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大秦之帝國再起 作者:榮譽與忠誠 (已完成)

 
王烏鴉 2018-11-5 10:26:1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01 151622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9 09:45

第0780章 蓄勢而待發

  世界進程在很長一段時間裡一直都是在進行戰爭,原始人因為周邊的食物被取用乾淨變得匱乏遷移中會出現部落與部落的遭遇,很多時候是以火拼來作為開局,勝利者吞併失敗者的部落,失敗者消失在歷史長河,人類也是在這種不斷不斷的火拼中進行融合,一個又一個部落因為勝利或者失敗技術被集中到一起,產生了文明的火花。

  目前還是原始部落的族群並不少,其中以歐羅巴那片大陸上的原始部落最多。那片區域上生活著數百上千個不同的部落,有些甚至連鑽木取火是什麼玩意都不知道,沒有火種的情況下還在吃著生食。

  文明的第一道火花是出現在非洲大陸與亞洲大陸的交界處,那裡早在西元前七千年就產生了文明,兩個不同文化主體的文明其下有著數量龐大的族群,他們之中有的先行進入國家體制,國家這個體制一旦誕生也就意味著擴張的開始,因此代表非洲主體文明的埃及和代表地中海文明的希臘最先開始碰撞,隨後一些亞洲大陸的國家(部落)才陸陸續續加入紛爭。

  戰爭是文明的催化劑,這句話再正確不過了。不管是原始人時代的部落互相吞併,還是進入青銅文明國家之間的戰爭,人類每邁開腳步帶來的都是建立在哀嚎與火焰之中,然後不同的文明產生碰撞,因為想要取得勝利不得不絞盡腦汁創造一些新的發明。

  勝利者總是能從獲勝中掠奪財富與知識,因此總體戰勝率比較高的希臘文明率先走在最前端,將所有族群甩在身後,最先建立了一套文明體系和科學體系。

  相對而言,東方大陸上的文明進程發展並不是最快的,最先進入有文明階段的是華夏大陸。

  從夏王朝誕生之後地域性質的戰爭也不是那麼激烈,還是要歷史進程進入到商王朝的時候才開啟了戰爭不斷爆發的序幕,不過商王朝的敵人並不是踏入文明體系的國家,是一幫趨於原始階段的部落,因此商王朝的開擴道路上掠奪的東西幾乎就是圖騰和土地。要說有什麼收穫的話,就是商王朝一再從和那些奇奇怪怪的部落交戰上面改進了關於射箭的技術,也相對研究出軍隊協同之類的知識。

  華夏大陸真正進入蓬勃發展時期是在周王朝時期,周王室初葉一直在與犬戎、鬼方作戰,到了中葉除了犬戎、鬼方之外還加入了九夷,末葉主要的敵人則變成了南方的商王朝殘部建立起來的楚國。這段歷史長河中,周王室與麾下的諸侯國收穫良多,從犬狄那邊獲取了育馬技術,從九夷那邊獲取了舟船技術和新的弓箭技術,也收穫了整個楚國使之成為周王室麾下諸侯國的一員。

  一直是到踏入春秋時代,周王室逐漸變得虛弱,麾下各個諸侯國經過不斷的戰爭先是產生春秋五霸,隨後又進入戰國時代有了戰國七雄,但是在這一歷史時間段裡華夏族群並沒有遭遇到同等文明等級的敵人,有也是野蠻落後的族群,像是北方的遊牧諸胡和南方的百越諸族。

  數百年間,華夏大地一直都是處在一種窩裡鬥的現象,哪怕是期間稍微有向周邊擴張也只是秦國攻滅義渠和融合部分的戎狄,趙國開邊設郡從遊牧胡人那裡搶奪地盤建立雁門郡,燕國則是不斷打敗一些叢林種族也增添了二郡之地,楚國收復了部分百越諸蠻有了下屬部落,至於魏國、韓國、齊國則是一點建樹也沒有。

  “天下之大,超乎想像……”蒙恬有點驚訝、有點迷惑、有點興奮,他觀看完漢軍的情報:“東遷而來的異族至少四五十個,西邊則是有著無窮的國家,有些國家甚至遠要比我們擁有更多的知識和科技造物?”

  司馬欣點著頭:“是啊,聽說現在最強勢的一個叫帕提亞的國家,不過我王是將她稱呼為安息。除開安息國之外,西方內海(地中海)還有著不少強國,像是一個叫希臘的,一個叫羅馬的,一個叫埃及和一個叫迦太基的。”

  內史騰有點呐呐地問:“漢軍不是在向南開擴嗎?在那邊有什麼強國?”

  司馬欣似乎是愣了一下,搖著頭:“南邊滿滿都是原始叢林,就目前為止我們只遭遇到甌雒國並進行了攻佔,其餘都是一些流竄叢林的野人。”頓了頓,用著遲疑的語氣:“聽說在叢林的另外一邊,翻越茫茫大山之後會遭遇到一個叫孔雀國的國家,那個國家的國土面積比目前我們所有國家加起來還大。”

  孔雀國?其實是孔雀王朝,是阿育王創建的一個印度支那霸主型強國。這個區域性強國已經與希臘聯盟有過碰撞,戰勝了東征的亞歷山大大帝。

  “什麼???”蒙恬情不自禁加大了音量:“國土面積比我們所有國家加起來還要遼闊?!”,看他的表情,似乎是聽到了什麼不能忍的事情。

  “我們已經在探索前往孔雀國的道路,不過進展十分緩慢,且……好幾批人一深入就失去蹤影,暫時已經放棄尋找。”司馬欣趕緊將越扯越遠的話題轉過來:“聽說從西域徑直南下會有通往孔雀國的道路,想要找到道路需要先將匈奴等胡人擊敗,而後殺入被王上命名為西域的區域。”

  漢秦合兵約有五十萬大軍,一處是停在秦北地郡的三十二萬,另一處是沃野接近二十萬的塞外方面軍。除了能接近五十萬的正規軍之外,漢軍在塞外也收服了大量的胡人部落,經過挑選之後也組織起了將近六萬的僕從軍,真正算起來就是將近五十六萬的兵力。

  五十六萬兵力對付匈奴等胡人其實已經佔據絕對的兵力優勢,漢秦這邊現在不過是在等待進一步的消息,看看匈奴到底會糾集起多少族群組成多少人數的武裝,漢秦聯軍也是在等著後勤線運力通暢,累積到一定的物資之後大戰就將開啟。

  “斥候的回報是湧入黃河源頭的人數已經超過十五萬,後面還有更多的人正在不斷向東,最終匈奴糾集起來的總兵力可能會突破五十萬,甚至是達到六十萬。”李良說的已經是半個月之前的情報。

  漢軍這一次倒是弄錯了一些事情,冒頓是糾集了不少族群成為助力,可並不是所有往東方湧來的族群都是參加了匈奴的聯軍,大多數繼續向東的族群不過是在恐懼的驅使下想要遠離屁股後邊的追兵。

  “我在想一個問題,我們為了維持五十萬大軍的後勤供應想破了腦袋動用了龐大的人力物力,哪怕是有南方作為源源不斷的物資提取地都感到吃力……”李由環視眾人一圈:“匈奴南下是攜帶牛羊等牧畜作為軍糧,一兩年的消耗估計是要消耗殆盡。那些東遷的異族逃了一路未能進行生產,路上或許能夠劫掠土著進行補充,但是他們沒有一個穩固的後方提供糧秣等物資上的支援,怎麼有足夠的底氣敢於和匈奴糾結在一塊,與我們進行交戰?”

  沒人能夠猜測出來,漢國這邊儘管是得到了一些情報,可是並不真正瞭解那些東遷的族群壓根就是走投無路之下的一種掙扎,其實漢軍這邊也懶得去瞭解,一些動作上也能看出漢軍似乎希望投奔匈奴的族群越多越好。

  漢軍希望匈奴得到更多的族群成為聯軍並不是出於一種自大的心理,李由剛才已經說得明細,不管是匈奴還是那些新出現的異族,他們的背後都沒有一個提供物資的穩固基地,那麼匈奴的聯軍數量越是龐大後勤壓力也就加劇,於沒有後勤補給的條件下人數絕對不是越多越好。

  秦軍中並不存在純粹的傻瓜,競爭激烈和公正的體系下傻瓜爬不上高官的位置,李由不提醒也就罷了,一提醒誰還不知道漢軍那邊是故意在等候匈奴收攏更多的盟友,估計也是在等待那些傢伙因為物資的壓力自行崩潰,所以哪怕是新的援軍已經進入位置還保持待命狀態。

  那一刻司馬欣和眾多漢軍將領臉上的表情是平淡的,而包括蒙恬在內的所有秦軍將領表情則是充滿了苦澀。

  又一次,再一次,沒完沒了……漢軍總是用優勢的後勤在折磨對手,那是建立在南方絕大部分區域得到開發成為糧倉的前提,也是南郡工業發展到一定趨勢的優勢,倒在漢軍這種全面優勢下的已經有楚、齊、燕、趙、魏、韓,接下來秦國也難逃這種命運。

  新一輪的受害者出現了,是漢軍盯上了的匈奴,那些東遷而來的異族估計也被劃入了清除和奴役名單?

  蒙恬比較敏感地抓住一個重點,漢軍現階段最大的敵人是匈奴,但是漢軍絕對會隨著匈奴的倒下將目光移動到更西邊的區域。

  沒看見軍靴還沒有踏及的時候漢王哲已經將不屬於自己的土地命名為西域了嗎?那麼更加遙遠的西方,那些土地是不是也有了新的命名?

  帶著複雜的心情,上至蒙恬下至任何一名普通的秦卒,十五萬秦軍在沙漠的背面待了大概一個月,期間他們進入了一種漢軍的生活模式,那就是有了廣泛的飲茶習慣,享受到了秦軍絕對不會有的軍需豐富供應。

  “這個是冰?”

  “冰不重要,重要的是後方運輸來的一批水果!”

  什麼叫冰不重要啊!已經快要進入春季下旬,除開一些高海拔的山峰,另外就是宮藏的藏冰,不然哪來還有冰呢?漢軍的運輸線上竟然出現冰鎮的水果,雖然只是提供給一些高級將領,連帶秦軍的高級將校也借光享受到,但是幾乎所有人都在思考冰是怎麼來的。

  “似乎是用硝石和什麼東西製作的?”

  “……”

  後勤供應上出現絕對的奢侈品,他們稍微糾結了一下也就放過,意識到什麼的人已經開始在約束部隊。

  是的,連冰鎮水果都從後方運輸而來,說明漢軍的後勤運輸能力已經大到一定的高峰。

  隨後,大批量駑馬拉動的車輛不斷抵達,堆積起來的物資以海量計,也證實了漢國方面的運輸能力已經全面開動。

  “漢國有一名了不起的執政,難怪太尉署和將軍府都更換了人選,只有蕭何一直擔任牢牢坐著執政的寶座。”

  “我更擔心的是漢國大量向秦地招募民夫,後方傳來的消息稱,秦地已經有超過三十萬人應聘,對於我們虛弱的生產力更是雪上加霜。”

  受于秦國管轄區的黔首數量大概是在二百三十萬左右,其中絕大部分是老弱婦孺,能算得上青壯的人口幾乎是被徵調成軍,漢國新設的一條補給線是在秦境與趙地交界,圍繞著黃河區域這條水系運行,一些路段上需要用到大量的民夫,根據不完全統計投入後勤線運作的民夫數量總數已經超過二百萬人,絕大部分是來自趙地、韓地,一部分是來自秦地。

  漢國雇傭民夫的待遇一項不錯,除開供應一日二餐之外還有工錢,最為主要的是漢國重視雇傭民夫的人生安全和健康,一些危險的工程都是使用戰俘或是擄掠自異族的奴隸,所以任聘于漢國並沒有多少風險。可以想像隨著時間的推移,日後還會有更多秦地的黔首加入到漢國雇傭的隊伍中去,對於迫切想要恢復生產力的秦國來說簡直就是糟糕透頂的事情。

  “我們無法抵制……”內史騰滿臉的苦澀:“已經失去太多的民心,若是強制抵制不但會惹怒漢王哲,還會使得黔首原本就有的怨氣轉為仇恨。”

  蒙恬沒有去聽內史騰與一些人關於政治的交談,別人在談論漢國新一步蠶食秦國有限實力的時候,蒙恬是在研究即將爆發的大戰會以什麼樣的形式下展開。

  後勤線恢復運力,一度物資匱乏的大軍一旦軍需足夠必定是要有所動作,畢竟大軍在外消耗的物資實在太過龐大,哪怕是富庶如漢國也絕對無法長久地支撐下去。但是有一點令人迷惑,物資已經儲備妥當的現今,漢軍方面似乎並沒有要有動作的跡象?

  “漢軍在等待什麼?”蒙恬盯著山川輿圖的眼眸並沒有焦距,深皺眉頭感到有些不解。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9 09:45

第0781章 來吧!

  漢軍是在等待,等待著一些該進入戰場區域的人進入,也等待時節的變換。

  作為漢軍最想消滅的人之一,冒頓一直是在西域活動,一些情報顯示冒頓不但是在尋找盟友,還在對西域的土著展開侵略。

  冒頓侵略西域土著是想要擄掠人口,也是在為即將開啟的大戰掠奪物資,更是在向新的盟友們展現屬於匈奴的強大。

  匈奴本身就不弱小,戰士或許並不是怎麼強壯但是十分的剽悍,與漢軍糾纏一兩年也多多少少學到了一些新的東西,工具上例如馬鐙、馬鞍,戰術上的小隊配合和大隊協同。

  是的,匈奴人已經從漢軍那裡獲知了馬鐙的秘密,但是匈奴並沒有成熟的冶煉工藝,自然是無法打造金屬制的馬鐙和馬鞍,不過並不妨礙匈奴人根據現有的條件製作出一些相似的工具出來。

  在如今,匈奴幾乎是人人都有準備一條可供踩踏的繩套,繩套是固定在馬鞍的兩邊,一種木頭也被裝在繩套兩端成為踩踏借力板。

  裝備上簡易馬鐙的匈奴人解放出了原本在馳騁時需要牢牢抓緊鬃毛的手臂,使之在作戰的時候普遍已經能夠做到騎射動作。

  匈奴人也不都是沒長腦子的蠢貨,他們發現可以輕易做到騎射動作的時候沒有多久就研究出一套新的騎戰戰術,那就是遊動式的騎射,非佔據絕大優勢絕不衝鋒肉搏,就是依靠不斷的遊動射箭使敵人崩潰。匈奴騎兵新一套的戰術正在被用於蹂躪西域土著,不知道有多少西域土著已經倒在來自於遊動中射來的箭矢下。

  從西東遷而來的族群看到了冒頓所想要表現出來的強大,又在冒頓的花言巧語下,已經有更多的東遷族群選擇靠攏過去,而極端化的是另外一些族群見鬼似得不再與匈奴人有任何的牽扯。

  匈奴人很強大,那麼將匈奴人逼得走投無路的漢軍又該強大到什麼份上?傻乎乎參合進去,然後一塊去對付強大如匈奴人都對付不了的漢軍,怎麼看都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

  西域土著註定是要遭受蹂躪的一群人,現在生活在西域的土著雖然不至於完全是茹毛飲血的社會形態,但是他們不管是文化還是工業技術上幾乎等於沒有,也就是呈現出一種比匈奴人還要落後一些的部落狀態。

  經由東遷各個族群的一番搶劫殺人,再有匈奴人拿來實驗新式的戰法,西域土著經歷過這場浩劫之後也不知道能夠倖存下多少人。

  匈奴人拿沒有什麼反抗能力的西域土著實驗新式戰法完全是在過家家遊戲,西域土著或許有青銅兵器,但是絕對沒有正規化的軍隊,更別談兵力相等的條件下組織盾陣和箭陣進行互射的條件,瞭解到匈奴人在拿西域土著練兵的漢軍對匈奴這樣的行為只有嗤之以鼻,要是匈奴人以為漢軍像是西域土著,有著技術領先的漢軍乃至於是秦軍會用密集的箭陣分分鐘教做人。

  漢軍對於匈奴騎兵在訓練新戰術抱著應有的關注,不過漢軍最為重視的是冒頓不斷派人探索更西邊地形的行為。

  冒頓是一直在探索西邊的地形和形式,讓漢軍不得不懷疑冒頓糾集異族和練兵是一種假像,實際上冒頓是想要朝更西邊的方向突圍。

  漢軍十分重視冒頓的一切行動,一系列行動卻是得到了意料之外的收穫,這一收穫不是真正確定冒頓要向西突圍,是發現了從西邊而來的一支武裝,那支武裝也是一種遊牧民族特有的裝扮,數量該是有八萬左右?

