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大秦之帝國再起 作者:榮譽與忠誠 (已完成)

 
王烏鴉 2018-11-5 10:26:1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01 151435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5 10:43

第0080章 傲睨得志

  眼曚對昏暗的光線適應後,呂哲察覺到室內只有自己與趙高兩個人。

  這間屋子的空間大概是4X3的直徑,裡面沒有任何的裝飾物和傢俱,在中間的位置有兩張坐圃,此時趙高屈膝跪坐在其中一張坐圃上,目光直視在呂哲身上。

  趙高手指身前的圃子道,“坐罷。”等待呂哲坐下,他繼續用軟綿綿的聲音說,“君上已經任命屠睢為南軍統領,任囂為次(副)帥。”

  屠睢近段時間呂哲沒少接觸,印象中屠睢是一名脾氣溫良態度謙和的人,至於任囂僅僅知道是負責帝國中樞安全的戍衛長官(中尉),聽人說還是什麼任不齊的七世孫。

  這年代說起某人,介紹人說是某某誰的幾世孫,那這個人的家族必然有極為出名的祖先。後面呂哲因為好奇還問了幾次,原來任不齊是孔子的七十二賢徒之一,更是一名楚人。

  現在還不是儒家獨尊的年代,這年頭孔子之所以出名只是因為周遊列國求官而不得,所謂的七十二賢徒也根本不出名,人們談起的時候大多是以取笑的語氣,並沒有什麼尊敬之類的態度。

  任囂的祖先是怎麼來到秦國沒有任何記載,其人因為什麼功勞被任命為中尉也沒有任何描述。或許很多人知道任囂的成就,但其中絕對沒有呂哲,畢竟很多事情不是敢問就有人告訴的。

  “屠睢你見過了。別看他是一個好脾氣的老頭,其實……”趙高似乎嗤笑了一下繼續往下說:“其實呐,這老頭沒有看上去那麼好脾氣,你以後會慢慢瞭解的。”

  “府令。”呂哲以迷惑不解的語氣問:“國尉為什麼會希望哲去南方?”

  “這就說來話長了。”趙高沒有解釋的興趣,他徑直往下說:“任囂看著是個很暴躁的人,但這只是表面。他其實是一個很有心機的小人,如果沒有必要千萬不要與之起衝突。”

  好像不對啊?呂哲從頭到尾都沒有表達要去南疆的意思,這趙高怎麼好像在交代什麼似得碎碎念。

  “君上其實早早地就命令開掘靈渠。現在靈渠已經從巴蜀修建到楚地,再有幾年就該修完咯。”趙高目光直視呂哲,問:“知道為什麼修建靈渠嗎?”

  呂哲想都沒想就答:“自然是為了攻伐嶺南做運糧的準備。”

  “嘖嘖。”趙高笑道:“看!你是個有悟性的。”

  有些無語的呂哲其實很鬱悶,這個哪怕不知道歷史也有在課本上讀過,不過是小學還是中學倒是真的忘了。

  “君上是有遠見的君主。”趙高的表情有些崇拜,“在朝臣們認為用陸路運糧沒問題的時候,沒人考慮過陸上運糧十石到了嶺南路上人吃馬嚼的要被消耗掉九石,真正到達目的地僅剩下一石。”

  呂哲配合地向皇宮方向拱了拱手。

  “君上考慮陸路運糧消耗太大,看了巴蜀與楚地的水網決定將這些水網連結起來。”趙高說著不自覺地挺起了腰:“不愧是滅掉六國的偉大君主啊!”

  從神態和眼神裡能夠看得出來,趙高真的是很崇拜始皇帝,大有越說越興奮的意思。

  “知道嗎?”趙高也不是在提問,他就是自己嘮嗑,“朝臣們其實不贊成很多事情。比如攻伐南疆,向北調兵。這些蠢貨簡直愚不可及,每個蠢貨都在說國家在滅掉六國的時候糧草消耗太大,應該休養生息,應該使六國的黔首們打從心裡歸附。他們哪裡能明白君上的深謀遠慮!”

  呂哲悄悄低下了頭,誰聰明他不知道,而似乎朝臣們說的沒錯,大秦在統一之戰中已經快把近百年的積累消耗完了,六國舊臣遺民攝于始皇帝的威嚴不敢作亂,說他們已經完全歸附白癡也不會相信,其實表面的沉靜下隱藏的是反抗的種子。

  “六國之人不過土雞瓦狗。”趙高拍了一下地板,大有一股瞧不起人的姿態:“給他們一百個膽子也不敢造次。”

  怔怔地看著盼顧自雄的趙高,呂哲不自覺地握緊了雙拳。他有些不理解趙高……,或者應該說給予趙高這種信念的嬴政,這位偉大的帝王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自信。不過似乎也還真的是這樣?嬴政活著的時候還真沒有任何人敢稍微蹦躂哪怕那麼小小的一下。

  “呵呵!”嘲諷十足的笑聲,趙高說話的聲音很大:“這幫蠢貨,比起山東諸地小小的威脅,他們哪裡能知道來自南疆和北疆的危害更大。”

  呂哲被突然大吼的聲音嚇了一跳。

  “大秦剛剛滅掉楚國,地方靡爛處處,百越人每日都在蠶食,一日一寸地啃掉已經屬於大秦的疆土,這種該死的野蠻人,難道不應該發出大軍滅掉嗎?!”趙高漲紅了臉,他激動地揮舞手臂:“北方的匈奴人正在與月氏人爭奪草原霸主的地位,月氏人在兇狠的匈奴騎兵進攻下已經顯現敗勢。那群該死的蠢貨不瞭解匈奴人的殘暴,更加不知道已經有匈奴部落進入河套放牧。如果不調兵北上,難道要坐視河套被匈奴人奪去,等待某天匈奴騎兵入侵到咸陽!?”

  身軀震了一下,目瞪口呆的呂哲有些沒反應過來。

  歷史只記載嬴政滅掉六國之後無視沒有穩固的中原,窮兵黷武的揮師南征北戰,期間還動工了許多非常大的工程。

  記載上面只批判嬴政的殘暴,把南征北戰認為是一種窮兵黷武的短視,沒有提及南方的土地在被百越人蠶食,對匈奴的威脅可能還是因為“白登之圍”才記了幾筆。

  至於大工程,直道的建設是為了聯通各處要道,靈渠是為了向嶺南運糧,這兩個確實都是必須的工程。但是驪山皇陵、阿房宮的建設,不得不承認的確是為了享受而在消耗民力。

  假設一下,如果沒有南疆軍團擊敗百越人建立南海、象郡、桂林三郡,那麼大秦南方的土地會不會真的被啃得一點不剩?然後,蠶食掉原楚地大部分土地和人口已經壯大起來的百越發動對大秦的挑戰,這時候北方的匈奴再來湊熱鬧。

  被百越和匈奴雙面夾擊之下的大秦,立時內部再爆發舊貴族的叛亂,她能不能扛得住?

  如果扛不住的話,所謂“五胡亂華”之類的事件會不會提前發生?

  被自己想像嚇到了的呂哲只感覺口乾舌燥,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是渾身冷汗。而這時趙高還在那邊激動地吼叫說著什麼……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5 10:44

第0081章 “呵”的意思

  呂哲自認識趙高以來從沒有見過這位中車府令這麼激動過,而幾乎能看出趙高不光是崇拜始皇帝,從言行和神態中甚至能看出趙高對始皇帝有一種說不出來的依戀。

  這種依戀並不是男女雙方或者愛情上的那種,而是這麼個人好像是完全為了某人去活著,好像依戀的物件一旦不在了會發狂、會失去目標那樣。

  雖然很操蛋,不過呂哲一度以為娘娘腔的趙高是個同性戀,後來認識久了也多多少少聽到一些關於趙高的傳聞,發現趙高有妻有女偶爾還會讓女姬侍寢。既然會有生理上的需要,物件也是異性,那麼性取向是正常的總該沒錯。只能說娘娘腔是趙高的一種特色?

  身為中車府令,甚至還掌管天子九璽,趙高應該不是一個易於激動的人才對?他平時怎麼去對待別人呂哲不清楚,今天怎麼會在呂哲面前表現得這麼……詭異?

  趙高足足保持激動的神態有半個多小時,吼叫也吼得嗓子沙啞。似乎是覺得“玩”夠了,他氣喘吁吁地隨地一坐,反倒是用有些渙散的目光無焦距地盯著某個地方沒了動靜。

  等待了幾分鐘,呂哲見趙高還是一幅失神的模樣,自覺應該離開躡手躡腳地站起來,這還沒挪動呢,那邊趙高突然轉頭看過來。

  趙高精神有些萎靡地問:“你想做什麼?”

  作為一名下位者應該避諱上位者的不對勁,不過呂哲自然不能直接說來,他聽趙高聲音嘶啞,低聲回:“府令一定口渴了,哲想去找水。”

  趙高“呵”了一聲道:“你呀!我早說過了,像我們這種人天生就是該被伺候的。”抬起手掌“啪啪”兩聲,看著像牆壁的地方突然被打開一個縫隙,一名全身被遮住看不出性別樣貌的人抬著盤子走出來。

  無視出來的人,趙高對著呂哲又說:“你覺得呢?”

