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大秦之帝國再起 作者:榮譽與忠誠 (已完成)

 
王烏鴉 2018-11-5 10:26:1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01 151625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9 09:40

第0750章 尷尬之舉

  這是一個講求出身血統的年代,沒有一個好祖宗想要成為人上人必定是要比有好血統出身群體付出更多的努力,有時候努力了也不一定能得到相應的收穫。

  呂哲成功崛起並站穩腳跟並不是沒人要牽強附會給“尋找”一名赫赫有名的祖宗,用以證明呂哲身上有著高貴的血統。呂氏在上古先秦不是沒有出現過顯赫人物,例如曾經的呂氏薑姓(即田氏代齊之前的齊王室)就是一個,周室分封的三千多個諸侯國中也有一個姬氏呂姓的諸侯,其餘例如呂不韋等也是有不少名人。

  其實呂氏的出處就是起于薑子牙,人們基本都是知道薑子牙這個人,卻不是所有人都知道薑子牙的本名叫呂尚。

  呂是“氏”,薑是“姓”,子牙是“名”,按照上古先秦的姓氏講究,“氏”要比“姓”重要,通常說某一氏所指的就是氏族,而“氏”是大家族大貴族才會有,畢竟“氏”是與封地有關,“姓”則是氏開枝散葉之後的一個延伸。另外“氏”也是上古時期母系社會的一種延續,上古的人們認為女性能夠懷孕並生育生命很偉大,普遍存在一種莫名的尊重和崇拜思想。

  一直是到胡人取代正統華夏族群佔有中原之後,氏才遭到弱化,此後“氏”也就通常被冠名在女性身上,古時候的女性很多都是沒有名字,只以女性的娘家姓來稱呼,例如某某人的妻子就被稱呼為某氏。要是華夏大地一直是由正統的華夏族群來統治,“氏”依然還會是比“姓”重要。

  大貴族都會有“氏”和“姓”的存在,主支以“氏”為“名”的首碼,旁支以“姓”為首碼,若是旁支後面發展得比主支更大強大則會進行取代,旁支的首碼會重新冠上“氏”,像是在秦國王室因為強大,越是到後面各國使節稱呼秦王時都開始改變稱呼,史書上的國家使節往來記錄經常能看見“秦王趙政”的字眼,那並不是一種輕蔑的行為,是在承認秦王室的強大,發展得比趙國王室要好。

  臣下想要給呂哲找一個顯赫的祖宗,對此呂哲只感到哭笑不得,後面發展成在追詢呂哲的“姓”,可是呂哲很清楚的姓就是“呂”,壓根就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氏”,從哪一方面追詢而起呢?

  作為一名有現代思想的人,呂哲也不會隨意給自己“找來”一名祖宗,在他的反感和排斥下,漢國臣工為自己大王“尋找”祖宗的荒唐事才算是告一段落。

  對於很多人來說,秦一統天下又遍地烽煙是一個糟糕的時代,畢竟身在底層的黔首並不想生活在戰火紛飛的年代,因為他們將會是最容易受傷的群體。但是對一部分人來說卻又是一個代表機遇的時代。這個時代最大的受益人當然就是已經建國並成功站穩腳跟的呂哲,餘下則是一些沒有顯赫祖宗又在這場戰亂中受益的人群。

  成為新興貴族的人不算多,失去貴族待遇的人卻是多到難以想像,統治集團的變動讓那些“吃老本”的失去了血統帶來的優異地位,不是沒人想要保住自己的特權,可是一番掙扎在面對兵鋒強勁的漢軍時只會帶來鐵與火,自王氏帶頭走上歸附之路也算是起到榜樣作用,越來越多的人知道掙扎無用只能是靠攏尋找新的機會。

  有人利益受到損失也就有人因此獲得利益,那是一種關於抉擇的考驗,劉邦很顯然是做對了選擇。

  劉邦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估計除了他自己誰也不清楚。

  呂哲在北上的時候有帶著劉邦,一路觀察下來總是會有所瞭解。根據呂哲的觀察,劉邦所表現出來的性格按照現代的形容就是一種很“四海”的人,而“四海”從某一方面來解讀其實就是能說會道又個性豁達。劉邦從不會將自己裝作成有涵養或是氣質的人,對於自己身上的痞子氣也不會刻意地偽裝,但是在面對什麼人該有什麼樣的態度上很有分寸。

  還是那句話,有著什麼樣的經歷必然是會形成什麼樣的思想和思維,一個人在面臨抉擇的時候總是在給自己選擇不同的人生。劉邦的經歷算得上是多姿多彩,呂哲在查閱劉邦成為沛國(齊下屬封國)的所作所為,分析下來發現劉邦是一個很喜歡享福且偏好奢華的人,至於有沒有什麼大志向則不是那麼確定了。

  新的統治階層總是要扶持一幫新興集團來壓制老牌集團,這麼一個膚淺的道理呂哲沒有可能不會明白,只是他現在還沒有想好應該怎麼進行操作,那也是為什麼呂哲統治下的國度貴族稀少的原因。

  因為呂哲的統治集團貴族稀少,劉邦這麼一個三等男爵其實在身份上可以說有著優勢,例如在一些飲宴上怎麼也能排得靠前一些,用餐的皿具也相對比不是貴族要有排場。

  離開邯鄲之後,呂哲是率軍向南,按照行程本來是該前往三川郡,可是後面行程的安排又出現了變動。

  提出不前往三川郡的人很多,很多人是隱晦地表示三川那四十來萬的軍隊雖然接受整編,從一些行為上來講也表現得服從,可是天曉得是不是那麼一回事。蒯通更是明白說出憂慮,說是天下即將重新定鼎,君子不立危牆之下什麼的。

  不就是覺得三川郡那邊剛剛接受整編的四十余萬秦軍不靠譜嘛,在呂哲這個統治集團即將獲得整個“天下”的當口,能不額外折騰一點什麼事情還是不折騰為好。

  從某些方面來說呂哲是一個從善如流的人,多數人提出意見之後,他也沒有堅持,另外就是身為君王也確實不宜離開國都太久,也就同意眾臣工不前往三川,而是下達命令讓徐岩以及原中原軍團的一些將校趕到陳郡等待。

  在路上用時差不多兩個月,連同呂哲在內的十余萬人到了陳郡,他們停留在陳郡的固陵進行短暫的休整。

  固陵現在是韓國的國都,她的西邊是一條叫作“溝鴻”的水系,過了溝鴻這條水系大約十五裡就是長平。

  沒錯了,這裡的長平就是“長平之戰”的那個長平,就目前為止長平依然是趙人的傷心地,隨同南下的趙歇也就提出前往戰場遺址祭奠陣亡將士的請求。

  呂哲在面對趙歇的請求時比較無語,他不知道趙歇是自己的意思還是受到誰的建議,在不合適的時機竟然提出這種不合時宜的請求。

  說不合適當然有著理由,呂哲強勢崛起必定是要再次一統天下,在邯鄲時已經將合併事宜談妥,受到這件事情的影響秦國王室也派出王室成員前來面見,始皇帝其中一名叫作將閭的子嗣就趕到了固陵。

  不管之前各個戰國有什麼恩怨情仇,顯然那都是之前的事情,在呂哲的主導下列國將要和平合併,非得要在呂哲設宴款待臣工與公侯的場合上搞這麼一出嗎?

  趙歇在飲宴上嚎啕大哭又請求前往長平祭奠與秦之戰陣亡的將士是幾個意思?特別是趙歇還邊哭邊嚎叫什麼被活活坑殺的四十余萬趙卒死得太慘了,更加讓呂哲顯得尷尬。

  一片側目中,趙歇還在不斷請求,另一邊的將閭直接掩面,從三川郡趕過來的那些將校是低頭盯著案幾上的菜肴,韓魏那些人則是看著呂哲。

  呂哲心裡無比地納悶,若不是這麼一個場合,他顯然是沒有拒絕趙歇前往長平祭奠為趙國犧牲的將士,可是當著秦國王室的面,在場也有那麼多秦國出身的將領,答應趙歇前往祭奠不是在打他們的臉嗎?

  一時間的冷場,殿中只剩下趙歇的哭嚎,呂哲無奈之下頻頻向蒯通打眼色。

  蒯通也是犯難了,漢國是新晉崛起的國家,自然是與各個戰國之前的恩怨沒什麼關係,可偏偏漢國在征戰的過程中吸納了太多列國的人,漢國目前在職的文臣武將大多數對待秦國的感官也不是那麼好,要不是漢國有三層左右的文臣武將出身于秦國,呂哲本人又有充足的理由壓制對秦國使用武力征討的言論,漢國其實也該是反秦派。

  “過去的事情都過去了。”

  一道突兀的聲音在哭嚎聲中是那麼明顯,包括呂哲在內的所有人向說話的人看去,卻見是劉邦站起身來在說話。

  “列國征戰互有死傷,也就是個成敗的問題。再則都四五十年了,趙王遙祭一下,以君王的身份顯然是合適的。”

  趙歇似乎有些茫然,他停止哭嚎愣愣地看著一臉悲痛的劉邦,卻見劉邦舉起酒盞以祭祀的禮儀向地上灑下酒水,連續三次之後才有那麼點反應過來,可是他剛要說話卻又被打斷了。

  蒯通是最先反應過來的人,他站立起來說道:“以君王之軀遙祭為國征戰殉國的將士,確實已經顯示誠意。”頓了頓看一眼呂哲,拱手為禮對著在場的人致意又說:“歷來為國征戰而亡的將士都是一群值得尊重的人,讓我們僅以一盞濁酒以示敬意。”說著就舉起酒盞也是按照禮儀灑在木質的地板上。

  在場可是有史家的“記錄員”存在,在呂哲帶頭紀念長久以來為國征戰陣亡的將士時,他們其實已經開創歷史,因為這是有史以來列國各王室不分國籍共同祭奠為國陣亡將士的舉動。

  呂哲灑下酒水之後向劉邦投去一個讚賞的眼神,收到回應的劉邦自然是心裡樂極了。

  劉邦的聰明不下餘他人,他又是一個很會看眼色的人,趁著殿內的眾人都在說一些關於漢國將要建立一座將士陵園,沒人注意趙歇的時機,他走過去先是扶,發現趙歇不配合直接就是拖,用拖的方式將趙歇拖回自己的位置。

  漢國確實是要建造一座占地非常廣的陵園,起初是為了紀念漢國立國之後為國征戰犧牲的將士,每年設定一個固定的日子由王室來進行祭奠,也是尊敬為國獻身的將士。後面,呂哲覺得這樣一點都不大氣,也因為一旦與列國合併成立帝國顯得有些狹隘了一些,在他的要求下也就變成除了祭奠為漢國征戰犧牲的將士之外,連帶有史以來在保衛華夏族群疆域,或是為華夏族群向外開擴犧牲的將士,一同的在設定的節日裡進行紀念。

  陵園沒有什麼特別的名字,直接就是以“烈士園”這個稱呼,選定的地點是在南陵西面的夷陵附近,那裡有山有水又有平原,也是呂哲的發家之地,自然是沒有什麼反對意見。

  呂哲曾經說過,在他百年之後也不會再建造什麼皇陵,死了是要安葬在烈士園,這麼一來“烈士園”的規格自然是無限的拔高。

  不建造皇陵自然是於理不合,哪一個君王在駕崩之後沒有屬於自己的陵墓呢?除非那個君王是亡國之君。呂哲的決定自然是受到一眾的反對,可是當呂哲說“我死了還要帶著他們在另外一個世界征戰”的言論,文武臣工自然是不好再提什麼反對意見,反而是爭相踴躍請求在自己死後也能入葬“烈士園”,說是在另外一個世界還要追隨呂哲征戰。

  呂哲喜歡雕像是公開的事情,南陵宮城裡面關於他的雕像已經快要完工,同時那批追隨他起於微末的人也大多有雕像會豎立在宮城,說是要讓帝國的後世之君能夠瞻仰開國君臣,也能看到雕像下方雕刻的文字,瞭解帝國建立的不易什麼的。

  能夠將雕像留在宮城,隨著帝國的成立,南陵註定是要成為整個華夏大地的行政中心,而南陵的宮城自然就是天下的“心臟”。

  帝國目前的疆土隨著對南方的擴張遠要比秦一統天下時大上非常多,在漢軍征服南方之後設立了六個新的郡,新擴的疆域差不多是秦一統天下時的三分之一又多一些,現在漢軍不但是在南方繼續擴土,北方也因為漢軍出塞作戰在不斷增加疆域,要是從國土面積上來講,帝國註定是要開創出前所未有的壯舉。

  呂哲不但要在宮城豎立有功之臣的雕像,南陵的一些地段也會設置,另外“烈士園”必然也是要有。

  帝國即將成立,與帝國利益捆綁的人自然是希望帝國能夠永久存在下去,那麼要是帝國能永世長存,豎立起來的雕像豈不是能流傳萬世?很多人光是想想自己的尊榮能夠讓幾百幾千年後的子孫看到,那種激動是令人很難想像的。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9 09:40

第0751章 史為鑒

  “王上,已經查清楚了。”

  建議……或者叫挑唆?讓趙歇提出前往長平祭奠陣亡將士的人不止一個,其中有呂哲一直就很關注的張良,魏豹也是其中之一,另外就是一些呂哲之前從來沒有聽過的人物。

  燕彼當然沒有親自出動,是由陳平接觸趙歇身邊的侍從探出一些口風。其實只要查一查最近趙歇都有接觸過哪些人,用排除法再來確認誰有動機,能輕易地摸出脈搏。

  “張良和魏豹嗎?”呂哲陷入了沉吟。

  各個國家眼見就要合併,列國的小動作也越來越多,倒不是說要抗拒合併什麼的,大勢所趨之下沒人想要螳臂當車,但是一些利益的爭奪總是在所難免。

  那又是一個針對呂哲的試探,粗顯一點就是試探呂哲對列國曾經仇恨的態度,也想要摸清楚呂哲對待列國是有區分,還是都一視同仁。往複雜了說的話,這也是一個小策略,顯現出列國與秦國保持仇恨,某些方面來說符合統治者的心態,畢竟列國要真的是鐵板一塊呂哲就該感到忌憚,列國與秦國持續對抗對呂哲來說才是最好的局面。

  呂哲當然不希望曾經的列國和秦國自此過上“哥倆好”的美滿生活,那些舊有勢力有限的對抗對他來說是好事,但是也不允許這些勢力出現死磕的現象。

  觀看歷朝歷代,任何一個新興的國家最為危險的就是建國後的第一代和第二代。第一代是因為舊有的老牌勢力還沒有完全的消亡,可能面對強力的反撲。第二代的危險程度取決於開國之君的年齡,開國之君的年紀太大,在建國之後沒有幾年就死亡,隨著開國之君的死亡,對那些老牌勢力的威懾自然就不存在,第二代新君登基必然是要出現一些動盪,那也就延伸出開國之君對第二代繼承者的教育是不是成功了,第二代的新君有沒有能力保住國家,也就成了這個新興帝國能不能繼續存在下去的關鍵。

  開國簡單,守住國家卻是不易,在開國的時候可以任意使用武力解決一切麻煩,但是在時代的變遷和社會的需要上,過了那麼一段時間總是不能再隨意使用武力,反而是要極力地保證國家的穩定,按照天朝的話來說就是“和諧”。

  有隋一朝夠強大了吧?楊堅取代後周之後迅速擴張,在他的手裡面大隋的疆土超過之前的任何一個朝代,甚至可以說此後被人稱讚無比強大的大唐都不能與之相比。大唐失去了河朔區域,而中原政權是否掌握河朔區域一直是區分軍事強大與弱小的分水嶺,在人口上面大唐也完敗于大隋,文化那些倒是不好比較,畢竟是在同一塊土地也是相同的族群,大隋沒有滅亡誰又能說不會有同樣的文化輝煌呢。

