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大秦之帝國再起 作者:榮譽與忠誠 (已完成)

 
王烏鴉 2018-11-5 10:26:1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01 151623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9 09:43

第0770章 必要的血腥

  一生的榮耀幾乎是建立在信任和背叛之上,利用他人的信任便宜行事進行最終的背叛,有一句話來解釋這種人,將一切的所作所為隨著某個人獲取最終的勝利全部正義化,那就是“各為其主”。

  無論用什麼樣的言語來進行美化終究是逃不過背叛者的名聲,爾虞我詐換取而來的榮華富貴必將是處在內心不安的忐忑心靈。所以日後就有了張良假裝服藥以至於雙腿不能行走,用這樣的一個行為來減少成為皇帝了的劉邦對自己的猜忌。

  “獨善其身”這個名詞也能用在張良身上,于劉邦想要清除掉一幫打天下的功臣期間,其餘如蕭何、曹參、樊噲、周勃、夏侯嬰、盧綰等人多多少少還抱著一些共患難的真情,獨獨張良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就選擇站到了劉邦這一邊。

  真的只有張良是智者嗎?誰又能說得清沒有看清局勢的聰明人存在,但是也是智者之一的蕭何為什麼在韓信出現險情的時候極力為其解釋,最終蕭何也因為相助韓信落了一個被亂棍打死的下場?

  縱觀幫助劉邦取得天下的文臣武將,相信“人間自有真情在”的人無一不是落得悲慘下場,其中越是表現得出挑下場就越是悲慘,為劉邦攻取天下三分之二的韓信尤甚,只有一些放棄了友情的功臣能稍微落得一個稍微好一些的下場,其中就有“重操舊業”進行背叛的張良落得了善終。

  韓信確確實實是為劉邦攻取了三分之二的天下,其過程中還發生了兩次兵權被剝奪的事件,但是韓信每次被剝奪了軍隊之後都能再次輕易地訓練出一支新的精銳之師。他具有當代最強的練兵手法,也正是這種才能令人感到恐懼。

  蒯通是韓信的謀士之一,在劉邦第一次剝奪韓信兵權的時候,蒯通就建議韓信應該準備自保,不然最終肯定要有悲慘的下場,可是韓信似乎是理解錯了蒯通的勸諫,韓信竟然不是私下經營跑去向劉邦要求獲封齊王。

  這還得了?齊地在當時是中原人口稠密和經濟發達的地區,韓信要求成為齊王等於是將中原最為富庶的一個地區要吞占下去,劉邦打從心裡不願意接受韓信的要求,甚至想過要開動兵戈直接火拼,還是在張良一句“虛與委蛇”的勸說下劉邦才忍耐下來。

  當時的蒯通肯定是被韓信的大膽嚇出了一身冷汗,在驚懼的同時蒯通也可能是理解成韓信終於有了自立之心?其後蒯通一直在幫助韓信攻取齊地和楚地以北,攻城掠地的同時蒯通也發揮了不俗的內政才能。這樣一來韓信所擁有的疆土發展情況竟是比劉邦所佔有的土地復蘇速度迅速,天下態勢轉變為韓信成為當時的最強者,偏偏這個最強的諸侯頭上還有一個效忠的物件。

  劉邦是一個善於隱忍和演戲的人,屆時正是劉邦再次敗在項羽手中的階段,他的一番“表演”又在張良的出謀劃策下,成功地利用“上統下”的名義剝奪了韓信手中的軍隊。

  韓信再次無條件交出手中的軍權讓蒯通的腦子簡直不夠用了,因為再次被劉邦剝奪軍權,韓信控制下的楚地很快被項羽手下的將領周殷和蒲將軍(陳武)反攻回去,甚至是一度韓信還丟失了局部的齊地。

  蒯通就不明白了,韓信不是有了自立的心思麼,怎麼還會那麼簡單就交出手中的軍隊?

  韓信回答了蒯通的疑問,用著很茫然的表情反問蒯通,說是他什麼時候說過要自立了?

  那麼一瞬間的蒯通徹底傻了,回過神來之後他大聲向韓信咆哮,說是不自立為什麼要索取齊王稱號,不自立為什麼要東征西討迅速擴展地盤。

  韓信的回答是,他的功勞要一個齊王稱號並不過分,東征西討地擴展地盤是在為劉邦掃平天下。

  那該是一個多麼沒有腦子的人啊?或許蒯通當時腦海裡一直在重複這句話,他慘笑著說出了韓信最終的命運,告訴韓信,韓信未來必將悲慘地死在劉邦手中。

  要是有一點脾氣的人,聽到有人說自己會悲慘的死去,總該是要發怒吧?可是韓信就好像是一個沒有脾氣的人一樣,他甚至連曾經侮辱過自己的人,就是那個“胯下之辱”讓他鑽褲襠的人都沒有報復,甚至是好吃好喝的養著。

  韓信的政治智慧似乎真的為零,蒯通一再的勸說之下,韓信又幹出了一件令人目瞪口呆的事情。那就是韓信一方面極力向劉邦表示自己沒有異心,另一方面尋找劉邦麾下的一些文臣武將尋求幫助,希望那些文臣武將能夠替自己好好的解釋,說一些好話什麼的。

  有人替韓信說好話了嗎?有的,其中就包括曾經推舉韓信的蕭何,就是那個在韓信不受劉邦重用要離去出面挽回局面的人,發生了“蕭何月下追韓信”典故的蕭何,另外曹參和夏侯嬰也極力為韓信轉圜。

  善意的人總是稀少,懷疑的種子一旦被種下就註定長出惡果,特別是劉邦自己深深忌憚韓信的情況下,又有呂雉想著要在劉邦死前徹底地清除那幫有功之臣好讓呂氏崛起。

  到那個時候,一個人站出來狠狠地在渾身滿是破洞的韓信身上刺出了致命的一刀,張良說了一句話,那句話徹底註定了執政智慧為零的韓信最終的命運。

  “我們都已經老去,韓信卻是正當壯年,在我們都百年之後,還有誰能在韓信有異心的時候進行壓制?”

  可不是嗎?當時的劉邦已經是一個古稀之年的老頭,一幫心腹之臣也基本上都是五六十歲,韓信卻是一個三十來歲的又身體健康的壯年。當一幫有威望的人都死去之後,韓信是不是還會繼續效忠劉家皇朝,若是韓信有反心,劉家皇朝的後代能不能壓得住或是進行鎮壓?

  本來因為好幾次能夠輕易剝奪韓信軍權,認為韓信有忠義之心的劉邦其實內心裡一直在遲疑怎麼處理。聽到張良那一句話之後,劉邦心裡僅存的一點點僥倖沒有了,劉邦不可能將劉氏皇朝的千秋大業建立在對一個人的信任上面,特別是劉邦本來就對韓信感到深深的忌憚。聽完張良所說,又得到來自呂雉的催促,劉邦已經下定決心殺掉韓信。

  明晃晃地出兵攻滅韓信當然是不可能,不說出兵征討沒有一個藉口,哪怕是能夠出兵征討誰又是韓信的對手?那麼只能是另圖蹊蹺,使用陰謀手段來達到最終的目的。

  是誰?是誰在其中出力最大,是誰在其中擔任所謂的“操盤手”?是張良,就是這麼一位張子房先從韓信的至交好友蕭何身上下手,然後又營造出劉邦完全信任韓信的氛圍,最終輕易地將韓信騙到長安(本為咸陽)。

  韓信被誆騙軟禁之後,身在齊地的蒯通有意圖發動過叛亂,蒯通發動叛亂自然是想要威脅劉邦放回韓信,可是一切的努力又在豬隊友韓信寫給齊地各個將領的幾封書信中被瓦解。

  天曉得韓信的腦子到底是怎麼長的,有那麼強的兵略才能,偏偏在處世上顯得那麼的幼稚?又或者是劉邦、張良、呂雉等人太過狡詐?

  歷史已經得到改變,很多事情都將不會再發生,一些在原版歷史上取得巨大成就的人現在還名聲不顯和地位不高,一些原本在歷史上默默無聞的人現在卻已經一朝成名天下知。

  長久以來能夠在華夏篇章上青史留名的人絕對不簡單,能夠在史書上留下一筆已經算是人傑,一些占了歷史那麼大的篇章的人物又怎麼可能會是泛泛之輩?所以吧,任何一名穿越者都不能小看歷史記載的人物,呂哲一直就是帶著那樣的思想在自我警醒著。

  曾經歷史上記載上毀譽參半的張良並沒有展現出長袖善舞的一面,甚至改變他命運授予《太公兵法》的黃石公也沒有出現。

  呂哲曾經一直在找那個“圯上老人”,可是無論派出多少人手都沒有尋找到蹤影,長久沒有尋找到黃石公之後也就放棄。在他的理解中,要是按照現代某種遊戲的說法,沒有得到圯上老人授予《太公兵法》的張良算是一種“未完全體”,那麼若是得到《太公兵法》的張良是一個足智多謀的人,現在的張良也不過是一個有智慧的人而已?

  很多人的經歷被改變了,其性格和為人處世也必將完全不同,像是原版的司馬欣是一個反復無常的小人,司馬欣在歷史上也沒有展現出多麼大的才能,但是歸附到呂哲麾下之後司馬欣的命運被改變。

  利益與呂哲捆綁在一起的司馬欣在呂哲這一集團中獲得了身份與地位,不同的經歷和心路旅程也使得司馬欣表現出驚人的軍事才能,司馬欣在長沙郡一役所發揮的閃光點就是歷史上所沒有的,其後擔任太尉之後更是發揮不俗,至少呂哲沒有找到司馬欣在擔任太尉期間的不足。

  呂哲所奇怪和覺得思考的是,張良為什麼要刻意表現出對蒙氏的敵意?更為令呂哲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原版的歷史上張良一直是間諜身份,那麼現在的天下中還有誰能夠驅使張良在漢國充當間諜,若不是作為一個間諜的話,張良所表現出來的姿態是為了什麼?

  事實的情況就是在呂哲強勢崛起之後,天下大勢已經顯得再明朗不過,天下間也就趙氏贏姓的秦國還有機會與呂哲所領導和統治的漢國集團稍微爭鋒一下,但是秦國曾經滅掉韓國,張良不該會與趙氏贏姓的秦王室走到一起才是?

  或許應該換一個思考方向?秦國若是抗拒合併,必然是因為秦國內部的某些人擔憂在合併之後遭到清洗,因此進行明知必死的反抗?秦國要是走上與呂哲成為敵人的道路,都會是誰將在從中獲利?

  其實只要現有局面遭到破壞,也就是天下重新動盪起來,任何人都有可能從中獲利,重新的洗牌對於所有人來說等於是一個新的開始,在那個新的開始裡面,對於所有人都是一個新的機會。

  難道列國王室真的甘心被合併嗎?那不過是呂哲強勢崛起下迫不得已的事情。

  在呂哲強勢崛起的現狀下,任何敢於阻擋呂哲控制天下的人都會被碾為粉末,要是呂哲信賴武力進行暴力的統一過程,很多人沒有選擇只能是拼死抵抗,偏偏呂哲走的不是絕對暴力統一的策略,是一種某種程度上保留既得利益者利益的道路。

  抵抗絕對會死,不抵抗還能享受高人一等的權利,很多人在有得選擇的前提下,他們絕對不會一心尋死。

  很多人提醒過呂哲所選策略的憂患,說是保留太多的利益既得者雖然能夠達到快速一統的目標,但是也留下了太多舊有的勢力,國家若是沒有出現動盪也就罷了,一旦出現動盪最先跳出來興風作浪的人絕對是那些人。

  有些人甚至毫不客氣地直說,在現有強盛兵鋒的強勢下,呂哲應該徹底地消滅諸國王室,不是保留其王號甚至給予分封的土地。他們的理由是,諸國王室哪怕是現在再虛弱對於一些黔首也還有相當的號召力,是國家穩定最不安穩的因素。

  一個集團的興起必然是以另外一個集團的虛弱乃至於是滅亡作為墊腳石,華夏族群將這個道理稱呼為“天理迴圈”,也有一種說法叫“叢林法則中的強者恒強弱者淘汰”。

  競爭從來就沒有和平的,什麼和平崛起從來都是自欺欺人,特別是關於權柄(也叫控制權)的爭奪從來都是屬於血淋淋,呂哲又怎麼會不明白這樣的道理呢?但是,沒有人比呂哲更加清楚接下來華夏所要面臨的是什麼樣的格局,華夏內部的競爭只是整個大世界競爭叢林中的一小部分,若是他們在內部的競爭消耗掉太多的時間,也損耗掉太多的人口,等待華夏族群的將會是北方呼嘯南下的數十萬胡人。

  有太多令人琢磨不透的事情了,不止是張良到底想要幹什麼,也有著關於大一統局面形成前的過程處理,呂哲在獨自思考的同時或許應該集思廣益一下?若是在行進的道路上必須清洗某一些人,必要的血腥也不會缺失……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9 09:43

第0771章 醞釀中的……(上)

  呂哲會在天下重新一統之後進行大清洗嗎?答案是必然會清洗掉某一些人,畢竟無論是為了達到穩固的統治地位,還是消除掉某些憂患,都會有人成為犧牲品。

  問題是呂哲清洗的物件必然是有礙於“大一統”的障礙,形成一種哪怕是分封制度也將形成大一統的格局。

  所謂的“大一統”並不單純是中央集權制之下的產物,可以是民族形式上的統一,也能使多個封國聯合之下的統一。說白了,加盟共和國模式和州郡聯邦模式也是一種大一統。

  在那種格局下中央保持足夠的強勢,分封的諸侯和諸侯王也不過是身為大一統格局下的“領主”,各個領主在享有相當自主權利的時候服從於中央,從某些方面來講這種政治環境對於華夏族群來說是一件好事。

  絕對的集權容易導致絕對的腐敗,該是天下人之天下,不該是一人之天下,當然這是華夏傳統文化的說法,要是按照現代的說法是,權力應當得到適當的監督。

  呂哲自然也希望自己的權柄無限,渴望說出去的話就是天憲,但是從某方面來講他又認為沒有那個必要。所謂的沒有必要,那是不需要從制度上來確認,畢竟他是開國之君,而開國之君從來都是威嚴甚重的人,沒人敢對開國之君指手畫腳。

  絕對的集權之路可以走,但是註定是讓華夏大地上的朝代更替無休止地迴圈下去。

  華夏歷史上不斷不斷進行朝代更替,不就是因為皇帝至高無上嗎?正是因為皇帝的權柄無與倫比,遇到社會需要變革的時候,很多野心家不是想著一同渡過難關,是將眼睛盯在那張至高無上的皇帝寶座上,期望國家能夠動盪起來,好能夠窺視那張至高無上的寶座。

  有一個時間表,華夏歷史的朝代更替隨著時間的流轉(傳說中的歷史的車輪滾滾向前),開創中央集權的趙氏贏姓秦帝國皇朝只撐了六年就崩潰,秦帝國的崩潰並不是一個典型的案例,其實是因為太多的因素,述說起來起碼需要數十萬字的篇幅。

  隨後的劉漢皇朝能夠享國四百餘年,其後的歷代皇朝很少能夠超過三百年,那麼就是等於每一個朝代的發展都經歷了一次斷層。每一次迴圈都等於是讓這個族群進行一次自我毀滅,先前所發展起來的文化、科技、人文……等等很多很多都將因為戰火而毀滅。

  一個一直出現斷層的文明怎麼能夠發展得起來?知識需要進行積累,而創造知識的人壽命卻是有限。人生不過百年……其實從上古先秦一直到“我大清”時期,民眾的平均壽命基本不超過五十年,用有限的時間創造出來的知識不斷遭到毀滅,也就不存在其累積。

