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大秦之帝國再起 作者:榮譽與忠誠 (已完成)

 
王烏鴉 2018-11-5 10:26:1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01 151599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7 10:11

第0310章 怎麼個敗法?

  司馬欣得到命令,堅守一天而後詐敗撤退。他一瞬間猜測丹陽那邊估計是危機解除,呂哲才會下達這樣的軍令。

  丹陽發生過什麼事很多人都不清楚,但是這次大戰由於呂哲是從長江而來,丹陽這座原本並不起眼縣城,它的戰略價值一時間被無限提高了。

  能從水路而來也就能從水路退回,項梁率領軍隊是從廬江郡方向而來,那麼也就註定呂哲要撤退只能還是從丹陽渡口,項梁能不能成功堵住呂哲也就看丹陽是被誰掌握在手裡。

  司馬欣其實並不完全知道呂哲的部署,不過讓他詐敗?秦軍的字典裡面幾乎沒有這兩個字,他們打仗從來不是勝就是輸,沒有山東諸國那麼多的計謀。司馬欣得到詐敗的命令後有點苦惱,詐敗可要比打勝不容易得多,既要保證麾下部隊不會真的崩潰,又要讓敵軍相信,很多軍隊在詐敗的時候真的就潰敗了,實在有些不好搞。

  司馬欣覺得呂哲率領的南疆軍團與其餘的秦軍有很明顯的區別,倒不是說是建制上的區別,而是一種不同的作戰風格,更趨於一種部署上的計謀,不是秦軍那種看似僵硬但其實是一種刻板的硬朗戰法。

  “這算是一個考驗嗎?”司馬欣問自己,他好不容易才重新掌兵,可不希望在南疆軍團的第一戰出了什麼紕漏。而似乎呂哲留下他是在進行什麼考驗,後面下達的軍令該是想看看他能不能適應呂哲軍的作戰風格。

  留下來斷後的部隊中有一半是原來南下的秦軍士卒,司馬欣對他們自然是非常瞭解,其中的另一半卻是呂哲自行組建的士卒。

  司馬欣有經過專門的研究,像是藤甲兵、樸刀兵、持盾長劍兵這些呂哲麾下特有的兵種,他算是基本瞭解該將這些兵種安排什麼樣的定位。不過有一點,令人苦惱的是他們不會列陣。

  秦軍喜歡列陣而戰,用陣型的優勢來堂堂正正地擊垮敵軍,有那麼一支不會列陣的部隊,司馬欣要說有點惆悵也罷,說茫然也好,真的沒有想清楚是不是該將那些部隊第一時間投入作戰,還是作為游離部隊或者預備隊。

  預備隊好理解,游離部隊是將那些部隊抽調出主戰場,可能是藏起來打埋伏,當然也能讓他們去進行迂回攻擊。

  項梁沒有給司馬欣多少思考的時間,二十幾萬楚軍浩浩蕩蕩而來。

  呂哲留下斷後部隊,項梁不可能沒有察覺,與呂哲所猜測的那樣,項梁得到斥候的回報第一時間想的是,丹陽那邊的項柱該是作戰順利,而呂哲該是知道丹陽被圍攻有點狗急跳牆了。

  斷尾求生是軍事上常用的戰法,留下斷後的部隊抵擋追兵無數次證明確實可以讓大部分軍隊得以逃脫。項梁所思所想,換做是他知道自己的後路即將被斷,而後面又有追兵,他也會毫不猶豫留下斷後的部隊趕緊後撤,或是當機立斷的逃,或是試圖支援危機的後方。

  現在的項梁在不斷思考呂哲是直接後撤,還是率軍前去支援丹陽。說實話,呂哲是突然冒出來的人物,其性格怎麼樣誰都說不出個所以然,項梁只能從呂哲幾次有限的戰例中來猜測,而無法依照呂哲的性格來推斷其領軍的風格。

  二十多萬楚軍行軍的姿態並不怎麼樣,整支大軍趕起路來速度不一,隊伍也就被拉長。走在前面的楚軍是項梁從會稽郡帶出來的部隊,為數有五萬,算是整支大軍的先頭部隊,率軍的人是龍且為主,項羽、周殷等人為輔助。

  龍氏與項氏交情非凡,龍家又是資助項氏起兵的大頭,為項氏提供了大量的軍資、糧草不說,楚軍中的兵器大概有十分之三由龍家打造,甲胄則全部是出自龍家。

  在會稽,龍氏是一個龐大的家族,又因為大量資助的關係,項梁才會讓項羽居於龍且之下作為副將,不然在項梁掌握的楚軍中非項氏根本沒有成為主將的可能。

  司馬欣構築防線到一半龍且帶著五萬先頭部隊來了。

  “呵,看呐,呂哲軍竟然掛起了‘秦’字大旗。”龍且遠遠看著構築防線的敵軍,指著那些正在迎風招展的旌旗有些好笑的喊。

  南方的人都固執的認為呂哲已經判秦自立,前一段時間呂哲又與南下的秦軍有過一場大戰,現在卻是看到呂哲軍中有“秦”字旌旗,不由感覺非常諷刺。

  項羽與龍且雖然歲數相差有些大,不過兩人卻是至交好友。項羽見龍且臉上帶著壞壞的表情在嘲笑,悶悶地問:“有什麼值得奇怪的嗎?呂哲在之前一直沒有撤換旌旗,軍中士卒的戰袍也沒有換。”

  “所以才好笑啊!”龍且笑起來很爽朗,配著那菱角分明的臉龐,倒是有種豪傑的氣質。他揮著馬鞭:“既然已經反叛自立,沒有撤掉旌旗更換戰袍,那不是說明呂哲是一個有賊心沒賊膽的懦夫嗎?英雄豪傑就該光明磊落,判了就是判了,早早換上新的旌旗更換麾下戰袍方為丈夫。像現在嘛,就像是一個婦人,沒有一點擔當。”

  有點言過其實了吧?項羽並不覺得不改旌旗和不換麾下戰袍是一種沒有擔當。他歲數雖小,可是怎麼都是出自氏族,哪怕再怎麼不喜歡都瞭解一支部隊的構成,軍隊的旌旗好換,戰袍動輒好幾十萬的數量,楚軍之中還有大量士兵沒有戰袍,他們是大氏族尚且這樣,呂哲才崛起多久,能說是換就換的嗎?

  “不該旌旗確實令人詬病。”項羽低聲說了一句。

  呂哲為楚國在南方的大敵,項梁對呂哲的宣傳能好到哪裡去?不但是龍且,楚國上下的很多人,特別是項氏那一派對呂哲是既仇視又詆毀,能有什麼好話才是怪了。

  項羽暗自瞥了一下嘴,他有專門找過投降了的呂哲軍士卒和軍官,那些俘虜對呂哲非常崇敬,而能讓麾下崇敬的人會是那麼不堪的一個人嗎?項羽對此表示懷疑。

  年輕的項羽性格還沒有定型,不過其愛恨分明包括尊重其值得尊重的人已經有初步的概念。他還沒有直接與呂哲交過手,但是從戰俘嘴中瞭解到的呂哲是一個很照顧麾下的人。一個體恤部下的首領,哪怕是再怎麼令人詬病也不會不堪到哪去。再則,這一戰還沒有個結果,在勝負未分之前他並不想過多言語。

  呂哲自領軍以來還未曾有過一敗,項羽對這個比較關注,在打敗呂哲之前,他不會說出任何詆毀呂哲的話。這是屬於項羽的驕傲。

  “敵軍正在構築防線。”周殷年歲較大,覺得口頭上的爭鋒沒什麼意義,現在該做的是對敵:“該趁敵軍防線沒有完全構築進攻吧?”

  項梁麾下的二十三萬人很大一部分都是在廬江郡強征的壯丁,行軍期間那些強拉的壯丁很經常出現逃跑的事情。從番陽向會章郡境內,二十三萬人一路上逃了一些,為了震懾逃兵殺了一些,進入會章郡地界的時候其實只剩下二十一萬左右。

  龍且的五萬部隊中有一萬是廬江郡強拉的壯丁,他有點玩世不恭地說:“那就讓那些廬江人先上,也算是對敵軍進行試探。其餘的人加緊時間休息。”

  周殷沒有話說,軍隊趕了一路過來確實需要休息,用強拉的廬江郡去試探死了也就死了,當即同意。

  楚軍中的廬江人身上還是花花綠綠的服飾,手中的傢伙更是什麼都有。他們被身穿土黃色戰袍的人從隊伍中帶出來,得到將要作為第一批進攻的兵力時,喘著粗氣的廬江人對那些身穿土黃色的楚兵露出了怨恨的表情。

  廬江人被強拉了十幾萬,一路從廬江過來會章郡,他們之中不少人的親朋受於有人逃跑被牽連殺掉震懾,有親人死在楚兵手裡,怎麼可能不怨恨?他們也不是沒有試過暴動,但是一群沒組織沒紀律的黔首怎麼與軍隊對抗,換來的是死更多的人,因此只能一直忍著。

  “你們要是敢戰場逃跑,伍中有一人跑殺全伍,全伍逃跑全什處死,一什不行百人劫殺。”有楚軍的軍官在嚴厲的警告。

  株連,曾經六國用來宣傳暴秦的暴行之一,現在在楚軍做來顯然相當的理直氣壯。

  “他們是想讓我們互相監督。”廬江人瞬間就明白了。

  廬江郡以前也是楚國的一部分,項梁在廬江郡一番劫掠和屠殺早在廬江搞得哀聲載道,現在一樣是楚人卻是沒有什麼仁慈可講。

  一萬廬江人,大概兩千出身于會章、會稽兩郡的楚兵,他們中的廬江人被兩郡出身的楚兵監督著,發出了衝鋒的呐喊。

  早就嚴陣以待的司馬欣看到楚軍發動進攻原本還稍微緊張了一下,覺得楚軍既然敢來了馬上進攻必是精兵,沒想看到的是一幫身穿花花綠綠衣服的人,且看著手裡的傢伙亂七八糟,衝鋒別說隊形也不懂體力調節,他本該高興卻是一臉的苦笑:“一群烏合之眾。詐敗?”

  要是楚軍像樣點,詐敗起來好歹能逼真,要是楚軍都是這樣的烏合之眾,敗起來司馬欣自己都不信,那還怎麼去使素有狡猾名聲的項梁相信?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7 10:11

第0311章 誤會

  絲毫沒有什麼意外,司馬欣只是命令弓弩部隊一陣射箭,來攻的楚軍只是死傷不足兩千人就哇哇大叫著退了回去。

  “這就是楚軍?”司馬欣滿臉的不屑,要是楚軍都是這個樣子,那麼大秦剿滅新複立的楚國根本不會有什麼難度。

  另一方面,司馬欣也在迷惑呂哲對付這樣的楚軍怎麼會那麼勞師動眾又顯得謹慎十足,最令他想不通的是在廬江戰場方面楚軍還勝了。

  “從身邊的那些部隊看來,雖說不會列陣而戰,可是也沒有那麼不堪啊?”司馬欣說的是呂哲的南郡系軍隊。

  正當司馬欣感到萬分不解的時候,敗退下去的那批楚軍竟然又轉身重新發動進攻。他是沒看見龍且剛才下令督戰隊對潰退的廬江人展開一陣屠殺,還以為楚軍總算有點堅韌性,有膽子再來進攻。

  “這幫該死的廬江人,只是在桓楚治下不到一年就失去了大楚人該有的熱血。”龍且見廬江人被殺了一批才轉身重新進攻不由罵罵咧咧。

  也不知道他們的優越感是怎麼來的?廬江郡被秦國佔領後由於桓楚起兵,在曾經一度時間裡廬江郡是在桓楚治下。可是會章郡和會稽郡曾經也被秦國佔領,在所有起兵的郡縣中會章和會稽算是最晚的兩個郡,項氏起兵後廬江郡的桓楚是項氏的第一個討伐對象,楚軍在出兵討伐桓楚之前也沒有什麼足以驕傲的戰績,對桓楚的討伐更是付出重大傷亡代價才獲勝,最後更是不得不退出廬江沒有形成佔領,真不曉得龍且等楚將有什麼值得傲慢的地方。

  項羽對龍且這個樣子的狂態似乎有那麼點習以為常了?或許並不是楚將們都如龍且,只是龍且性格如此?

  周殷看了一會戰場,建議:“這次廬江人必定再次敗,我們下一次是不是出動本部人馬?”