  楊堅時代,北邊草原胡人的威脅也幾乎是不存在了,南邊也擴張到了現代越南,可就是在這麼一個局面上,到了楊廣時代因為一個人口不足六百萬的高句麗連續翻了三次陰溝,結果強極一時的大隋也被李唐取代。

  對於很多人來說,此前的歷史少了許多可以借鑒的地方,畢竟上古先秦的情況與之後的大一統時代是不同的兩種環境。但是對於呂哲來說並不存在那些“缺失”,他雖然沒有讀過《二十四章經》,可是對於歷史總是有所瞭解。

  大隋不是敗亡在外人手中,大隋的滅亡是亡在了內部的門閥勢力之上,楊廣征討高句麗一方面是真的想要奪回高句麗侵佔的華夏疆域,另一方面是想要利用東征高句麗削弱國內的門閥世家,可惜的是邁的步子太大,結果給扯著蛋了。

  剛剛結束的上古先秦時代,這個時代裡不存在門閥,也沒有什麼世家,換之的是列國的舊有王室勢力。其實要是呂哲願意一切使用武力解決,使用軍隊掃平列國,那也不可能完全的消滅列國舊有勢力,畢竟只要願意躲藏真不是那麼簡單能夠消滅的。既然沒有可能完全消滅舊有勢力,呂哲一方面是想要保證華夏大地的人口不受損失,另一方面也是用這種方法將舊有勢力一直保持浮在水面,使之“存在”。

  現在是西元前二一四年,呂哲今年也才二十八歲,二十八歲對於一個男人來說正是精力最高的年紀,至少也還有三四十年的時間能夠在位。他與之那些舊有勢力的一些人來說,於年齡上佔有絕對的優勢,哪怕只是威懾也能長久的鎮壓下去,讓一些想要蹦躂的人投鼠忌器。另外有一點比較奇怪,雖然已經過去八個年頭,八年的時間裡呂哲也算是飽經風霜地東征西討,可是時間似乎沒有讓呂哲的面貌產生太多的變化,除開因為經常曬太陽皮膚變成小麥色,他一直是保持著剛剛穿越那時候的模樣,八年來也從未有過什麼病。

  “嚴密盯著他們。”呂哲的眼神裡閃爍著深邃。

  燕彼自然是應“諾”,見呂哲沒有其它的吩咐也就退下。

  列國嗎?大勢的壓迫下很難再有作為,特別是隨著呂哲統治下的國家從軍事到經濟上的發展,飽受戰亂的列國怎麼都難以與之抗衡,軍事手段無法辦到的事情用其他手段或許能夠彌補,但是只要呂哲不犯致命錯誤,列國想要再翻身壓根就沒有可能。

  呂哲認為自己對待列國王室已經不薄,對於那些願意效力自己的人也沒有苛刻,若是這樣的政策依然無法使得一些人放棄無用功,他也不會吝嗇於血腥。他正在思考著怎麼面對秦國來的那一批人,也在想著怎麼安排三川過來的那批將校,一陣吵雜的腳步聲打斷了。

  在這個年頭裡,人在室內不會穿著靴子,赤著腳或是只穿一雙襪子才是習慣,一陣腳底板和木質地盤的踩踏聲比較細碎,糊著白紙的木門被推開之後,呂啟和呂議,另外的一些侍女也就出現在門外。

  “爸爸”和“參見王上”先後被喊出,兩個小娃娃喊完之後蹬著雙小腿也就進來,侍女們則是原地屈膝跪坐下去。

  兩個小傢伙都是赤著雙腳,看他們的打扮似乎是剛剛梳洗完畢,赤著腳不說,頭髮也是隨意地披在後背,身上也都是簡單地穿著儒衫,而儒衫的扣子只少許扣了幾個。

  扣子自然又是出自呂哲的手筆,要是沒有呂哲這個穿越客,扣子還要一直到明末或是“我大清”那一階段才會出現,是一種舶來品,此前也就是腰帶這種能夠收身體現身形的存在。

  呂哲目光看向門外的那些侍女,該些侍女手裡拿的東西可不算少,像是外在的衣物和收拾頭髮的長狀冠,必要的皮帶和小巧的劍,裝著零食的小背囊。

  上古先秦的習慣沒有被呂哲廢棄,在這麼個年頭稍微有一點身份自然是要佩劍,因為呂哲定下尚武的國策,疆域之內除了禁止民間擁有弩之外,其它的兵器並不禁止。當然了,規格上面也必然有限定,不過一般是在外觀上面,例如黔首就不能佩戴士族(非單指文士)款式的兵器,也就是劍鞘外殼的區分。

  事實上吧,強大的國度也真的不禁止民間擁有兵器,像是兩漢和隋唐也就是禁止遠端兵器的弓弩,短兵上面是鼓勵購置。不進行禁止是對國家武力的自信,另外也是讓國家的黔首能夠熟練地使用兵器進行鍛煉,好在進行徵召的時候黔首成為士卒之後立刻就能殺敵。一些禁止民間擁有兵器的時代,要麼就是少數的異族統治大多數民族,要麼是覺得自己的國祚不是正朔,打從心裡面害怕統治的物件推翻自己,要麼就是對待內部遠要比對待外部來得狠,怕引起反彈失去統治地位。

  禁止一個民族從根本上的尚武是一種愚蠢的行為,有太多的例子來說明這麼一個國度在國家發生戰爭的時候面對的窘境,呂哲當然害怕自己治下發生“革命”的事情,可是他更怕的是一個族群因為禁止而失去尚武精神,發生那種當異族入侵的時候空有幾倍數十倍的人口優勢而無力抵抗,之類糟糕透頂的事情。所以,必要的放縱和鼓勵需要,配套的平穩自然也不能缺少,出現武力過剩或是文治過剩都不可取。

  武力過剩需要有可以發洩的物件,現在華夏周邊卻是不缺這樣的物件,呂哲立國的根本也是進行無休止的擴張,在擴張中進行掠奪又持續地擴張。

  文治過剩的後果在有宋一朝已經發生過,所以呂哲不會學有商一代來個“刀槍入庫,鑄劍為犁;馬放南山,卸甲歸田”,結果嘛……

  因為是奔著統一“世界島”的這一目標在努力著,呂哲不清楚在自己的有生之年能擴張到哪裡,對於下一代的培養自然也是無比的重視。

  呂哲停止思考,盯著兩個小傢伙:“春秋學到哪裡了?”

  呂啟動了動嘴唇沒有說話,他看向了自己的弟弟,也就是身為嫡長子的呂議。

  呂議歪著腦袋想了想:“已經學到魯君任命孔丘為掌政,對三恒進行壓制,先後壓迫三恒拆去封邑的城牆。”

  孔丘自然就是儒家聖人孔子,當時的魯君是魯哀公,光是從“哀”這個諡號來看就知道那一代的魯君是多麼悲慘的存在。魯哀公是任命過孔丘,不過卻不是什麼高官,其實也就是一個城邑的城守之類的人物,不過孔丘的另一個身份是魯哀公信賴的臣子。

  三恒也就是魯恒公後裔的季孫氏、叔孫氏、孟孫氏,孔丘在那麼一段時間裡一直不留餘力壓制魯國三恒,原因是魯國國君的權力被三恒分散許多,魯君自然是要感到心裡極度不平衡,也就提拔孔丘這麼一個“忠君派”上來給三恒找不痛快,後面也確實是達到了一些目的,可是帶來的後果卻是魯國所無法承受的。

  孔丘不留餘地打壓三恒,對此感到滿意的除了魯國的國君之外還有齊國,一切只因為作為封臣的三恒是比國君強大,可是三恒也是魯國抵抗齊國攻打魯國的障礙。三恒的封地有一些是在與齊國的對抗中獲得,並在佔領地建造了完善的城防設施,孔丘打壓三恒並成功地逼迫三恒拆除城牆,樂是讓當時的魯國國君樂了,可是最為愉快的當屬齊國。

  這一刻孔丘儼然就是一位既忠君也是偉大的“國際鬥士”,這位鬥士幫了齊國很大的忙,不留餘地將三恒的實力壓縮到最弱之後受到反撲,鬥士也被“革命物件”反擊下致使流亡,可是魯國在這位鬥士流亡之後徹底到了黴,之前從齊國那邊攻打下來的土地因為城防自行拆除沒有防禦工事,魯國的軍隊和戰鬥力也比不過齊國,結果自然是被齊國重新奪了回去。

  魯國失去從齊國那裡奪來的土地是一個連鎖效應,兩國的戰爭中三恒再一次遭到重大的打擊,魯國國君希望三恒虛弱的目標實現了,魯國可作耕種的土地也遭到壓縮,國力跌了一大截不說,戰爭的損員上也讓魯國再也沒有力量與齊國對抗,後續一連串的齊魯戰爭中,魯國先是被一再蠶食,直至最後滅亡。

  呂哲是為了教育孩子才看的《春秋》,他所看的《春秋》版本也不是經過儒家黨徒美化的“作品”,其實就是上古先秦時期的一些史書。他將歷史講解完畢,笑呵呵地問:“有從中學到什麼了嗎?”

  呂議眨了眨眼睛,最後看向兄長呂啟:“弟弟剛才已經答過了,這次由哥哥來回答。”

  呂啟的生母是衛姬(衛雯),他比呂議早出生一年,不過呂議的生母是王妃趙婉,衛雯卻是妃子之一,所以他是一名庶長子。

  “魯君能力不足,三恒作為封臣發展自己的封地良好,封臣效忠國君因此隱忍致使孔丘打壓成功,可是也因為國君的打壓讓國家整體實力衰弱下去,讓國家在對外的抗衡中失去力量,最後吃到惡果的是國君和國家。”呂啟說話的時候口齒清晰,說著卻是看一眼呂哲,最後將目光停在弟弟呂議身上。

  “所以咯。”呂議小臉蛋上滿是嚴肅:“國君要正視自己的能力,國之干城也不能欺淩。”

  呂哲不知道這些道理是兩個小傢伙自己領悟,或者是誰教的,但是他仍然感到滿意。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9 09:40

第0752章 當代

  儒家學派自誕生的那一刻起就是為了取悅於人,帶著極強的針對性的同時,令人納悶的就是沒有一貫立場。任何學派都存在自相矛盾的學說,儒家自然也不例外,可是從未有過一個學派自行變通是為了更加取悅於人,不是說在增加自己學派的知識。

  縱觀歷史千百年,一些關於儒學的知識大多是在研究怎麼做官,可以說這個學派的誕生就是奔著做官而去,那麼一些閃光點存在的同時,更多的是對自己怎麼有利就做什麼的人物,其結果就是大多數出身於儒家的人不存在節操,投降叛變有如喝水吃飯,也就是那麼少數幾個擁有德操的人才被大書特寫,作為典範和榜樣的存在。

  說句實在話,就是因為太少了才需要提倡,若真的都是那樣的人物又何必宣傳呢?想想天朝時代一些做了好事的人都要被刻意宣傳就能想像出來,那該是怎麼樣的一個社會環境,不就是因為那樣的人太少了麼。

  就是到現在呂哲都還不適合如今所處的社會環境,以至於他總是會用“天朝思想”來猜度周邊的人群,為此並不是沒有出現錯誤,索性也是他懂得納諫,因此及時的扭轉想法才沒有造成更大的影響。

  為人父母者總是希望自己家的孩子能夠受到最好的教育,可是呂哲琢磨了半天真沒有想出誰適合作為孩子的老師,因此選定王子師也就一直耽誤了下來。

  對於王子老師的位置有太多人窺探了,最為急迫想要獲得這個位置的人卻是非叔孫通莫屬,他想獲得王子師的理由也十分的明確,是想要影響眾王子。

  上古先秦時代,那種征戰不休的大爭之世沒有儒家發展壯大的土壤,眼見天下馬上就要形成大一統,作為統治者的呂哲似乎對儒家的學說也興致缺缺,叔孫通是多麼希望能夠教育出一幫對儒家學派有好感的王子,最好是能讓下一任的統治繼承者重視儒家,使得儒家迎來發展的春天。

  嫡長子呂議今年已經五歲,庶長子呂啟已經六歲,要是條件所能及,當代啟蒙教育一般是從四歲就開始,呂哲到了現在還沒有選定眾王子的老師其實並不符合該時代的習慣。

  呂哲除了有呂啟、呂議之外還有不少子嗣,如呂雉第一胎的庶長女和第二胎的庶四子,陽滋(始皇帝九公主)所生的庶二子,熊女(熊心之女)所生的庶三子,趙欣(趙歇之女)所生的庶二女,田琳(齊王儋之女)所生的庶三女,韓豔(韓成之女)的庶五子和庶四女。至於魏爽和姬單則沒有生下一兒半女。

  眾多的子嗣中,韓國王室公主的孩子目前最小,最年長的呂啟已經有六歲,十個王室子女年齡間隔不是太大,按照習慣王室子女在二三歲的時候已經要開始識字,最為年長的子嗣怎麼也該開始學習文治或者韜略。之前選定王子師是因為北伐迫在眉睫被耽誤了,隨著呂哲率軍越來越接近國都南陵,這麼一件事情又被重新提了出來。

  “先生和太尉有合適的人選嗎?”

  “這……”面對呂哲的提問,結伴前來的蒯通和司馬欣直接就遲疑了。

  因為拼音的出現,啟蒙學字已經不像以前那麼困難。在拼音沒有出現之前,啟蒙的書籍並不固定,而現在也沒有《三字經》和《千字文》的存在,以至於啟蒙成了一件相當困難的事情,學習識字的過程也就是死記硬背,還會因為老師的口音教導出一幫口音被固定了的學生。

  呂哲對於《三字經》也僅限於知道“人之初,性本善”,之後就沒有之後了,對《千字文》倒是多記得了幾個字,“天地玄黃,宇宙洪荒”也就忘了後面。其實也就是因為呂哲不記得《三字經》和《千字文》,不然估計剛開始也會是像其它的穿越小說一樣,“創作”出這兩部驚天地泣鬼神的巨作出來,不會直接去搞什麼拼音這種特立獨行的玩意。

  啟蒙學字因為拼音存在簡單了許多,可是該教導王室子女一些什麼東西並不好選擇,歷來王室子女應該學習什麼知識也不是臣下所能決定,面對呂哲的提問,又怎麼讓兩個倚重的重臣回答?

