進攻矮山和池塘邊的營盤專門進攻平地之上的中軍,而似乎除了三萬的楚兵在做中央突破,左右兩翼各有近萬楚兵等待攻擊,項梁又派出至少三萬的部隊正在後面緩緩向前?

  “潮水攻勢!”桓楚怎麼會看不出項梁的意圖?潮水攻勢也叫波浪式進攻,這是一種依靠人數優勢不斷不斷沒有停止的進攻方式,用來指揮不會列軍陣的部隊做中央突破最為合適。

  項梁的作戰意圖很明顯,他根本不怕讓桓楚看出進攻的意圖,畢竟桓楚只有七萬人而他有十五萬,大概旁晚時分還有有一支五萬人的後續部隊會由侄子項籍帶來戰場。

  番陽離鄡陽一線足有三十裡,哪怕是呂哲派來的五萬軍隊想要支援速度最快也需要走上至少半天的時間,項梁有著兩個想法,潮水攻勢能攻下桓楚的主力軍營最好,不能的話就逼迫桓楚不斷求援,這樣一來呂哲的部隊若是來救。跑了三十裡的援軍抵達這裡也該筋疲力盡了吧?那正是呂哲軍最疲憊的時候,項梁就能夠佔據絕大優勢也對呂哲的疲憊之軍展開攻擊。

  同樣是站在巢車之上的項梁也在觀看戰場,他看到第一波攻勢被擋在圍欄之外並沒有什麼想法,戰爭嘛,總是有攻有守,桓楚說什麼也是大楚原來的將軍,哪怕再怎麼不濟也總能指揮部隊擋下第一波攻擊,要是桓楚的營寨被一攻就打進去,那他才會擔心有什麼詭計呢。

  “呂哲的前軍到哪了?”項梁所問之人是陳平。

  陳平會在項梁軍中有一段算是比較曲折的故事,發生了什麼現在暫時不提。他現在的身份是項梁的幕僚,負責的是對軍情的整理和彙報,被問時很快回答:“探子上報,那個叫季布的人還是率軍停在原地。不過這是三個時辰之前的情報,還沒有更近一步的資訊。”

  “哦?”項梁臉上沒有表情,心裡卻是十分詭異的想:“桓楚沒有求援?不對,桓楚之前先後派出了兩波人,那可是我故意放走的人啊,他們除了突圍出去求援還能做什麼。但是呂哲派來的將軍怎麼沒有馬上拔營來源,是想要讓桓楚消耗我的實力再來撿便宜嗎?”

  以己度人啊,項梁散佈謠言讓秦軍南下,想的就是讓秦軍與呂哲打得兩敗俱傷,他解決桓楚後立刻撲到南郡去撿便宜。現在桓楚有求援,而呂哲派來的將軍按兵不動,以他自己的想法,那肯定是沒按什麼好心。

  “時時刻刻注意呂哲軍的動靜!”項梁還是有點不安,“另外派人催促羽兒,命他們儘快趕到戰場。”

  陳平恭敬地一禮應“諾!”,微微彎著腰爬下巢車。他踏在地面上的時候抬頭看了一下上面的項梁,眼睛眨了眨也不知道是在思考什麼,最後才快步離開。

  現下的項籍才十三歲,按照現在的風俗根本沒有到及冠的年紀。不過項梁覺得非常之時行非常之事,出征前以項氏家主的身份提前為項籍舉行了冠禮,並賜予表字“羽”。

  十三歲在現代不過是一個讀初中的中學生,然而十三歲在當下是個什麼樣的呢?現在十三歲的男子在富庶的家庭中估計早已經成婚,普通家庭十三歲已經是主要的勞動力。而十三歲的項羽呢?之前惹是生非是常有的事,殺人放火也不是沒有幹過,現在他已經被項梁付以領兵的重任。

  季布也不想在番陽一直待著不動,只是他得到的命令就是沒有新的指令之前駐紮在番陽。面對桓英和秦嘉的請求,他只有苦笑連連地說不敢違抗軍令。

  “可是開打了,前方已經開打了,叔父以七萬對陣項賊的十五萬。”桓英苦苦哀求:“情況危急,請將軍速速發兵吧!”

  說實話,季布不知道自家主上是想幹什麼,可是軍令就是軍令,無論桓英怎麼懇求他都是一副愛莫能助的模樣。

  秦嘉想了一個不知道是折中還是諷刺的方法,他說:“既然這樣,何不將先前借出的兩萬士卒歸還于我們,季將軍帶著南郡的部隊在原地,由我們領著屬於主公的兩萬部隊前去支援。”

  季布聽出來了,那是在懷疑是不是真的來救援還是帶有叵測之心而來,他沒有權利將部隊歸還,“呃”了一聲有點複雜地看著一臉難明的秦嘉和一臉著急的桓英。

  “這樣也不行嗎?”秦嘉死死盯著季布:“那你們是所為何來?”

  桓英臉色也變了,他懷疑地看著季布,似乎是猶豫了一下,又看向那些被召集過來一直站在旁邊沒說話的租用軍軍官們。

  這些被借出去的軍官身上穿的是呂哲提供的黑色戰袍和甲胄,手裡拿的是南郡越城製造出來的制式兵器,他們齊齊站成兩排臉色各異地看著正在說話的三個將軍級別的人物。等待桓英看來時,他們發現了臉上出現了猶豫和掙扎。

  講一句大實話,這些被借出去的軍官不過是在南郡待了兩個月,可是見到南郡的安樂富庶,又見到呂哲麾下軍隊的待遇,他們再回想廬江郡以前的遭遇,心裡不羡慕南郡的武人那是不可能的。不過,他們羡慕歸羡慕,畢竟是從廬江郡出去的武人,現在倒是還將自己視為桓楚的部下,只是受了兩個月的正統軍律教育,有了初步的遵從上命服從度,在季布沒有表態之前不敢出聲。

