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大秦之帝國再起 作者:榮譽與忠誠 (已完成)

 
王烏鴉 2018-11-5 10:26:1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01 151407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5 10:32

第0020章 如此百主

  駐紮的第三天呂哲才知道地名,原來這個縣城叫陽周,他對於這個地名總有一種很熟悉但是怎麼都想不起來的感覺。

  秦朝的行政等級除了首都之外就是郡、縣、鄉、亭、裡。初步瞭解,陽周縣下轄三個大鄉十二小鄉,其中又有十七個亭四十八個裡。至於有多少人口,除了本郡最高長官郡守和掌管郡內戶籍的六曹,估計誰都不清楚。

  陽周並不靠水,它的城南有一座海拔約六百米左右的山,這裡的居民稱呼為蟜山,這座山縱寬較長連綿數百里,其間佈滿的柏樹此刻也批滿銀裝,從駐地看去寒霧濛濛。

  新的駐地很大,不斷有部隊冒雪趕到,等待駐紮人數超過五千人時,所有屯長以上的軍官被召喚,隨後各個百人隊竟是從士卒到五百主都被進行拆分。依依不捨中呂哲、李良、馬任被分配到不同的序列,倒是呂哲和枷同時被分配到一名叫蛟曲的百人將麾下。

  呂哲對新的上司印象並不好,那是一個年紀約四十滿臉絡腮胡性格粗魯之極的渾人,對待下屬雖然談不上有多麼粗暴但是卻不懂得體恤,很多次還調集士卒幹一些私人的事情。

  某次,蛟曲喝醉酒竟然下令麾下士卒毆打黔首,事後黔首找縣丞告狀,縣丞跑去找縣縣尉,縣尉又去找縣長。然後事情乾脆鬧大了,等待駐紮的最高長官也就是一個偏將軍知道後,那一什的士卒被砍了兩個,帶隊的什長也責打五十軍棍去了半條命,而蛟曲這傢伙也不知道什麼原因竟是逃過一劫沒被處罰。

  今天,正當呂哲拿著樹枝在雪地練習小篆,百人將的典奴急衝衝跑來。

  典奴其實就是百人將私人的奴隸,是幫不認識字的百人將保管兵冊和百人補給號牌的一種不是親兵的親兵。他這時顯得衣衫不整,左眼眶還烏青一片,鼻子更是滴答著鮮血。

  “快……快!呂屯長,快些帶兵進城!”

  “帶兵進城?”呂哲深深感到詫異,他看一眼狼狽的蒿(典奴的名字),“有將主的令符嗎?”

  蒿蹬著腳,氣急敗壞又十分著急:“還要什麼令符,主人快被打死了!”

  呂哲已經知道奴隸根本沒什麼社會地位,只要敢不給面子或者不怕得罪人,哪怕是郡守家的奴隸都可以拳腳相向,閃爍著眼睛低頭繼續練字:“請來令符,哲當即帶兵進城。”

  這傢伙似乎很愛蹬腳,雪混著泥土甩了呂哲一靴子。屢勸沒有成功,他竟然威脅道:“主人定要狠狠懲罰你!”說完捂著還在流血的鼻子跑了。

  看了看被甩了一腳泥水的方口齊頭尖履,呂哲抬頭看向跑遠的蒿,想了想還是丟掉樹枝站起來:“先去找枷,然後去向五百主稟告?”

  他找到了躲在帳篷喝醪糠的枷,粗略的解釋一下。

  “哲,你可是說我倆告假自己去?”

  “當然!私自調兵要殺頭,不去必然被百主來陰的。所以哪怕被揍一頓我們也只能自己去!”

  “……如此百主!我倆可真歹命。”

  來到五百主的帳篷,恭敬求見之下五百主拒絕兩個小屯長見面的請求。

  呂哲似乎也知道是這麼個結果,求著站崗的五百主私人親兵:“大兄還請幫忙,我倆有急事需得進城。請大兄幫忙告假,愚來日請大兄吃酒。”

  站崗的士兵其實也就十八九歲,他上下看了呂哲幾眼,看著呂哲既勤懇又慌忙的模樣,猶豫著“嗯”了一聲還是進去了。

  足足有十來分鐘,年輕士兵出來了,他臉上有著明顯的巴掌印,抬手丟兩塊木櫝在地上,隨後用一種恨不得踩上幾腳的凶巴巴樣子,低沉吼:“奸人!必定要請我吃酒!”

  奸人在這年代其實不是什麼特別重罵人的話,呂哲笑嘻嘻的撿起地上的木櫝,掃視一眼看到允許告假半天的篆字,邊拱手邊退:“大兄還請記住我的模樣,也請大兄告知名字,來日……不!明日就請大兄吃酒!”

  “名字?”委委屈屈捂著腮幫子的年輕士兵顧不得表現得凶巴巴:“我叫鳴,你叫什麼?”

  已經退了兩三米即將轉身的呂哲低低說“我叫呂哲”,也不管沒聽清楚在追問名字的鳴,已經完成轉身的動作即將小跑……

  他轉頭看見枷還有點愣愣地站在原地,低聲罵一句“坑隊友”不得不收住即將跨出去的腳又來一個轉彎,臉上帶著笑容“鳴兄,明日正午我來找你”,拉著有些搞不懂狀況的枷,逃也似的就跑。

  名叫鳴的士兵看見兩人瞬間跑得沒影,磨蹭被扇耳光的臉,紅著眼眶淚光閃閃:“一定是在騙我?怎麼跑得這麼快……”

  等跑到一個帳篷的拐角擋住視線,枷這才反應過來。

  枷被呂哲拉扯著,嘴巴裡不斷問“明日你真請他吃酒?”“明明沒有財貨,你是在騙人?”,問了幾次沒得到答案立刻急了,試圖甩開那只不斷拉著的手,臉上是一種恥於為伍的表情。

  呂哲的錢都買了布匹,他哪還有錢請人喝酒啊?說實話剛才那也就是幾句客氣話而已,沒想到枷好像很在意似得不斷問。

  已經耽誤得夠久,這時根本沒有功夫回答的呂哲哪裡還能顧得上什麼,按照腦海中蛟曲一直會去的那家酒肆的位置,就這麼拉扯著枷往陽周縣城跑。

  營地與縣城只相隔三裡,轅門的出口位置恰好是在城門的方向,他們出了軍營沒多久就進了城。

  城門的縣兵見兩個穿著甲具的軍官快速跑過時,幾個人想到什麼似得竟是咧嘴就笑了?等待被城門官呼喝才又恢復面無表情繼續向攜帶貨物進城的人收稅。

  進了城之後並沒有熙熙攘攘的人群,甚至靠近城牆兩百米內也根本沒什麼建築,一片空地之後才逐漸有茅屋。

  其實古時候城牆內的邊緣根本不允許有建築,影視中的古代城池一進去就充滿建築物還有人群,那根本就是瞎扯淡。那時建築都是茅草和木料搭建而成,如果遇到敵人攻城,敵軍朝城內射火箭,有建築物豈不是都要燒起來,那還防守個屁啊,在城牆角等待支援的士兵都該被燒死了!

  體力已經今非昔比的呂哲跑起幾裡路來雖說速度不快卻也不會再氣喘吁吁了,他一路上拉著枷來進城又在亂七八糟的夯土街道拐了幾次。

  等待站立調整呼吸時,枷竟然還不斷在問是不是騙人。

  被煩得不行的呂哲一邊觀察前方的酒肆一邊隨口:“我騙你妹!”

  枷好像被惹毛了,瞪大眼睛:“我妹?你騙人與我妹何干?”

  呂哲終於看見不斷想出來又被堵回去的蛟曲,那個叫蒿的奴隸被踢出來後就跪在地上向某人磕頭,偶爾還能聽見蛟曲這個傢伙臉紅耳赤醉得語無倫次在咒駡。

  不斷問不斷得不到回答的枷是真的被惹毛了,低吼“你明明是在騙人,與我小妹有什麼關係?”就要舉起拳頭砸時……

  呂哲十分及時的吼叫著就沖:“跟我上!”

  枷揮出去的拳頭落空,看著在前沖的呂哲,十分認真的在念叨:“騙人就騙人,為什麼要說我家小妹?”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5 10:32

第0021章 為將之資

  “嗒嗒嗒……”

  踩在雪地的軍靴不斷翻起雪花,疾跑中的呂哲在奔跑中不斷調整臉上的表情,快靠近酒肆時臉色已經變得嚴峻。

  “哎哎……你是誰?留步,留步!”

  呂哲還沒靠近就被三人攔住,這三個身穿白色厚服的人分明是一身家奴打扮,只是伸開雙臂虛虛攔住,不敢和呂哲有身體接觸。

  攔住蛟曲的人也沒怎麼粗魯,呂哲仔細觀察下,他能看出那些人既沒有兇狠表情也好像顯得束手束腳?

  他沒有強行前進,心想:“這有點不對勁?”

  是有些不對勁,蛟曲罵罵咧咧有那麼點趾高氣揚,蒿雖然著急也只敢跪著不斷磕頭。

  酒肆旁有數十個看熱鬧的黔首,見又來了一個軍官先是安靜一下隨即又議論紛紛,呂哲聽來分明是那個該死的蛟曲又喝酒沒付錢了。

  呂哲掃視一眼周遭的黔首,再看看十來個同樣是穿白色厚衣的奴僕,最後把目光停留在擋住酒肆門口的人身上。

  那些人的穿著並不統一,從打扮來看並不是奴隸身份而是酒肆裡的僕役什麼的,很顯然也是知道奴隸沒人權這個道理。說實話,如果是出動奴隸,只要奴隸敢與軍官有肢體接觸,那麼被軍官殺了就是賠幾個錢的事情。

  蒿見呂哲來了馬上大喜,他連滾帶爬的來到呂哲面前:“呂屯長可來了,趕快救出主人!”