  新出現的那個異族名稱叫作烏孫,是一種白皮膚但是五官顯得亞洲化的人種,漢軍多方打探之下才瞭解到烏孫是西域北邊一個強大的部落聯盟,該部落聯盟的人口該是有五六十萬,能夠集結出十萬以上的士兵。

  五六十萬的人口能夠湊出十萬以上的兵力?這樣的族群絕對能稱得上民族有勇悍的血統,至少也是好戰性極強的一個族群。

  烏孫是一個什麼樣的存在?族群主體為塞種人,一部分人口是吸收于向西逃亡的月氏,部落王族是靡姓,不過他們的姓可不是排在名前面,是排在名字的後面,例如現今的烏孫王就叫勃西靡。

  烏孫之中絕對不止有塞種人和月氏人種,還有類似于印度支那的達羅毗荼人、波斯人,主流人種是一種青眼赤須狀類彌猴者的長相。

  漢軍對於遊牧民族有著自己的觀察力,刺探情報時對有異於遊牧民族裝扮的另外一部分武裝比較好奇。

  遊牧民族的特性除了逐水草而居之外,身著裝扮脫不開獸皮和披頭散髮模式,存在于烏孫大軍中的一部分武裝卻不是那種模樣。

  那有異于烏孫人的武裝並不是單一膚色。一部分長相是黃皮膚體系,五官輪廓清晰也趨於秀美;一些則是白皮膚黃髮碧眼,看上去高大魁梧;更多的是一種全身漆黑的黑種人,這一類人身高矮小也不強壯。

  如果是呂哲親眼看到,其實就是伊朗高原人種、地中海人種、非洲人種。那些人是帕提亞糾集聯軍向東追殺時遭遇到烏孫人,一場大戰之後帕提亞聯軍戰敗,沒逃脫的敗兵被烏孫所俘虜,然後集中敗兵組織起來的奴隸軍團。

  先是匈奴和其它華夏北疆之外的草原眾多胡人,然後是從西邊遷移向東的至少五六十個族群,到了後面烏孫人也過來湊熱鬧,簡直是有一種族群大亂鬥即將開演的架勢?

  烏孫人的到來是以展開對東遷族群的攻擊開始,落到最後面的東遷族群正在面臨烏孫大軍的殺戮和俘虜,烏孫麾下的奴隸軍團人數也隨著追擊的腳步在增加,一直是到烏孫人發現匈奴人的身影時,原本還不緊不慢的烏孫大軍似乎是被打了雞血開始加快進軍的腳步。

  別忘記烏孫中有許多西遷的月氏人,一些月氏人在與烏孫融合的時候肯定是會逐漸爬上高位,月氏人與匈奴人是生死大敵,他們發現匈奴人之後難免會腦充血兩眼發紅陷入仇恨帶來的狂化。

  漢軍一直沒有行動是在等待什麼?是在等待烏孫大軍將待在西域區域包括冒頓在內的匈奴和亂七八糟的聯軍兩敗俱傷,也可以是冒頓和亂七八糟的聯軍被烏孫大軍驅趕到東邊來。

  “所以……”蒙恬從未想像過局勢會這麼複雜:“貴方是要爭取與烏孫形成盟友,然後來一個前後夾擊?”

  回答蒙恬的不是司馬欣,是李良。李良臉上的笑容有些詭異:“蒙將軍,我王曾經說過一句話,那句話叫‘強者註定孤獨,強者不需要盟友,強者的責任就是消滅任何阻礙擴張道路上的所有絆腳石’。”

  蒙恬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旁邊的一眾秦軍將校卻是臉色大變。

  什麼意思啊那是?就是漢軍根本就不需要盟友,世間上只認可兩種存在,不是自己人,那一定是敵人。

  “別誤會。”李良看到一眾秦軍將校臉色大變趕緊補充:“我們是同一族群之下,那句話是針對異族。”

  司馬欣責怪地看一眼李良,打著哈哈趕緊將話題繞開,解釋道:“我們從來沒有與烏孫接觸過,不瞭解其民族性格,無法判定烏孫人有沒有可能成為盟友的可能性。烏孫人顯然還不知道我們的存在,不接觸是為了避免烏孫人發現我們之後會出現的不確定性選擇。”

  蒙恬在想什麼沒人知道,他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

  一眾秦軍將校的臉色卻是變得無比死板,氣氛一時間也變得有些尷尬。

  一段時間之後,李由率先開口打破令人尷尬的沉默:“那麼……我們什麼時候進軍?”

  或許是想補救一點什麼,李良有點活躍,他開始為秦軍的將校們介紹形勢,說是他們這一邊的軍需物資已經足夠打一場戰役形式的大戰,於沃野方向的漢塞外方面軍則是還沒有準備就緒。

  身在秦境北疆的這一批漢秦聯軍有來自于內陸黃河水系的便利,沃野方向的漢塞外方面軍的補給卻是沒有這樣的便利,漢塞外方面軍的一切補給都是依靠大量的人力畜力從陸路走雁門之外的路線,於補給速度上遠要落後于秦境北地的漢秦聯軍。

  一直沉默的司馬欣開口卻是又讓李良陷入尷尬,司馬欣做出的決定是適當地向西推進,扭轉之前漢塞外方面為主力的現狀,改為他們這一支聯軍充當主力,沃野正在等候後勤補給的漢塞外方面軍成為偏師。

  “情勢瞬息萬變,確實是因時而變。”蒙恬顯然是持贊同態度:“現在的情況是匈奴等胡人在西邊的空間正在被烏孫人壓縮……”,後面的話卻是不需要多說。

  匈奴人現在還沒有發現距離他們一百五十裡外的漢秦聯軍,華夏武裝暴露的是沃野方向的漢塞外方面軍,這樣一來除非是頭曼有足夠的魄力無視沃野方向漢軍的威脅向西突圍,不然兵力肯定是要被壓縮到黃河源頭那一塊區域。

  “現在是春季,是胡人的牧畜處在發情交配的季節,依照頭曼選擇冒風險待在原地進行推測,胡人的軍糧肯定是出現匱乏。”內史騰也不知道是想要表達什麼。

  蒙恬立刻看向司馬欣。

  匈奴等胡人會不會突圍實在五五之數,也是到了考驗司馬欣對佔據判斷的時候了。

  漢秦聯軍的兵力構造是擁有六萬的騎兵、五千乘戰車、十五萬五千步軍戰兵,餘下是十萬左右的輔兵,若是沃野方向的漢塞外方面軍無法參戰,那就是要獨自面對至少五十萬以上的歩騎混合敵軍,敵軍的騎兵絕對不會少於二十萬。

  打從心裡來說司馬欣在沒有絕對把握的情況下真的不想獨自去面對超過五十萬的敵軍……當然,因為情報的容錯性,他也不知道敵軍壓根沒有五十萬那麼多。

  于寬廣遼闊的地形,只帶六萬騎兵其餘全是步軍,去面對擁有絕對機動性優勢的敵軍,不得不說是一件令人頭疼的事情,司馬欣可不希望自己首次出任數十萬大軍的主帥就來一個灰頭土臉。

  但是……根據一系列的情報來判斷,不進兵顯然已經不行,要是匈奴人真的向西突圍,那他們經過那麼長時間的準備,又耗費龐大的人力物力,豈不是變成徒勞費靡的行為,那時候該怎麼去面對君王和千萬家鄉父老?

  “進兵!”不管心裡是在猶豫什麼,司馬欣表現出來的是一種果斷的自信。

  那麼一刹那,蒙恬的眼睛眯了一下,他當然無法瞭解司馬欣的內心,但是他也認為哪怕是兵力上可能會出現時間差的弱勢也必須要進兵。

  當然,進兵的決議已經確定,但並非是說走就走,除開大軍本身的準備之外,怎麼也要向身在沃野的漢塞外方面軍發去通知。

  利用了三天的時間,大軍儲備了足夠的水源,將士們的心態也做出及時的調整,總數三十二萬的漢秦聯軍才算是開拔向西。

  超過一百五十裡之外匈奴人不會巡視那麼遠,雙方接近一百里的時候依然是處在警戒距離之外,一直是雙方靠近七十裡左右的時候漢秦聯軍的身影才算是進入匈奴等胡人的哨探距離之內。

  匈奴等胡人發現南邊開來的敵軍並沒有感到太大的意外,畢竟算算時間哪怕是再遲鈍華夏族群也該有援軍向北。

  “是時候了!”頭曼所表現出來的姿態像是等了很久一樣:“召集我們的勇士,磨利我們的兵器,殺牛宰羊做好脯肉……,做好一切準備讓我們與敵軍盡情地拼殺吧!”

  發現南方有敵軍開來時,表面高昂的頭曼內心裡是什麼心情沒有人知道,待在黃河源頭的胡人總體情況顯得相對平靜,沒有出現什麼恐慌。他們一方面關注沃野方向的敵軍,另一方面是收攏西域方向的己方軍隊和盟友,擺出的架勢竟是想要在地勢平坦的地形上與敵人來一場決定生死命運的會戰?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9 09:45

第0782章 即將到來的更大碰撞

  冒頓不一定有必須與漢軍交戰的理由,作為匈奴的單于攣鞮頭曼卻是有著不可不戰的因由,並且是隨著漢軍在草原上肆虐越加嚴重,攣鞮頭曼就更加是哪怕付出重大代價都要與漢軍一戰的理由。

  攣鞮是匈奴王族的姓氏,攣鞮頭曼是匈奴族群的王,還是草原上諸多族群的聯盟單于,自漢軍從雁門郡湧向草原,靠近南方的草原基本已經落入漢軍的手中,沒有追隨南下的部落不是被滅就是被收服,對於攣鞮頭曼來說是一件十分損威望的事情。

  統治者之所以是統治者除開掌握暴力機器(軍隊)之外還是因為有其威望,一旦某個統治者的威望不足,即將面臨的就是來自於某個誰的挑戰,極可能在迎接挑戰的時候落敗成為喪家之犬。

  對於攣鞮頭曼更加雪上加霜的是,漢軍的胃口實在太大了,不但佔領了靠近華夏本土區域的草原,甚至是朝著浚稷山方向進軍。

  胡人遵循的是肉弱強食的規則,他們服從於攣鞮頭曼有一部分是因為其血統,又有一部分是因為攣鞮頭曼殘暴血腥,佔據絕大部分因素的是攣鞮頭曼領導下匈奴這個族群確實是一直在變強。

  追隨強者是人類的天性,但是一旦發現追隨的頭領不再強大,人類放棄乃至於是背棄也絕對不會有任何的猶豫。

  攣鞮頭曼不想成為被追隨者背棄的首領,那也是為什麼他會率軍待在黃河源頭對於是否突圍顯得猶豫不決的原因之一。

  後面,漢軍在草原上肆虐的消息逐漸傳來,攣鞮頭曼有試圖率軍突破沃野方向漢軍的堵截回到草原,可是無一例外都是遭遇到強力阻擊沒有成功。

  來自於麾下各種壓力更是讓攣鞮頭曼不能那麼簡簡單單將屁股留給漢軍向西突圍,若是朝西方突圍他們還不知道要繞多久的路才能回到草原,繞路也許還沒有回到草原浚稷山已經被漢軍佔領?那麼攣鞮頭曼只能是留在原地牽扯漢軍的兵力,使漢軍沒有足夠的力量去侵襲草原,這樣一來草原上的各個部落或許在面對兵力不足的漢軍時還能抗得住,保住對於草原人來說相當重要的浚稷山區域。

  當然,除開牽扯漢軍的兵力使之無法盡全力侵襲草原之外,攣鞮頭曼還有著諸多不得不停在原地的原因,馬、牛、羊掉膘掉得厲害是其一,其二是突然從西邊冒出來的那些族群,其三是麾下大小頭目和其他族群首領的仇恨情緒。

  突然出現在西邊的那些族群是非常陌生的存在,誰能搞得清楚那些人是個什麼情況,攣鞮頭曼很懷疑自己率軍向西突圍的時候,那些從西方湧來的族群會不會對他們群起而攻之,為避免在漢軍的直接威脅下又陷入另一處戰場,攣鞮頭曼又有了一個不得不待在原地的理由。

  後續的發展中,冒頓自告奮勇前去與那些從西方湧來的族群接觸,經過溝通是與某些族群成為了朋友,但也不全然都是可以成為朋友的族群,冒頓不也是遭遇到攻擊了嗎?

  一直是到發現東南方向出現漢秦軍隊蹤影之前,由西往東遷移的族群依然還是不少與冒頓存在攻殺。這種攻殺是隨著冒頓越向西越加嚴重的狀況,也讓攣鞮頭曼認為自己的選擇沒有錯,幸好是沒有貿貿然就向西突圍,不然就該陷入另一處泥潭般的戰爭中去了。

  攣鞮頭曼已經漸漸喜歡上自己的大兒子冒頓,那是建立在發現漢秦聯軍蹤影時,冒頓竟是能說服一些有敵意族群派人前往東方觀察的前提。

  “讓他們看看漢軍和秦軍的強大,只要看到漢秦聯軍的強大和咄咄逼人,那些頑固的傢伙只要還想繼續向東尋找棲息地,只有選擇與我們進行聯合。”

  冒頓還有一些別的沒說,他邀請眾多族群派人前往觀察還有另外一個用意,只要那些族群有人出現在戰場,到時候他這方有的是手段讓漢秦聯軍以為匈奴已經與那些族群成為盟友,從而讓漢秦聯軍將那些族群當成敵對,要是漢秦聯軍將那些族群視為敵人,最後那些族群只能是與匈奴聯盟。

  攣鞮頭曼收到了大兒子冒頓的好消息,一直瞞下來的一個消息他也告知了冒頓。

  華夏本土周邊的草原遭遇侵襲,大片大片的土地被漢軍所侵佔,漢軍若是胃口僅限於此也就罷了,偏偏漢軍的胃口太大了。隨著部分漢軍出現在戈壁的另外一頭,不但是浚稷山方向留在後方的匈奴知道了南方戰事不利的消息,匈奴王庭已經在集結新的兵力準備南下救援,連帶本來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一些族群也受到刺激,像是丁零與堅昆這兩個草原大族,又像是一些屬於戎族和狄族的部落,草原上的各個種族和部落正在走向聯合,準備聯盟南下將敢對草原有天大野心的漢軍碎屍萬段。

  草原聯軍的第一批部隊已經朝燕然山方向集結,絕大多數是匈奴留守人員,統軍的是攣鞮頭曼的小兒子,也就是那個攣鞮頭曼無比喜愛的攣鞮吉脫,由攣鞮吉脫作為名義上的主帥,配合匈奴族內的一些部落首領,集結了八萬左右的匈奴本族人,加上部分靠攏過去的戎族人和狄族人大約四萬的兵力,合兵十二萬。

  丁零與堅昆這兩個棲息在現在成為北海後世成為貝加爾湖周邊區域的大種族,兩族也集結了族內的大部分牧民,收攏周邊另外種族的一些部落兵力,成為第二梯隊約十五萬的兵力沿著狼居胥山南下。

  草原上的第三梯隊是來自於草原西北方向的呼揭族和涿邪山周邊的一些戎族人和狄族人,這一梯隊的草原聯軍數量最少,大概只有三萬餘人,他們在涿邪山區域進行集結,然後開向浚稷山地區,按照腳程的遠近該是會成為續攣鞮吉脫先行南下的第二進攻梯次,反而是丁零人和堅昆會因為距離太過遙遠落在最後面。

  攣鞮頭曼收到這些消息也就是在這幾天,還是一些匈奴本族人冒死穿越漢軍沒有嚴密監控的沙漠地帶,可以說是九死一生才帶來的消息。

  草原上的各族在集結大軍準備與將擴張腳步踏入草原的漢軍死磕,對於攣鞮頭曼來說是一個值得振奮的消息,也是一個讓攣鞮頭曼覺得留在黃河源頭是正確選擇的消息,但是對於冒頓來說卻是一個喜憂參半的消息。

  現如今草原的總人口有多少?說實話誰也說不出一個所以然,畢竟不是一個統一的國家,難以進行人口普查。除開種族太多難以進行人口計算之外,遊牧民族逐水草而居也是一直在移動狀態,誰能清算得過來?不過大略地計算,整個華夏本土之外的草原上,不將東胡那邊計算進去,各族的總人口該是有將近二百五十萬左右?