  季布看出情況不對了,這是在互相懷疑,要是不表個態度,很可能因為猜忌當場火拼,那還支援個什麼勁。他喝了一聲將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過來,洪亮聲道:“桓公已經上表歸附,大家已經算是自家人。桓公的部下亦是我家主上的部下,廬江郡不用打也會成為我家主上治下的土地,能夠和平的並作一軍,何必使用陰謀詭計。”

  桓英和秦嘉轉念一想是這個道理,那些站成兩排的軍官都是愣住了。

  “既然都是我家主上的部下,怎麼會見死不救?!”季布解釋:“主上所率的大軍就在路上,最遲明日正午就會抵達番陽。布也緊急派人前去請示,請諸位耐心等待兩個時辰,那時主上該有回復送來。”

  謀全域者,必會有所佈置,有人懂,有人死都不會懂……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7 09:53

第0276章 戰場之上

  “主公,敵軍攻勢太猛,第一道的守軍死傷二成,防線快頂不住了!”

  “死死守住,援軍片刻就到!”

  “這……,諾!”

  一段幾乎在每場防守戰中都能聽到的軍情彙報,桓楚按照在第一線的兵力損傷了十分之二就頂不住聽起來很搞笑,不過絕對不是在胡說八道。

  一支軍隊承受傷亡的極限該怎麼來定義呢?要看每支軍隊的堅韌度吧。每支軍隊的堅韌度都不同,要看該支部隊平時的操練度,更看這支部隊有沒有集體共有的理想,這個理想又被多少人所認同。

  之所以有烏合之眾這個稱呼,很多時候不是說這樣的軍隊沒有建制、兵器等等,所說的是沒有經過操練,更多的是說那是一幫沒有理想的集體。這樣的集體不能稱之為軍隊,只能說是一個向心力不高的武裝。

  項梁麾下的軍隊攻擊兇悍,他們的損失說起來比桓楚的部隊要慘重,第一波進攻部隊大概是損失了十分之三左右,可是項梁沒有接到前方部隊即將崩潰的軍情。楚國新立,正是向心力最強的時候,不過也會有一個限度,需要看情況來判定臨界點。

  這一場攻防戰幾乎沒有什麼隊形,戰術之類的更是一點都沒有體現出來,有的就是兩波人擠在一起互相廝殺。在這種情況下武勇與否變得相當關鍵,這也是亂世來臨,沒有經過長久操練軍隊之間的大部分主流。

  桓楚在等待援軍,項梁也是在等待。

  廬江郡在南方是一個四通八達的郡,它甚至可以說將南方的郡縣切成了兩半,只要項氏得到廬江郡就會形成全盤活局,立時項氏就會掌握主動,因此桓楚可以相信呂哲不會讓項氏獲得廬江郡,這是他堅信呂哲必定會派來援軍的信心由來。

  當然,正因為廬江郡地理位置的重要性,誰拿到廬江郡也必然會形成多個方向被威脅的格局。桓楚清楚新楚有多大的實力,他也是瞭解呂哲擁有多大的力量。

  項氏雖然早有圖謀,可是也不知道什麼原因只得到兩郡,近來又因為新趙的退讓得到泗水郡,擁有會章、會稽、泗水的新楚實力並不差。

  呂哲於九個月之前因緣際會佔領了南郡,經過四個多月的發展又占下黔中郡,後面更是打下衡山郡,按照正常情況呂哲該是實力不強才對?可是令人搞不懂的是,呂哲也不知道使用了什麼方法,短短九個月之內擁有決定南方歸屬的實力。

  桓楚不知道的很多,項氏對其它郡並不是沒有圖謀,只是部署人也是執行者範增一死,除了項氏宗族所在的會章郡與會稽郡,其它郡縣的佈置短時間內失效,而那時正是動亂爆發的時刻,範增一死無論項氏有什麼佈置都沒有發揮該有的效果,各地不斷有人起兵之下更是徹徹底底的失控了。

  呂哲的崛起是偶然也是後天努力,說偶然是因為他做過夷陵之主,也正是因為他前期對六國遺民的善待,後期他被收監之後屠睢派來的人恢復嚴酷,這才有夷陵之亂作為起點。

  當初的六國遺民被遷移到南郡的有多少呢?該是有四十萬左右。呂哲後面得到了擁有二十來萬青壯的六國遺民作為起家的資本,有了第一支力量的同時也有足夠的軍隊清剿南郡的百越與不服者。

  呂哲得到南郡之後又做了什麼?他要是一個“地地道道”的“今人”,估計要麼像一些起兵的首領那樣只顧著四處擴展地盤,要麼是被郡內的饑荒所擊倒。可他不是“今人”,他是一個“異類”,特別是在攻取黔中郡之後得到發展需要的糧食,南郡的發展進入了令人目瞪口的時期,短短三個月之內治金城多了二十六個,整個南郡的越城增加到三四十個!

  民生和經濟因為“天朝”特有的調控得到飛速發展,在其餘起兵首領缺衣少糧沒兵器的時候,呂哲麾下的十來萬軍隊最差也能手裡有杆戈矛。在九個月之後的今天,除了重步兵的甲胄依然不全之外,像是藤甲兵、樸刀兵、跳蕩兵之類的兵種裝備已經齊配。

  桓楚不瞭解的太多了,不過並不妨礙他從另一個角度去理解呂哲會這麼快發展起來的原因,他把呂哲能夠在不到一年的時間擁有這麼強大的勢力當成了擁有運數,既是所謂的天命之類的。

  自然了,桓楚所想的不是說呂哲最後會成為天下之主還是什麼的,他從各個方方面面來判斷,確認呂哲肯定會是南方一霸,而既然不想與項氏為伍,那麼有吳芮的珠玉在前,他在南方只能投靠于呂哲了。