  無意中呂哲發現趙高一個習慣,趙高總是會說一段話然後用反問句最為結尾,按照心理學的角度來解釋,這樣的人心裡一定缺乏自信。然而這種缺乏自信的人一旦成為上位者,在結語反問的時候一定不能回答,只是需要附和就行了,不然絕對會被痛恨。

  果然,趙高根本不需要呂哲回答,他揮揮手讓那看不清楚樣貌的人退下,招呼道:“過來呀,傻坐在那邊幹什麼?”

  定眼看去,原來盤子裡裝的是一小盆溫熱的酒,那上面還擺著兩個酒盞。

  兩人喝著不知名的酒,趙高不願意說話呂哲自然也不可能出聲,因此室內保持了很久的安靜。

  可能是因為實在太安靜了,呂哲竟然聽見左邊的隔牆有什麼動靜,沒記錯的話剛才被打開的牆壁是在入門的正面,這時發現左邊隔牆有聲音,那也就是說這個房間還有另外的暗格?

  呂哲在觀察,趙高也不是瞎子。

  趙高見呂哲關注室內,幾乎第一時間露出饒有興趣的表情。他在這個房間見了不少人,幾乎每次接待親信都是在這個房屋,以前有沒有人察覺到房間的暗格是不清楚,不過呂哲是第一個察覺後敢於盯著觀察的人。

  閑極無聊的呂哲觀察之下還真的發現這個房間的一些秘密,房間除了入門處之外的三面牆壁應該都有暗格,如果眼力好的話還能看見一些小圓孔,只是不知道這些圓孔裡面是弩箭的射擊孔,還是裡面躲起來的人的觀察孔。

  可以想像的出來,趙高對自己的安全很在意,表面上單獨見某個人,實際上暗中保護的人不知道有多少。要是有人認為只是兩人獨處想要行兇,估計第一時間會有人打開暗格沖出來,更加可能是被某個地方射出的弩箭要了小命。

  趙高幽幽說了一句:“那些小玩意皇宮也有。”

  “嗯?”呂哲見趙高臉上的笑意哪裡不知道自己的舉動被發現了?他拘束地說:“職,孟浪了。”

  “好了好好。”趙高估計是懶得計較,揮了揮手之後又說:“南疆的事情你也大概清楚了。”

  差點喊出“納尼”的呂哲直接愣了,他從頭到尾只知道趙高在激動地吼叫,除了開頭說及南征軍的統帥和次帥,趙高可是一句關於南疆的事情都沒有提,而這時候竟然來一句“都知道了”,這簡直坑爹啊!

  憋了半響,呂哲遲疑了再遲疑,決定如實提問:“府令,職……”

  上位者打斷人的話不叫不禮貌,那叫給面子。

  趙高很給面子的打斷呂哲的話,笑吟吟:“你只需要知道國尉很看重,因此特意將你從陽周駐軍調到南征軍的序列。這點還不足夠嗎?”

  這麼說好像也沒什麼錯誤,只是呂哲怎麼都覺得自己現在應該喊一句“導演,這劇本不對啊”的橋段。

  按照蒙氏和徐氏表現出來的態度,這兩個家族似乎都蠻器重呂哲的樣子。而這一刻趙高告訴他,屠睢已經將他從北疆軍的序列劃掉,哪怕屠睢是國尉想更改某個軍侯的序列,按照秦軍的制度也不會是瞬息之間就能搞定的事情,蒙徐兩家不可能沒有察覺到。

  最重要的是呂哲住在徐府,別說時刻能見到結拜兄長徐陽,甚至偶爾也能遇到的蒙毅,但是兩人從來都沒有提過這件事情。

  若說徐陽不知道,那麼呂哲相信。但是蒙毅既是上卿又是內謀,蒙恬更是將北方的駐軍早已經視為麾下,蒙氏會不知道屠睢的動作?

  但是一直以來蒙徐兩家從來都沒有提及過,呂哲竟然從趙高嘴中才知道這事,這簡直……

  “呵!”早成人精的趙高當然能從呂哲的表情看出心裡的想法,他先是嗤笑一聲,然後大笑、狂笑:“認清楚了吧?蒙氏、徐氏,不管是哪個家族,他們總是表現出一幅器重的嘴臉待人,然後要是利益合適,他們很快就會表現出另一番嘴臉。”

  呂哲很想問為什麼。

  “屠睢暗中與蒙氏交換,徐氏也得到了好處。”趙高說的很現實,“而你,你雖然很有潛力,但是顯然在蒙徐兩家的眼中沒有屠睢的支持重要。所以你也別覺得自己被出賣了,你還沒有‘被出賣’的資格。”

  呂哲還是衝動了,他苦澀問:“國尉看中了我什麼?”

  “不不不!”趙高搖著頭:“你如果想問,應該是問‘我與國尉’看中了你什麼。”

  呂哲看著趙高,臉上是一幅我很想知道的表情。

  趙高不說話,只是看著呂哲,然後一連串的笑聲,笑得快岔氣了才說:“國尉知道你會練兵。別問我他為什麼會知道,他當然會派人查你在陽周的所作所為,而你操練民玞的事情讓他很吃驚、很心動。等你知道所謂的南疆軍是個什麼模樣,你會明白一切。”抬手指著自己的鼻子,又說:“而我?我看中你的地方……呵呵呵呵!”

  真的是“呵呵”了,趙高不會告訴呂哲,除非哪天時機合適,不然他永遠不可能告訴呂哲!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5 10:44

第0082章 一顆種子

  以前、現在、未來……

  原本以為要在北疆軍序列待到發達或者戰死的呂哲,他得知自己被調往南疆軍團已經成為既定的事實之後,對自己的未來充滿了迷惑。

  北疆軍註定會在以後的幾年內與草原胡人激戰,那是金戈鐵馬的史詩級會戰,那是萬千騎兵在一望無際的草原上馳騁的豪男兒氣概。

  歷史向來獨愛北方,華夏的歷史就是一部北方戰爭史,那裡承載著滿篇的英雄詩歌,有無數豪傑在那片疆土登上舞臺被歷史銘記,留名於後世。

  南方土地之上發生的事情像是歷史的私生子,翻遍華夏史書對南方的記載屈指可數,哪怕有片言的記錄也大多是蠻荒、野蠻、荒涼。歷史不愛私生子,所以從南方登上舞臺的英雄豪傑少之又少,這還是歷史這位“父親”偶爾的乜視。

  由於歷史對北方的獨愛,哪怕呂哲在未穿越前是個南方人,可他對於古時候南疆的概念依然很模糊,只依稀記得幾個單詞,如森林、瘴氣、蠻族。非要有兩個字以上的描述,那只剩下,流放罪官、有很多少數民族。

  對自己未來發展感到困惑的呂哲很想罵娘,從來都沒有一種將要回到“故鄉”的喜悅。

  這可是西元前,不是隋唐和南宋時期南方被初步開發過的年代,南方特別是嶺南地區還真都是一片原始森林,那裡的人因為野獸氾濫的關係極少住房屋,依稀記得應該都是住在山洞來著?

  好吧,不管是不是真的沒有修建房屋,也不清楚哪來那麼多山洞可以居住,心情惡劣的呂哲回到徐府就一頭栽進被子裡。

  “南方的森林多,那空氣一定非常潮濕,這樣會有很多蛇,很多很多的蚊蟲。要不要詠頌腔的‘啊~~~’一聲呢?”他想到什麼似得霍地蹦起來:“對了!我有打登革熱疫苗嗎?!”

  仔細的想了一會,突然又直挺挺地“砸”在草席上,他抱著自己的腦袋哀嚎:“我去年買了個表!這玩我是吧?北方死起碼是死在敵人手裡,南方很可能是死在動物和昆蟲手裡啊!”

  那躺在草席上這邊滾幾圈、那邊轉幾下,再來一個“按表走”的姿態,自怨自艾扭著身軀的模樣簡直令人無法直視。

  身體滾到牆角處,掀開蓋住被子的腦袋,呂哲剛要扭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這斜著腦袋還沒拽下去卻看見近在眼前的一個人,被嚇一跳之後一句國罵立刻喊出去:“我擦!”

  卻是徐陽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已經進屋,壯碩的身軀盤著腿坐在角落,他正抱著腦袋做出一臉的痛苦狀。

  扯了一下難看的臉,徐陽笑得比哭難看:“賢弟……”

  “進來也不知道出聲,你不知道人嚇人會嚇死人嗎?”翻身坐起來的呂哲揉著自己的脖子,總算扭動完僵硬的脖子,舒服了一些有些訝異問:“你幹麼?”