  按二百五十萬人口來計算,諸多種族包含先期南下被困在黃河源頭的這一批,後面又集結起的那些,前前後後集結起來的戰士已經達到五十萬左右,不得不說殘酷的生活環境確實是更加能夠孕育彪悍的種群。

  必須說明的是,胡人的武裝一直以來就沒有個嚴格的兵源限定,老人、孩子、婦女、男青壯……只要是能騎得起馬拿得動兵器就算是武裝的一員。另外,目前的草原也沒有經過匈奴進行統一草原之戰讓大量人口死亡,擁有二百五十萬左右的人口已經算少。一直是到匈奴統一草原之後,哪怕是吞併了部分的東胡人,冒頓統一草原之後的總人口初期也不過是接近二百萬人,隨後的自然生育增長和佔領西域才讓匈奴統治下的人口接近五百萬人。

  草原上正在集結援軍準備南下,意味著被困在南方的這一批胡人不再是孤軍奮戰,對於被困的所有胡人來說都是一個值得欣喜的消息,但其中也有顯得不是那麼愉快的人,那個人自然是聽到大軍統帥是攣鞮吉脫的冒頓。

  按照長幼有序的繼承規則,冒頓會是在頭曼死了之後的匈奴統治者,也將成為匈奴與其餘族群聯合的單于。當然,匈奴並沒有什麼長子繼承法之類的東西,胡人選擇首領血統是重要,但是更為重要的還是強大與否。不過吧,總得來說冒頓還是第一順位繼承人。問題是頭曼並不那麼認為,頭曼因為喜愛小兒子想讓吉脫繼承王位是匈奴族內乃至於盟友們都知道的事情。

  現在,攣鞮吉脫率軍正在趕來救援的路上,哪怕是還沒有見到一個援軍的影子,但因為攣鞮吉脫是援軍主帥的身份,無形中攣鞮吉脫的威望正在暴漲,使得冒頓因為一系列努力漸漸獲得人心影響力正在變淡,對於一心想要成為單于的冒頓來說簡直就是一個致命的打擊。

  草原上的援軍正在趕來,可並不是說下一刻就會出現,不談花費在路程上的時間,這個時節是牧畜交配的季節,牧畜對於草原人來說不但是財產也是生存下去的關鍵,哪怕是攣鞮吉脫想要南下,各個部落的首領和族民也要等到牧畜交配結束,那麼在春季結束之前肯定是無法成行。

  也因為是牧畜交配,受孕成功的一些母的牧畜肯定是無法成為軍糧,只能是挑選自公的牧畜作為軍糧,草原大軍的糧秣絕對是一種不足的狀態,冒頓並不認為吉脫那個小屁孩有足夠的能力來解決這一難題。

  冒頓理解自己的父親頭曼為什麼會待在黃河源頭區域,也正是出於理解才那麼努力地尋找助力,想要在這一次危機中展現自己的能力。

  漢軍向草原進軍之心昭然。漢軍的那種進軍不是像曾經大部分戰國的軍隊那樣清剿一番就退軍,是帶有很強烈的佔領目標,是像戰國中的趙國打下一片地盤之後設立郡,如雁門郡、代郡那般。

  曾經的趙國是消滅了部分的犬戎,全殲了鬼方殘餘,之後又將強極一時的中山狼國融合掉,因此華夏族群也才將疆域擴展到草原。現在漢軍的動作遠要比曾經的趙國要大,雖然消息並不是那麼暢通,但是一些消息已經顯示漢軍快要佔領陰山以南,河曲的東邊草原也被漢軍攻佔沙漠以南地帶。

  漢軍的攻勢是建立在對草原族群的殺戮和奴役之下,若是有誰能夠擊敗漢軍使之向草原進軍的腳步被阻止,誰就會成為草原上的大英雄,大英雄往往會有巨大的威望,威望會讓各個豪傑前來投靠,諸多的部落也會以之馬首是瞻,冒頓無比渴望那個大英雄就是自己。

  帶著複雜的心情,冒頓邀請一些從西邊遷移而來的族群代表趕到了黃河源頭區域。

  跟隨冒頓前來的族群代表不少,連同必要的護衛力量該是在三千人之間。冒頓將人帶到後也沒有前去謁見頭曼,似乎是不想那些族群的代表與頭曼過早接觸,而是帶著人冒險接近漢秦聯軍,尋找有利地形進行觀察。

  目前漢秦聯軍距離頭曼所在地是有五十餘裡,因為需要儘量不引起注意,冒頓只是帶著少數人準備多匹可供替換的戰馬,登上了距離漢秦聯軍營地約二十裡外的一處山坡,遠遠地進行觀察。

  距離二十裡看去並不會清晰,所能看見的也就是漢秦聯軍營盤模糊的輪廓,借著地勢他們看到的是駐營範圍至少佔據二三十裡範圍的巨大營地,整個營盤分佈是一種“品”字形,重重疊疊的“品”字形又彙集成一個巨大的“品”字形狀,遠遠看去人只是一個小黑點,不過密密麻麻的帳篷給人的印象十分深刻。

  儘管是還沒有看到漢秦聯軍長什麼模樣,又或者是看到漢秦聯軍的武器裝備有多麼精良,可是漢秦聯軍的駐營佈局所展現出來的已經讓前來觀看的各個族群代表感到恐懼。

  漢秦聯軍那龐大的營盤和眾多的軍隊是蠻嚇唬人,可是漢秦聯軍設立營盤上面展現出特有的文明底蘊更能說明一些問題……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9 09:45

第0783章 有那麼窮兇惡極嗎?

  一個文明的強大一直是體現在其軍隊上面,軍隊的底蘊是否足夠則是看設立營盤的佈局。

  漢秦聯軍的營盤給人一看就是經過精心策劃的佈局,不但顯得規整且擁有極強的伸縮性和防禦性,要是懂行的人還能看得出是根據地理、風勢、水源等幾個方面的考慮,最終才形成現在所看見的營盤整體結構。

  越是強盛的文明,軍隊就越加顯得有紀律,冒頓與一幫族群代表在山坡上看了許久,漢秦聯軍的營盤壓根就不存在士卒亂跑的現象,若不是每隔梯段時間有一些黑點從帳篷出來,列著隊前去營盤中空出來的校場,然後再整齊排列不知道在幹什麼,真的會令人懷疑那是不是故布疑陣的一個空營。

  遊牧民族的營盤從來都是亂七八糟,佈局上面從不會考慮什麼東西,看不到排列整齊的帳篷,也看不到營內層層的預防性防禦工事,想要有一條筆直連通整個營盤的道路更是妄想,唯獨能看到隨意到處亂跑的人。

  華夏文明在周王室時期可是內戰了數百年,長期的作戰雖然造成生靈塗炭……不對,在春秋早期戰爭是軍隊與軍隊之間的事情,不會禍及平民,另外因為要獲得征服稅的關係也極少進行攻城戰,還是需要到春秋後期和戰國時代戰爭才波及平民。第一個不遵守春秋交戰法則的是擊敗了宋襄公的楚國,第一個打破戰爭不禍及平民的軍隊是秦軍。長久的戰爭早讓華夏文明的行軍作戰有著一套套經驗,特別是對於宿營方面的格局更是深入了率軍將領們的骨髓。

  二十裡的距離有些遠,冒頓等人依然還是能區分出一些東西,儘管漢秦聯軍的營盤構造不是全然看懂了,但是大概為什麼那麼佈局還是能有所理解,一瞬間漢秦聯軍給予那些從西東遷而來的族群代表很大的精神壓力,那種壓力來自於紀律所帶來的規矩(既是體系)。

  紀律代表著規矩,規矩是一切社會體系的根本,無規矩不成方圓……,族群想要進入文明階段都是從群體之間的個體協調和分工先行入手。那個規矩可以是上下尊卑,亦可以是一套合適的行政體系,唯一可以確認的就是沒有規矩必定會是一個混亂的族群,別說想要變得強大,不在內亂中自行滅亡就算不錯了。

  能夠形成一個集體的任何族群都有自己的一套規矩的格局,例如有一個站在最頂端的統治者,那個統治者有著許多的名稱,不管是叫首領、大王、單于、皇帝什麼都可以。除了最頂端的統治者,還需要有一幫處在順位階段的統治層,這個層次也有著許許多多的名稱,部落形式的叫各種大小頭目,國家體制的是文武百官。

  如果用人體來形容一個族群,統治者是大腦,統治層是中樞神經與筋骨,其餘各行各業的人則是肌肉,沒有大腦、神經、筋骨,光有肌肉完全動彈不得。

  越是散漫的人對於有著嚴格紀律性的人就越感到發怵,上升到族群的話,散漫的族群在面對有協調性族群時首先就會心裡產生底氣嚴重不足的現象,還沒有真正較量就先自己心虛。

  有很多表面看上去強大無比的國家在那層紙沒有被捅破之前沒人敢於冒犯,而一旦心裡底氣嚴重不足的族群發現某個誰並沒有表面上看去那麼強大,那將會演變成為一種扭曲的報復心態,甚至遠要比對付起看去弱小的對手時要殘暴千倍萬倍。

  冒頓很希望漢秦聯軍所展現出來的一面不過是偽裝的強大,就像還沒有發生的那麼一段歷史……

  先是女真人發現契丹遼國不過是外強中乾,然後是蒙古人發現女真金國也不過如此,最後文明體系相當輝煌的大宋也被曾經因為仰慕其文明層度的那批人先是懼怕,那批人在發現文化輝煌是一回事,具有的防衛武力又是另外一回事之後,曾經的仰慕變成了最為徹底的鄙夷,對於還能自我防衛一下的契丹和女真尚有一絲尊重,對於宋人……舉起了屠刀將一切輝煌埋葬,曾經的文明毀於野蠻,殺戮和毀滅之下差點就讓文明消失,直接回到刀耕火種的年代。

  自上古先秦時期一直是到現在,華夏族群在面臨任何對手時都沒有陷入完全的被動情勢,可以說在長久的歷史長河裡華夏族群總體上是壓著包括北方胡人和南方蠻人打的狀態,那種胡人壓著華夏族群可勁地欺淩的現象根本就沒有發生過,因此胡人在面對華夏文明的軍隊時也是處於一種底氣不足的狀態。

  也只有當華夏族群內亂自我消耗到絕對虛弱的時候……例如三國的各個英雄豪傑(儈子手)自相殘殺到華夏族群總人口數低於三百萬,在那種狀態下匈奴、鮮卑、羯、氐、羌才蹦躂起來,胡族首次入主中原,對華夏族群進行了多種慘無人道的屠戮,才算是將基因裡面對華夏族群的仰視和恐懼去除掉,此後不管是哪個非華夏族群都對華夏族群沒有了敬畏之心。

  原版歷史上匈奴的崛起是一種必然的事情,那是建立在華夏大地上英雄豪傑(野心家們)正在自相殘殺,原本戰國時期還對草原進行的壓制沒有了,匈奴也才能集中力量先進行西擴佔領西域,後又擊敗東胡進行吞併。

  不管是秦末各大起義,還是楚漢相爭,華夏族群之間的內戰不但損失了大量的人口,所帶來的經濟損失更是難以計算,最為致命的是作為戰略特殊品的戰馬培育地也丟了個乾淨,當時甚至到了連當朝高官收羅許久都找不到一匹馬,只能用牛來拉車的地步,軍中的戰馬更是稀少得可憐,這樣一來面對機動性完全佔有的遊牧胡人又怎麼可能不會陷入全面的被動?

  民族的尊嚴和自信從來都是建立在軍隊的基礎上,是軍隊對外戰爭中一再獲勝讓族群有了尊嚴,是軍隊不斷消滅一個又一個國家使得族群有了自信的資本,是軍隊用一個又一個勝利讓族群的基因裡產生面對艱難時敢於迎接挑戰的勇氣,不然哪怕是某個族群再怎麼富庶,深藏在內心的軟弱絕對會在爆發危機的時候湧現,那麼再經營得怎麼富裕也不過是為他人添做可以掠奪的嫁衣罷了。

  冒頓身為胡人一份子當然在面對華夏族群的軍隊時有所恐懼,不過每個族群裡總是有那麼一些人在恐懼的時候不是選擇退縮,而是選擇壓下恐懼想要進行挑戰,渴望能夠戰勝讓自己恐懼的對手,給自己和族群帶來涅槃的機會。

  看著漢秦聯軍龐大的營盤,冒頓開始對各個族群的代表述說一些事情,總體來說還是在描述漢軍對於土地沒有止境的侵略性,又講述那個自稱炎黃子孫的種族強烈的排外性。

  排外性所指的是什麼?弱小的排外性不過是一種自卑所產生的敵意,可是一個強大種族的排外性就有點可怕了。

  強大種族的排外性是一種毀滅,這樣的種族在面對所有非我族類時總會展現出可怕的殘暴,侵佔所有看得上眼的東西,殺掉任何想要消滅的敵人。

  顯然,于冒頓口中,前方那個營盤裡面的軍隊就是一支會帶給所有人毀滅的集體。

  “他們侵佔了我們祖祖輩輩生活的土地,殺掉了老弱和男人,擄掠了女人,搶光了所有能夠看得見的財富,最終還想要徹底地滅亡我們。”不得不承認冒頓的口才十分不錯,臉部表情也非常到位:“他們走過的路上除了草和樹不會留下任何東西,會踩著殺戮過後滿是猩紅血液的土地一直前進,這個前進沒有一個終點,會直至世界的盡頭。”

  什麼意思?冒頓是在告訴那些人,別以為現在各個族群離華夏族群的武裝很遠,若是不將那支殘暴的軍隊擋在這邊,一旦華夏大軍繼續向西碰上了各個族群,必定會帶去無休止的殺戮,那個時候各個族群的老弱和男人都會殺死,女人們將為華夏大軍所擄掠。

  被擄掠的女人會有什麼下場?而男人在天性上又會有什麼樣的想法?其實只要是正常一點的雄性都有保護雌性的天然基因,很多時候是自己可以死,但是絕對不想看到本方的女人遭遇到悲慘下場。

  恐懼到一定程度可以是變成任人宰割的羔羊,恐懼也可以演變成歇斯底里的抗爭,冒頓知道這些人恐懼了,他不會讓這些的人恐懼演變成不敢與華夏大軍為敵,他要讓這些人的恐懼變成與華夏大軍的不死不休。

  嘴巴裡還在不斷說著話,冒頓停下來等待有人翻譯轉述,眼睛看到什麼嘴角稍微一勾很快掩飾掉。

  算算時間冒頓等人已經在這個山坡上待了快半個時辰,依照冒頓對漢軍的瞭解,漢軍對於周邊巡視一直很重視,能夠安全地穿插進來是事先做好了足夠的準備,但是在一個地方長久待著不動想不被漢軍發現,根本就不存在可能。

  不用冒頓提醒,那些族群的代表已經看到了有騎兵在向這邊接近,遠遠地也聽見了“嗚嗚——”的號角聲,沒一小會更多方向出現了騎兵,那些騎兵馳騁的方向正是他們所待的山坡。

  “山坡上大概有百來人,距離這裡十五裡左右的一處盆地也發現了大概四五千人的異族武裝。”戰馬在踏蹄,騎跨于戰馬背上的夏侯嬰正在大聲對著距離自己不遠的張蒼喊叫:“請軍侯派人回營稟告。”

  夏侯嬰現在是第十三騎兵軍團的一名別部司馬,隸屬的是一支遊騎兵建制。

  張蒼是第十三騎兵軍團的一名軍侯,現在巡視軍營周邊的正是他麾下的千人建制遊騎兵,夏侯嬰是作為他副手的職位。

  距離這裡十五裡的盆地?那就是距離漢秦聯軍的營地超過三十五裡。華夏軍方的巡視範圍一般不會超過所在軍營三十裡,取決的是現在一天想要行走三十裡哪怕是能辦到也會消耗極大的體力,除非是極為強悍的敵軍,否則很難做到超過三十裡的不停歇奔襲。

  當然,所說的通常情況下不超過三十裡是一般現象,漢軍征戰草原之後已經將警戒範圍提升到五十裡,畢竟他們面對的是機動性比較強的遊牧胡人。

  遠在十五裡之外的異族武裝,他們躲避的是草叢非常高聳和嚴密的盆地,那邊不但草叢茂密且森林廣布,更有少許的山頭分佈,並不是易於巡視的地段,冒頓事先也派人經過很長時間的偵察才能在抵近,不過哪怕是有著諸多的準備和地形隱蔽性,稍微待得一久也被漢軍的遊騎兵所發現。

  “走走走!”