  站在臺階上的人也都看向呂哲,其中一個約二十來歲的白臉青年還對呂哲笑了一下。

  在秦國什麼樣的人有什麼樣的穿著是有嚴格規定的,白臉青年身穿典雅長儒,髮型簡約且有一塊長方形木質的板。六等爵以上的功民或縣丞以上的官員可以束冠,四等爵或者縣級的曹官可以束板,顯然是一個有爵位在身或者是縣裡的官員。

  蛟曲醉得都快站不住了還在罵罵咧咧,半眯著眼睛看到呂哲似乎來了點精神,粗嚎著嗓子:“帶兵!立即帶兵平了這間酒肆!”,喊完還挑釁地對著白臉青年咧嘴大笑。

  呂哲表情沒變,他並立雙腿,雙臂前伸行禮,大聲喝:“嘿!”就要作勢轉身……

  “嘿”這個字在秦軍中大概就是“是”的意思,喊起來很多時候因為口音會被聽成“嗨”,所以……很多人可能覺得怪怪的。

  白臉青年似乎詭異地扯了下嘴角?他使了幾個眼神,擋住呂哲的奴僕起步棲身,直挺挺將雙手負在背後就“碰”的下跪,不過不是彎腰跪下而是直挺著腰擋住去路。

  呂哲無論怎麼改變路線,那些下跪的奴僕就挪著膝蓋移動到哪,不過當枷走過來奴僕沒有看見而撞到枷時,撞到枷的那個奴僕立刻磕頭下去,腦袋低到雪地就保持動作沒再起來。

  枷看上去有些怒氣衝衝,隨手撥開擋路的奴僕,來到呂哲旁邊低聲說了一句什麼。

  不斷觀察白臉青年的呂哲真的會回去帶兵來平了這家酒肆嗎?話說這根本不可能。

  他做這個姿態其實也就是想逼迫白臉青年做出讓步,而似乎效果非常不錯,至少蛟曲已經出了酒肆的門口,只不過是一出來就砸在雪地上沒了動靜。

  呂哲走過去,先是對白臉青年行了一禮,隨後踹了蒿一腳示意把爛醉的蛟曲扶起來,之後站直了直面白臉青年,做著一臉抱歉的表情。

  “蛟狩。”白臉青年先報姓名,之後問:“你呢?”

  呂哲抬手抱拳:“呂哲。”

  蛟狩再看向枷:“你呢?”

  枷一臉無所謂,不過也抬手致意:“枷!”

  三雙眼睛,屬於蛟狩的眼睛在呂哲和枷身來來回掃視了幾次,最後笑了笑:“蛟曲我是同宗,這個人啊不說算了……”側身比出請的姿勢,“兩位請。”

  呂哲聽到是同宗時鬆了口氣,這說明白臉青年不會將事情鬧大,只是猶豫要不要受邀進去?

  那邊還在猶豫,受邀的枷卻是大咧咧抬步就走。

  無奈之下呂哲也跟了上去,路過蛟曲旁邊時,蒿伸手想扯呂哲的衣角被閃開了。

  他低聲說了一句“扶百主回營”腳步不停。

  事情解決沒戲看了,黔首們呼啦啦散去,而那些白衣奴僕也在蛟狩的示意下分為兩隊各自離開。

  進了酒肆能感覺暖和許多,呂哲近距離直面蛟狩時察覺到了一種養尊處優的氣質,這種氣質不用刻意表現就能從走路的姿勢、坐姿,還有不緊不慢的語氣中察覺出來。

  “我的父親是三川郡郡丞,我在陽周任民曹。”很是隨意的點出家庭的顯赫和自己現在的官職,蛟狩笑得很斯文:“李良曾經說起過你,狩其實也早想結識。”

  枷表現的有些粗魯,舉起案上的陶碗一口喝光不知道是水還是酒的液體:“我呢?”

  蛟狩的視線看著呂哲沒變,笑著右手甩一下長袖,嘴巴說著:“也是知道的。”

  看見這一幕的呂哲心裡笑了,他能從那下意識的甩袖和微微昂起的頭顱看出蛟狩其實是一個很自傲的人,這種人只會結交認為有價值的人,對待其餘的人基本是一種看著很禮貌其實敬而遠之的態度。不過,知道性格之後,只要在態度上放恭敬一些反而更容易應付。

  三人聊天中,蛟狩很有技巧的點出蛟曲只不過是蛟家一族的偏支。話外是在為蛟曲粗痞不堪感到可惜和丟其蛟家的臉面,話裡是呂哲和枷在蛟曲率領的百人隊中任屯長,算是有一些牽扯,暗示可以多多走動。

  呂哲不知道李良是怎麼向蛟狩介紹自己的,看得出蛟狩並不因為他只是一個屯長就怠慢了,相反還表現出一種別樣的重視。

  “……君今雖為屯長,然有為將之資。”

  這句話似乎是這次見面的結尾?蛟狩說完站起來整理衣服,彎腰對著呂哲致意,笑著臉離開了。

  “君?”一直在研究稱呼和用字用詞的呂哲對這個字不陌生,“君是官宦的稱呼,這是高看了啊!”

  還在思考突然感覺肩膀被撞擊了一下,他轉頭錯愕看著枷……

  枷“嘎嘎”笑得有些莫名其妙,“哲,你可是喜歡我妹?”

  “啊?”呂哲的表情更加錯愕:“怎地這麼說?”

  枷“哈哈”大笑:“剛才說要騙我家小妹,可以啊。”停了一下,“民曹(蛟狩)好像很重視你啊?”

  牛頭不對馬嘴的一句話讓呂哲沒有追究自己怎麼就喜歡枷的妹妹了。

  呂哲語重心長道:“識字啊,枷,有空要努力識字。等你識字了,我教你兵法。”心裡補充的是“雖然不怎麼靠譜”表情卻很認真。

  “呃?!”枷張大嘴巴似乎被嚇到了,足足有一會才回過神來,臉上笑嘻嘻模樣淡去,十分莊重的站起來行禮:“如此,我妹可嫁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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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5 10:32

第0022章 是否橫禍

  “為將之資嗎?”

  呂哲在回軍營的路上不斷在問自己。

  秦帝國極為講求等級制度,對待法律的重視也是前所未有的。這並不是說不存在營私舞弊,很多出身好的人沒有什麼功勞也能身居高位,那是因為他們有自己家族的幫助。

  生活在拼爹年代的呂哲自然知道什麼是成功起步的捷徑,但是他現在是孤身一人,可以說除非娶了一個很有背景的老婆,不然是不可能有什麼一步登天這種好事的。

  屌絲想要發達靠什麼?一是要自身有本事,二是要懂得抓住機會,三還是要懂得抓住機會。如果光有本事還不行,最重要的是抓住每一個能夠使自己發達的機會!然而,這是一次機會嗎?

  呂哲每天苦練字體學習秦律,除此之外還在學劍和戈術,有條件的話更要學習箭術。

  和平的環境下混日子不會被人殺死,但是如今不同,他很清楚未來的社會根本沒有和平的土壤,不努力充實自己是不行的。

  不過,身為秦軍一員的呂哲一直感到矛盾,他不知道是努力往上爬走升官之路,還是製造機會讓自己在不犯法的前提下脫離秦軍的行列。

  雖然對秦末歷史不熟悉,僅知道巨鹿之戰。但是,他還是知道不少歷史名人的名字。脫離秦軍陣營去結交以後的猛將或軍師估計沒什麼問題?有野心的話等待陳勝和吳廣暴亂趁勢而起,說不準還能成為開國皇帝呢。

  想半天後又否定了上述的猜測,這是一個宗親的年代,這是一個貴族的年代,這就是一個拼祖宗的年代。他沒有足夠的威望能團結一批鄉民作為資本,也沒有貴族的身份讓人投靠,這一條路註定將會十分艱難,而且還需要儘快去南方,去晚了就是個炮灰的命。當然,秦人的身份也是一個限制。

  還有另外一條路,那便是加入某個陣營,成為一個竊國候什麼的。在歷史中,劉邦陣營最後取得天下,脫離秦軍後去投靠劉邦或許是一個非常不錯的主意?

  “還是算了吧?劉邦之所以成功,依靠的就是沛縣的那群老兄弟,後面加進去是不可能成為核心一員的。再有,這傢伙與項羽對抗是一路戰一路敗,按照這混蛋能把自己妻兒踹下車的性格,估計被犧牲的可能性更大……”自言自語到一半,呂哲狠狠的拍了一下大腿:“不對啊!就算在逐鹿的時候沒死,最後也死定了。歷史上好像漢國的開國功臣都被劉邦還是被呂雉殺光來著?”

  邊走邊嘀嘀咕咕,快走到轅門時呂哲才停下來,看到一臉思索的枷,他沒什麼緊張感,慨因枷根本聽不懂呂哲在自言自語什麼。哦,剛才呂哲是用普通話混著家鄉話,其實也就是閩南話,他是個閩南人來的。

  枷現在在思考的事情很複雜,比如怎麼學寫字,學會寫字之後寫信給家人,已經醞釀了一段,文言文翻譯過來就是:“父母安康,弟弟妹子可好?我在軍營結識了一個傢伙。這傢伙看著好像有些怪怪的?剛認識的時候整天悶不出一個屁來,後來卻變得很能說話。他呢,劍術不堪入目,操戈亂七八糟,不過這是錯覺,很多厲害的人爭相與他結交,看來以後一定會飛黃鵬達,所以一聽他求娶妹子我馬上同意了……”

  “妹婿啊……”枷有一種身為長輩的作態:“你需得練劍,需得練戈,需得控弦……”伸手摸了摸下巴,有些不確定,“等我想到了再慢慢補充?”

  腦袋裡一直在思考未來出路的呂哲聽到那句“妹婿”的稱呼立刻當機!