  呂哲也不會去說什麼孩子還小,是快樂玩耍的年紀之類的話,很多時候特立獨行沒有關係,但是在培養繼承者上面若是他表現出這樣的態度,必然是會被視為對子嗣教育的不重視,會產生出諸多的後續連鎖反應。

  不是嗎?統治者對繼承者的教育不重視,一幫臣工又該來怎麼進行聯想,估計就是覺得君王極度不靠譜,也會產生君王不重視教育下一代繼承者素質堪憂的想法,甚至是認為君王並不認為現有的子嗣有可以繼承事業的人,徒然是讓臣工悱惻。所以吧,什麼事情都能開玩笑和不重視,對於王室子女的教育卻是馬虎不得,更不是可以玩任性的時候。

  “王上,王子現在是在學《春秋》?”愣神了一小會,蒯通終於是出聲了。

  《春秋》不是什麼好的啟蒙書籍,它壓根就是一連串的歷史傳記,裡面所記載的是周室分封之後各個諸侯國之間的歷史,裡面充滿了各種各樣的爾虞我詐,更多的是關於戰爭的記載。

  其實從呂哲選擇讓年紀稍長一些的呂啟和呂議讀《春秋》也多少能看出一點端倪。當然了,現在還沒有“以銅為鑒可正衣冠,以古為鑒可知興衰,以人為鑒可以明得失,以史為鑒可以知興替”這麼一句話,可是意思多多少少是能明白的。不但是蒯通,很多人都能看出呂哲對年長的二位王子有著比較高的期盼,識字之後的第一步就是讓二位王子借鑒歷史,也在瞭解戰爭,顯然就是在當成必然統治一地的方式在培養。

  對於呂哲培養子嗣的態度,眾臣有理由感到歡欣鼓舞,也足以證明呂哲不是要走始皇帝的絕對集權道路,會將延續了多年的分封制度繼續執行下去,不然也就沒有必要教導每一個子嗣治理國家和知曉戰爭。

  人都有盼頭,由盼頭產生目標,誰不希望能有一塊自己能夠做主發展和處理的土地呢?作為王子的王室男子可以獲得一個封國,臣工們也能按照功勞大小獲得一塊封地,對於很多人來說沒有比這個更加理想的事情了。

  離南陵越是近,隨行北上的眾多臣工就越感到激動,一切只因為呂哲回到國都之後就要按照功勞大小進行封賞。而從多多少少的消息來推測,呂哲這一次的封賞遠要比之前的任何一次豐厚,除開合併之後的秦王、趙王、韓王、魏王等安慰獎似得封王,光是五等侯爵以上的貴族就會誕生至少十人,其餘如伯、子、男數量應該也不會低於百人。

  漢國立國多久了?已經有九個年頭,在這九年期間也就是誕生十四個勳爵以上的貴族,包含勳爵在內也就是三十二名貴族,其實這種貴族出現的數量怎麼看都是不合理的,為此也不是沒有人進行過抱怨。

  按照呂哲想法,貴族當然是要控制在一定的數量之內,可是歷史的進程已經讓他對貴族數量的控制難以維持,各國合併成為帝國之後會出現四個封王,一同創建事業的臣工卻是一個封王都沒有,再不在侯、伯、子、男、勳、士的階層上進行豐厚封賞,刻薄寡恩的名頭估計是要立刻扣在呂哲腦袋上了,也不排除會有一些人因為不滿幹出一些什麼蠢事。

  合併成為一個帝國的時間表臨近,目前也還有數十萬的漢軍在塞外與草原胡人酣戰,再有就是新歸納入呂哲統治下的中原和北地還不是那麼安穩,在這一種局面之下怎麼能夠出現內部混亂,因此呂哲哪怕是再怎麼吝嗇爵位封賞也不該是在這個時候。

  一名合格的統治者不但要懂得利益取捨,也要能夠滿足大多數人的期盼,那就是呂哲詢問倚重之臣,王室子女該進行什麼教育的原因。至於讓年長子嗣讀《春秋》,有一部分是他希望自己的子嗣能從歷史上得到借鑒,更多是因為在當今時代能教的東西真心是不多。

  “除開《春秋》,《商君書》和《呂氏春秋》也在觀看。”呂哲用的是觀看的字眼,就像是現代的兒童看童話故事那般,不是純粹在進行學習。

  話又說回來,史書本來就能當作一部小說巨作來看,裡面的每一段歷史進程都是一段精彩的故事,差別就是裡面沒有絕對的主角能夠產生代入感。

  “長大一些,孤希望他們還能看看《道德經》、《莊子》、《列子》,《韓非子》和其它諸子百家的著作。”呂哲沒有提《論語》、《孟子》、《荀子》,不是因為這三部作品目前不存在,而是它們現在根本不是主流,算是比雜科還多餘的書籍,什麼一部《論語》治天下這種說法更是不存在。

  哦,目前的《論語》也絕不是兩漢之後的版本,現在這個版本的《論語》是由孔丘首先整理,孟軻(孟子)和荀況(荀子)也先後進行過整理和撰寫。

  兩漢之後隋、唐、宋、明的《論語》之所以與上古先秦的《論語》版本不同,那是因為東漢末年戰亂,又因為兩晉時期的五胡亂華。真正版本的《論語》早就毀於戰火,遺留的也不過是一些殘篇,對儒家不重視甚至排斥的楊隋和李唐沒去管儒家的一些書籍,還是到了趙宋文藝復興的時候有一些大儒重新進行整理,必然也是要摻雜一些“私貨”進去,又延伸出什麼朱程理學之類的學術出來。

  歷史因為呂哲的出現而改變,放火狂人項羽沒能一路燒殺搶掠殺進關中,秦一統天下之後收集的書籍目前還在咸陽西邊的中山(秦國收集典籍的所在)好好陳列著。呂哲已經與將閭進行過溝通,合併成帝國之後那些典籍趙氏贏姓王室將會把那些典籍獻出來,與列國獻出來的一些典籍共同被放進南陵的帝國圖書館,該進行保養的保養,複製印刷什麼的那更是必需的事情。

  此刻,聽完呂哲一些想法的蒯通和司馬欣只感到咋舌,他們並不認為自己聽錯了,呂哲儼然是要讓自己的子嗣“全面開花”,似乎是什麼都要學一些,然後再根據興趣和愛好進行專業的攻讀。

  “當然了,王子成年之後進入軍中這一項不會有任何改變。”呂哲臉上在笑,語氣卻是十分堅定:“我們在戰火之中建立這麼一個國家,希望後代不要忘記自己立身的根本是什麼。”

  對於呂哲的這項決定,蒯通、司馬欣等臣工自然是極力贊成,掌握武力才能保證統治地位,呂哲所定下的基本國策也是不斷地進行擴張。可以想像在國策沒有改變之前軍隊的地位該是什麼樣,那麼與軍方沒有任何關係的臣工也必然是沒有發展空間,只有積極地參與擴張的家族才能在帝國長盛久興下去。

  呂哲並不奢望在自己這一代可以完成征服“世界島”的理想,那麼對於下一代的教育就真的是重中之重了。若是在他們這一代的手裡沒有辦法完成,他希望後世的子孫能夠秉承先輩的願望,堅定意志一直擴張下去,直接掌握整個“世界島”,而在他們這一代必然是要為征服“世界島”建立一個厚實的基礎,因此也一直是在摸索和探討之中。

  “叔孫博士求見。”

  一道輕緩的聲音插了進來。

  蒯通和司馬欣立刻就是一陣對視,他倆可是十分清楚叔孫通一直在窺視王子師的位置,叔孫通也不是沒有找他倆進行遊說。這一次他倆過來尋找呂哲也是在探探口風,若是呂哲露出一些傾向,他們也不是沒想過可以賣叔孫通一個人情。

  叔孫通進來時看見蒯通和司馬欣在場似乎是愣了一下,見禮之後說:“稟王上,塞外發來緊急戰報。”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9 09:40

第0753章 西北

  “緊急”這個字眼讓呂哲眉頭挑了挑,自漢軍出塞之後,塞外戰事已經持續了四個多月,在這四個月裡一些戰報都有回饋到行營,此前的戰事相對來說趨於平穩,不過就是一些來回的拉鋸和堵截,現在發來的是緊急的戰報,那麼塞外戰事肯定是出現了意料之外的事情。

  目前在塞外的漢軍數量已經突破百萬,因為齊地那邊發生瘟疫蔓延,後勤的維持上正陷入一種困難的趨勢,呂哲之前已經有向塞外發去指令,糧道的運力沒有恢復之前,塞外漢軍的策略是保持平穩的堵截,決戰什麼的應該在糧秣能夠得到保證的時候進行。

  所謂的塞外百萬漢軍當然不全是直接參戰的部隊,百萬人之中超過六十萬其實是來回運量的民夫,直接參戰的是二十余萬的戰兵和輔兵。而這個當然是稍前的資料,並不是固定不變的。

  隨著時間的推移,除開必須留在齊地保持對瘟疫發生區域進行封鎖的軍隊,和留在燕地對東胡進行警戒堤防的駐軍,北上的漢軍以及那些靠近塞外收編的新編軍,這些部隊已經有一部分投入到塞外與胡人的作戰中。這樣一來,出塞的軍隊性質也必然一直在出現變化,像是現在塞外的百萬漢軍中,參戰部隊其實已經接近三十萬。

  三十萬的參戰部隊需要用到的物資是一個天文數字,所帶來的變化就是在後方保障後勤的民夫數量成幾何式的增長,索性的是現在正是漢國體制下的義務兵季節,蕭何也才有足夠的人手來進行調配。

  “參與後勤運輸的人手已經接近三百萬,有三成是來自本土的徵召兵,七成是在中原各地聘請的民夫。”

  “對於各條水系的運用也達到上限,若是二個月之內還沒有恢復海運,等待義務兵季節過去,對於徵召時間的延期就要做出部署,只是這樣一來財政的投入必然加以十數倍,對本土的生產也會造成影響。”

  能夠招募到三百萬的人手是在特殊時期,那是因為中原各地剛剛歷經戰火和混亂,有太多的人失去了謀生手段,國家的聘請是以工代賑的行為,讓經受戰火和混亂的黔首能有口飯吃的同時,其實也是進行治安維穩的一種手段。

  大肆招募人手確確實實能夠起到一種維穩作用,也因為國家的聘請行為可以起到一種由國家大肆“投利”的花錢方式,錢自然是到了黔首手中。黔首有錢就會產生購買欲望,從某些方面來說也能刺激到消費,更好也是更快的刺激各地經濟的復蘇。

  必須說明的是,上古先秦時代哪怕是出現貨幣,可是民間的買賣交易普遍還是以“以物易物”的方式在進行。導致產生“以物易物”的緣由很簡單,無非就是製作出來的貨幣並不足夠,對於貨幣的價值也存在比較模糊的定義。

  衝壓手段的出現,讓製作錢幣變得更加的簡單,呂哲對南方礦產的開發也獲得巨量的銅,所以說金屬貨幣在呂哲統治下的國度其實是不缺的,然而就是在目前為止,呂哲經過多番的努力依然無法使全部的人對貨幣進行有效認知,除開“以物易物”之外,布匹也是“硬通貨幣”的一種,其餘如食鹽更是佔據著很重要的貨幣地位。

  呂哲從未對國家的財政有什麼擔憂,現在可不是一些富豪動不動就動輒擁有數億、數十億錢的時代,目前哪怕是再富有也不過是數十萬鎰金(銅塊)。他不是缺少貨幣,是社會的生產力跟不上購買需求。

  經濟鏈需要一個過程進行緩衝,呂哲也沒敢肆無忌憚不經過調控向民間投入太多的貨幣,畢竟錢幣之所以有價值那是因為珍貴,要是氾濫那就不存在什麼價值了。按照現代的術語其實就是通貨膨脹的產生,無限量地向民間投入貨幣,生產的產品跟不上需求,又或者是購買力沒有想像中的那麼迫切,到時候就不是刺激經濟,是在對社會穩定和生產力進行摧殘。

  作為首席謀士,蒯通對經濟從一竅不通到現在的稍有掌握,他提出那些擔憂並不是害怕沒有足夠的財政招募人手,也是在擔憂民間的財富增加之後所產生的一系列後果。

  呂哲已經看完戰報,他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看來……延長服役期限已經沒有什麼疑問。”

  司馬欣接過呂哲遞上的戰報逐字閱讀,臉上的表情也隨著觀看的內容變得越加嚴肅:“戰線越拉越長了。”

  蒯通看完戰報後似乎是想歎息,不過忍住了。

  出塞的漢軍因為後勤的制約無法進行決戰,那麼也就只能用最大的努力進行堵截,幾個軍團先後分成幾個戰區構建防禦工事,索性的是草原胡人向北突圍除非是進入沙漠地帶,不然肯定是要途徑沃野,也就讓漢軍有一個比較明確的軍事目標。

  漢軍曾經有發動決戰的機會,那一次是漢軍發現了草原胡人主力所在的位置,可惜的是當時在兵力上漢軍要少於草原胡人一倍,漢軍在後勤上也沒有準備完畢,結果不得不放棄決戰。

  無法決戰又發現敵軍主力,有那麼一段時間裡雙方是在進行對峙,按理說佔據兵力優勢的頭曼應該主動發起進攻,可是胡人那邊也有著自己的麻煩。

  匈奴目前不是最為強盛的時期,草原上的胡人可不全是匈奴,南下的胡人來自不同的族群。因為有一些小部落被拋棄之後乾脆就敵視頭曼,作為匈奴大單于的頭曼也沒有手軟,胡人有經過廝殺,頭曼沒能消滅那些有敵意的部落,胡人內部的分裂自然也就成了必然。

  廝殺會造成仇恨,草原部落之間的聯姻會讓仇恨得到蔓延,再有漢軍插一腳的情況下,有十來個部落得到承諾之後就乾脆站到漢軍這一邊,匈奴為首的勢力得到削弱,可惜的是依然無法改變大勢,對峙也就持續下去。

  在那麼一兩個月裡漢軍與胡人的廝殺並不是太頻繁,雙方都是投入小股部隊進行試探,都在熟悉和摸索對方的戰法。

  戰局的變動是因為一個人,這個人身邊團結了不少的部落,連帶不屬於匈奴,但是在草原上算是強大族群的休屠和渾邪也站到了他的那邊。這個人自然就是頭曼很不喜歡的冒頓。

  情勢從一開始就對胡人一方不利,冒頓也沒有傻到在這麼一種現狀下與頭曼進行直接的對抗,或是幹掉頭曼進行奪權。

  草原崇尚弱肉強食的法則,冒頓身邊團結起一批人之後,哪怕是頭曼再怎麼不喜歡這個兒子也要給予相對的尊重,因此冒頓在胡人集團中也漸漸掌握了話語權。

  對峙中的廝殺,儘管交戰的規模不大,可是胡人在與漢軍的廝殺中已經顯現出很明顯的趨勢,胡人在面對裝備優良且有嚴格紀律的漢軍是處於弱勢,要不是胡人在這一階段還處在絕對的兵力優勢,漢軍那邊也出現後勤上面的制約,雙方還會不會繼續對峙下去還是兩說。

  胡人的目的是回到草原,不是說與華夏族群的軍隊拼個你死我活,此前冒頓一直在尋找繞過漢軍回歸草原的道路,目的不還是為了不發生沒必要的廝殺嗎?他帶著一萬餘騎是在西北方向活動。

  如今這個時代的寧夏西北是什麼樣,它又叫什麼名稱呢?目前自然是不叫新疆,正式的名字沒有,不過有一個泛稱叫作河西走廊。

  河西走廊在上古先秦時代屬於戎狄生活的區域,到了秦一統之初這裡是屬於戎人。現在河西走廊的戎人可不是被秦人融合的那個族群,生活在河西走廊的戎人在後面遭到匈奴的攻擊,一部分歸附了匈奴,另一部分則是逃到了高原。逃到高原的那批戎人有一部分在隨後的歷史裡變成了羌人,又在歷史長河的演變中成了吐魯番人。

  目前生活在河西走廊的戎人其實不多了,尋找突圍回到草原道路的冒頓在活動的時候收服了一些,他遭遇到更多的是從更西方遷移過來的族群。這些從西方遷移過來的族群基本上都是白色人種,他們有些是來自西域三十六國,甚至還有從波斯帝國那邊來的波斯人(也就是大流士治下人種),至於阿拉伯人……“山裡人”先知默罕默德現在都還沒有呢,又哪裡來的阿拉伯。阿拉伯的崛起該是在大唐中葉,真正成為中亞的雄主是在大唐晚期,那個時候也剛好是大唐和拜占庭先後衰弱和滅亡期間。

  其實歷史在這裡已經發生改變,按照原版的歷史,冒頓應該是在幾年後才會遭遇到從西方遷移而來的族群,也才知道原來西面還有那麼多的國家。冒頓與大月氏有仇,在追殺月氏人的時候摧毀了月氏人建立的塞國(不是大夏),將月氏人驅趕到更為西方的位置,然後逼迫月氏人翻越昆侖山脈,最後是達羅毗荼人(印度的一部分先民)徹底倒了黴,成了月氏人建立新帝國(大夏)的犧牲品。

  西面的族群可以遷移到河西走廊,那麼是不是說河西走廊有著通往西北的道路,不然那些族群又是怎麼過來的呢?