  徐陽嘴唇動了幾下,最後像是鼓起勇氣似得:“我已經知道你的事。”

  “喔!”呂哲明白這位兄長臉上那表情是怎麼回事了,那分明是一種愧疚外加覺得丟臉。他扯著嘴角,撇嘴道:“知道了啊?光知道有個屁用,我要去喂野獸了。”

  不得不說,秦時二十來歲的年輕與現代二十來歲的年輕分明是兩種不同的哺乳動物。在秦時,二十來歲的小夥子早已經是家裡的主要勞動力,雖然沒有太多的知識卻是非常成熟。而現代,二十歲左右的小夥子大多估計都還在讀書,優越的社會結構下家庭環境要是不錯,一般是怎麼好玩怎麼來,雖然擁有足夠的知識,但是在處事的態度上幼稚得好笑。

  不同的環境養育出不同人的性格和情商,呂哲對待不熟悉的人會表現得穩重,對待如徐陽則是心裡想什麼就說什麼,這完全符合時代養育的“特性”,因此一句話把徐陽的臉色說得更加羞愧了。

  “哲,我、我……”徐陽眼神突然堅定下來,“我去求祖父。如果不行,為兄與你一塊去喂野獸!”

  “求個屁啊!那是交易,知道什麼是交易嗎?那就是交易完成後不可更改的契約!”呂哲突然認命似得,上上下下看一圈徐陽,見其難受外加羞愧,勸道:“一起喂野獸就不用啦。看得出來,徐氏已經把兄長視為主要培養對象,我還指望你能在未來與匈奴的大戰中成為將軍,努力成為徐氏的家主。這樣一來,小弟以後要是沒出息混得差了,還有個兄長能照顧一輩子。”

  話說回來,秦朝有契約嗎?呃,還真的是有,不過稱呼為簽字畫押。

  徐陽被一串話直接砸暈了,他是徐氏家族的人不錯,成為將軍還可以努力一下,但是並不是徐氏當代的嫡長子,如果不出意外完全沒希望能成為徐氏的家主,畢竟這是長幼有序嫡庶有別的社會啊。

  呂哲見這位兄長一副犯傻的表情,自己重新躺在草席上,碎碎念似得:“蒙恬註定是北疆以後的實際主宰者,你們徐氏和蒙氏穿同一條褲子,以後不缺立功的機會。不過啊,兄長也不要太拼命,不要將軍還沒當上自己先玩完了。還有啊,聽你祖父的話,有空多與中車府令多多接觸,記得討好趙高,這對你以後有好處。”

  徐陽雖說智力沒有缺陷,不過幾乎是一個隻長肌肉不長腦子的體態型猛男,他知道呂哲不會害了自己,而似乎呂哲每次的話都會應驗,他盡力記住這位賢弟的碎碎念。

  “……對了,扶蘇見過沒有?陛下那位叫胡亥的兒子今年多少歲?”呂哲雙臂枕著腦袋,長籲短歎:“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到中原、有沒有命回來,看來我是沒機會看見這二位了。”

  “……”徐陽表情奇怪:“長公子經常出宮,會去‘液池’與學子們論戰,賢弟沒去過?”

  “液池?那個文人墨客喜歡去裝逼的地方不是青樓嗎?”呂哲瞪大了眼睛:“論戰?辯論什麼?是文學、策論之類?”

  被這麼一攪和,徐陽果然轉移了注意力,開始向呂哲介紹咸陽一些名勝。不過他心裡已經打定主意,既然自己去不了就讓李良申請轉換去南疆。他自己則一定要在北疆建功立業,期待哪天能幫到虧欠良多的結拜兄弟。

  已經轉變成天南西北一陣胡侃的兩人,他們誰都沒有意識到今天發生一件“量子裂變”的大事,以後一南一北呼應的種子在不經意間被種下,只是不知道種子什麼時候能長成參天大樹……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5 10:44

第0083章 招募親兵

  沒有了公務的牽絆,儘管雨季已經停止呂哲依然沒有遊玩咸陽名勝的心思。

  不過話說回來,關中大災已經是人盡皆知的事情,喜歡去風月場所樂呵的文官基本被派出公幹,武人們則大部分被上一段時間的搜捕累得夠嗆都在修養,這樣的背景下誰還有去風月場所瀟灑?

  在休息期間發生了一件事情,原來大秦軍侯以上的官職都是由始皇帝親自任命,然後經由國尉署的核實才算正式通過。

  早先拿了軍侯鐵牌的呂哲還以為已經完事,沒想到被告知需要去國尉署核實身份,然後在國尉署進行登記造冊。

  造冊完畢,呂哲在軍隊的記錄上終於有了歸屬的建制,那是南征軍的序列。

  國尉署的文史還告知不能隨意離開咸陽,呂哲隨時要等待統帥屠睢的召喚,說不準哪天就會啟程前往南方。

  從這一件事情也看得出來,大秦地方縣令以上的官職,軍中軍侯以上的軍職,全部需要由皇帝親自任命,一個龐大的帝國有多少縣令和軍侯?很難想像始皇帝的精力該有多麼充沛,也不難想像得出原來始皇帝每天需要審閱十車以上的奏章是怎麼回事了。

  去國尉署造冊完畢,呂哲被通知軍侯有權力組建為數五十人的親兵,人選並不是國尉署指派,五十人由國家提供兵器和甲胄,當天就可以領取。但是像大秦所有軍人一樣,沒有國家提供軍餉這一說法。

  因為有親兵的身份可以不用服徭役和兵役,在有戰事的時候除非主將想死去親身廝殺,否則身為親兵也不需要去衝鋒陷陣,所以軍侯的親兵一般是由軍侯的親族一類組建而成。

  不過呂哲哪來的親族,他這兩天一直在琢磨怎麼將五十個親兵的名額招募滿編。武力值只有四十左右差不多就是一個廢材,他希望能夠招募一些勇士來保護自己,而似乎並不是太困難的樣子?畢竟身為親兵的特權是免徭役、兵役。

  暗自琢磨兩天沒理出一個頭緒,呂哲將自己的想法告訴結拜兄長徐陽,結果這肌肉男像是看怪物似得盯了呂哲老半天,來一句“真的要用陌生人當親兵?”,那時可把呂哲問得愣了老半天沒明白是什麼意思。

  原來所謂的親兵是主將的第二生命,雖說有主將死親兵皆斬的軍法,不過在這年頭誰都認為只有自己的親族才是真正可信的人。徐陽不瞭解呂哲根本沒把遠在西縣的鯨尋當自己人,認為呂哲不提拔自己的親族而去招募陌生人實在很不懂照顧親族,根本就是一個異類。

  “賢弟已經是軍侯,為什麼不提點家鄉父老?”

  “……(也得我有父老)”

  “以其讓陌生人平白得到好處,不如召喚陽周麾下。”

  “可以這樣?”

  “……等他們退役之後,你可以招募。”

  “……!”

  其實哪怕可以將以前率領的那個屯的五十人選為親兵呂哲也不會願意。那個屯他雖然統領了大概六個月,不過那時候正是熟悉大秦社會結構的階段,每天除了必要的公務根本沒有私下籠絡過。可以這麼說,現在讓呂哲回想屯內有誰倒是能喊出名字,不過哪個士卒有什麼特長或者武力值怎麼樣,基本沒有什麼印象。

  以選拔方式招募親兵而不是任用親族,在這種前提下,被不瞭解內情的同僚被呂哲特立獨行弄得有些好笑,這樣一來等著看熱鬧的事情發生了。

  小說看多了覺得能喝酒才是猛士的呂哲先是到各個酒肆經常去蹲點,蹲了大概五天得出一個結論,酒量好的人不一定是猛士但一定是酒鬼,而酒鬼通常都是誤事的代表,想依靠酒鬼來保護自己,那還不如直接自己抹脖子。

  計畫一:失敗!

  紙張還沒有被發明,所以大秦沒有街頭廣告,更不允許有人隨意張貼什麼東西。因此,計畫二還沒開始就已經夭折。

  連續兩次失敗,讓卯上勁的呂哲開始有向偏執狂發展的趨勢。

  在徐陽不明所以的目光下,呂哲帶著借來的十名徐氏僕從跑去液池這個咸陽最為出名的娛樂場所,找一個顯眼的地方拿出百鎰馬蹄金抬來長案那麼一擺……

  事實證明在任何年代都有喜歡看熱鬧的人群,這麼一幅奇怪又獨特的畫面怎麼會沒有圍觀的人呢?

  圍觀群眾議論紛紛,他們困惑這名身穿軍侯甲胄的青年在搞什麼名堂。

  壹百鎰馬蹄金在陽光的照射之下金光閃閃,拿出大量財物出來裝逼的呂哲身穿甲胄盤坐在長案後面,對著越來越多的圍觀人群心裡感到非常滿意。

  大概是覺得人夠多了,他終於站起來,環視周遭人群,放大聲音道:“本人呂氏名哲!”

  這年頭有氏的人在普通黔首看來可不是什麼小角色,這樣一來紛紛安靜下來,好奇這名軍侯後面會說什麼。

  “抬上來!”