  冒頓沒任何的廢話,漢軍的遊騎兵在靠近中不斷地彙集,看去大概是有七八百人左右,遠處的漢秦聯軍營盤也響起了“嗚嗚嗚——”的號角聲,再不走就等著被團團包圍了。

  山坡並不陡峭,充其量也就是一個二十來度角平斜的高聳地段,一陣招呼聲中包括冒頓在內的所有人翻身上馬,一點猶豫也沒有大吼一聲“駕!”就驅使著戰馬奔跑。

  與許許多多接觸馬鐙的人一樣,冒頓簡直愛死了雙腳可以借力的驅馬狂奔姿態,那些各族群代表當然也早發現來自于馬鐙的好處,百來人又是借著山坡平緩地向下傾斜很快完成加速。

  也是啊,要不是有這種地形能夠完成戰馬的加速,冒頓哪敢明知道漢軍哨騎嚴密還來窺探?

  “他們跑得比我們快。”張蒼很快發現若是追在不明人群屁股後面很難追上:“那些傢伙一人四五馬可以換乘,我們需要呼喚袍澤圍堵!”

  戰馬快速馳騁,騎跨在戰馬背上的騎士耳邊全是狂嘯的風聲,張蒼是重複了二三次才算是讓旁邊不遠處的吹號兵聽明白在說什麼。

  又是一陣來自於號角的“嗚——嗚——嗚——”,因為漢軍的聯絡號角波段早就商定好了所包含的意思,落後于張蒼這支遊騎的其它追兵開始轉向進行包抄機動,位處於冒頓等人突圍方向的一些友軍也做出合理機動,一時間這片大地的各處到處都回應著“嗚嗚嗚——”的號角聲。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9 09:45

第0784章 新發現

  同樣為跨馬騎乘的互相追逐並不是一件短時間內能有結果的事情,張蒼這支遊騎兵從發現山坡上有人到展開追逐,一直是追了將近二刻鐘不但沒有拉近距離反而更遠了,期間也不是沒有其它方向的漢軍遊騎圍堵過來,可是那支奔逃的敵人總能依靠胯下戰馬的速度很快避開並再次拉開距離。

  “怎麼回事?”張蒼感到迷惑和不解。

  漢軍的遊騎兵馬種都是選自優秀的隴西馬,講究的是長途耐力,追逐過程中也確確實實是一直保持著一定的速度,問題是奔逃的那批人座下戰馬似乎更為優秀?

  匈奴的馬種並不比隴西馬強上多少,總得來說在爆發性上還比不上隴西馬或是趙地馬,可是現在看去好像不是那麼回事?

  主要是隔得有些遠,漢軍的遊騎兵們根本很難看清那批奔逃的人座下戰馬,要是能看得清肯定是會發現冒頓等人騎跨的壓根就不是匈奴馬,是一種高度大約在一米六左右,身軀線條充滿了均勻,頭部小巧而玲瓏,眼大眸明,頭頸高昂,四肢強健,等等特徵的西極馬。

  西極馬就是傳說中的汗血寶馬,不過真正的學名叫伊犁馬。當然,現在且叫它為西極馬,畢竟這類馬種是從西向東遷移的那些族群所帶來的。

  與之後世的伊犁馬因為長期處於西域血統被混淆了有所不同,後世的伊犁馬儘管還保持著諸多哈薩克馬種的優良特徵,但是馬匹身高已經低於一米五,冒頓等人騎跨的西極馬高度卻是普遍在一米五以上,最為高大的甚至超過了一米六將近一米七。

  漢軍遊騎兵要是在平原上進行追逐,善於在平地上馳騁的隴西馬絕對會漸漸追上,可是冒頓等人所選擇的是在並不平坦的道路上,對於善於在山路奔跑的西極馬來說當然佔據優勢。

  冒頓偶爾回頭看看被遠遠吊在後面的漢軍,空閒的手愛不釋手地撫摸坐騎的馬鬃,他所知道座下這一類馬並不是東遷族群中最好的,除開西極馬之外還有很多優秀的馬種,例如一種極為雄壯的熱血馬(既阿拉伯馬),也有一種看去不但高達且線條體長來自于歐羅巴的馬種。

  遊牧民族當然知道馬也是分種類,像是匈奴人自己牧養的馬耐力十足且對惡劣的條件適應度比較強,其它分有短程爆發力十足、善於山地、善於沙漠、善於濕地的各類馬種。

  冒頓花了重金從東遷的各個族群那裡都買了一些不同的馬種,已經打算一旦時機合適就進行觀察,很希望能夠擁有用途不同的戰馬。

  理所當然,那些族群絕對不會將族內最好最優秀的戰馬販售掉,這樣一來冒頓也不是沒有產生一旦脫離危險就巧取豪奪的心思。

  “放棄高速馳騁,只用平速緩緩遠遠地跟著?”夏侯嬰眼見越離越遠,策馬靠近張蒼後發問。

  這一場追逐戰已經進行了將近半個時辰,從原本的坡地追到山路,要是再追下去只能是跟著那幫人跑進幾個山包圍環的谷地了。

  逢林勿進一直是華夏軍事史上所強調的,與之並列的是遇山勿前,畢竟在沒有足夠的情報作為基礎之下,誰敢保證不會遭遇埋伏?

  是幾個方向在共同圍堵,張蒼這一次追兵確實只要保持足夠的壓力就足夠。他正要說些什麼,前方那批奔跑的人卻是好像發生了一點事故?

  馳騁中的冒頓等人已經在放低馬速準備換馬騎乘,突然有一個人座下的戰馬前蹄踩踏下去的時候突然嘶鳴著直立起來撲騰著兩隻前蹄,馬背上的騎手因為情況太過突然沒有反應過來就被甩了出去,被甩出去的人非常倒楣地先是頭部著地,只聽“哢吧”一聲頸部直接拗斷,連掙扎都沒有腦袋十分奇怪地扭著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是宛族的代表,他的坐騎馬蹄崩了……”

  宛族?“宛”是取決於音譯,至於真正的族名叫什麼沒人有興趣去研究,冒頓對於這一個族群最深的印象就是十分善於牧馬,其族群所擁有的馬匹也都十分的優秀,族內甚至有一種命名為“天馬”的馬王,像是這一次可供騎乘的西極馬就是大部分來自于宛族提供。

  “殺掉馬蹄崩壞的馬,將死人綁在馬背上,我們繼續走。”冒頓很果決地下了決定。

  本來已經打算不繼續追的張蒼看到那批人出了事故自然是沒有說話,隊伍也就保持著追擊的狀態在接近,但是儘管冒頓等人耽誤了一會,等待冒頓等人又開始驅馬奔跑,張蒼靠近事故地點也是看到一匹馬頸部被割開躺在地上抽搐的馬。

  下令停止追擊,張蒼佈置好哨位之後率先翻身跳下馬背,他踩著地上流淌的馬血走近,稍微辨認之下很快發現躺在地上抽搐的馬是一種從未見過的馬種。

  “看流血量是頸動脈完全被割裂,已經沒救了。”夏侯嬰也是靠近觀看:“這種體型的馬從來都沒有見過,它們的速度很快,不過耐力似乎不是很好,善於行走山路?”

  夏侯嬰完全就是在說廢話,一路追逐下來漢軍遊騎兵只是換乘了一次,那批人卻是在半個時辰之內連續換乘三次,山路地段依然是健步如飛的模樣誰看不出善走山路。另外,躺在地上的馬,它的頸部傷口那麼大那麼深,流血量又是那麼多,頸動脈肯定是被割斷了啊。

  張蒼沒有搭話,他移動一下位置抬起已經死去馬匹的馬蹄子,發現這匹馬的左前蹄有一顆尖石子插進馬掌之內,顯然就是受痛才讓它將馬背上的騎手甩出去。

  “其實只要拔掉尖石子稍微包紮一下馬不負重還能跑。”夏侯嬰也是懂馬的人,畢竟他以前的職業是趕車的嘛,沒少與馬有接觸:“他們竟是檢查都沒有就將這麼優秀的戰馬給宰了。”

  “……”張蒼納悶地看一眼還在不斷嘮叨的夏侯嬰,招呼他人:“收拾一下,將它帶回營地。”

  “軍侯,咱們不追了啊?”夏侯嬰可不止一次看見天空有信號彈升起:“前方該是快完成圍堵了。”

  “你的話真多,我需要考慮要不要打報告更換別部司馬。”張蒼安排好將馬屍體運回去的人手,大聲招呼著袍澤重新上馬。

  夏侯嬰嚷嚷著一些不知道什麼話,動作敏捷地翻身上馬,重複著張蒼剛才下達的指令。他這樣的行為讓張蒼更加無語,周邊的袍澤有些在翻白眼,更多的是露出憋笑的神情。

  已經恢復奔逃的冒頓等人眼睛沒瞎,他們雖然不知道那種“咻——”升上半空帶有顏色的東西是什麼玩意,但是只要不是智力負數總能猜出那是漢軍的一種聯絡手段。

  華夏族群是一個創造力十足的種族,對於這點不管是北方的草原胡人,還是南方密林的蠻人,他們從來都沒有過什麼異議。華夏文明所創造的事和物一直在影響著周邊,像是各族類華夏文明的象形文字和一些生活習慣,可是這一次新鮮的產物也著實是太奇異了一點吧?

  冒頓耳邊又是傳來一聲“咻——”,不遠處的半空中有一柱紅色的煙霧,他腦袋裡面思考著那玩意是不是一種新的武器,也在思索著還有多久會被截斷退路,埋伏於盆地的己方部隊是不是在朝這邊趕來,趕來之後有沒有與漢軍發生碰撞。

  漢軍用來互相通報方位的工具是一種信號彈,其實也是方士們經過六七年研究折騰出來的非烈性火藥。什麼是非烈性?就是沒有足夠爆炸力的火藥,這一類的玩意其實早在春秋時期就已經被方士用來當做煉丹的必需品,也就是烘烤讓藥丸能夠呈現收縮性成為丸狀物的材料,還是受到呂哲的干預才逐漸發展向火藥的正確用途,不過就目前為止也就是研究出可供信號彈使用的火藥,想用來驅動彈丸適用於火炮、火槍的推動力還有一段路程要走。

  黃河源頭附近當然是有分佈山區,但是總的來說並不是多麼密集,大部分區域是一種平原和小局部盆地的狀態,冒頓等人很快就穿出谷地,出穀的一刹那看見的是前方已經有兩股人馬正在交戰。

  一方是章邯所率的五千秦騎兵,他們的對手是冒頓安排作為接應的五千匈奴騎兵以及少部分各族騎兵。

  此時,秦軍騎兵已經投入至少三千騎兵,餘下的兩千騎兵是由章邯親自率領著在交戰場地的週邊移動。而匈奴以及各族騎兵則是兵力完全投入的狀態,畢竟他們是想要打開一個缺口好使冒頓和各族代表能夠穿越封鎖線。

  已經參戰的敵我雙方似乎並沒有發生太過激烈的交叉衝鋒肉搏,秦軍騎兵是用騎弩與騎弓在遊動狀態下放箭,匈奴以及各族騎兵沒有弩這種殺人工具只能是以角弓等各類型的弓還射。

  戰場上滿滿都是“轟隆”的馬蹄聲,騎跨在馬背上的雙方騎兵就是在這麼一種極度不平衡的交戰狀態中較量著,時不時會有中箭者發出悶哼或是慘叫,有些中箭的騎兵因為不致命還能待在馬背上,要害部位直接被命中的騎兵則是直接掉落下馬。

  為什麼是極度不平衡?那是因為目前正在發揮殺傷力的只有秦軍,匈奴以及各族騎兵還沒有進入己方射程可達距離。

  “我們的騎弩已經快要輪射完畢。”從裝扮看去說話的是一名校尉級別的秦軍,他請命道:“是退卻進行新一輪裝填,還是直接發動衝鋒?”

  秦軍的騎弩不是連射類型,其實就是只能射一發又重新張弦的蹶張弩。這玩意可是最遠的射程可以達到五百米左右的怪物,就是裝填上實在是太過麻煩了一些,也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原因秦軍會在騎兵建制上裝備這玩意。

  其實只要看正在發生的交戰就大概能推斷出秦軍在騎兵上裝備蹶張弩的考慮,目前所在發生的就是秦軍騎兵隔得老遠就在放箭,一種遊動形態的波段式射擊是隨著整體騎兵的位置移動在改變,形成一種連綿不絕的不停滯射擊狀態。

  因為射程足夠遠,秦軍可以在不受到威脅的前提下優先地展現遠端殺傷能力,匈奴以及各族騎兵卻是因為弓箭夠不上在面對兩難選擇題,靠過去的途中要被沒完沒了的射,不靠過去也要面臨被追在屁股後面沒完沒了的射。

  估計這一刻指揮匈奴以及各族騎兵的胡人指揮官是處在一種心裡半崩潰的狀態?完全的挨打無法還擊實在是太過憋屈了一些,不過匈奴和各族騎兵大體呈現出來的是一種冒著不斷射來的弩箭向前的姿態。

  遠處觀看的冒頓其實也是被嚇到了,他當然看見了利用遠端殺傷器械優勢正在殺戮己方騎兵的是秦軍,十分驚訝于秦軍騎兵所表現出來的騎戰戰術,要是秦軍騎兵能夠一直保持這種遠端殺傷力的持續性,那麼在面對秦軍騎兵的時候乾脆不用打了,剩下的只有一看到立刻就逃的選擇。

  各族群的代表自然也是看到了戰場所發生的一切,他們臉上呈現各種表情,用著奇奇怪怪的語言不知道在互相討論什麼,不過看每個人臉上恐懼的神情大概對於匈奴來說不會是什麼好事。

  就在冒頓心裡百味雜陳時,也在各族群代表唧唧歪歪不會在談論什麼越來越激動的時候,秦軍騎兵很突然停止了奔射姿態,“嗚嗚嗚——”的號角聲中黑壓壓的騎兵調轉方向出現後退機動。

  看到那一幕的人基本都是一種錯愕的心態,前一刻還是異常兇猛地單方面傷害輸出,下一刻卻是好像突然崩盤似得進行後撤,這樣的行為太詭異了一些。

  “他們並不能一直保持那樣的姿態,那麼只要能忍受衝鋒道路上的損員,一靠近對方必定能夠戰勝!”冒頓看到那幅畫面立刻就說。

  是不是真的那樣呢?沒人知道。現在也沒有人有功夫去較真,沒看見遠處又出現了漢軍騎兵的影子嗎?還是趕快過去會合,用最快的速度離開這裡才是最妥當的……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9 09:45

第0785章 第一顆火星

  章邯率軍出現在這裡純粹是出於偶然和碰巧,他們原本是在進行拉練,是處在歸回的途中,接近這一片區域的時候外派的斥候探知了五六千胡人的行蹤,章邯考慮到麾下秦軍進行了長久的拉練不是最佳的作戰狀態並沒有想去接戰,派人用最快的速度去聯絡巡哨的友軍之後本是想著繞開回營,沒想到已經進行迂回最終還是碰上了。

  發現敵軍不去進行交戰這種行為很可恥?如果這樣理解就是大錯特錯了。章邯是在拉練軍隊,不是帶著軍隊巡視或是做防衛任務。軍隊所講的是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得到什麼樣的任務就去完成那件任務,不是自己的任務就要極力避免不必要的行為,章邯那樣的選擇不帶任何的錯誤,再則他們已經野外拉練了三四天,士卒正是處在疲憊不宜交戰的狀態。

  這片區域的地形並不是多麼複雜,至少不是山路漫漫之類的環境,可是草叢非常茂密也有多片樹林,雙方雖然都派出了斥候作為眼睛極力避免出現意外,可是老天爺好像是純心戲耍那般,一支因為士卒疲勞不適合交戰的秦軍,一支想要保持隱秘性去接人的胡人軍隊,兩支部隊偏偏就是那麼碰上了,並且是在遠離了樹林的一片草叢不是茂密的地段才互相發現對方,那一刻看見對方的兩幫人馬估計都是有點發愣?