  冒頓派人一再巡查,結果真的發現西北方向可以通往草原,派出去的人帶回的消息遠不止那些。

  西方(其實是中亞)那邊在爆發浩大的戰爭,波及到的地方最遠的為歐羅巴(歐洲)那邊,那裡有一個叫波斯的帝國正在與一個叫希臘的聯盟開戰,波斯的大流士似乎是在與希臘的交戰中吃虧,波斯帝國也就派出軍隊侵略東方,大流士試圖在東方掠奪,以彌補波斯在希臘聯盟的損失。

  波斯帝國?波斯是個什麼玩意冒頓沒有任何概念,甚至說他壓根就懶得去瞭解,一切只因為擺在匈奴眼前的有更大的威脅,那就是在東方大陸新晉崛起的大漢王國。

  匈奴完全沒有必要在華夏大地上與漢軍死磕,目前的匈奴無論怎麼看也不是漢軍的對手,而冒頓得出這個結論是從人口、文化、軍事等方面來權衡的。說白了吧,匈奴目前只是草原上的族群之一,廣袤的草原上除了匈奴這個族群還有很多大族群,另外就是草原東部的東胡是草原上當之無愧的霸主族群,要是匈奴在與漢軍的拼殺中損失太多,那麼哪怕是回到草原不是被其他族群吞併,就是成為東胡人擴張下的另一個“養料”。

  冒頓很清楚頭曼現在肯定是後悔南下了,他們南下之後發現事情不是自己想像中的那樣,中原群落是發生了內戰,許多國家也真的是虛弱到不堪一戰的地步,但那不是全部,誰也沒有意料到更南方的區域會誕生一個強國出來。

  匈奴從南下到萌生退意不過是歷經三年,他們有過逞威風的時刻,在趙地任意馳騁和劫掠,也有被秦軍擋住無法寸進的時候,可還是第一次遭遇被非草原族群攆著到處跑的情況。

  多次的廝殺下來,漢軍所表現出來的武力或許不是那麼的令人震撼,可是多項新兵器(工具)的運用卻是完全壓制了草原胡人,最為令胡人驚訝的是馬鐙、馬鞍,最為讓胡人恐懼的卻是騎弩和強弩。

  胡人一直都有一種強盜的心理,打得過的時候無比的勇悍和野蠻,打不過的時候也不會為了面子死撐,該當縮頭烏龜的時候一點都不會猶豫。

  不斷不斷的死傷造成的損失讓頭曼心裡已經是極度後悔南下,他們南下的時候控弦之士最多達到了三十萬,與秦軍對抗的過程中損失了三萬餘人,在趙地劫掠的時候面對趙人的抵抗又損失了一萬多人,後期面對漢軍的損失卻是更多。

  一直到冒頓建議頭曼從河西走廊先迂回西域(現在當然不是叫這個名字)的時候,死傷又分裂出去,頭曼所率領的草原胡人數量已經降低到十六萬。在面對越來越大的反對聲和複雜情勢下,頭曼自然不希望繼續與漢軍糾纏,比任何一人都渴望及早脫離戰爭泥潭。

  問題是什麼?頭曼當然想要突圍,可是漢軍的數量已經增加到三十余萬,他們該怎麼擺脫這些漢軍……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9 09:40

第0754章 更遼闊的世界

  漢軍先期的駐防是以沃野為中心向兩翼延伸,沃野的兩翼分別都是沙漠,目前兩片沙漠的名字一直在變也沒有個固定的名稱,使用頻率最多的是“死亡之海”這個名字,不過只要是個大一點的沙漠都有“死亡之海”的注名來強調沙漠的危險性,並不存在什麼特色。

  沃野的地形註定構建防線的時候,只要有足夠的人力就能形成一條防線,差別就是取決於駐軍兵力的雄厚與否,該防線的厚度會有多大。

  塞外不像關內,關內因為地形面貌的關係從不缺石塊,可是塞外的草原面貌很難尋找到石塊來構築防線,漢軍採取的是一種塹壕戰術,也就是根據地形的實際需要來挖出一條條長度、寬度、深度都不一樣壕溝,這麼一來整片區域也就遭了秧,比一戰時期的比利時、法國東面好不到哪去。

  隨著兵力逐漸增加,漢軍開始適當地將戰線向南壓縮,對於西北方向的區域進行的襲擾也開始在加重。可惜的是出塞的漢軍之中騎兵也就是十來萬,其餘皆為步軍建制,另外也是後勤物資一直是保持在無法發動決戰的數量,他們未能更進一步地推動塞外戰事的發展。

  “目前我們儲存的箭矢只達到一百六十余萬,弩箭也只有四十余萬。糧秣在不出現戰損的情況下能維持三十萬大軍三個月的用度,飲水方面卻是一個大問題。”

  一百六十余萬杆箭矢真心是不多,一名弓箭手在一場交戰中至少是需要準備五十枝箭矢的箭囊,那麼一萬名弓箭手就是五十萬枝箭矢,一支軍隊中的弓箭手比例大概是十比一的概念,而這還沒有算上弩手。出塞的漢軍弓箭手數量合起來有將近四萬五千人,按照戰時的配置每人需要攜帶裝著五十枝箭矢的箭囊,漢軍所儲存的箭矢數量壓根就不夠。

  另外呢,一場能夠稱呼為戰役的戰鬥,一箭消滅一個敵人這種事情不存在可能性,通常是射出五十枝箭矢才能消滅一個敵人。每名弓箭手在當天能夠射出的箭矢二十枝差不多就是極限,因此二十枝箭矢也被稱呼為一個專業軍事用語的“基數”,超過這個基數弓箭手的手臂肌肉和韌帶就會拉傷,受傷就會退出作戰序列,而這個是最不可取的。

  必需要有一個認知,並不是拿上弓箭就是一名合格的弓箭手,軍隊對於弓箭手不是要做到百發百中的地步,但是對於射程、仰角、力道都有著嚴格的規定,術語一點就是要掌握好平射、拋射、攢射的方式,更要懂得來自于軍官呼出口令的理解。這麼一來培養一個合格的弓箭手其實並不比現代熱兵器培養狙擊手在手續上簡單多少,因為張弓射箭對於手臂的力量,持續下去的耐力,等等一些方面都有形成套路的要求。

  也就是說,並不是所有人都適合成為一名弓箭手,這也是為什麼在一些農民起義武裝中弓箭手稀少的原因,一方面是弓製作困難,更為重要的是非正規軍沒有相應的訓練技巧。

  相對來說弩兵倒是訓練起來簡單許多,畢竟弩兵對臂力的要求不是那麼誇張了,但是在掌握弩這件兵器上一些專業的知識也必然要學習,掌握持弓的姿勢和瞭解望山的瞄準姿態最為重要,畢竟怎麼去拿著弩來進行射擊關乎到的不止是準頭,其實與能射多遠也有直接的關係。

  “若是發動決戰,我軍的箭矢和弩箭至少要持有五百萬以上和一百萬。對於箭矢的製作已經在加緊就地取材製作箭杆,箭鏃卻是需要完全依賴於從後方運來。弩箭的製作太複雜了,我們無法完成制式的弩箭製作,製造出來的弩箭無法適應於弩機的滑槽,更不要提重複回收利用。”

  漢軍與草原胡人的交戰極度需要遠端攻擊手段,那是因為漢軍在與草原胡人交戰時是處在遊動的姿態,很少會發生那種一旦開打就是釘在一個區域不動的現象,那麼也就延伸出一個新的問題,就是在這一場戰爭中步軍的作用被無限地拉低,機動性遲緩的步軍很難有什麼作為,一切的作戰壓力都是擔負在騎軍身上,步軍很多時候連輔助作用都很難發揮。

  “中原齊地那邊的瘟疫還在蔓延,膠州灣的海運短時間內無法恢復運作,後勤制約短期之內無法得到改善。”李良環視在場的諸位軍團長和各級將校一圈:“但是我們的斥候發現胡人在西北平原(河西走廊)的活動範圍越來越遠,也發現一個新的現象。”

  新的現象就是南下胡人似乎在兵力上得到加強,有著越來越多的武裝湧入西北,他們一時間難以判斷新出現的異族是不是胡人從草原上南下的援軍,也因為先期南下的胡人有向西北移動的跡象,初步判斷出胡人已經尋找到可以突圍的道路。

  “新出現的異族是之前我們沒有接觸過得族群,他們大多為狄人模樣,有一些異族的長相與狄人也有著很明顯的區分。”

  在當代,稱呼一個人種為狄人並不是在講族群,其實就是說那幫人是一些白種人。自上古先秦之後華夏族群對於異族長期以來很難進行區分,例如在兩漢期間就將所有生活在草原上的胡人稱呼為匈奴,壓根就懶得去調查,不然調查之後就會清楚並不是所有胡人都叫匈奴,胡人內部也有著不同的種群。

  現在是上古先秦時代的末期,也受到了來自呂哲的影響,人們……至少是漢國高層還不至於將所有草原上的異族都認為是匈奴這個族群,還知道草原上除了匈奴之外有休屠、渾邪、白羊、樓蘭等等不同的族群。而他們也知道草原霸主也不是匈奴,是盤踞在雁門關外直至遼東以北那片區域的東胡。

  草原霸主東胡是一個比較聰明的族群,因此華夏歷史上對於東胡的記載也比較少,那是因為東胡很明智地將自己擴張的區域遠離中原。像是將擴張方向選定為南下的胡人則是被華夏歷史比較多的進行記載,例如匈奴、鮮卑、契丹等等,而無一例外的是向南擴張的胡人,無論是否成功成為中原的佔領者,無論他們曾經再怎麼輝煌都被強悍的華夏文明“包容”得一點殘渣都沒剩下。

  很多漢國高層能理解自己效忠的對象為什麼會針對匈奴,不是拿出更強的軍事力量去針對當代草原霸主東胡。特別是來自原本秦國的那批人對於呂哲針對匈奴更加理解,那是因為匈奴有計劃在對草原南方的土地進行侵佔和蠶食,對於疆土有著“護犢之心”的華夏族群怎麼能夠容忍有異族侵佔自己的土地,自然是要憤而反擊。

  秦國東出之後沒有更多的餘力兼顧北方,自始皇帝發動統一之戰伊始,匈奴就開始在侵佔河朔區域,直至列國最後一個國家齊國舉國投降的時刻,原本屬於秦國疆域的河南地已經全數落在了匈奴的手中,解決完列國的秦國也才會發動北征之戰。

  歷史上始皇帝發動北征之戰被套上了詭異的色彩,說是有術士占卜出“亡秦者胡”,因此才燃燒起始皇帝北征的導火索。事實上是什麼?是河南地的失去讓咸陽直接處於一個相對的位置,擁有龐大戰馬優勢的匈奴從河朔區域呼嘯南下幾乎沒有障礙,一兩個月的時間匈奴人就能將兵鋒推進到咸陽城下,對此秦國怎麼能夠容忍?

  秦國派出蒙恬率軍北徵用時一年重新從匈奴人手裡搶回被侵佔的河南地大部分區域,可是在隨後的華夏內戰中,匈奴又趁這一段時間掉頭席捲而來,迅速地又侵佔了河朔區域。匈奴侵佔河朔是在什麼時間節點?是華夏的歷史進程到了“楚漢相爭”的時期,匈奴人自然是能悠閒地佔據水草豐美的河曲區域,修生養息的同時匈奴又在冒頓的統治下急速擴張,在冒頓的手底下完成西征西域又北擊東胡的事業,將匈奴這一個族群一舉發展成草原霸主,也讓匈奴人形成一個幅員遼闊的國家,隨後成為華夏族群長達三百餘年威脅的存在。

  定都咸陽(改名長安)的劉漢皇朝自然也明白河曲區域的重要性,奪得天下的劉邦理所當然地認為他手底下的軍隊在華夏內戰中獲得勝利,那麼劉漢軍隊就是一支王者之師、精銳之師,隨後也開始發動奪回河曲的戰役,“白登之圍”也就發生了。

  對於歷史進程有些瞭解的呂哲很清楚現在的匈奴不是草原霸主,但是匈奴的發展潛力必定會在冒頓的崛起過程中被挖掘出來,註定會成為華夏族群的生死大敵。呂哲可不希望自己在日後面對的是完成崛起的匈奴,更加不希望有那麼一天自己也需要依靠獻上美女才能脫身,那麼自然是要在匈奴沒有崛起之前給予沉重的痛擊,最好是能將包括冒頓在內的胡人全部消滅在河西走廊區域。

  懷著這樣的想法,儘管時機不是那麼成熟,可是呂哲依然選擇發動出塞之戰,因為準備不是那麼充分,又有著太多的意外,結果就是出塞漢軍的兵鋒首次變得不是那麼鋒利。

  “我們的騎兵還是太少了,想要堵截胡人從西北突圍至少需要二十萬以上的騎軍,而我們現在能夠分兵攔截的騎軍只有不到十二萬,後勤的維持也存在困難。”李良請示了一下讓人將俘虜到的一些人押進來,他指著那些捆綁的俘虜說:“他們是來自於西邊的異族,根據先前歸附的那些胡人介紹,這些人並不屬於北方的遊牧部落,至於是來自哪裡因為語言障礙的關係暫時沒有頭緒。”

  不同的族群會有不同的裝束,稍微有共同點的就是越落後的族群穿戴獸皮的幾率也就更多,被押解進來的異族有不少是穿戴獸皮的人,一些則是穿著很明顯的奇裝異服。

  “我們初步得到的情報是,冒頓持續在收復新出現的異族,匈奴人當然也和新出現的異族爆發了戰爭,只是規模相對來說較小,因此我們判定向東方湧來的異族其實是某個區域爆發戰爭的失敗者,他們湧向東方是想要尋找新的棲息地。”

  “最近的情報顯示,冒頓不斷不斷在說服新出現的異族,試圖將他們組建成為一支聯軍,用這支聯軍來與我們進行對抗。我們所無法判斷的是,匈奴是想要團結新出現的異族與我們展開會戰性質的交鋒,又或者是乾脆來一次決定性的決戰,還是出於讓那些新出現的異族拖住我們,好使得匈奴人能夠脫身。”

  “另外,我們也得到一個消息,西邊確實有著非常多的國家,其中最為強大的一個國家叫作安息,這個叫安息的國家與更西邊的一個聯盟已經進行了多達數十年的戰爭……”

  李良稱呼安息的國家其實就是波斯帝國,語法的讀語翻譯過來就是安息,而波斯是Emperaturi Ashkanian,要是正式的翻譯其實是應該稱呼為帕提亞帝國。

  王賁指著其中一個身穿板條狀甲胄的人,那人是一頭的黃金顏色的短髮,眼睛是一種海藍色的眼眸:“這個傢伙應該就是那個安息國更西方的人種?”