  徐氏家僕將準備的石鎖從旁邊的馬車上搬下來。

  “今天本軍侯來這裡只為一件事情。”呂哲看著被勾起好奇心的圍觀群眾,頓了一下吼:“是為招募勇士作為親兵而來!”

  現場保持了一會的安靜,這種冷場讓呂哲有些發愣時候,突然現場爆發出熱烈的議論。

  軍侯在高官顯貴看來或許不太入流,但是在黔首眼中已經是了不得的大人物。

  軍侯的親兵是什麼?那是貴人的心腹!不但跟著軍侯有可能會光宗耀祖,最實惠的是能免除徭役、兵役,從來沒見過軍侯公開招募親兵的人們,他們怎麼能不驚訝、能不吃驚?而似乎這名軍侯雖然看不出有什麼背景,但是看那擺在長案上閃閃發光的金子,財力應該很是豐厚?

  自古以來秦人就不知道怯場是什麼,當即有人大聲問:“敢問這位軍侯,是不是能舉起那些石鎖就算是您的親兵?”

  呂哲目光轉向說話的人,那是一個大約三十來歲的壯士,看他身穿背心式的粗麻衣所露出扎實的肌肉和粗大的膀子,該是一個很有力氣的傢伙。

  “能將百斤石鎖連續舉三下算是過關,可以等待第二輪的選拔。”

  “那小人想試一下!”

  還真沒想到這麼快就有第一個人迫不及待地要吃第一隻“螃蟹”,這情況讓呂哲對這場招募更加有信心了一些。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5 10:44

第0084章 爵位之重

  卻見那壯士走了過去,眼神銳利地看了一下百斤重的石鎖,霎時雙目好像閃過金光。然後,他環視圍觀的人群,大喝一聲蹲身臉不紅氣不喘地雙手各自提起一個石鎖,異常輕輕鬆松地舞動起來。

  刹那間,壯士舞動石鎖引起陣陣狂風,天上雲朵被一股氣流引動那般風雲聚會,狂風成了龍卷,天上雲朵被這一動靜攪動著變換形狀,天地似乎只因這人的一個小舉動就為之變色。

  圍觀群眾先是目瞪口呆,之後竟是紛紛歸附,口中還不忘大呼:“老婆,出來看上帝!”

  在這震撼的場景中,壯士突然浮空而起,那身粗麻衣成為點點星光散去,一身道服突兀罩身。他在半空中成為盤腿的姿勢,配合著環繞在身邊的雲霧,一副鶴髮童顏的仙人模樣,聲音猶如從九天悠悠而來:“小夥子,貧道乃渡劫期練氣士,見你天賦異稟、骨骼奇特,實在我修真界萬年不遇之良才!今特意現身相見,還不跪下拜師?”

  好吧,以上為亂入模式,不會坑爹的成了仙俠小說。

  實際上那名壯士是有些拘束地走過去,站定之後很有禮貌地對呂哲作鞠行禮,而後才深呼吸一口氣沉在胸膛,十分慎重地雙手死死握住抓柄“嘿啊!”提起百斤重的石鎖。

  可能是有些緊張,只見那壯士舉起石鎖之後雙膝彎曲、身軀沉了下去,他咬緊牙根挺直起來,沉著平復呼吸之後在圍觀群眾一片叫好聲中連續舉了三下。等待做完這些動作,他將石鎖放到地方然後喘著氣眼眸期待地看著呂哲。

  老實說,這才符合現實。那種能輕鬆舉起百斤石鎖的猛人從來都不多,能將石鎖抓在手中玩成風火輪的就根本不是人,要麼是怪物要麼是修真者了。

  呂哲自問也能舉起石鎖,但是絕對無法連續不停頓的平舉三下。推舉和平舉完全是兩回事,兩種方式所用的力氣不在一個慨念。他大呼年約三十的男子過關,爾後露出開心的笑容。

  有了第一個,那麼必然會有第二個,不斷有人上去嘗試,然而並不是每個人都能成功舉起百斤的石鎖,相反失敗的人占了大多數。

  在有二十三人成功舉起石鎖成功過了第一關的時候,一隊戍卒打斷了熱鬧哄哄的選拔。

  這隊戍卒手持戈矛,帶隊的屯長臉色顯得十分難看,根本就無視身穿軍侯甲胄的呂哲,命令士卒將圍觀人群驅散。

  屯長走向呂哲,先是行了一個平握佩劍的軍禮,然後說道:“職責所在,請軍侯勿要怪罪。”

  感覺丟了面子心裡已經在狂罵“草泥馬”的呂哲正想耍耍官威,卻見這屯長用著忐忑的語氣說“還請軍侯收拾東西,與職前往中尉署一行。”這一句話讓呂哲的心情從惱怒變得發懵,然後從發懵變成心虛。

  “什麼情況這是?”

  呂哲將所學的秦律內容回想一下,似乎剛才的行為也沒有觸犯秦律啊?

  讓徐府僕從收拾東西,再帶著招募的二十三名壯士先回徐府,呂哲孤身跟著這隊戍卒來到中尉署。

  走過牌坊進入中尉署的圍牆,這裡依然是軍官來回走動的忙碌情景,一些軍官見有名軍侯被戍卒引著進來,奇怪的看一眼就不再理會。

  心情鬱悶外加不明所以的呂哲被那名屯長引路帶進一間茅舍,普一進去聞到的是一股很濃的油燈氣味。

  這名屯長再次行禮之後離去,只留下呂哲一人在這間空無一人的房屋內等待。若不是屯長走時沒有關閉房門,他肯定會懷疑自己是不是被收監了。

  沒有等待多久,一名大概四十來歲的校尉到來。

  這名校尉走進房屋徑直前往房屋正前的長案後面的位置坐下,他看了樣貌年輕的呂哲一眼,語氣聽不出喜怒:“身為軍侯,怎麼能在液池聚眾?”

  根本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事的呂哲如實回答:“職,是在招募親兵。”

  可能是這個答案太出人意料了吧?該名校尉聽得竟是一愣,想到什麼似得笑道:“原來那個向外招募親兵軍侯就是你。”

  也不知道所謂的“那個”被人傳成什麼樣子,這校尉一臉的好笑:“所幸沒有鬧事,算不得大事。你且交十個半兩作為罰金,然後回去罷。”

  雖然真的不知道秦律中有沒有這條律法,不過呂哲還是當即解下腰間的皮囊數出十個半兩,遞放在長案上,有些不好意思地對著校尉說:“職,不知道會是這樣。”其實是想問犯了什麼法,不過這類的話說出去就是在頂撞,估計會讓這個校尉惱怒,所以不問為好。

  校尉將罰金收起來放在牆角的一個櫃子裡,嘴中說道:“大災之年,聚眾極可能會引發不必要的動亂。你要慶倖沒有人鬧事,否則就不止是罰金了。”

  這句話校尉說的隨意,在呂哲聽來卻是再次愣住了。

  秦律到底有沒有聚眾是犯法這一項他真的想不起來,不過似乎在任何朝代聚眾都是屬於違法行為,這類的行為可大可小,遇到倒楣的時候哪怕是無意的行為,被當權者認為是想造反都極有可能。

  額頭冒出冷汗的呂哲恭敬對著校尉一禮:“職、職孟浪了。”

  “你為公大夫爵,也不是什麼孟浪,只是關中大災,特殊時期特殊法令。”校尉卻是奇怪呂哲為什麼會被嚇得冒出冷汗,隨意說道:“依照秦律法辦,你為公大夫爵,罰金補過即可。”末了還笑了笑揮手,“你出去吧。”

  出了中尉署的呂哲迎風一陣清涼,他這次算是享受到特權了,可以想像要是沒有公大夫爵位在身,那絕對不是繳納罰金就算完事。

  回頭看一眼青磚綠瓦建築佈局顯得莊嚴感十足的中尉署,慶倖自己是公大夫爵又是軍中軍侯,不然應該是出動廷尉署,結果估計也截然不同。

  “特權呐?難怪秦人拼了老命都想提升爵位!”

  可不是嘛?在大秦爵位就是一切,有了爵位就可以有俸祿、有良田、有奴婢、有地位,可以說爵位越高享受到的特權就越多。

  不過,呂哲招募親兵的第三套計畫進行到一半似乎被腰斬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5 10:44

第0085章 情深潭水

  大秦律法的種類之繁多、條文之詳細簡直令人難以相信,它幾乎想人們所有能犯錯的類別都規劃進去,然後再來一一條列犯了什麼錯誤應該被處於什麼樣的處罰。

  秦律中的法令,小到臉上刺字(黥面);中到剁手(指)、剁腳(指)、削鼻、耳;嚴重到一人犯錯以誅三族。當然,所謂的三族是父母、兄弟姐妹、妻兒。

  在“我大清”之前基本沒有九族皆誅的說法,在此之前最為酷吏也不過是明朝時期連鄰居都殺光的夷四族。

  另外,可能很多人總是將如“誅”“夷”理解成全部殺光的這一個意思。

  其實誅並不是全部殺光,而是殺掉首犯,其餘的親族或者殺掉,或者收監關押,或者販賣為奴。最典型的就是漢朝和唐朝的誅,這兩個朝代對於誅只是殺掉罪犯直系的男性親屬,然後將婦女收為官府管轄下的官妓。

  而夷是什麼呢?就是夷平,除了殺人與關押、販賣之外,包括宅院包括祖先墳墓全部鏟平。可以想像祖墳被平掉,這對於華夏子孫來說是多麼嚴重的處罰。

  誅和夷之後還有一個“滅”,其實哪怕是野蠻如“我大清”也極少使用“滅”誰誰誰幾族的命令。發佈“滅”的命令那可真的是殘暴到沒邊了,那是一個活口都不留的慘劇,所以總會有什麼滅門慘案的形容,其意思不就是一個都沒剩下嗎?