  兩邊人馬遭遇的地點是一個什麼樣的環境?那是一片方圓大概十裡左右的平地,西邊是一片範圍不小的樹林,北側是地形複雜的溪水與山包地帶,南邊是一片盆地,東邊則是平坦的平原。

  胡人部隊是剛剛出了樹林大概二三裡,秦軍則是剛剛從山地出來大部隊才渡過一條小溪。兩支人馬中的胡人是從西朝東方向,章邯所率的秦軍是從北朝東南方向,他們哪怕是兩支友好的隊伍也必然是會在半路上交織而過,更別提是兩支本來就敵對的隊伍,想轉身顯然都不可以,胡人部隊是要去接冒頓等人,秦軍轉身歸形成一種半渡而擊的險狀,且也沒有誰會選擇待在原地,剩下只有一個選擇了,那就是交鋒。

  秦軍是最先從錯愕當中回過神來的那一方,他們吹響了整隊的號角,騎兵們很快就排成五十人一排的縱隊,隨即立刻進入向前的姿態。

  等待秦軍吹響號角胡人才從錯愕中反應過來?這支胡人肯定會以為這裡出現的敵軍是想要進行攔截,防止他們前去接應冒頓和各族代表,也是吹響了前進的號角。

  “嗚嗚”的號角聲在這片大地被頻繁吹響,地面在馬蹄的奔踏中也奏響了“轟隆”的響聲,秦軍在衝鋒前齊聲高喝一聲“嘿!”隨後就是一言不發的沉默,胡人這邊則是不斷發出“喲呵——喲呵——”的呐喊。

  人數差不多相等,胡人那邊是個什麼情況章邯不清楚,但是他清楚己方不適合做肉搏交戰,一開始就是下達使用遠端攻擊方式不做肉搏接觸的命令。

  接下來的所發生的事情就簡單了,秦軍利用軍械的優勢進行遊動式的波段連射,于距離胡人部隊三百米外就扣動扳機發射弩箭,每次是三排一共一百五十名秦軍騎兵為同一波段,發射完畢的這一批在前行中向東北方向機動,後面是進入待射狀態的袍澤重複進行波段式射擊,隨後又是進行偏移機動,慢慢的秦軍的騎兵大隊呈現一種半迴旋的姿態,依靠這種迴旋機動保持距離不斷射箭。

  胡人這邊剛開始也是想著進行遊動騎射來著,可是他們萬般沒有想到秦軍的弩箭射程會那麼遠,預防不及之下奔跑在前隊的胡人騎兵看到秦軍射來第一波弩箭的時候還想嘲笑,嘲笑對面的敵軍沒有膽子慌亂了才會在雙方距離那麼遠的時候慌亂中亂射箭,但是發著尖銳破空聲的弩箭讓胡人臉上的嘲弄變成了驚懼。

  帶著尖銳聲落下的弩箭前頭箭鏃破開了皮甲、撐開了衣服、鑽入了血肉,一聲聲的慘叫和悶哼變成了嘲笑胡人的無知,用實際發生的一切來告訴他們……三百米外射箭並不是出於秦軍的慌亂,是用先進技術製造出來的軍械在教導他們什麼叫長途殺傷。

  遠處躲避在暗處觀看的漢軍斥候看到的是什麼?是秦軍迴旋式的連綿波段式射擊,是胡人前鋒沖上去像是削果皮一樣被弩箭層層地削掉,結果就是秦軍在迴旋中保持著距離發射弩箭,胡人一片哀嚎中不斷有人中箭落馬,哪怕是胡人沒有被射中也會出現遲疑降低馬速,或是在馳騁中撞上因為中箭失去駕馭者亂跑的無人戰馬出現混亂,所發生的一切讓追逐變得更為困難。

  “秦軍好像根據自己的現狀發現了對自己有利的戰法啊?”

  “之前還在納悶為什麼騎兵帶蹶張弩,畢竟那玩意的後坐力可不是一般大。沒想到秦軍真的克服了馬背上發射時帶來的後坐力……”

  並不是完全的克服,秦軍在迴旋射擊時不少騎兵發射的方向和角度並不理想,甚至有發生從馬背上掉落下去的意外。

  要知道那是大批量戰馬馳騁的狀態,不管是因為什麼原因掉落下馬背,馳騁的戰馬可沒有辦法因為會發生撞人就緊急刹住,所以在騎戰中要是有誰掉落馬背基本上是會被撞翻,然後被奔騰而過的馬蹄子踩成肉泥。

  秦軍從開始發射到三千騎兵射空蹶張弩的弩箭耗時並不是太久,他們取得的戰果是殺死殺傷大約二百余胡人,己方因為不慎造成的損失是十三人。而秦軍損失的十三人還是因為將自己捆綁在馬背的結繩不對,若是秦軍騎兵沒有進行捆綁損失估計不止這些。

  精銳步軍靜止不動的箭陣命中率大概是十比一,騎兵遊動發射的通常情況下箭矢的殺傷比例是在五十發命中一發的概率,所以秦軍發射三千弩箭造成二百左右的殺傷已經算是高比例,差不多就是十三枝弩箭有一枝命中,雖說是因為風勢和場地的關係,但是從戰果上判定不得不說章邯訓練出了一支精銳的騎兵隊伍。

  秦軍僅是一個梯次的射箭就迂回,不止是週邊觀看的人發現了,與之交戰的胡人很快發現秦軍只能每人射一次,這種發現讓很多人在內心裡都大大鬆了一口氣。

  可不是嘛!要是秦軍能夠無限迴圈地從三百米之外就可以對交戰物件造成殺傷,那簡直就是嚇死人了。誰遭遇到這麼一支部隊都會發怵,只能是在追逐中承擔難以估計的損失,期望抵近之後進行還射或是肉搏。

  胡人大軍的指揮官發現敵軍有意迂回,且迂回的方向是穿插到東南方向,他很快知道敵軍的意圖,敵軍顯然已經失去交鋒的欲望要離開?他不知道敵軍是在調整姿態準備下一輪的交鋒,還是真的要離去。

  胡人的部隊出現在這裡是為了接應冒頓等人,他們的首要目標是保證與冒頓等人先行會合,因此也沒有追逐秦軍的欲望。正在胡人指揮官要發佈新的指令時,東南方向的斥候帶來了消息,一個是已經找到冒頓等人,另一個消息是有大隊的漢軍正在朝這裡逼近。

  冒頓這邊呢?他們停在原地觀看了有一會,早先追在他們屁股後面的張蒼所部已經重新接近到不足四裡。冒頓顯然是不會選擇停留在原地,讓身邊的人吹響聯絡的號角,己方也換上體力充沛的戰馬,隨後徑直向著接應自己的大軍馳騁。

  章邯本來已經要率軍脫離,他們也確實是拉開了與胡人部隊的距離,只要稍微地迂回就能安全離開,可是週邊的斥候帶來的消息讓章邯有了新的選擇,他們可以按照原計劃離開,也能保持現有的距離進行觀望。

  “部分士卒解開捆綁的繩套對勁弩進行裝填,其餘將士保持警戒。”

  章邯早就想看看漢軍的騎戰方式,今次或是一個機會?他也做好了另一項準備,雖然沒有得到助戰的命令,可是必要的時候並不打算冷眼旁觀。

  正在趕來的漢軍數量並不多,看裝扮應該是承擔週邊巡視任務的遊騎兵臨時集合而成,數量絕對不會超過二千。

  “那片山地邊緣出現一支大概五百人左右的胡人騎兵,這支五千左右的胡人騎兵是來接應他們的?”章邯毫無意外地發現了冒頓等人,稍微思量一下也就猜出一些大概。

  “漢軍趕來之前兩批胡人會進行會合,我們現在趕上去也阻止不了。”一名校尉裝扮的秦軍如此說道。

  確實,他們出現在這裡本來就是出於湊巧,事先也沒有發現山地那邊會有一支胡人,落在了情報的後手,等待發現了也來不及在兩支胡人回合前做出什麼攔截措施。

  差不多是在冒頓與前來接應的部隊會合時,為數大概在二千左右的漢軍也抵達了這片平原,同時張蒼等七百左右的遊騎兵也出了山路。

  前來的漢軍確實是幾支不同序列的遊騎兵所臨時組成,身在現場職銜最高的也不過是一名校尉,他們來到現場並沒有直接就沖向胡人部隊,而是佔據了西北方向的位置,派出人手與出現在這裡的秦軍進行聯繫。

  “那支秦軍是章邯所部,他們是在四天前離開大營進行拉練,出現在這裡是出於偶然。之前他們已經與那批胡人進行過較量,提醒我們那批胡人有著很強的紀律性。”

  章邯說那支胡人部隊有紀律性並不是胡扯,很少有草原騎兵能夠冒著不斷落下的箭矢身上下還能做到隊形不大亂,那批胡人又能用極短的時間調整隊形呈現出攻擊姿態,顯然不會是什麼不堪的烏合之眾。

  “除了那些,沒別的了?”

  “秦軍並沒有說其它。”

  漢軍的那名校尉叫張連,他有受過南陵軍事學院的培訓,很清楚一支擁有極強紀律性的部隊代表著什麼。

  “我們有一些情報顯示匈奴人有一支精銳部隊早先活動在西域方向,近期才朝東方開拔。那支胡人騎兵隸屬的是匈奴大王子冒頓麾下,出現在這裡的胡人騎兵會不會就是他們?”

  冒頓的部隊該是匈奴之中比較精銳的一支,不過漢軍聽說冒頓的部隊會攜帶一種畫有蒼狼頭模樣的旌旗,不管是在什麼場合都會打出蒼狼旌旗,出現在這裡的胡人騎兵沒有看到什麼旌旗,張連又沒有未卜先知的超能力,說那些話不過是在瞎猜,估計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太可能。

  說句實在話,前期漢軍對於這一次攔截行動並不怎麼重視,畢竟兩軍大戰前的情報刺探是一種很普遍的行為,發現有人前來刺探軍情進行攔截也是一項再正常不過的小規模軍事行動,稍微讓他們有些意外的是發現一支五千人左右的胡人接應部隊,也是在發現有這支胡人前來接應漢軍才真正的重視起來。

  能讓人安排部隊進行接應那必然是什麼重要人物親自前來刺探軍情,漢軍週邊的遊騎兵臨時集結追來後,大營也出動了一萬騎兵正在趕來的路上,不過因為距離和地形的關係並不會那麼快前來。

  漢軍騎兵到來的時候其實已經排列好攔截縱隊,所謂的縱隊是一種散兵形態的小隊互相連接,每個小隊是包含隊率在內的五十一名騎兵,局部又由五個小隊形成二百五十人的中隊,然後由中隊形成一千人的大隊,目前二千左右的漢軍騎兵就是呈現一種雁形陣的姿態。

  雁形陣其實就是一種有利於遠端殺傷的陣型,畢竟它的整體模樣就是兩隻由眾多士兵形成的倒“V”字翅膀,發射箭矢的覆蓋範圍比較大。

  張連瞧見不遠處的胡人部隊在調整隊形,似乎是在做衝鋒準備?他看一眼張蒼所部的七百餘人,然後對旁邊的吹號手下令道:“發出準備作戰的信號!”

  “嗚嗚嗚——”的號角聲在被吹響,轟鳴的馬蹄聲踩踏地面進行伴奏,接下來的一幕卻是令人有些出乎意料……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9 09:46

第0786章 玄機暗藏

  “王子,我們向什麼地方突圍?”

  “突圍?不!現在不能突圍,調整好進攻的方向,我們第一個攻擊目標是左側的秦軍!”

  “啊?”

  要不怎麼說上位者的想法基層不懂呢,冒頓這些人的方位現在是處在東方朝向西面,那麼他們左側是南面。

  南面是章邯所率的五千秦軍,此刻雙方大概間隔四裡地左右,秦軍騎兵中有一半下馬正在互相幫助著進行勁弩裝填,另一半則是因為有繩套捆綁只能騎跨在馬背上。

  攔住冒頓歸回路線的漢軍是待在西邊,這一部分的兵力大約只有二千左右,但是漢軍遊騎兵一人備有兩匹換乘的戰馬,臨戰前也已經更換上體力充沛的戰馬,秦軍那邊雖然也有攜帶換乘的戰馬,可是自秦軍出現後沒有做換乘動作。

  漢軍兵力少但是佔有坐騎體力充沛的優勢,秦軍人數多坐騎卻是經過體力不斷消耗的狀態,冒頓再怎麼說都是草原上長大的孩子,他本身又是一名優秀的騎戰指揮官,又怎麼會不明白騎戰時坐騎的體力意味著什麼。這樣一來他理所當然是要選擇看似人多戰馬卻疲憊的秦軍作為第一個攻擊對象,接下來也才能將現有局勢帶動起來,於交戰中尋找突破口。

  冒頓選擇秦軍還有另外一個理由,這個理由的答案馬上就會揭曉……

  轟鳴的馬蹄聲又在陣陣的“嗚嗚——”號角聲中成為伴奏,五千以上的胡人騎兵駕馭戰馬動起來之後,馬背上的胡人嘴巴裡吆喝著“喲呵——喲呵——”的呐喊,先是趨於平穩地進行推進,前進一段距離後才緩緩地加速。

  張連看到胡人的第一個攻擊目標是位元處南面的秦軍時似乎是愣了一下,按照常理來說胡人要突圍應該是直接沖向西面,可是所發生的事情卻不是那樣。

  章邯在看到胡人將首個攻擊目標定為己方的時候也是一愣,不過隨後很快就釋然了,猜出胡人為什麼會將攻擊目標選中己方的原因。

  “敵軍的指揮官經驗老道啊!”現在不是感慨的時候,章邯只能命令沒有下馬的將士做好交戰準備,那些先前下馬的將士不管有沒有裝填好弩箭都趕緊上馬,反正現在動起來絕對要比待在原地不動好。

  無比正確的選擇,若是步軍面對騎兵攻擊原地不動結陣,步軍的陣型越是嚴密對防禦越好,但是騎兵在面臨同樣為騎兵的攻擊時不能不動,一支沒有動彈的騎兵不說什麼攻擊性,不動彈的騎兵想防禦也不會有什麼嚴密性。

  一直是在胡人騎兵接近到二裡左右的距離時秦軍才動了起來,章邯做出的選擇是率軍斜著朝漢軍側邊的方向機動。

  馳騁中的冒頓看到秦軍的選擇,儘管是敵對也不得不為秦軍的這個選擇叫好:“秦軍的帶隊官是個狡猾的傢伙,他這樣是向將我們吸引到漢軍的側面,方便漢軍發動衝鋒之後能輕易將我們攔腰截斷。”

  輕而易舉就能看出來的行為,不過冒頓並沒有放棄完全追逐,他讓衝鋒在前的騎兵隊做出小範圍迂回的機動,整個騎兵隊伍也就在前方的帶動下進行稍微的拐彎。他們的這一挪動下雖然是與秦軍又拉開了距離,不過又將進攻前茅正面對準了秦軍。

  一連串的敵我雙方機動是發生在很短的時間裡,在這期間漢軍還是停在原地,看上去似乎是陷入了一種選擇的猶豫?

  “校尉,我們怎麼辦?”

  張連眼睛一直盯著不斷移動的胡人軍隊,腦袋裡面不斷進行思考。

  雖然不清楚秦軍還有多少騎士能夠發射弩箭,不過看秦軍的動作顯然不會太多?看上去秦軍也是處於疲勞期,因此在避免與胡人發生接觸戰,是不想在這一場遭遇戰中付出太大的傷亡?