  “等等!”呂哲有些反應不過來,“為什麼稱呼我為妹婿?”

  枷繼續摸著下巴:“你既然已經求娶了,我身為長兄又應允。當然是我妹婿了。”

  呂哲傻了,他很確定自己沒有說要娶枷的妹妹啊!

  枷拍拍傻了眼的呂哲肩膀以示和善,這一次成了他拉扯著呂哲進了轅門。

  扯著類如“我沒求娶”“你有求娶”的話,兩人剛一進轅門就看見鼻青臉腫的蒿。

  蒿一看見呂哲和枷就快步靠近,一接近就“碰”地跪在地上磕頭,哆嗦著音線:“代主人叩謝兩位恩人,此次若非恩人,主人定要被主家狩借機報復。”

  一句話那麼多的“主”,可見當奴隸多麼沒尊嚴多麼的悲哀。這句話聽起來太繞,呂哲卻是聽懂了,所謂的主家狩就是蛟家宗族主要一支的蛟狩,而借機報復肯定是蛟曲那一偏支和主家不對付,似乎這也好像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同時不是蛟曲和蛟狩兩人的私人恩怨。

  呂哲隨口問:“百將醒來了嗎?”

  蒿又是磕了幾個頭才顫顫慄栗的站起來:“主人已經醒了,奴已經將經過告訴主人。”

  做好事要留名嗎?呂哲覺得一定要留名,不然那麼辛苦冒著風險是有病。

  當即,他帶著枷往百人將的帳篷走,而後面自然跟著蒿。

  掀開帳簾,一陣酒氣和嘔吐穢物的氣味撲面而來,剛才還醉得爬不起來的蛟曲此刻卻是雙目有神的正坐,他用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表情看著走進來的呂哲和枷。

  突然走進黑暗需要一段時間適應光線,等待呂哲適應過來看見沒一點醉態但臉色顯得蒼白的蛟曲,他馬上行禮致意:“百主!”

  枷極其沒心眼的嘀咕:“哈!不是醉倒了嗎?怎地……”

  蛟曲耐人尋味的一笑,抬手指向左側:“坐罷。”沒等兩人跪坐,“呵呵呵。”的笑個不停。

  呂哲不像沒心沒肺的枷,他聞著令人非常不舒服的氣味,掃視一眼角落勾出來的嘔吐的穢物,心裡思考蛟曲為什麼要裝醉。而現在看來,他知道蛟曲其實並不像表面看來那麼不堪,相反很有心機啊。

  “汝等二人……”蛟曲的眼神有些銳利:“覺得此人如何?”

  此人當然是指蛟狩。

  枷想說什麼被呂哲悄然拉著後背的衣服制止了。

  呂哲閃電思考後決定實話實說:“相貌不凡,舉止貴氣。”

  “著啊!”蛟曲點頭拍掌,“啪”的一聲後,他止住笑容:“郡丞嫡子,陽周民曹,與我等相比自然貴氣。且說說,他可……”一個逼迫性質的長音,“……叫你二人做什麼了?”

  枷終於不缺心眼了,他看了看跪坐得很貼近的呂哲,拿准主意閉緊嘴巴。

  心裡本來就沒有鬼的呂哲表現得很坦然,他很認真的反問:“如果說他沒有和我們多說什麼,也沒有叫我們做什麼,百主信嗎?”

  這時候呂哲心裡已經罵翻了,兩個傢伙互相在玩心計,蛟曲玩得比較自毀名譽和自殘,蛟狩卻是結交之余將呂哲和枷當成了棋子,在蛟曲心裡埋下猜忌屬下的種子。

  蛟狩這樣做先不說兩個小屯長會因為蛟曲的排斥發生什麼事,但是蛟狩怎麼都不會吃虧,相反還可能獲得呂哲和枷的靠攏,進而給蛟曲製造更多的麻煩。

  很久……蛟曲也認真的點頭:“我信!”

  他見蛟曲說得很認真心裡卻在歎氣,暗想:“真尼瑪的倒楣,接來下不會有好日子過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5 10:32

第0023章 演武列陣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誰能相信一個長相粗豪的人會玩起心計呢?

  蛟曲之所以這樣必然是事出有因。而且從蛟曲不得不做出來的偽裝來看,他在這場交鋒中肯定是處於某種劣勢,否則不會那麼玩。

  處事謹慎的呂哲事後一直在提防和觀察蛟曲。他私下警告枷收斂一些,沒有軍令閑得發黴也躲在帳篷,不要像以前老是喜歡瞎轉悠。

  蛟狩數次邀請,呂哲都以軍令在身婉言推脫掉。也不知道出於什麼想法,他把蛟狩的邀請告知了蛟曲的典奴蒿,而蒿一定會去報告蛟曲的。

  來回數次之後,蛟曲看呂哲的眼神總是怪怪的,漸漸多了接觸的頻率,多次很留痕跡的照顧補給份額。

  呂哲不想有過多的舉動,如此謹慎是絕對有必要的,誰也不想莫名其妙捲入爭鬥,成了那被擺弄的棋子。

  所幸,可能是軍營人數達到了某個啟動操練計畫的指標,接下來的每天都是在集合與演練軍陣中度過,他也終於不用費盡心思應付蛟家的兩個傢伙。

  前文有提過秦軍十分重視軍陣,這一點也沒有開玩笑,秦軍好像並不怎麼看重士卒個人的武勇,要被發現逞兇示勇擾亂軍陣就是一頓皮鞭伺候。

  操演過程中一般是以百人隊結成一個五百人的小軍陣,然後又彙集成一個中型的五千人方陣,每次的陣型都不相同,擺的最多的是矢鋒陣這種進攻陣列。

  每個小軍陣會在百主以上的軍官號令中列出長一百個人縱寬五人的長形陣,由五百主帶著親兵壓陣。

  他們訓練最多的就是五百人規模的衝鋒陣型!

  這種陣型是:第一排是拿著大約六米長矛的士卒,後面四排是拿著三米長戈矛的士卒。

  有長劍的屯長是這類軍陣的樞紐,同時帶著五名戈矛兵充當維持次序的執法隊,有必要時還是救火隊,哪裡危急去哪裡。

  呂哲在操練時十分認真,慢慢熟悉自己該幹什麼的同時觀察百主需要做些什麼,學會百人將的職責後就一直觀察五百主。

  每級軍官應該做的事情都不同,他發現到了五百主這個等級會有一支二十人的隊伍跟隨左右,五百主帶人待在軍陣的最後面,二十名士卒中有十人持劍提盾緊緊保護,有十個士兵並沒有穿戴甲具只是拿著長劍,很多時候是充當傳令兵使。

  “唔?嗯!五百主並不親自廝殺,只是負責調協陣勢,指揮軍陣的佇列變動。”

  好像有秦軍箭陣犀利的說法?連續幾天的操演呂哲並沒有發現弓手與弩兵的身影,一般都是近戰兵在列隊與衝鋒。

  左側的百主奔跑在佇列前方不斷大喝:“列一!列一……”

  第一排的士卒當即下沉腰部右腳前踏,雄壯的踏地聲轟然作響,手中的長矛也前伸出去。

  五百主所在的位置有一杆黑色旌旗向前重複傾斜時,該名百主剛好從左邊跑到右邊,看見旌旗動向又吼:“疾!”

  六米的長矛被士卒左臂微微抬起、右臂收攏靠腰,奔跑中微微斜向天空,跑出去大概十米左右……

  左側站在第二排的百主在第一列士卒衝鋒後也跟著跑向右側還是邊跑邊大聲喝:“列二!列二!列二!”

  手持三米戈矛的士卒齊聲高喝:“嘿!”,做出下沉腰部握緊戈矛右腳前踏的預備姿態。

  這時列隊而出的長矛兵已經已經在加速,大概跑出去十五米帶隊的軍官高聲“呵!”的提示,在沉重的踏步士卒們漸漸將長矛平放,一排冒著寒芒的利矛有如一道死亡平行線。

  十五米大概就是一個佇列的間隙,第二排的百主長劍向前劈下:“援!”

  第二排的戈矛兵踏步小跑而出,脫離軍陣大概五米,在新的口號中第三排的戈矛兵也出擊,隨即就是第四排、第五排……

  奔跑中的呂哲並不與陣列重合,他帶著五名士卒是在衝鋒佇列後的左側之間粘著序列奔跑,偶爾會根據後方旌旗的指示高喝出聲糾正衝鋒的方向。

  一片平滑的雪地在演練中被踩踏變得泥濘,原本沉悶的踏步聲變得有些雜聲,幸好士卒的衝鋒姿態下盤很沉穩並沒有發生絆倒的情況,不然會被沒有軍令絕不停止衝鋒也不會改變路線的袍澤踩成重傷。

  秦軍衝鋒是在沉默中一往無前,有節奏的腳步聲一層疊著一層,排山倒海般的佇列衝鋒,一排跟著一排極其雄壯。

  “呼——呼——”

  在衝鋒姿態維持五分鐘左右時,佇列中的許多人開始呼吸沉重,特別是手持六米長矛的士卒速度更是降慢下來,而這時已經維持快速踏步的路程已經有近一千一百米。

  長矛兵的速度降下來之後,呂哲所在的第二梯隊距離第一佇列約五米時開始分列,兩名屯長帶著自己的士卒從左右兩邊跑,變速中穿過長矛兵,隨即拐回大陣的水行線繼續衝鋒。

  後面沖來的第二排第三排第四排也在進行這個機動,可能是臨時湊成軍陣還沒有磨合的原因,包括呂哲這支百人隊在變速中佇列都出現稍微的扭曲。

  他經過長矛兵時,很明顯能看見這些身高平均在兩米以上顯得腰粗膀子有力的袍澤盡是滿臉大汗。

  下意識的看向那根粗重的六米長矛,他心裡極為佩服這些長矛兵。

  他們的臂力和體力都太好了,竟然能在疾速中持著近三十斤的長矛奔跑五分鐘,這該有多大的耐力啊。

  懂得力學的人會知道抱著三十斤的東西奔跑起來基本不會太困難,但長矛兵可不是抱著什麼,他們是持著長形物體在奔跑!在力學原理上,拿著棍狀物體的中間部位會很省力,拿著某一端要費許多倍的力氣!