  廬江人對楚軍有抵觸,沒可能會拼死作戰,那麼再次潰敗下來還真是既定的事情。既然肯定會再次敗退,周殷覺得這也算是一個驕敵之策,在其中做些文章正合適。

  “我去!”項羽的語氣很平淡,但是很認真。

  “籍,你去蠻好,讓那些賊軍瞧瞧大楚男兒的厲害。”龍且說著“哈哈哈”的大笑起來,很是放蕩不羈。

  項羽又撇嘴了,他所認識的龍且確實就是這樣的人,有那麼點瘋瘋癲癲的。

  五萬楚軍,一萬是廬江人自然是沒什麼戰力,這些廬江人不過是項梁為龍且準備的消耗部隊,是消耗廬江人的人命也是消耗呂哲軍的體力。

  不過項梁當然也重視先頭部隊的戰力,特意劃撥了三千子弟兵給項羽。對於僅剩下的六千子弟兵來說,項梁劃撥給項羽三千,其實已經拿出了很大的家底。

  重新轉身進攻的廬江人果然又敗了,這一次他們被箭矢射死射傷近兩千人倒是有靠近敵軍,可是在司馬欣命令秦系長矛兵發動反衝鋒之後,不過是短暫的一個接觸廬江人被捅翻至少一千人,面對沉默中不斷給人帶去死亡的敵軍,廬江人只能再次哇哇大叫逃命。

  “看,在桓楚那個叛賊治下生活一年,廬江人果然失去了大楚男兒該有的熱血。”龍且似乎很能說,而且特別愛嘲諷?

  司馬欣看到一個反衝鋒就再次打退楚軍心裡有點鬱悶,他不是不希望碰見這麼不堪一擊的敵軍,只是這樣的敵軍也太不堪戰,想要詐敗而又具有可信性簡直比登天還難。

  “下一次箭陣別射那麼猛,讓敵軍靠過來肉搏。”司馬欣只有減弱箭陣的威力,讓雙方形成一種激烈的肉搏戰。

  或許司馬欣是真的天生倒楣?他率軍南下與呂哲一戰軍中發生疫病是天降災禍,面對下一次該由項羽率領楚軍之中絕對的精銳子弟兵又下達那樣的軍令,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一旁的李珩、少艾、周興等秦系將領似乎也是覺得這樣不錯,不然要是每每不費吹灰之力將楚軍打退,那接下來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個詐敗法。

  “這……。”涉間有不一樣的看法,他覺得那麼做非常不妥,這批反復進攻的楚兵大多穿得花花綠綠,遠處的楚兵卻是身穿土黃色的戰袍,雖說全是楚軍可好像又有很大的不同?但是,他人輕言微根本沒說話的份。

  司馬欣眼睛沒瞎,其餘將校也有眼睛看,他們自然是有發現楚軍的不同,並不是只有涉間才是聰明人。

  包括司馬欣在內的秦系將校考慮的全盤大局,也即是為詐敗這個前提在做部署,涉間考慮的是打贏,一直不斷的贏下去。他們目光所及的角度不同,不具備什麼對比性。

  司馬欣眼角看見涉間一直欲言又止,不由問道:“涉軍侯可是有什麼想說?”

  涉間性格耿直,說難聽點就是有什麼說什麼,當即引用:“兵凶戰危,不可不察。”

  兵凶戰危這句本該是出自西漢晁錯的《言兵事疏》,涉間要是以後出名了,且這場戰事真的如他提醒,以後“兵凶戰危”這四個字的出處就該換人了。

  人有運氣之說,司馬欣想了想決定採納涉間的話,他在命令部隊謹防不測的時候,倒楣的運氣似乎改變了一些,原本狂跳的眼皮也停了下來。

  還是大多數都為花花綠綠的楚軍,只不過這次項羽帶著三千子弟兵替換了之前督戰的人,他們又向司馬欣構築的防線發動新一輪的進攻了。

  廬江人一再消耗之下已經絕望了,他們不是沒人逃,但是一跑就被弓箭射殺。逃是死不逃還有可能有活路,他們只能選擇有可能繼續活下去的那條路,對著呂哲軍悶頭就沖。

  司馬欣並沒有發現楚軍這次進攻有什麼貓膩,不但是他,連相對謹慎的涉間也不存在什麼“火眼金睛”發現不對的地方,那麼之前司馬欣讓減弱箭陣弓矢之利的命令也就被執行了下去。

  絕望的廬江人已經沖了兩次,他們對敵軍弓矢之利是最有直接認知的一些人,這一次很明顯發現射來的箭矢不是那麼頻繁和密集。

  項羽也發現敵軍射來的箭矢遠沒有在後方觀察的兇猛,他知道周殷說的沒錯,連續兩次不像樣的進攻讓敵軍鬆懈了。

  “還有一百步!”參與進攻的周殷眼睛很亮,這一次要是取得戰果,他因為建言算是立下不錯的戰功。

  八十步,項羽的眼神也在改變,變得異常的銳利。

  軍隊有一種習慣性,該是烏合之眾假扮不了精銳之師,該是精銳想要裝得不堪也總會漏餡。

  廬江人衝鋒的時候也就那個樣子,楚軍的子弟兵在剛開始的時候還能控制自己的習慣,越來越靠近敵軍的時候,子弟兵開始下意識地在奔跑的過程中互相靠攏且形成進攻隊形。

  “唔!?”司馬欣是在楚軍接近到三十步內才發現異常,他猛地扭頭看向涉間,而後出聲高喝:“有詐!命箭陣對著那些楚兵覆蓋,戰線的部隊提高警覺!”,他所說的楚兵自然是那些有進攻隊形的子弟兵。

  似乎有點晚了?項羽已經開始在大吼,因為年歲小而有些錐嫩的聲音在戰場上是那麼的特殊,聽到大吼的子弟兵們像是接到什麼信號,他們已經完全發力在向前沖。

  三十步對於弩兵來說是一箭,對於訓練有素的弓箭手是能射兩箭,突然反應過來的箭陣只來得及進行兩輪的覆蓋,屬於秦軍特有的“列一”“列二”等驅動長矛兵發動反衝鋒的口令已經在頻繁喊出。

  長矛兵一隊一隊的邁步而出,被箭陣干擾了一下的子弟兵發現沒有箭矢落下的時候,長矛兵手中那六米的長矛已經在眼前晃動。

  項氏子弟兵在廬江郡也有遭遇過長矛兵,可是季布麾下的長矛兵可不是真正的秦卒,他們是依照與季布麾下長矛兵的經驗來對付到了眼前的秦卒。

  秦軍長矛兵的衝鋒之勢從來就是有敵無我的兇悍戰法,項氏子弟兵發現自己遭遇的長矛兵與廬江郡那些不一樣的時候晚了,一刹那的接觸長矛無論是用盾擋還是用兵器磕竟然被震開,鋒利的長矛刺進他們胸膛的時候可能還在錯愕為什麼呂哲軍的長矛兵會有這樣的區別。

  一瞬間的接觸,項氏子弟兵當場陣亡的數量超過三百,這還是有那些廬江人分擔了秦卒大量殺傷的人數。

  項羽自己倒是成功的躲避了秦卒刺來的長矛,他也發現敵軍戰法的不同,這裡的呂哲軍似乎更兇悍,刺中或者刺不中根本就不作停留直接就用身軀撞來。他反應迅速地躲開長矛又避過沒有降速撞來的敵軍反手一劍捅出,劍從後背刺進了那個一往無前的敵軍士卒,下一瞬間又有一杆長矛刺來,那是成波段不斷衝鋒而來的下一個敵軍。

  由於沒有心理準備,又用故有的印象在對待,不但是項羽險之又險地連續規避,子弟兵們也是付出不小的傷亡才算是回過神來。

  等待心態改正,連續衝鋒而上的長矛兵已經轉向朝兩邊迂回,吃了一次由於印象錯誤的虧,項羽心裡不得不感歎:“果然啊,呂哲本部的士卒要另眼相待。”

  唔?誤會,天大的誤會,南郡系才成軍不足一年,怎麼比得上幾乎全是老兵的秦系士卒?不過顯然項羽分不清這些。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7 10:12

第0312章 名聲?呵!

  由於涉間的建議,司馬欣在先期有命令部隊加強戒備和提高警覺,楚軍連續兩次進攻失敗後第三次動用精銳,雖說起到了很大的突然性,可是取得的戰果並不如周殷預想的那麼好。

  有句話叫“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任何陰謀詭計都無法得逞”,司馬欣所部現在沒有什麼絕對的實力。可是他們這支部隊早已經經過千錘百煉,除非出現軍中缺糧、爆發疫病等天災人禍影響軍心,不然在戰場上的表現並不會大起大落,會依照該有的慣性發揮,也即是穩定如常。

  沒有達到預想中的出其不意攻其無備,如年歲較小的項羽已經明白沒有第一時間形成突破再戰已經沒有意義,周殷這種老將哪會不明白再打就是以少數精銳血拼進攻?

  龍且個性張狂,但是並不是一個囂張無度的人。他瘋癲是瘋了一些,可是該有的指揮素質一點不缺,子弟兵對楚國……應該說是對項氏相當的重要,不能過多的折損,因此他看到進攻眼見就要形成血拼當即命人鳴金。

  進攻的楚軍轉身後撤,被驚出一聲冷汗的司馬欣對不遠處的涉間抱拳致意了一下,心裡那懸著的石頭也放下去。

  他們是要詐敗,可不是想真正的戰敗,所幸是由於早有堤防能讓部隊快速反應過來,等待發覺不對的時候箭陣和反衝鋒打得不錯,不然大意讓楚軍突破進去可就糟糕了。

  “剛才那支楚軍很特別?”

  司馬欣已經命令士卒上戰場拉幾具楚軍戰死的屍體,他剛才看見幾幅畫面,楚軍的兵器砍在己方士卒的兵刃上竟然輕易斬斷,本方的箭矢射在一些楚軍身上的時候似乎也被彈開了。

  等待抬回幾具楚軍的屍體,附近的將校們紛紛圍攏過去,他們發現那些精銳的楚軍身上穿的是鐵甲使用的是鐵質兵器。

  鐵質的兵器和甲胄在戰國時期早就出現因此並沒什麼值得稀奇,他們驚訝的是這批楚軍使用的鐵器與過去的不同,顯然楚人是在煉鐵上取得了新的成就?

  “這樣的楚軍有多少?”

  少艾親自試了一下,用自己的劍與楚軍的鐵劍對砍,自己的劍出現了一個缺口,楚軍的鐵劍也崩開了缺口。不過他的劍是花了重金買來的,而楚軍的鐵劍很明顯是制式武器。

  普通的士卒不可能花費鉅資武裝自己,可以想像楚軍這樣的鐵劍對拿著普通青銅器的士卒會造成什麼樣的傷害。

  沒人知道裝備鐵器的楚軍會有多少,他們只知道剛才楚軍的進攻對己方士卒造成的傷亡很大,而這只不過是讓那些楚軍貼身肉搏了短暫的時間,還沒有經歷大規模的廝殺。

  秦系將校們臉上沒有輕鬆愜意了,換上的是嚴肅的表情,楚軍並不是他們想像中的那麼不堪,相反剛才那支楚軍給他們的感覺相當有威脅。

  司馬欣現在苦惱的不是怎麼詐敗了,在不清楚楚軍有多少剛才那種精銳的情況下,他所思考的是怎麼維持戰局,畢竟他先是保證能用三萬人堅守五天,後面雖說接到只堅守一天的命令,可是別連一天都堅持不下來,不然未來秦系的將領在南疆軍團的地位可就堪憂了。

  楚軍那邊也在總結剛才的戰事,項羽直言對面的敵軍與廬江郡的敵軍很不一樣,無論是從臨陣的廝殺還是從擺出的軍陣來看,這支敵軍很明顯要比廬江郡那些敵軍要不好對付。

  “呂哲的本部嗎?”龍且知道項羽是一個驕傲的人,既然項羽說對面的敵軍不簡單,出自項羽之口他自然是相信的。他看向那些所剩不多的廬江人,從廬江人的眼睛裡看到對本方的仇恨,沉吟了一下:“那些人沒用了,找個地方全殺了吧。”

  一萬廬江人連續進攻了三次,現在倖存下來的已經不足三千人。接下來可能是艱難的廝殺,龍且不想留下一些對己方有仇恨的人在營中成為不穩定因素,那麼只有全部殺了才省心。

  項羽沒什麼意見,廬江人確實已經成為累贅,殺了也就殺了。

  自覺有些難堪的周殷看了看左右,請命:“殷去。”

  龍且點頭,殺一幫曾經的自己人不光彩,周殷願意動手自然最好。

  既然是要屠殺,楚軍總不能明明白白的說出來,他們先是調動部隊做好埋伏,而後周殷才出動。

  周殷將話說得非常漂亮,說是廬江人在此戰表現很好,因此要犒勞一番,已經在樹林裡準備好吃食什麼的。

  廬江人死傷慘重,他們聽到楚將說要犒勞並不相信,自從他們被強拉壯丁之後,楚軍自己的糧草都顯不足,哪會讓廬江人吃好喝好,因此廬江人在楚軍的待遇可想而知。楚軍是殺了不少被拉壯丁的廬江人,但那是逃跑才被殺掉。此時此刻廬江人做夢都想不到,那些會章和會稽來的楚人會覺得他們是個不穩定因素就要舉起屠刀,因此雖然不相信會有什麼犒勞,可還是拖著既疲憊又驚恐的身心被帶進了樹林。

  嚴陣以待的司馬欣等人自然是有看見楚軍在調動,只是他們不明白楚軍先後進入不遠處的樹林是想做什麼。

  “迂回?”