  別奇怪啊,哪怕是同一膚色,但是五官上也是會有明顯的不同,東方區域的白種人,也就是狄人、戎人雖然也是白色人種,但是五官相對來說比較亞洲化,最為明顯的區分就是在鼻樑上面。秦國當中也有著白色人種的氏族,王賁的家族怎麼也是秦國的權貴之一,對於人種的辨認還是有點常識的。

  “應該是吧?按照讀音,他是一個叫作色雷斯的族群。”李良略略遲疑地說。

  事實上呢,色雷斯該是在地中海靠近中亞的那片地域,這個族群是城邦形式的存在,不過並不屬於希臘聯盟,色雷斯這個族群在歷史上是出現雇傭軍較多的一個族群,經常是結伴成夥地受雇傭於哪個城邦或是國家,為雇傭者作戰。

  那個被王賁手指的色雷斯人一陣唧哩哇啦不是在說什麼,若是能聽得懂的話,是在說他並沒有與漢軍為敵的意思,他是被俘之後被帶到東方,隨同一起被迫前來東方的地中海各族的人有三千多人,且大多數是戰士,若是漢軍願意付出酬勞,他們願意站在漢軍這邊與漢軍的敵人交戰。

  當然了,漢軍這邊沒人聽得懂那個色雷斯人在說什麼,不過並不妨礙到讓漢軍將領們發現情勢似乎是變得更複雜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9 09:41

第0755章 令人抓瞎的複雜

  對於目前“世界島”的歷史進程卻是陷入東方西方都陷入戰火紛飛的紀元。

  在這一段歷史時間段裡,西方的霸主並不是羅馬,是以城邦聯合模式的希臘聯盟(也叫共和國),此時的羅馬不過是義大利半島上一個展露潛力的國家,羅馬還需要到龐培時代才能得到真正的擴張,一直是到三巨頭時代(西元前六十年)羅馬才迎來輝煌。

  希臘這個聯盟形式的共和國,因為其軍事力量的強盛也就引領著西方世界的文化發展,他們的文化既是整個西方最頂端的知識,也被各個部落或是國家所嚮往和模仿。其實也是這樣,就像是強大的華夏文明在長達二千多年的歷史裡一直引領東方各個文明,華夏文化就是東亞各個國家的文化。希臘的文化從希臘人攻擊特洛伊時代(約為西元前一三零零年至一一九零年)就開始影響整個歐羅巴,哪怕是在希臘衰弱後也依然影響著西方世界,像是隨後崛起的羅馬在文化和制度上有許多就是繼承或者模仿自希臘模式。

  希臘因為是聯合的模式,其下有相當多的“國中國”,例如雅典、斯巴達、馬其頓這三個相對出名的國家,她們其實就是類似于東方的諸侯國一般的存在,差別就是希臘沒有像是周王室這種固定的“共主”。

  希臘是以元老院模式為統治階層的最頂端,元老院的成員是來自于各國,元老們大多為各個部落首領或是城邦的國王,也能是一些有威望的人擔任。同時,希臘的統治階層除了元老院之外,還有著一個宗教機構,那便是祀奉奧林匹克神系的眾多祭師。

  相傳,元老院有權提議對某個敵國發動戰爭,但是能不能開戰卻要取決於祀奉眾神的祭師們。若是祭師認為不能開戰,希臘也無法完成調兵來發動戰爭,因此每每想要對某個敵國開戰,基本上都是以一場賄賂祭師為開頭,用財富或是美女成功賄賂祭師之後,戰爭才會開始。

  在中亞,隨著大流士一世的崛起,波斯帝國就一直尋求向地中海方向進行擴張,因此可以說波斯人與希臘人的戰爭是從很久以前就已經開始,若是要真正的追溯可以追溯到西元前四九零年。

  期間波斯帝國與希臘聯盟的戰爭進程一直存在拉鋸,雙方在地中海區域進行了長達數百年的拼殺,其中比較出名的是馬拉松戰役、溫泉關戰役,當然也少不了其後的馬其頓國王亞歷山大的東征,也就是在亞歷山大這一次的東征中,波斯帝國一度遭遇到前所未有的慘敗,其大流士三世更是在戰敗後的逃亡期間遭遇部下的殺害,自此波斯帝國滅亡了。

  亞歷山大所統治下的希臘聯盟最為輝煌的時期是建立起了橫跨歐亞大陸的帝國,一度希臘軍隊甚至殺進了印度支那,不過在那滿是叢林的環境裡極度不適應,各種疾病蔓延的同時希臘人也遭遇到了阿育王後裔建立的國家,在那片滿是草叢和樹木的環境裡被痛宰,不得不停止入侵東方的腳步。

  馬其頓國王亞歷山大在滅亡波斯之後對現代的伊朗區域進行了統治,不過統治是隨著亞歷山大的死亡而得到終結。在亞歷山大死後,希臘對於東方的佔領區根本就不重視,因此也給了波斯人席捲重來的機會,在這一個歷史進程中波斯的一個新王朝開始書寫自己的歷史篇章,那就是安息王朝的建立,那麼波斯帝國也就有了“古波斯帝國”和“波斯帝國”的區分,用來區別於前後統治家族的不同。

  安息帝國的建立是在西元前二四七年,其開國君主為阿爾撒息。安息帝國是一個多民族的國家,統治民族為帕提亞人,因此也被稱呼為帕提亞帝國。她內部的民族十分複雜,多數為波斯裔,又有梅德人、薩西亞人和西徐亞人等。全盛時期的安息帝國疆域北達小亞細亞東南的幼發拉底河,東抵阿姆河。

  在目前的歷史進程中,安息帝國與希臘的戰爭規模其實要比之前小非常多,安息帝國最為主要的敵人是來自於埃及那片區域,埃及的區域上托勒密三世統治的國家正在入侵塞琉古帝國,而塞琉古帝國算得上是安息帝國的一個保護國(或叫聯盟國),阿爾沙克二世統治下的安息帝國也是一個內憂外患的存在,既要應付希臘人又要對付國內的反對勢力,同時也要承受來自於埃及區域的入侵,一度時間裡安息帝國的統治家族一直在變,甚至是在後面又遭遇到向地中海擴張的羅馬人,最為幸運的是塞琉古帝國因為地域性質的關係為安息帝國擋了不少威脅,安息帝國也才能存在下去。

  開始發力的羅馬人已經漸漸在取代希臘成為歐羅馬的霸主,不過相對來說希臘目前依然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另外,羅馬的擴張目前也沒有拿出全部的力量在向東擴張,羅馬目前正遭遇到在地中海擴張中最危險的敵人,也就是迦太基帝國。羅馬與迦太基現在正陷入第二次“布匿戰爭”的泥潭中,在這一歷史時間段也是羅馬在崛起過程中最危險的時刻,因為迦太基有一個叫漢尼拔的統帥正在謀劃一場史無前例的跨海作戰,打算從羅馬的薄弱位置西班牙半島進行登陸,給予在西邊防禦力量虛脫的羅馬來一個狠狠地教訓。

  西方大陸與中亞大陸的各個帝國都在與自己的對手進行較量,也就是差不多的歷史進程中,東方剛剛形成統一局面的秦帝國也陷入了戰火紛飛的年代,那麼在已知的世界裡幾乎就沒有任何一個國家能夠安生,全然都是不好過的存在。

  在這麼一個歷史時間段裡,以秦帝國的消亡成為東方世界的背景,西方世界也因為戰亂不斷導致大量中產階級破產到處流亡成為主流,西方是圍繞著地中海在進行歷史變革,大量的歐羅巴人種逃亡前往中亞,給予中亞區域的國家帶去太多的混亂因數,結果就是中亞各個國家也因為相續交戰而出現大量的逃亡。

  奇怪的是歐羅巴和中亞的族群選擇逃亡的方向都是東方,因此也就發生了極為有趣的事情,那些逃亡到東方的族群相續在西域這塊土地上重新棲息,先後也成立國家,如此一來狹小的西域土地上竟是出現眾多國家。這些族群在兼併中慢慢剩下三十六個國度,也就是後來的西域三十六國。

  當然了,目前並沒有西域三十六國的存在,歷史也因為呂哲統治下的國家出兵塞外發生了改變,最為明顯的就是本來應該在十餘年後才會與那些族群相遇的匈奴人提前遭遇到了他們,也因為是在這個歷史時間段出塞,華夏文明至少是提前百年知道有一批族群遷移到東方,更是知曉到除開自己腳下的土地之外,其實遠方有著眾多的國家,那些國家也有著各自的文明。

  很多的名詞都是依靠讀法來進行直譯,語言的不通也僅限於能夠知道直譯過來的一些稱呼,至於遠方的世界裡在發生什麼事,除非是語言上能夠進行溝通,不然也就無從瞭解。

  現在,出塞作戰的漢軍將領們,他們最為重視的是什麼?不是說遙遠的世界裡有多少個國家,那些國家又都在發生什麼事情。他們重視的是新出現的那些異族會不會與匈奴走到一起,新的異族會不會成為漢軍戰勝匈奴人的障礙。

  “奇怪了,我們與那些異族語言不通無法交流,那麼匈奴人是怎麼與那些人進行溝通的?”

  提出這種疑問的人是申屠嘉,他一說完就發現自己被帳內的所有人給盯上了。對於還只是一名校尉的申屠嘉來說,被至少六名中郎將軍團長和十數名偏將、俾將直勾勾盯著看壓力很大。

  “是啊,匈奴人應該也與那些人語言不通,他們是怎麼進行交流的?”王賁在思考。

  隸屬太尉署侍郎的李良對那一方面有進行過猜測,他說:“草原上族群眾多,有一些是來自西部草原,西部草原接近西域那一塊,應該是因為這樣的原因才能夠進行交流。”

  意思就是說,胡人族群複雜,來自不同的區域,所接觸到的族群也就必然非常多,有接觸必然是學會各種各樣的語言,這個族群懂得那個族群的語言,一個又一個的交替下來,進行多層次的翻譯雖然有點繁瑣,但是溝通的橋樑也就有了。

  “我們不是收服了一些胡人嗎?”徐志摸著下巴:“是不是也能借鑒匈奴人的方法。”

  沒人能夠給出答案,不過一致認為嘗試一下也不會有什麼過錯,同時也必須做出嘗試,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匈奴人在努力,然後他們什麼都不幹吧?

  李良立刻說:“這件事情就交給我了。”

  幾名中郎將軍團長眼神交替一下,都是頷首表示同意。

  漢國的太尉署其實就是後世的參謀部,總參謀長是太尉司馬欣,其建制下還有著一些尚書和侍郎。太尉署是一個制定作戰計畫的機構,尚書可以視為某一個部門的主管,侍郎可以理解為某個區域主官的存在。

  李良就是太尉署負責出塞漢軍情報支持和作戰計畫補漏的侍郎,由他去進行情報上的事情正當合適。

  說句實話,一直僅限於“天下”之內的漢軍將領,他們在接觸到“更大的世界”時其實是有些犯懵的。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畢竟此前在他們的認知中,中原列國和草原胡人就是他們所知道的一切,突然間冒出一些從遙遠區域遷移過來的人,也知道遠方有眾多的國家和族群,一時間難以適應並不是什麼不能理解的事情。

  等待李良出去,王賁苦笑一聲問道:“是在對那些異族有所瞭解之後上報中樞,還是……?”

  王賁的這個問題可是把眾人給問愣了。他們目前對那些新來的異族並不瞭解,上報的話應該寫什麼東西?另外,此次戰役的目標十分明確,就是殲滅南下的胡人大軍,在沒有探明新出現的異族有多少可能與匈奴等胡人聯合之前,又該報告一些什麼內容?

  徐志和衛翰對視一眼,達成默契後,兩人先後表示應當先行報告中樞,然後由中樞來對這場戰役重新進行評估,該有什麼樣的戰略改變還需要等待中樞做出決定,在此之前他們就延續先前制定下的戰略部署。

  徐志的第一騎兵軍團和衛翰的第五騎兵軍團是目前出塞漢軍的主力,他倆的態度自然是能影響到大部分中郎將軍團長。

  “目前胡人分為三個部分,一部分是團結在頭曼麾下的十三萬人馬,一部分是團結在冒頓周邊的近四萬人馬,最後一部分是歸附了我軍的一萬六千餘人馬。”徐志乾脆就站起來走到軍事輿圖旁邊,他的手成為巴掌狀按在輿圖上,然後成為指示狀點了幾個位置:“我們的情報顯示頭曼的部隊是在黃河源頭附近,冒頓的四萬餘兵馬則是有規律地向河西走廊方向移動。”

  第一騎兵軍團是最早參戰的部隊,對於這片地形的瞭解遠要比其餘軍團清晰,因此派出斥候偵察的任務一直是由第一騎兵軍團擔任。

  早先漢軍的山川輿圖顯得粗糙,什麼地方有山坡、水源,哪一片區域是沙漠,哪片又是濕地,等等的一些情報都是在後面慢慢地標注上去,到目前為止很多區域都是在後面才臨時命名,就像是河西走廊的說法就是先出自徐志口中。

  河西走廊的西南邊是高原,它的北邊是沙漠戈壁,這一帶區域之所以會被稱呼為“走廊”,那是因為比較可供活動的環境是一種狹長地帶,長度沒法計算,寬度卻是不超過一百五十裡。而似乎河西走廊的每一地段的環境都不是那麼一樣,既有沙漠戈壁,也有濕地甚至是沼澤地帶。所以漢軍並不是太過擔憂南下的胡人會悄聲無息地就玩失蹤,不過既定的戰略似乎不是那麼適用,這是目前的難題。

  在這麼一片複雜的區域,本來已經是夠複雜的了,再來了那麼多異族,出塞作戰的將領們也就極度需要來自中樞的戰略指示。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9 09:41

第0756章 不幸中的幸運

  “胡人正在試圖向中亞區域進行突圍,西方有一些族群因為戰火的關係正在向中亞區域遷移。出塞的軍隊目前所擁有的騎兵數量不足,後勤線的制約也產生器械不足的現象,他們一致認為沒有把握發動與胡人的決戰。”

  “那些從西方遷移過來的族群很多?”

  “初步判斷,湧入西域區域的族群不少於四十五個。那些族群的人口從數百到數萬,個別的族群人數可能超過十萬。這些族群的發展程度也都不相同,有些是處在類似於百越茹毛飲血的階段,有些則是有完善的文明制度,他們的科技發展層次也難以進行判斷,不過初步的偵察是沒有擁有鐵器的青銅時代。”

  “冒頓正在與那些新的異族接觸,試圖形成一個抗衡我們的聯盟?”

  “是的,冒頓正在與新出現的異族接觸。前線傳來的情報上顯示,已經有兩個新出現的異族被冒頓說服。”

  會有那樣的情報是因為冒頓的隊伍中出現了華夏族群從未見過的東西,那些東西可以是服裝,也能是出現在人的頭髮,甚至是能從紋身上進行區別。

  對了,現在整個世界的很多族群都有紋身的習慣,越是落後和野蠻的族群紋身就越盛行。他們的紋身可以是本部落所崇拜的圖騰,也可以是當地比較兇猛或者狠毒的野獸和昆蟲,很多人相信紋身能夠帶來力量,其實是紋身在臉部使人變得猙獰,不但是起到阻嚇的作用也給自己壯膽。

  比較喜歡紋身的是出自波斯裔和埃及裔,波斯是受到印度支那那片生活在叢林裡的族群影響,埃及裔則是受到了非洲大陸上原始部落的影響。另外,埃及人目前可不會自稱為阿拉伯人,埃及文明盛行的時候“阿拉伯”這個稱呼還沒有出現,還是需要到中葉世紀哈裡發(既是蘇丹)制度橫掃中亞的時候,埃及人才開始自稱阿拉伯人,也只有波斯人拒絕成為一個“阿拉伯人”,因此在長久的歷史發展中一直遭到新興阿拉伯集團的攻擊。

  “幾個中郎將是什麼態度?”