  在桓楚考慮要不要退縮第二線的時候,另一方的項梁也在考慮要不要把第一攻擊序列的部隊撤下來換上生力軍。

  雙方現下投入廝殺的部隊是桓楚大約是兩萬、項梁三萬,真正展開廝殺的地方也被限制在桓楚軍營的第一道營盤。

  在其它方向,桓楚還有兩個營盤有各自一萬士兵做好廝殺的準備,他們是在左右兩邊離主力營地大約三裡之外的小矮山和池塘邊,桓楚需要考慮的是什麼時候讓左右兩翼的營盤出兵。

  項梁作為進攻方部署的兵力比較多,正面的三萬攻打桓楚第一道營盤的同時,左右兩翼的兵力,一方面牽制桓楚整個掎角之勢的營地,另一方面是隨時都可能撲向正在攻打的營地。

  同時,後面項梁又調出三萬的士兵在己方營盤之前在調整隊形,這三萬士兵中有八千人身上的穿戴與之旁人不同,他們除了土黃色的戰袍之外大部分身穿皮甲少部分穿著鐵甲,最為特殊的是有兩千人手裡的兵器是鐵質的劍和一個樸盾。

  這八千人既是項氏暗中訓練了許久的“子弟兵”,那些擁有鐵甲和鐵質兵器的士兵該是項梁手中的精銳王牌?

  鐵器啊,這是比青銅高一級別的時代產物,且看已經列裝,那麼項氏肯定是掌握了較為成熟的煉鐵技術?

  差不多吧,楚人在戰國時期確實是最先使用鐵質兵器的國家,他們使用鐵質兵器的歷史可以追究到五霸時期,在當時鐵器被稱呼為惡金,概因鐵質的東西太容易生銹了。不過後面趙國、齊國、魏國、燕國也跟上了楚國的腳步開始使用鐵器,秦國到了戰國後期變成了最特殊的一個國家,一直還在使用青銅兵器。

  那時候幾個使用鐵器的國家,他們的治金水準真的能夠成熟的製造鐵質的兵器了嗎?不,這可不見得,戰國時期的鐵質兵器雖然比青銅更加鋒利,可是依然還是擁有易脆、易裂等缺點。

  現在,項氏武裝起來的鐵器士兵手中的兵器呢?

  桓楚站得高看得遠,他再次看到項梁那邊大概有三萬大軍壓上,下令:“第一道的守軍後撤。”

  在第二道,桓楚軍早早排好了隊形,他們吸取第一道防線的錯失也對拒馬、木欄等障礙物進行了更改,使整道防線總算有點該能阻擋敵軍進攻腳步的樣子。

  桓楚麾下的士兵是依靠血勇之氣作戰,拼的不是集體的力量而是個人,基本上從開打之後就沒有什麼戰術,這樣的軍隊得到後撤的命令會產生什麼樣的結果?

  是的,無論喊叫什麼“徐徐後退”“且戰且退”都沒有用,聽到鳴金聲早就受不了的士兵立刻撇開腳丫子就向後跑,他們可管不了許多,特別是防線崩潰後大量的袍澤被殺,不少人覺得手裡的兵器礙事立刻丟掉,逃得那個叫……暢快淋漓或許不合適,但真的是這樣。

  對於第一道防線的潰退桓楚似乎沒覺得意外?他甚至眼睛連眨一下都沒有,只是一直掃視左右兩翼的楚兵。

  第一道防線的桓楚軍崩潰之後,楚兵追殺了一段距離也被後面的鳴金聲喊停並後退。

  不是項梁不知道什麼叫掩殺之勢,而是第一攻擊序列的士兵也就那個樣子,打了半個時辰沒有體力不說,這些士兵可不是秦軍那種士卒,說到底就是一幫打起來沒組織、沒紀律、沒集體的“三沒”部隊,掩殺過去最可能的結果是被桓楚第二道防線擋下,而後因為過於突進陷入重圍被吃掉。

  要知道兩人都是舊楚的將軍,算是一個體系的同類,楚國將軍的用兵手段哪怕個別的氏族有自己的“秘笈”,可是數來數去也就那麼幾樣,桓楚知道項梁的用兵,項梁又如何不瞭解桓楚的手段。

  見到楚兵也鳴金撤兵,左右兩翼的楚兵也沒有趁機襲來,桓楚沒有覺得高興反應有點失望。

  中央突破也要看實際情況,桓楚明知道第一道防線的士兵得到後撤命令會崩潰依然那麼做,就是想讓那些崩潰掉的士兵將楚兵引進第二道防線的包圍圈,可是項梁很冷靜沒有上當。

  項梁呢?他見到桓楚營中的第二道防線兵力在運動也鬆了口氣,他剛剛就是看到旗幟的移動發現不對勁,現在桓楚再次調動兵力說明剛才真的有布下陷阱,那麼撤下疲憊之軍的舉動就是正確的。

  麾下的士兵互相廝殺,兩軍的主帥動腦筋拾遺補缺,且不論戰場之外的圖謀與算計,戰場上一個防守一個進攻,還真有點棋逢敵手的樣子?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7 09:53

第0277章 玩場大的

  戰場之上的桓楚與項梁領兵較量,戰場之外的呂哲在幹什麼呢?