  那片樹林與秦系呂哲軍的防線有些距離,若說是迂回也難以威脅到察覺動向了的己方,司馬欣雖然覺得不像是在迂回進攻,可必要的防備還是要做。

  “派出斥候,進去看看。”

  楚軍暫時沒有進攻的跡象,作為防守的一方需要的是抓緊時間完善防禦,底氣不足的司馬欣已經將南郡系的部隊調了上來,主要就是安排在楚軍進去的那個樹林方向。

  兩軍相隔三裡,楚軍在戰鼓聲中不斷地進行運動,秦系呂哲軍忙碌著加強工事,樹林之內卻是在發生屠殺。

  走進樹林的廬江人並沒有聞到香噴噴的飯食味道,他們越是深入樹林就越覺得不對勁,楚軍是有意識地將廬江人不斷的分開帶走,很多被帶著脫離大隊的人再行走約百步的時候,他們看到了站立成一個倒“U”的楚軍。

  “他們想幹什麼?”

  “是啊,說好的犒勞呢!”

  吵雜的聲音開始出現,不少廬江人已經推擠著要往外跑,而這時周殷已經下達了合圍消滅的命令。

  樹林之內頻繁地響起慘叫,以有心算無心又是將廬江人分割,這一場屠殺進行得是高效乾脆。

  項羽耳朵裡聽著慘叫聲,他的臉色並怎麼不好看。

  廬江怎麼說都是楚國曾經的疆土,廬江人自然也就是楚人,項羽很不明白自家的叔父為什麼要在廬江郡大規模的劫掠和殺戮,而似乎強拉廬江的壯丁出來也是要將廬江的青壯消耗乾淨?

  本來嘛,項氏覺得率軍光復舊地,楚人們就應該迎接救世主一樣的簞食壺漿那樣地以迎王師,可是他們進入廬江遭遇了什麼?別說什麼簞食壺漿以迎王師,廬江的楚人對楚軍的到來反應冷淡不說,竟是有不少豪紳和黔首竟然敢殺死下去征糧的楚兵,這樣一來怎麼能叫項梁不怒。

  其實很簡單,項梁自然知道對廬江郡的所作所為會使項氏在廬江徹底失去民心,可是他覺得有必要做一件殺雞儆猴的事情,讓其它原本是楚國舊地的黔首明白和楚國……或者說是項氏作對會有什麼下場。

  血的教訓?項梁是上位者,清楚什麼叫“歷史由勝利者書寫”,他知道現在對廬江郡做過什麼不重要,就應該用鮮血與死亡去震懾,免得有郡縣向廬江學。劫掠?屠殺?那些都不算是什麼事,他們日後要是成為勝利者,掩蓋曾經做過的事情,再來幾個什麼惠民政策就能讓廬江人感恩戴德,畢竟屁民是最容易遺忘也最容易忽悠。

  在另一個地方,一場軍隊對黔首的殺戮也在進行。

  呂哲率軍一路被襲擾,在接近長江約十五裡的時候,他們遭遇到起碼五萬的會章郡黔首堵住了去路。

  這些會章郡黔首自然是項梁的佈局,一開始就已經部署好的阻敵的“兵力”,命令由他下,執行者是會章郡內的豪紳、氏族族長們。

  “呂賊搶了會章的大量財富,那些財帛是屬於會章人的。你們的親人也死在呂賊的手中,去搶回那些本來就屬於你們的財帛,為你們的親人報仇!”

  很有煽動性的言辭,對謠言傳播十分拿手的項梁還安排了相當多現代所謂的“托兒”,而黔首從來都是最容易被煽動的。有財帛,又能為親人報仇,會章在長江沿岸的黔首暴動了,他們被組織起來堵住了呂哲的去路。

  呂哲看到很明顯不是楚軍但又密密麻麻堵住去路的人臉龐僵住了,他對於這樣的局面感到非常的驚訝,不是驚訝有人會堵住去路,只是從來沒有想過項梁不是用軍隊來堵,會組織起一幫男女老少皆有的“民間武裝”。

  “他這是要搞臭我的名聲啊!”

  歷來對黔首屠殺都不是什麼好事,要是有心的被傳播一下名聲就徹底臭了,呂哲覺得項梁夠狠,竟然拿出了這麼一個部署出來。

  “主上,那些黔首推擠著過來了……”

  堵住去路的黔首手中有傢伙,且看那一臉的猙獰明顯是腦門充血。

  “他們就這麼肯定我不會舉起屠刀嗎?用主力部隊去換取名聲?呵!”呂哲很糾結很自嘲,不過既然那些黔首衝擊軍隊想死,那就讓他們去死!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7 10:12

第0313章 心有多大

  正所謂“得民心者得天下”,哦——現在還沒有這句話,不過想要有所作為確實不能搞得人心背向。

  但是,無數個但是,這也要看是誰的人心吧?

  對治下仁慈厚待,那叫人心。對敵疆土有敵意的人,無論是軍隊還是黔首,打不還手罵不還口那是懷有佔領目的才會忍耐,而且忍耐還會有一個限度,若是無論敵疆土的黔首做什麼都忍耐,那就是迂腐到腦門被夾了。

  呂哲與項梁有一個共同點,不是說都是靈長類的“人”,這個一點都不好笑。是說他們都明白一個道理,曾經發生過什麼事都是由勝利者來書寫,歷史就是個婊子,只要成為最終的勝利者誰都能對歷史進行塗鴉。

  公正記錄的史家?那是魯國沒亡之前的事情了,在歷史上漢朝建立後,司馬家才接替過魯國曆卿的工作,成為撰寫歷史的家族,而似乎司馬家記錄的歷史嘛……

  對待有敵意的人,呂哲從來就不知道什麼叫心慈手軟,他短時間內基本沒有佔領會章郡的可能性,再則會章這些紅了眼的黔首純粹是自己找死,他沒可能任由黔首對自己的部下進行打殺,因此毫不猶豫地下達了衝殺的命令。

  不知道黔首是被怎麼忽悠的?他們很明顯覺得呂哲軍不會殺人,因此有那麼點的肆無忌憚。可是當那蒼涼的號角聲被吹響,由數萬大軍齊聲高喝的“攻”字被吼出來,那些猙獰著臉拖家帶口往呂哲軍湊的黔首立刻懵了。

  “殺了人啊!呂賊殺人了!”

  “竟然真的動手殺人了?畜牲啊!”

  莫名其妙吧?抱著敵意而來,他們憑什麼就覺得呂哲不會舉起屠刀?難道要任由他們衝撞大軍麼!

  一些躲在人群中的豪紳和氏族武裝似乎也沒想到呂哲會不帶猶豫立刻衝殺?他們本來還想著靠那些黔首去衝開呂哲軍,然後他們混進去展開真正的進攻。現在呢?呂哲沒任何猶豫地命令部隊衝殺,他們該如何是好?

  “這……”遲疑的人不是楚國那方,是將南郡交易處理好之後趕到會章郡呂哲本部的蒯通。他臉色陰晴不定地看著前方軍隊對黔首血淋淋的砍殺畫面,遲疑道:“主上,這不好吧?”

  “哦!?學權變之術的人竟然也這麼覺得?”呂哲還覺得學法的都認為只有法度而無人情,轉頭看向蒯通,意味難明道:“這是為了他們好。”

  “什麼?”蒯通愣住了,展開屠殺還是為了被殺的人好?這都是什麼狗屁道理!

  “至少是為了大多人好。那些黔首被人蠱惑帶著惡意而來,我若任由他們衝撞大軍,那麼只有兩個選擇。其一,是任由他們衝撞,我麾下大軍被沖亂被打殺,而我很顯然不會選這一個。其二,在他們沒有真正的衝撞之前,用最兇猛的姿態去除他們的僥倖心理,殺掉少部分告訴他們會有什麼下場,這樣一來殺掉少部分人就能使他們清醒,免得真的衝撞之後打殺士卒惹怒大軍,迫使士卒殺心大起,展開無法收拾的屠戮。”

  呂哲的表情很認真,一點都不像是在亂說。

  事實也是那樣,大軍只殺掉不足一千人就讓抱著惡意而來的會章黔首清醒過來了,他們總算明白蠱惑的那些言辭,什麼財帛什麼呂哲軍不敢逞兇,一切的一切都是虛詞,呂哲軍敢殺人會殺人,想要小命就離得遠點。

  “您就不怕名聲有損嗎?”蒯通問得比較現實。

  “名聲?呵!”呂哲不是不在乎,他有自己的應對:“來人!向四散逃跑的黔首喊話,就說項梁無恥,竟然蠱惑黔首前來送死,會有血腥皆是項梁不當人子的作為。”

  “……”蒯通有些無語,不過他笑了:“看來主上還有應對?”

  呂哲是還有應對,他在會章郡的繳獲有點多,財帛之類的早已經讓船隊運回南郡,但是大量的糧草根本就帶不走,早有打算戰後無論勝負都找機會分散送給會章黔首的打算。

  “沒什麼比分糧更能收買人心了,特別是現下各郡都在糧荒。”

  “搶別人的,又用搶來的糧食收買人心,到底誰比較無恥?”蒯通心下腹議。不過吧?他到底是呂哲這一邊的人,陣營決定立場,深深覺得呂哲這一手實在漂亮!

  猙獰而來,被一陣衝殺又哭爹喊娘而逃,混在黔中的豪紳和氏族武裝沒了機會也只能悻悻地退走。

  話是說得非常簡單,可是若說呂哲沒有因為這件事情而心中有陰霾那絕對是假的。他覺得項梁做事實在是太無所不用其極了,不過站在敵對的立場,他也知道自己想要搞臭項梁名聲並且在做,項梁來這麼一手反擊也在情理之中。

  說到底,博弈不止是在戰場上才叫博弈,任何地方都是博弈的場所。

  驅散那些擋路的黔首,在當天沒有武裝再來襲擾,呂哲是在下午申時一刻率軍來到長江的南岸渡口,那裡早有蘇烈在等待。

  蘇烈是與何懌一同迎接呂哲本部大軍,兩人迎接的時候看見不少士卒押著明顯是黔首服飾的人,好奇向人一問,得知項梁蠱惑黔首找死都是破口大駡。

  何懌在罵項梁無恥,心裡卻是在想:“主上做事果決,實在為梟雄人物。”

  可不是?在何懌看來,呂哲決定做什麼會立刻執行,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哪怕是錯了也是堅持自己的信念,這樣的人難怪能短短不到一年成為一方霸主的人物。

  命人再次探索方圓十裡的動靜,又下令將藏好的戰船和舟調動過來,該搭浮橋就搭浮橋,呂哲需要的是將部隊送過北岸。

  蘇烈見到呂哲的時候一臉的憨笑,問候之後,說:“尉中了項梁的奸計,有一段時間委託烈暫管大軍,自己孤身要來找主上請罪。後面,項柱率軍殺來丹陽,尉醒悟過來了,現在正帶著大軍趕來丹陽。”

  “唔?!”呂哲根本不知道共尉拋下大軍不管的事情,他看著憨笑的蘇烈,詫異蘇烈怎麼告起了共尉的狀?他轉念一想,蘇烈不是在告共尉的狀,分明是在為共尉求情。

  “說說丹陽的戰事經過。”呂哲沒有多說什麼,一切自有軍事法度,不過他得知共尉拋下部隊要過來請罪心裡還是高興的,這說明共尉的父親共敖在楚國那邊的作為與共尉無關,也讓他心裡的擔憂少了一些。