  綿長蒼涼的號角聲中,奔跑在最前方的佇列開始停頓整隊,等待五百人隊再次結成一個方陣,又是一次衝鋒訓練……

  反復如此操練近半個月,呂哲已經完全熟悉該種衝鋒陣型,如果以小推大的推演,他已經理解秦軍的陣戰衝鋒模式。

  不過,呂哲也只是學會這種模式,什麼情況下該列什麼樣的陣型還不熟悉。

  高強度的訓練半個月之後,統帥這五千人的校尉給士兵們放了一天假,並派人在不同的地方貼出告示,大意就是徵集不怕死的勇士要組建輕兵。最後還預告接下來將訓練防禦陣型,嚴令假期不能喝得爛醉,不能出軍營之類的,警告違令的人將會被嚴厲處罰。

  “輕兵?”呂哲知道這類兵種,那是在戰場上執行幾乎必死任務的死士:“奇怪了啊?聽蛟曲講,輕兵不是拿囚犯和奴隸組建嗎?怎麼要在士卒中招募?”

  為了搞清楚他特意跑了幾個營區找到李良……

  “邪?(純粹的訝異音)”李良以為呂哲要去應徵,詫異地擺手阻止:“萬萬去不得!”

  李良不斷解釋,後面呂哲聽明白了,校尉徵召士卒是充當輕兵死士的軍官,在正常序列的伍長在輕兵序列可以做一個什長,像他這種屯長去了至少是個百人將,考核優異還可能當上五百主,那可是連升了好幾級!

  “輕兵急缺軍士(軍官),進職易矣。然,輕兵每戰必盡陣卒(戰死),軍士亦是傷亡甚重,幾為八亭!何苦為了一時權勢冒此天大風險?!”

  呂哲笑了笑道謝告辭,回去的路上眼神不斷閃爍:“百人將?五百主?”

  這一刻,他實在是即心動又猶豫,可謂是思想矛盾到了極致……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5 10:32

第0024章 有友李良

  統帥輕兵死士的軍官會招募很長一段週期,因此呂哲也就有了足夠的時間來判斷是不是值得。

  眺望訓練時踩得泥濘的演武場,再看看軍營中閒談的士兵們,最後將目光停留在那個新建的軍營,這一段時間呂哲總會思考很多東西。

  近來向周陽彙集或者路過的軍隊和徭役越來越多,軍營中也在流傳很多小道消息。

  始皇帝已經下詔,任命屠睢為國尉,統帥五十萬大軍啟動攻略南疆的戰事。

  而這五十萬大軍中只有不到三萬是正宗秦人出身的將士,他們大多是充當軍官的角色。剩下的四十多萬軍隊,要麼是從魏地要麼是楚地,皆是已亡六國百姓的家庭中強制挑選。

  一些原六國貴族更是倒了血黴,不但家中的嫡子被拉去當兵,家裡的財貨也被徵集大半。

  要清楚被強征的可是用來傳遞香火的,所有滿十六歲的嫡子而不是庶子!在這個極其講求嫡庶之分的年代,嫡長子包括懂事的嫡子都被強拉了,那不是鼓勵沒有被徵召的成年庶子起野心去爭奪嫡子的位置嗎?

  可以預見,一個一個原本強盛的豪族會因為內部的爭權奪利被搞得烏煙瘴氣,強大的家族開始在爭奪中分裂衰弱。

  唔?聽說這麼建議的是當今的廷尉李斯……

  南方被一道詔令搞得雞飛狗跳,無數人的家庭弄得家破人亡,在交談的士卒口中被很幸災樂禍的各種嘲笑。

  呂哲卻是知道離動亂越來越近了。

  他覺得留給自己的時間已經不多,以前想過要投靠起義軍的想法隨著瞭解的社會結構越多就越顯得荒謬。在這個講求出身的年代,以他秦人的貫籍身份,無論怎麼樣都不會被六國貴族接受,那麼也就只能接受自己只能當秦人在秦軍發展的事實。

  選來選去最後沒得選,只有一路走到黑的呂哲其實心裡很害怕。

  他就是搞不懂啊,現在無論怎麼看,親眼所見的秦軍都是那麼的精銳和驍勇,到最後怎麼是被覆楚的暴民打得毫無還手之力呢?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實在是太糟糕了!

  致力於往上爬的呂哲心思確定下來之後,一直像海綿吸收知識,他很想抓住每個上進的機會,此時目光所看之處正是所謂的輕兵營。

  那個營地與正規的秦軍營地不同,秦軍營地除了必要的布哨之外,根本不會有不斷來回巡邏的士卒。而且與之正規軍有舒適的駐紮地相比,輕兵營的帳篷雖說不是破破爛爛,但是營地的選址卻是糟糕透頂。

  每個軍營都會規劃方便的茅坑,呂哲這座營地的茅坑正是處於輕兵營的上風位置,可以想像只要有風,那麼整個輕兵營都會聞到屎尿味。

  不光是上述這點,它的營盤側方還有一條寬約五米的溪水,現在的下雪天氣還不至於讓溪面結冰。其實就算是結冰了只要西北風一吹,那蒸發的水分子絕對會飄過它的位置,原本不冷也要被這種地理位置製造出寒冷出來。

  就是在這種營地,那些囚犯和奴隸還會每天被驅趕出帳篷,每個人穿著花綠雜布的衣服待在空地上,一待就是一整天。

  呂哲的視力很不錯,他能看見擠在一團的雜兵們因為寒冷身軀在瑟瑟發抖,而且每個雜兵臉龐的臉頰上都有被烙上明顯的字體,有人只是一兩個字,有的卻是一排字體。按照秦律犯什麼罪就有什麼處罰的規定,其間很多人不是缺耳就是沒鼻子,少了幾根手指的人更是比比皆是。

  哦,忘了說,蛟曲的典奴也有被烙字,只不過是被烙在左小臂上,穿長袖衣服時看不見。而那個字正是“蛟”,大概就是表示,他是屬於蛟姓人家的私人奴隸。

  像呂哲會站原地很久不斷看輕兵營的人很少。也正是這樣,如果有人找他,那麼很容易就會找到。

  “哲!”人沒到聲先到,枷好像很雀躍:“走。良請吃酒!”

  呂哲轉過身來,看見四個人從不遠處走來,枷在邊走邊揮手,左邊站著一個不認識極為雄壯且魁梧的軍官,右邊是笑吟吟的李良,後面跟著誰被擋住看不清楚。

  秦軍放假時很多軍官不會穿戴甲胄,而呂哲是少數無論什麼時候都會穿著甲具的人之一,他靠近了無法從穿著上看出兩個不認識的人是什麼軍職,不過按照他對李良的瞭解,那兩人的地位不會低於百人將。

  李良無論什麼時候都是一副笑臉:“哲,來來來……”做出親密的樣子介紹:“……來參見徐將主(五百主)”,停頓了一下又引薦身材消瘦但是顯得很精神的人,“此為石百將。”

  果然,李良這傢伙就是會結交人,這不是才更換序列不到一個月嘛?他竟然有這個面子請出一個五百主和一個百人將一起飲酒了。

  是的,所謂酒後失言,醉酒之後很容易說一些平時根本不會說的話,鬼知道是不是會爛醉說一些犯忌的胡話。所以,在這個時代如果沒有深入結交的想法,是無論怎麼樣都不會在私下一起飲酒的。

  介紹完兩人,李良伸手握住呂哲的手臂,用著愉悅且自豪的口氣:“將主,石兄。”微微昂起下巴,“這人就是我經常談起的哲!”

  “呃?”呂哲突然有一種很不妙的預感,暗想:“尼瑪?李良這混蛋又怎麼向別人吹噓我了?”

  徐五百主只知道姓徐至於叫什麼沒介紹,他用著審視的目光盯著呂哲的臉,幾秒後做出溫和的笑容:“李良說你熟讀兵書,蛟狩也曾經說你多智。今天一見,果然有士之風範。哈,哈哈!”

  呂哲就納了個悶了,所謂的士之風範不就是指他有些弱不禁風嘛?誰他妹冒雪趕了八百一十裡路不會變瘦!再則,經過這段時間的摧殘,他自覺瘦是瘦了,但是勝在肌肉結實有韌性,試過之後也發現爆發力和耐力足足比以前多了五倍。

  那個石百將只是笑笑沒說話,就差明言只是個陪襯了。

  老套路的立正、彎腰、前伸手臂行禮,呂哲沉穩地向足足有二米一多的徐五百主問候:“見過徐將主!”

  “哈!且走,且走……”李良笑吟吟地引路:“天氣寒凍,晚了酒肉要涼了!”

  古有……好像不對?應該是以後有關羽溫酒斬華雄,呂哲覺得自己這一趟應該是喝著溫酒被一陣精神折磨?

  而似乎這個時候講究一些的人還真會放一些莫名其妙的作料進入酒中?那場面該不會是一幅煮酒青梅論英雄吧?

  刹那間,呂哲認為結識李良真的是一件很不錯的事情,因為會認識很多高級的軍官或官員。只是,怎麼很多時候會顯得比較操蛋一些呢?

  “也不知道被吹噓成什麼樣子了?”