  想要知識能夠不遭受斷層一直累積下去,那麼只有一個文明沒有自我毀滅或是遭遇外來壓力摧毀,金字塔頂端是否穩固就成了社會平穩的關鍵。

  掌握一個國家或是民族命運的往往是少數人,這是一個自上而下的統治鏈。而恰恰動盪之所以產生往往是來自於上層的最先崩潰,可以是國策上的選擇出現重大錯誤,也能是來自於統治階層的爭權奪利而造成亂局,最終席捲了整個社會。

  縱觀整個世界的歷史,每一個國家的崩潰真心就不是從底層開始,底層的能力和實力都有限,要是上層穩固和遇事時處理得當,哪怕是一個國家的底層出現混亂,也能夠很快平息下去。

  怎麼來保證統治階層的穩固?那就是關於方方面面了。

  一家之天下是自己爽了,但是註定會讓所有人都不爽,遇見英明的君王時矛盾或許不會那麼尖銳,但是一旦是愚蠢的君王掌權,民眾的需要沒有訴求的管道,有才能的精英無法得到任用,再加上統治階層的污穢不堪,那就是到了打破一切重新再來的時刻了。

  從現代穿越回到西元前的呂哲哪裡能不知道民智的開啟是社會的必然,歷朝歷代做得最多的不是順應民智的開啟,所有朝代都在對民智的覺醒進行阻礙,因為絕對的集權之下民智一旦開啟也就意味著民眾會產生對獨裁者統治的威脅。

  好好的一句“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怎麼進行斷句糾結了幾千年。為什麼要糾結於“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的斷句?還不是關乎到統治者能不能長久,在很久的歷史裡是“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的斷句法,簡而言之就是執行愚民政策,若是早出現“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的斷句,由儒家掌握治國方略的華夏或許歷史不會是那樣。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的白話文意思是:民眾可以放任不管嗎?不,還是需要進行教育。

  一個國家的民眾若是愚昧註定社會不會進步,為了統治地位的穩固操弄愚民政策是在斷絕國家和民族的未來,一切只因為操弄愚民政策的國家會停滯不前乃至於是倒退,但是整個世界不止有他們這一個國家,這樣的一個國家在世界競爭中會成為他國的掠奪場和養分。

  愚民政策不可取,但是絕對的自由也要看是處在什麼樣的歷史進程,因此不可使民眾愚昧,又不能使民眾太過放縱,就成了一個無邊無際的命題。

  呂哲不是什麼偉大學者,更加不是社會專家,他能做的就是不斷不斷地重視教育,按照自己所認為需要的方向來開啟民智。所幸的是,他至少還有許多可借鑒的方向,如上古先秦的“強國之路加強版”,也有近現代德國的崛起方針(非阿道夫版,是俾斯麥版)。

  務必使民眾瞭解到自己是屬於哪一個民族,國家對民眾有什麼責任,民眾對國家有什麼義務,國家民族的強大對於每一名個體意味著什麼,使得人人明白自己對國家(民族)的重要性,在每一個領域上發揮出自己應有的義務。

  嚴律克己嘛,曾經春秋時代的晉國就是這樣的社會環境,所以他們成了當時的霸主,近現代的德國也用極短的時間完成崛起。

  那麼一套“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的方案至少需要一二十年才會有成果,畢竟接受新一代教育的孩子需要長大,是不是?

  根據呂哲所行使的方針,所教育出來的民眾也必定會是擴張性極強的一個群體。他們這些領導層需要做的就是創造民眾的獲取知識的途徑,於傳播知識的同時將所需要的理念進行教育,例如軍國主義思想就是其一。

  就目前而言……應該說一直到遭遇難以撼動的對手之前,一個民族的擴張都不應該停止腳步。能夠有擴張生存空間的機會時,若是不進行擴張不但是在浪費老天給予的優待,更是在放棄屬於民族的未來。

  無休止的擴張在交通不便利的限制下很難形成,那不止是交通阻礙了征途的腳步,還是因為絕對的集權環境下,容易致使掌握絕對權力的統治者感到不安。那麼,絕對的中央集權加上交通的不便,也讓無休止的擴張成為不可能。

  成為擴張障礙的道路可以建設,統治者心靈中的不安卻是無法“治癒”。為什麼呢?因為絕對的中央集團國家是某個家族的“私產”,統治者絕對不敢將軍隊交到某個人的手中,讓那個人率領一支大軍遠離中央有效的控制區域進行征戰,害怕率領那支軍隊的統帥造反成為皇朝的掘墓人。不敢將軍隊的指揮權下放,那麼可擴張的可能性也就被統治者自己按的死死的,無休止的擴張等於是一個笑話。

  呂哲非常重視道路的建設,起初是為了能夠達到經濟上的發展,畢竟“想要富,先修路”對於任何一個成長在天朝的人都有極深的印象,還是到後面道路的成型,讓調動軍隊十分便利和迅速,呂哲才衍生出道路為國家命脈的領悟。

  能夠用物質建設起來的障礙就絕對不是什麼障礙,只有一些關於思想上的東西才是最難的。思想可衍伸的東西非常多,最為重要的一個就是關於心靈上的追求。

  人的嚮往可以有無限,但是往往沒有限制的追求會使得所有的事物造成崩潰,因此作為有智慧的人才會“創造”出制度,用制度引領或是限制一個群體,不使那個群體因為過度放縱的自由自我瓦解。

  包括呂哲在內的國家統治階層一直在面臨一個必須得到解決的難題,那就是研究出一套合適於國家(民族)的制度出來。

  呂哲一直在對“最高權力”進行自我約束,然而光是自我約束並不足夠,還需要來自其它方面的監督。

  很多時候能夠監督和約束君權的只有道德觀念,道德卻是要完全取決於君王自己的性格和思想,但完全依賴君王的道德觀念那是極度不靠譜的事情。

  呂哲所希望的是在這一代研究出一個適合於擴張需要的制度出來,用制度來保證內部的穩定。

  向外部擴張需要有一個相對安穩的內部環境,那麼該怎麼來使得內部安穩也就成了急迫的命題。

  沒有人應該是至高無上,權力不能完全掌握在一個人的手中,理智一點可以解釋為“一人計短,眾人計長”,也就是一個人哪怕是再怎麼聰明和英明都是有限,一旦權力完全掌握於一人之手,那個人稍微的犯錯就將形成不可預計的後果。

  權力應當得到適當的監督和約束,呂哲是開國之君,他希望於自己這一代就形成那樣的政治環境,因此一直以來也都在嚴格地約束自己。

  當然,呂哲可不是在走什麼“君主立憲”的玩意,立憲制度需要一個前提,那就是民眾的民智被開啟到一定程度,產生民智的前提是識字獲取知識,讓一個國家數千萬人口,識字率卻不足百分之十的國家(民族)玩什麼君主立憲,已經有充足例子說明那是一場鬧劇。

  什麼樣的環境需要有符合實際的“設想”,根據實際情況來確定一個國家(民族)的根本,那個根本可以被當成是一種奠基行為,也就是對於國家制度的思考。

  因為不走絕對集權的道路,呂哲從來都不害怕權柄得到分散,他也有足夠的信心在自己的統治下會使社會的幸福度提高。

  統治的建立是首先團結起一幫人,使那些人圍繞自己形成一個集體,團結人有很多的手段,呂哲使用的是“共利之”這種最直接的方式。

  目前呂哲所面臨的已經不是“創業階段”,需求上面也自然是會增加,他算是一個掌握著“社稷名器”的人了,看待事物的角度也就不同。

  適應於當代的制度需要進行摸索,這個進程從來就沒有停止過。

  按照呂哲以及目前漢國的統治階層所商議的初步方案,階層級別……也就是皇族、王族、貴族一系列的劃定會是第一步。其實這個也符合人類的發展需要,先確定金字塔頂端的統治結構,上至下達成相連的社會結構。

  在新的制度中,到時候封王的土地不叫封國,而是會成為王的領土,也即是所謂的“王領”,其餘的封臣也是作為“封領”,保有一定程度的自治權,但是在外交領域上則是為中央把持。

  簡單而言,新的分封制度下,很類似于近現代的總督制,無論是封王還是諸侯都是一種另類的總督,這些總督將在一定的規則下執行封領上的自治權,也會根據級別的不同掌握適當的私人武裝,但是他們依然要將領地的出產一定份額上繳中央,封王和封臣本身也需要行政上服從於中央,中央掌握著大一統國家的對外交涉和開啟戰爭的權利。

  新的分封制延伸出來的也會有一個新的格局,那就是分為“本土分領制”和“非本土分領制”。

  所謂的“本土分領制”就是分封的土地在華夏本土,這一類的領主只掌握自治的經濟權,領主武裝上面也會被壓縮。

  相對起“本土分領制”的諸多限制,封地不在華夏本土的“非本土分領制”將會掌握更多的自主權,而那個還需要更加詳細的劃定……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9 09:43

第0772章 醞釀中的……(下)

  開國之君擁有無上的聲望和無人敢於撼動的威嚴,哪怕是新的制度還沒有產生,新制度也沒有深入人心,但是于呂哲壯年的時候不用擔心軍隊交到某個人手裡會成為威脅。有這樣的信心不止是呂哲的聲望和威嚴,還是因為漢軍本身已經形成一套監督制度,那麼阻礙呂哲所領導下的族群無休止擴張的障礙也就剩下道路上的制約。

  目前是什麼樣的地理環境?是一種非人口稠密區域大多為原始森林和荒野的環境,也就是說人跡極少踏及沒有“前人走過”的路。這種現狀之下也註定交通極度的不發達,很多區域並不知道能不能行走,哪怕是能行走也不知道前方是什麼,也許是一片坦途,可能是沼澤,亦更加可能被無法翻越的山脈所阻擋。

  修路在任何年代都不是一件輕易的事情,哪怕是有機械工程機器的年代,也會被天然的環境所限制,像是漢軍南征期間,為了使得南征漢軍有一條暢通和便利的補給線,呂哲不但調動了將近三十萬的輔兵前去修路,甚至還動用了接近三十萬的俘虜,路最終是被修成了,但是修路期間的傷亡卻是足有二十余萬。

  叢林環境下的修路,僅是二百余裡的道路修建就造成了二十余萬人的死傷,換做是山脈阻擋和滿是戈壁的環境呢?要死傷多少人才能修成一條馳道(國家級別公路)?

  修建南陵通向各郡的馳道,幾條道路動用的勞動力超過三百萬人,總合起來的人工使用次數更是超過二千萬次,那麼龐大的人力和物力支持下,還是在舊有道路上的擴建形式下都花了將近五年,幾條相加起來總長度二千三百余裡的道路才算是建成,那麼讓整片疆域擁有暢通的馳道要動用多少人力和物力,總長度又該是多長?

  道路只要願意投入龐大的人力物力總是能夠緩緩地修建起來,特別是在人口原本就稠密的區域修建就更加簡單,畢竟利用非農忙時節向民間雇傭人力能夠尋求到足夠的人力,人們建設自己家園的熱情也相當高,但是沒有多少人口的邊疆呢?

  華夏本土是族群棲息相當久的區域,哪怕是再怎麼艱難都算是被適應了的土地,傳統棲息地之外的地區是華夏族群所陌生的領域。這裡的陌生不止是對地理環境上的無知,還是針對身體未能適應當地氣候,一些飲食上的差異也存在,極為容易產生水土不服的現象。

  水土不服現象一直都是每一個族群疆土擴張上的最大敵人,往往造成的就是軍隊能夠進行征服,但是在軍隊付出代價成功佔領一塊地盤之後,遷移而來的本土民眾不適應當地的環境產生恐怖的疾病,迫使已經被佔領的土地被放棄。

  呂哲想要進行無休止的擴張,首先要解決的就是因為一些水土不服所帶來的困擾。

  其實解決水土不服並不是多麼難的事情,要是注意觀察就能夠從遊牧民族和英帝國的擴張影子上找到答案。

  遊牧民族一直是在茶葉大肆盛行之前只能待在草原環境,喝茶成為一種普遍的生活習慣之後,草原民族才真正邁出了向非草原環境擴張的腳步,而這個所謂的擴張是能在非草原環境進行棲息不因為疾病大量損失人口。

  草原人對於茶葉的追求有自我的解釋,說是茶葉能夠消除油膩。有喝茶生活習慣的人都知道一點,吃越是油膩的食物一旦再喝茶總是會使腸胃中的油脂往上湧,會有一種想要嘔吐的感覺,一旦打嗝總是會真的嘔出一些油脂進入口腔。

  那麼茶真的能消除油膩嗎?答案很明顯,說茶能消除油膩不過是草原人的一種掩飾,實際上是茶能夠對人體起到一種特殊的新陳代謝效果,使得身軀能夠適應陌生的環境,算是一種治療水土不服最原始的辦法。

  英國的殖民者有一句耳熟能詳的話,那句話是:“我們可以一手拿著茶杯,另外一手持著火槍,達到征服世界的目的”。

  查閱英國人殖民歷史,一直到茶葉傳入不列顛之前,英國人的腳步也就是僅限在歐羅巴和周邊的島嶼,海上絲綢之路讓華夏的茶葉經由貿易傳到歐羅巴,英國人率先發現來自茶葉的秘密,自此大肆地用國家力量引導國民養成飲茶習慣,更是在軍隊中嚴格地推廣喝茶。

  發現茶葉秘密的英國人長達幾個世紀中一直想要從華夏獲得來自茶葉種植的技術,華夏族群並不知道茶有神奇的功能,但是茶葉是對外貿易的大頭,甚至比陶瓷品更加的暢銷,且茶葉的運輸成本遠遠要小於陶瓷品,自然不希望茶葉種植技術外傳。

  有記載稱英國人是從倭國那邊獲得種植茶葉的秘密,隨後英國人引進回不列顛,但是因為土質和氣候的關係無法大量栽植,讓英國人處心積慮地想要在氣候差不多的區域獲得殖民地,最理想的當然就是華夏大陸,不過很顯然哪怕是一再改朝換代的華夏大陸不斷進行自我毀滅,也不是英國人可以征服的,最後才將目光盯上了當時被西班牙和法國局部殖民的印度支那。

  很多人都說是英國人統治了印度之後才完成了對大半個世界的殖民,這個說法完全沒有錯誤,但是並不單單指英國人從印度支那那裡掠奪到了財富,應該包含了英國人的操控下印度成了華夏大陸之外最大的茶葉種植地,英國殖民下的印度甚至是在其後超過華夏大陸成為全世界最大的茶葉種植地,更延伸出一個新的茶種,那就是紅茶。

  征服世界的道路上總是留下了每一葉被泡過的茶葉,不管是飲茶習慣上是否會加上奇奇怪怪的東西,如花朵、奶、糖、油脂什麼的玩意,但是茶葉就是征服之路上的必需品,後面因為咖啡這一玩意的出現才有並駕齊驅的東西。

  華夏大陸之上並沒有製作咖啡的材料,但是因為大陸架和地理環境天然因素卻是擁有茶。比較令人不解的是,居住在華夏大陸上的人,竟是在長久的歷史長河上並沒有發現來自茶葉的秘密,倒是非華夏大陸上的住民挖掘出茶葉的秘密,著實是……

  征服世界的“利器”,來自大自然的厚賜,瞭解那一秘密的呂哲佔據南郡之後就一直在研究茶。當然,並不是他親自去對茶展開研究,是由他招募或指派專業人士前去研究。

  到目前為止……錯了,應該說是展開對嶺南的征服之戰前,茶葉的研究已經有了成果,除開上古先秦時代就有的煮茶方式,炒茶的工藝已經被研究出來,不過可能是工藝並不成熟的關係,呂哲總是覺得茶水並不好喝,並不止一次進行過抱怨。

  最先推廣飲茶習慣的是軍隊,這一習慣的推廣再加上對衛生條件的要求,漢軍對嶺南的征服過程並沒有出現大規模的水土不服現象,哪怕是有損失那也是因為各種颱風季節、昆蟲、毒瘴、沼澤的因素,很少一部分才是作戰傷亡。