  要是現場都為漢軍,張連肯定是會要求袍澤部隊做出適當的犧牲,畢竟他們是要攔截出現在這裡的胡人軍隊,適當的付出能夠糾纏住胡人完全是值得的。問題是正在被追逐的是秦軍,秦軍的率軍將領是秦國那邊的少上造兼秦北征軍的第二戰將,張連無論是官職上還是立場上都無法叫章邯為了局部的勝利付出並不可知的代價。要是按照之前兩軍的商定,張連甚至要在這個局部戰場上配合官職比較高的章邯,不得不說這是很尷尬的現狀。

  難以判斷的情勢,再加上一些複雜的原因,漢軍出現了一動不動待在原地的情況。

  冒頓只以為漢軍選擇待在原地不動是要牢牢地控制西面方向,也許還會在心裡痛駡或是稱讚漢軍的率隊指揮是一個有耐心的傢伙。

  一直被胡人追在屁股後面的章邯可能一時間也沒有想那麼多,眼見己方部隊在馳騁中速度已經變慢,而漢軍卻還是待在原地沒有任何作為,他心裡也慢慢變得著急。

  “漢軍是待在原地看貓捉老鼠的好戲嗎?怎麼還沒有什麼動作!”一個秦軍的校尉忍不住破罵出聲。

  要知道秦軍現在舉國上下也就只有五萬不到的騎兵,這裡的五千秦騎兵已經是舉國上下的十分之一,若是出現損失慘重也就等於秦國的騎兵遭遇到重創,難免會有一些秦軍的將校多想。

  隨著戰馬馳騁而身軀上下起伏的章邯眼睛眯了一下,秦國在合併上猶豫不決的姿態確實有可能會讓漢軍有些許小動作,那麼推論下來漢軍是不是想削弱秦軍戰力也不是不可能咯?

  壓下充滿惡意的思考,章邯做出嘗試:“派人前去漢軍那邊,提議我軍漸漸放緩速度,漢軍衝擊胡人。”

  秦軍速度放緩肯定是要發生交戰,既然是有交戰也必定會拖慢胡人騎兵的速度,那個時候要是漢軍依然沒有什麼動作,那就是真的要借胡人的手來削弱秦軍,這樣一來章邯就該好好和秦北征軍的主帥蒙恬好好溝通溝通了。

  張連接觸章邯派的來人時沒有什麼猶豫就答應下來,甚至還在高興章邯總算是記起有適當的權利要求局部戰場的友軍配合,這一場北征的道路上漢秦聯軍第一次配合作戰就要在這裡上演。

  說實話,不是張連單純,是他壓根就沒有多想,哪裡又會知道這麼一個簡單的友軍配合會藏著那麼多的東西。

  冒頓發現追逐物件速度降慢很特意地觀察,秦軍的佇列果然是在發生改變,看上去秦軍的整體速度是在降慢,不過裡面的一些秦軍騎兵是在向前靠攏,另外一些秦軍騎兵則是有意留在後隊,顯然是在馳騁中調整兵力部署。

  “是那支能夠以一己之力攻滅六國的軍隊。”冒頓是在稱讚,秦軍的素質毋庸置疑。稱讚完了也看到漢軍終於是有所動作,他下令道:“迂回轉向!”

  對於胡人騎兵來說漢軍待在原地不動才是最要命的。漢軍一直待在西面不動就好像是一枝引而不發的箭矢,給予冒頓的壓迫感不是一般的大,畢竟他們的一切機動前提都是在創造突圍的機會,漢軍牢牢地釘在西面才是最大的麻煩。

  一陣陣“嗚嗚嗚——”的牛角聲中,胡人騎兵開始發生轉向,小範圍的迂回前提下大軍中分裂出一支大約二千人左右的隊伍還是追逐秦軍,剩下的三千以上騎兵看樣子是想拉開足夠的距離?

  章邯是處在隊伍前端,他看不見後方到底都發生了什麼事,前面發生的事情確實能夠盡收眼底。

  原先不動的二千漢軍已經緩緩地進行移動,漢軍移動的方向正是按照他的建議,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的一支七百餘人漢軍卻是頂替了位置待在西北方向。

  發現這一問題的章邯不知道是思考到什麼額頭漸漸冒出了冷汗,臉上的表情也呈現一種糾結。

  “漢軍是前來進行攔截,他們的任務就是用任何有效的手段將胡人的部隊拖在原地,等候後方的援軍上來……”

  想明白了什麼的章邯正要大聲喚來傳令兵進行補救,但是戰場從來都是一步慢就步步被動的情況,就在他要進行補救的當口,戰場情勢發生了改變。

  急促的梆子聲在秦軍中被敲響,那是二千左右的胡人騎兵突然爆發出之前隱藏的突擊能力進行加速,秦軍後隊在發現胡人接近到三百米以內的時候按照事先得到的軍令進行射箭。

  馬背上持著蹶張弩扭身向後射箭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一聲聲勁弩松弦聲在滿是梆子聲和馬蹄聲的環境中並不是多麼的響亮,扣動扳機的秦軍騎兵刹那間身軀震動了一下,很多都是受到後坐力腰部差點扭到,臂力不是那麼足就直接弄掉了蹶張弩,幸好是蹶張弩有用繩套綁住,不然可就掉了。不過呢,因為後坐力強的關係,發射完勁弩的秦軍騎兵基本都是身軀在一股力道的作用下扭轉中撞向戰馬的頸部,甚至是發生有秦軍騎兵掉落下馬的情況。

  不管秦軍騎兵在發射勁弩的過程中遭遇到什麼麻煩,一杆杆弩箭升向了半空,胡人騎兵在發現秦軍射箭的時候已經是掏出盾牌護住前方,胡人騎兵在追逐中也突然裂開,成為兩個箭頭向著左右兩側進行規避。

  秦軍發射出去的弩箭可不帶自動追蹤系統,呼嘯而下的弩箭只有極少部分命中,絕大部分是一頭鑽進了地面只餘箭尾部分在發生顫動。命中的那一部分因為胡人騎兵早做出防護動作也基本是被盾牌格擋開,那麼產生殺傷的只有極少極少的數量。

  事實上箭矢想要造成殺傷真的是看運氣,畢竟箭矢不是那種肉眼無法觀測的子彈射速,要是面對一支早有準備的部隊,不管是步軍還是騎軍想要有重大殺傷除非是迎接箭矢的那一方沒有躲避空間和護具,又或者是弓弩部隊射出的箭矢密度太高,不然通常就只能得到一個差強人意的結果。

  回饋過來的資訊讓章邯無法掩飾地露出失望的表情,蹶張弩射程是長,可是射程長也就意味著能給人留出更多閃避的時間,章邯很快就意識到除非是大密集程度的覆蓋,不然也就能夠起到一個阻擊速度的作用,想要大規模殺傷只能是選擇敵方難以規避的狹隘道路。

  冒頓看到己方騎兵左右規避躲避大多數射來的箭矢嘴角勾起了微笑,己方騎兵成功閃避果然沒有脫離他的計算,那麼接下來就是挑逗秦軍騎兵不斷放箭阻擊,一旦秦軍勁弩匣中的弩箭射空,就是到了己方騎兵表演的時刻了。

  正在靠近的漢軍也看到了正在發生的那一幕,一些心思靈巧的人總算也理解為什麼不裝備射程遠但是弩箭數量有限的勁弩,更多人的則是專心控制戰馬的速度等待下一步軍令。

  停在原地的張蒼所部,他們所在的位置相當不錯,能夠將戰場盡收眼底。

  夏侯嬰眼睛從追逐秦軍的那股胡人騎兵移開,看向了冒頓所在的隊伍。當然,他並不知道冒頓在現場,誰也不知道冒頓是在這邊,不然局勢絕對不會是現在這樣。他關注那支三千以上的胡人騎兵是在好奇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心中也隱約覺得校尉張連率領二千遊騎兵靠過去不是什麼好主意。

  “遠處三千餘敵人正在進行換乘,職怎麼瞧著他們更換的戰馬有點眼熟?”

  “嬰……他們的新坐騎是不是我們在山路撿到的那種類型?”

  “好像真的是啊!”

  不是好像,冒頓所在的三千余胡人騎兵確確實實就是在更換西極馬。

  西極馬在短途上的爆發力十足,且要是控制在一定的速度耐力也相當不錯,這些情報除了張蒼所部知曉之外,其餘人並不清楚。

  “我們需要提醒一下嗎?”

  “袍澤部隊還能用信號提醒危險性,問題是秦軍那邊不知道我們信號含義,怎麼提醒?”

  是啊,都是處在移動姿態,誰能算得清接下來該是會從什麼位置進行遊動,派人上前溝通顯然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不管了,吹響警示號角,發射示警信號彈。”

  張蒼話音剛落,戰場上一陣由數千人喊出來的“嘿!”響徹,局部的秦軍騎兵也進行小範圍迂回,顯然是被逼到一定份上章邯不得不派出部分騎兵返身與追逐自己的胡人騎兵廝殺。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9 09:46

第0787章 怎麼可能(上)

  秦軍騎兵是在被追逐的情況下進行迂回,要是在一定的時間內無法完成調轉馬頭的戰術動作,轉向過程中一定會被胡人騎兵從中間切斷,那個時候情勢必將變得極為不利。

  戰馬在高速的馳騁中想要掉頭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四蹄踏動的速度越快頻率越高,那麼迂回轉彎起來幅度就越大,若是迂回的角度小了不說可能發生戰馬失去平衡失蹄側翻,騎兵與騎兵之間發生互相碰撞的概率也將無限提升。

  追逐秦軍的那些胡人看到秦軍騎兵敢在被追逐的時候進行迂回掉頭,他們或是會在一愣神之後猜測秦軍騎兵是藝高人膽大還是犯傻,然後爆發出嘲弄般的大笑,笑完嘴巴裡吆喝的“喲呵——喲呵——”也更起勁了。

  進行掉頭戰術機動的秦軍騎兵接下來的動作卻是讓追逐的胡人騎兵笑不出來了,大概二千左右的秦軍騎兵並不是在做純粹的掉頭,是在馳騁中分為了左右兩隊,成為一個迴旋狀的雙箭頭,這樣一樣秦軍的整體佈局就成了三千左右還在繼續向前,兩邊各自一千左右的秦軍騎兵則是向後。

  “不是單純的掉頭接戰,是遊弋於兩翼,這樣一來胡人騎兵繼續追逐就會被左右兩翼的秦軍包夾!”張蒼在為章邯的應變能力叫好。

  秦軍騎兵擺下了陣仗,輪到胡人那邊該有什麼應對了。

  胡人的應對是什麼?他們的直接行動是在賓士中分裂成了兩撥人馬,衝鋒途中很刻意地保持與進行迂回的秦軍之間的距離,隨後馬背上的胡人騎兵拿出了弓箭。

  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一方在吹響號角,或者是雙方都在吹響號角?一陣陣“嗚嗚嗚——”的號角聲響徹,於號角聲中胡人騎兵還在繼續向前,秦軍那邊卻是還沒有完成迂回戰術機動。

  一個千人規模的騎兵隊到底是多大呢?一匹戰馬的身長是二米五左右,騎兵與騎兵之間在馳騁的時候也要空出至少三米左右的間隔,哪怕是每個佇列是橫向五十騎兵豎向為二十縱列,那麼占地的面積又該是多少?

  說實話,一千名騎兵的跨度真的很難計算,因為那是隨著變向在一直發生改變,像是迂回中的兩支秦軍騎兵的隊伍就在扭動中不斷變形。

  若是從高空中向下鳥瞰,兩支秦軍騎兵的隊伍整體形狀已經快要成為一個“S”形狀,而追逐他們的胡人騎兵正用非常快的速度分成兩隊各自直插那“S”形的中間。

  雙方在互相接近到一百五十米左右距離的時候,秦軍那邊還沒有完成轉向機動,一聲急促的號角響過後秦軍佇列中發射出零散的箭矢,等待胡人騎兵靠近到秦軍一百米左右的距離也發出號角隨後開始射箭。

  華夏文明的騎弓射程是要比遊牧民族的角弓射程長出大概五十米左右,不過相對來說角弓所使用的力道遠要輕於騎弓,在發射頻率上因為角弓不需要多大的力道更是快上許多,因此發生交鋒的四個隊伍所能看見的是胡人騎兵那邊箭矢的密度和發射頻率遠要超過秦軍。

  失去了追逐的敵兵,章邯率軍橫向機動看到的是己方的騎兵被壓著打,那是因為己方騎兵掉頭戰術動作還沒有完成,整個佇列無法發揮出類似于海戰時“T”字頭射擊角度優勢,隊形的劣勢自然是要被壓著打。

  章邯發現己方的兩個千人隊陷入劣勢並沒有慌亂地率軍馳援,他反而是率軍脫離足夠的距離之後下令騎兵更換馬匹,另外也將蹶張弩和其餘增加負重的東西丟棄,全軍儘量變得輕便。

  秦軍這邊開局不利,漢軍那邊也即將站上舞臺。

  漢軍的遊騎兵從嚴格意義上來講並不是一支適合大兵團作戰的兵種,他們無論是從裝備還是日常的訓練都是比較傾向於小隊作戰,不過事情碰上了又能怎麼樣,只能先抵近,然後就該到了各級軍官運用從軍事學院學來的知識極力而為的時刻了。

  緩慢加速的二千漢軍遊騎兵行軍途中聽到了來自後方的警示信號,處於隊伍中間的張連下意識就看一眼後方,卻是看到張蒼命人發射的五顆紅色信號彈,那麼一刹那心中就“嘎噠”一聲有種莫名的緊張感。

  冒頓親率的三千余胡人騎兵此時已經更換好坐騎,他的目光也被張蒼發射出去的紅色信號彈所吸引。看他一臉警惕眼神和若有所思的表情,也不知道是在心裡想著什麼。

  “張軍侯為什麼要用最緊急的五顆信號彈?”估計這樣的念頭都在向前推進的每一名漢軍遊騎兵心中冒出來。

  轟鳴的馬蹄聲在踏響,緩緩向前的漢軍慢慢拉開了陣型,于接近冒頓所率的胡人騎兵約四百米的時候陣型看去變得有些鬆散。

  “對面的就是漢軍?”一個從西向東遷移的族群代表瞪大了眼睛發問。

  漢軍的裝束與秦軍並不相同,秦軍一般是穿黑、灰、白三色戰袍,漢軍卻是統一赤色的戰袍。秦軍的騎兵很少有著甲的配置,哪怕是有也是步軍甲胄改裝,漢軍的遊騎兵穿戴的是一種前面品皮套縫製兩個護胸金屬片、後背沒有護具的甲胄,另外漢軍的護具也會體現在手肘、手腕、手背、大腿、膝蓋等關節部位,秦軍卻是沒有類似的護具。

  雙方接近到差不多二百米,冒頓發現迎面而來的漢軍陣型有些奇特,伸展開來的雁形陣越拉越鬆散的情況下,一種二百五十人為一個“△”模樣的衝鋒隊形正在緩慢地成形,也看見了馳騁在前的漢軍手拿一種長度約一米八的長弓。

  冒頓眯起眼睛大喝:“預備!”