  據悉大秦上下唯一一個把秦律背的滾瓜爛熟的人是趙高,除此哪怕是身為廷尉的李斯在辦案的時候還需要拿出秦律進行對比。

  秦律的篇章太多,全部算起來大約有三百多斤重的竹簡,呂哲這種依靠借閱來熟悉的人基本上是不可能看全。

  在回去徐府的路上,呂哲遇到風風火火趕來的徐陽。

  似乎是見自己的結拜兄弟沒事,徐陽鬆了一口的同時埋怨:“都是軍侯了,怎麼還這麼少不更事呢?”

  呐呐無言的呂哲沒有解釋。他總不能說自己在大秦“出生”不到兩年,現代與秦時的社會結構、法律根本不在同一時空,要是能熟悉秦時的風土人情、律法等物,豈不就是出生土長的秦人了。

  似乎也不對?哪怕是土生土長的秦人,不懂風土人情的人也是大把,人情世故更幼稚的也不是沒有。在現代還在讀書的呂哲,沒有什麼社會經驗之下,平時只與同學相處哪會學到什麼人情世故,所以一切所作所為算是正常咯?

  呂哲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卻見徐陽又問:“賢弟招募的都是什麼人?有問清楚他們的貫籍,家中有什麼人嗎?”

  覺得丟人丟到家的呂哲頗有破罐子破摔的態度,羞怒道:“招招招,別哪壺不開提哪壺行不行?到一半又被迫停止了,還招個毛線!”

  “那就是沒有了?”徐陽皺眉,埋怨:“親兵的重要性不能胡來。不管那二十三人都有什麼本事,沒家沒口、來歷不明的人,賢弟決不能要!”

  張了張嘴,起了性子的呂哲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最後一甩手腳步邁得非常快,很想將教訓人的徐陽甩開。

  自覺心裡虧欠的徐陽是真正在為自己這個賢弟擔心,他追上去苦勸,磕磕巴巴想要講清楚利弊,結果以他的口才是越講越亂。

  心情慢慢平復下來的呂哲後面倒也聽進去了,進入徐府遠遠看見湊成一堆的那一群人,他停下腳步:“沒家沒口和來歷不明的人不能要是吧?”

  說得口乾舌燥終於得到回應的徐陽大喜,猛點著頭:“是啊是啊!沒有牽絆的人既是沒有責任感的人,來歷不明哪裡能夠信任。”

  往惡意的方向想,沒有牽絆註定是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出事了本人一逃想要懲罰都不知道懲罰誰,沒有顧忌就代表不可能產生忠誠,這種人意味著根本無法進行約束。

  “好啊,那就聽兄長的!”呂哲想明白過來立即從善如流:“還有什麼需要注意的?”

  這態度前後轉變的這麼快,徐陽反倒是認為這位賢弟是在說氣話了。他苦巴巴著臉,用詞小心,帶著討好:“賢弟,聽兄長的,不要置氣了吧?”

  奇怪地看一眼討好表情的兄長,呂哲訝異道:“沒聽就羅裡吧嗦,聽了你又不相信。到底想怎麼樣?”

  “真的聽?”似乎是覺得這樣問不好,徐陽賠笑著說:“那為兄派人幫賢弟查查?”

  反正當初說好舉石鎖是第一關,又沒說立刻成為親兵,沒有任何心理負擔的呂哲當然同意了。

  其實也沒有耗費什麼時間,幾乎是呂哲與徐陽前去花園亭子坐下沒多久,旁邊負責煮茶的僕役還沒燒好水,經過甄選有家有室來歷清白的十八個人就被帶了過來。另外五個被淘汰的人也不是什麼來歷不明,只是本人了然一身沒有牽絆罷了。

  呂哲掃視一眼被帶過來的十八個人,這些人皆是壯年,正值人生最黃金的年紀,每個人看去雖說沒有精悍的影子,不過倒是看著精壯。

  這些人像是第一次進入像徐府這麼大的府邸,估計沒就近看過富貴人家的府宅,一路上看到精緻的房舍,種類繁多的花草,在等待的時候又看見僕從穿梭不斷。他們大概是被徐府的所見所聞氣勢所懾,一個個站立時的模樣顯得非常拘束。

  看到那個第一個舉起石鎖的壯士也在,呂哲先是對他笑一下,笑得這人低下頭,這才出聲:“本軍侯知道有許多人不願去野蠻荒涼的嶺南,而恰恰本軍侯要去的地方就是那裡。所以,想要繼續競選的人向前踏一步。”

  有兩人聽完毫不猶豫地向前踏了一步,七人猶豫了一下也向前邁了一步,剩下的都是面面相覷站在原地。

  之所以選擇願意去的人踏步,而不是不願去的人踏步,其間自然是有理由的。這種道理已經被無數小說一再解釋,本文不作多表。

  呂哲看著最先踏步的兩人,之後站起來走過去。

  離得近了的時候從皮囊中掏出兩鎰馬蹄金一人分了一個,呂哲這才對著餘下的人揮手,很像在趕蒼蠅:“本軍侯可不願意將性命交到遇到擇決會猶豫的人身上。留原地不動的,剛才猶豫的,你們可以離開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5 10:44

第0086章 目瞪口呆

  天氣明媚,微風習習,已經是做飯時間卻沒有炊煙嫋嫋。

  滿是綠色的荒野看不見人類生活過的痕跡,只有數人才能懷抱的參天大樹與那足有人高的草叢。

  成隊身穿黑衣的士卒腳踏看能看見草根的鬆軟泥土緩緩前行,這條路明顯是剛剛修整不久。他們每個人的背後或者腰間都有一個鼓鼓的包裹,走起路上沉重的包裹晃動著搖擺。

  這已經是呂哲突然被召喚追隨屠睢啟程的第十六天,他們從內史郡出發,沿著渭水不斷趕往南方,將要途徑巴郡和漢中郡,最終的地點是南郡。

  屠睢的召喚來得非常突然且沒有什麼先兆,以至於呂哲根本沒有時間做任何準備。

  在被召喚之前,呂哲本來要請示能不能回一趟陽周縣,與陽周的老朋友們道別,不過顯然已經沒有這樣的機會。

  在這種分別數千里就可能成為永別的年代,呂哲對於沒有和李良、枷等人告別其實內心裡感到很傷感,更加是因為無法“拐賣”蕭何或者處理劉季的後續感到可惜。這馬上又要面臨陌生環境的現狀了,淡淡的失落又使他恢復剛穿越來到秦時的沉默寡言。

  秦時開發比較完善的地方大多集中在關內和中原地區,中原自古以來就是人口稠密的區域,關內由於老秦人的建設農耕體系也十分完善。

  相對於上述兩個區域,越往南越顯得人煙稀少,大多數地區的原始面貌並沒有被人為破壞,隨處可以看見粗大得需要幾個人合抱才能抱起來的參天大樹。

  關中連續下了一個月的大雨導致水患嚴重,這在歷史上是不多見的,不過也為水路行軍創造了足夠的條件。

  渭水行船期間,時常能夠看見河水之中漂流的雜物,裡面不少是被洪水沖斷樹木和殘破的圍欄、籬笆之類。兩岸遭災的村莊也能遠遠地瞧見,那是一幅殘垣斷壁外加泥濘滿布洪水退去之後村民清理的畫面。

  他們從內史郡內的渭水登船向南行駛了兩天,在一個叫美陽縣的地方上岸,步行了一整天到達一個叫郿縣的地方取糧。期間又匯合了一校(五千人)的軍隊,然後才再次渡過渭水到達南岸的武功縣,修整了一天才繼續往南行軍。

  進入漢中郡地界之後,使人產生一種來到不同世界的感覺,那是一片山脈的荒涼,更是道路狹隘的坎特之路。

  六千軍隊在第十六天終於再次修整,駐營之後呂哲一問才知道已經離開關中地界,前方一片山脈叫太壹山(太白山),它與眾多有名沒名的群山是關中進入蜀中最大的障礙。

  呂哲遠遠地看著霧濛濛的群山,視野拉近之後看到軍營正前方大概兩裡的地方有一道高聳的關隘。

  “那是什麼?”

  “稟軍侯,那是石門關。”

  石門關?華夏歷史上有這麼一個關隘嗎?