  最近的一次北征,運輸線上除了糧秣和軍事器械,運輸量最大的就是茶葉,若不是檸檬沒有相應的保鮮方法,或許還會再加上檸檬。

  是的,檸檬就是除了茶葉之外,一個民族想要向外擴張不可或缺的大自然恩賜之一,它可以解決一種疾病,那就是壞血病,是航海上必不可缺的食品之一。

  檸檬的出現並不是在華夏大陸上找到,是南征漢軍於嶺南更遠的地區發現。南征漢軍有得到過來自于呂哲的命令,發現新鮮物種的時候務必送回本土,也才有了後續的兩季稻稻種,一些奇奇怪怪的植物,有珍貴的木材種類,荔枝和檸檬的出現也是征服過程中的戰利品。

  “先知先覺”的呂哲會一一解決掉來自一些環境對人體的限制,那麼也才能使得人換了一個環境之後還能保持健康,從而能夠不斷向外進行擴張。

  一些限制擴張的制約能夠從飲食習慣和藥品上來進行解決,但是並不是那樣一來就能形成一個不斷擴張的局面,需要被解決的事情還有更多,例如內部環境的穩定,驅使族群向外擴張的動力,擴張之後達成永久性佔領的目標,很多很多……

  一個國家(民族)想要對外進行擴張不可能是出於統治者單一的驅動,還是需要國家(民族)從根本上的需要。

  迫使一個國家或族群主動尋求擴張需要什麼?可以是一種欲望,然而這種欲望只會在統治階層身上找到,普通的民眾不會主動產生擴張欲望。那麼就還有另外的方式,最直接的就是造成內部生存空間不足的社會環境,產生一種民眾對於資源最迫切的需要,資源可以是土地也可以是其餘的東西,但是最重要的還是土地。

  列國即將與漢國進行合併,可是哪怕是合併之後的帝國,她的人口總數也絕對不會超過二千萬,與之國家所持有的土地面積來說,不到二千萬的人口使得國家的土地面積產生嚴重的“剩餘”。

  呂哲已經在致力於人口的增加,出臺了種種獎勵國策來吸引民眾多多生育,但是生育需要一個過程,落地的嬰兒成長起來也需要一段時間,那是一種見效非常慢的手段。

  鼓勵生育的國策驅動下,帝國或許能夠在二十年的時間內增加到過億乃至於是數億的人口。對於呂哲來說二十年有點漫長,新生兒激增也必將會對社會造成難以想像的壓力,國家鼓勵政策所帶來的成本投入更是難以估計,期間國家或許無力對外進行擴張。

  呂哲當然可以等,二十年之後他也不過才是四十余歲的壯年,但是有些事情不能等,也等不起。

  想要讓民眾產生主動尋求對外擴張的週期太長太長了,統治階層關於國家的佈局和需要就需要其他的辦法,因此也就產生了必要的策略。

  因為需要,本土分領制和非本土分封制產生了,那是一種呂哲主導起來行政體系下的產物,最開始的目標是將內部的壓力向外疏導,既是讓一些野心家將自己的野心發揮在華夏本土之外。

  說白了,那是呂哲混淆了周王室分封制度的解讀,很像是一種最高統治者掌握著中心區域的土地,於周邊的土地上進行功臣的分封。

  曾經的周王室在取得天下後進行分封,將最富庶的土地留給了自己,在“王的土地”周邊進行分配,使得那些分封的諸侯成為“王的土地”的盾牌。周王室分封出去的土地很多都是屬於蠻荒地帶,華夏大地之所以有現如今的程度是經過諸侯一代又一代的開發。

  有了周王室的例子在,呂哲保有“本土”的土地,選擇將“本土”之外的土地進行分封,那就不是一種特立獨行的手段,遭遇到的責難和排斥也有了解釋的餘地。

  列國與漢國合併成為一個帝國,除開那些已經從根本意義上真正亡國的列國,韓王成和趙王歇的選擇是待在本土成為一個封王,魏王咎明確表達出希望被分封在外的態度。秦王扶蘇那邊的態度還沒有真正的顯現出來,不過依照呂哲的猜測,扶蘇也該是和魏王咎一樣的選擇。

  除開舊有的列國王室之外,呂哲總是要對那些追隨于自己的文臣武將們進行功勞犒賞,那麼針對本土分領制和非本土分領制也就有了根本上的另一層解讀。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本土分領製成了一種類似于原本歷史上的“萬戶侯”模式,既是不管那個領主的名稱叫什麼,實際上就是一種享有多少封邑和領民的領主,所遭遇到的限制也與歷朝歷代的“萬戶侯”沒有多大的區別。

  非本土分領制,解讀起來就是類似于周王室分封的諸侯國,他們享受到的權利會比較大,不會像是本土的領主們被限制得死死的。

  被因功被分封在“本土”之外的諸侯,他們會需要像是周王室麾下的諸侯那樣“從頭建設”,但是有一點卻是與周王室時期不同,那就是呂哲會在某些方面進行支持。

  考證一下曾經周王室獲取的“天下”才多大,分封出去的諸侯又有多大的擴張。

  也許……不是也許,是呂哲採取這樣的策略出發點就是,讓那些被分封出去的諸侯再一次成為擴張道路上的急先鋒!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9 09:44

第0773章 怎麼辦?(上)

  “不能再拖了。”

  窗戶全部關上的房間,室內只有少許的燈火,昏暗的光線下扶蘇的臉龐看去有些模糊不清。

  漢王哲率軍歸回南陵都城,趙王歇、韓王成、魏王咎、燕王夏這些列王也隨同前去,漢王哲控制華夏大部分疆域的目標已經實現,獨留秦國的內史郡、上郡、北地郡還沒有納入掌中,已經將秦國逼迫到一個比較危險的境地。

  “陽滋寫信回來,提醒說漢王哲的耐心正在一點一點的減少,漢國朝堂上發兵秦地的呼聲也越來越大。”

  昏暗的房間內,扶蘇自然是坐在主位,主位之下的兩側屈膝跪坐的是一幫信得過的臣子,那些臣子的身影在燈火中顯現出模糊的輪廓,陰暗的視線也讓他們的臉龐顯得陰晴不定。

  “王上,漢王哲現在用兵的地方極多,除開在塞外與胡人糾纏的四五十萬主力,新占的中原和南方也牽扯了大量的兵力,哪怕是有心發兵攻打我們,也是有心無力吧?”

  說話的人不知道是誰,聲線聽上去略略地沙啞,看他穿著是黑色的長袍,該是宗室內的重要成員?

  秦國宗室自商鞅變法之後就一直在遭受打壓,到了秦王政這一代是打壓宗室最嚴重的時期,不但是趙氏贏姓血緣極近的宗親只能混吃等死,連帶一直活躍在秦國朝政上的外戚一系也全被掃入垃圾堆,也只有一些血脈遠一些有才能的人可以在朝中任職,且一般不會是什麼重要的官職。

  每一個統治家族進行家族的“自我流血”都是在保證身為統治者的地位穩固,但是這樣的做法並不高明,趙氏贏姓的秦國統治者不是唯一吃到這顆惡果的人,歷朝歷代很多統治家族在自我壓迫之後,遭遇到動盪的時候總是會失去統治地位,也只有一些沒有進行自我壓迫的統治家族在天下動盪時還能有血親可以力挽狂瀾,最為有代表性的就是西漢終結時的劉秀,劉秀延續了漢皇朝建立了東漢。

  大局勢的壓力下,扶蘇似乎察覺到血親手掌大權少的危害,幾年來一直在試圖重新扶持宗親。統一之戰期間表現得極為出色的贏騰(內史騰)已經成為朝中舉足輕重的重臣,時機一到會成為秦國的丞相,只是目前扶蘇還需要來自于王綰和隗林的支持,一時間難以下手。另外,一些宗親也開始逐步向行政領域滲透,也只有因為蒙氏在軍中的特殊地位讓扶蘇難以插手軍方。

  扶蘇很清楚現在的天下大勢,因為漢王哲的強勢崛起,也是因為漢王哲所表現出來的有容乃大和仁厚待人,那種奇大的胸襟和優厚對於很多人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看看趙、魏、韓被不會吹灰之力瓦解,又看楚、齊、燕滅亡後遺留下來的那些人被迅速融合,那不是各國王室沒有進行阻止,是各國王室根本無從阻止麾下的文臣武將靠攏向漢王哲,阻止那些人靠攏過去以求在漢王哲麾下獲得更大的發展空間或是富貴榮華。

  有時候扶蘇真的很懷疑世間有沒有天命那麼一說,是天命讓趙氏贏姓曾經一統天下,然後天命飄忽而去,之後的趙氏贏姓在一連串的行政失誤和國策抉擇中走向衰弱。

  扶蘇懷疑離趙氏贏姓而去的天命是到了呂哲手中,形成一種天命所歸的局勢才讓呂哲用不到十年的時間開創出現如今的局面。

  想那麼多沒有用了,扶蘇知道趙氏贏姓因為一連串的失誤已經不再擁有大勢,那是建立在連秦人都對統治階層失望的前提下。民眾是一個國家的基礎,畢竟是一個又一個家庭組成一個國,很長時間裡說的“家國”指的就是這個。民心不附,天下大勢又急迫,扶蘇很清楚掙扎不過是在與時間搏鬥,若是不順大勢趙氏贏姓極為有可能皆成粉末。

  有時候光是一個人看清大勢並沒有什麼用處,總有一大批看不清局勢的人想要以卵擊石,像是扶蘇召集起來的這一幫人,很多都是在極力地想要扭轉局面。

  “塞外的胡人拖住了將近五十萬的漢軍,想要維持戰後中原各地的穩定也至少要陳兵百萬,為了防備遼東燕地以北的東胡也要駐軍至少二十萬,漢國新近征服的南方也要留下一二十萬,漢王哲手中還有剩餘的兵力可用嗎?”

  昏暗中的扶蘇聽到那句話沒有任何的表情變動,心裡卻肯定是在不斷苦笑。

  漢國與之之前的任何一個國家都不相同,那不止是作為統治者的呂哲一直在向民間投利聚攏民心,更是義務兵制的產生直接讓一個國家擁有的潛在武力從根本上產生變化。

  只有不知道義務兵制是什麼的人才會認為漢王哲手頭的兵力不夠用,目前生活在漢王哲統治疆域的黔首數量超過一千五百萬,那是經過戰亂之後的一千五百萬,不是和平年代的一千五百萬,戰火動亂中的環境讓沒有多少自我保護能力的老弱和婦孺大量死去,生存能力比較強的壯年卻是比較容易存活。

  扶蘇不知道漢國的人口年齡和性別分佈,但是他能夠想像大體猜測出來,漢王哲統治下的漢國擁有一千五百萬的人口,其中能夠成為兵源的數量至少是在五百萬左右,而目前為止也不過是被動員出二百多萬,還有很大的挖掘空間。

  “漢王哲在塞外的主戰兵力是三十萬以下。”內史騰的聲音比較雄厚:“其中十余萬是原本屬於我們的王賁所部,五萬來自原趙國的司馬昂所部,大概十五萬左右才是漢王哲的嫡系。”

  不知道是誰帶頭咒駡王賁,然後室內充滿了“王賁這個亂子賊子”“王氏三世享受秦國優待,真是忘恩負義賊子”,等等很多的咒駡聲。

  在那麼一刹那,內史騰悄悄地將目光移動到主位的扶蘇身上,昏暗的光線下他自然無法看清楚扶蘇的表情。

  凡事皆有因,然後才有果。要說這裡誰最清楚王賁為什麼要背棄秦國投奔漢王哲,那當屬成為秦王之後的扶蘇,王氏一族會做出那樣的選擇不是一朝一夕,起因是王翦立下的功勞太大。

  列國中的趙、魏、齊、燕、楚都是由王翦作為主帥攻滅,也就是說除了韓之外其餘戰國的滅亡都與王翦有關,其滅國過程王翦出力有大有小,但總的來說王翦立下的就是不世之功。

  曾經白起也為秦昭襄王贏稷立下過諸多汗馬功勞,其中長平之役更可謂是不世之功,白起統率下的秦軍獲得長平之戰的勝利,奠定了秦國之後一統天下的局面,但是立下不世之功的白起並沒有得到好下場,是在君王的猜忌之下不得不自殺而死。

  有一個詞叫“功高震主”,也就是身為臣子一旦功勞立得太多了會撼動統治者的地位,那是因為在獲利功勳的時候臣子對君王有了報效,但是對於國家和族群也有了貢獻,往往會聚集起難以想像的人望。

  一個人擁有難以想像的威望之後會有什麼樣的情況?五代十國末期的趙匡胤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一旦一個人擁有難以想像的威望,那麼會發生什麼事情完全就不是他一個人所能決定。

  白起的功勞太大了,差點秦國上下只知道有武安君的威嚴而忘記秦昭襄王贏稷才是國家的主人,當時的秦昭襄王贏稷心裡會怎麼想?

  王翦的功勞比之白起還要高,但是王翦顯然比白起更加懂得為人臣子之道。王翦的做法就是一再表態能夠那麼大的成就完全是出於偉大的嬴政賞識,也不學白起專注掌握軍權,甚至是表態“為大王將,有功終不得封侯,故及大王之向臣,臣亦及時以請園池為子孫業耳!”,也真的是一生沒有封侯,深揭明哲保身之道。

  懂得為人臣子的明哲保身讓王翦能夠在秦一統天下之後功成身退,可是並不代表王氏也從此退出名利舞臺。統治者無法一再針對一個放棄所有權柄的人,甚至還要表現出優厚其子孫來展現自己的英明,因此哪怕是功勞不夠也要為其封侯,王賁也就得享通武侯的爵位。

  很多時候君王表現出優待的一面只是做戲,實際上暗地裡是在進行最徹底的打壓,只要時機一到就進行最完整的清除。王翦歸隱之後的王氏無論表面上再怎麼風光,實際上卻是處在一種極為危險的境地,期間就發生過始皇帝嫁女王氏一族然後尋找理由誅殺的事情。其實認真來說,蒙氏一族的崛起也是趙氏贏姓為了遏制王氏一族的需要。

  趙氏贏姓對王氏一族的針對並不是一種見效快的壓迫,使用的是水磨工夫,也是希望將影響減低到最小,畢竟王氏一族在統一之戰中立下的功勞真的太大了。

  來自統治者的針對會令人渾身戰慄,坐立不安什麼都是小事,時時刻刻都要生活在恐懼之中,沒得選擇之下又無法反抗只能接受最終的不幸,有選擇的餘地之後沒有多少人會甘願引頸就戮。

  若說王賁的背叛是事出有因,那麼徐岩的背叛就讓扶蘇感到驚訝,確確實實是只有驚訝,而不是百思不得其解。

  徐氏一族在秦國一直是一種平穩發展的趨勢,沒有建立過太大的功勞也不曾犯過什麼錯誤,會變成現如今的局面或許只因為一個原因,那就是秦國急速地衰敗,虛弱到無力提供數十萬大軍所需的糧秣。

  糧食對於一支軍隊的重要性無與倫比,是一支軍隊存在以及穩定的根本,如果無法穩定地提供一支軍隊的糧秣,軍隊崩潰還算是小事,很多得不到糧秣補給的軍隊甚至會在某些野心家的鼓動下進行暴亂,成為一支有組織的叛軍。

  歷史上軍隊缺乏糧秣從而成為叛軍的例子太多了,凡是掌權者無不知曉一支缺乏糧秣軍隊的危害,秦中樞當然也清楚那點,為了避免更大的危害只有任憑呂哲進行滲透。

  漢王哲在一連串的輸送糧秣期間收買了太多中原軍團的骨幹,又有早期投奔漢王哲麾下的秦將的例子在,不管徐岩是反對還是同意都無法改變駐紮於三川郡秦軍投向漢王哲的發生,又因為漢王哲是秦地出身的關係,大批量秦軍在趙氏贏姓衰弱後進行投奔簡直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扶蘇是不知道原本的歷史會發生什麼,要是他知道秦地的秦人演變成誰來就投靠誰,甚至連進入秦地一路燒殺搶掠的放火狂人都願意投靠,就該慶倖現在的秦人只是冷眼旁觀,至少沒有站到對手的那邊反過來攻殺秦國。

  秦人對趙氏贏姓失望,扶蘇能夠從方方面面來瞭解這一實情,作為名分上秦國的最高統治者,他很多事情沒有辦法說出口,甚至要極力地掩蓋事實,結果就造成了現如今的局面,一幫宗親根本就看不清局勢,還做著短時間內大秦能夠再次復興美夢。

  要是再有幾十年的時間,大秦或許能夠再次復興,但是很顯然沒有時間了,扶蘇是等到一幫宗親吵鬧完了才出聲。

  “秦境內的漢軍第七混編軍團在向漢境移動,第三混編軍團和第八混編軍團從太原郡方向朝上郡逼近……”扶蘇的語氣依然聽不出有什麼情緒波動:“中原軍團正在接受漢王哲的改編,已經有第十二、十三、十四的軍團番號。另外,漢境也在編制新的軍團,是從第十五到第二十軍團的番號。同時,原先南征的二十萬漢軍也在進行輪調。”

  漢軍的一個軍團有五萬戰兵的編制,每個軍團會根據執行任務的不同配置數量不等的輔兵。輔兵制度是秦國率先執行,他們應該清楚漢軍每個軍團序列下的輔兵其實是一種戰場預備役人員,通常損失掉的戰兵就是從輔兵中挑選補充,所以也就意味著二十個正式番號的軍團配屬的那些輔兵也能隨時被編制為新的軍團。

  “那麼……不算數量龐大的二線部隊,以及義務兵制下沒有被挖掘出來的兵源,漢王哲只要有足夠的糧秣和軍械,並沒有缺乏士兵的困擾?”