  帶著“希望不要鬧笑話”的想法,夕陽西下的背景下,呂哲的身影被拉得很長,很長……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5 10:33

第0025章 機遇難得

  夜色之下,火把照亮軍營,個別的帳篷之內倒顯人影。

  微風在吹,撩開的帳簾之外雪花紛飛,路邊叉起的鐵鍋燃燒著木頭四散光芒。

  對面的帳篷傳來玩鬧的聲音,時而還會有酒令傳來,顯然也是一個熱鬧的軍中好友相聚場合。

  喝著溫熱的酒,吃的熱騰騰的雞鴨,呂哲儘量少說話,場中的李良卻是妙語如珠,這人很有交際手段,總能照顧上位者的心態。

  秦軍好酒,每月都會按照等級分發不同的酒,有固定的飲酒日。有些人會將酒存了下來,到了假期再進行痛飲,這時會有士卒偶爾從外面走過,每人手中或多或少有酒袋。

  “兵者,詭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親而離之。攻其無備,出其不意。此兵家之勝,不可先傳也。”

  當徐將主將話題引到兵道時,李良自然而然的接過話題並念出以上那句話。

  孫子兵法之本經,對兵法有興趣的人最先接觸和細讀的人基本都會接觸到,呂哲聽來自然無比熟悉。

  徐將主頷首,用著考究的神情掃視帳內諸人,目光停留在呂哲身上的時間最長。

  李良趕緊對著呂哲使眼色,暗示這是一個不能放過的機會。

  呂哲亦是覺得這是一個得到賞識的機會,他流利的解釋:“用兵打仗是一種是千變萬化和出其不意之術,需要運用種種方法欺騙敵人。所以,明明能征善戰,卻向敵人裝作軟弱無能。本來準備用兵,卻偽裝不準備打仗。要攻打近處的目標,卻給敵人造成攻擊遠處的假像。要攻打遠處的目標,相反……”

  一整段對孫子兵法之本經的解釋其實就是來自後人的注解,在他講來並沒有停頓,語氣和說話的態度也是保持很淡然平靜的姿態。

  徐將主本來就神情專注,後面更是聽得眉飛色舞,腦袋隨著呂哲的字句不斷點頭。等待呂哲講完,他舉起大碗激動喊:“請飲此盞!”

  李良顯得很高興,他往呂哲那邊又湊近了一些。大概是為了表現出一種態度,他沒等呂哲動手就親密的舉起酒碗遞去,口中喝:“共飲此盞!”

  幾人當然盡興共同喝下,有人整碗灌進去後還會伸手粗魯地擦擦嘴角鬍子留下的酒跡,不“哈哈”大笑幾聲好像不能顯示出自己的豪爽。

  等待放下酒盞,徐五百主又說:“方才之言受益諸多,可否盡顯?”

  這句話讓李良臉色變了一下,他看徐五百主對呂哲顯露欣賞,先是咬一下嘴唇,後又開朗勸說:“機遇難得,將主乃是蒙氏……”話沒說完就被徐五百主揮手制止了。

  呂哲沒觀察到李良剛才變化,他聽到“蒙氏”這兩個字禁不住心中一顫,這時候姓氏為“蒙”還能拿出來單獨說的也就唯有功勳卓越的山東蒙恬一族而已。

  “徐將主是蒙氏一系的軍將?”呂哲心中想。

  石百將終於說出第一句話:“不日屬官將會前來選鋒,徐將主與偏將軍乃是舊識。”

  選鋒就是選擇將兵,而從軍官們平時交談中透露出來的資訊,北方邊軍是屬於蒙恬那一派的。只是,不知道徐將主只是跟蒙氏有交情,還是跟蒙氏一族麾下的偏將軍有交情。

  猜不透索性不猜,反正在座的人都是呂哲想要結交的物件,他明白展現知識是一項很重要的交際手段,口中不斷冒出一些似是而非的術語。

  話說,他此刻就像是一個推銷員。只不過,別人推銷的是商品,他推銷的是自身的才學,而似乎是些不系統沒經過實戰考驗的學問。

  顯然,在這個知識封閉的年代,有學問的人總是會被高看一眼,就像李良逢人就說有一個熟讀兵書的朋友,其實這是在顯擺和抬高自身的價值。

  而這時,徐五百主聽呂哲不斷講一些他聽起來高深的兵法注解,越是聽態度就越起變化,起先還會保持身為將主的驕傲,後面乾脆就放下身段,時而發問時而恭敬致意。

  “如何治兵?”

  “練兵?令行禁止而已!”

  “如何治軍?”

  “統帥軍隊,做到賞罰分明就是一個合格的將軍。”

  “如何做一位名將?”

  名將?這一次呂哲沒有口如懸河。他做出思考的表情,拿起酒盞慢慢湊向嘴唇……

  帳篷之內,除了已經喝醉在呼呼大睡的枷,李良、徐將主、石百將都用渴望的眼神盯著在思考的呂哲。

  呂哲放下酒盞,徐將主不顧身份立刻拿起酒袋倒滿。

  “賞罰分明,令行禁止……”呂哲艱難道:“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或許容易,屬於有跡可循的範圍。但是,在對壘時需要做到事事領先敵對將領一步乃至於幾步,這很難啊!”

  眾人也陷入思考,一時間帳內安靜起來,只留下枷的呼嚕聲和外面的風不斷“呼呼呼”作響。

  呂哲用眼角余光觀察徐將主,從剛才就一直在刻意觀察。他知道這是一個機會,是一個無論如何都在抓住的機會,所以絞盡腦汁不留餘力的解答疑問。

  他也能看出在座的人可能讀過一些兵書,但是很顯然都是屬於半桶子水,恰恰也正是因為這樣他才能成為這一次座談的主角,得到關注。

  想到這裡,他感激地看向同樣是在思考的李良。他覺得這一年來最好的運氣就是認識李良這個朋友?

  遇龍得運遇鼠則輸,交到什麼朋友真的十分重要。李良或許用呂哲在抬高自己的身價,而顯然呂哲也到目前為止都經得住考驗。

  在將來李良會用呂哲這個朋友作為結交人的資本,那呂哲也會在過程中認識更多的人,可能還會得到某人的賞識進而改變命運。說起來,對呂哲的好處似乎還更大一些?

  “名言呐……”徐五百主很是感歎:“確實艱難。”頓了頓,勤懇極了:“……君出身雖然寒微,有此將才在軍中終有出頭之日。今我為五百主,他日或許還需仰仗於君。”

  呂哲搖頭苦笑:“難,難!秦律無功不賞。”想到什麼似得試探,“我想去輕兵營獲得晉身之資,幾位以為呢?”

  這一次眾人反應不一……

  徐五百主猶豫一下說:“也是一理,不過……”顯得對呂哲急切的心態很不理解,“為何非要富貴險中求?”

  石百將是很心動的表情。

  李良卻是不斷勸說別去。

  徐五百主有那麼些推心置腹的說:“良所言或許有理,以君之才為何要行敢死之事?不若在軍中苦熬,若有戰事或可進言,不難獲得軍主(統帥)賞識。”

  呂哲心說“還苦熬,大秦風光沒幾年了都”,做著搖頭苦笑的動作,說:“我為小小屯長,哪有資格向統帥進言?再則,統帥何許人,怎麼會需要一個小屯長的意見呢?”

  徐五百主已經介紹過自己叫徐陽,算是確定以後繼續結交的意思,他可惜道:“君已登記造冊,軍中不許更換序列,不然可將你調來我這。若是有你相助……”後面的話沒說了,反正是既渴望又難過。

  呂哲當然也知道這一點,同樣是做出可惜的表情。

  他敢於表現出向上爬的野心是瞭解秦軍的情況,其實在大秦軍中誰沒有向上爬的雄心,適當的展露這種心態反而是最合理的,也可以讓徐五百主更加想要深交。誰不想與有本事又有向上雄心的人交朋友呢?

  “或可……”徐五百主很是糾結:“……請人薦才于蒙內史?”蒙恬現在是內史,而蒙毅是內謀,並沒有統軍的身份。

  這一刻,呂哲的眼睛比燈泡還亮!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5 10:33

第0026章 就差一點

  依照秦法,推薦人才也算是功勞的一種,若是推薦的人才立下的功勞越大,那麼推薦的人獲得的賞賜也就越多。

  同時,發現人才向上官舉薦在古代也是一項需要十分謹慎的事情,因為這時候喜歡搞連坐。一旦推薦的人出了什麼問題犯了罪名,那麼推薦人也難辭其咎。

  不過,饒是這樣還是不斷有人會推薦人才。其實獲得賞賜只是附帶的,如果某人推薦的人在將來發達了,在這個有恩必還的社會風氣裡,被推薦的人必定會十倍乃至於百倍的回報舉薦人。

  發達了不進行回報是忘恩負義,這樣的人怎麼會讓人喜歡?不管有多大的成就,連有恩都不知道回報,那會被地位更高的人不信任和鄙視,他的下屬也會排斥,最後必定在眾叛親離中成為一個棄之如敝屣的孤家寡人。

  呂哲這個時候沒有親族作為臂力,他更加沒有什麼名氣,所以只能依靠某人來進行推薦。

  養名養望是很多有條件有野心的人會去做的事情,而通常有名望的人只要經得起考驗,一個一個哪怕並沒有想像中那麼出色,歷史上也都成了某個時代的驕子,這是名氣帶來的效果。

  抱著既期待又感激的心態,在接下來的訓練中呂哲更加刻苦和認真了。

  秦軍訓練防禦陣型與之進攻陣型不同,長久沒有出現的弓手和弩兵也終於上場。

  防禦陣型最為傳統的是一種圓陣。這種陣型最週邊是盾兵,他們手持的盾牌為長方形,寬為一米半長為兩米出頭。盾牌的正面繪畫著猙獰的圖案,如果呂哲對上古神獸有瞭解的話,會看出那是一頭諸犍。

  諸犍又名胖郎神,《山海經》有記載:‘人面豹身,牛耳一目,有長尾,能發巨聲。行走時銜著尾巴,休息時盤著尾巴’。

  不知道秦軍為什麼會選擇諸犍作為盾牌的圖案,在三排盾兵之後是連續四排手持六米長矛的矛手,第八排開始是戈矛兵。戈矛兵的數量最多,連續十排的戈矛兵之後有大概五米的空地,其後才是弓手和弩手。

  臂力好的弓手可以用二石弓,射出箭矢的最遠距離是二百五十米左右,普通一些的大概是一百六十米到一百八十米之間。箭矢一旦射出,在五十米以內的威力最大,過了一百二十米基本就有些飄了。

  三石弓?拜託!秦時的計數,一石是現代的30.75公斤,兩石就是61.4公斤,那就是一百二十三斤。三石是多少?是184.5斤!哪位胳膊能跑馬的傢伙能連續拉滿一百八十多斤的弓不斷射箭?