  集合三郡民間才有的兩支船隊,一支船隊已經將季布以及五萬大軍送抵番陽,另一支船隊卻是還在河上不斷的楊帆航行。

  呂哲的這支船隊到了長江與彭鑫澤支流位置的時候並沒有拐入彭鑫澤這一條水路,他們是沿著長江還在不斷的東進,從衡山郡的河段進入了九江郡的區域,抵達距離九江郡居巢縣大約三十裡的河段才暫時停了下來。

  廬江郡很重要,這點絕對毋庸置疑,可是對於呂哲來說廬江郡只是局部,他所想要的是創造一個可以休生養息的環境,因此目光所及處是整個南方,不單單是一個廬江郡的歸屬。

  怎麼來創造一個相對安寧的環境呢?無非就是削弱敵對勢力的實力。

  項梁水軍十五萬到廬江郡,或許不止會有十五萬可能會更多,按理說要削弱新楚或者叫項氏,呂哲應該去到桓楚和項梁正在廝殺的戰場?可是呂哲並不覺得項梁會是傻瓜,只去幾萬軍隊項梁或許會想一戰,援軍超過五萬項梁如果不撇開腳丫子跑路就怪了。

  呂哲這次預計出兵多少?除開季布率領的五萬前軍,他自己帶著的五萬,後面可是還有將近十五萬人在做出征的準備,總兵力沒有季布向桓英、秦嘉說的那麼誇張,但是也有二十五萬。

  相信用不了多久項梁就該知道南郡秦軍不再是呂哲威脅的情報,那時候項梁最有可能發生的事情是他會馬上率軍撤退,到了這時候不退才是真的腦子被門夾了。

  項梁一退,那時候呂哲是追還是不追?要知道追擊最是消耗時間,那麼戰事要打多久,打到什麼樣的程度?別忘了呂哲不單單要救援廬江郡的桓楚,長沙郡的吳芮可是被四氏聯軍一再擊敗,現在吳芮還在長沙郡首府臨湘苦苦支撐著。

  呂哲要做的是削弱項氏,不是徹底的消滅項氏,說實話他現在也沒有能力去談什麼消滅項氏,畢竟要消滅項氏就等於是需要滅掉新楚。新複立的楚國因為有熊心這麼個王的存在,擁立熊心的項氏在楚地不少黔首看來就是功臣,因此在會章郡和會稽郡這兩個沒有爆發動亂的郡,項氏的民心基礎並不是沒有,那麼這樣的戰爭該怎麼個打法?

  在這個生產力低下,什麼都要依靠大量時間來累積的年代,沒有任何一個國家或者勢力能夠永無休止的進行戰爭,哪怕是擁有耕戰制度的秦國不也是累積了一兩百年才消滅六國嗎?

  呂哲是從百越那裡搶奪了大量的糧草,可是總有用完的時候,三郡之地的產出是否能夠支撐數量龐大的軍隊?不能,在搶奪自百越的糧食消耗乾淨之後,三郡之地的產出撐死了只能養活十萬不到的軍隊,而這還是沒有給咸陽中樞上繳賦稅的數值,若是講需要繳納的賦稅去除掉,三郡能養活三萬軍隊就算是不錯了。

  蕭何有統計過一個資料,五百萬石的糧食按照呂哲這種用法,又是以工代賑又是不斷用兵,也就是一直不斷的集結大軍作戰,次次超過二十萬以上,那麼糧食將在一年半之內消耗乾淨。

  一年半啊,那麼搶來的糧食吃完之後怎麼辦?所以呂哲不管是有心還是無力,他說什麼都要爭取休生養息的時間,而這個時間最少也需要一年,不但是對治下的農業進行進一步的治理,也要將之前那套屯田兵的制度執行下去。除此之外,商業的培養、物資的生產等等非常多的事情也需要時間。

  有著太多太多的事情了,呂哲不知道自己會做到哪一步,他所能做的就是盡力的去完成。

  “按照推演,桓楚最少也能擋住項梁十天的時間,超過十天必然會全軍崩潰。”呂哲的下首,左邊是蘇烈、梅鋗等從夷陵就一直追隨的部下,右邊是司馬欣等秦系的將領。他在講的是關於直接下來的佈局和策略執行,“在第五天,季布會率軍趕去支援桓楚,剛才所說的支撐十天是連帶季布帶去的五萬援軍基礎上,畢竟桓楚有季布的援軍,項梁也會有後方的部隊陸續會抵達。”

  是要消耗桓楚的實力嗎?呂哲並沒有特別的針對桓楚進行佈局,只能說桓楚本來就是處在那樣的位置上,呂哲佈局的基礎就是建立在這樣的格局,然後利用局勢再次做出最可能得到最大利益和結果的佈置。

  “我們需要的就是項梁不斷抽調會章、會稽的軍隊到戰場上去,這就是為什麼要營造桓楚所部苦苦支撐的原因,既是最大限度的吸引項梁全力去攻,也是造成新楚後方空虛。”呂哲看到司馬欣的臉頰抽搐了一下,他理解司馬欣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反應,無非就是覺得殘酷罷了,可是戰爭有不殘酷的嗎?他頓了一下,環視在場諸君:“我們明日會抵達九江郡的曆陽縣河段,在那裡得到近一步的肉食、酒、等補給,同時接納九江舒氏的部分水軍。”

  九江郡現在是縮小版的戰國格局,那裡至少有十來個大小不一的勢力盤踞,舒氏是其中的一支,不過上次舒氏派使節前往南郡的時候已經表示歸附,呂哲也一直在進行扶持,現在舒氏是九江三大勢力之一。

  “之後,我需要一名將領留在九江郡,作為主將統領會留下的一萬士卒與舒氏的三萬人清除項氏在九江郡的駐軍,切斷他們與泗水郡的聯繫。”呂哲目光在左右兩邊掃視,像是在挑選人選。

  秦軍一系還沒緩過勁來,他們被呂哲目光掃視的時候根本沒有求戰意識,畢竟除了他們自己可是一個親兵都沒有帶,這樣怎麼去統領軍隊?現下將領之所以有親兵,那是在成為主將上任之後作為“觸手”一般的存在,親兵既是保護主將,也是為主將輻射全軍,某些時候親兵甚至在同等功勞之下會被優先提拔為某支戰鬥力強部隊軍官的主要職位。