  呂哲想了半天沒想出一個所以然,還以為所謂的石門關就是劍門關。他看了一下幾乎是利用原始風貌開鑿而出的關隘,又想到前幾天路過的陳倉,心裡在想什麼就不得而知了。

  實際上那也不是什麼關隘,只是進入蜀中的棧道路口,全程應該叫褒斜道,是關中進入蜀中的要道。“明修棧道暗度陳倉”這一個典故就是發生在附近。

  剛剛進入南疆軍團序列的呂哲還沒有分配到兵員,目前麾下不過是五十名親兵。這些親兵中只有兩人是自己挑選,其中有二十個人是徐陽安排的武士,餘下的人是趙高特意的安排。

  跟在呂哲身後的那兩個人,一個叫蘇橋一個叫猛三。兩人都是地道的關中人,正是那天拿到兩鎰金子被各種羡慕嫉妒恨的人。

  相對于徐趙兩家安排的親兵,從天性上呂哲更加親近這兩個幾乎沒什麼特殊才能空有一身蠻力的“自己人”。他近段時間一直很鬱悶的原因就在於,徐氏和趙氏對親兵的指手畫腳。或許兩家是出自好意,只不過他真的感到非常的鬱悶。原因?大概是連續三次招募失敗的陰影……

  “回去吧。”

  回到自己的軍帳,這是一個與以前狹窄且充滿異味屯長軍帳完全不同的帳篷,軍侯的帳篷比之屯長的帳篷大了足足有三四倍有餘,帳內不再是只有一張草席,也不是可以看見泥土的地面。

  軍侯的軍帳大約是高三米、長五米、寬五米,成正方形。它的內部分為用帳布隔離出來的前後兩層,前面是擺著長案與辦公的部分,後面則是鋪墊木板的休息場所。

  身為軍侯擁有很多特權,首先軍帳不再需要自己去費勁地搭建,吃飯有親兵遞送,哪怕是睡覺都有人站崗。

  剛剛進入內帳沒有多久,外面有人通報統帥召見。

  呂哲來到中軍大的有些過分的軍帳時,帳內已經有不少軍官前來。他並不認識在場的軍官,只是拱手互相算是問候過就找個位置安靜地站著。

  不過,說起來這些軍官都是從各處被徵調進南疆軍團序列,同僚互相之間也都互不熟悉,所以自然也不存在雜亂的問候交談聲。奇怪的是沒看見次帥任囂,也不知道是還留在咸陽或是已經出發前往南方。

  屠睢沒有讓軍官們等多久,他到來之後也沒有任何客套,徑直說了一聲“坐罷”,等待軍官按照官職、爵位坐好,他環視一圈,沉聲道:“明日寅時造飯,卯時出發。”

  在場軍官目視屠睢,不過無法從這位統帥的臉上看出什麼。

  “爭取用半月時間走完棧道,儘快趕到漢中郡治府。”說到這,屠睢又環視眾軍官一圈,露出笑容:“各軍侯可以在漢中接管兵員,在到達南郡之前,你們可以邊走邊練。務必在攻伐百越時形成戰力!”

  包括呂哲在內的很多人都開心的笑了,他們都是帶著親兵跟隨屠睢從咸陽出發的“光杆”,聽到到了漢中郡就有建制完整的部隊可以統率,怎麼會不開懷呢?

  屠睢將目光停在呂哲身上,喝了一句:“公大夫呂哲!”

  沒想到統帥會點名的呂哲愣了一下趕緊站起來走到大帳正中,抬起雙臂行禮:“職,在!”

  屠睢又沉聲道:“公大夫恒戰!”

  一名身高大約一米七左右顯得有些消瘦的軍侯也走到大帳中間。

  屠睢威嚴的目光看著二人,然後道:“其餘人退下!”

  呂哲與恒戰忽視一眼,互相露出友好的笑容算是打過招呼,爾後重新看向在沉吟思考什麼的屠睢。

  這位南疆軍團的統領沉思了足有一會,很令人意外的歎了口氣:“南征軍雖然號稱五十萬,其中只有五萬是大秦鐵軍,其餘四十五萬根本無法稱為軍隊。”

  站在大帳中間的呂哲不明白屠睢這是怎麼了,身為五十萬大軍的統領,哪怕來自六國的四十五萬是烏合之眾,那也是軍隊,怎麼會唉聲歎氣呢?

  屠睢又說:“四十五萬啊,其中青壯不過七八萬人,剩下的都是婦孺老弱。”

  “!!!”

  聽到有婦孺老弱的呂哲霎時目瞪口呆,他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沒說什麼。畢竟這是屠睢,可不是想說什麼都可以的結拜兄長徐陽。

  旁邊的恒戰倒是有些沉不住氣,遲疑道:“怎麼會這樣?”

  屠睢目光又恢復銳利,警告似得盯視一眼恒戰,然後說:“老夫知曉你二人都有練兵的本事,到了漢中郡之後不用停留,且予我儘快趕往南郡。務必在陛下發動攻勢之前,將那七八萬青壯操練成軍,否則……”

  簡直就是“哇靠了!”,所謂的五十萬大軍,除了五萬整編的秦軍,餘下竟然只有七八萬合格的兵源,剩下的全是婦孺老弱???

  ……什麼情況這是!?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5 10:44

第0087章 褒斜棧道

  這就是所謂的南疆軍團?

  號稱五十萬,有五萬關中南調的部隊,然後四十五萬所謂的六國整編軍中,只有七八萬可以訓練成為士兵的青壯年?就是這麼點人要攻伐與大秦疆土差不多大的嶺南?

  如果這是一個玩笑的話,呂哲很想狂吼一句:“這他媽的一點都不好笑!”

  被南疆統帥屠睢安排練兵的呂哲與恒戰面面相覷良久,他們無法理解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屠睢當然也不會解釋。

  過了許久,消化完源自消息帶來的震驚,呂哲問了一個關鍵的問題:“大帥……”

  屠睢打斷:“什麼大帥!?大秦什麼時候有大帥這個官職!”

  “……”難道這年頭沒有大帥這個稱呼?那應該稱呼什麼來著?呂哲索性直接問:“訓練士卒問題不大,但是……有準備相應的物資嗎?”

  屠睢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了:“兵器、被服的數量還不足,除了供應五萬精銳,還能剩下一些。糧草優先供應精銳,其它的也需要等待靈渠開鑿完畢才能順暢的供應。”

  恒戰有些發愣地問:“兵器糧草都不足夠,怎麼將八萬青壯訓練成軍?”

  呂哲現在簡直想狂罵“我操我操我操”。這就是所謂的南疆軍團?中樞是不是集體腦子被門夾了,兵器和被服不足還可以想辦法解決,但是糧草沒有準備妥當……

  一支沒有糧草的軍隊比之沒有軍用機械更加糟糕,沒有器械士兵們頂多是抱怨,沒有飯吃是百分百要麼潰散要麼兵變,到時候別說驅趕士兵去與南蠻拼命,他們沒發狂殺掉統帥就不錯了。

  等等!呂哲好像想到最關鍵的問題,四十五萬人裡面有七八萬青壯年這似乎沒什麼,但是怎麼會有婦孺!?他當即把這個疑惑問出來。

  屠睢苦笑了很久,好像遇到什麼難以啟齒的原因,擺擺手:“好了,不要問這麼多問題。你們拿著我的權杖下去準備準備,即刻前往南郡吧。”

  統帥不說,做下屬的也不能追著問,可是呂哲怎麼都覺得派這麼一支連老弱殘兵都不如的“軍隊”,他們根本不像是要去攻伐南疆,更像是去送死!

  繃著有些難看的臉,回到駐地讓親兵收拾帳篷和相應的物資,呂哲很快與恒戰在軍營轅門前會合。他看到恒戰只有十來名親兵時有些訝異,不過那是恒戰自己的事情,也就沒有多問。

  一米七左右的恒戰在滿是一米八身高以上的秦軍中其實算是比較矮小的一類,他的身材似乎也太消瘦了一些。也不知道這人有什麼背景,不過既然屠睢說他懂得練兵,應該家世很不錯才對。

  連夜趕路其實並不是一個好的選擇,特別是路途上全是懸崖棧道的時候。

  舉著火把進入所謂的石門關時,把守關隘的駐軍檢查完權杖才放行。

  這些守關的軍官士卒很奇怪怎麼會有人在這一段路程選擇連夜趕路。他們看待呂哲等人進入棧道的目光很奇特,似乎是佩服中帶著同情,其實這種目光更像是看一群找死的人。

  一直以來缺乏安全感的呂哲警惕性比較強,他當然有發現守軍那怪異的目光,進入棧道走了一小段發現路面越來越窄馬上停了下來。

  恒戰見其停下靠近了才問:“出了什麼事?”