  弩因為是依靠機械的運作,它的最遠射擊距離大概有五百五十米左右,最大殺傷力的範圍是一百米。不過,它有一個缺點,弓手射出三箭它才能夠射出一箭。

  同時,弩的優點是不需要臂力,耐力好的弓手連續射出二十五支箭矢已經是極限,畢竟肌肉韌帶和力氣會拉傷和消耗,弩卻是只要有箭矢就能射個不停。

  呂哲詳細默數,弓手有十個佇列,弩手有三十個佇列。按照前面有十八排士卒的距離算,這十八個佇列大概拉寬了三十米的直徑,弓手射出去的有效距離也就一百五十米不到,而且這還只是他的一個計算理論。

  “拉弦!”

  牙齒發酸的弓弦聲“吱嘎吱嘎”作響……

  “斜射!”

  不斷的“砰砰”松弦響聲中,一支支箭矢成一種半平空形被射出去,天空仿佛被烏雲籠罩,慣性十足的箭鏃破開空氣發出“嗡嗡”的轟鳴。

  它們發出“噠嘚——噠嘚——”密密麻麻的聲音落在離圓陣約一百一十米到一百四十米的位置,大地變成了刺蝟。

  “拉弦!”又是一句雄壯的號令:“拋射!”

  畫面再次重複,不過這一次箭矢在空中的高度變了,如果說斜射是幾乎貼著呂哲的頭皮被射出去,那麼這一次離他的腦袋是大約七米的位置,箭矢依然在“嗡嗡”的蜜蜂群鳴叫聲中破空而過。

  白色箭羽的箭矢到了一定的拋落狀態時失去動能,它們冒著寒芒的箭頭率先垂向地面,而後成直線的狀態從大約三十五米的空中垂直落向地面,這一次箭矢落地的位置值離圓陣不到五十米。

  與之斜射出去的箭矢成半斜插進泥土約三分之一相比,拋射的箭矢威力更大,它們足足將自己身軀的三分之二撞擊進地面,落在外面的箭杆還顫動了好幾秒才停止。

  “我操!”

  呂哲被連續從頭上飛過的兩朵烏雲震驚得無以復加,箭矢能將光線遮擋得幾乎成為一塊有微細空隙的布,那該是多少箭矢!聽那“嗡嗡”聲,那又該是有多大的勁道?

  “拉弦!”

  “攢射!”

  又一朵烏雲飛過去了……

  抬頭在看的呂哲發現這一次又不一樣了,與前兩次相比這次射出的箭矢比較密集,“嗡嗡”響聲中偶爾能聽見箭矢互相碰撞的聲音。

  看的專注的呂哲看見什麼似得忍不住一抖臉皮吸了口冷氣:“嘶……!”

  一支、兩支、三支,數十支不同位置的箭矢在大量的碰撞中改變方向,它們落在不同的位置,唯一相同的是在軍陣上方的每一支箭矢落下來就是伴隨一聲入肉的悶響,隨即就是某個人發出的慘叫。

  所謂的“攢”就是聚,既然是“聚”那當然密集,攢射出去的箭矢這次分佈得很集中。

  一聲驚叫:“尼瑪……”

  呂哲嚇得臉都快綠了,他旁邊的人脖子上正插著一支箭,要是勁道再往這邊一點點,那……那他就完了!

  因為佇列密集那人雙手抓住脖子“唔……嗚嗚……”悶聲嘶喊,張開的嘴巴不斷冒出血液,倒不下去就那麼擠壓在呂哲和另幾名士卒身上。

  可能是被破穿了頸動脈,鮮血此時就像噴泉似得正在狂噴,而呂哲因為距離比較近已經被噴地滿臉都是。

  含糊不清的:“尼瑪?尼瑪,尼瑪啊!”不斷被碎碎念,噴血的人他認識,是訓練衝鋒陣型時跟著的五個士卒中的一個,名字好像叫原?

  血的味道很鹹很腥,呂哲沒有伸手擦拭,就是瞪大眼睛看著,因為震驚張大嘴巴,那噴過來的血很多進了嘴巴。

  “哲!”蛟曲不知道什麼時候從細小的間隙擠過來,厲聲道:“還不快快抬下去!”

  “啊?哦,喔!”被喊了幾次的呂哲才反應過來,他擠出所在佇列,點著人名“雋!渠!”將張大嘴巴想要呼吸卻被血液堵塞的原合力抱起來。

  原的眼神已經在渙散,缺氧之下雙手還死死捂著脖子,被抱著還不斷掙扎。

  不能往陣前移動,攪亂陣列是要被殺頭的,恢復鎮定的呂哲領著兩個抬袍澤的人往後移動。沒走一段路被抬著的原已經停止掙扎,雙手也軟綿綿地垂向地面,沒有合閉的眼睛瞳孔依然渙散。

  他們來到戈矛兵和弓弩兵的空地將原的屍體放下。

  後面不斷有受傷或者已經死亡的士卒被人抬來,呂哲粗略一看至少有三十餘人,也就是說一陣攢射就這麼多被落下箭矢誤殺誤傷的人,要是多幾次攢射那還得了?

  他偷偷看向正中巢車上的指揮官,顯得儒雅的中年男子根本不看被下面呻吟的士卒一眼,就算偶爾視線移下來也只是在看弓弩手。

  儒雅男子似乎看到呂哲在看他?他的目光停留下來。

  “唔?”指揮官看著滿臉滿身是血的呂哲,大概注視兩秒又將目光轉向前方,心裡想:“拋射效果極佳,斜射效果尚可。攢射雖然誤射士卒有三十三人,但是密集、距離也夠,屬於最佳!”

  那雙眼神很平靜,但是此刻的平靜眼睛顯示的是另一種毫不可惜的冷漠與猙獰……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5 10:33

第0027章 不知所然

  弩兵的發射的場面比之弓手的射擊更為震撼。這種較之普通弓箭更短的弩箭破空聲更大也更快,密密麻麻的弩箭破空發出來的動靜足以跟現代的飛機相比,差別只是它們很快呼嘯而過,聲音的滯留範圍小也短暫。

  發射完的弩手會用腳將張撅弩的弦撐開,一種名為“牙”的掛鉤會將弦扣住,而這個時候弩機身上的下方位置比較粗大的懸刀(扳機)會繃緊翹起來。這時,輔兵弩兵會從旁邊的匣子拿出筆直但是看起來比較短的弩箭放在弩機的“郭”,其實就是放置弩箭的匣槽裡面,整部弩機立刻進入待射狀態。

  呂哲其實很羡慕弓弩手,他們總是待在軍陣最安全的位置,隨著各種軍令發出箭矢就能夠殺傷敵對。近戰兵列陣十分密集,不但要衝鋒更要負起防禦的責任,另外就是天曉得哪天被攢射碰撞的流矢給射中了。

  先是傳統的圓陣,這種陣型訓練了半個月。隨後,一種將弓弩手的威力發揮到最大的陣型進入訓練階段。

  十分期待能夠看見所謂“箭陣”的呂哲看了弓弩手擺開的陣型十分失望,他們擺列的陣勢兵力配置如大雁飛過的斜行,這種陣型分明是用以充分發揮射擊兵種威力的雁行陣。

  所謂的箭陣呂哲也大概瞭解了一些,其實就是隨著軍令向某個位置進行不間斷的覆蓋射擊,不過那就不是整個弓手佇列或者弩兵佇列的齊射了,而是類似于四段射,屬於連綿不絕的遠程打擊,聽說就像是海浪和波濤的氣勢。

  在雁行陣中,弓箭的覆蓋面非常大,配置合理的抗打擊盾兵和戈矛兵也可以用來包圍被切割的小規模敵軍。但是,斜線的陣列占了大多數的弓弩手,使得整個陣型基本沒有衝鋒能力,陣型正中為了加強箭矢的覆蓋率也只是少量配屬長矛兵和持盾兵。

  如果遇到敵軍忍著巨大的傷亡強行突破,那麼幾乎沒有防禦能力的雁行陣中軍就會馬上被突破,這樣一來容易全軍大亂。陣型一亂也就意味著陣破,那時就該是被一陣追著掩殺的畫面了。

  呂哲並不認為擺陣的指揮官是出現失誤了才不去加強雁行陣的防禦力,畢竟每種陣型都有它的獨特性,該是什麼用處就怎麼設置。如果每樣都要照顧那就意味著每樣都照顧不到,那還擺特定的陣型做什麼?