  蘇烈不會講故事,他用著並不華麗的語言在述說戰事的經過,一件件都是自己親身經歷,雖然說的並不精彩,不過倒是顯得真實。

  “這麼說,戰事的轉折是何懌帶著後續三萬部隊過來才發生?”呂哲一邊說話一邊在審視一臉恭敬的何懌。

  “是啊,何懌當機立斷對亂了的楚軍發動進攻,一舉擊潰四萬楚軍。”蘇烈的嗓門很大。

  “主上,是校尉亥、校尉通、校尉曾賢幾位官長短暫商議之後才決定進攻,非是懌一人的主意。”何懌一臉謙恭的解釋著,顯得相當的謙遜。

  “你這傢伙,該是你的功勞就是你的,謙讓個什麼勁!”蘇烈很不高興的說。

  呂哲卻是笑了,何懌這麼做比直接默認下功勞給他的印象要深很多,而顯然何懌也是明白,因此才會站出來謙讓一下,給人一種謙遜好印象的同時,剛才的話傳到那些校尉耳裡,校尉亥等人也必然感激。

  “有點意思。”以前就對何懌有些印象的呂哲,此刻他對何懌的印象確實更深了。

  渡江浮橋的作業呂哲軍早已經輕駕就熟,要知道他們重複搭建從南郡到蒼梧郡的浮橋次數起碼有十次,在蒼梧郡征戰中更是算不清次數,而那只類似於工兵的大隊是被呂哲一直待在身邊,估計是能在一個時辰之內將浮橋搭建起來。

  “這裡就是主上為項梁按照的戰場?”蒯通問的比較納悶。

  呂哲緩緩點頭,這裡確實就是他為接下來大戰選定的戰場。

  得到答案,蒯通滿心的不解。依他所見,這裡地勢平坦,周邊的村落也在第一次侵襲會章郡的時候被夷平,一眼望去附近只在東南位置的十五裡外有一片樹林,似乎也沒有可以隱秘藏兵埋伏的所在,這樣的地方怎麼設伏?

  誰規定打埋伏戰就需要特殊的地形了?再則,這一戰可不是那種數千上萬人的作戰,若是沒有差錯的話,項梁那邊至少有二十萬人,而呂哲自己預備要參戰的部隊更是超過三十萬。

  數十萬大軍的爭鋒啊!所謂的埋伏已經不是依靠地形能夠形成,更多的是依靠對部隊行軍的調動次序上的安排,用哪一支部隊來吸引並且咬住敵軍,用什麼樣的姿態讓敵軍一直牢牢地停在原地,又該在什麼時候各支部隊出現立即形成合圍,這些都有嚴格的限定。

  可以確定的一點,這一場大戰所波及到的區域絕對不會小,呂哲雖說已經做好作戰計畫,可是能不能達成作戰目標不光是要看幾個方向大軍主將的執行力,還要看項梁對付他本人的決心有多大,是不是貪心等等。

  所謂天時地利人和……,好吧,那些跟這場還沒發生的決戰一點關係都沒有,其實看的就是心大不大而已。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7 10:12

第0314章 變局(上)

  司馬欣與楚軍先頭部隊的戰鬥從一開始就是一種不急不緩的局面,雙方戰了四次,後面竟是維持一種小打小鬧的反復試探。

  每次都是近千人在試探局部,幾乎都是靠近弓弩射程立刻退後,根本就是在查探敵軍到底有多少弓弩手。

  楚軍全軍不發動強攻?構築防線嚴陣以待的司馬欣是防守的一方,自然是不會在兵力不佔優勢的情況下反攻,戰場態勢竟然維持在相對平靜的對峙階段,著實讓呂哲這一方的將校有些不妙的感覺。

  “敵人太平靜了。”李珩看著少艾。

  “是啊,太平靜了。”少艾回答。

  其實不是平靜,只是說敵軍攻勢沒有想像中兇猛,一點著急都沒有表現出來,正因為這樣才顯然反常。

  “方才敵軍在樹林內屠殺了一批人。”李珩似乎是沒明白楚軍為什麼要殺自己人,“是那些身穿花花綠綠服裝的人。”

  沒有相關情報,少艾無法為李珩解惑,他自己也猜不出來。

  “這場戰事……有點亂。打到現在,部隊一直是在移動,兩軍的主力部隊一次接觸都沒有,楚軍項梁主力與廬江那邊的人打,征南將與楚軍的會章駐軍打。”李珩是真的看不懂這場戰事,“我……我們在廬江郡損失了十萬,在會章郡消滅了三萬左右的楚軍。這?”

  “我們”這個詞對於秦系將領還有點不習慣,他們實在難以將桓楚那些叛軍視為自己人。

  少艾壓低聲音:“次將(司馬欣)說,征南將是有意讓項梁消滅桓楚的人馬,為將來大秦收復廬江做準備。”

  “嗯?!”李珩卻是不信:“征南將不是那樣的人吧?他對我們這些人(秦系將校)尚且沒有為難,桓楚是主動歸附……”

  “賊軍畢竟是賊軍。”少艾是比較傾向于司馬欣那種說法的。

  李珩還想說什麼,從中軍派來的傳令兵轉達了召喚的命令。

  司馬欣現在很擔憂,他認為楚軍的怪異舉動正讓本方變得不利。

  每支軍隊的主力距離先頭部隊都不會太遠,通常是相聚三個時辰左右的間隔,這是為了保證先頭部隊起到開路作用的同時,在遇險的時候能夠快速支援過去。

  龍且個性張揚掌軍卻是相對穩妥,可以說有很大的矛盾感。他囂張卻不是莽夫,見一時間難以吃掉擋路的敵軍,其實哪怕能吃下麾下的先頭部隊也必然損失慘重。

  損失過重先頭部隊就會失去再戰的能力,龍且覺得那還不如對擋路的敵軍摸透,等待主力部隊到來之後以絕對的優勢消滅敵軍。

  楚軍先頭部隊決定維穩,司馬欣的日子就不好過了。他們只有三萬部隊,與楚軍戰了幾場後損失了一些,保留的戰力大概只剩下兩萬七千。這些兵力面對二十多萬楚軍的進攻,想要再抽身光靠他們根本不行。

  “聯繫到季布的廬江軍團了嗎?”司馬欣擋住楚軍的信心是源自于有援軍。

  廬江那邊的部隊不是什麼軍團級別的建制,司馬欣稱呼為軍團只是出於秦軍的一種習慣。

  負責這一方面的翼伽立刻答:“已經聯繫上,他們在我軍西南方向二十裡,與楚軍相隔十五裡左右。”

  “嗯。”司馬欣一臉的沉思,他還在糾結該怎麼詐敗。

  或許根本不需要詐敗?楚軍打得越穩,他們所要面臨的戰事就越危險,現在開考慮的是怎麼與季布所部配合,最大限量的執行呂哲的誘敵計畫。

  龍且也將呂哲留下斷後部隊阻擋自己率軍“逃”了的軍情彙報給了後方的項梁,而現在項梁本部與龍且所部的距離該是有十裡。

  項梁暫時還沒有收到來自于龍且的彙報,他卻是已經發現廬江方向有一支部隊遠遠吊在後方的軍情。

  廬江一戰,項梁十分堅信自己已經摧毀了桓楚麾下的軍隊,那麼遠遠吊著的那些只能是呂哲對廬江派去的後續部隊。他剛發現那支跟在後面的部隊時其實很驚訝,他們在廬江消滅的敵軍怎麼說都有十萬上下,而呂哲在會章郡和九江郡的兵力該也是十萬左右,他原先以為與秦軍一戰之後呂哲兵力會大量受損,可現在好像不是那麼回事?他開始有些琢磨不透呂哲麾下的兵力總數有多少,又會投入多少兵力參與這次大戰。

  “廬江那支七萬人的敵軍,我部停下他們就停下,反向逼過去他們就後撤,一直是保持在十五裡的間距……”項梁可不會覺得那是簡單的在監視,肯定是有什麼圖謀,“呂哲本部撤向丹陽,這裡有一支敵軍一直吊著。這裡面肯定是有什麼聯繫!”

  呂哲指揮部隊沒有一定的套路,項梁早就發現這一點。項梁無數次將呂哲行軍的路線和麾下部隊的方位進行對比,一直無法推演出呂哲到底是有什麼意圖。

  夾擊?有這個可能性但是可能性有點小,早在項梁攻擊桓楚所部的時候呂哲的夾擊之勢就已經形成,那時候呂哲能夾擊而沒有那麼做。現在,呂哲率著本部在後撤,項梁怎麼看呂哲都不像是在部署夾擊。那到底呂哲是想幹什麼?

  “大將軍,龍且將軍派人前來稟告。”

  “唔?呂哲留下斷後部隊,自己率軍往丹陽方向急趕?”

  呂哲的這個舉動符合項梁事先的猜測之一,項梁對呂哲這麼做並不是太意外,換做是項梁遭遇這樣的困局也會這麼做。

  “這麼說,項柱對丹陽的進攻是被發現了。”項梁覺得項柱該是快要攻佔丹陽,不然呂哲不會那麼心急。他思考著:“按照路程,呂哲應該是遭遇那些黔首的阻擋?”

  最近不斷有人在民間散播楚軍在廬江郡的惡行,項梁雖是在軍中卻也有所耳聞。他安排豪紳、氏族煽動黔首前去圍堵其實還在言論散播之前,為的就是製造言論,不過似乎是被呂哲搶了個先手?

  呂哲用什麼樣的手段去對付那些會章郡黔首項梁其實並不在乎,能拖延呂哲後撤的速度自然最好,不能的話無論呂哲怎麼做,項梁都能虛構出種種“故事”來搞臭呂哲的名聲,加強會章、會稽等等楚國治下黔首對呂哲的憎恨。

  舉國同仇,這個言論誘導是出自戰國時代秦孝公,很能聚集起人心上下為同一個目標而發力奮鬥,項氏懂得言論的重要性,只是缺少契機將楚地的人心擰成一股繩,蠱惑黔首去與呂哲作對算是一個嘗試。

  依照項梁對呂哲的判斷,呂哲絕對不是一個拖泥帶水的人物,那麼下令軍隊對會章黔首的殺傷已經成為必然。

  “拖不了多少時間……”項梁開始有點項柱那邊了,“十二萬打一萬,哪怕後面會有呂哲軍趕去支援,應該也能拿下丹陽才是?”

  項梁與項柱已經斷了四五天的聯繫,一切只能依靠猜測。

  共敖堅信共尉會按照信上所言去做,因此最近表現比較活躍。他見項梁眼睛掃視過來,以為是要詢問共尉的事情:“我兒共尉現下該是揮軍進逼南郡了。”

  “唔?”項梁愣了,他剛才就是在思考事情隨意的看東西,並沒有特意的想看誰。

  “只要我兒揮軍南郡,呂賊後方一亂……”共敖在滔滔不絕。

  “呵呵。”項梁和煦的笑著不做回應。

  共尉會不會反項梁不知道,他做那麼多是從多個方向在與呂哲博弈,為的就是給呂哲添亂。

  說實話,項梁並不太期待共尉成功奪取軍權,甚至根本就沒有想過共尉會去揮軍兵逼南郡,要是真的相信共尉能夠成事,他們現在應該是向南郡進發,而不是率軍朝向丹陽。

  好歹是一年之內崛起壯大的一方諸侯,呂哲的軍隊要是那麼容易反叛,那呂哲就不會做出那種多路大軍分散行動部署出來。

  而顯然,共敖根本就沒有搞清楚狀況,也沒從軍隊的走向中看出項梁沒把那件事情當回事,一直在跳,一直在高調。

  項樂、項權、項伯有那麼點面面相覷,他們都為項氏核心人物,自然是清楚項梁的心態,見共敖還沒有搞清楚狀況有點鄙視。

  大軍滾滾向前,接近二十萬的楚軍前後拉開至少十裡,其行軍姿態是會章、會稽兩軍兵卒監視著廬江人。

  廬江人的數量占了全軍一半,楚軍在行軍的時候是將廬江人的傢伙收繳上來,等待要讓他們去消耗的時候才會下發下去,可見項梁也明白自己的所作所為讓廬江人產生了仇恨。

  “事情不對勁,真的很不對勁!”項梁率先策馬走向旁邊,他看著浩浩蕩蕩的大軍,眼眸沒有焦距,顯然是在沉思:“呂哲一開始就殺入會章,卻又形成夾擊而不攻,要麼是與秦軍一戰兵力耗損嚴重無力再戰,要麼是有更大的圖謀。”

  項梁思來想去不可能是無力再戰的,若真的耗損嚴重根本呂哲根本進入會章,那麼就是有更大的圖謀!