  “嗚——嗚——嗚——”的牛角聲被吹響了,馳騁中的胡人騎兵不約而同地伸手將懸掛在馬頸部側面的方形盾拿起來,隨後另一隻手握著角弓,整個人趴在馬脖子部位,持盾的那只手抓住方形盾的握柄向前傾斜抬起做出防禦姿勢。

  騎戰的時候距離縮短的速度非常快,幾乎是冒頓所率的胡人騎兵剛剛做好防禦姿態,漢軍遊騎兵的箭矢就已經撲射而來,箭矢與盾牌的磕碰聲“咚啪”頻繁地發出,更有箭矢釘在盾牌上發出的沉重入木聲,自然也少不了箭鏃刺入肉體的聲音伴隨而起的悶哼或是慘叫。

  胡人騎兵為什麼不是裝備輕型易於在馬背上控制的圓盾?那還不是胡人與漢軍交手吸取教訓。他們會採用方形盾是吃了不少的虧,用血肉和生命總結出來的經驗。

  要是注意觀察胡人持盾的姿勢,會發現抬高傾斜的方形盾不但是護住了騎士趴下去的身軀,前伸的盾牌底部有牛皮作為軟墊也搭在了坐騎的脖子上,那麼就形成一種傾斜的方向會卸去箭矢的力道,那麼也就局部護住了戰馬。至於馬的腦袋和前胸怎麼辦?那還用說,只能是祈禱那裡不會挨射了。

  抵擋住第一波箭矢,冒頓所率的胡人騎兵做出明顯就是經久訓練的動作,他們十分利索地將方形盾放回馬匹側面的一個皮籮裡面,手在向上進行回抽的時候擰著皮籮裡面的一枝箭,身軀在向上變得筆挺的時候已經完成張弓搭箭的姿勢,然後手那麼一松,狼牙箭也就在弓弦的繃響聲中發射出去。

  騎戰的開頭一般都是在你來我往的互射中上演,那麼也就能夠看見兩個方向的騎兵各自在呼嘯破空聲中有人不斷落馬,若是雙方誰都沒有進行抵近肉搏的欲望,這樣拉開的對射只能是以互相筋疲力盡而脫離。

  張連當然不想讓己方的騎兵去進行什麼肉搏戰,他們並不是什麼戰場硬碰硬的兵種,腦子有病才會主動選擇近身肉搏。按照他的安排,依靠事先佈置下的雁形陣發揮第一波遠端殺傷力的優勢,然後再用打下底子的鬆散空間分裂成為二百五十人為一個中隊的分散式隊形,盡力拉著胡人騎兵兜圈子,將遊騎兵靈活的戰術發揮出來,這才是最為理想的交戰模式。

  交鋒態勢也似乎正在朝著張連事先佈置的戰術發展?漢軍遊騎兵是保持著與胡人大概一百米左右的間距在控制戰場節奏,敵我雙方就在箭矢的你來我往中互相射箭,讓張連原本因為張蒼示警緊張的心情放鬆了下來。

  漢軍的裝備肯定是要比胡人那邊要好,對射的過程中中箭落馬的漢軍遠要少於胡人,兩支不同歸屬的軍隊馳騁了一路又互射了一路,不知不覺中已經正在接近另一邊秦軍的交戰場地。

  騎戰互射當然並不只會是騎兵中箭,其實體積比較大的戰馬才是最容易挨箭的目標,不過不得不說戰馬的體質和忍受力遠要強於人類,只要戰馬不是被射中要害雖然會降低馬速但至少不會立刻死亡。

  “差不都了。”

  好像真的是差不多了,騎兵在馳騁中互射互相殺傷並不誇張,若是想要完全依靠馳騁中的互射將對方完全消滅乾淨,估計箭矢射空了都沒有可能。

  冒頓一直在等待雙方坐騎在馳騁中消耗體力,也是算計著奔射姿態下的騎軍不可能永遠保持陣型完整性。他看到漢軍遊騎兵的速度下降,且漢軍之中吹響了某種不知道是什麼信號的號角波段,十分果決地命令麾下胡騎進行換馬戰術。

  “是時候抵近總攻了!”冒頓無視了一些受傷的騎兵換馬時摔下去的畫面,舞動著手裡的青銅戰劍:“衝鋒!衝鋒!”

  漢軍看到敵軍因為換馬動作降低馬速其實心中有些竊喜,此前雙方已經拉近到七十米以內,那並不是漢軍所樂意瞧見的。借此機會漢軍已經在互相拉開距離,每二百五十人成一個中隊,再有一段時間就能擺出前中後的三個梯隊,可是接下來發生的一幕卻是讓他們心裡的竊喜變成了錯愕……

  換上新馬的胡人騎兵幾乎是剛穩住騎跨在馬背上的身形就極力驅動坐騎,他們也無視了隊形,凡是更換好坐騎就賣命地向前衝鋒,那麼必然是會形成一種看上去脫節的態勢。

  漢軍的錯愕有兩個原因,一個是納悶胡人騎兵是在鬧什麼么蛾子,戰爭打得是協同作戰,個人的武勇在面對集體的反撲時非常無力,胡人竟是三三兩兩地發動衝鋒;另外就是懷疑自己看錯了什麼,那些嘴巴裡死命吆喝的胡騎速度好像有點詭異,是詭異的快!

  快,不是錯覺,是西極馬的短途爆發力確實強悍,另一方面也是漢軍這邊的坐騎體力經過消耗,兩相累加起來更是體現出騎跨西極馬的胡騎速度非凡。

  “射,射死那些冒前的胡騎!”張連嘴巴在大吼,心裡面卻是有些慌了:“該死的,那些胡人騎的是什麼戰馬,速度竟是那麼快!”

  沖在最前的一個胡騎被數十枝箭矢覆蓋很快就變成了刺蝟,不過死了一個立刻是下一個衝鋒而來,隨後是稀稀拉拉不斷快速接近的胡騎,刹那間張連的臉色變得異常難看。

  “對方速度太快了。”張連很清楚以現在己方的速度被追上是遲早的事情,他們又不可能在即將被追上的時候進行換馬動作:“側行!側行!棄弓換劍——棄弓換劍——”

  一個又一個聽到指令的漢軍遊騎兵不斷重複呼喊口令,賓士于前方遊騎兵微細地控制側行方向,所有的遊騎兵鬆開長弓任由它直接掉下去被一擺一晃,俯身抽出了長劍……

  馳騁在後的冒頓可沒有親自發動衝鋒,他是臉上帶著微笑觀看:“對方的指揮很決斷,只是猶豫不到十個呼吸就做出反應。”

  冒頓身側的一個族群代表說道:“面對措手不及的情勢能夠快速有決斷並有反應,如果所有的漢軍都有同等水準的指揮……”

  “……”冒頓臉上的表情似乎是僵了一下,掩飾掉之後大笑道:“怎麼可能呢!一千個一萬個士兵好找,一名合格乃至於優秀的將領卻是並不多見。”

  問話的那個族群代表想想好像也是那樣,不再說話眼睛看向即將爆發的短兵相接。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9 09:46

第0788章 怎麼可能(下)

  從張蒼所在位置的角度看去,己方遊騎兵變向側行是將自己所對的方向調整為正面朝向衝鋒上來的胡人騎兵,雙方的馳騁方向成為互相針對的時候,敵我騎兵互相抵近的速度也自然是變得更快了。

  胡人騎兵先是三三兩兩零散地與漢軍遊騎兵發生碰撞,交錯而過的騎兵們,胡人騎兵揮舞出手中的青銅劍,漢軍遊騎也是揮出手裡的鐵劍。

  刹那間的距離之內發生的可能是來自於兵器的磕碰,也可能是揮出的兵器砍中肉體,更可能是兵器被揮空。這些是互相交錯而過時,有可能發生的幾個短暫畫面之一,並不是全部。

  騎戰不像步戰。步戰是士卒能夠很靈活地控制自己的雙腳,改變方向甚至是停下來都只是一個念頭。騎戰的速度極快依賴於事先對坐騎的方向駕馭,馳騁而上即將發生交鋒時,騎兵光是自己判斷出正確的方向也沒有用,還要取決於對面的敵人是不是也做出了規避動作,只有雙方都做出了正確的操控坐騎才有機會互相揮舞出兵器,若是有一方出現失誤,那麼……

  戰馬賣力地踏動四蹄,它們可能搞不懂馬背上的人到底是為了什麼要這樣互相衝擊,也不明白人類為什麼不是為了獲取食物才進行殺戮,動物界是為了獲取食物才會發生殺戮,只有人類很多時候的殺戮並不是為了吃。

  人為驅使下賣力邁動四蹄的戰馬眼神是驚懼的,它們的身軀龐大心臟也有力,但是膽子卻是出奇的小,經受不住太刺激的聲音或視覺感官,只能是帶著茫然和恐懼隨著韁繩的牽動朝著一個方向不斷奔跑,隨後一切的命運交給接下來的未知。

  轟隆的馬蹄聲,人的吆喝,戰馬的嘶鳴,戰場從來都不會缺少這些。互相馳騁廝殺的騎兵交叉而過,他們揮出出去的兵器帶起了磕碰的火星,也破開了肉體抽出一股灑出去的猩紅血液,人的哀嚎聲中也有來自戰馬的悲鳴,那是沒有控制好賓士方向的騎兵發生了相撞。

  高速馳騁的騎兵發生碰撞是什麼樣子呢?那是雙方的戰馬在即將發生碰撞時,坐騎的眼眸互相倒影的影子在那雙碩大且呈現出恐懼的眼睛越來越大,馬匹下意識想要躲避,馬的脖子會先扭動著改變方向,可是一切來得太過突然,馬的蹄子和身軀還沒有完成變向就互相撞上,剛剛完成扭動的馬脖子最先發生磕碰發出“砰”的肉體沉悶聲和骨折聲,之後才是來自於馬匹受痛時的哀鳴。

  這個時候,兩匹相撞戰馬背上兩個不同陣營的騎兵,他們很可能是想要極力抓緊什麼穩住身軀,但是巨大的力道只會讓他們在手舞足蹈中被拋向半空。人還在半空像是慢動作劃動四肢飛舞,地面上是兩匹相撞後腦袋磕向地面身軀的尾部向前翻的戰馬,畫面成了人和戰馬都是在翻滾的場面,只不過是人在半空翻筋斗,馬是在地上滾。

  滿是轟鳴的戰場沒有多少人會去關注有多少人發生了戰馬相撞,從半空中落在地上的兩個敵我雙方騎兵或許會在摔個七暈八素的時候想要爬起來,也可能是直接被摔死,不過不管是想爬起來或者是已經死去,接下來他們要面對的是撞過來的另一個騎兵,強健的戰馬前胸會再次讓那個可能已經爬起來的人再次感受飛的感覺,躺在地上則是將被碗大的馬蹄踩踏成為大地的一部分。

  人吼馬嘶,張蒼扭頭看向身畔的夏侯嬰:“我們一定要獲取那種戰馬!”

  沒有人比站在西面坡地不動的張蒼等人看得更為清楚了,發動衝鋒的那批胡人騎跨的戰馬爆發力太強了,二千漢軍遊騎兵剛開始只是被少數的胡騎拖住,隨後是面對調整好隊形的胡騎全面衝鋒。

  騎跨西極馬的胡騎從發動衝鋒之前還距離漢軍遊騎兵一百米以上,胡騎只用了不到八個呼吸的時間就完成抵近機動,那還是建立在漢軍遊騎兵也在馳騁的基礎上。一個呼吸大約是一秒的時間,胡騎座下的西極馬一秒之內竟是能夠奔跑十五六米,那該是快到什麼份上!?

  這個時候張蒼哪裡還不清楚之前胡騎不發動衝鋒是在用馳騁互射消耗漢軍遊騎兵坐騎的體力,為的就是更加保證能夠萬無一失。

  現在,冒頓的謹慎收穫了足夠的果實。

  騎跨西極馬衝鋒的胡騎每一個都能輕易地追上漢軍遊騎兵,快速的交錯而過時一個又一個胡騎揮出兵器,漢軍遊騎兵極可能剛剛應付完一次就要面臨第二次的攻擊,哪怕是神經反應能跟得上身軀也控制不過來,頻繁的襲擊之下一個又一個漢軍遊騎兵疲於招架,因為護甲精良的關係被砍中一次兩次或許沒事,但是次數多了護具必然是要破損,最後像是下餃子一般地被砍翻掉落下馬。

  停在西面的張蒼看得長大了嘴巴,這一切與他在後方聽戰報時很不相同,先期出塞的漢軍傳回後方的戰報基本是一名漢軍能夠抵得上至少五個胡人,那麼是不是一漢敵五胡佔據著很強的優勢?那種優勢是從兵員素質和裝備上的累加,可是現在正在發生的根本不是那樣!

  “我們……我們遭遇到了胡人精銳中的精銳?”夏侯嬰說出了張蒼的心聲。

  另一方向,忙碌著更換戰馬的秦軍也看呆了,不過他們看的不是漢軍遊騎兵那邊,是秦軍迂回轉向的兩支部隊也被胡人騎兵突然爆發出來的衝擊力靠近,快速馳騁交錯的戰場上秦軍騎兵也陷入了絕對的弱勢。

  章邯目光尚算敏銳,他很快發現胡人坐騎的不凡之處,那是一種從沒有出現在華夏大地或是周邊的馬種,看樣子不但具有不錯的耐力更是爆發力十足。

  若說戰事態勢一開始還算是你來我往的平穩,自胡人騎兵展現出坐騎的爆發力之後則是變得一邊倒,不管是漢軍遊騎兵還是秦軍騎兵,面對胡人騎兵時總是落在了機動性劣勢的那一邊,呈現出一種哪怕是能短暫的脫離也迅速被追上的局面。

  遞出戰劍,感受來自於劍柄磕碰的力道,人的感應神經讓一股液體噴灑過來時張連已經閉上眼睛,刹那間的閉眼是讓他沒有看見首創掉落下馬的胡騎後面又快速遞補上來一個,一隻揮過來的兵器砍中了他的左前胸,兵刃與金屬甲片因為磕碰冒出一道火花,受重力使得他的身軀控制不住向後倒去。

  正在向後倒的時候張連總算是睜開了原本閉上的眼睛,看到的是一個胡騎呼嘯而過的身影,接下來卻是脖子一涼,霎時他感覺自己飛了起來,整個天地都在旋轉,看到的最後一幕是混亂的戰場,以及一具無頭的屍體噴泉一般地噴出大量鮮血側倒下去……

  “校尉陣亡了——校尉陣亡了——”

  看到張連被殺的一些漢軍遊騎兵大聲喊叫,他們還沒來得及慌亂耳邊卻是傳來了其它的呼喝聲。

  “余軍侯接替指揮……”

  余軍侯全名叫餘齒,來自中原薛郡平陽,是在五年前逃亡到南郡之後加入當時還沒有建國的呂哲軍,先後參加過多場戰役或是會戰級別的大戰。呂哲建國之後,余齒因為軍功累積足夠被送進了當時還在南陵軍事學院的學府進修,出來之後進入新編禁軍,中途曾經被調任前往南征軍,去年才又輪換回到禁軍,出現在這裡是因為禁軍中的大部分騎兵又被改編為國防軍序列下的騎兵軍團。

  此時的餘齒狀況並不是太好,他的肋部正在不斷澀出鮮血,若不是前後左右皆有親兵擋住,估計也會像張連那樣因為甲胄款式特殊成為胡騎特別針對的目標圍攻。

  儘管狀況不好,漢軍的軍制規定上級軍官陣亡由次一級軍官接替指揮,除非是餘齒能夠下達有效的指定某人指揮命令,或者是有漢軍遊騎兵看見餘齒再次陣亡,不然餘齒就是現場的漢軍遊騎兵新任指揮官。

  戰場滿滿都是馬蹄聲,身在戰場舉目四望看到的也是飛揚的塵土和不斷交錯的身影,每時每刻都有敵我雙方的將士倒下,不過並不妨礙余齒知曉態勢對己方不利,畢竟連有數十人保護的校尉張連都當場戰死了。

  “脫離,無規則脫離!”餘齒大吼讓肋部傳來劇痛,嘴角也澀出了猩紅血跡。

  什麼叫無規則脫離?那就是別管什麼陣型了,甚至連基本的隊形都別去管,凡是能夠脫離的漢軍游騎全部自行選擇突圍的方向,到時候能跑掉多少就算多少。

  自然會有人去重複呐喊餘齒下達的指令,聽到無規則脫離命令的漢軍遊騎兵一邊重複,心裡肯定也會陷入短暫的迷惘……

  他們是漢軍啊,而且是從禁軍序列改編到國防軍的漢軍。漢軍一直以來都是取得一個又一個勝利,從來都只有漢軍壓迫得敵人狼奔豕突,怎麼到了他們變成需要拋棄任何榮譽和軍律四散而逃的下場?

  從發生碰撞到餘齒下達無規則脫離的命令,過程也不過是持續不到一刻鐘。在這十五分鐘之內,每分每秒都有漢軍遊騎兵被砍翻落馬,一直是到張連戰死餘齒接過指揮權,二千漢軍遊騎兵數量銳減到不足八百,而這八百漢軍遊騎兵還在持續的減少。

  “我們……損失慘重!”夏侯嬰可沒敢將這話講出去,身為別部司馬怎麼能不清楚什麼叫動搖軍心,只能是咽一口口水,壓低聲音向張蒼建議:“軍侯,職……職……”

  張蒼在擺手,同樣壓低聲音:“嬰,你帶自己的親兵前去聯絡隨後而來的袍澤。”

  夏侯嬰臉上表情立刻就僵住了,他雖然心裡感到害怕,但要說的是建議本方趕緊上去救援。

  張蒼在微笑:“總是需要有人去催促那些慢手慢腳的傢伙。你是我的副手,又進過軍事學府進修,可以有足夠的描述能力和邏輯性闡述戰局發展,不是你去,讓連情勢都說不明白的人去?”