  不知道是不是記錯了?好像秦軍擺防禦陣型時極度依賴戰車的掩護,而呂哲他們連續訓練多種陣型,始終沒有出現戰車兵的身影。倒是一些與弓弩兵配合的陣型被反復訓練。它們類如,會成為一個倒V銳角的勾形陣;會形成W形狀的箕形陣;幾乎每場戰爭都會用到半月形狀的偃月陣。

  最近呂哲又養成了一個習慣,每天白晝訓練完畢後會回到帳篷將心得記下。記心得的工具是炭筆和能夠顯現明顯黑色字體的布,所以灰色的帳篷還有一些衣物也就倒了黴。

  有次假日他正在書寫心得,徐陽與李良前來。

  徐陽發現什麼似得制止李良出聲,這位五百主好奇觀察帳篷上寫的都是什麼。發現寫的是練兵的心得和陣法的注釋,他立刻看向顯得極為專注還在衣服上不斷書寫的呂哲。

  這一刻,徐陽看待呂哲好像是在看一座金山!

  低著聲音,徐陽拉住李良:“走!”

  李良出了帳篷感到莫名其妙:“不是邀哲一起吃酒?不飲了?”

  徐陽激動地喘著粗氣:“不飲了!”,有那麼點迫不及待地說完還戳了戳手掌,把李良丟下就拔腿快跑離開。

  “嗯???”李良摸著下巴,“發生了什麼事?”,想了想,看了看,最後追著徐陽也邁步就跑。

  徐陽身為五百主本就不會被限制出營,再則哪怕是限制他也顧不得了。

  出了軍營立刻進入縣城,徐陽跑到布匹店鋪就放聲大吼:“快!來幾匹白布!”

  看著一名魁梧軍官風風火火跑進來的店主本就驚訝,聽到那震耳的吼聲更是詫異,最後堆著笑臉:“大將要什麼樣的布匹?”

  徐陽似乎愣了,他自言自語:“邪?既是寫字,我來布店做什麼?啊!是看見哲在布上寫字沒做多想!該是去買竹簡與刻刀才是!”

  是的,這時候還沒有紙,記錄東西要麼是在竹片要麼是在銷好的木板。記錄重要的文字不是用毛筆寫,因為不小心弄到水跡就會把字弄得模糊,重要的文字一定是用刻刀慢慢刻在竹片上,這是長久保存的一種方法。另外,快速記錄的話就是選擇毛筆和木櫝。

  一連幾個感嘆號,剛剛邁出店門迎面被跑來的李良撞到,徐陽身軀魁梧自然沒事,倒是顯得單薄的李良相撞之下自己退了好幾步。

  李良連連道歉,後問:“將主……?”

  徐陽有些不明白:“剛才看見哲用木炭在衣裳寫字。或許……可能……呃?”他估計是有些迷糊了,不知道怎麼解釋之下,有些不耐煩,“本將做什麼事需你知道嘛?”口氣有些不好。

  李良立刻愣了,他們剛開始還興致盎然的要一起出去喝酒,期間他也自問沒得罪徐陽。他尋思“難道是哲不與之招呼,使之不悅?”,歉意笑著:“哲極容易做事入神,還請將主不要介意。”

  徐陽邊走邊隨意說:“正是如此,更顯不凡。”

  李良又想“不是因為哲?那是因為我剛才衝撞?”,臉上的歉意更甚:“方才衝撞乃是良之錯……”

  徐陽打斷:“你怎出營?”

  李良不知道該說什麼。

  徐陽繼續說:“無告假出營,百將責十軍棍,回營去受領吧。”

  李良臉色變了一下,他不是不知道軍規,只是認為跟徐陽出營不受軍規管制,沒想……

  這裡必需提一下,秦國自商鞅變法之後就一直法律森嚴,秦孝公的哥哥觸犯秦法以為不用受罰,最後還是被削了鼻子不得不一直帶著面具,自那之後秦法的莊嚴性就已經深入人心了。

  出自趙地的李良,如果按照區域算的話,他應該是趙地人。趙地被併入秦國也沒幾年,那麼按照他現在的歲數,他是在趙國的環境下長大的,所以對秦法的嚴肅性可能認識不足。

  已滅趙國的軍隊可能很有人情味的選擇執法,但是秦國的軍隊絕對不會隨隨便便的破壞國之根基——秦律!

  現在來說,一個是五百主一個才是百人將,更是沒有什麼選擇性執法的餘地。

  徐陽根本不會去關注李良到底在想什麼,他見李良不斷苦笑還感到奇怪,依法而行可謂已經深入骨髓。至於人情,等他們的職位都到了校尉級別以上,那時候估計才有講人情的資格。

  在縣城了跑了幾個地方,買了五大捆竹簡和三把刻刀的徐陽在要出城之前又折返回去。

  李良似乎還聽見徐陽在自言自語什麼“布匹也買些許”“那種畫起來黑乎乎是木炭?”之類的話。

  說實話,他完全沒搞清楚徐陽到底在幹什麼,去一趟呂哲帳篷就神經兮兮的進城買了那麼多文具用物。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5 10:33

第0028章 刎頸之交

  呂哲看到抱著大包小包的兩人有些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徐陽興奮得原本黝黑的皮膚差不多變成了暗紅色,他得到呂哲的同意後視若珍寶地觀看起來,記錄在帳篷與衣物上的筆記對他來說無異於是巨大的財富,邊看還“嘖嘖”有聲的評價。

  帳篷內部能夠寫字的地方長時間的塗寫下被記滿了筆記,有些地方的筆記顯得有些錯段,那是呂哲在思考時思維活躍錯開的記錄。

  上面寫的是一些排兵佈陣的步驟,在擺陣時特別需要注意的事項。

  此外,衝鋒陣型的鋒矢陣、魚鱗陣,防禦陣型的方圓陣、衡軛陣,攻防兼備的鶴翼陣,極度需要指揮官靈活運用的偃月陣。各式各樣陣法運用的規則也被一一列出,旁邊還專門列出一塊來寫它們的特性。

  各種陣型的一些地方被按照呂哲的想法更改了一些,他其實也不太確定那麼修改是不是正確,有個別的陣型還被改得非常極端,該是進攻陣型就是孤注一擲的放棄防禦,完全擺出死攻的梯次兵力。

  為了練習字體,呂哲所寫的字體大部分自然都是小篆,只有個別地方是因為不會寫所以用簡體字代替,所以徐陽看來極為吃力。

  徐陽看的兵書不多,比較熟悉的是《六韜》中的《文韜》與《犬韜》,而且看的章節也並不完全,很多還是跳躍斷章的。他瞪大眼睛,嘴巴念念有詞,像是要靠死記硬背般將看到的所有東西“複印”下來。

  李良要湊上去看被徐陽粗暴的推開:“出去!”口氣十分嚴厲。

  腳下一陣踉蹌的李良被推得絆倒,他目瞪口呆的看著臉龐有些猙獰的徐陽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在如今,知識是屬於獨有性的,知識的傳播會被限制在很小的範圍,越是強大的家族限制就越嚴格,有時候甚至不惜冒著滅族的風險來藏匿或者獲取知識。

  在徐陽看來,呂哲願意讓他觀看是極為有度量和敗家的行為,心裡下意識覺得不好意思的同時,他自然而然的保護起屬於呂哲極為珍貴的“財產”。

  李良張口欲言……,看了看在思考什麼而發呆的呂哲,心裡極不是滋味的退出了帳篷。

  “呼!”

  出了帳篷吸一口冷氣,李良的表情立刻變得十分難看,他此刻心裡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他不知道心裡的那種感覺是羡慕還是嫉妒,總之十分後悔將呂哲引薦給徐陽。

  堅定的想法在徐陽的腦袋萌生,他握緊雙拳,心裡咆哮:“如此大才若不成為刎頸之交……必後悔!”心思急轉,該用什麼樣的方法成為莫逆之交,在交往中更進一步成為刎頸之交?

  根本沒意識到知識“重要性”的呂哲正在發愁。

  他知道竹簡和刻刀的用處,但是刻一個字需要很長的時間,又要訓練又要休息,哪有那麼多時間和精力來刻字?至於筆墨和木櫝,他一直以來就只會拿圓珠筆這種硬頭的筆,軟綿綿的毛筆不會用啊。

  回過神來,呂哲看向徐陽,說實話被神情莊重保持行禮姿態的魁梧身影搞迷糊了。

  保持致意的行禮姿勢已經許久,不過徐陽覺得無論多久都是值得的!他見呂哲看來就是低頭下腰一個長拜:“君視我為知己,我視君為良朋;君視我為莫逆,我為(二聲)君死黨。”

  這段句子出自哪裡來著?好像是《詩》裡面講一對結拜兄弟同生共死的故事吧?

  呂哲怔了怔,按照現代的話來說,那就是“不明覺厲”。不過當他看到徐陽表現得極為莊重、嚴肅、認真,還有一種很明顯就能看出來的期待感時,他下意識的嚴肅著回禮。

  “好!”得到‘同意’的回應,徐陽這聲吼的音量很大:“好,太好了!”

  徐陽激動地臉都快冒出血了,他抽出長劍四處尋找什麼東西,最後拿著呂哲用來裝菜湯的竹管,十分詭異且毫不猶豫地“撕拉”用劍刃劃開手掌。

  呂哲在徐陽抽出長劍時有一種不妙的預感,看見徐陽做自殘的舉動更加覺得危險,沒來得及退後就被一手抱住……

  “來!”徐陽單手攬著呂哲舉起裝著自己鮮血的竹管,十分期待:“歃血!”

  我了個去啊,這行動這姿態,那分明就是歃血為盟嘛!只是呂哲怎麼都搞不懂為什麼突然來這麼一出。

  這這這……太莫名其妙和詭異了啊!

  呂哲看徐陽激動的表情,再看一雙瞪得賊大的眼睛,最後看那還在不斷往席子上滴血的手:“我的席子,我睡覺的席子……,都是血了,這天氣怎麼洗怎麼晾乾啊???”