  一臉若有所思的呂哲指著後面的三倆馬車,這還沒有說話那邊的恒戰已經反應過來。

  “也對!戰方才還在奇怪呂軍侯怎麼將物資捆在戰馬身上,而不用載物更多的馬車。”開朗的笑了幾聲,恒戰拍著自己的前額:“戰馬經過訓練自然是溫順不會亂動,棧道狹隘卻是無法行車。”

  這下倒是讓呂哲意外了,他突然覺得和這個傢伙一塊練兵估計會比較輕鬆。至少他只是一個提示恒戰馬上就反應過來,按照這個默契配合起來,應該會不錯的樣子?

  褒斜道是個什麼樣子由於太黑暗實在無法看清周邊的景色,因此呂哲也就無從描述。不過走在開鑿得類似於隧道的路上時倒也沒有傳言中那麼危險,似乎唯一需要忍受的不過是大作的狂風。

  天色黑暗沒有對照物無法計時,這一群人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不過火把的油脂倒是換了一次,可惜的是沒人注意火把以前是不是有燃燒過,不然倒是能估算出時間來。

  直至前方探路的人大喊一句什麼,風太大沒能聽清楚,呂哲靠近了才發現開鑿的道路已經到了盡頭,再往前走都是用木板搭起來的走道。

  火把在風吹的情況下發出來的光實在有點弱,根本上別想看清楚三米之外到底是個什麼情況,因此呂哲只能觀察兩米左右的木質棧道,這一看發現搭建的木材雖然有被長年累月踩踏的痕跡,不過倒是硬木,而不是一些老化的鬆弛材料。

  恒戰在一旁看那名年輕的同僚檢查棧道,摸著下巴心想:“看著年輕,倒是做事很穩重的樣子?”

  向前檢查了一段距離,其實呂哲也不太確定戰馬走起來是不是有問題,再回想守關的駐軍連馬車都沒攔下,根本無法從駐軍的舉動判斷是不是有人牽著戰馬走過棧道。

  想了想,為了以防萬一,他還是下令麾下的親兵每個人從戰馬上拿下貴重物品和三天的乾糧、水量。

  恒戰見其動作雖然不解但也是照做,直至他們再往前走了一段距離,棧道越來越狹窄風越來越大,有一匹戰馬也不知道什麼原因摔下懸崖,所幸牽馬的士兵及時松掉手裡的韁繩沒被拉下去,他終於明白剛才呂哲的舉動是什麼用意。

  本來棧道就窄,再有第一匹戰馬失控摔下懸崖,每個人心裡就更加緊張了。

  也許是因為太緊張的緣故,在第二匹戰馬失蹄摔下深溝沒多久的時候,呂哲麾下的一名親兵竟然也失足掉了下去,那淒厲的慘叫聲簡直讓人聽了心裡發毛。

  而那不是最後一個掉下去的人,陸陸續續有九個人永遠的留在棧道之下的懸崖。而這還只是人的損失,戰馬掉下懸崖的更是多達二十一匹!

  他們估計不會寂寞?只要還有人行走這條棧道,意外不管願不願意總還是會時不時的發生。

  直至隔天的下午時分,一群人小心翼翼走完棧道的人踩踏在堅實的地面上,他們才將提起來的心放回肚子裡面。

  一個個出了棧道不是歡呼,而是一屁股坐在地上,煞白的臉上是一副心有餘悸的表情。

  精神高度緊繃導致臉色有些蒼白的呂哲看著那條崎嶇的棧道,心裡既是僥倖也是害怕:“以後誰讓老子連夜走這條棧道,老子殺他全家!”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5 10:44

第0088章 所謂道德

  出了棧道前面的路途並不是一馬平川,當夜在驛館稍作休息,呂哲命蘇橋前去打探,傳來的消息是前面還有棧道,並且不止是一個!

  經歷過夜晚走棧道的一群人,他們得知前面還需要走數個棧道,並且有兩個棧道比之走過的那段更加危險時,一個一個雖然不至於被嚇尿褲子,不過倒是臉色不怎麼好看。親兵沒有自主權,他們只有用眼巴巴的目光看兩位軍侯,深怕上位者再來一次夜間趕路。

  一個夜晚損失了九個人、二十一匹戰馬,連帶部分物資也墜了崖,這個經歷對於這幫首次入蜀的人來說實在太可怕了。

  恒戰的親兵在昨晚損了兩個,戰馬也沒了六匹。他找到呂哲提出自己的擔憂,商量是不是能夠白天行軍晚上休息。

  “是啊!親兵們的情緒有些不對勁,看來是不能夜晚行軍了。”呂哲稍作思考,補充:“戰馬也不能繼續攜帶前行了。我決定留下一些精神臨近崩潰的人看顧戰馬,讓他們等待後面的大軍。”

  確實,一些親兵的情緒非常激動,很像是再次連夜在棧道趕路會瘋掉一樣。看來昨晚跌落懸崖深溝的同伴,那在半空中持續很久的淒厲慘叫聲深深打擊了脆弱的心靈。

  恒戰聽後沉默了一小會:“公大夫是一位體恤下屬的人。”

  其實體恤個屁,那些還沒有建立交情的親兵跟陌生人幾乎沒有差別,見慣了生與死的呂哲根本不是出於體恤考慮,而是不想被情緒不穩定的人拖累。他只有把會傳染恐懼的人排除掉,帶上意志堅定的親兵,這樣反而會安全一些。不過,他當然不會解釋。

  當夜吃晚飯早早休息,隔天天濛濛亮呂哲就爬了起來,他打開房門時一個人傾倒著跌進屋內,仔細一看竟是猛三。

  猛三倚著房門跌在地上醒來,他看見軍主連忙爬起來,一句話也沒有說靜靜站著。

  猜想一下就明白怎麼回事的呂哲心裡喜悅極了。他昨晚並沒有安排人守衛房門,猛三在沒有吩咐的情況下竟然挺著疲憊的身軀看顧房門,雖然有些傻但實在是一名不可多得的好下屬。

  友善地對猛三露出笑容,呂哲高興道:“走,出去吃飯!”

  猛三彎腰拱手為禮,靜靜跟在軍主後面走出。

  呂哲踏出房門之際,聞到的是潮濕的空氣。他伸了個懶腰要繼續走的時候,眼角看見縮成一團蹲在門邊的蘇橋。這一發現令他越加開心,兩名親自挑選的親兵竟然沒有吩咐守衛房門一夜,這一發現實在讓他既欣慰又感動。

  猛三將蘇橋喚醒,兩個身上滿是露水的壯士跟在呂哲後面找水漱口,而後走到驛站那個半露天的食堂。

  秦人的早炊大概都是在寅時(35點),現在應該是卯時(57點),驛站的兵丁早就做完了早飯。

  坐在食堂的長條木板之上,剛剛坐穩沒多久,四十來歲的驛卒端來食物。

  秦人的早餐基本是充饑的食物,不是流質的粥之類,畢竟現在是只吃兩餐的年代。

  呂哲低頭一看,那是一大盆油花十足的剔骨肉湯,還有一碟飽足的肉糜,一大碗蒸熟的豆子。最使他感到意外的是有一壺大概五兩的酒,只是不知道是什麼酒。

  相對于軍侯的食物,猛三和蘇橋的早餐不過是一小盆幾乎看不見肉的骨頭湯,一盆蒸熟的黑白豆子。驛卒也為他倆各自準備了一小壺酒,量大概是二兩左右。

  驛館提供的酒也不是讓現在就喝,而是用以灌滿癟巴巴的水袋。

  剛剛吃到一半,像是沒有睡飽的恒戰也過來了,他與呂哲打個招呼就隨意找個位置坐下。

  精舍那邊的親兵們也大多陸陸續續醒來,漸漸有人梳洗過後前來食堂。這些親兵看歸屬向自己的軍主行禮才找位置坐下,食不言的年代食堂只有“咻咻”喝湯和口嚼的聲音。

  先行吃完的呂哲站起來,他這一站讓麾下親兵各自停下吃飯的動作齊齊看去,舉動像是在等待吩咐。

  任何時代的親兵其實都是圍繞一個人,他們見自己的軍主沒有任何吩咐走了出去,等待呂哲的背影消失了才繼續與早餐奮戰。

  呂哲走出驛站看著霧氣濃濃的群山。

  這山脈由於視覺的角度看去簡直就是茫茫一片,恰似連綿不絕的塹壕那樣煩人,也不知道範圍有多大。

  難怪說自古以來蜀中難攻,外來的入侵者想要攻打蜀中首先要克服的就是不斷的懸崖棧道,要是蜀中守軍在各個狹窄的棧道分段佈防,想要攻進蜀中簡直比登天還難。

  心裡在琢磨如果要攻打川府之國要用什麼方法的呂哲沒有發現恒戰的到來,直至恒戰出聲才從假想推演中回過神來。

  “什麼時候公佈?”