  沒有套路的用兵,無法從戰史上借鑒,這是項梁覺得呂哲難以對付的原因,也因此一直視呂哲為大敵。

  “呂哲會不知道丹陽成為重鎮嗎?自然是清楚丹陽成了唯一的退路,那為什麼還只安排一萬駐軍?廬江又追來七萬……”項梁結合種種:“呂哲早不留下斷後部隊等待接近丹陽八十裡才留,這太蹊蹺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7 10:12

第0315章 變局(中)

  呂哲用人最意向不到的方式從水路徑直殺入會章郡,這件事情從一開始項梁就沒法猜測出呂哲為什麼要甘冒大險。如果只是為了形成夾擊,那選出一員戰將就足夠了,何必呂哲親率?

  夾擊之勢形成,呂哲本部一度與項梁本部相距只有三十裡,那時候正是項梁與桓楚大戰的時刻。在當時,項梁設下部署等著呂哲來攻後路,可是呂哲出乎意料地沒有前來,而是率軍持續攻伐會章郡各縣。

  不前去夾擊,可以解釋為呂哲察覺項梁設下埋伏,也能看作呂哲是在借項梁的手消滅桓楚的部隊。

  項梁事後更傾向于呂哲是要提前讓桓楚退出南方的棋局,因此才不率軍前來。後面的事態發展也像極了那麼回事,特別是廬江郡後面又得到後續援軍,項梁為了不讓呂哲獲得一個擁有眾多口眾的廬江,也是為了殺雞儆猴才有了在廬江郡的種種作為。

  而似乎項梁細想了一下,自呂哲殺入會章郡伊始,擺出的就是一副斷楚軍後路的架勢,後面才慢慢演變成誘餌姿態。顯然呂哲的誘餌之計成功了,項梁要將呂哲圍殲在會章郡,不但讓泗水郡的楚軍南下,會稽郡新徵募的新兵部隊也被拉了出來。

  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項梁覺得自己一直都在被呂哲牽著鼻子走?對於一場將會大量消耗國力的戰事來說,被牽著鼻子走可不是什麼好現象。

  “難道一切的一切就是呂哲想要讓我調動更多的部隊?之所以不與我的主力接觸,是在逐一消滅那些向戰場彙集而來的軍隊!?”項梁覺得這個猜測太驚人了!

  泗水郡楚軍南下,會稽郡的新兵調動而出,項梁突然間發現自己投入這場戰事的兵力太多了,幾乎是將楚國的兵力全部拉了出來。

  “會章郡那些分散的駐軍前前後後沒了將近三萬,在攻打桓楚的時候又損失了九萬……”項梁呐呐地張了張嘴,“已經沒有了十二萬,短短不到一個月沒了十二萬!”

  楚國現在才有三個郡,總人口按照秦國曾經的統計,泗水郡、會章郡、會稽郡合起來也就三百四十多萬的口眾。而泗水郡不像會章郡和會稽郡是沒有動亂被項氏掌控,在戰亂動盪中泗水郡的人口肯定會有損失。會章郡有呂哲在肆虐,被掠奪被殺戮,人口肯定也要減少。

  項梁不清楚楚國治下的口眾正確數量有多少,但是短短時間內沒有十二萬青壯,要是在春秋戰國時期足以讓一個國家面臨亡國之局,他醒過神來怎麼會不感到吃驚深感心痛?

  現在似乎又成了一種大爭之局,各國相續複國,眼見又要成為唯有秦強的大局面,誰的青壯多就代表兵源充足。一時間沒了十二萬的青壯是一個天大的損失,可能會使得接下來的競爭面臨後勁不足的局面。

  其實吧,現在無論是項梁還是其他新複立的國家,他們都還沒有想過要滅秦,力求的是恢復戰國的那種格局,也正因為有這樣的想法才相互爾彌我詐,不那麼盡心盡力的去支援相對危險的趙國。

  項梁可以預期,戰爭再繼續下去損失肯定還會產生,他在擔憂損失過重會在未來的競爭中落於下風,一時間有點後悔太早與呂哲較量了。

  壞念頭一旦有,那總會聯想出更多,開始覺得不對勁的項梁並不覺得呂哲是一個愚蠢的人。哪怕呂哲真的是一個蠢貨,他也該把呂哲想像成一個絕頂聰明的人來對待,才不會自己變成了一個愚蠢的傢伙。

  不是後知後覺,那純粹是項梁心裡起了忌憚,呂哲用著給人一種要前後夾擊的姿態出現,但是夾而不擊本身就不太正常,後面更是以身犯險成為誘餌,那就更加的不正常。

  “是的,一定是在利用我對他除而後快的念頭!”

  雖是那麼說,可是事情沒有發展到一定的程度,誰又能在沒有發生之前就將來龍去脈推算出來?通常只有在發生一些事情之後,有脈搏可尋才會察覺端倪,項梁現在顯然就是這種情況。

  丹陽十分重要,這點誰都能看得出來,那麼重要的位置呂哲不可能疏忽地只留有一萬駐軍,那麼就是故意吸引項梁可能派去的兵力。

  “他的後手是在哪?”

  是呂哲的本部嗎?不會,項梁十分肯定不是,若是的話怎麼解釋一直形成一種若即若離,直至接近丹陽八十裡才突然加速。

  項梁看向還在那邊向項伯吹噓什麼的共敖,心想:“衡山郡的共尉?我已經使計離間呂哲與共尉的關係,呂哲敢於讓共尉繼續領軍嗎?”

  任何一個上位者只要覺得部下有背叛的可能性,哪怕那個可能性小到可以忽略不計,可是上位者都不可能讓其再領軍吧?

  但是,那個計謀是在呂哲深入會章郡之後才發酵,也不排除呂哲聽到散播出去的謠言之後根本無法反應,那就要取決於共尉怎麼想怎麼做。

  “共尉會反叛嗎?能反叛嗎?”不斷地問自己,項梁還是堅持覺得共尉不會有什麼作為,若共尉真的那麼容易就反叛成功,呂哲走不到如今這一步。

  在項梁的想法中,共尉只有兩個選擇,要麼真的反叛,要麼丟下部隊孤身前去找呂哲解釋。可是無論怎麼看,共尉領不領軍也只是有可能會暫時癱瘓掉呂哲的一路軍隊,並不是讓那一路部隊自行瓦解。

  “項柱危險了!”

  不是危險,而是項柱所部已經崩潰,十二萬大軍最後只有兩萬成建制的部隊逃向了會稽郡,餘下的要麼是在後面被梅鋗在鄉野間俘虜就是自行逃散。

  統軍主帥最忌陷入自己想法的閉環,又最怕主帥明知不對勁還不做出調整。

  “佰!”被自己驚出一聲冷汗的項梁出聲召喚項伯。等待項伯策馬過來,他問:“呂哲是帶多少部隊與南下秦軍作戰?”

  項伯似乎有些沒反應過來的一愣,他看到自家兄長不知道因為什麼而滿頭大汗,自己心下也是一突,慎重的想了想,答:“先後調動大軍約有二十萬。”

  “二十萬?”項梁眼皮一跳:“可知道呂哲與秦軍一戰消耗了多少?”

  范增死後,項氏廢了很大的功夫才由項伯恢復之前的情報系統,項伯前去廬江並不完全是為了桓楚,期間也是就近恢復與南郡先前潛伏的棋子之間的聯繫。

  在秦軍南下的最初,那時候整個大局對呂哲相當不利,項氏潛伏在南郡的棋子與項伯聯繫比較勤快。到後面,也不知道是由於什麼關係,至少項伯是不清楚,南郡的棋子竟是很奇怪的陸陸續續突然間斷了一段時間的聯繫,然後又在某個時刻又恢復。因為具有突然性,項伯自然是察覺不對勁,可是後面傳遞而來的消息都被證實其真實性,他也就將那件事情遺忘了。

  “恢復聯繫的棋子在呂哲麾下大多地位不高,無法接觸核心的機密,從各方面彙集起來的資訊,呂哲損失該是在八萬到十萬之間。”項伯老老實實將自己所知道的資料說了出來。當然,那個資料並不正確。

  “嗯?”項梁覺得不對,在秦軍南下之前,他所知道的呂哲總兵力大概數量是十九萬,哪怕後面呂哲又徵募了八萬,那也就二十七萬。現在他得到的情報,蒼梧郡有呂哲軍十三萬,出現在戰場的已經超過十五萬,這個數字怎麼對都對不出來。

  衡山郡和南郡怎麼也該有十萬左右的駐軍,呂哲難道真的敢全部抽調過來參戰嗎?項梁在會章郡和會稽郡統治穩固都不敢講軍隊抽調一空,呂哲對治下各郡統治的時間還沒有一年,項梁不相信呂哲敢將軍隊給抽空了。

  “二哥,您問這個是……?”項伯有點害怕項梁臉上那種不祥的表情。

  “十九萬,四十一萬,這個數字差別太大了,呂哲是怎麼憑空多出一半還多的兵力?”項梁的臉色越來越差了,他覺得自己好像一開始就錯了,不但計算呂哲的總兵力出錯,也估算錯呂哲的大膽,更加沒想到呂哲要麼不來,來了竟是前所未有的不計後果。他呢喃:“天下局勢未曾明朗,他怎麼就敢拼死力?這不是自毀長城嗎?難道他就不怕實力大損之後,秦國或是山東諸國出兵討伐!?”

  “二哥?”項伯覺得很不妙,非常的不妙,項梁的精神狀態太令人驚訝了。

  項梁猛地扭頭看向項伯:“佰,你帶人快馬加鞭前去羽兒那裡。”說到這大聲呼喚不遠處的項樂,等人來了又說,“樂,我有要事託付與你!”

  項樂也看出項梁的精神狀態差異,他趕緊靠得更近了一些。

  一陣交耳輕語,項梁表情嚴肅,項樂是越聽表情越嚴峻。

  漸漸靠過來的項權、共敖等人也發現這裡的氣氛怪異,他們覺得好像是出了什麼大事了。

  “樂明白,必不會辜負兄長的重托!”項樂異常的慎重,幾乎是咬著牙又緊握著雙拳。

  共敖很沒眼色,不是項家人,別人行事隱秘就不該問,但是他出聲問了。

  沒人理會共敖,項梁對自己兄弟一個一個輕聲交代,項氏兄弟也一一策馬出去,讓自覺被冷落而感到尷尬的共敖一陣不悅。

  “我兒手掌雄兵,馬上就要為大楚立下天大的功勞,他們竟然如此輕慢於我?!”共敖的美夢還在繼續做著。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7 10:12

第0316章 變局(下)

  “怎麼回事,楚軍不但不進攻而且退走了?”

  嚴陣以待的司馬欣所部一直都在被試探,按照常理接下來就該是楚軍發動狂風暴雨般的攻勢,不然做那麼多的試探幹什麼?可是楚軍試探完之後竟然非常反常地進行收縮,大軍更是轉身離去,令司馬欣等人完全摸不著頭腦。

  “不會是季布所部從後方發動襲擊,楚軍將部隊調回去了吧?”

  有這個可能,他們與季布還沒有取得聯繫,只是知道季布尾隨在楚軍側方十五裡之外,不排除季布為了策應這裡而攻擊楚軍側翼的可能性,畢竟那麼做確實能為司馬欣所部緩解很大的壓力。

  當務之急是趕緊與季布所部取得聯繫,同時也派人盯住這股後退的楚軍,至於離開防線跟上去司馬欣並不想那麼做,他得謹防楚軍的後退就是要將他們誘開具有防禦優勢的工事,讓誰守軍不具備防禦優勢而後再戰。

  戰場態勢已經變得十分複雜,每一方都有數支軍隊在移動,怎麼能不讓雙方領軍的主將變得小心翼翼?