  那一刻,很多人聽得心都涼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9 09:44

第0774章 怎麼辦?(下)

  “兄長,真的要那麼做嗎?”

  “是的,我這次回來便是要向王上諫言。”

  “兄長沒有接到召見命令歸回……”

  “時間不等人,顧忌不了那麼多了。”

  “可是……那樣一來我們一切的努力就等於是無用功了啊!”

  “不,不是無用功。另外,你的執念已經蒙蔽了靈智,正在往危險的方向漸行漸遠,是時候應該冷靜了。”

  “我……”

  “好了,以其在做無謂之爭,不如想想怎麼使事情辦成。”

  蒙恬是從北地郡趕回咸陽,上述對話是發生在蒙毅前去迎接的路上。他是將大軍留在了義渠,連護衛都沒有攜帶只由一名車夫趕著車。

  漢軍出塞之後,匈奴等草原胡人害怕後路被奪進行撤退,蒙恬阻止胡人聯軍逼近咸陽的任務沒有經過什麼苦戰就已經達成。

  三十余萬秦軍先是在上郡休整,隨後得到扶蘇的命令移動往內史郡,先是在甘泉進行必要的物資補給,隨後又接受指令前往北地郡的義渠。

  扶蘇一再調動秦國最後的武裝力量自然有深刻的用意,或許是在試探蒙恬對自己的服從度,也可能是根據秦國當局的需要為出發點?

  自蒙恬得到命令率軍前往義渠駐紮到現如今已經過去了四個月多,軍隊的編制也經過多次的變動,大量的老弱被解散歸鄉,新的壯年兵源被補充進去,另外因為受到漢軍的影響,秦軍的編制也出現很大的改革。

  秦軍歷來就是追求每一名士卒都有自己的崗位,學習的是春秋時期晉國的刻板和紀律,但是在軍備上的革新卻是不多,像是後戰國時期列國已經有很多使用鐵質兵器,秦軍仍然是在列裝青銅。

  同時,秦軍似乎認為穿戴重甲是懦夫的行為,崇尚的是作戰時袒胸露肚,因此秦軍的作戰序列中,一種叫作“輕兵”的兵種最為出名,這一類輕兵主要以刑徒組成,配以勇悍的敢戰之士,歷來就是秦軍最為鋒銳的長矛。

  當然,後戰國時期列國裝備的鐵質兵器並不成熟,存在脆和容易折斷致命的缺點,談不上不成熟工藝下的鐵質兵器會比青銅兵器好多少,青銅技術卻是發展到工藝巔峰的產物,從某些方面來說要比不成熟的鐵器更加值得信賴。

  列國相續複國之後軍隊也是重新選擇使用青銅兵器,只有相當少量的部隊使用鐵兵,這裡有因為列國複國底蘊全失的原因,其實也是正視到不成熟的鐵器面對巔峰工藝青銅的劣勢,其中最為要命的就是鐵質兵器的長度要比青銅兵器短……

  到目前為止的秦軍依然還是在使用青銅兵器,但是對於防禦性質的裝備卻是產生了足夠的重視,因此秦軍之中本來就有的重步兵開始急速增加。

  曾經的秦軍一勝再勝,士氣達到頂峰自然是崇尚進攻,氣勢的壓迫下也讓敵軍在還沒有與秦軍交鋒之前就先膽寒,兩相一高一低起來秦軍覺得穿甲妨礙靈活是多餘的負重是負擔,現在的秦軍卻已經沒有那種高昂的士氣,氣勢一旦衰敗下來就會想著對自己該有什麼樣的防禦裝備了。

  收集所有可調配的物資才讓接近三萬魁梧的秦人穿上了厚重的甲胄,組成了一支防禦力極強的重甲兵。他們的作用是用來與騎兵交戰,匈奴等胡人還是單騎走馬一類的兵種,漢軍騎兵卻是真正意義上的騎兵,可想而知是有什麼用意。

  除開重視重步兵的建設之外,秦軍也開始建設真正意義上的騎兵,且建設速度不得不說非常迅速,那是建立在秦國本身不缺戰馬,也有一套完整工業基地的底蘊之上。

  “……耗盡國力才武裝起五萬騎兵,不產馬的漢國卻是在獲得隴西郡之前就擁有近十五萬騎兵,不得不說那是一種諷刺啊!”

  蒙毅有那點憤世嫉俗的心態,已經在蒙恬耳朵邊絮絮叨叨了很久,咒駡凡是可以咒駡的人,諷刺所有能諷刺的事。

  “我們沒有那種前瞻性,漢王哲一開始根本就沒有建設車兵,根據曾經的趙武靈王單騎走馬的思路發展出目前階段的騎兵,有什麼好抱怨的呢?”

  沒錯了,馬鐙的秘密已經被世人發現,改良後的馬鞍也開始盛行,只有最難從外觀上察覺到的馬蹄鐵秘密還沒有洩露。

  秦國發現馬鐙的秘密之後,開始在逐步放棄十分不靈活的戰車,改為發展靈活輕便的騎兵,用半年不到的時間就打造出足夠的騎乘輔助工具,武裝了近五萬的騎兵,其中甚至還有三千的具裝重騎。

  扶蘇的地位逐漸牢固,原本因為秦地外的征戰需要一度讓本土變得異常空虛,不但直接隸屬中央的中尉軍只剩下一個空架子,連帶隸屬君王(皇帝)的郎中軍也都下派到各野戰集團,還是在蒙恬表現出足夠的忠誠之後才又重新進行補充。

  中尉軍是秦制三公九卿中隸屬於九卿之一的中尉的一支軍隊,這支軍隊的存在很久以前就有,編制一直是保持在二萬人,中尉軍的士卒一般是從中樞周邊的區域招募,他們職責是保衛宮城。

  郎中軍則是君王(皇帝)的親衛,郎中的數量也就是二千餘人,是隸屬於三公九卿之一的郎中令,被用來貼身保護君王(皇帝),郎中一般是從文臣武將的子嗣中進行挑選。

  匈奴等胡人向西北撤退,咸陽的危機被解除,扶蘇一再試探蒙恬的忠誠之後,派出宗室子弟前往義渠進行挑選,中尉軍本來二萬左右的建制增加到五萬,倒是郎中軍的數量下降到不足一千人。

  君王是極度自私的一種人,不存在什麼信任只有沒完沒了的猜忌,對於扶蘇地位穩固之後不會像以前作為公子的身份一樣信任某人,對此蒙恬有足夠的心理準備。

  蒙恬並沒有抗拒扶蘇加強自我保護的“君王性格”,其實局勢發展到現今的局面也沒有什麼好計較的了,偉大一點就多多考慮秦國的未來,承擔起蒙氏家族的族長的責任則是要對家族的未來負責。

  “漢軍騎兵的數量早不是十五萬。”車馬顛簸了一下,蒙恬穩住身形之後繼續說:“該是有三十萬到三十三萬之間,其中有七萬是隴西郡那邊提供。”

  漢軍騎兵的正確數量是三十七萬,除開本身就有的第一騎兵軍團、第五騎兵軍團、第九騎兵軍團之外,禁軍編制下有七萬,王賁帶去了三萬,趙國那邊也貢獻了三萬,隴西郡歸於呂哲之後招募了七萬,燕地那邊也招募了二萬。

  三十七萬的漢軍騎兵有近十二萬是在沃野方向,七萬左右是駐紮於遼東區域,招募於隴西的七萬是停在原地,剩下的絕大多數是在南陵。

  “共尉所部一個月前開始向隴西地移動,算算腳程也該已經與隴西的騎兵會合。”車駕已經進入咸陽城內,蒙恬拉開車廂的窗簾看向外面,嘴中說道:“三川方向有三個漢軍的混編軍團進駐,原本屬於我們的中原軍團卻是在向南方移動。”

  隴西是處在秦國控制區域的西邊,三川郡是處在秦國的東邊,有跡象也表明先前南征嶺南的漢南征軍也在向漢中郡移動,再加上北邊有一支停在沃野的漢軍。這樣一來要是各區域的漢軍調動完畢,立刻就會形成漢軍實際上對秦國的團團包圍。

  合併了趙、魏、韓,又吞併了齊、燕、楚,呂哲所領導下的漢國雖然存在種種的憂患,但是那些憂患並不會在短期內顯現出來,且蒙恬仔細研究過呂哲的性格和治國方略,認為呂哲不出現性格上的變化和治國方略的改變,那麼那些憂患必將隨著時間被平息掉。在這一種現狀下,一旦呂哲下令攻秦,蒙恬怎麼都不認為虛弱又處在失去民心階段的秦國能夠成功抵禦來自漢軍的入侵。

  “漢王哲已經發出昭告,列國合併成為帝國的時間表定在五月初二,此後再沒有列國,只有帝國。”蒙恬看著顯得蕭索的咸陽街道:“那是一個最後通牒,對我們的最後警告。”

  呂哲是發出昭告,並沒有派遣使者前往秦國,顯然是真的對徘徊不定的秦國感到不耐煩了,扶蘇能夠感覺到緊迫感,蒙恬又何嘗沒有那種感覺?

  “漢王哲真的會放棄進行到一半的塞外戰爭?”蒙毅也在感到恐懼:“我們研究過,一切跡象一直表明漢王哲將草原諸胡視為最大威脅……不!是漢王哲將一切自認為是異族的族群都視為死敵,也一直是在進行這樣的輿論宣傳。漢王哲一再表示天下為天下人之天下,漢國投入那麼大的人力物力展開針對異族的戰爭,放棄或是停滯下來漢國的各個階層會接受?”

  蒙恬並沒有回答,一路上也就成了蒙毅在喋喋不休,一直是接近咸陽宮的時候才說了三個字:“子非魚。”

  咸陽宮自然就是扶蘇居住的地方,蒙恬出現在宮城城門的時候直接讓城門尉懵了,那個時候若是注意觀察會發現城門尉下意識看向遠方,似乎是在尋找有沒有大軍埋伏?

  沒有王命突然歸回對於統兵大將歷來就是大忌,城門尉沒發現想像中尾隨蒙恬身後的大軍並沒有放鬆下來,慌慌張張地派人前去向秦王扶蘇稟告,並且無論是蒙毅在城門下怎麼發火都不敢打開城門。

  “王上現在是大王,不再是公子了。”蒙恬一句話讓蒙毅像是中了定身咒。

  沒有多久,城門上出現了內史騰的身影,內史騰詢問蒙恬突然回到咸陽的目的,一陣對答之後城門才算是開了一個空隙,是只能容納一人入內的空隙。

  城門空隙太小自然是無法讓馬車通行,蒙恬和蒙毅只有放棄車馬入內。

  下了城樓的內史騰看到蒙恬的第一句話就說:“征北將軍,沒有王命私自歸回是大罪。”

  “臣知罪。”蒙恬表現出了足夠的謙卑之後又說:“實在是十萬火急,不得不親自謁見王上。”然後又將路上對蒙毅述說漢軍動向的話重複一遍。

  “王上已經知曉,正要派人請回將軍。”內史騰正色說道。

  內史騰是不是在說什麼鬼話對於蒙恬已經不重要了,倒是一旁的蒙毅臉色變得非常奇怪。

  蒙毅至今還是內謀的身份,中樞有什麼動作都有權瞭解,然而漢軍的動靜是從兄長口中得知,大王有什麼打算卻是被排除在知情人之外。

  由內史騰帶路,他們行進的方向是因北陵營殿群,那裡自始皇帝開始就是君王召集眾臣議事聽政的所在。

  一路上內史騰給蒙恬介紹了不少事情,很多都是蒙毅所不得知的,其中就包括扶蘇已經正式派人前往南陵,正式接受呂哲提出合併成為“帝國”的前提下商討一些細節。

  蒙恬對此似乎不感到驚訝?他對於內史騰的一句話卻是感到難受,內史騰的那句話是“不知道將軍以後是中央之臣,還是領主之臣?”。

  所謂的“中央之臣”當然是呂哲的臣子,分封領主制度下的“臣下之臣,非君之臣”卻是臣也能夠有自己的封臣,那是在試探蒙恬會不會繼續效忠于扶蘇。

  在感到難受的同時,蒙恬也抓住了一個重點,應該是呂哲已經對於帝國的制度體系展開了說明,選擇了帝國未來的行政制度。

  既然是叫宮殿群,那當然就是占地範圍非常龐大的一個所在,其地形除了一座又一座宮殿之外還少不了類似於甬道的存在。這種存在是兩邊築起高牆,只留下一輛車駕能夠行走的寬度空間。

  蒙恬目光所能及之處能看見戒備深嚴的郎中衛士,一直是抵達議政殿,邁上臺階頂端,然後按照禮儀上繳兵器,他一直都沒有做什麼表態。這種態度也讓內史騰逐漸對他表現得疏遠,也讓旁邊的蒙毅表情變得更為複雜。

  殿門旁邊的置放架上已經橫握著眾多的佩劍,表明殿內已經有非常多文武眾臣。

  蒙恬耳邊聽著殿門開啟的“吱呀”聲,目光掃視一下表情僵硬的蒙毅,面部表情呈現一種很複雜的表情,像是解脫又像是失望。

  “手掌重兵終究還是註定得不到信任……”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9 09:44

第0775章 秦北征

  大地回春,秋季枯黃冬季枝葉腐爛只剩下的草根,它重新長出了嫩芽,微風吹拂之中輕微地搖擺。

  秦地的土質大多為褐黃,深挖下去卻是一種如鮮血一般的深紅。這樣的土質具有很強的含水率,很適合被用來作為多領域的材料。

  老秦地很多區域都是具有土壤優勢的地區,除開那種紅土之外,異常肥沃的黑土,含有銅物質的壤土亦是不少。

  當然了,對於近現代工業沒有發展起來之前,人們並沒有足夠的技術來進行利用,但是一些最原始的土壤使用方法已經出現,例如選擇合適的土壤進行陶藝加工,也會從土壤中冶制出少部分的金屬,像是青銅器的發展過程中錫的發現就是其中的一部分。