  等了一小會的徐陽十分不解風情的將長劍遞過去。

  呂哲心裡痛苦萬分臉上卻沒有表情的接過遞來的長劍,然後忍著痛“撕拉”割開手掌,鮮血就那麼“滴滴滴”的掉落在竹管。

  看完這一些的徐陽開心極了,他用手指沾著鮮血抹在前額和雙邊臉頰,又粘了一次抹在嘴唇。

  呂哲“不明覺厲”的全部照做,似乎有那麼點眼巴巴外加忐忑不安的等待徐陽接下來到底要幹什麼。

  做完了這些類似於宗教儀式的舉動,徐陽對著呂哲就是一個熊抱:“賢弟!”

  啊?難道剛才是在結拜?不過結拜不是應該擺案上三牲,跪在地上拿著香一拜一句“今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起來再拜“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嗎?

  快被悶壞的呂哲用手撐著大灰熊一般的身軀,悶聲“松,鬆開……呼吸,讓我呼吸。”被放開後透過帳簾看向站在外面的李良,他笑了笑舉起還在流血的手掌。

  李良現在怒火萬千丈,是他最先結交徐陽,也瞭解徐陽的背景,十分清楚現在只是五百主的徐陽身後的家族有多大的能量。

  且不談徐家的實力,光是徐家與蒙氏一族的交情那就是一種雄厚的資本。而現在……李良恨啊,平時的刻意迎奉,煞費苦心,說盡好話,十二萬分殷勤的巴結,一切的一切都好像是為他人做了嫁衣!

  呂哲看到李良的臉色頓時察覺不對勁,他怎麼都覺得那雙盯著自己的眼睛像是一頭狼的眼神。不過似乎是那麼瞬間好像是錯覺?再注意看時,他看到的還是那個時刻掛著笑容的李良。

  握著還在流血的手,呂哲走出帳篷對著李良笑,然後將手裡的長劍遞過去,比劃著割手掌的姿勢。

  李良看見長劍被遞過來,刹那間心裡原本的恨有些遲疑了,看傻笑比劃姿勢的呂哲心情要有多複雜就有多複雜,對自己說“哲其實是個不錯的朋友,只是徐陽過河拆橋而已”,隨後,他心裡極度渴望地看向徐陽。

  徐陽微不可察的皺了皺眉,他猶豫了幾秒,看了看還在不斷比劃手勢的呂哲,最後點頭。

  “撕拉……”

  巨大的疼痛從手掌傳到腦海,因為太用力幾乎傷到手掌骨的李良無視中樞神經傳來的劇痛感,他將血液滴入竹管,在徐陽和呂哲的見證下沾血抹前額、臉頰、嘴唇。

  那邊,呂哲第一次感覺自己不是孤獨的,很開心的在大喊大叫:“嘿!哈哈!!我們可以成為秦朝的桃子三兄弟!”

  “桃子?”

  “三兄弟?”

  另外兩個人聽得錯愕了一下,隨後笑了起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5 10:33

第0029章 話說劉季

  知道孤獨是什麼樣的滋味嗎?對於呂哲來說孤獨就是一杯苦茶,越喝就越苦澀,沒有從其中感到芬芳。孤獨又像是獨自一人站在懸崖,狂風大作之下寒冷異常,雖然視野十分開闊卻無法感到異常的無助。

  溝通的代溝,思想上各種各樣的差異,長久以來被孤獨這種黑暗包圍的呂哲,兩盞不亮的油燈在身邊點燃,霎時間好像驅趕走了黑暗,帶來了一絲絲的光明。

  天下間有無數人,但是所有的人卻都是路人陌生人,無法與之建立感情上的聯繫,這種感覺似乎漸漸消失了?

  “可惜啊,當時枷沒有在場!”

  不瞭解古人情操的呂哲不會知道那種儀式的嚴肅性和唯一性,在今時今日很多事情並不是隨意可以做的。他若是知道刎頸之交的“嚴重性”,也不知道還會不會有上面的感歎。

  經過刎頸之交儀式的人,他們會上升到比親兄弟還親密的關係,那是一種無論如何都會生死與共的誓言。

  呂哲不瞭解那麼多,用著現代人的心態在看待結拜兄弟。其實,與之相比的話,現代人的結拜顯得非常兒戲或者說不靠譜,而且也根本沒有道德或者社會的約束性。

  在如今的社會風氣影響下,做過刎頸之交的人,其中一個出了問題必然會拼死幫助。有刎頸之交的人因為仇殺被人死了,那麼其餘人會復仇,許多情真意摯的人在復仇之後會選擇在兄弟的墳頭自刎自盡。

  經過那麼一件事情,呂哲訝異的發現什麼事情都起變化了,……

  缺衣少錢?蒼天在上,親密到這種地步怎麼能讓兄弟生活困難呢!徐陽或李良會親密的送上。

  偶爾枷在場時,不知道情況的呂哲態度沒變,徐陽和李良卻是下意識的將枷排斥在外。這種排斥很細微,是從舉動和語言上來體會的。

  次數少了沒發覺,次數多了枷感覺出來了,他每次來找呂哲,見到徐陽和李良也在時,總會找理由離開。

  以前三人只是偶爾會相聚,現在變成每天訓練完畢都會相聚,交談時語言上的忌諱根本就沒有了,有時候甚至就是胡言亂語的破罵。

  無論說得意忘形也好,說是沒有城府也罷,呂哲開始向兩人灌輸一些思想,比如做人一定要抓住機會往上爬,一定要在幾年幾年之內爬到高位。

  在這個時代有往上爬的野心是件好事,有本事沒有向上爬的野心才是壞事,若說徐陽以前還有那麼點忐忑不安,見呂哲向上爬的野心那麼濃也就隨之消失了。

  對於這名五百主來說,刎頸之交的呂哲有文化有本事,想往上爬是天大的好事,也顯得極為自然。

  而對於李良來說,以前什麼心態都不重要了,他現在反而微微感激呂哲,對於想要往上爬的野心十分贊同,有時候甚至推心置腹的保證會用財貨幫其鋪路。

  徐陽不情願但是已經成為既定事實,已經接受李良是親密關係的現實,只不過有時候還是會顯得不太親近。

  說到財貨,見其信誓旦旦想要用財貨鋪路,徐陽主動瞭解到李良的家庭情況,知道在趙地是富豪之家,十分不見外地張口就是索要十金。

  李良被“勒索”不但不生氣反而感到十分開心,充分表現出一個敗家子的潛質,當即寫信回家。

  呂哲看到信的內容,看見寫著要家裡派人送來三百鎰金子時,他忍不住低聲罵了一句:“一萬頭草泥馬奔騰而過,真是土豪啊!”

  李良輕描淡寫:“一人百鎰,不夠寫信再要。”

  自信且無所謂的炫富姿態立刻唬住徐陽和呂哲了,依稀還聽徐陽自言自語什麼東西,大概就是以他在家族的地位根本無法這樣云云。

  軍隊的訓練照舊,每晚三人還是不間斷的相聚,呂哲的話題開始往局勢和事態上扯。

  很多的話在兩人看來,是在介紹有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他們不理解為什麼要講六國的舊貴族,更加不懂帝國的南征北戰跟黔首庶民有什麼關係。

  後面慢慢講到了秦國目前的幾個大工程……

  “……正是如此。驪山足有四十余萬奴隸、囚犯與服徭役的庶民。”

  “然也!秦人需得喘息,除兵役並無徵調。國內工程皆是從六國徵調徭役。”

  “極是。死傷徭役眾多,聽聞南方被徵調之徭役,存活回家者甚少。”

  “泗水郡?大澤鄉?賢弟說此作甚?”

  不斷的回答,不斷的提問,呂哲總不能告訴他們未來會發生什麼,避而不談的時候只能話題轉了又轉。

  “……說到此處,有次倒也有趣。”徐陽像是在回憶什麼,過了一會:“一個叫劉季的亭長押送囚犯與徭役去黃河以南,竟是與囚犯稱兄道弟……”

  “黃河以南?是去修建長城?”想到什麼似得霍地站起來,呂哲不顧碰倒的案幾和撒了一地的酒菜:“什麼!?你說什麼亭長劉季???”

  徐陽錯愕:“泗水郡啊,賢弟不是說泗水郡嗎?劉季便是泗水郡沛縣人。”

  呂哲似乎也覺得自己反應過大了,他不好意思地扶氣案幾,與李良一起重新擺好酒碗之類的東西,舉著弄髒了的燒雞張口欲言,又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李良好奇問:“那個劉季何人也?”

  徐陽奇怪地看著呂哲,這是呂哲第一次這麼失態。

  “劉季……劉邦……”呂哲思考用詞,最後含糊說:“這人能與囚犯稱兄道弟,不簡單呐。”

  徐陽不屑撇嘴:“如此不懂上下尊卑貴賤,難成人上人。”

  呂哲聽了只感到無語。

  不過也對,在這個講求上下尊卑和禮儀的年代,如果一直是處於和平沒有大動盪,不知道上下尊卑的人確實很難出頭。

  “良倒覺得這人顯得不凡?”李良措詞道:“販夫走卒中也是有豪傑存在,這人能與囚犯稱兄道弟,看似粗魯實則豪邁,若遇風雨或可化……”,雖說現在的“龍”還不是專門用來代表天子,但是最後的“龍”字還是被咽下去。

  意外了,呂哲對李良的看法徹底意外了,可以說現在根本沒人會相信,就是這麼個能和囚犯稱兄道弟的無賴最後能取了天下。而李良只是從這一點就覺得不凡,應該怎麼說才好?

  “大兄!”呂哲問得很認真:“大兄怎麼會知道劉季這個人呢?”

  徐陽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對勁,回答得比較詳細:“兩月之前,我戍邊之時偶然遇見,見其舉止與地痞無賴無異,逢人稱兄道弟極其無理,便記住了。”

  或許被稱兄道弟的就有徐陽?

  呂哲不知道歷史上劉邦有沒有押送囚犯與徭役去修建長城,不過他卻知道或許下一次劉邦押送的半途就該上山去做土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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