  斥候與聯絡快騎相續派出,司馬欣沒有放棄對防禦工事的修築,在他看來楚軍的後退只是短暫的。楚軍想要前去丹陽不走這條路要繞很遠?再則,楚軍不消除這裡的威脅敢去丹陽嗎?那時候不但有季布所部在側翼,他們也會成為楚軍身後的肉中刺。

  司馬欣也沒有忘記派人將楚軍的異動稟告呂哲,不過送抵呂哲那裡該是至少六個時辰之後的事情了。

  龍且等楚軍先頭部隊的將校對項伯突然急趕而來感到驚訝,得到項伯轉達的後退軍令更是既震驚又茫然。

  他們當時已經對司馬欣所部的部署差不多摸清了,很快就可以根據其部署弱點進行進攻。雖不說能對敵軍一鼓而下,但是多試幾次攻佔下來還是有信心的。

  “馬上就能發動總攻,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撤退?”

  “這是大將軍的命令!”

  不解,迷惑,甚至有一點點的憤怒,這幫年紀相對比較輕的將校們求功心切,根本想不到即將到手的戰功會這麼飛了,並且軍令來得實在沒有理由,他們不是要追擊呂哲麼,不擊敗眼前的敵軍怎麼去追呂哲本部!

  一句“大將軍的命令”,有再多的不解龍且等人都只能帶著不甘灰溜溜地率軍後撤。

  進攻一方撤得非常的不甘心,防守一方是感覺莫名其妙,他們關注的是局部,哪能猜出掌控全域的項梁和呂哲到底在做什麼博弈?

  項梁率軍前去廬江郡本是要解決桓楚後,針對呂哲與南下秦軍兩敗俱傷,行漁翁之利的舉動。很明顯,項梁從呂哲調動的兵力來看,呂哲與南下秦軍一戰並不存在什麼兩敗俱傷,項梁開始意識到這一點已經略晚了。

  天下大勢未曾明朗,項梁一直在避免過早的損耗實力,但是從揮軍進入廬江郡並且順利的消滅桓楚大軍之後,呂哲突然出現在會章郡的舉動讓項梁貪心了。

  漸漸成為南方一霸的呂哲已經是楚國的心腹之患,楚國複國之後只得到三郡舊地,而呂哲也是擁有三個郡。

  堂堂楚國怎麼能只有三個郡?這是誰也無法容忍的事情,若是可能項梁必然是要消滅呂哲,光復所有楚國的舊地,好恢復戰國時期的疆土蓄積力量等待更大的競爭。

  心腹之患昏了頭跑到會章郡腹地,項梁覺得既然呂哲找死,那麼借此一戰未曾不是解決呂哲的良機,他不斷調動兵力且越調越多,可是事態發展越來越詭異也脫離掌控,他開始有點心驚肉跳了。

  如果戰事順利,項梁還是願意花費一些血本繼續拼一下,可是戰事發展到如今他突然發現自己一直被呂哲牽著鼻子走,戰事的態勢也變得越來越撲朔迷離,走向未知的方向。現在很明顯已經不是能不能在會章郡消滅呂哲的問題,而是兵力折損過多之後楚國還能不能應付接下來多方面的挑戰。

  楚國現在只有三個郡,口眾不多且國力不顯,此戰損失十五萬是項梁的心理底線,再多的話楚國就該提高退出競爭舞臺或是成為陪襯的角色了。

  成為陪襯?項梁願意嗎?楚國什麼時候擔當過陪襯的角色,楚國可是從春秋伊始就是一個巨無霸,一度還因為“問周鼎重”以一國之力與周天子麾下的諸侯國對戰過。

  不想在未來的博弈中成為陪襯就不能再過多的損耗實力了,哪怕是在未來呂哲在南方比楚國勢大,項梁都覺得有必要進行暫時的退縮,利用謀略像是上次致使秦軍南下攻呂一樣,再不斷的使用陰謀誘使其它勢力去攻呂,或者用別的手段讓呂哲自己從內部崩潰。

  用手段而不是用軍隊去博弈,項梁自覺認為那才是自己的拿手好戲,放棄自己說熟悉的博弈方式而使用自己的弱項,實不可為。

  項梁可以想像得出來,呂哲多路調動肯定是有後手,項柱那邊已經戰敗的可能性高達八成,不然無法解釋為什麼會斷了聯繫。

  項柱既敗,項梁圍困呂哲已經沒有了希望。

  可以說醒悟,也可以說是退縮,項梁是左思右想,他不能在過度損耗兵力了,已經下定決定進行全面的收縮,暫時將兵力撤回會稽郡,再次等待機會。

  這個決定很大膽,不過是項梁得出呂哲對會章郡燒殺搶掠沒有佔領目標才更改自己的策略。至於齊國即將南下的七萬大軍?說項梁齷蹉也好,怎麼都行,他是沒可能通知齊王儋自己要撤兵的事實,最好齊國的七萬人去跟呂哲拼光了,楚國在接下來的處境也會好過一些。

  已經沒必要對呂哲再行追擊,龍且所部還攻個什麼勁,甚至會章郡的一些散兵游勇項梁都已經想辦法通知讓撤向會稽,而項梁本部已經調轉方向,規劃出借道百越領地迂回會稽郡的路線。

  遠在丹陽的呂哲現在已經與梅鋗駐軍、共尉所部會合,聚集在丹陽的兵力已經達到十五萬,正滿心興奮等待決戰的到來,根本就沒想過項梁能下那麼大的決心會說放棄就放棄。

  十五萬的大軍啊,營盤看去幾乎是看不到盡頭,而這還沒有算上司馬欣那邊的三萬,季布、桓楚那邊的七萬,遠在會章郡東南部的七萬。

  “三十二萬,這個用兵手法對糧食的消耗太過嚴重,若是按照這種常例繼續下去,南郡的存糧一年之內就會耗光。”蒯通不是在唱衰,他是有負責過民政的人,清楚呂哲治下農業較為發達的也就南郡和蒼梧郡,而兩郡的糧食出產到現今都還沒有一個定數。

  “快了,與項梁的戰事很快就會結束,接下來的用兵不會達到這樣的規模。”呂哲當然明白繳獲的糧食照這麼用下去會支撐不住,可是這一仗不打能行嗎?他問:“蕭何與娩杓能將事情忙得過來嗎?”

  現在負責南郡民政的人是娩杓,蕭何也開始接手各支大軍的軍糧調度。從目前來看,蕭何負責軍糧調度幹得相當不錯,而娩杓也沒有傳來什麼壞消息,大軍在外打仗內部的發展並沒有受到戰火的摧殘,這就是將戰爭在別人的地盤上開打的好處。

  “南郡的農業受到的影響不小。”蒯通可不知道呂哲剛才還在暗想不會影響南郡的發展,他有事說事:“屯田兵被調出來打仗,各地的開墾完全停頓。軍糧調度亦是需要人手,民間不但青壯都被動員,婦孺老弱也被用上了。”

  還有一件事情蒯通不好當眾說,南陵城的建設也受到人手不足的影響趨於停工狀態。之所以說不好當眾提,那是因為將校們還滿心期待回到南郡後能住進城內的府邸,那是呂哲在出征前答應的。

  呂哲略略有些尷尬,不過並沒有表現在臉上。

  “吳芮那邊被圍在羅縣,已經派了不知凡幾的次數到南郡請求援軍。”蒯通算是在做匯總:“駱搖那邊也傳回消息,他們經過漫長行軍進入巴郡,現下已經拿下枳縣,在請示是不是按照之前的計畫進襲朐忍(治今雲陽縣)。您之前還能以資訊延遲的藉口搪塞咸陽,時間過去那麼久這個藉口用不得了,您接受了皇帝的賜封,攻佔枳縣已經過分,再繼續讓駱搖進攻朐忍可就說不過去了。”

  那些呂哲都懂,特別是在接受賜封後再攻襲巴郡可能會產生嚴重後果,他現在已經略略有些後悔,不過既然駱搖已經攻下就沒有撤軍的道理,他會上書咸陽以支援蜀郡的理由拖延一下,該是能解釋得過去。

  吳芮那邊就真的不好辦了,四氏聯軍協同百越人竟是有三十萬兵力,呂哲與項梁一戰無論是什麼結果部隊都太疲憊了,再繼續用兵下去疲憊的部隊能有多少戰力實在拿捏不准,短時間內只能安撫好吳芮,讓部隊得到喘息的時間再行計較。

  “宜早不宜遲,既是短時間內無法支援吳芮,再讓其固守羅縣恐怕不妥。”蒯通說話從來都是這麼直接。

  呂哲搖頭苦笑:“吳芮上表歸附,可還不是我的部下,堅守是他自己的選擇。”

  差不多吧?一番基業哪能說沒就沒了呢。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7 10:12

第0317章 大魄力

  要幹大事就要有大魄力,呂哲從來都贊同這個觀點。若是想成就一番大事業又凡事顯得猶豫不決外加有那麼點扭扭捏捏,機會估計都會在猶豫和扭捏中自己錯過。

  呂哲並不完全清楚自己的性格,其實也沒人能真正的瞭解自己的性情。不過他知道自己的性格有點萬金油,說直白點就是沒有恆久的個性,會隨著環境和事情的不同來改變自己的性格,這樣其實有一個好處,那就是給人形成一種多變的印象。

  無論是在戰事上還是其它地方的博弈,執棋手總是會按照對手的性格來猜測其行事方式,也就是所謂的“知彼”,呂哲的性格多變在與項梁的這一次交鋒中占了很大的便宜,使項梁怎麼猜都猜不透依照呂哲的性格會怎麼去行事,因此而步步無法爭先,以至於只能被牽著鼻子走。

  哦,說是一直被牽著鼻子走也不完全正確,項梁在有那麼段時間佔據著主動,而且差點對呂哲形成合圍的趨勢,可惜的是項柱有能力但是運氣太差也用錯人,以至於戰敗讓項梁的一步好棋沒能發揮其效果。

  其實吧,哪怕呂哲有固定的性格,等待成為一名真正的上位者之後,他都會刻意地使自己的性格變得多變。歷史上的曹操如此,趙匡胤如此,朱元璋也是如此,用正式一點的形容,那就該稱之為上位者的秉性,也叫天威難測。

  滿心盤算將項梁一步一步誘進陷阱的呂哲做夢都想不到自己的部署已經落空,在項梁走進陷阱之前用著難得的時間與麾下文武商議其它事務。

  按照蒯通的建議,龍有逆鱗,且呂哲已經不止一次抹了始皇帝的逆鱗,既然決定處在大秦這顆大樹下乘涼,該有的防備需要做,但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觸其逆鱗就顯得愚蠢了。蒯通想要說服呂哲見好就收,不要刺激大秦,甚至需要在咸陽沒有發飆之前主動撤離巴郡,免得大好局面又發展得不可收拾。

  說句大實話,呂哲心裡其實也知道再進攻巴郡已經不合時宜,他是有想過命駱搖等巴郡派遣軍撤回,可是既然已經做出揮軍巴郡並且攻佔枳縣的事實,現在撤軍估計才是愚蠢的,不但不能撤軍還要按照原定計劃繼續攻取朐忍,要麼不做要麼就做全套,而後看咸陽的態度。

  蜀郡正在被羌人和百越人進犯,哪怕是沒怎麼關注蜀郡的消息,呂哲也從一些資訊上瞭解到大秦在蜀郡的戰事相當不利,秦軍在沫水一線已經被突破。羌人和百越的聯軍已經殺進了嚴道(現代滎經),而西面高原的一些野人也在作亂,蜀郡內部的一些把人也開始在湊熱鬧。可以說,大秦的蜀郡怎麼看都有點危在旦夕的樣子在內。

  中原各地起兵,南方各郡起兵,匈奴即將南下,什麼壞事都給大秦碰上了,再來一個蜀郡危在旦夕,也就始皇帝才能有這個意志支撐住並且逐一在化解危機,換做一個脆弱點的大秦統治者,估計會被舉世攻秦的局面給弄得精神崩潰了。

  呂哲表面臣服實則自治的事情要是沒有這個大前提,在任何一個時候都不可能。正是遭遇到這麼個困局,大秦才能忍受也不得不妥協。其實對大秦來說,呂哲願意表面臣服不去攻擊秦國已經是一件好事。

  蜀郡糜爛有相當多的原因,會這樣最重要的原因還不是大秦兵力緊缺?在這個前提下,呂哲覺得始皇帝都能容忍自己表面臣服暗地自治了,再派一支軍隊去到蜀郡似乎也不是什麼不能容忍的事情?