  蘇烈和梅鋗被呂哲目光掃視的時候也沒有多麼強烈的留下欲望,九江郡太小了,與之接下來的戰事相比根本連芝麻都算不上,他們還是比較期待能夠跟著呂哲在主要戰場征戰,不想留在九江郡。

  而且看看共尉吧,這個倒楣的傢伙被派往衡山郡之後就是一個勞碌命的角色,次次大戰沒共尉的份,平時甚至連呂哲一面都難以見到,這樣雖然是坐鎮一方,可是現在才是起家階段,長久下來戰功立不了多少,以後可怎麼辦喲。

  哦,還有兩個可憐的傢伙,那就是義兼和徐志,這兩人被派往蒼梧郡之後一直是在鑽林子與野人作戰,現在更是得到穿越深山老林迂回去攻擊巴郡的命令,該是怎麼一個淒慘了得,不過好歹也是打仗,成功了戰功厚重,比之共尉只能看家和帶著軍隊來回跑要幸運得多。

  “……蘇烈。”呂哲才不管他們在想什麼,點了一個名字之後,“衛瀚、高、何懌,你四人,蘇烈為九江郡所部主將,衛瀚為斥候官、高為左鋒銳,何懌右鋒銳。”

  鋒銳不是什麼正式的官職,就是一種臨時的、用來統帥精兵類似于校尉的臨時武將。在秦軍之中,有一種部隊會長期有鋒銳官的存在,那是秦國的最強武力,也即是只有五百人不到的鐵鷹銳士團。所謂鋒銳,意思就如同字面的含義,其鋒利其銳不可擋。

  “……”蘇烈張了張嘴,他很想說要留下來帶著那三千重步兵在實戰中實驗一下新的戰陣,可是命令已經下達,不可違逆不可拒絕,只能站起來大聲應:“嘿!”

  衛瀚呢?這個本來的傳令官,後面成了斥候隊軍侯的人物,坐在在座將領幾乎是最末位……連武將都算不上的武人,他和職位相同的何懌,另外一個在兵堡之戰後才升職為軍侯的高,若說身份足夠的人不情願,他們三人職位不高不低,可沒有想到會得到這樣的機會。

  三人差不多都是一愣神,而後激動地站起來吼:“嘿!”

  是“嘿!”,不是楚人的“諾”,不是趙人的“唯”,不是燕人的“是”,是大秦才會有的“嘿”。

  應命的字眼讓右側那幫秦系的將領們一陣側目,司馬欣更是臉上呈現苦澀。

  “何苦由來啊?呂侯既沒有更改軍隊建制,又沒有自立為王,制度、官職、行事作風依然是大秦模樣,死了那麼多將士是白死了。”不但司馬欣在這麼想,餘下的秦系將領估計也有這樣的想法。

  “那麼……”呂哲站起來,走到身後掛著山川輿圖的屏風旁,手指長江沿線,“餘下的諸君,我們就沿著長江先一步攻擊丹陽,為下一步的作戰奪取一個立腳之地,等待後續的兩萬部隊再次運輸上來,然後切斷項梁大軍的後路!”

  亮了,聽到呂哲終於道出一部分的戰略意圖,在場原本不明白為什麼不進入廬江郡,而是繞了那麼遠來到九江郡地界的將領們眼睛徹底亮了。

  “這是一場超過四十萬人的會戰級別的大戰啊……”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7 09:53

第0278章 芥蒂

  “主公,援軍啊,援軍呢?”一個渾身浴血右臂也沒了的右領跪在桓楚身前哭嚎著,他麾下的三千多人在四天內來回爭奪第一道營寨,現在只剩下不足一千人,而剩下的那些基本上已經失去戰鬥力。

  援軍?桓楚已經收到來自于呂哲的信件,說實話對於呂哲的策略感到憤怒,那是拿自己在當誘餌去吸引項梁大軍的注意力,首先想到的是在削弱自己的力量,是在拿自己和七萬部下去為重創項梁做血肉盾牌。

  短時間內有援軍跟沒有援軍沒有差別,他們頂了四天了,在這期間與項梁的軍隊來回做拉鋸戰,死傷非常嚴重。

  什麼牽扯住項梁主力,什麼迂回後方形成前後夾擊,什麼援軍會在需要的時候到來。桓楚憤怒啊,他是經過詳細思考才決定歸附于呂哲,沒想到歸附換來的不是強力的支援,是一封什麼戰略目標和目的的信件。

  理智上桓楚覺得呂哲迂回切斷項梁的策略符合戰爭的戰術,如果不是他拿血本在拼甚至會擊掌而慶說一句“好計”,可是自己的部下每時每刻都在戰死啊,那些是辛辛苦苦了半年積累下來的本錢,若是全拼光了以後可要怎麼辦!

  桓楚收到呂哲的信函,看完之後一度想要與項梁再談談,可是雙方都死傷了那麼多,他又於某次在戰場上與項梁對話說出“不死不休”之類的狠話,沒得談了,只能繼續撐下去。

  “明日!明日援軍就會到來!”桓楚咬著牙,心裡無數次詛咒呂哲怎麼就那麼狠,都還沒有正式合併呢,就這麼拿著自己當什麼重臣去幹這種註定會損失慘重的事情。

  “明天?呵、呵呵……”一陣慘笑,這個右領聽了至少六次“明天援軍會來”的話了,結果明天不但沒有援軍,連一根毛都沒有。

  桓楚臉色很陰晴不定,七萬部下四天之內損失了至少三萬,池塘邊的營寨還一度失守,後面又把丟了的營寨奪了回來,總算是還是維持了掎角之勢,讓中軍營地有左右兩翼的策應不至於被三面夾擊。