  黑底白色的“秦”字旌旗在飄揚,它們之中大多數是由上向下垂直的旗幟,少部分是三角形的旗幟,唯一相同的是每一種旗幟必然是有一些布條,布條也在風中狂舞著。

  一支武裝青銅器的大軍在地平線上出現,行走在最前面的是數之不清的騎兵,後方是一個又一個由步軍組成的長形方陣。

  騎兵的行軍速度並不屬於馳騁狀態,是一種非常平穩的慢行軍,馬蹄聲也就不是那麼激烈,倒是數量龐大的步軍士卒,他們底部為木質板的軍靴踏在地上的聲音彙集成一片。

  一陣又一陣踏步聲驚起了道路兩旁樹林的鳥,一時間林內各種鳥類展翅高飛,野獸們踏著蹄子往森林的更深處跑去,一些小動物趕緊鑽進自己的巢穴卷著身軀瑟瑟發抖。

  大軍過處萬物驚懼,很多人將動物們的行為解釋為被軍隊的殺氣震懾到,其實是大軍行軍的動靜實在太大了,很多時候甚至能夠用壯闊來形容,在那麼大的動靜下動物不進行躲避那就怪了。

  出現的這支軍隊是從義渠向西北方向開拔的秦軍,統軍主將為秦征北將軍蒙恬,大軍的首席副將是趙氏贏姓宗親內史騰,次席副將是李斯嫡長子李由。

  秦軍目前沒有左右副將的說法,左右副將是起源于楚文化,傳聞是商王朝才有的產物。秦軍的傳承是來自于周王室,周王室麾下的諸侯國確確實實也是用首席和次席命名,這種情況一般是出現在野戰集團軍上面。

  秦軍之中除開首席副將和次席副將之外,其後在軍中還會有第一戰將、第二戰將……一直到第五戰將的官職,副將並不全然是沒有兵權的副手,各個戰將麾下也會有數量不一定的編制。

  由春秋戰國延續下來,其實軍中還有一種現象,那就是每一名俾將以上的軍官都會攜帶部曲進行參戰。部曲可不是國家在編的武力,很類似于“封臣之臣”,用西方的理解方式就是“領主武裝”。所以每一名軍官所攜帶的部曲數量也不固定,越是家世顯赫的軍官所攜帶的部曲就越多,部曲的裝備狀況也會根據其富裕程度出現不同的情況。

  秦國一統天下期間,不止出現軍官攜帶部曲參戰,甚至出現了士卒攜帶奴隸參戰的現象,那是因為當時的情況下戰事十分順利,每個人都期望能夠更多的斬獲來賺取軍功,好得到官職或是爵位上的晉升,而爵位恰恰是每個人能夠擁有多少田畝、多少奴隸的依據。秦軍將士不管是帶部曲還是帶奴隸,他們都是需要自己提供任何一樣事物,從日常的食物,到部曲和奴隸的武裝維護。

  必須說明的是秦軍是一支國家徵召但是並不怎麼負責後勤的軍隊,也就是說在一般情況下士卒或是軍官在參戰前必需自己準備參戰用物,甚至是連戰袍都是要自己準備,以至於很長的時間裡秦軍從來都是一支穿著五顏六色服裝的“烏合之眾”。秦軍對於將士的食物也有嚴格的級別待遇,爵位越低所吃的伙食就越差,那麼想要進行加餐就需要進行購買。

  秦國一度規定不能再攜帶非編制人員參戰,也出臺政策限定將士們的服裝款式,漸漸地秦軍才不再那麼五顏六色。秦軍規定的服裝顏色是黑、灰、白,款式上卻是有非常嚴格的級別限制,例如只有公士級別以上的人才能穿甲,梳頭時也才有資格戴上板狀的發冠,每一個級別都有不同的款式。

  不能攜帶非官方在編人員不能上陣的限制已經被取消,但是現在已經不是秦國所向披靡的階段了,壓根就沒有多少人會攜帶部曲出征,普通士卒的奴隸嘛……社會動盪太過激烈,賦稅沉重到壓得人喘不過氣,農田缺乏勞動力大多荒廢掉,現在還有多少人家中的糧食富餘到能養得起奴隸?哪怕是還能養得起,那也是需要留在家中作為勞動力。

  承載蒙恬的戰車是一輛從漢國那邊購置的新款車輛,也就是加了車軸和防震裝置的那種。車軸是讓車輛有了靈便的轉彎功能,不需要車輛想轉彎讓人去抬,防震裝置對於一輛戰車來說卻是沒有多大的必要。

  新款戰車的車身長三米、寬兩米五,由四匹馬進行拉動。

  沒錯,“米”這個單位已經在漢國執行,衍伸出來的就是關於毫米、釐米的出現,新一套的衡量度已經在呂哲的要求下進行推廣。

  蒙恬是坐在戰車上,上面左右兩側站立的人是內史騰和李由,駕車的馭手則是一個無名小卒。

  主將、首席副將、次席副將共乘一車原本是不應該出現,畢竟三人是大軍先後順序的輪替,一旦戰車出事三人全部完蛋,那麼這支大軍也就沒有了領導者,可是他們所面臨的情況有點特殊。

  三位主要人物都在一輛車上,且不談戰車的馭手心裡該有多麼緊張,周邊的護衛力量再怎麼進行加強都不過分,那麼也就出現戰車邊上層層疊著盾牌的戰車在內層,第二層是連人帶馬都披甲的具裝重騎,最週邊更是一層層步軍士卒。

  “……直道部分是一直到舊長城段,我們需要在洛水邊上進行改道,拐入西北方向。另一個方案是一直沿著直道一直前行,直至抵達直道盡頭”車內空間並不小,漢國設計戰車的時候加上了懸掛裝置,可以掛起一張輿圖,內史騰現在正是指著山川輿圖在述說著什麼。

  所謂的舊長城段其實就是春秋戰國時期秦國在北疆設立的一條防線,這一條防線多次遭遇改動,有時候會向前延伸,有時候卻是向後退卻。建立那條長城之初,防禦的物件並不是什麼匈奴人,最開始防禦的物件是義渠人,後面一段時間成了抵禦月氏人向南擴張的防線。該條長城是用夯土方式,其規模也並不大,相對于秦國後面重新修建的長城來說,一條能算是巨龍,舊長城段就是一條小蟲子。

  扶蘇任命蒙恬為北征軍主將,內史騰為首席副將,李由為次席副將,這一次出兵十五萬向北的最終目的地是靠近九原方向,戰略目標是對因為後路被漢軍截斷只能待在內地的匈奴等胡人進行攻擊。

  對了,秦修直道因為時間短暫並沒有一直延伸到九原,是到了膚施以北七十裡外就被迫停工,那也是屬於上郡境內的舊長城段區域。

  漢王哲發出了帝國成立時間表,各個方向更是有漢軍在向秦境逼近,很明顯是一種對秦國還處於猶豫不決的不耐煩。呂哲沒有表現出不耐煩之前,扶蘇還能有時間猶豫或是討價還價,可是當漢軍在向秦境合圍之後,扶蘇光是用說的已經沒有什麼用了,還需要用實際的行動來進行表態,就是在這種背景下蒙恬率軍北征了。

  本來在義渠的秦軍是有二十五萬左右,向北出擊應該是兵力越多越好,特別是攻擊的物件是機動性非常強的胡人。但是呢,蒙恬卻是說出了不同的意見。

  蒙恬認為秦國既然是要向漢王哲進行表態,那麼並不是出兵越多越好,不要反而被誤會成是要前往攻擊處在沃野的漢軍,要掌握一個尺度,這個尺度最好是表現出足夠的誠意,但是又沒有對沃野的漢軍產生威脅,盡可能地讓漢王哲相信秦國出兵的誠意。

  十五萬秦軍是一個合適的數量,由二萬的新式騎兵和五千乘戰車構成中堅力量,然後再配以十一萬五千左右步軍和輔兵,這樣的建制很明顯就是一種輔助性質的偏師,也符合向漢王哲表態前去協助沃野漢軍一同進攻匈奴等胡人的說法。

  造成兵力制約的還有一個問題,那就是漢國逐步減少對秦國的資源輸送之後,秦國的物資儲備無法大規模的用兵……

  扶蘇做出表態又派出北征軍,漢國那邊的回應是原本屯駐於隴西地的共尉所部含隴西徵召的七萬也開始向北移動,原本向漢中郡開拔的漢南征軍抵達巴郡的江州時停在原地,並且已經有部分的漢南征軍乘坐船隻經由長江輸送前往南郡,三川郡方向的三個漢混編軍團也只留下一個其餘向中原開拔。

  敵意的消除不但對秦國來說是一件好事,對於漢國那邊也是減去沉重的負擔,一切都似乎在朝著更好的一面發展?

  蒙恬所率的秦北征軍穿過舊長城段區域的時候,一支百人隊左右的漢軍遊騎出現了。

  這支漢軍遊騎的帶隊官是李良,他是前來向蒙恬進行必要的通報,帶來了河曲一代的消息,也是商談一些秦北征軍必要的進兵細節。

  目前被稱為河曲的區域很廣,不算呂哲新置的九原郡和雲中郡,更是將北地郡和上郡的局部區域都包含進去,甚至還要加上部分的青塘高原區域。

  李良所帶來的山川輿圖讓蒙恬一見之後雙眼發光,漢國最新一批的河曲山川輿圖繪畫得十分仔細,將地理面貌都進行了細微的標注,哪裡是平原,哪裡有水源,哪些地方又是山地或是沼澤地都標得清清楚楚。最為讓蒙恬在意的是,漢國的山川輿圖上標注著那片地域上的族群和部落。

  “現在的河曲有那麼複雜嗎?”

  “蒙將軍,河曲目前被分為三個區域,分別是靠近南面的一代、北地和上(郡)地以北的一代,兩地以西的一代,您問的是哪一片?”

  蒙恬對於漢軍將細節一再細化是持讚賞態度,沒有什麼比詳細的細化更能使人一目了然,那麼詳細的劃分也能夠使為將者能用最少的時間對某個區域來掌握更多的情報。他問的是已經被漢國在地圖上標明的“河西走廊”一部分。

  這個“河西走廊”其實與歷朝歷代的那個“河西走廊”根本就不是一個地方。兩漢設立涼州之後,河西走廊所指的其實是通向西域的狹長地段,包括的範圍從青藏高原以東一直延伸到以北,差不多就是後世的寧夏自治區那一片。然而,目前呂漢命名的河西走廊卻是不在華夏疆域之內,像是青藏高原以東就不是,該是更加靠近西方,位於青藏高原的更北方。

  “原來漢軍已經擴地這麼遠了……”內史騰看待山川輿圖的目光是複雜的,一切只因為那張輿圖上河套區域,甚至是向北延伸五百餘裡差不多都快侵佔到浚稽山區域了。

  浚稽山區域可是深入胡人的老巢了,要是再往北再增加兩三百里,那可是燕然山這個胡人的核心。

  李良聽到內史騰的話似乎是愣了一下,漢軍當然沒有擴張那麼遠,哪怕是趁那片區域胡人空虛,漢軍也不過是向北擴地大概二百里,離浚稽山區域起碼還有四百餘裡。

  顯然,內史騰是將漢軍的偵察區域顯示圖和疆域示意圖給弄錯了,不過李良才不會去進行解釋。

  蒙恬也在驚訝漢軍在草原上的擴張,但是他最為在意的卻是關於匈奴的動向,對於那些新出現的異族也十分在意,特別是李良介紹新出現的異族是來自漢王哲所說一個叫“中亞”,甚至更遠的一個叫“歐羅巴”,由那兩個從來都沒聽過的遙遠所在遷移過來時,蒙恬唯一剩下的就是對世界之大感到由衷的讚歎。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9 09:44

第0776章 在路上

  世界本來就很大,這點絲毫不用懷疑,但是所謂的“大”那要看是在什麼時候,科技越是落後世界就越大,科技越是發達世界就會變小。

  蒙恬很認真在聽李良對河曲一代的講解,聽的時候會不時的點點頭,也會提出一些問題。

  在河套一帶,漢軍的腳步止於陰山腳下。

  陰山是由眾多山組成的一個山脈集群,位於現代內蒙古自治區中部的一片山脈,東西走向,包括狼山、烏拉山、色爾騰山、大青山等。

  當然,在上古先秦乃至於是長久的華夏歷史裡面,陰山的眾多山脈名稱一直在變,不過不管是叫什麼名字,它們一直是阻擋華夏先民向更遠地區擴張的障礙。

  河套一帶的漢軍沒有向陰山進發有著諸多的原因,最為主要的自然是處於當地的漢軍主要任務是攻擊被困住的匈奴等胡人,其次的原因是陰山這道山脈地形複雜。

  陰山地形複雜,有著眾多海拔在兩千米以上的山峰,裡面幾乎全是被山峰包夾著的狹長走廊,甚至會發生前一刻還有路,後面卻是被山擋住去路的情況。有些擋住去路的山可以攀越,更多的山實在是地勢太過傾斜難以讓大軍行走,畢竟大軍可不止是人徒步,還會有眾多的牧畜和車輛。

  長達半年的時間裡,河套區域的漢軍一直在對陰山進行偵查,起先並沒有太大的進展,後面是加入當地的胡人作為嚮導才算是找到能夠通行的道路,不過那些道路都具有時節性。原因是很多可供行走的道路其實是乾枯的河灘地,存在濕潤易陷的缺點,下雨時節一旦來臨不是重新變成河流,就是一經踩踏立即變成泥濘之地。

  “……我們唯一知道的一條道路可以在任何時節暢通,不過那條通道是一條寬度不固定的道路,最狹隘的地段只能容納三人並肩而過。”

  “是嗎?胡人行軍作戰是攜帶牛羊等牧畜作為大軍糧食,只有少數的車馬,胡人戰時也是掠奪就糧於敵的策略,那樣的地形對於他們的後勤制約不大。我們的軍隊卻是對後勤線十分依賴,後勤車輛難以通行就不具備成為糧道的可行性。”

  “不排除陰山山脈群裡有其餘更寬更易於行走的道路,只是目前我們還沒有發現。目前階段,我軍向草原擴張的方向是倚重於雁門郡向北一線,從雁門境外的草原進行長途的繞路。”

  “雁門之外的草原遼闊,但是絕大多數區域是沙漠和沼澤地吧?”

  “我軍收服了不少當地的胡人,經由他們的帶路可以避開沙漠和沼澤地,已經能夠形成相對持續性的後勤補給線。”

  蒙恬又一次震驚了,想要在草原上形成一條可持續的補給線,那需要一個前提,也就是絕對的安全。他不太瞭解是漢軍將沿途的胡人全部清理乾淨,還是漢軍沿途建立要塞據點。總的來說,他還是比較傾向於漢軍沿途設立要塞據點的方案,畢竟胡人的流動性太大很難完全地清理,另外就是別忘了速快造城法是出自漢王哲。

  這一次卻是蒙恬沒有猜中,想要在廣闊的草原上建立要塞據點並不那麼容易,草原上基本是沙土沒有多少便於利用的石塊,沙土沒有粘合性,沒有其它材料混合無法建城。另外就是漢軍出塞的時間不長,同時也是因為漢軍的後勤線因為膠州灣那邊出現問題,倒是漢軍補給線緊張,光是運送糧秣和軍事器械已經吃力,又哪來多餘的運力千里迢迢運輸水泥等物?

  漢軍保障在草原保障補給線的做法有點原始,除開每隔多遠留下必要的駐軍設立營盤之外,一些非正規騎兵也大肆配置戰馬,又利用已經收服的胡人成為另一道巡視力量,多種協同之下才堪堪能維持後勤線的安全,那還是建立在草原上處於胡人相對空虛的現狀之下。

  “是嗎?這樣一來牽扯的兵力很龐大啊!”蒙恬臉上滿是詫異。

  李良笑了笑,說道:“我王麾下並不缺少軍隊。”

  旁邊的內史騰和李由不禁面面相覷,他們一致懷疑李良說得是不是真的。

  蒙恬卻是沒有懷疑,漢國的國策註定漢王哲確實是不會缺乏兵力,從某些方面來說漢王哲需要的是擔憂兵力膨脹過快。

  李良離去,內史騰是一直等到李良離開得夠遠才說話。

  “將軍,為什麼會認為漢王哲在主動壓制軍隊數量?”