  始皇帝的心胸無法猜度,但是作為一名能夠一統天下的雄主,什麼時候該忍耐什麼時候出手,有著自己的度量(不是錯字)。

  當然,呂哲有這個信心的原因是他已經揮軍攻伐楚國,只要他一直揮軍攻擊複立的六國,始皇帝就會有限度的去容忍呂哲做一些不合時宜的事情,這是身為帝國統治者必然要會有的權衡。

  蒯通聽到呂哲不但不撤回駱搖所部還要派遣其深入蜀郡徹底驚呆了,巴郡派遣軍是只有六萬左右的南郡系兵馬沒錯,十三萬人中是有七萬糾結起來的百越人也沒錯,可是蜀郡和南郡可是隔著一個巴郡,哪怕真的是控制下來也是鞭長莫及的格局,這不是徒損實力嗎?

  “只有這樣才能將枳縣和朐忍的佔領變成既定的事實。”呂哲說的是一種政治上的交換,而這個也不是他自己想的,是出自張良離開前的解惑。

  蒯通眨眼睛的頻率相當快,他心裡在驚濤駭浪,能理解呂哲及早地對未來進行佈局,可是這一步棋也提前太多了,很可能棋局不會走到那一部,將駱搖那些人給葬送在蜀郡,畢竟始皇帝可不是泥巴,相較起始皇帝來呂哲才更像泥巴一些!

  “丟進去也只是將百越人丟了,南郡出去的家鄉人會留守枳縣和朐忍。”呂哲顯得比較無所謂,他也不敢覺得自己能與始皇帝相比,但是試試無論什麼結果損失也不會大。

  蒯通也不知道自己是第幾次無語了,他始終覺得呂哲的無恥已經到了一種境界,上位者該有的狡詐和將士卒看成數字似乎已經習慣了。他開始在回想第一次與呂哲見面談話的時候,那時的呂哲與現在的呂哲差別有點大。

  兩人正拌嘴似得聊著,梅鋗有點急匆匆地未經通報就闖了進來。

  梅鋗不是一個莽撞的人,必是發生了什麼大事才會致使如此。

  呂哲看著闖進來的梅鋗沒有說話。

  “主上,司馬欣和季布的彙報幾乎同時抵達!”梅鋗自有慌張的理由,戰時快騎可不會攜帶什麼字面的彙報,只可能帶著信物用口語來稟告,而顯然快騎也不知道什麼原因還沒有見到呂哲就將司馬欣和季布的彙報說出來了。

  呂哲還是沒有說話,不過臉色變得非常不善。

  身為快騎要懂得保密意識,怎麼能將一軍主將對全軍統帥的彙報嚷嚷出去?

  “項梁並未朝丹陽行軍,改變路線一直南下。他們在逃!”茲事體大且大出意料,這就是梅鋗為什麼會顯得慌張的原因。

  呂哲愣住了,他不太確定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他們腳下的土地可是會章郡,項梁先後又折損了將近二十萬人(包括但不限制於戰死、逃散、被俘、輕重傷),付出這麼大的代價之後項梁連嘗試再戰都沒有,竟然……竟然想要脫離?

  “太不可思議了,太令人驚訝了,項梁實在令人不得不佩服啊!”蒯通有那麼點莫名其妙的發出這樣的感歎。

  呂哲還沒有反應過來呢,這都算怎麼一回事?雙方的主力一直以來都沒有交戰,整場戰事也就是游離於外的部隊互相較量,那些損失哪怕再重都不能算是決定勝負的關鍵,畢竟偏師就是偏師。一場戰事最重要的雙方主力大戰一場才能真正的決出勝負,看誰是笑到最後的人,項梁就甘心試都沒試就認輸?

  “佩服?”呂哲還是有點懵,他看一眼好像明白什麼的蒯通,又看向梅鋗:“將前來的快騎收監,以軍法處置。另外,派人傳我軍令,命司馬欣與季布兩軍合流,務必小心謹慎不要中了項梁的圈套。”

  呂哲只能假設項梁是在用計,想要設下陷阱吃掉季布或者司馬欣中的任何一股,而這是他非常擔心的一件可能性。

  “不會了,項梁是真的在撤。”蒯通是等梅鋗離去後才對呂哲單獨說:“項梁賭不起了,他也不敢賭。您能拿出十幾二十多萬的軍隊去拼,那是因為您麾下的部隊來得太過容易,收編敵軍的收編敵軍,嫡系一直是跟在您的身旁,那些非嫡系損多了您也只是小小的心疼而不是勞筋傷骨。”

  說得太直接太露骨了吧!呂哲是有這麼個心態,所以桓楚、舒氏、駱搖等等那些“週邊部隊”死多少都不在意,但是這些只能領會不可言傳,蒯通這個傢伙怎麼能明明白白說出來?

  “項梁一兵一卒都是辛辛苦苦拉起來的隊伍,他先後在這一戰已經沒了接近十三萬,那對剛剛複立的楚國是一個不小的打擊。會章郡該被您折騰的已經折騰了一遍,楚國在會章的罎罎罐罐該破的都破了,項梁也是算准了您不會待在會章郡不走,因此選擇保存實力。”蒯通說的十三萬隻計算戰死和被俘的楚兵,沒有將四散的那些算進去。

  呂哲還是想不通,他是沒打算佔領會章郡也暫時無力佔領,畢竟還有很多爛攤子等著去收拾,哪有多餘的力量吞下會章?但是!他不明白項梁為什麼會說走就走,那該有多大的魄力和意志才能做出這種令人難以想像的決策出來。

  “您現在還抱有出征前的想法嗎?”蒯通說的是在戰前呂哲與心腹商定只削弱楚國而不死拼的大戰略。

  “呼……”深深地吸口氣再吐出去,楚國太早消失對於他來說不是什麼好事,這才在戰前指定只削弱而不血拼的策略,但是突然的變故讓呂哲開始感到迷惘了:“項梁向南方撤,那裡……”

  那裡還有一支七萬的藏軍,呂哲迷惘就在於這場戰事該在這個時候結束嗎?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7 10:13

第0318章 拿定主意

  呂哲在這一戰的損失還沒有經過總結,不過還是能初略的計算出來。

  不算桓楚的那七萬人,季布那邊丟了三萬,蘇烈在九江郡清掃楚國以及本地勢力的時候損了近萬,梅鋗在丹陽折損七千,蘇烈救援丹陽也損了三千余,呂哲自己攻略會章郡的時候死傷五千余,司馬欣斷後戰損三千,林林總總加起來損失的兵力也有近六萬。

  楚軍那邊有資料的統計是戰死與被俘十三萬,呂哲這邊加上桓楚的損失也有十三萬,雙方損失的兵力其實可以說基本相同。

  實際上項梁損失的總兵力是有小二十萬,那麼這一戰雙方從建制上消失的部隊合起來就有三十三萬。

  那是一個非常恐怖的數字,也是在一個月之內產生的損失字數,期間還沒有將民間黔首因戰火被波及的傷亡人數給算進去。不算進去是根本就無法統計,略略的估算一下,廬江、會章在這一戰中黔首的傷亡絕對不會低於十五萬?

  一場主力還沒有碰撞過的戰事,排除那些被俘的士卒,軍民的傷亡數字竟是有接近四十萬,可以想像戰爭對人命的摧殘是多麼嚴重。

  戰爭不但會有死傷,對民間產生的破壞力更是厲害,因為戰場是在廬江郡和會章郡,兩郡的民生基本上算是殘了,沒有幾年的休生養息根本沒有恢復的可能性。

  呂哲之前精力全部撲在戰事上,若是沒有蒯通提醒南郡的發展已經陷入停頓,他短時間內絕對不會意識到。

  “該繼續打下去嗎?”

  不斷不斷的問自己,呂哲知道能不能戰爭的最終勝利打的是戰爭的潛力,所謂的越打越強是建立在特殊的環境下,是一種對地方無限制掠奪的對己的輸血方式,可是對於他們來說除了人口和土地,最重要的糧食卻是誰都缺極度乏。

  沒有一個發展良好的基業軍事上取得再大的成就都是建立在沙碩上的城堡,戰事已經影響到自己的基業,南郡發展的速度關乎到未來有沒有那個實力去競爭,而且削弱楚國的目標已經達成,還該繼續打下去嗎?

  “方才,你說佩服項梁?”呂哲發問。

  蒯通似乎早就等著這麼一問,立刻說:“是的,知道損失的已經損失,再戰無法獲勝選擇保存實力,項梁這是一種拿得起放得下的大魄力。”

  天下間可不止有呂哲和項梁這兩方勢力在博弈,還有看上去風雨飄渺卻國力未損的大秦,更別提那些相續複立的趙國、齊國、燕國,一些小勢力也在夾縫中生存並不斷壯大。

  “項氏真正的根基在會稽郡,會稽二十七個縣,口眾近一百八十萬,占了楚國三郡之地的一半。”蒯通又說:“會稽郡的紡織、治金、農業是楚國的根本,項梁現在已經無力與您在會章郡爭鋒,放棄已經打爛了的會章郡,果斷收縮兵力回去固守會稽保存兵力的同時,也能保證會稽郡不會生亂。”

  有點牽強,那根本不足以解釋項梁為什麼會認輸,畢竟呂哲現在的兵鋒揮擊到會章郡已經是極限,項梁沒可能看不出這一點。

  “若是通所料不差,在您退兵後,項梁的使者馬上就會到。”蒯通擅長猜度人心:“項氏的姿態會放得非常低,做出尊王號的可能性相當大。”

  所謂尊王號可不是說要投降然後視呂哲為王,而是借鑒於“東西兩帝”的典故,拿到現在是一種表示敬服的姿態。

  東西兩帝指的是齊閔王和秦昭王時期的事情,發生在西元前288年的戰國。

  呂哲對戰國的事情瞭解不多,他理解什麼是尊王號,但是不知道秦齊稱帝的典故。

  “項梁率軍向南迂回,行走百越的地盤。”呂哲拿來地圖點在會章郡的東南部:“這裡有我軍一支七萬人的藏兵。”

  蒯通是首次知道竟然還有一支七萬人的己方部隊藏在那裡,而似乎項梁的撤軍路線很可能會途徑該位置,一時間臉色變得有些精彩。

  項梁後面可是還有季布、司馬欣合起來近十萬軍隊遠遠跟著,余水下游再有這麼一支七萬的藏兵……

  突然間,蒯通總算明白呂哲為什麼會知道項梁走南下迂回路線的時候臉色那麼精彩了。

  事情還沒有發生之前誰也難以意料到結果,呂哲安排那支藏軍是作為會章郡決戰爆發過的殺手鐧,沒想到會演變成攔住項梁南下的攔路虎,這是事先從來未曾意料到的。

  “主上,一個被削弱的楚國對我們有威脅,可是這樣的楚國存在對我們的好處更多。您是心裡有數的,一旦楚國削弱到無力自保,我們不攻佔齊國也會南下。”蒯通說的是實情,他引用著呂哲曾經說過的話:“養寇自重,削弱而不消滅,一旦南方沒有楚國,哪怕大秦再怎麼舉步維艱也會再次針對南方獨大的我們。”

  這也正是呂哲所擔憂的,他是要把楚國打成重傷而不是打死,也不想看見齊國來南方插一腳。再則,他清楚自己的現狀,削弱楚國能辦到但是滅亡楚國則力有不足,滅國之戰和局部爭鋒可是不同,到了生死存亡階段楚國可是會發瘋,那該拼掉多少部隊?

  還是那句話,現下可不是只有呂哲和項梁這兩股勢力,呂哲要是真的把軍隊拼沒了,第一個撲過來的絕對會是秦國。而項梁拼狠了齊國這個鄰居肯定會想得到楚國的地盤,他正是清楚會出現這個結果,因此才當機立斷投子認輸後撤。

  呂哲這一方勢力怎麼說也只是只崛起不到一年,軍事上的實力膨脹迅速,可是工業、農業等等還沒發展起來。他們要真的快速擴展地盤,領土大是大了但是對實力卻是沒有助益,畢竟實力不是看地盤大不大,還要能消化與否,有沒有那個餘力去維穩。

  沒有根據自己的力量去隨意擴展地盤會面臨什麼樣的局面呢?該是一副軍事力量、經濟力量被分散,想發展卻要面對各地糜爛無從下手的尷尬現實,同時因為無法發展又會造成治下越來越亂的困局,那時候不但無法從佔領地獲得資源還要不斷投入資源,進入一種惡行的迴圈當中。

  當然,其實那也不是絕對,只是呂哲領地的地理位置特殊,若是獨處一偶的格局自是能步步為營地推上去,那自然不會有現下的尷尬。可惜的是他們的地理位置是西和北有大秦、南有百越、東有楚國(可能會被齊取代),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四戰之地。

  “歷經這一戰,楚國會看清現實,只要您適當的表態,楚國短時間內絕對不敢再行西進。那時候您就能安下心來發展治下的土地,南郡會成為您日後爭霸天下的後盾,衡山郡、蒼梧郡、乃至於廬江郡與九江郡都能借這個喘息之機恢復民生。”

  蒯通可不認為以一年的發展能支撐未來的博弈,他們需要的是時間,至少是三年的喘息之機。他認為在這三年裡動輒數十萬的軍隊作戰真的不能再發生了,那只會拖慢民生的發展,而現在不把治下發展起來,以後還談什麼爭霸啊!