  “回王上,幾位中郎將請求來自您的指示。”

  聽聞西邊遷移來很多族群,呂哲其實也是一種犯懵的姿態,特別是刺探到冒頓正試圖與那些新出現的異族進行溝通,他的內心裡不免出現兩極化的矛盾。

  華夏在記載歷史的時候只會記錄本土發生的歷史事件,因為對“天下”之外的土地不感興趣(或者叫無視),史學家出現後的歷史記載上對於“域外”的記錄哪怕是有也只是三五筆的點綴作用,從來都沒有興趣去瞭解本身族群之外的任何一個民族,哪怕是對敵人也是一種不屑一顧的態度。

  華夏族群對於異族當然有藐視的資格,因為華夏族群從黃河源頭開始擴張之後,一個又一個異族在與華夏族群的交戰中不是臣服後被融合,就是被消滅得連一個族人都沒有剩下。後面又因為華夏的文明被儒家所把持,罷黜百家之後的儒家是一種唯我獨尊的姿態,對於“域外”能夠打得過的時候是一種藐視的態度,打不過儒家就乾脆學鴕鳥。這種現象也就造成整個華夏的歷史篇章除了面臨亡國或危機時才會突然“冒出”一個異族,其餘時間段歷史記載上的異族在官方上都是不存在的。

  觀看整部華夏歷史,很喪氣地說是一部內戰史和亡國史,也就是因為儒家的出現才會有“朝代更替”的說法,無論是同族群的統治家族更替或是亡於異族手中都叫朝代變更。而這也是世界獨一份,在其它沒有儒家的文明中並不存在朝代更替的說法,所採用的都是使用“亡國”這個很明確的記錄。

  對於外部環境的不瞭解影響到的不止是一代兩代人,是整個族群在繁衍期間的一個缺點,造成的是對危險沒有足夠的認知,無法產生預見的環境,其結果自然是“內王外聖”的政治觀點橫行。

  在呂哲的記憶中,西域當然是一個族群複雜的區域,可是在西域生活的那些族群是“本地人”,又或者是從其它地方遷移而來,這一認知上是處在“空白”階段,他甚至都不太確定歷史進程是不是本來就該是目前這樣子。

  因為對於事態發展的模糊,呂哲自然也就沒有產生對局勢的瞭解,那麼又怎麼去下達指示?

  “出塞部隊目前的騎兵是十二萬,在數量上要遠遠少於南下的胡人。新出現的異族之中不缺乏遊牧民族,若是讓冒頓與那些異族聯合在一起,騎兵的數量差距會被拉得更大。”

  漢軍目前只有三個騎兵軍團,也就是第一騎兵軍團、第五騎兵軍團、第九騎兵軍團,每個軍團的騎兵建制是五萬人,那麼也就是十五萬名騎兵。另外收編于秦軍的王賁所部和徐岩所部,從接近五十萬的秦軍中又整編出大約六萬的騎兵,收編自王賁所部的三萬騎兵已經出塞,屬於原來中原軍團的三萬餘騎兵卻是還待在三川郡。

  第一騎兵軍團和第五騎兵軍團現在都是作為出塞參戰部隊在沃野那一塊,王賁麾下的三萬騎兵只有少部分是發下了必要的騎兵裝備,如馬鐙、新式馬鞍、斬馬刀、騎弩,戰馬的馬蹄鐵倒是普及了。

  出塞作戰的騎兵的數量並不是固定不變,軍團建制下的騎兵會在交戰中出現傷亡,也因為水服不服的關係造成非戰鬥減員,所以哪怕是能夠就地徵召善騎者進行補充,出塞作戰的騎兵也從來沒有超過十二萬。那有一部分是受於軍團編制的約束,更多的是並不是所有人都適合成為一名合格的騎兵,畢竟正規軍講究的是協同作戰,沒有經過專業訓練過的補充兵,有時候補充了還不如沒有補充。

  “王上,是不是派出混編軍團接替前往遼東的第九騎兵軍團,命令第九騎兵軍團向沃野方向進行移動?”

  這個想法呂哲也不是沒有考慮過,只是很明顯那麼做存在很大的風險,第九騎兵軍團前去遼東一方面是警惕來自于東胡可能產生的威脅,更多的是因為燕地剛剛納入統治疆域。

  “將第九騎兵軍團調往河曲需要至少兩個月,若是第九騎兵軍團被調走,增補到燕地的軍團需要增加到至少兩個,除此之外二線部隊的投入也會增加。”

  燕地是一種地廣人稀的現狀,剛剛納入統治疆域也必然是不安穩,所需要的是一支機動性強的部隊進行駐紮,好能夠隨時應付突然冒出來的非漢軍武裝,不使得駐軍機動性不足讓那些武裝有發展壯大的機會。

  說到底,因為擴張的速度太快了,導致的是戰線一再一再地被拉長,對於後勤運輸線的壓力是隨著各支部隊遠離本土的距離在增加,想要改變這一現狀還需要等待中原各地區恢復生產,但是又會與漢國的國策造成衝突。

  呂哲制定下的國策,南陵是作為中樞所在,各地繳納上來的賦稅是歸納向南陵,然後再由南陵向有需要的地區進行運輸。這種國策是為了保證中央對地方駐軍有足夠的掌控能力,畢竟控制了後勤也就等於是牢牢地在軍隊脖子上套牢韁繩。所以南陵也是漢國最大的冶鐵基地,包括南陵輻射出去的區域裡,漢國的兵器製作和冶鐵產業鏈佔據著全國的六成份額,其中的四成因為歷史原因是坐落於各地。

  “第九騎兵軍團既定戰略目標不變。”呂哲沉思了很久,最後說道:“禁軍序列下的騎兵可以脫離出去新組建一個騎兵軍團。”

  聽到那句話的人都是神態大驚,他們十分清楚一件事情,國防軍中的騎兵軍團雖然和禁軍序列下的騎兵都叫騎兵,可是兩個不同系統的騎兵在裝備上和素質上存在差距,最為明顯的就是國防軍序列下的騎兵軍團中重騎兵也就是保持在十比一甚至更少的比例,也就是一個國防軍序列的騎兵軍團最多也就只有五千具裝重騎,然而禁軍序列下的具裝重騎卻是有著驚人的三萬,差不都就是六個國防軍騎兵軍團的總合。

  因為衝壓技術的發展,另外也是因為皮革技術早已經得到足夠的累積,在甲胄製作上面的工序和工期已經大幅度被壓縮,漢國目前關於重甲的產量每個月至少是有近兩萬套,生產出來的重甲有一部分是提供給現役部隊,有一些則是進行儲藏。在輕甲,例如皮甲、輕便金屬甲的產量上,若是進入國家範圍的備戰姿態,每個月生產出來的輕甲其實是與原材料有關,不是缺少工匠。其餘兵器上面的產量就更不用多說了,畢竟呂哲從一開始對此就十分的重視。

  出塞作戰的漢軍與胡人交戰的經驗累積下來,發現具裝重騎在騎兵對陣中其實是佔有絕對的優勢地位,該因目前的胡人還沒有總結出輕騎無法與具裝重騎正面抗衡的現狀,不是像隨後的歷史進程中瞭解到對付具裝重騎只能遊走不可硬抗。也正是因為這樣,出塞作戰的漢軍雖然在騎兵數量上要少於胡人,但是屢次作戰中卻能取得不錯的戰損比例。

  目前禁軍的數量是有十萬,其中騎兵占到了七萬,要是將這七萬騎兵從禁軍序列中剝離出去,補充上南陵訓練基地的三萬騎兵,戰馬並不缺少的情況下,由這些原本屬於禁軍序列的騎兵為骨幹組建起二到三個五萬編制的騎兵軍團不會有任何的問題。

  呂哲看到眾多臣工臉上的詫異笑了笑:“軍隊的存在就是為了征戰,不是作為擺設。”

  漢國官員們的理解中,禁軍是君王親軍,是君王用來保護自己也是維持中央威信的重要兵團,作為一名君王再怎麼使用資源來組建和加強自己的親軍都不為過,但是很少會發生在國家有需要的時候,君王剝離自己的親軍補充到征戰序列的情況。

  “加速回到南陵,以禁軍序列的七萬騎兵進行擴編,形成兩個滿編的新騎兵軍團。”呂哲環視一下似乎沒有完全回過神來的眾臣工:“在接下來的大勢中,河曲、西域、東北這三個區域將會是帝國未來戰事最頻繁的地區,三個區域的地形也註定會由騎兵來作為交戰的主力。若是有必要的話,新的騎兵軍團依然需要一再地組建,因此諸君要做到心裡有數。”

  剛好前來行營的蕭何有些遲疑:“黔中平原的育馬場已經被證實並不成功,目前我們的馬匹來源依然要借重隴西和趙地、遼東,隴西那邊能夠平穩地供應馬匹,趙地和遼東卻是沒有從戰火中平復過來。”

  蕭何還有一些話沒有說,騎軍的建設和步軍的建設所耗費的資源是不相同的,組建一支騎兵在財政消耗足以新編三個步兵軍團,同時騎兵軍團在平時的物資消耗上也是步兵軍團的至少三四倍,漢國的財政暫時經得起揮霍,但是育馬地的制約前提致使哪怕財政暫時沒有問題,可是能夠獲取的戰馬的數量卻是有限。

  呂哲清楚這一制約,所以關於接下來漢軍的戰略方向其實是重中之重,若是無法將南下的胡人盡數殲滅,也要達到大規模殺傷的目標,然後就該是掉頭經營雁門關外草原和遼東之外草原。用數年乃至於是數十年的時間來加強對育馬地的建設,同時也是加強對牧畜業的發展,提供戰馬為重中之重,像是牛羊等牧畜對於帝國今後的發展也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

  “目前我們最多只能保持六個騎兵軍團的建制,再多就無法維持……”司馬欣說的是現有戰馬的不足。

  呂哲當然知道這一點,不過他們的處境可是要比任何一個朝代的華夏統治集團好上太多了,至少還有便利的條件能夠組建起三十來萬的騎兵。按照原有的歷史發展,歷朝歷代除開楊隋和李唐這兩個擁有胡化特色的朝代,華夏統治集團哪個不是在發展騎兵的建設上吃足了苦頭?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9 09:41

第0757章 出發點

  華夏區域的產馬地一直不多,能夠培育優秀戰馬的地區就更少了,像是南方受於氣候和地形等方面的影響,華夏南方哪怕是能夠建立養馬地也無法培育出合格的馬匹來作為戰馬,最為典型的就是滇系馬。

  人有分黃種人、白種人、黑種人、紅種人,馬自然也是有其相應的區別,例如熱帶馬、濕地馬、平地馬、山地馬……等等許多的馬種。不同血統的馬種也有各自的優缺點,但是戰馬註定不能是過於矮小的馬種,對其耐力和瞬間爆發力也會因為組建騎兵的不同而有著相對的要求。

  呂哲嘗試過在黔中平原培育戰馬,可是之後所產生的結果卻不是那麼美好,再次證明並不是所有地方都適用于培育戰馬。

  從隴西那邊購買的一批馬匹在黔中平原進行飼養,許多馬匹因為不適應南方多雨濕潤的氣候都病死了,一些沒有病死的馬匹也要耗費相當大的精力來進行看護。不知道是因為地域還是氣候的影響,那批戰馬的繁殖衝動並不是那麼積極,更甚者是產下的幼崽品質正在下降。

  按照專業牧馬人的解釋,南方並不是說不可能養育出優秀的戰馬,只是需要很長一段時間來讓馬匹適應該地的氣候,然後再加以其它的手段來維持戰馬的品質。這個過程不會短暫,至少是幾十乃至於是幾百年的時間改善(基因)。所以了,短期內期望在南方能夠形成優秀的戰馬基地不太可能。

  呂哲對於馬匹的培育不是那麼清楚,但是他知道還有另一種速效的辦法,就是尋找來本就適應於南方氣候的優秀馬種,然後進行大量的繁殖。問題是,他根本不知道從哪裡能搞來那樣的馬種。

  “王上,組建兩個新的騎兵軍團之後,我們所擁有的戰馬……”司馬欣是一種猶豫的態度。

  呂哲知道司馬欣想說什麼,那就是一旦再組建兩個新的騎兵軍團就要缺少戰馬,那樣一來禁軍序列在短時間內就無法再編制騎兵。

  加強中央武力是一件相當重要的事情,維持王族力量更是一個國家穩定的基石,一旦王族虛弱就是國家動盪的開始,畢竟只有王族的力量強大才能震懾宵小,不使一些心懷鬼胎的人產生不應當有的想法。

  蒯通看一眼司馬欣,隨後說道:“天下局勢還沒有真正的穩定下來,我們的軍隊或許不應當過早地注重外部。”

  似乎還真的是那個樣子,疆域擴張得太多迅速,軍隊也就大部分是在向外進行推進,國家的武力陷於一種外重內輕的趨勢越來越明顯,特別是隨著漢軍出兵塞外,幾個精銳軍團很顯然離本土太遠了。

  呂哲沉默了下來。

  壓制塞外胡人,派出軍隊或是侵佔或是蠶食遊牧民族的生存空間的國策已經在執行,未來的相當長一段時間裡出塞的軍隊不會減少反而會增加,特別是第一層次地針對雁門關外的草原進行佔領鞏固階段,被牽扯的兵力必然十分多,那麼對於內部的威懾力也就降低了,更是延伸出一個新的憂慮。

  什麼憂慮?呂哲制定的國策將步子邁得太大了,長江以南已經穩定下來的統治疆域離塞外最短的都在一千二百里,間隔的幾個郡之中都是新納入統治範圍的疆土,若是能達到統治穩定倒也沒有什麼,可是一旦這些間隔地段亂了起來,豈不是要將本土與千里之外的軍隊切斷?