  “你不覺得漢國很像是之前的我們嗎?”

  “什麼?”

  “漢王哲領導下的漢國正處於迅速擴張之下,軍民士氣高昂無比,軍隊出征屢次能夠獲得大量戰功,征戰獲得的戰利品更是有公家得七分私人得三分的規定……”

  內史騰越聽越覺得有理,曾經的大秦也是上上下下士氣高昂,美好的前景誘惑下怎麼可能缺乏兵源?而漢國征戰還能獲得私人的戰利品,那是曾經的大秦所沒有的,一再的勝利下漢王哲治下黔首的好戰性可想而知會有多麼強烈。

  “中原歸入漢王哲治下不久,雖然有著大量國家工程雇傭勞力,但是對於很多人來說並不足夠。受雇傭成為民夫是普通黔首所期盼的事情,那些富裕和有一身武力的人更加希望的是參與到這一場由漢王哲率領中的開擴和掠奪盛宴。”

  後面不用蒙恬過多解釋了,內史騰哪裡不知道那是天下大勢的一種,是用來形容一個成勢……也就是勢大之後必定會吸引無法計數的從龍之臣前去追隨,將那種得到大勢的局面演變成獲得天命。

  華夏族群就相信命,認為一個人從出生的那一刻起的命運差不多已經註定,更加相信亂世到來時會出現真命天子,天下必將會歸屬於那個真命天子統治,所以一旦發現真命天子出現必將踴躍前去投靠。

  “也許真的有天命的說法吧?”蒙恬的目光變得有點深邃:“很多人認為蠻荒的所在,漢王哲從百越諸族那邊侵佔之後只開發了六年,六年之前的蠻荒地帶現在已經成了漢王哲治下最大的糧倉,與巴蜀平原和黔中平原一起成為漢軍征戰天下的基石……”

  一直保持沉默的李由似乎是終於忍耐不足,說道:“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漢王哲治下很多區域都栽種一種能夠兩季收穫的稻種,更是讓漢王哲變得如虎添翼,不再為糧秣不足而憂慮。”

  戰爭打得是什麼?是由人聚少成多軍隊之間的較量,然而對於軍隊來說最為重要是保證糧秣不缺,只要擁有足夠的糧秣一支軍隊哪怕是遭遇挫折也不會那麼快分崩離裂,但是一旦缺糧哪怕是前一刻還不斷獲得勝利,下一刻也必然因為糧盡而自行崩潰。

  “是啊,若不是因為缺乏糧秣,我們……”內史騰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大秦要不是因為缺糧不至於造成現在這種局面,可是為什麼致使現今這般境地卻是說不得的一項忌諱。

  十五萬秦軍一直是在向北,離開咸陽之後行軍一月余靠近洛水,於一個叫作“時”的小屯進行停駐,那裡在現代被稱呼為吳旗。

  “時”正是舊長城段的一個駐所,靠北四十餘裡是一片大山(現代白于山),秦直道在建設的時候可是直接鏟平了山峰。鏟平山峰這種行為在當時不得不說是一個不小的奇跡,不過付出的代價卻是死傷了近三萬餘人。

  “這裡距離洛水不到十裡。”李良是指著滾滾流水的洛水河道,抬頭看了看天繼續說:“未時二刻船隊便會到來,歷時還請將軍安排人手進行卸裝。”

  洛水是一條長度達數千里的大河,貫通北地郡、上郡、內史郡,直至與三川郡更大水系的河流相連。三川郡的水系又與與內地的多條河系相連,有多條河流可是直接連通著長江。

  呂哲是在南方崛起,對於水系的利用是歷朝歷代南方政權所重視的,因為北征需要和後續的一些物資輸送,漢國對各條水系怎麼可能不進行利用?

  “某些地段是無法通行的吧?”李由滿臉的迷惑:“像是三川郡的梁縣那邊河段太淺……”

  李良解釋道:“確實,有些地段無法通行,更多的區域更是河流並不相接,本來最好的做法是人力開鑿運河,但是我王認為並不可取。我們採取的方式是進行短途的陸路運輸,於規劃好的位置安排後備船隻等待調度。”

  還有一項是李良沒有說的,內陸開鑿運河要看是在什麼區域,某些區域開鑿運河只能是用於軍事用途,極為可能是利用一小段時間之後就失去重要性,那麼付出龐大的人力物力又投入鉅資進行開鑿完全沒有必要,也只有一些不但具有重要軍事用途和經濟價值的區域才會考慮開鑿,像是正在計畫中的靈渠就是其一。

  “在北方也善於利用水路運輸嗎?”蒙恬似乎是抓住了什麼重點:“李侍郎,那麼貴方有將黃河納入可利用水系嗎?”

  唔?李良是太尉署的侍郎,軍中的軍職是偏將,蒙恬那麼稱呼是帶著深意,也就是此時此刻問得是屬於太尉署的侍郎,詢問漢國軍方的一些部署。

  將黃河水系納入可利用範圍一直是漢國正在研究的事情,目前的黃河出海口是在巨鹿郡與濟北郡的邊界處,所處海域是屬於渤海區域,漢國那一邊正在探索從南方向渤海海域的航線,可是之前的精力絕大部分是被牽扯到尋找可登陸天然港口,目前關於黃河的勘探並沒有什麼成果。

  秦一統之戰中蒙恬有參與對燕國和齊國的戰事,對於黃河其實並不完全陌生,他又問出比較關鍵的一點:“黃河絕大部分區域到了冬季會結冰,貴方認為黃河這種時節限制性的水系能納入戰略部署關鍵嗎?”

  那可不是李良所能回答的問題了,所幸的是洛水的遠方已經出現船隊,一大片密密麻麻的船帆和眾多小舟的出現讓現場出現了“嗡嗡嗡”的議論聲。

  秦國沒有足夠的能力維持秦北征軍的後勤,那麼糧秣和部分的軍事器械的壓力也就被漢國那邊接了過去。

  這一次調度給蒙恬麾下大軍的物資數量並不少,各類的糧食數量足有十五萬石,各種兵器也有將近五萬,數量最多的為箭矢和弩箭,數量最少的是不到一千鐵質兵器。

  蒙恬軍團在洛水邊上獲得的補給並不是第一批,實際上關於上郡和太原郡、上黨郡等幾個郡內的水系利用已經納入漢國的研究,目前洛水因為秦國的妥協已經處於實際利用階段,關於橫跨數十個郡的內陸黃河也會逐漸利用起來,那麼從南方向北的運輸壓力必定會隨著對水系的利用而消失,重新恢復運力極大的後勤線。

  “蒙將軍,除開為貴軍補給的物資之外,有一部分物資是沃野方面軍的軍械……”李良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內史騰給打斷了。

  內史騰是在說龐大的物資會讓秦軍的行軍速度降慢,另外秦軍也沒有足夠的車輛來裝載那些物資。

  李良倒是奇怪了啊,怎麼說這裡也能算是秦國的境內,缺少車輛和牧畜難道不會進行徵調嗎?

  “侍郎有所不知。”李由稍微解釋了一下,說起了匈奴南下入侵的破壞力,又述說民間的難處:“所以……”

  李良一時間還真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是沉默了一小會才開口說道:“那麼……貴軍可以先行開拔,那些物資就留在原地等待後續部隊進行運送吧。”

  內史騰驚訝道:“沒有後續部隊了,這裡的十五萬大軍就是全部的兵力。”

  “不不不。”李良擺著手:“不是說貴軍的後續部隊,是我王從太原方向調動的兩個軍團。”頓了一下,看到內史騰臉色大變,加快了語速:“貴國大王知道這件事情。”

  內史騰似乎有些不相信,雖說是雙方消除敵意,但是在合併細節的商談上沒有結果之前,漢軍不應該是能全副武裝又成軍團,從趙地直插進秦境北方吧?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9 09:44

第0777章 人事已非

  秦國方面擔憂漢軍進入秦境會發生不可預料之後果,難道漢軍就放心十五萬秦軍逼近沃野方向嗎?

  內史騰抗拒漢軍進入秦境的做法讓李良心裡在進行猜度,旁邊的蒙恬適當地插話並轉移話題才沒有讓尷尬的局面當時就發生,不過猜忌的情緒一旦出現,就會像已經發芽的種子那般不斷生長。

  “漢國那邊並不是完全放心我們。”蒙恬沒有用責怪的語氣,只是在闡述一件事實:“你那麼做更是加重了李侍郎對我方的猜忌,於大局不利。”

  內史騰苦笑道:“瞬間的心裡反應,一時間沒有忍住。”

  李由愣愣地問:“王上既然同意,怎麼沒有發來文書通知?”

  或許扶蘇是有書寫文書,可能是帶著王命的人還在前來的路上?只是漢國那邊的人是從水路,比陸路的速度快?

  “連續一個多月行軍,想必將士們肯定是累了。”蒙恬目光掃視著四周,他所處的位置是高處,能夠將很多地方盡收眼底:“今日停在原地進行休整。”

  內史騰立刻應“嘿!”表示同意,等待他應完了一直表現得慢半拍的李由也才回應。

  洛水岸邊的五裡外立起了有間隔段的營地,從高處往下看根本就是一個多“品”字形累加的營盤。每個間隔段都有木樁圍欄設立障礙,只有在特殊的位置才會存在缺口。

  秦於統一天下之前與遊牧民族進行了長達差不多五百餘年的戰爭,從根本上來說並不缺乏與胡人作戰的經驗,多“品”字營盤模式的營盤是防止有許多的優勢,首先是防止出現馬踏聯營的局面,間隔帶對於防禦火攻也相當有效,若是陷入營盤防禦戰更是能夠層層進行阻擊。

  漢國方面的船隊抵達,但是顯然沒有找到大船可以靠岸的地方,大船也就一直停在深水區域,只有一些小舟才劃到岸邊。

  李良到了岸邊問清楚情況也就向秦軍的一些將領進行交涉,說是需要建立簡易的渡口方便卸貨。

  負責與李良交涉的是秦北征軍的“第一戰將”蘇角。

  蘇角這個所謂的第一戰將可不是指秦軍中武力最強的人,是秦軍中的一個軍職。第一戰將在秦軍中的意思是,第一戰將序列的部隊都是精銳,是某個秦軍野戰集團的最鋒銳的尖刀。

  北方人對於水系的利用可不像南方人那麼熟悉,蘇角見過渡口,可是該怎麼建設一個渡口卻是壓根就不懂。

  “算了算了,請將軍在岸邊空出一塊區域,方便我方人員進行登陸。”也幸虧是李良這個懂得秦腔的人臨時充當聯絡官,不然光是一些扯皮就夠人頭疼:“由我們來自行建造渡口。”

  對於這點蘇角倒是沒什麼抗拒,甚至好心問道:“需要我們砍伐來木材嗎?”

  李良當然是回答“需要”,隨後也就大聲向停在水面上的本方人員呼喊什麼。

  渡口的建設其實還是要看河灘地段,越是簡易的渡口對於地段的要求也就越低,若光是要一次性地裝卸貨物其實可以隨便點,但是後面還會有大批量的漢軍需要渡河,那麼建牢固點總是沒錯,並且不是單單建立一個渡口,需要的是起碼十個。

  蘇角有與漢軍對陣的經歷,他發現僅僅是四年漢軍的分工又變得更為仔細,甚至出現了一種完全擔任工程的兵種。

  “啊?工程兵嗎?”李良倒是沒有隱瞞,也沒有隱瞞的必要:“那是建軍之初就有的兵種,後面才進行完善,加強了各個方面的技藝教授和培訓,是很有用的一個兵種。”

  蘇角當然看出那個叫工程兵的兵種很有用,要是有這麼一支專業的團隊,不但安營紮寨十分迅速,且一軍之先鋒挺近的路上因為有專業的工程兵搭橋鋪路,行進速度該變得多快?

  其實也就是秦軍真的不是那麼瞭解水運,不然哪怕是蒙恬沒有下令今天停駐休整,除非是留下一部分卸貨其餘大軍先走,否則光是建造渡口都要花上一段時間,另外在卸貨上用的時間也不會短。

  “他們是將一切都算計好了吧?”內史騰一得知需要用時二天左右立刻就那麼說。

  “也許吧。”蒙恬沒有過多的計較。

  事事求人本來就不是一件令人好受的事情,後勤依賴於人對一支軍隊來說更是等於失去了主動權。漢國方面肯定是計算好了一切,不管十五萬秦北征軍是不是願意留下來等候,為了得到水運而來的糧秣和其它物資都需要停在原地,於出現的一個時間差裡兩個漢軍的軍團也會抵達該處。

  蒙恬比較在意的是自己所看見的漢軍,如果他沒有看錯的話,所見到從洛水而來的漢軍已經在武器上進行換裝,不再裝備青銅而是換上了鐵兵,這是原本處於秦境共尉所率漢軍所不一樣的。

  “我注意觀察過漢軍士卒的兵器,軍官佩劍長度約有三尺(大約七十釐米),士卒已經沒有列裝戈矛全部換成長槍,一些短兵的士卒是裝備單刃劍(其實是橫刀款式)。”李由語速有點慢,字字卻是清晰。

  漢國軍方是在四年前開始逐步換裝,亦是淘汰了一些上古先秦款式的兵器,像是需要嚴格操練才能熟練適應的戈矛就在淘汰之列,加入了只需要掌握刺和檔就能上陣使用的長槍。

  “刀”目前這個“字”還沒有被創造出來,一律是稱呼為劍。漢軍之中使用刀的兵種不少,像是持盾樸刀兵那種長柄厚背刀,騎兵使用有彎曲幅度的斬馬刀,步兵使用沒有彎曲帶有破甲性質的橫刀,弓弩手裝備的那種長度四十五釐米左右的短刀(現在稱呼為匕)。

  劍在漢國已經走向一種極端化,分為禮儀劍和殺人劍。

  禮儀劍其實就是薄片性質的雙刃劍,不具備砍的材質,刺起來也不具備足夠的硬度,壓根就是一些文人騷客減去重量用來裝飾(B)的用具。

  殺人劍一般是列裝給軍官,採取的是青銅工藝中的一種“凹凸製作法”,也就是劍身並不是筆直到底,劍身某些部位的厚度也不一樣,長度嚴格規定在七十釐米。(詳情可以從紀錄片《沉睡的軍團》中的“血色青銅”一篇尋找)

  另外必須說明的是,橫刀除開專門用來破甲之外,其實也是針對騎兵的一種戰具,與之搭配的是長柄斬馬刀和陌刀。目前漢軍還無法掌握陌刀的使用,因此也就沒有所謂的陌刀兵這個兵種。漢軍的重步兵除開列裝了六米長矛之外,只是針對性的搭配了長柄斬馬刀和橫刀用於近身格鬥。

  漢軍淘汰的兵器太多了,一直到兩個漢軍的軍團到來,蒙恬仔細觀察之下沒有看到流行於上古先秦諸多兵器的影子。

  “都是針對性非常強的列裝,只有少數看去像是猛將的壯士還裝備鉞和鎬……”李由說的鉞其實就是斧頭的一種,但是到了隋唐時期演變成連枷,是一種猛將們非常喜歡的重兵器,至於鎬其實就是狼牙棒。

  前來的兩個漢軍的軍團一個為騎兵軍團,另一個是混編模式的步兵軍團,除開戰兵之外還有諸多的輔兵,人數大約是在十七萬左右,統率該支漢軍的主帥是司馬欣。

  大軍渡河歷來就是浩浩蕩蕩場面極大,特別是前來的漢軍中有一個是騎兵軍團,那麼看去就更加是場面浩大。

  蒙恬得知司馬欣是漢國塞外方面軍的主帥時內心裡是極為複雜的。

  曾幾何時的司馬欣不過是秦國一郡之長史,也做過秦軍一支野戰軍的主將,那次秦軍南下因為疫病和多種原因不敗而敗之後,誰都認為司馬欣就算不死前程也肯定是黯淡無光了,誰又能想到司馬欣會在歸附呂哲之後扶搖直上?