  “您說過,廣積糧和高築牆。再則,除了楚國之外我們還要應對百越,別忘了長沙郡現在已經基本落入百越手中,項梁既然認輸,也是時候將矛頭轉向百越了。”蒯通真的覺得沒必要再繼續與楚國征戰,有這個結果對於本方勢力已經足夠了。

  說了一大堆,蒯通見呂哲沉思,決定再下一劑猛藥:“您麾下的部隊構成也越來越複雜,新增的將校,新得的部隊,還需要您去用心調整。要不然這次關於共尉的危機就不會只發生一次,不將部隊完全掌控會出大事的。”

  呂哲怪怪地看著情緒激動的蒯通,還算是他知道蒯通不是楚人,不然就要往蒯通不願意看到楚國滅亡而在危言聳聽了。

  軍隊膨脹太快,結構確實是變得“不純潔”了,這件事情是大事要事,是該儘快著手解決,呂哲不是沒意識到這點。他也清楚現在還不是不計後果拼命的時候,該退回去發展民生就借著大好局面轉向維穩。

  “部隊是太疲勞了……”呂哲將軍隊用得太狠,造成很多不必要的傷亡,他喊了一句“來人”,等待猛三進來之後,他下令:“持我權杖,命令季布向余水我軍會合,而後向廬江方向後撤。”

  蒯通深深地鬆了口氣,他並不是在危言聳聽,而是天下真的才剛剛變亂,太早與某一方死拼一點好處都沒有,解除威脅之後見好接收專心發展治下才是真正該做的事情。他說項梁在呂哲撤軍後會派使節示好也不是胡說八道,項梁是個貴族也是政客,絕對懂得什麼叫妥協。

  項梁不願意消耗實力又覺得打不贏,必要的示好是理所當然的。

  呂哲不想死拼被某某誰有了可乘之機,的確是該收縮回去發展民生,但是他認為必要的姿態還是該擺出來。

  撤軍是肯定要撤,不過該怎麼撤需要有一個章程,再則身為一個現代人哪會不清楚作為戰勝方有什麼權益?現在是楚國處在不利的立場,呂哲琢磨著說不定能從楚國那邊敲詐一些東西?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7 10:13

第0319章 根基

  “叔父!!!”項羽一臉的不甘與屈辱:“我們就這麼退了?!”

  浩浩蕩蕩而來,出征時帶著雄心萬丈和躊躇滿志,現在卻要灰溜溜地退走,這個前後的落差太大也太令人難以接受了。

  項梁臉色倒還算平靜,天下大勢還沒有定型,以後的日子還長,一次失敗並不足以下定論,只要能保存實力,最後鹿死誰手還不知道呢。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要看什麼時候,項梁有足夠的忍耐力也沒有被氣昏了頭,明明知道再戰取勝太難還繼續硬撐。他也於一日前得到從會稽那邊轉過來的軍情,項柱進攻丹陽確實失敗,從泗水郡南下和會稽郡出發的十二萬大軍最後只剩下五萬。事實不是證明撤兵是正確的舉動麼,要是撞上去才真的是無法轉圜。

  “羽兒,我們的敵人不止是呂氏哲。呂氏哲只是我們的敵人之一,現在的任何一國都是楚國的大敵,你明白嗎?”項梁指的是楚國虛弱了,誰都可能來咬一口。他對呂哲的稱呼變了,不再是稱呼呂賊,用上來帶著“氏”的敬稱,這是一個很明顯的信號,說明已經在思考怎麼恢復兩家的關係。

  “侄兒不明白!”項羽正是知道項梁想要與呂哲消除敵對才覺得恥辱:“將士們死傷十數萬,會章郡更被呂哲打得糜爛,我們還想著服軟,主動與呂哲交好。侄兒只知道這是奇恥大辱!”

  “呵呵呵……”項梁竟然還笑得出來?他看著項羽:“打不過人家,暫時的服軟沒什麼不對,只要能讓項家的實力保存下去,做什麼都是值得的。我們主動向呂氏哲服軟並交好是一種策略。你要記住,不可敵時只能忍耐,一時的忍耐是為了日後的復仇。往昔有越王勾踐臥薪藏膽才有三千越甲吞吳,古人尚且能明白,我們更加好明白。現下的服軟能麻痹呂氏哲最好,不能也要盡力消除呂氏哲對我們的敵意,好保存實力以圖後事。”

  什麼臥薪藏膽,什麼勾踐,什麼以圖後事,項羽一個字都沒聽進去,他知道己方明明還有二十多萬大軍,齊國也有七萬人即將南下,呂哲調來戰場的兵力滿打滿算也就二十多萬,楚國並不是完全沒有力量去拼一把。

  還有兵力可以拼一下,打出真正的最終勝負,講什麼服軟什麼交好,那純粹是被打了右臉自己湊上左臉繼續挨抽,項羽覺得沒什麼比這個更加屈辱的事情了。

  “齊國的七萬?”項梁眼皮眨了一下,齊國田氏可不是什麼為盟友兩肋插刀的好人,齊王儋更不是什麼好東西,不然那邊趙王歇都催人淚下的求援了,齊國怎麼一兵一卒都沒派出去。

  齊國答應派出援軍有什麼意圖項梁能猜出來,那不過是一種虎視眈眈,是對呂哲也是對楚國。要是呂哲真的要敗,齊國南下軍隊就會是楚國的盟軍。但要是楚國會敗,那麼齊國南下的兵馬就要該搖身一變成為咬楚國一口的惡狼。

  “齊國占了趙國巨鹿局部,一度想要將手伸進燕地,這些事情羽兒都知道吧?”項梁也沒指望滿心怒氣的項羽回答,自己徑直往下說:“趙國危急,齊國口頭答應趙王歇的求援卻是在隔岸觀火。結合占了趙地爭奪燕地的事蹟,羽兒還認為齊國南下的大軍是可以信賴的盟友嗎?”

  項梁沒有用“目光短淺”去形容齊國,不但齊國會這樣做,換作是楚國有這個機會也會那麼做。一切概因六國一直都是這個德性,有肉絕對會撲上去咬一口,咬完咬不死才會講什麼共抗大敵,在此之前只會眼巴巴地盯著碗邊,從春秋到戰國都已經成為一種既定的慣性了。

  旁邊的項伯有些悶悶不樂的插嘴:“羽兒啊,我們退回會稽不但是防止呂哲不顧部隊疲勞可能會出現的進軍會稽,還是在提防齊國南下的大軍,更是在留出餘力威懾齊國,防止齊國對泗水郡下手啊。”

  九江郡現下大部分都落入呂哲手中,泗水郡霎時成了一塊飛地,會對泗水郡下手的人非常多,但如果可以選項氏絕對不樂意泗水郡落在齊國手裡。

  趙國在被秦國打擊,燕國土地貧瘠,韓魏沒發展起來,呂哲不會昏了頭北上,在未來一段時間裡原六國中的齊國是最可能變成巨無霸的獨一份。

  齊國複國之後短時間內擁有七個郡,中原又是個人口稠密的地區,新齊短短三個月擁有二十五萬兵力,而這還是齊國還沒完全消化七個郡的原因。只要給田氏更多的時間,七郡近五百萬口眾再徵募幾十萬大軍完全有可能。而齊國能成為巨無霸的原因不光是治下口眾多,還因為齊國本身的商業十分發達,統一之戰時齊國是未戰而降,齊地沒有被戰火摧殘,要說誰最可能在短時間恢復戰國時期的實力,乃至於變得比戰國時期還強,當屬齊國無疑。

  項梁不知道秦國博士曾經與始皇帝的諫議,秦國博士是有根有據的拿出“實料”在勸諫始皇帝應該早早撲滅齊地的叛亂,不然齊國將會變成大患,而說得與項梁所想的那些幾乎完全吻合。

  現在的天下大勢與原本歷史上已經完全不同,不應該拿原有的歷史來判斷當下局勢。在原本的歷史上,陳勝與吳廣吼那麼一嗓子,各地紛紛響應起兵,那麼多的人起兵勢必形成互相廝殺與兼併,將各郡縣打爛沒什麼好稀奇。

  而現在呢?以黔首之身起兵的不是沒有,但是六國貴族起兵的更多,短時間內各國貴族消滅那些不聽號令的武裝複國成功,他們所得到的郡縣保存要相對完整得多。在這種有利條件下,只要給予相應的時間恢復到戰國時期的水準還是非常有希望的。

  項梁對未來趨勢有著自己的判斷,他甚至想過哪怕是呂哲獲得泗水郡都要比齊國田氏占了泗水郡要好。呂哲是楚國的心腹之患,這點項梁從來都明白,可是呂哲有一個致命的弱勢,那便是呂哲非王孫,實力再強都不會被諸國王室視為同等身份。

  項氏為了要抬出熊心作為招牌,明明整個楚國的家底都是項氏的,他們為什麼不乾脆稱王?一方面是因為楚地民心,另一方面則是不想當那個出頭鳥。

  現下局勢尚未明朗各國王室還沒來得及將注意力轉向呂哲,等待天下大勢相對穩定,無論是哪個國家的王室成為霸主,最後都會針對呂哲。

  想要被諸國王室接納光靠實力會舉步維艱,其實項梁在抬出熊心成為招牌之前已經做好打算,等待天下重新恢復穩定,他就會行事“田氏代齊”的舊事。

  “您這是單方面的退讓,就不怕撤兵之後呂哲再無我軍在旁威脅,致使呂哲貪心不足地進逼會稽?”項羽的口氣已經變得不客氣了,在用質疑的話逼問。

  “所以說羽兒該多學學。”項氏家主項梁沒說話,項伯卻是不得不教訓後輩:“呂哲崛起一年,沒有穩定的根基,他會冒險行事嗎?”

  項羽不服,轉過頭不願意看到項伯。

  “羽兒!”項伯本來就是滿心的鬱鬱,見小輩敢對自己不敬不由加重語氣:“想呂哲明明有餘力吃下更多的郡縣,可是為什麼一開始只願意只窩在南郡?衡山郡和蒼梧郡還是後面迫不得已才攻下。那是因為呂哲明白貪多嚼不爛,佔領了地盤有時候不是得到好處而是多了一個累贅!要是呂哲是一個昏頭昏腦的人,他有機會拿下廬江郡、九江郡乃至於更多的郡,老早就吃下了。如果他過早擴張,地盤龐大而根基不穩,哪怕手裡有再多的兵都架不住四處奔波平叛。要是呂哲敢於在根基未穩的時候吃下廬江郡和九江郡,乃至於更多的郡,這一次就該是大楚戰而勝之!”

  “胡說!”項羽頂嘴:“如果地盤大是壞事,為什麼每個人都在拼命擴張!我們只窩在會章會稽就好了,又何必勞師動眾的征討!”

  項梁擺手讓怒氣衝衝的項伯別再刺激項羽了,他也瞪一眼敢於和長輩頂嘴的項羽,先是讓項羽道歉,而後才說:“楚地,楚人,我們光復名正言順,哪怕有人不服也會屈服于大義民意而心有忌憚不敢作亂。呂哲非楚人而占楚地,想要維穩治下只能用心傾力使民得利才能獲得民心。你聽明白了嗎?”

  項羽不願意聽明白,周邊的人卻是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從頭聽到現在的陳平也在暗地點頭,只有當下的人才明白外來者想要統治一地有多麼困難,而呂哲顯然也是清楚這點才會步步為營的擴張,不是那種肆無忌憚的瘋狂佔領地盤,然後自己被自己拖垮了。

  “呂哲……”陳平得承認,他對白手起家且發展不到一年能打敗項梁的這號人物感到深深的好奇了,“那是怎麼樣的一個人,二十歲的年紀竟是有這麼冷靜的頭腦?看其發展的趨勢……這次擊敗項梁之後,儼然在南方成為比楚國實力更加強大的霸主。他下一步會怎麼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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