  “我們或許應該在中原徵召更多的士卒,用以投入針對持久的塞外戰爭。”蒯通語氣有點深沉:“隸屬南方的部隊應當用在針對南方的開擴上面,起到南北共重的平穩國策。”

  司馬欣眉頭一挑,附和道:“軍師的建議顯然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只是怎麼安撫……”頓了頓小心翼翼地看一眼呂哲:“出身南方的同僚,還需要王上多費心了。”

  所謂出身南方,其實就是一些利益既得者,也是目前軍中的現職武將集團。

  呂哲制定下的國策已經註定加入軍中可以成為利益共同體的一份子,哪怕是一名最為普通的士卒除了能夠拿到國家支付的軍餉之外,征戰過程中也享受著來自于征戰掠奪的紅利,那麼對於兵源的徵召其實一直都存在競爭。

  目前漢軍數量約是二百二十萬,一線部隊包含禁軍和國防軍的十五個軍團總共在冊八十五萬人,其餘二線部隊和三線部隊是包括輔兵、屯田兵和各郡縣的戍衛部隊,每年夏季和冬季的徵召兵則不算在固定編制範圍。

  二百二十萬的漢軍,因為呂哲是在南方崛起並建立國家,出身于南郡的士卒最多,隨後是衡山郡、廬江郡、九江郡、長沙郡、會章郡、會稽郡這些地方又占了其中的大約六成,只有不到三成是來自于長江以北。長江以北的士卒之中,有許多是先行逃亡到南方加入漢軍,一部分則是成建制地被呂哲所收編,像是王賁所部這支已經在塞外參戰的部隊就是其中的代表,而徐岩所部的四十余萬原秦軍其實並沒有算入當下的漢軍集團,漢軍俘虜于齊燕的部隊也沒有被算入國家體制。

  待在三川郡的原秦國中原軍團遲早是要被納入國家承認的正規軍,不過還需要進行必要的精簡,例如老幼的剔除,針對體格的測試,等等方面之後。漢軍俘虜的齊軍和燕軍數量不少,特別是齊軍的數量達到了驚人的一百三十萬,燕軍則是只有八萬。

  那一批俘虜目前是作為勞力在使用,是否會挑選俘虜進入軍隊其實是存在爭議,爭議的由頭是因為漢軍的待遇太好了,有太多的人認為漢軍並不是誰都能加入,顯然那批俘虜就在被排斥的範圍之內。

  王賁和徐岩投奔之後的原秦軍沒有受到太多的排斥是為什麼?一方面是呂哲所堅持,更多的是秦人確實是當下最為優秀的兵源。相比起秦地人的耐戰善戰,齊地人、燕地人,乃至於是趙地人、楚地人、韓地人、魏地人,他們與秦地人相比起來真的是有太多的不足。而那些所謂的不足很多不是來自於體格,是顯示在精神上面。說白了吧,商鞅變法之後的秦人已經習慣于服從,長久以來培養的好戰也還存在,除了秦人之外的列國人卻是都自由散漫慣了,相同不利的作戰環境下秦人的忍耐力比之列國人高的不是一點半點。

  分封制度下的國家有一個特點,那就是國家並不是君王一個人的國家,既不是“一家天下”,像是君王其下的分臣領主,國家亦有他們的一份,因此司馬欣完全有那個資格拜託呂哲為了國家做一些事情。

  任何一個國家都存在派別,很多時候是以區域形成一個又一個派別,當然也存在因為利益而形成不同的派別。漢國目前的派別不是那麼明顯,初步顯露出來的是“從龍派”和“後來派”。

  從龍派說的是那批自夷陵跟隨呂哲起於微末的那批人,代表人物是共尉、徐志、衛翰、燕彼等人;後來派是,周文、桓楚、吳芮等等那些呂哲從南郡向外面進行擴張才歸入帳下的人,司馬欣和蒯通其實也算是後來派。

  從夷陵就追隨呂哲的那批人,目前漢軍十五個軍團之中,徐志是第一騎兵軍團的中郎將軍團長,何懌是第二混編軍團的中郎將軍團長,衛翰是第五騎兵軍團的中郎將軍團長,共尉是第七混編軍團的中郎將軍團長,其餘各軍團很多軍團長並不是從龍派,但是其副手或是建制下的精銳序列軍官必定是出身于從龍派。

  隨著吞併楚國和對包括秦國在內的列國進行合併,出身于原來戰國的將領必定是越來越多,既定下的中郎將軍團長名額中,呂哲所採取的是擇優之中又平均分配模式,其目的再簡單不過了,無非就是不讓任何一個山頭獨大罷了。

  漢軍的制度很多看似與當下的軍隊沒有什麼不同,但是呂哲加入了典校系統(政委),也進行了軍餉制度的變革,使軍隊成為某名將軍的私軍幾率降到最低。同時,包括軍團長在內的軍官都會進行不定期的調任,乃至於是軍隊序列也會隨機地變更,一切還是基於“鐵打營盤,流水的兵”為出發點。

  在一系列的制約和平衡下,前提也是呂哲沒有獨佔所有的利益,更是呂哲不會昏了頭腦幹出天怒人怨的事情,漢軍在某個將領的帶領下發生反叛的概率幾乎是被降到最低,這也是呂哲為什麼在急速擴張下中原沒有平穩下來之前,敢於讓國家大半武力遠離本土的原因。

  “中原各地徵兵的事情,回到南陵後召集眾臣商議,若是沒有充足和合理的反對意見,太尉署可以先列出一個計畫……”沉默了許久的呂哲開口就定下基調,又是短暫的沉默後,問:“你們認為中原會有反復?”

  司馬欣可沒敢提出這種沒有根據的事情,他遲疑著說:“諸國合併已經進入程式,大王保留了列國利益集團的應有的利益,但是總有人會在合併過程中失去一些東西。”

  明白了,哪有什麼變革是沒人受到利益損耗的完美,呂哲所保證的是列國之中的一些權貴財產上的安全,但是絕大多數權貴在權利上卻是被一擼到底,並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失去權利,也不是所有人都在看清局勢後選擇加入到新的統治集團中重新努力,那麼反彈必定是會出現的事情。

  呂哲沒有那麼的幼稚,但是他選擇的是以非主力軍團來作為可能出現的反彈鎮壓力量,主力軍團卻要麼是出塞作戰,要麼就是陳列在控制邊緣線的區域。

  事實上要是後勤線沒有出現問題,也就是海運還在繼續,無論是出塞的那批漢軍,或者是安排在齊地和燕地的戍衛軍,安排的區域從整個天下版圖中來看,那都是重要的要衝地段。

  問題是膠州灣的海運已經中斷,新的海運登陸口卻還沒有形成,處於要衝地段的漢軍,無論是主戰軍團還是二線部隊,從物資儲備的數量上來看都是不足的狀態,因此也讓一個本來符合實際的部署出現了巨大的漏洞。

  蒯通是軍師嘛,他履行自己的職責就是將有可能的風險進行告知。現在,他在說的就關於先前佈置下的漏洞,認為在物資儲備不足的前提下,存在的風險已經大到足夠讓漢國失去新占疆域的程度,甚至有可能還會葬送掉出塞的幾個精銳軍團。

  “我們也不是那麼確定秦國是不是真的甘心失去主導地位,要是扶蘇下令蒙恬東出,歷經百戰下來的二十余萬秦軍不用南下攻擊我們的本土,蒙恬只需要率領那二十余萬精銳秦軍攻擊雁門、太原、代郡這片區域,能輕易地切斷我們與塞外部隊的後勤線。物資不足的情況下,我們在塞外的部隊要面臨是還有將近二十萬的胡人,甚至還要將那些新出現的異族考慮進去。”

  “……”呂哲不得不嚴肅起來了。

  “臣的建議是,現階段應當儘快建設中原各地駐軍的交通線,加強出塞部隊後方的拱衛軍力。同時,整編中的徐岩所部應該調到長江以南,派入幾個軍團進入秦地,或者是陳列在秦地邊境。另外,善於利用和控制已經歸附的那些群體,並不是針對扶蘇的破壞性質,但是監視和制衡是非常有必要的。”

  呂哲用了一段時間才消化完那些話裡面的意思,新的變動其實並沒有大幅度的改變之前的戰略部署,只是在某些方向上進行加強和提速,潛在的更深層意見還是從中原各地,包括秦地那邊尋找更多有相同利益出發點的人,無論是在徵兵和未來官職的蛋糕上傾斜過去。

  “難怪你們會說需要進行安撫。”呂哲心裡已經同意兩人的勸諫,只是還需要與更多的人進行溝通,得到更多人的支持。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9 09:41

第0758章 理智與犯渾

  “為什麼不具備操作可行性?”

  “任何一個謀略都是建立在一個出發點上面,可以是為了達到使敵虛弱,也可以是頓挫銳氣,但是有一個前提是達到利己的目標。”

  “我們若是那麼做,可以葬送他們最為精銳的軍團,那麼不是使敵虛弱嗎?不是頓挫銳氣?”

  “是的,但是那樣會產生有利於我們的目標嗎?”

  “沒有嗎?他們賴於急速擴張的幾個軍團全部葬送,沒有了反應快速的主力軍團,還需要應付齊地的瘟疫蔓延,情勢必然是要發生變動。”

  “我想問,塞外的幾個軍團是漢王哲麾下的全部武力嗎?齊地的瘟疫蔓延開來天下動盪成為必然,失去了中原局部的漢王哲從根本實力上有遭遇到致命打擊嗎?”

  “葬送幾支主力軍團,特別是葬送兩支騎兵軍團,只要我們將隴西前往長江以南的道路封鎖,短時間內漢王哲並沒有足夠的戰馬資源來組建新的騎軍。”

  “目前的天下大勢並不是對大秦有利的時候,我們失去了太多的東西了。”

  “……”

  “很顯然,失去塞外幾個軍團並不至於讓漢王哲勞筋傷骨,漢王哲麾下還有至少一百八十萬大軍,漢國的強大不是因為幾個個別的軍團存在,是其制度上的優越,消失了幾個軍團,漢王哲必然會重新建立幾個軍團,那也是治下人口的優勢。另外,致使瘟疫蔓延是會讓各地重新變得混亂,使得情勢一再失去控制,瘟疫或許是會蔓延到南方,但是不會蔓延到秦地?”

  “什麼都不做,是要不抵抗就接受漢王哲安排好的命運?!”

  這是一場蒙毅和李斯的對話,旁聽的人不多,但都是能夠左右秦國決策的人物,間接也能決定秦國未來的命運。

  蒙毅自然是那個表達出強烈反擊欲望的人,李斯則是那個表現得理智卻顯得軟弱的人。

  蒙氏家族在秦國經營了四代人,好不容易到了這一代才成為秦國最為顯赫的權貴,他們原以為扶蘇登基之後蒙氏會迎來更為輝煌的時代,可是天下局勢的變動卻使得一切都變成了泡影。

  “我們必須做點什麼。”

  “現在我們很難做到什麼,不理智的行為甚至可能要局勢變得更壞。”

  扶蘇的臉色滿是憂慮,其餘如王綰、隗林、內史騰、馮去疾的臉色也好不到哪去,不過卻有一種麻木的神態。

  秦國輝煌過,最為輝煌的時刻是掌握整個天下,可惜的是因為先天底蘊的不足,也是春秋戰國時代遺留下太多的仇恨,稍微有一點情勢板蕩秦國就失去了對天下的掌控。

  大秦中樞進行過非常多次的探討,認識到造成如今局面並不是一代人兩代人,甚至不是一個人兩個人,是很多事情的累積造成的惡果。他們對情勢進行過推演,無數次的推演結果都表明哪怕沒有呂哲的崛起也必然有其它事情的發生,一旦發生了一點什麼,大秦除開本土能夠保證安定之外,從六國那裡侵佔的土地必然是會失去控制權。

  六國雖然亡了,但是對大秦有仇恨心態的人並沒有死絕,在這麼一種現狀下大秦其實是該進行國策的調整,用至少三十年的事情來保證“天下無事”,偏偏那是大秦無法辦到的事情。

  以現實情況而言,無論是南征還是北征都是出於實際需要,畢竟南方的百越一直在向北蠶食和襲擾,北方的河曲乾脆則是被匈奴糾結一些草原部落實施佔領,是現狀迫使大秦必須出兵征討。

  針對國策的改變很困難,依法治國從秦孝公時代變革開始,經歷了幾代君王的堅持,法制已經深入到秦國的方方面面,因此秦國可以說是“法家天下”,依法治國是秦國的根基,不容輕易改動。

  國策的改變難以進行,那麼在統治六國舊地上必然是存在矛盾,六國與秦國的社會環境、思想、理念等等方面都存在差異,嚴酷的法制之下六國人短期內不適應是很正常的。

  扶蘇曾經勸過始皇帝,對於亡了國家的六國黔首應該給予一段緩衝期,可以將秦地與六國舊地的治理方式暫時分割開來。

  要是按照天朝的理解方式,扶蘇是在勸導始皇帝執行類似于“一國兩制”的國策,可是依照始皇帝的個性怎麼可能去執行那樣的方案,因為這麼一件事情始皇帝甚至認為扶蘇不是一個合格的繼承人。

  沒有在國策上進行靈活性的改變,甚至是因為一些原因大秦一直苛刻地對待六國黔首,這樣一來大秦對佔領區的統治其實是建立在強悍武力的壓制上面。

  大秦的基本國策,也就是法制制度再加上耕戰制度,註定了秦國的強盛,可是事情在一統天下之後又出現了一個歷史事件,正是那件事情讓秦國最強悍的一面有了裂痕,而那件事情就是中央絕對集權。

  分封制度已經在華夏大地進行了接近二千年,是從夏的建立就存在的事情,君王與領主們共同來治理國家的理念已經深入人心,一時間要廢除領主制,那麼要讓多少人的利益遭受到損害?最為誇張的就是一旦中央絕對集權成為事實,那麼天下的生殺予奪就完全是掌握在一個人的手裡,除了皇帝之外天下人皆為奴隸。

  始皇帝的威望無人能比,他的權威也註定了反對中央絕對的集權成為風險極大的事情。其爭論中央是不是絕對集權的過程中,始皇帝罷免的朝臣和殺掉的臣子並不少見,因此也就出現了大批量原本在統一之戰立功的功臣急流勇退的現象。

  功蓋三皇五帝,謂之皇帝,始皇帝要的是絕對的集權,是那種口出天憲的絕對權威,一人可手掌天下,一人可定天下人生死。其實哪怕是沒有進行中央集權制,始皇帝的權威已經到了那一步,只不過是想從制度上進行確認罷了。

  進行中央集權的時候,大批量貴族的權益遭受到損害,大秦統治階層從那一刻起就產生了分裂,不再是那麼的同心同德。其後所帶來的影響更多,天下的一切都屬於皇帝,那是不是天下再沒有私有財產,包括自己的生命、家人、財帛、土地都得不到安全保障?

  人都是有智慧的存在,人也都是自私的存在,拼死拼活是為了使自己和家人過上更好的生活,可是一切的努力隨時都可能因為統治者的一句話變為泡影,那麼努力還有什麼用?

  一種極度沒有安全感的思想產生了,再加上大肆的賦稅徵收和徭役徵調,秦國的基石遭到動搖,之所以沒人發動叛亂還是暴動,只是因為權威極盛的始皇帝在位,可是內心裡的失望可想而知。

  一連串的國策在選擇上造成的失誤,惡果以一種非常迅速的速度顯現出來,最為直接的體現就是那一支戰無不勝攻無不取的大秦勁旅“消失”了。

  如果歷史沒有因為呂哲的出現產生變動,秦國依然還是會以極快的速度失去對六國佔領地的控制,秦國面臨亡國的時候秦人也會冷漠地注視,那是一連串的錯誤抉擇所帶來的,並不是一件事情或者兩件事情上的失誤造成。

  秦地黔首對大秦中樞感到失望,還有比這個更加可怕的事情嗎?沒有了,若是連統治下的民眾都對統治集團感到失望,這個國家的根基其實也就已經是腐爛狀態。

  扶蘇上臺之後極力想要扭轉局面,讓治下的黔首重新恢復那種眾志成城的局面。可惜的是破壞黔首對統治階層的信任極為容易,想要讓黔首重新產生對統治階層的信任卻是異常困難,特別是秦國所面臨的內部和外部環境惡劣的情況下,扶蘇很多時候面臨的是有心無力的局面。

  弊端很多時候不是不知道,只是改變起來太難,扶蘇經常能夠聽到類似于“漢王哲的崛起是不幸中大幸”的說法,無非就是漢王哲出身于秦人,若是六國的任何一個人成為新興勢力的統治者,秦國所要面臨的局面肯定比現在更為糟糕。

  “大勢所趨,民望、軍力、經濟都不在我,進行謀算或許能稍微使局勢出現變動,可是……除非是漢王哲出現根本性的錯誤,否則最終的局面卻是無法得到改變。而這個可能性……”李斯很想說“幾乎沒有”,但是沒有說出來。

  李斯在始皇帝執政期間為秦國廷尉,扶蘇掌權之後李斯逐漸脫離中樞決策層,後面更是被扶蘇調任前往三川郡作為郡守,以至於李斯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消失在秦國中樞。

  徐岩所部投向呂哲之後,李斯其實也進行過思考,還沒有做出最終的決定時卻是得到來自咸陽的命令,扶蘇親筆書寫信函進行召回。

  李斯是在分析天下情勢的時候被蒙毅打斷,在李斯的步步分析下,漢王哲的掘起已經變得勢不可擋,李斯著重講解了一些呂哲治理下的國策,舉出有根據的例子說明天下民心在於呂漢,期間更是用佩服的語氣闡述關於呂哲對於利益的取捨。

  悲觀的言論自然是蒙毅所不樂意聽見的,兩人後面也就陷入了爭吵。

  蒙毅從未有過現在那麼對李斯產生不屑的態度,在他的記憶中,李斯是一個有才能的人也是一個沒有立場的人,曾經的李斯是多麼地贊成中央集權,“皇帝”這個九五至尊的命名還是出自李斯之口。現在的李斯卻是變成了分封領主制的支持者,口口聲聲地闡述漢王哲因為懂得利益取捨和分配才得到崛起,又講什麼分封領主制度下的國家會使得君王與領主們團結一致開擴疆土,說什麼因為國家的疆土擴張會使所有人獲得紅利。

  扶蘇召回李斯是出自蒙毅的建議,蒙毅召回李斯是想要借重其才能,料想李斯回來之後會進行配合,形成同一政治傾向者,為大秦重新復蘇努力。沒想到的是,李斯儼然成了一個接受現實派,觀其言語和傾向,李斯分明是認為任何的抵抗都是在與天下趨勢抗衡,是一種以卵擊石的行為,甚至是損人不利己的行為。

  “蒙恬將軍的帶兵能力毋庸置疑,可是哪怕是蒙恬將軍率軍東出,真的能夠扭轉局面嗎?帶來的將是漢王哲滔天的怒火。漢王哲開擴塞外並不是一定要做的事情,一旦漢王哲在怒火中出兵秦地,想像一下在百越諸族身上發生的事情。”

  扶蘇阻止了蒙毅可能不理智的行動,他看了看其餘一直沉默的人,問道:“諸位也是相同的意思嗎?”