  “漢國的新任太尉是誰?”

  “消息還沒有打聽到。”

  “哦……”

  蒙恬打聽新一任的漢國太尉並不單純是出於好奇,是想要從新任人選來猜測漢國接下來的國策。

  國家任命某人到哪個職位,地方官會因為官員的變動有了新的變化,中央的人士變動更是關乎到國策是否會出現改變。

  司馬欣卸去太尉一職變成一個野戰集團軍的主帥,接任他為太尉的人曾經有諸多的人選,但是最終成為新一任太尉的卻是誰都沒有想過的蒯通。

  蒯通的履歷一直是在軍方,可是他並不能算是一員武將,更傾向於是文官體系,接獲消息的秦國中樞在猜測漢國的軍方策略是不是要出現改變,有一種呼聲是認為漢王哲任命像個文官多過於武將的蒯通接任太尉,有可能會使開擴形態的漢軍轉為鞏固內部。

  十七萬漢軍渡河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索性的是先前運來物資的船隊一直停在原地,洛水河面上也就出現一種船隻、小舟川流不息的情景,甚至能看到大量戰馬被牽入河道,人為驅使下渡河的景象。

  很多動物天生就會游泳,馬自然也是其中之一,幾個秦軍將領站在河岸看著眾多戰馬像是在下餃子一般進入河道,然後又成群地泅渡過河,他們的眼神裡滿滿都是羡慕。

  章邯就是其中一個站在河邊觀看的秦軍將領之一,他現在的身份是秦北征軍第二戰將,麾下就有五千新式騎兵。

  “並不全然都是隴西馬,有許多的是趙地和燕地馬種。”蘇角的眼神不錯,發現了什麼似得訝異道:“怎麼會有那麼多的駑馬?”

  駑馬是駝物用的矮腳馬,其實就是滇系馬,南方區域的馬種一般就是駑馬,它們是被用來作為畜力使用。

  這一批前來的漢軍中,用於作戰的戰馬數量有將近十二萬,用於拉車、駝物的駑馬數量則是超過三十萬。

  物質逐漸匱乏的秦國對於漢國出動這麼一個大手筆自然是無比的羡慕和震驚,蒙恬更是深深感覺到了漢王哲出擊塞外的決心有多大。

  “那些廂型車是什麼?”

  “聽說有幾個用途,最主要的是裝載士兵,另外也用來攜帶床弩。”

  “床弩?”

  “是啊,漢國的混編軍團大抵都有攜帶軍事器械的習慣,那種廂型車有一種是專門用來裝載巨弩。別看表面看上去長長的模樣,其實兩邊是可以拉伸的結構,後車廂打開之後可以抬高,露出的是三具多發床弩,每輛廂車裡面更是能夠攜帶至少五十杆長達一丈的弩箭。”

  “你怎麼知道那麼清楚?”

  “……我看過漢軍進行試射。”

  秦軍的高層對於漢軍中那些新鮮事物也十分關注,親眼看過試射的李由更是斷言那種車輛一字排開漫射之下無人可以抵擋。蒙恬親自前去觀看之後也得出結論,要是那樣的器械數量足夠,任何一支軍隊都別想靠近漢軍肉搏,猜測漢軍攜帶那麼多的廂型車是用來針對大規模的騎兵衝鋒。

  新來的漢軍用了五天左右的時間才算是全體過河,司馬欣是坐在最後一條船隻上最後渡河,他來到渡口的時候不但漢軍這邊的將領全部前來迎接,連秦軍那邊的幾位重要將領也過來。

  曾經的司馬欣作為長史需要仰仗蒙氏鼻息,對於蒙恬自然是毫不陌生,對於內史騰和李由倒是比較陌生。而次一級的蘇角、董翳、章邯等人有些有接觸過有些沒有,像是蘇角就曾經與司馬欣同事過,董翳出使漢國的時候也與司馬欣有過諸多接觸。

  踏上岸的司馬欣沒有多麼高姿態,與之本部的將校們互相致意後,率先向蒙恬發出問候。

  蒙恬也沒有感到多麼的受寵若驚,也沒有那個必要。

  司馬欣十分清楚自家王上對蒙恬的評價無比之高,甚至說過只要蒙恬能歸屬帳下,征伐塞外必定無比順利,哪怕是日後向西開擴也不再缺乏統軍主帥,等等充滿期盼性的話。

  中華第一勇士啊,不是內戰中所謂的“名將”,是在針對異族的戰場上獲得無比輝煌勝利的將軍,呂哲對這種人一直是心存尊敬,先是李牧之孫李左車也是受到這一類的影響才被看重,李左車歸屬帳下後也一直在致力培養。

  身份因為時過境遷改變的兩人,他們見面後也沒有過多的客套,商談進兵順序是其一,最為主要的還是進行必要的溝通,隨後大軍也在陣陣的號角之中開拔……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9 09:44

第0778章 必要的展現強大

  “這麼說,真的是戰兵盡出了啊。”

  兩軍會合,儘管不是在完全你情我願的情況下合兵,但畢竟是待一塊了,雙方的大體兵力構造都要互相知會,也能在進入作戰狀態可以從容地協商調配兵力。

  秦軍出戰十五萬人,出動的是包含一萬騎兵和五萬弓弩手,餘下的七萬各種如戰車兵、長矛兵、戈矛兵等戰兵,二萬是輔兵。

  軍中以弓弩手數量最多,狹隘一點會認為秦軍的出兵沒有多少誠意,慨因弓弩手就是遠遠地提供遠端殺傷的兵種。可是轉念一想那麼配置也沒有什麼錯?與胡人交戰一定要保持遠端殺傷的優勢,以遠端殺傷兵種為控制戰場節奏的主力,其餘兵種負責起圍堵和必要的防禦。

  且看秦軍部隊配置,顯然是經過深思熟慮,司馬欣不好問那是早有方案,昂或是臨出兵前由蒙恬自行調配。

  司馬欣為什麼要思考這個?若是秦國早有方案,說明無論有無來自漢國的壓力秦軍都會北上參戰,要是出於蒙恬的手筆,那麼事情就複雜得多了。

  呂哲一直在推崇蒙恬的軍事才能,更讚賞蒙恬對於行政上的能力,因此漢國君王想要將蒙恬收納於麾下在漢國軍方並不是什麼秘密。而似乎呂哲是想將蒙恬收於帳下卻沒有做什麼動作,不像是對其他人動用陰暗或是光明的手段,這也是很多人所迷惑的。

  要是北上的秦軍建制單純出於蒙恬的操作,證明了蒙恬軍事上的才能,可是也從某一方面證實秦國並沒有完全傾向於與各國合併為一個帝國。

  一個還別有心思的秦國是處在即將爆發大戰的地緣之邊,日後塞外漢軍的補給大部分是需要路過秦境或是擦邊而過,存在的不穩定因素也就極多,漢國那邊必然是要拿出相應的應對措施出來。

  華夏軍隊歷來並不怎麼進行細化,首先做到相應細化的是秦軍,例如該是戰兵下一刻絕對不會成為輜重兵,每一名士兵也是進行針對性的訓練,而同一時間段的列國軍隊還沒有嚴格地進行戰兵和輔兵的區別。也就是說,相對于秦軍的正規化,六國軍隊兵種混亂且職責模糊。

  秦軍在一統之戰中消滅了超過了兩百萬的六國軍隊,被消滅的六國軍隊大多是沒有進行過操練的建制,也就是剛剛放下農具的農夫。其實秦軍中的很多士卒也是農夫,然而雙方最大的區別就是在建制的細化上存在差距。

  蒙恬也從司馬欣那裡得到了兩個漢國軍團的編制,可能司馬欣並沒有完全地交底,不過大體能看出漢國的軍團到底都是什麼樣的存在。

  與秦軍相同,漢軍嚴格劃分出戰兵和其它非主戰人員的區別,于戰兵之中又細化出各類的兵種。如騎兵軍團的突騎兵、遊騎兵、散騎兵、具裝重騎,甚至還出現了專門的弓、弩騎兵這種遠端殺傷兵種。而步兵軍團中也進行了詳細的劃分,像是逐漸變成漢軍主流的長槍兵數量最多,除了持盾樸刀兵、長矛兵、重步兵、弓兵、弩兵之外,一種專門複雜操作如車弩、床弩、石炮等等器械的兵種也獨立區分。

  “原來一樣是輕騎還有那麼多的區別,輕騎之中還區分用來沖陣、遊走、截擊的兵種?”內史騰一臉的深思。

  秦軍也組建了新式騎兵,不過只進行了輕騎兵和重騎兵兩種的區別,沒有延伸出更多職責不同的單獨兵種。也就是說秦軍還沒有摸索出一套關於騎兵的系統化運用體系,秦軍輕騎並沒有進行有針對性的訓練。

  行軍路上沒有太多的軍務,司馬欣也表現出足夠的熱情,見到包括蒙恬在內的許多秦軍將校對漢軍騎兵軍團建制序列感興趣,司馬欣不知道是出於什麼目的竟是親自帶人觀看。

  突騎兵的身影在華夏歷史長河中並不少見,但是要到了東漢時期才算是真正的定型,隨後的朝代中經過不斷的演變,作為最有代表性的突騎兵是兩漢時期一直與草原胡人不斷交鋒的幽州突騎兵。

  秦軍將校們所看見的漢軍突騎兵是一種騎士皆有披甲的士卒,他們的甲胄是一種局部部位長方形甲片的紮甲,胸前和背後於肩部進行系連,另外還有相應的手套、肘具、肩具與一套裙甲和腿甲保護下身。

  騎戰的時候,上身部位並不是最容易受傷的部位,其實來自視野盲區的下身部位才是最容易因為觀察不及時受傷的位置,在中原地區和塞外征戰中漢軍騎兵已經累積了足夠的經驗,因此也才針對性地研究關於騎兵下身的防護。

  “一個騎兵身上的兵器需要那麼多嗎?”

  秦軍的將校們看到的是什麼?是除了有一身完善的防禦甲胄之外還有一張圓形盾,漢軍的突騎兵還不止裝備一件兵器,長兵器是接近二丈(四米四)的矛,短兵器是將近八尺(一米八)的一種長柄單刃劍(斬馬刀),甚至是其腰間還有一柄彎形約三尺的劍(類武士刀)。如果秦軍那些將校沒有看錯,騎兵戰馬的右側脖頸邊上,那個皮囊裡的傢伙似乎是一具弩?但是又懸著一把騎弓是要鬧哪樣?戰馬另一側脖頸懸掛的羽箭裝具也顯得特殊,是一種皮夾用細繩一排排固定住的箭矢,不是傳統的一壺又一壺散裝模式的箭矢。

  “戰馬的面部裝備有甲具,戰馬的前頸配置皮制防具,戰馬的前胸部也帶有盾牌。”司馬欣此刻的臉上是驕傲的,他笑著說:“一名突騎兵不算平時訓練消耗掉的錢財和糧秣,一身裝備的價值差不多是六十鎰金。”

  當前階段的金其實就是銅,黃金還沒有真正成為貨幣,一鎰金差不多是四十個秦制半兩錢,畢竟一鎰金就是二十兩重,而半兩錢就真的是重半兩。

  那一刻,不知道多少秦軍將校們直接是長大嘴巴一臉錯愕,裝備一個突騎兵不算訓練成本就花了兩千四百個半兩錢,有多少人辛辛苦苦一輩子都不一定能掙兩千四百個半兩錢,漢軍一個突騎兵的裝備就價值那麼多。

  他們不知道漢國有多少突騎兵,心中只剩下驚駭與感歎,也許每個人都在腦子裡思考:“漢國真的是富裕到這種份上了嗎?”

  在場的漢軍軍官們都看到秦軍將校那精彩的表情,他們才不會告訴秦軍將校並不是每個漢國騎兵軍團都是這種配置,像是最先成軍的第一騎兵軍團、第五騎兵軍團、第九騎兵軍團早早出戰,三個最先參戰的騎兵軍團並沒有這麼豪華,也就只有這一支從禁軍序列調動到國防軍序列的第十三騎兵軍團才最先進行全面武裝,留在南陵的第十四騎兵軍團也還沒有裝備上。

  關於遊騎兵和散騎兵在裝備上就遠沒有突騎兵那麼豪華了,遊騎兵和散騎兵的甲胄是皮甲,戰馬上也不存在防具,兵器上並沒有裝備長矛,只裝備了歸屬於短兵器的長柄斬馬刀和彎形刀,遠端殺傷兵器配置了騎弩和騎弓。

  沒有秦軍將校去問為什麼會有那麼明顯的區別,突騎兵是用來沖陣用途的輕騎,遊騎兵和散騎兵光聽命名就知道是遊走性質的兵種,但是當秦軍將校們看到漢軍的具裝重騎之後就有些茫然了。

  “突騎兵具有沖陣的用途,那麼不是與重騎兵的效果重疊了嗎?”

  “這個啊……說起來有點複雜。”

  具裝重騎看上去遠要比突騎兵更加令人印象深刻,漢軍的具裝重騎穿的甲胄已經與當代的款式完全不同,上古先秦時期的甲胄一般都是各種形狀的甲片來縫製或是紮制,漢軍的具裝重騎身上的甲胄則是使用融鑄制,大部分都是無縫隙類型,甲具的金屬面積相對大,胸前兩片會在陽光下反射光芒的胸甲更是令人看了覺得快被閃瞎雙眼。

  “王上將這一款甲胄取名為明光鎧,是一種使用最新的融鑄技術的新型產品,關節部位和腰部加入了相應的鍛折技術保證身軀靈活性,內置皮革也相當多。”

  甲胄肯定是需要用到皮革的嘛,但是漢國工業技術一直在不斷革新,已經不是單純講究必要的系合需要,開始走向追求舒適度和保暖等方面。

  具裝重騎不但是騎士著裝重甲,連帶戰馬也配置馬鎧,一整個看去就是一個金屬堡壘,秦軍將校們發現漢軍的具裝重騎只是裝備了騎槍、長柄斬馬刀、長方形塔盾三種,其餘如戰劍、弓、弩並沒有進行列裝。

  “呃?是、是啊,本身就是專門用於沖陣的兵種,裝備那些就夠了。”

  秦軍也組建了自己的重騎兵,不過甲胄款式和裝備上與漢軍完全不同,秦軍的重騎兵甲胄是改良于徒步的步重鎧款式,戰馬的鎧甲則是鱗片型,也就是主流的縫製甲片型鎧甲,武器方面借鑒於漢軍騎兵列裝長矛、戰劍、騎弩、騎弓。

  說句實在話,重騎兵沒有什麼靈活性,指的不單純是重騎兵因為人和裝備重量太過沉重,騎士因為一身甲胄在戰馬上的靈活性也有限,讓重騎兵裝備騎弩或許還有點用處,但是裝備騎弓則會變成一種拖累。而騎弩很多時候也沒什麼用,畢竟就算是能發射騎弩,以重騎兵那麼多的受限又要發射騎弩又要進入沖陣肉搏準備階段,忙得過來嗎?