  自然是讓親兵自己選擇留下等待大軍,昂或是跟著軍主繼續前行。

  其實也沒什麼複雜的地方,當呂哲讓親兵們自行做出選擇的時候,親兵竟然無一人退縮,哪怕再怎麼害怕都是咬緊牙關寧死不願意留下。

  呂哲不瞭解這是因為什麼,恒戰卻是明白的。

  恒戰笑吟吟地說了一句:“果然是這樣。”

  什麼意思?呂哲再次出聲詢問,沒想親兵們竟是敢於露出不滿的表情,出自趙高安排的一個叫趙平的中年親兵,更是出聲。

  “軍主,我們雖然心裡害怕,但絕對不是背主的人。身為親兵,若是因為恐懼拋棄主將,傳出去了叫我們還怎麼做人?”趙平後面更是鏗鏘有聲道:“請不要再次奉勸,否則我們只能自刎!”

  也就是說,是一種社會道德觀在約束,他們哪怕害怕都不願意離開主將?如果真的是這樣,呂哲要為道德觀還沒有崩壞的社會節操送上32個贊!

  覺得自己被弄了一頭灰的呂哲惡狠狠地盯著恒戰一會,詭異笑一下。他轉頭抬手指著恒戰對眾親兵大聲說:“主意是他出的。”

  恒戰的表情瞬間從笑吟吟變成一臉的錯愕,而呂哲麾下那些親兵看待恒戰的眼神裡非常惱怒,礙於身份不敢惡語相向的情況下,也不知道這些人是怎麼在心裡痛駡“那個殺千刀”的混蛋。

  心情更加好的呂哲哼著不知名的小曲,稍作安排又帶著一大幫人啟程,不過戰馬倒是讓驛站的管事簽字畫押後留在原地。

  大秦的驛館體系十分發達,每天都會有相應的公文需要接力遞送一次,因此呂哲等人可以拿驛館主事蓋印的憑證到漢中領取新的戰馬。

  用了十來天的時間,由於是白天行軍且一路上非常小心,這一次倒是沒有損失人手就離開棧道的範圍。

  出了群山面對的是水道複雜的地理,一夥人向漢中郡的駐軍稟明來意後,駐軍都尉二話不說讓治下的驛館補上了相應數量的戰馬,又安排船隻使得呂哲一夥人能夠乘船沿著沔水繼續南下。

  沔水雖長但也不是能夠直通南郡,中途在旬陽轉道漢水,隨波逐流飄了三天吧?他們在一個叫鈞及的小縣城登岸,一路上由於是風塵僕僕地趕路也無法瞭解當地的風土人情和景色,花了大概一個半月的時間終於踏入南郡的地界……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5 10:45

第0089章 嘗鼎一臠

  緊趕忙趕花了將近兩個的時間,呂哲等人從咸陽出發終於來到帝國南面的邊陲南郡。

  漢中是多民族地區,哪怕再怎麼行跡匆匆都能夠看見巴人的風貌,他們的穿著風俗都與秦國、中原諸地稍有不同,時常能夠看見渾身刺青且穿著野獸毛皮的巴人會沿著水系打漁和捕獵。沿江兩岸偶爾還能聽見妹子的歌聲,雖然聽不懂在唱什麼,不過歌聲在滿是群山之間聽來極為空靈。

  普一進入南郡所見與之漢中郡又有不同。南郡位屬帝國邊陲,民族成分比之漢中更加複雜,這裡的山間之上總是會看見用木欄圍起來的山寨,山林之間更有開闢出來的梯田。

  走馬于山林,再看梯田之邊的木屋,若不是看見只穿一條類似於圍裙皮膚又與之華夏人黝黑不同的紅黑色澤,那些似乎是叫甄族人的少數民族,真的會懷疑是不是置身于現代貴州。

  呂哲其實對這類的人種有些印象,那是現代如老撾、緬甸之類的南洋人,心裡懷疑南亞人大概都是被中原皇朝驅趕到南邊去的野人。當然,這種猜想是完全沒根據的,所以也無所謂是不是自己想錯了。

  也許正是那種猜想帶來的後遺症,行軍途中呂哲察覺到一種現象,南郡之中身穿華夏衣冠的人很看不起袒露身軀的甄族人,不喜歡穿太多衣服甄族人似乎也對那些喜歡全身都用布包住的人沒什麼好感,雙方大大小小的衝突就沒有斷過。

  大概是因為南郡是大秦新設立的郡縣,又或者是因為民族成分太複雜,秦律在這邊遠遠沒有應有的威懾力那麼強。身為過路客的呂哲多次看見駐軍出動,在很多時候秦軍也是有意打壓甄族人而偏袒華夏人,估計也正是這樣才造成局勢的嚴峻。

  最詭異的一次,某天呂哲駐營之後竟是遭遇求救,前來求救的人說著一口濃厚的趙地口音,說是甄族人正在暴動,他村裡的人快被殺光了,而他並不是唯一一個逃出來求救的人。

  大概是出自同為華夏一系的原因,也因為一路上看太多民族衝突了,這裡的衝突可不是械鬥那麼簡單,很多時候簡直就是一場血腥的種族屠殺。恒戰和呂哲都沒有猶豫就帶齊親兵讓來人帶路,趕到村莊時正碰見趕來平亂的駐軍,而帶隊的是一名百將。

  百將對遭遇到兩名軍侯先是意外,而後竟然將指揮權交了出來,這倒是符合秦軍的傳統,在戰時官職低的人服從于官職高的軍官命令。

  沒有時間來瞭解為什麼甄族人會攻擊這個村莊,呂哲與恒戰簡短交談兩句就讓百將帶著本部進村,他們兩個分別把守村莊的出入道路。而所作所為不過是延續百將接到的命令,對於敢暴亂的甄族人執行殺無赦的軍令。

  一百秦軍剛剛入村就傳來甄族人慌亂的呼喊,這些披頭散髮只別一條圍裙的甄族人似乎十分害怕秦軍,幾乎沒有任何抵抗就各自四散。

  秦軍士卒進去沒有遭遇像樣的抵抗,士卒們只是操著長戈追逐想要逃跑的甄族人,追上了要麼是長戈一捅要麼是一掃,將人殺死後割下首級別在腰間,然後繼續追殺。

  把守村口道路的呂哲和所屬親兵所做的事情更加的簡單,那些甄族人哪怕是看見有人守路都會悶頭撞上來,像極是沒了頭的蒼蠅亂轉而被收割掉性命。

  殺人這種事情呂哲早已不會感到噁心,不過有親兵為什麼要自己動手呢?他就是站在後面,看著那些甄族人一個兩個零散地撞上來,然後成為屍體躺在地上。

  “……極度近視眼啊?看見有人把守還是哭喊著自己跑過來找死。”

  沉重的腳步聲讓呂哲將視線轉過去,卻見一股甄族人滿臉驚恐地奔跑著,後面是手持戈矛列成橫隊的秦軍士卒。

  這些士卒完全是按照秦軍規範的衝鋒陣型,就是那麼身軀沉著腰雙臂平握戈矛將利刃平舉著,一步一步的向前推進。他們臉上也無什麼表情,染血的黑衣有些位置成了暗紫色,腰間懸掛或多或少的首級,沉著踏步奔跑時腰間懸掛的首級在搖晃,一股股黑色的血液從首級被切斷頸部灑在地上。

  呂哲看到這一幕終於知道甄族人為什麼會害怕成這樣,其實任誰看見一些面無表情、默不作聲的士兵,他們腰間別著血液狂灑的首級在追,只要是正常人都會感到恐懼。

  “列隊!”

  二十名親兵排成薄薄兩層,將長戈的利刃前指“喝!”,右腳重重地踩踏在地面上,又在呂哲“驅!”的命令聲中“嘿!”,第一隊親兵奔跑中慢慢將長戈放平,第二隊親兵隨即跟上。

  似乎感覺有什麼地方不對,左右看了一下發現自己身邊已經沒人的呂哲抽出長劍也衝鋒而上。

  人恐懼到一定的極限就會發瘋,被前後夾擊的甄族人顯然就是那樣,他們不再聚在一起,而是四散逃命。

  正面跑來一個被頭髮遮住臉龐看不清樣貌的甄族人,如果是以前呂哲絕對會被嚇尿了。可現在他不過是先雙腿站成弓步,右手握住劍柄左手推著劍鐔,奔跑中順勢將長劍遞送刺出,一道從心臟部位傳出的入肉聲之後,一個照面就幹掉滿臉扭曲的甄族人。

  幾乎是呂哲剛剛抽出沒入劍脊帶血的青銅劍,甄族人倒下的瞬間,兩根長戈就突然間冒出來不斷在已經死去的屍體上狂刺。他轉頭看去,那是蘇巧和猛三不知道什麼時候靠了過來,這兩人竟然還一邊鞭屍一邊又是擔憂又是討好地笑著。

  呂哲想到了一個細節,似乎就是剛剛這個甄族人向自己這個方向沖來的時候,追擊中已經不成佇列的蘇巧和猛三就在靠攏?也就是說在其餘親兵殺地起勁的時候,這兩個他自己挑選的人盡力在履行親兵的職責。

  不斷傳來的慘叫聲,隨處可見追著甄族人的士兵,呂哲再看看已經緊緊守護在左右兩側唯恐自己受傷的蘇巧和猛三。

  這一刻他終於意識到了什麼,念叨:“必需要有親信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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