  夏侯嬰臉色立刻發白,想說什麼的時候張蒼嚴肅著臉龐喝了一句“這是命令!”,說完不斷招呼旁邊的幾個屯長,顯然是要做戰前的最後佈置。

  現在什麼都不用說了,漢軍遊騎兵不是專門用來衝鋒的兵種,可不管是袍澤之情還是軍律都不允許眼睜睜就那麼看著。

  “全部都有了!”聲音很沙啞,張蒼看一眼聽從命令帶著親兵馳騁離去的夏侯嬰背影,心裡面也默念“真是一個好運的傢伙……”,伸手抽出了腰間的長劍。

  抽出長劍用力往下劈的張蒼表情談不上什麼大義凜然或是慷慨激昂:“向前——向前——漢軍威武!!!”

  此情此景,藍天草原廝殺地,前方是說什麼也要嘗試救援一下的袍澤,現場是在重複呐喊“漢軍威武”的部下,張蒼收斂心中任何不該有的情緒率先翻上馬背進行加速。

  八百多人進行呐喊並不是多麼大的聲勢,不過隨時都在注意那邊的冒頓和章邯都看見張蒼率軍向著戰場而去。

  章邯看到之後臉上沒有什麼特殊的表情,心中卻是感到有些敬佩,誰都能看得出戰事已經陷入對先前參戰的漢軍遊騎兵全面不利,於這種情況下張蒼還率軍前去,不得不承認那需要有很大的勇氣。

  冒頓看到的時候是什麼表現?他當場發出“哈哈哈哈……”一陣大笑,笑完扭頭看向身邊的個族群代表:“那裡有一支不到千人的漢軍,各位有沒有興趣去試試?”

  僅目前為止,已經參戰的部隊有二千漢軍遊騎兵、二千秦軍騎兵,另外一方是四千冒頓麾下的本部精銳。週邊的情況是,向局部戰場馳騁而去的張蒼八百遊騎兵,章邯那邊三千秦軍騎兵沒動,冒頓這邊也有近二千左右的騎兵在觀看,二千胡騎中是冒頓的五百精銳近衛,剩下的一千五百左右是各族代表帶來的護衛騎兵。

  一個紅發碧眼的代表看了看戰場局勢,戰場上的局勢自然是對他們這邊有利,一陣“哈哈”大笑之後嘰裡呱啦不知道說了什麼。

  冒頓聽完翻譯後也是一陣大笑,那些代表想要去試試漢軍的斤兩那是最好的,省得他還需要在接下來多費腦筋佈置陰謀。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9 09:46

第0789章 豈曰無衣

  冒頓是一個什麼樣的角色?他匈奴這個族群中幾百年才出現一個的絕世統帥,沒有崛起之前就是一個善於隱忍和多智之人,有了數千人馬就開始用養盅的方法來訓練麾下的騎兵,每一個麾下騎兵不敢說都是經過千錘百煉,但是絕對能夠算得上是精銳。

  用養盅方式訓練士兵並不稀奇,稀奇的是冒頓還能讓麾下的騎兵完全服從命令,那是建立在部下不聽話就要被處死,部下的家人也會淪為奴隸的壓迫。

  沒有什麼比服從任何命令更加易於指揮的前提了,一支軍隊若是能夠完全聽從一個人的命令,那將會是無比恐怖的存在。軍隊本來就是一個集體,這個集體不管是出於自願還是被迫的萬眾一心,展現出來的暴力也必定令人咋舌。

  冒頓用敵人和自己人的鮮血餵養了一支絕對服從命令的部隊,原本二萬多人的部下也剩下不到五千。各族群代表根本不知道那樣的軍隊能夠壓著漢秦騎兵打,不代表他們也能辦到。

  用各種語言呐喊出來的吆喝聲很雜亂,一千五百東遷族群的騎兵就是在那種雜亂的吆喝聲中驅馬向前,因為是來自於不同族群的關係,一千五百東遷族群騎兵也註定會有各自的想法和戰法,以至於僅僅是向前不足一裡地這股騎兵就隊形就在馳騁中被拉開拉散。

  等待那些傢伙離去,冒頓對旁邊的人問了幾句話,得到答案之後臉上出現肉疼的表情。

  “初步估算殺死殺傷約二千五百左右的漢秦騎兵,己方損失約有一千?”

  “是的,王子。秦軍那邊我方的損失情況還好,漢軍那邊的甲胄和兵器十分精良導致我們的損失較大。”

  漢國國防軍第十三騎兵軍團本是禁軍改編而來,他們又是剛剛從南陵向外開拔不久,這支軍團兵員素質上本就不差,因為是剛從南陵離開的關係也使用了漢國近期的科研成果,算是首支全員換上合格鐵質兵器的軍團。

  騎戰時戰馬的優劣固然重要……錯了,是戰馬的優劣會決定騎戰的勝負。不過吧,裝備上的差距也會出現一些必然的情況,例如匈奴騎兵的青銅器需要反復劈砍才能破開優良的甲胄,匈奴騎兵的青銅兵器與漢軍的鐵劍互相磕碰的時候會變成兩節。

  參戰的漢軍遊騎兵是被騎跨西極馬的匈奴用速度給打懵了,不代表漢軍遊騎兵是在任由宰割,哪怕是漢軍遊騎兵速度處於劣勢不斷受到打擊,三五次中能夠反擊一次,來自於領先時代的兵器也能輕易地破開匈奴騎兵身上的皮甲或是羊皮襖。

  二千漢軍遊騎兵損員一千二百左右,他們殺死殺傷的匈奴騎兵數量也有七百。倒是秦軍那邊因為甲胄和兵器並不處於領先地位,秦軍騎兵損失了將近一千三才對匈奴騎兵造成不到三百的殺死殺傷。

  與之漢秦騎兵交戰的匈奴騎兵是冒頓費了很大的代價才練出來的部隊,先前這支部隊在西域馳騁疆場與各型各色的敵人交戰,消滅至少三萬左右的敵軍也才損失不到三千,現在不到半個時辰卻是有將近一千折損在漢秦騎兵手裡?

  冒頓肉疼了,特別是看到剩餘不到八百的漢軍遊騎兵被逼急後連驅馬撞向匈奴騎兵都做出來,他眉頭直接皺成了八字。

  不斷遭受重創的漢軍遊騎兵確確實實是發狠了,他們已經嘗試過數次分散突圍,可是坐騎上速度的劣勢讓他們哪怕是拉開距離也是極為短暫就被追上,發現這一情況的餘齒已經更換之前的命令,不再是分散無規則脫離,沒有突圍的機會那就在被全殲之前爭取拉更多的匈奴騎兵陪葬!

  一個族群為什麼能夠強盛?除開這個族群在文化和科技發展上有取得成果之外,族群本身的血性也是必不可少之一。很多族群的個體或集體會在面臨絕望的時候任由屠殺,但是更多的族群卻是會在面臨絕望的時候爆發出最頑強的拼勁,顯然處於絕對不利的漢軍遊騎兵就是後者。

  帶兵馳騁而上的張蒼自然看到前方的袍澤們已經發狠,他目光移動的時候也看到有一千五百左右的胡騎筆直馳騁而來。

  呼嘯而來的一千五百胡騎顯然是要阻止張蒼所部前去救援,他們的坐騎依然是西極馬,裝扮上卻是五花八門,有的胡騎只是簡單地身穿獸皮手持裝有銳器的長棍,有的胡騎則是身披甲胄手握金屬短兵器。沒有例外的是,裝備越好的胡騎,不管是騎兵還是坐騎的打扮就越花俏。

  “列——”

  “嗚嗚——嗚——”

  “列!!!”

  “喝——”

  張蒼所部的八百餘漢軍遊騎兵向兩翼延伸開去,馳騁在最前面的遊騎兵和兩翼的袍澤於馳騁中漸漸變成了錐形衝鋒陣型。

  遠處觀看的冒頓眉頭皺得更深了,遊牧族群與文明先進的敵人交鋒就是這點麻煩,先進文明的軍隊總是會搞出一些讓集體更能發揮優勢的陣型出來,以至於很多時候明明遊牧騎兵佔據人數優勢也無要被克制。

  這個時候,另一邊的秦軍也吹響了號角,“嗚嗚嗚——”的蒼涼吹奏聲中三千秦軍騎兵動了起來。

  章邯的身軀在隨著坐騎的邁蹄而上下有節奏地起伏,他正在不斷高聲呼喝著什麼,漸漸馳騁向前的秦軍騎兵吟唱起了來自古老的聲音……

  “豈曰無衣……王于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豈曰無衣……王于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

  “豈曰無衣……王于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

  馬蹄在轟鳴,充滿蒼涼韻味的《詩經•秦風•無衣》在被吟唱,馳騁於最前列的秦軍騎兵慢慢將從漢軍那邊得來的棟木材料騎槍放平,中間佇列的秦軍騎兵握好了手裡的騎弓,最後面的秦軍騎兵手中的戰劍傾斜前指。

  “嗚嗚——”

  “嘿!”

  “嗚嗚——”

  “嘿!”

  “嗚嗚——”

  “殺!!!”

  那一刻,秦軍騎兵臉上的表情猙獰,他們的眼眸裡卻是含有一種莫名的神聖的堅毅,這支黑色的軍團重新歸於沉默,漸漸西斜的夕陽下黑色前行的騎兵隊中源自青銅帶來的寒芒。

  同樣採用錐型衝鋒陣的秦軍接近迎頭撞上了迎上來的匈奴騎兵時是先發射箭矢,這一次並不是那種連綿的波段射擊,是平地升起一朵“烏雲”的覆蓋式漫射,秦軍騎兵和射出箭矢維持平線一同向前,箭矢最先落下帶來殺傷,隨後是秦軍騎兵的前鋒平放的騎槍刺入了血肉。

  轟鳴的馬蹄聲中棟木碎裂的響聲並不起眼,所帶來的畫面卻是被刺中的匈奴騎兵被一股巨力穿透發出慘叫,透心涼的矛尖帶著死去的匈奴狠狠地甩出去,屍體可能是撞到另一個騎兵引起一陣人仰馬翻,也可能是落在地面被馬蹄子踩踏成為肉泥。

  必須說明的是,騎戰從來都不是靜止不動,佔據優勢的匈奴騎兵一直都在衝鋒鑿穿與迂回轉向中不斷來回重複衝鋒,章邯率軍支援的時候恰好是匈奴騎兵再次鑿穿,兩支敵我雙方的騎兵也才面對面直接發生碰撞。

  短暫的交鋒不知道有多少人從戰馬上掉下去,到處可見騎槍碎裂後木屑亂撒,聲聲的哀嚎與慘叫是那麼的急促。漢軍的制式騎槍長度達到四米四,讓秦軍騎兵占足了來自長兵器的優勢,雙方對撞的刹那是黑色的秦軍騎兵在瞬間就撕開了匈奴騎兵隊的口子,不過秦軍騎兵也不是沒有麻煩,一些西極馬在失去匈奴騎兵的控制後亂竄,所導致的是連環的相撞發生,秦軍這邊的隊形也就出現了扭曲。

  冒頓已經命人吹響了與秦軍交鋒部下脫離撤退的命令,參戰的匈奴騎兵是與二千左右的秦軍騎兵戰了一陣,本身出現傷亡銳氣不是那麼鋒利,交戰也消耗了參戰匈奴騎兵的體力,另外就是剩餘下來一千六百左右的匈奴騎兵在面對三千秦軍生力軍很明顯也處於數量上的劣勢。

  騎戰交鋒時的交錯而過其實也就是發生在那麼幾個呼吸之間,然而就是在那麼幾個呼吸的時間裡,原本還有一千六百左右的匈奴騎兵於脫離之後只剩下不足一千二百人,秦軍騎兵也從三千人下降到二千八百人左右。

  冒頓主動命令部隊脫離戰鬥,完成解救部下目標的章邯與先前參戰的殘餘會合立刻將兵鋒指向另一處戰事不利由余齒所指揮的漢軍遊騎兵。

  身為將領的自覺讓章邯在趕往救援的路上已經在做戰事小結,他充分認識到槍騎兵在高速衝鋒時展現出來的殺傷力,剛才取得的戰果只有少部分是箭矢,更多是來自於槍騎兵的接觸戰。

  “棟樹材料做成槍桿嗎?”

  很明顯,騎兵對戰時,無法組成密集陣形的箭陣,雙方又都是處在移動的姿態,射出的箭矢越遠殺傷力也就越差,秦軍致力於發展超遠端弩騎兵的計畫顯然並不是適合,急於需要尋找新的騎兵發展方案,而章邯似乎也找到了?

  當然了,並不是說箭矢對騎兵沒有用,是指無法形成大規模覆蓋的箭陣對能夠快速移動的騎兵殺傷性有限,特別是在騎兵能夠預判箭矢落下位置的前提下,不成覆蓋模式的箭矢相對容易被躲開。

  如果是大量的弓弩兵結成箭陣又有工事作為依託,可以形成覆蓋式的箭陣模式,以防禦姿態面對採取進攻的騎兵還是有非常強悍的殺傷性。

  歷史上不管是衛青的步兵軍團,還是李陵組織防禦箭陣,又或者是後面的李廣利(貳師將軍),他們都充分利用局勢,大量使用弓弩部隊都取得了輝煌的戰損比,不過前提是匈奴人主處在發動進攻的那一方,他們都是結陣防禦姿態。而若是換成弓弩部隊沒有防禦工事作為依託,匈奴騎兵總是能給弓弩部隊造成非常嚴重的損失,弓弩部隊就要成為損失慘重的那一方。為什麼會這樣?那是因為完成加速的騎兵每秒至少能移動十四米以上!

  就在章邯率軍解救部下期間,另一處戰場傳出了一陣陣高喝,那是張蒼率先喊出,隨後八百漢軍遊騎兵即將與敵軍發生碰撞前的呐喊,他們在高聲吼叫:“吾王至上!漢軍威武!”

  “吾王至上”是禁軍戰前的口號,他們改編為國防軍序列不過是近三個月的事情,一時間習慣還沒有改過來。

  每支軍隊都會在戰前呼喝口號,一支軍隊的口號所代表的是一個族群(國家)的特色,王權味道越是濃厚的軍隊口號絕對是與統治者能扯上關係,東方的戰號八九不離十是與統治者有關,宗教意味較濃厚的中亞與西方則是會在戰前向信仰的神祈禱。

  張蒼所部八百余遊騎與東遷各族群騎兵接近到不足二百米,那些各族群的胡騎也發出了屬於自己的呐喊,各式各樣語言的戰號都有屬於語言含義裡面的歷史,索性現在是聽不到“胡安阿拉克巴(真神至上)”,那還是要到西元一千年左右默罕默德成為先知,阿拉伯帝國崛起才會出現的戰號。

  各族群的騎兵有著五花八門的兵器,遠端兵器中甚至出現了裹在繩套中不斷揮舞輪旋才揮出去的石塊,當然也不缺少張弓射箭這種最為普遍的畫面。

  用繩套投石並不是什麼稀奇古怪的行為,事實上早在西元前五千年中亞、西亞、歐羅巴就出現了這個兵種,他們可以叫投石兵也能叫擲彈兵,有著悠久的歷史。

  一陣遠端殺傷的互相招呼,張蒼所部與各族騎兵很快發生碰撞。這個時候就體現出陣型的重要性,漢軍遊騎兵那種錐形陣型在兩軍發生碰撞的時候立刻將沒什麼隊形的各族騎兵鑿開,像是一柄改錐那般切開了各族騎兵。

  招呼部隊回攏的冒頓看到一千五百各族騎兵被八百左右的漢軍遊騎兵一照面就切開立刻莞爾。

  “那群蠢貨真以為漢軍好欺負?”冒頓的莞爾變成了冷笑,轉頭對旁邊的族人下令:“西邊已經空出來,先遊動一陣子,找準時機將那些蠢貨救一些出來,隨後脫離突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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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烏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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