  近兩天內,桓楚軍與項梁軍一直在反復的爭奪第一道和第二道營寨,若是到戰場一看,那裡其實已經沒有什麼營寨的影子,圍欄、木欄、拒馬等等的建材早全被破壞燒了。那裡到處都是戰死者的屍體,一些沒有戰死的士兵則是沒人幫助抬回去治療,到了夜裡戰場上那些被丟在戰場上的傷兵,他們的嚎哭聲簡直把那里弄得像是一座鬼蜮。

  在南陽郡與南郡交界處交戰的呂哲軍與秦軍司馬欣所部打了幾場能夠停戰,那是因為他們已經懂得了什麼叫軍律,且雙方軍官對士兵的思想工作也做的不錯,頂多是停戰後雙方還存在隔閡,甚至是互相仇視,但是有軍律壓著出現兵變的幾率會少一些。

  項梁和桓楚的部隊呢?他們是有了基礎的建制沒錯,可是他們是楚人、楚軍啊,從春秋戰國以來最“浪漫”的集體啊,最愛做的就是意氣用事,最怪異的就是充滿了思想,那可是一不對勁就喜歡嘩變、暴動的楚人啊。

  打出火氣了,打得眼紅了,桓楚損失了三萬多,作為進攻方的項梁也損失了將近五萬,雙方都有這麼大的傷亡,要是軍律嚴明的軍隊還有諸多的可能性,可是那些都是“浪漫”的楚人、楚兵,拼到現在只會消滅一方才能穩定軍心。

  現在的浪漫指的可不是情愛上的小資情操,是一種沒組織沒紀律的代名詞。而楚人的浪漫是春秋戰國最有名的,列國無不清楚。

  “報!!!”傳令兵嘛,人沒到聲先到,他來了之後單膝跪地:“稟告主公,右領古拒絕出戰,並殺了前去催促的軍法曹。”

  “哈?哈!”之前在跟桓楚說話的那個右領聽到這話慘笑了,笑著“呵、呵呵……”白眼一翻軟在地上,把旁邊的那個傳令兵嚇了一跳。

  “死、死了?”傳令兵很清楚的看見倒在旁邊的右領睜著雙眼卻是沒有呼吸。

  這右領分明是本來就氣得呼吸不順,身上又是受了重傷,聽到那消息一氣一急牽動了什麼,就那麼受不了的完蛋了。

  桓楚對著旁邊的親兵說了句“厚葬。”看向傳令兵時變成了兇狠的表情:“命軍法官拿下右領古,連帶其軍中親族一併拿下!”

  第二次了,前一次拒絕出戰的右領倒是沒敢殺死負責監督的軍法曹,而這次是動手了,這證明軍心已經極度不穩,隨時都可能發生嘩變啊!

  “讓桓熊帶兵死守第三道營寨,同時命令左翼的俾將軍敖卡威脅楚軍側翼。”桓楚知道不能再死拼了,需要適當的進行鞏固,他也繼續前去震懾和安撫將領們,再對士兵好好的喊上一陣話穩定軍心。

  在出發前,桓楚特地將盤著的頭髮弄散,身上的甲胄也擦了一些血跡,這摸樣自然是有目的性的。

  “再次催促番陽的季布,明言告訴他,若是再不率軍來援,我必取他首級!”桓楚惡狠狠地說著。

  季布呢?他其實早在昨天就已經率軍離開番陽,營地則是留給了從南郡再次前來的三萬部隊。

  五萬大軍離開番陽後一路向東,行走了二十裡到一個叫老林的森林裡再次停頓,季布派出斥候隨時關注十裡外兩軍交戰的情況,得到的軍情是桓楚與項梁在進行拉鋸戰,戰況十分激烈。

  季布十分清楚呂哲沒有特意要削弱桓楚的意思,桓楚這次成為誘餌不過是適逢其會罷了,因此他雖然率軍停頓下來卻沒有想過要眼睜睜地看桓楚陷入苦戰。

  支援是一定要支援,可是怎麼支援,什麼樣的支援方式最有效也最有利,那就要靠季布慢慢去琢磨清楚了。

  現在的華夏到處都是森林,軍隊往森林那麼一鑽,只要偽裝一下除非自己點火或者靠得非常近,不難很難發現。十裡亦是所有軍隊在戰時通常的警戒距離,季布率軍躲在這裡自然是想要達到出其不意的效果,他現在正盯著山川輿圖在思考怎麼樣才能達到出其不意。

  跟隨一起行軍而來的桓英卻是不清楚季布的想法,見軍隊只離戰場十裡竟然紮營立刻想要跑去質問季布,後面倒是被秦嘉攔了下來。

  “英,現在翻臉無濟於事,主公也要靠著他們前去支援,不能將事情弄得更糟糕了啊!”秦嘉死死拖著還在不斷掙扎且破口大駡的桓英。

  很多事都是無濟於事了,桓英自然是清楚這點,可是他就是氣不過啊,那些呂哲軍也太冷血了,都已經說了無數次前方血戰得快要支撐不住了的話,可是次次得到的回答不是“主上沒有下令”就是“戰機未到”,這、這……太他媽氣人了。

  他們沒去,季布倒是派人前來請了。

  桓英見到季布本來有些壓下去的火氣又冒出來,語言非常不客氣:“既然已經接近戰場十裡,為什麼躲在一旁看戲!季將軍是在等叔父戰死嗎?!”

  軍令,軍令!一支軍隊最基礎也是最重要的就是依令行事,在沒有得到便宜行事的許可下,一切都要按照軍令來辦。

  季布愣住了,他也是依照軍令行事,別說他沒有想要讓桓楚戰死,就是他有心要讓桓楚戰死,可是有呂哲的命令他也不敢啊。

  一陣苦笑,季布知道現在解釋沒用,徑直指著地圖問:“這片森林範圍多廣,這條溪流是不是連接戰場?”