  關於重騎兵最重要的一個因素也不知道秦軍發現了沒有?在參觀完漢軍騎兵之後,司馬欣提議過去看看秦軍的騎兵。

  漢軍那麼大方讓參觀,秦軍這邊能拒絕嗎?蒙恬爽朗地答應下來。

  秦軍的騎兵顯然是沒有進行細化,騎兵的裝備上也趨於簡單的階段,無非就是裝備騎戰用的長兵器長矛、短兵器戰劍、遠程兵器弓和弩。

  對於弩的研究和利用秦軍顯然是要比漢軍這邊領先,秦弩的改革是在吞滅韓國之後,秦國的弩開始呈現多樣化和強勢化。

  韓國可是有“勁韓”之稱的戰國,“勁韓”的“勁”指的就是在遠端殺傷兵器上的成就,用這麼一個“勁”字精髓,人口和疆域都趨於弱小的韓國自建國之後才逐漸成為七大戰國之一。

  秦軍中有一種弩叫作勁弩,射程可達四百五十米以上,哪怕是到了現在因為呂哲強勢崛起產生諸多新的軍事器械,勁弩都還是射程最遠的兵器,最令人驚訝的是此勁弩還不是需要腳踩蹬的蹶張弩,而是一種單純依靠臂力張開弩弦的弩。

  身穿黑衣黑甲的秦軍騎兵裝備的弩並不多,不是秦國沒有研究出連射騎弩,是秦軍似乎更加信賴騎兵的騎射技藝。

  相對來說吧,連射騎弩的射程太短確實是一個硬傷,使用長柄騎弓射箭最遠卻是可以達到一百五十米左右。

  “他們使用的是硬木的長矛……”

  老天!硬木的長矛啊,騎兵刺中目標可是會帶來龐大的阻力,要是在刺中的時候沒有及時地松掉長矛,就等著因為龐大的阻力自己被撞得掉落下馬吧!

  漢軍的長矛材質是取自棟樹,那是一種非常脆的木材,發生阻力的時候會自行地崩裂碎掉,那麼騎兵就不必精神緊繃著隨時在發生碰撞的時候松掉兵器。

  秦軍還沒有發現騎戰用長矛材質的秘密,也不知道是因為秦軍自騎兵組建起來還沒有經過實戰,還是秦軍沒有找到可用于騎戰用長矛木杆的材料?

  “不應該吧?棟樹在北方並不是稀有樹中,西北那邊尤其多。”

  “我們應該進行提醒嗎?”

  “這……”

  最終的發現上報到司馬欣這裡,他仔細地思考了一下還是決定提醒,畢竟兩軍現在是友軍了,沒人希望在針對胡人作戰時秦軍騎兵因為這樣的瑕絲出現重大損失,秦軍損失漢國這邊並不心疼,擔憂的是因為突然的狀況影響到戰局發展。

  蒙恬得到來自司馬欣的述說後似乎是愣了,反應過來之後忙不及地感謝。

  司馬欣卻是從蒙恬的反應上發現一點細節,秦軍應該是知道長矛的缺點的吧?不過司馬欣並沒有點破。

  漢軍表現得大方是在向秦軍展現實力,用強大的一面來表現自己的強大,那麼誰又能說秦軍展現出來的姿態不是在示弱?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9 09:44

第0779章 逃亡之人

  秦地北疆在後世屬於寧夏回族自治區,現代時的風貌大抵是草原與沙漠,一馬平川的草原或是戈壁遠處總是會有高聳陡壁的山峰,有著一處一處的村莊,甚至現代化的工廠也會出現於該地。

  然而在上古先秦與之後的兩漢時期,無論是秦時的北地郡,還是漢時的北地、涼州,那片區域並沒有多少人煙,土地歸屬的是華夏政權所有,但是實際生活在那片土地上的人卻是遊牧民族。

  秦時的北地郡,有著隸屬于秦國的一些放牧部落,他們保持著逐草而居的生活習慣,血統大多是義渠、戎狄的後代,不過在其觀念和精神上將自己當成是一名秦人。

  漢時的涼州,早期有進行過移民,但是效果說不上有多好,于東漢末期那滿是草原和戈壁的土地基本已經被羌人侵佔,大多數區域也是漢羌混居的現狀,一直是到漢末三國羌人才得以依靠水草豐美的侵佔地發展壯大,甚至還佔據過局部的河朔地帶,才能夠成為五胡亂華中的一胡。

  漢秦合兵向北,脫離秦直道區域後進入平原地帶,他們是從洛水直接朝西北方向挺進,于現代這片區域屬於鹽池和環縣的正中央,現在這片區域是荒無人煙的草原。

  原先這片區域生活著一幫放牧的秦人,蒙恬派出大量的斥候本期望能夠尋找到那批人的身影,可是顯然得到的結果是失望。

  “匈奴等胡人有一度在這片區域活動頻繁,那些人應該是向隴西郡遷移,沒有遷移的人口不是被匈奴人殺死便是被俘獲。”李良還充當聯絡官的身份,講的是漢軍刺探到的情報。

  蒙恬也是抱著萬分之一的期望罷了,斥候巡視周邊是例行軍務,能找到最好,不能找到也沒有損失。他從李良的態度上卻是知道一點,漢軍對於情報十分重視,也已經將這一片區域瞭解的差不多,那麼肯定是將該片區域視為戰場。

  事實也證明漢軍已經將這片區域的地形瞭解到一定份上,行軍路上總是能夠及時地找到水源地,哪片區域適合紮營哪裡不適合都劃分得非常清楚,自己的地盤竟然不比漢國那邊的人熟悉,讓秦軍一些人既是覺得尷尬又有些惆悵。

  合兵三十二萬的漢秦聯軍每天差不多是行軍五十裡,浩浩蕩蕩的大軍踏過了平原,踩過了戈壁地段,一直是到沃野方向直線距離大約二百五十裡的時候被一片沙漠地段擋住去路。

  “這片沙漠寬度約有百里,縱長二百餘裡。沙漠的另一端是九原方向,西邊是黃河源頭。根據之前得到的情報,匈奴等胡人是停在黃河源頭附近,我們距離那邊的直線距離該是在一百五十餘裡。”

  整個冬季頭曼麾下的大軍都是停在黃河源頭,主要因素是那裡有足夠的水源供應大軍取用,另一個原因是黃河源頭那邊的水草也十分的豐美,對於攜帶數百萬牛羊的胡人大軍來說是一個十分理想的停留點。

  牛羊等牧畜是胡人的軍糧,若是餓的骨瘦如柴無形中等於會讓胡人的糧食成幾何似得下降,另外因為是秋季一直處於移動狀態,戰馬也掉膘掉得嚴重,恰好是今年這片區域沒有下雪,因此明知道具有風險也該先把馬、牛、羊給養肥了。

  頭曼帶著大軍駐留原地,沃野方向的漢軍與他們已經大大小小打了數百次交鋒,最開始的時候漢軍還有出動過上萬的部隊,到了後面則是基本不超過千人。

  漢軍一開是擔憂匈奴等胡人會再次消失,下意識就出動數量較多的部隊糾纏,後面發現胡人沒有移動的跡象,漢軍本身也不具備決戰的實力,出動小規模的部隊是在騷擾,亦是在拿胡人進行騎戰上的經驗累積。

  相應的,頭曼等胡人首領也發現漢軍並不具備決戰實力,一度出現大軍壓上擊敗或是驅散漢軍的呼聲,但是很顯然胡人也是處在馬、牛、羊掉膘不具備優勢的現狀,發動決戰的提議也就不了了之。

  漢軍想要累積足夠的騎戰經驗,胡人又何嘗不想瞭解漢軍的騎兵作戰模式?雙方就成了詭異的狀態,像是有了默契那般不斷進行小規模的交鋒。

  頭曼率軍在與漢軍糾纏,另一方面的冒頓卻是忙碌著與從西邊遷移過來的族群接觸。

  西邊遷移向東方的族群多而雜,最大的族群有數十萬人,人數最少的族群有些甚至不超過百人,長相上面更是千奇百怪,有著黃皮膚黑頭色五官奇異的人種,也有金色碧目渾身體毛的白色人種,更有渾身除了眼眸白球和牙齒其它地方全黑的黑色人種。

  遷移向東方的族群不止是在人種上混亂,族群關係上面似乎也好不到哪去。冒頓花了很大的心思才瞭解到這些遷移的族群並不是一路上和平共處,可以說是那些人一路遷移打了一路,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在路上的交戰中,一直是不久前才達成一個什麼互不攻殺的決議,也才能保持相對平和的局面。

  讓那些人不再互相攻殺的原因很簡單,是他們的仇家或是敵人已經在靠近。

  冒頓非常好奇西方是有著什麼樣的強大存在才能驅趕將近七八十萬人的各族群向東逃亡,他的努力也得到了答案。

  西邊的強國似乎不少,目前疆域相對大的國家是塞琉古,不過塞琉古似乎也只是疆域相對遼闊,軍事力量強大的是一個叫帕提亞的國家。

  追殺東遷族群的就是帕提亞人,他們聯合了巴克特裡亞、阿拉克希亞、呾叉始羅、帕勒帕邁賽斯、喀什米爾等幾個王國或是勢力一直在追逐逃亡者的腳步。

  必須說明的是,巴克特裡亞其實就是亞歷山大東征的遺留物,因此巴克特裡亞全稱又叫“希臘—巴克特裡亞王國”,也就是歐西德莫斯王朝。不過,巴克特裡亞雖然是亞歷山大大帝遺留下來的王國,但是希臘那邊並不予承認。

  其餘如阿拉克希亞、呾叉始羅、帕勒帕邁賽斯、喀什米爾,他們現在還是帕提亞人的盟友,但是隨後被帕提亞人聯合巴克特裡亞王國攻滅,最終帕提亞也侵佔了塞琉古帝國的部分疆域,巴克特裡亞王國則是吞併了阿拉克希亞、呾叉始羅、帕勒帕邁賽斯,也只有喀什米爾人向東遷移逃過一劫。

  帕提亞目前正是處於向進開擴的時期,他們在西邊擋住了阿蘭人、奄蔡人、阿爾巴尼亞人,於東邊是尋求更多的盟友。

  歷史階段的當代,帕提亞人也似乎是在玩什麼遠交近攻的策略,一個國家的興起也必然是要踩踏著諸多族群的屍體,將非常多的國家、族群當作是踏腳石,顯然向東遷移的那些族群就是受害者。

  當然了,那些向東遷移的族群並非單純是帕提亞墊腳石,是有著相當多的國家或是勢力出於擴張需要。另外,於更西邊的地域上,希臘聯盟的東擴是讓中亞區域出現變動的主因,是希臘聯盟給予中亞各個國家壓力才產生的這個後果。

  冒頓還從一些族群那邊探聽到一個消息,希臘聯盟並不是西邊世界的盡頭,在更遙遠的西方還有一個勢力正在崛起,那個勢力叫作羅馬,不過羅馬人似乎是在和一個叫迦太基的國家交戰,暫時沒有將擴張的目光盯向東方。

  極西位置除了有羅馬之外,大概是在希臘聯盟向北的區域充滿了形形色色的遊牧民族,最為強大的部落聯盟是薩爾馬特人,另外有一個叫高盧—凱爾特的則是羅馬人的敵對。

  其實要是歷史不出現變動,從西方逃亡向東的那些族群會在日後被華夏族群命名為“西域”的遼闊區域進行定居,演變成一個又一個城邦或是王國,最終這些王國在某個時間段將被匈奴人逐一擊敗,成為匈奴人收稅和徵募兵源的後花園。

  冒頓從那些遷移而來的族群那裡還打聽到了月氏人的蹤影,目前月氏人還在不斷往西進行遷移,於一個大型內湖(巴爾喀什湖)停下腳步,好像是與一個叫北薩迦人的部落進行戰爭?

  沒錯了,月氏人分為大小月氏之後一直在向西逃亡,逃到現代巴爾喀什湖的時候似乎是不願意再逃了,與北薩迦人對於土地展開了長達二三十年的戰爭,月氏人擊敗了北薩迦人進而棲息了下來,而這並不是月氏人最終的命運。

  差不多是在華夏大地的歷史進程進入東漢時期,也就是在西元前一百年左右,月氏人再次邁開了他們的腳步……,月氏人是在東漢建立西域都護府的壓迫下再次遷徙,離開了巴爾喀什湖區域向西南方向而去,這支月氏人擊敗了巴克特裡亞,又攻滅了曾經的手下敗將北薩迦人,隨後又連續滅亡了希臘—印度王國、喀什米爾、奧丹巴羅、阿加日亞、三穴國、游得西亞、羯茶國、索拉什特拉、屍毗國、阿毗羅、婆迦王朝,乃至於是侵佔了局部區域強國的巽伽王朝,最終月氏人用了將近一百五十年的時間又踩著無數王國的屍骸建立了盛極一時的貴霜王朝。

  貴霜王朝建立的歷史時間段裡,曾經強大無可披靡的匈奴已經被漢帝國揍得鼻青臉腫,一部分匈奴人成了降服於漢帝國的屬臣,另一部分匈奴人向西展開了逃亡之路,既是所謂的北匈奴和西匈奴。

  帕提亞人糾集一幫盟友追逐著逃亡者的腳步向東進軍,他們在半路上遭遇了一個叫烏孫的龐大部落,雙方似乎是在草原和戈壁上進行了大戰,最終的結局是帕提亞糾集起來的聯軍不敵烏孫人,敗兵已經逃了回去,而這個是向東遷移的那些族群所不知道的。

  冒頓第一次知道世界是那麼遼闊,眼界是被擴寬但是對於目前來說並沒有什麼用處,他或許可以在心裡打定主意,匈奴強大起來之後一定要攻滅那些名字又臭又長的什麼國家,但是就目前而言最重要的是拉攏更多的炮灰與咄咄逼人的漢軍火拼。

  從西向東逃亡的那些族群,他們對於東方世界有一個叫漢國的國家正在強勢崛起是什麼樣的想法呢?或許第一瞬間是感到絕望,下意識認為又是一個會將他們趕盡殺絕的強大帝國,畢竟越是強大的國家對於土地的佔有欲就越強,他們可是要前往尋找棲息地,並不覺得那個強大的漢國會待在一旁就那麼看著。

  冒頓對那些族群也是那麼描述,在冒頓的述說中呂哲所領導的漢國也是一個窮兇惡極的龐大國度,他們這一支名叫“有熊(匈奴)”的部落是漢國擴張腳步下的受害者。

  大家都是受害者是不是?那麼為了生存下去,也為了能有一塊棲息之地,大家是不是該聯合起來?

  冒頓的說詞被部分族群接受,若不是發生後續發生了一些,那些從西方遷移過來的族群說不準會真的被糾結起來與漢軍進行戰爭。

  龜茲和車師是東遷族群中人數較多的其中兩個,他們分別沒費多大的功夫就在西域局部區域找到了合適的棲息地,要不是不知道帕提亞那些追兵已經被烏孫人擊敗,已經不打算繼續向東繼續遷移。就目前而言兩族內部各自分成了兩派,一派是逃亡逃得累了有了良好棲息地不打算再逃,另一派是對追兵有著刻骨凝心的恐懼堅持離追兵越遠越好。

  正在龜茲人和車師人自己爭論不休的時候,冒頓這一方和漢軍那一方的使者先後有兩個族群有了接觸。

  冒頓派去的人當然又是一番對漢國的詆毀之類的言辭,重複強調漢國有多麼的窮兇惡極,不聯合起來抵抗將會人死族亡什麼的。

  漢軍派去的使者到了說了什麼或是做出什麼承諾沒人知道,但是最後龜茲人和車師人既沒有倒向匈奴人也沒有與漢軍走到一起,成了不怎麼靠譜的中立。

  被冒頓忽悠進入聯軍的族群不多也不算少,集結青壯之後能夠組織起大約七萬人的武裝,一些沒有加入聯盟的族群既然沒有停止繼續東遷的腳步也必定會被捲入戰局。

  沃野漢軍對於情勢有所瞭解,那也是一再迫使他們向後方求援的原因之一。

  而現在司馬欣和蒙恬已經慢慢靠近黃河源頭,面對如此錯綜複雜的局面也不知道會出現什麼情況……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王烏鴉

LV:16 版主

追蹤
  • 2090

    主題

  • 219146

    回文

  • 88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