  王綰看了看馮去疾,然後看向隗林,最後目光停在內史騰身上。

  隗林的祖地(既是蜀地)已經成為漢王哲直接統治下的疆土,他長久以來已經沒有發表過任何的意見。

  馮去疾就更不用說了,他的家族根基所在是在隴西那邊,其子馮劫辭掉了北地郡守的官職也回到隴西,所表現出來的政治傾向其實很明顯。

  內史騰應該稱呼為贏騰,是目前趙氏贏姓中極少數還在朝為官的王族成員。內史騰的能力不俗,曾經在統一之戰中有過不錯的發揮,近期以來也發表過不少符合現狀的建議。在很多老牌的重臣有意或是無意的避讓時,內史騰已經逐漸成為一名活躍的在朝重臣。

  扶蘇也將目光移動到內史騰身上,他很期待內史騰能夠再次給出正確的意見。

  “內謀太衝動了。”內史騰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責怪蒙毅,讓蒙毅臉色變得鐵青。隨後,內史騰向扶蘇行禮,繼續說道:“收復河南地亦是我們的理想,也是陛下所期盼的,蒙恬將軍是應當率軍征戰,不過方向卻是向北,不是向東。”

  內史騰所謂的“陛下”當然不是扶蘇,扶蘇登基之後並沒有使用“皇帝”尊號,是採用秦王稱號,那麼在呂哲沒有稱帝之前,古往今來唯一的“陛下”也只有始皇帝一人。

  “如(前)廷尉所說,現在應該是順勢而為。”內史騰頓了頓,歎息一聲之後,用著強調的語氣:“至少是在與胡人的戰爭中,我們應當堅定立場。”

  該懂的自然懂,很多人開始回憶起呂哲針對異族的狠辣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9 09:41

第0759章 局外人的勸諫

  呂哲在對待華夏固有族群和異族的態度上面存在非常的兩極化,若說對待華夏族群還會去刻意地忍讓一些什麼事情盡可能地減少殺戮,那麼他在對待異族則是充滿了種種鐵與火的血腥。

  在民族觀念並不盛行的當代,沒有多少人理解呂哲的做法,剛開始也不懂得怎麼區分呂哲對民族的劃分是根據什麼,還是後面從呂哲一連串的行事作為中瞧出一點端倪。

  顯然,呂哲眼中的本族群就是春秋戰國以來的主流國家族裔,也就是說曾經在周王室統治下的人民是一個族群,其它不屬於周王室封臣的族群則大多規劃到異族那邊去。另外還有一個重要區分的手段,認同主流文化的族群在呂哲看來也是同族,不認同一個文化的族群哪怕從五官皮膚上沒有區別也將是被規劃到異族那邊去。

  目前漢軍在南方針對百越這個異族的清洗還沒有停止,南方土地上的搜捕、尋找、殺戮已經持續了整整七年,大有一種要找出任何一個百越族人的趨勢,找到後又有明顯的區別,婦女看年紀決定其命運,符合生育年齡的留下,可以是分配給士卒作為女姬,也可以是押送到後方進行販售;百越男子所要面臨的命運則是殘酷許多,願意臣服為漢軍服務前去攻打極南(其實就是緬甸那一塊)的可以活命,拒絕則是當場斬殺。

  漢軍在南方的開擴充滿了血淋淋和鐵血,展露出的是一種極端的殘酷,像是一種最為簡單的叢林法則,術語一些的說法就是,民族主義橫行。

  其後,漢軍出塞前往草原征戰,顯現出來的手段與南方也沒有什麼不同,在擴張中依然是執行非我族類殺之、奴役之的政策,漢軍所過之處總是帶去死亡和掠奪,所展現出來的粗暴和嗜殺令人不寒而慄。

  正是因為漢軍在對待異族的手段之殘酷和殘忍讓很多人在恐懼的同時感到慶倖。他們在慶倖什麼?慶倖自己被劃為同族的範圍,不被認為是異族。

  呂哲當然是有意執行那樣的政策,對待異族的殘酷和殘忍來展現血腥,致使得到稍微好一些對待的人慶倖自己的“出身”,有研究表明這種政策可以在很短的時間內讓社會瞭解到什麼是族群區別,也能有效地培養出民族向心力……雖然那是建立在對待異族殘酷的前提上。

  極力的宣傳,是宣傳“本來為統一族裔”,也是宣傳“民族向心力”,一種“大家是自己人”的思想正在反復地進行教育,出發點當然是使得華夏疆域內的黔首產生歸屬感,又何嘗不是呂哲在為統治的穩定而努力,同時也是在植入一種極端思想,為華夏族裔都能成為手下“戰刀”繼續開疆擴土而做先期輿論準備。

  別談什麼民族主義錯誤之類的話題,當代是西元前,沒有什麼全球性質的合作組織,更不存在人權的說法,在那種環境下族群對於生存空間的爭奪從來都沒有對錯之分,想要獲得更大的生存空間只有擠壓其它族群,最簡單的做法就是消滅某片土地上的原住民,徹底地確定土地的歸屬。

  就于呂哲看來,現階段華夏族裔佔據人口、文化、科技、生產力上的優勢,那麼現階段的華夏族裔就是“天選之民”,若是不珍惜還處於“天選之民”階段的優勢進行最大限度的擴張,等到某個族群超越了華夏族裔,那就是災難的開始。

  以呂哲為核心的新興統治階層正在朝一個方向努力,其過程和決策可能會出現不同意思的解讀,但是最終的目標還是極力擴展民族生存空間,為民族可以棲息的疆土增大在征戰著。

  征戰的過程中增加了族群的生存空間,有足夠的生存空間也就意味著內部的競爭減少,亦是在征戰中不斷掠奪增加財富,所產生的戰爭紅利可以喂飽大批量的人,先期得到戰爭紅利的是軍方,畢竟是他們拼死拼活地用鮮血和生命作為先鋒。國家疆域的擴展又何嘗不是改善統治集團治下黔首的生活?

  所以說,不是呂哲選擇極端的開啟民智方式,是時代的現狀讓呂哲選擇了那樣的方式,及早走上那樣的擴張道路對於華夏族群來說是走到了其它族群的前方。

  民族教育在漢國(特指長江區域、以及以南)已經執行了五年,最先接受該方式教育的軍方全盤接受了本民族至上的思想,軍方也在對外開擴中發揮出瞭解種族博弈的殘酷性,一些原本為幼童現在已經是小夥子的年齡層正在長大,這一代人註定是族群的未來,他們也註定會追隨前輩的行事方針在未來成為開擴族群生存空間的一份子。

  漢國強勢崛起,漢國的風尚既是華夏大地目前的主流。屬於漢國“風尚”可以是體現在文化上面,可以是在生活習慣上面,更加可以是在思想上面。弱者有學習強者為什麼會變得強大的天性,理所當然秦國對於漢國的動靜雖然做不到瞭若指掌,但是對於既定的國策怎麼都是能猜測出來的。

  呂哲在培養“怪獸”,一頭充滿了擴張欲望的“怪獸”,用人的鮮血和掠奪來的財富使得那只“怪獸”充滿了攻擊性,最先遭受傷害的百越諸族已經快要在華夏疆域內絕跡,新的受害者……也就是塞外胡人也在那頭“怪獸”的肆虐下飽受蹂躪。

  如果沒有那個實力去抗衡,千萬不要將“怪獸”的注意力吸引過來,特別是那頭“怪獸”還有點理智的情況下。

  “以目前大秦的現狀,真正可以發揮的戰爭潛力不多。”李斯也不知道是出於什麼樣的原因,他一直在挖傷疤:“蜀郡、巴郡、漢中郡已經為漢王哲統治兩年,期間並沒有發生過大規模的反抗,哪怕是有動亂也是因為漢王哲在處理住民上的原因。北地郡和上郡自胡人南下之後就成為戰區,人口大量流失的同時生產也遭到前所未有的破壞。目前而言,能夠發揮出戰爭潛力的只有內史郡。”

  所謂蜀郡、巴郡、漢中郡的原住民反抗是什麼?其實就是在區分非本族族裔的操作上,漢國的國策是任何事情都優先考慮本族黔首,對待非本族群體則是剝削政策。而蜀郡、巴郡、漢中郡歷來就是族群複雜的區域,除開秦地或是六國的族裔之外,還有巴人、蜀人、羌人和其它很多族裔。

  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除了巴人和蜀人被認為是本族族群之外,其餘各色的族裔都被認為是異族,一場關於生活區域,包括其棲息環境的重新劃分也就開始了,大量不被認為本族黔首的族群遭遇到了驅逐,有暴力也就會有反抗,針對性的鎮壓也就理所當然地發生了。

  “後期漢王哲有做過策略改變,接納了一大批已經歸化的族群,但是對於很多族群依然是使用鐵血掠奪政策。”李斯說著說著兩眼似乎都快發光了:“犧牲了那些被認為是異族人的利益形成利益共同體。不得不說那是有效佔領的手段,用最短的時間使得多數人認同統治,在其中獲得利益的人群自然是心向漢王哲,那也是為什麼三郡之地在極短的時間內樂意被漢王哲統治的原因。”

  創造階級矛盾,使之有明顯的區分,再發展鬥爭爭取多數人,那都是天朝用爛了的招數,李斯對那一套策略當然不知道根由,可是並不妨礙擁有足夠政治經驗來發現這一項策略的作用。

  “快速收拾民心,又用最可行的手段安撫戰爭創傷,對於生產的恢復和民間的民力運用是一種投利的速效手段,中原各地的黔首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接受新的統治集團。不過是一年不到的時間,漢王哲的官員已經實施有效的行政統治,若是在接下來收攏更多有共同利益的家族,增加中原各地的青壯成為士卒的數量,依照漢王哲的擴張手段,他們很快就會不分彼此。”

  “我們的戰爭潛力嚴重不足,糧秣更是依賴于漢王哲的支持,不談人口基數上的差距,大肆的徵兵已經嚴重破壞本身的生產力,目前還能維持二十余萬軍隊建制是因為漢王哲還在持續不斷供應糧秣,一旦漢王哲卡斷糧秣的支持,我們能有足夠的後勤能力保持二十余萬部隊的軍需用度嗎?”

  李斯沒有用專業的術語來介紹歷史的進程,可是他很明顯已經發現到社會環境在變化,最為明顯的是春秋戰國時代那種地域的區別也在淡化,那是隨著漢國官方不斷進行輿論宣傳帶來的成果。

  有一種很明顯的跡象表明,越來越多的人在呂哲的統治下目光已經轉向對外掠奪,長江以南的黔首是先期獲得對南擴張紅利的人群,因此長江以南的黔首也會是呂哲最堅定的支持者。李斯有理由相信一點,漢軍出塞作戰若是達成征討目標,靠近草原的那批黔首將會是接下來的獲利群體,那麼該區域的黔首也必然是轉變為呂哲堅定的支持者。

  因為社會狀態的改變,形成的是一種大勢所趨的態勢,李斯在回到咸陽之前收到消息,說是趙國已經在必要的手續上完成與漢國的合併,對此趙地的黔首是一種接受態度。其實從趙地黔首的態度上已經很能發現問題,所代表的是呂哲為首的統治集團治理疆土策略符合民心,因此讓趙地人認為在呂哲的統治下並不是一件糟糕的事情。

  “當然,短期內無法看到效果,也無法判斷事態會不會出現反復。”李斯的語速在加快:“但是借鑒西南三郡的案例,有理由相信只要國家行為的投利政策不轉變為剝削,趙地黔首並不會出現抗拒情緒。”

  扶蘇的表情看不出一點什麼,他問:“就像是隴西地?隴西依靠大量販售馬匹等牧畜獲利的群體眾多,在利益的趨勢下隴西各氏族率先倒向漢王哲,隨著民間也開始獲利,黔首也甘心為漢王哲所用?”

  “依靠利益拉攏,一旦沒有利益的投放,最先出現反叛的必然也會是那批人!”蒙毅有些激動。

  李斯並沒有搭理蒙毅,他的心裡卻是在暗笑,利之所趨本來就符合人的天性,蒙氏支持扶蘇不也是想出於利益需要,各形各色的人向著一個目標而努力不也是想要獲得想要的利益?

  “大批量屬於趙國的官員被收編。軍方很快被吸納到擴張的利益集團,最先接受命令向北,由司馬昂率領的那支趙軍已經在雁門郡接受整編,沒有消息稱那支為數五萬的趙軍有抗拒的現象。地方官員目前也是維穩狀態。因為有漢王哲延續任用各郡縣地方官的例子在,起到的反彈並不是太大。”

  扶蘇不懂什麼叫“將內部壓力向外施放”,也不懂得什麼叫“壓制分歧,尋找共同利益點”,他卻是能看出來呂哲執政的手段並非沒有隱憂,不過就呂哲擴張過於迅速的現狀來看,那卻是目前階段最為適合的選擇。

  “作為先期用武力征服的國家,也就是最先被漢國吞併的楚國,原屬於楚國朝堂的各階層、各家族,除開被全面清洗的項氏,大多數都找到了在漢國的位置,有才能的原楚國官僚相續爬上高位,給予的是列國最好的榜樣……”

  李斯可沒去談那些被呂哲吸納和收編的原秦國武將和文官,似乎目前在漢國軍方混得最好的人是司馬欣這個原本得不到秦國重用的將領,其餘一些將校也有各自的發展。

  有太多的例子證明著許多東西了,李斯回到咸陽後也打聽到不少消息,人各有志的情況下也就是蒙氏還在試圖做什麼努力,隨著王氏和徐氏歸漢且得到不錯的待遇,更有著隴西的先例在前,秦國的權貴也出現了各自的盤算。

  蒙氏不甘心自己的投資沒有收到相應的回報,因此想要掙扎一下完全可以理解,李斯甚至發現到一個現象,那就是有太多的權貴有意識地在營造一種氛圍,似乎是想將蒙氏往火坑裡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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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烏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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