  秦嘉將桓英拉到身後,用眼神示意千萬不能將關係弄僵了,由他回答:“森林該是有十裡範圍,可是與戰場只會越離越遠。小溪是有連接戰場,這邊也是上游。”

  季布立刻下令:“將溪水斷掉,建壩的同時安排防禦工事。”對傳令兵說完看向桓英與秦嘉,“兩位,還請靠前,從這邊可有什麼辦法迂回到戰場的南面不被發現?”

  “還迂回!?本該早到的援軍迂回到九江去了,你們已經接近叔父十裡了又要迂回,是不是要迂回回到南郡去躲著!”桓英一陣大吼。

  季布無語了,他尷尬地看向秦嘉。

  秦嘉倒是臉色不改,他不清楚高層的事情,也並不覺得呂哲軍一定要救。說得難聽點,兩個勢力的最高層還沒有舉行合併祭祀,兩軍現在還不是正式的一家人,呂哲救與不救沒有道德上的虧欠,甚至可以說不落井下石就算很厚道了。

  “左近沒有可以迂回到戰場南側的隱秘地形。”秦嘉如實說。

  “噢……”季布有點惋惜,這是他第一次想在臨戰之前進行戰術佈置,顯然是地形沒有佈置戰術迂回的基礎。

  秦嘉再次扯住不知道要吼叫什麼的桓英。

  季布再次看桓英一眼,然後看向秦嘉,“現下桓公與項梁正在反復爭奪營盤。”頓了頓思考了一小會,“現在率軍前去,救援的目的是會達到,可是加上我軍五萬,我方在兵力上仍然少於敵軍。”

  秦嘉明白,直接跑去救援頂多是增加一些防守的兵力,對項梁無論從部隊還是意志上不會有什麼打擊。

  “所以……”季布語氣很堅定:“我決議派人前去通知桓公援軍已經抵達十裡外,然後待在這裡等待,等待那戰機的到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7 09:53

第0279章 博弈

  桓楚暫時還不知道援軍已經近在咫尺,他自殺了抗拒軍令的右領古竟然引起了部分的兵變。

  兵變的士兵不多,基本是右領古的親信和族親,不過三十多人在自家陣線一暴起,桓楚精心佈置的第三道防線自然是會產生混亂。

  軍法官當機立斷地命令周圍的部隊配合剿殺兵變士兵,雖然很快將兵變壓下去,可是結果還是讓項梁軍抓住機會打進了第三道。

  兵變像是毒瘤,本來已經人心惶惶再加上首次的兵變,桓楚軍麾下心裡更慌了,若不是桓楚後面親自前來第三道防線率軍參戰,很可能被項梁軍徑直殺到最後一道防線。

  說到底桓楚也就是剛剛起兵七八個月,他雖然極力整軍,讓部隊有了基礎的建制,可是軍官的缺失可不是幾個政策在短時間內能培養出來的。

  一支軍隊有沒有合格的軍官比什麼都重要,沒有合格的軍官就代表難以執行上官傳達下來的軍令,那麼結陣什麼的無從談起。同時,一支軍隊擁有合格的軍官對部隊的向心力也十分重要。

  擊退突入第三道防線的楚兵,桓楚親自斬殺多名敵軍之下是真的浴血了,他推開要過來擦拭甲胄血跡的親兵,目光掃視被打爛了的第三道營寨,心裡的苦澀是越來越濃。

  “重新修復防線。”桓楚戰劍歸鞘,“命右領以上的人前來見我。”

  楚國的軍制一直有點混亂,桓楚所採取的又是楚國的兵制,他有七萬的部隊,要是像秦軍那樣五千人為一校有個校尉,那麼校尉也才只有十四人,可是楚國建制的混亂讓七萬部隊至少有三十個右領。

  每個右領所領的部隊人數都不一樣,有的可能有數千,有的卻是連一千人都不到,其實要佩服楚國的統軍將領,竟然能記住哪個右領麾下有多少士兵。記不住?那在作戰時派錯右領,結果應該派人多的變成人少的,那就真的是下場淒慘了。

  在楚國,右領麾下的士兵一般都是其族人或者奴僕,像是項梁麾下的軍隊右領們就是這樣。

  在桓楚軍中,右領很多都是在征戰過程中招降或者收攏來的首領,所以親族的數量少,這也是桓楚為什麼敢於殺右領古的原因。要是在正統的楚軍,桓楚不但不敢殺甚至要安撫,不然一個右領序列絕不會只有三十來人暴起,而是會整個右領的所有士兵叛亂。

  項梁接到第三攻擊序列殺進桓楚軍第三道防線的時候仔細問了下經過,他得知是桓楚軍中有人兵變暴起一陣“哈哈哈”的大笑:“兩軍對攻,時時刻刻都有人倒下,拼殺最是講究血勇和內部穩定。現在桓楚有部下臨陣暴起,說明他們內部已經不穩。”

  帳篷之內只有正在統計戰損的陳平,他很配合地連聲說是,說完又繼續揮筆書寫。

  項梁純粹就是開心而感慨,他站起來走向帳外。

  陳平見帳內只有自己的時候放下筆敲了敲有些僵硬的脖子,他是負責統計軍功與記錄戰損的人,在楚軍的建制裡這種職位叫叫法曹,少了一個“軍”說明不是武職。

  四天之內,不算剛剛又損失一些,項梁的十五萬大軍已經陣亡一萬四千多人,重傷和殘廢掉的人數有接近一萬人,一些傷勢不輕不重但是失去戰鬥力的人再算上,從出兵到現在十五萬大軍已經沒了五萬多的戰力。

  作為項梁的幕僚,陳平很清楚的記得會有一支由項籍率領的五萬部隊會到來,可是已經過了三天了,本該出現的五萬後續部隊一直沒有出現,從項梁的隻言片語中來猜測,五萬人該是在戰場附近?

  項氏是宗族體系,這就代表沒有血緣關係很難成為核心,陳平所表現出來的能力不俗,這點項梁自然是心知肚明,可是一直沒有對陳平進行提拔,隱隱約約中甚至還有一種警惕的意思。

  陳平是誰?好吧,歷史上有怎麼樣作為不提,可是他是陳平啊,這樣的人怎麼會不瞭解自己的遭遇?他也自覺當個軍中的長史或許能力不足,但是絕對不該只是一個幕僚身份的法曹這種連正式官職都算不上的職位。

  “項公攻打得很急切很兇狠,除開夜裡不宜作戰,天一泛白就開始派軍攻打,這是在逼迫桓楚不斷求援。”陳平對軍事其實不熟悉,可是他懂得人心,“項籍的五萬後續部隊是為了針對桓楚的援軍才隱而不出。可是已經過了四天了,桓楚一天比一天危機,傳言中呂哲派來的援軍卻是一直沒有出現……”

  項梁強攻桓楚是在勾引呂哲派來的援軍,很顯然呂哲派來的將領也是在等待機會?

  陳平知道博弈並不是在戰場廝殺才算是博弈,除了戰場的廝殺之外還有許許多多的事情也是博弈的一部分。他在思考,一直都在思考著,有什麼地方會改變戰爭的走向。

  項梁出去沒多久又回來了,他看見陳平在發愣咳了一聲。

  “?”陳平立刻拿起筆又是一陣書寫。

  說實話啊,項梁很欣賞陳平這個小夥子,但是怪只怪陳平先跟了宋義,後面見局勢不對想逃又被當成奸細給抓了起來。

  陳平有著一口好口才,說得抓他的人將人提著去見回到吳縣的項伯。

  項伯是個喜歡人才的人,見陳平口才不錯,又得到陳平在宋義那裡積累下來的積蓄,事實證明不是奸細後推薦到項梁這裡。

  事情當然不是三言兩語那麼簡單,不過陳平後面倒是靠著口才被項梁納為幕僚,又因為陳平對數字敏感且寫得一手好字,項梁也就給了個不算正式職位的法曹。

  “我有一事……”項梁坐下後喝了口水才說話。

  陳平放下筆恭敬一禮,保持著俯身的姿勢等待項梁繼續往下說。

  “……算了。”項梁本來是想問陳平為什麼會發覺自己要對付宋義,又怎麼認定宋義必定不是自己對手,竟是讓陳平要逃跑。

  陳平見項梁又不問了再次一禮,而後拿起筆重新書寫。

  “桓楚的第三道營寨很快就會被攻破,在這危急的時刻呂哲的援軍還是不現身,你認為其中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嗎?”項梁說是在問不如說是在自言自語,他一直是在按照自己的原定計劃進行,攻打桓楚是比較順利,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心中總是有點心驚肉跳的感覺。

  陳平自然是不會說話,他眼角餘光看著項梁一臉沉思,心下自己想:“很明顯也是藏匿在左右,且事態也太詭異了一些。最可能的事情有兩個,其一是呂哲並不像傳言中擊敗了南下秦軍,其二不來戰場肯定是開闢了新的戰場。”

  項梁霍地站起來,讓陳平以為項梁總是想通了,可是好像不是那麼回事?

  “攻,投入更多的兵力,既然呂哲不來,那就徹底吃掉桓楚!”項梁自顧自說完快步走出去。

  陳平見到項梁出去又再次停下筆來,他覺得項梁不是一個笨人啊,自己都能想到兩個呂哲軍不來的原因,項梁又怎麼會想不到呢?

  “難道是項公已經確定南下秦軍被呂哲擊敗是假消息,呂哲能派來的援軍只有那五萬人?”陳平越想越覺得有理。

  呂哲與南下秦軍合併的消息不會傳出來,不過他率軍撤退卻是無法隱瞞,因此一定會放出一些真真假假的消息,人們通常把這種行為稱呼為資訊戰。當然,不是那種電子干擾的資訊戰,而是有真有假讓敵人無法判斷的一種針對性戰爭迷霧。

  帳外響起了一陣浩大的歡呼,陳平心裡十分好奇地想走出去看看,但是他忍住了,穩了穩心神又拿起筆書寫。

  項梁是真的發狠了,他沒有換下第三序列的部隊,而是親自帶著第四序列的人馬前去一共攻打。

  在第四序列的三萬人加入正面的強攻時,左翼的龍且也帶著兩萬人對掎角之勢北側的桓楚營盤發動了進攻,右翼則是由一個叫周殷的人率一萬人牽制桓楚的另一部軍營。

  這是全面攻擊的姿態,桓楚見到項梁擺出這個陣仗立刻知道關鍵的時刻到來了,他對著被召喚而來的右領以及俾將軍們大呼:“想活命,奮起吧!”

  很蒼白的語言,俾將軍倒是臉色堅定,他們能成為俾將軍無不代表是桓楚的心腹。不過呢,三十來個右領就是不是那麼堅決了,不少右領眼神閃爍不定。

  “諾!”的應聲倒是整齊,不過執行起來會怎麼樣,桓楚心裡也是有數。

  各個將校應完就要出去,遠處傳來了一聲拖著長音的“報”,一名傳令兵掀開帳簾幾乎是用滾的爬進來。

  “稟告主公,我軍後方五裡發現部隊,看旌旗是南郡的人,他們、他們來了啊!”傳令兵很激動。

  似乎是因為覺得意外,桓楚一時間有點沒有反應過來?

  帳內的人似乎也愣住了,他們面面相覷了一小會,上面的桓楚終於反應過來了。

  “也該來了……”桓楚話音未落,外面又有傳令兵在喊什麼東西,聽著像是什麼“五百里加急”?

  五百里?桓楚這次沒有發愣,他可是知道五百里意味著什麼,刹那間臉色變得十分的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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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烏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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