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大秦之帝國再起 作者:榮譽與忠誠 (已完成)

 
王烏鴉 2018-11-5 10:26:1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01 151573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10 10:41

第0830章 五年計劃(上)

  在華夏歷史的長河中有一條路十分的有名,這條路叫絲綢之路。

  絲綢之路從東方一直延伸到世界島的中間,也就是中亞。不但使得世界島上無數文明的商品得以東來西往地流通,于文化的交流上其實也起到輔助作用。

  絲綢之路最開始是出現在西漢時期,不過這個時期的商路只是通到昭武九姓附近,最遠不過是抵達當時的希臘—巴克特裡亞王國。這個時候的希臘—巴克特裡亞王國已經不是歐西德莫斯王朝統治,是由一個叫歐克拉提德斯的王朝統治。西漢皇朝甚至就沒有接觸到當時中亞霸主帕提亞帝國,主要的交流對象也不是歐克拉提德斯統治下的希臘—巴克特裡亞,而是月氏國和部分的北薩迦人、喀什米爾人、奧丹巴羅人等等。

  到了東漢時期,絲綢之路的路線才往西擴展了那麼一些,這個時候東漢皇朝在佔領西域之後已經與貴霜帝國領土上接壤,絲綢之路也達到了帕提亞帝國境內,但是對於更西邊的一些國家和當時的西方霸主羅馬帝國可謂是一無所知。

  事實上不管是西漢、東漢還是其後歷史階段的楊隋和李唐,絲綢之路都沒有遠達歐羅巴大陸,觸手最遠也就是抵達抵達中海附近,那麼華夏文明和歐羅巴各個文明的交流在李唐之前可以說是不存在的。

  在這麼一段歷史時期中,特別是到了楊隋之後的李唐,突厥人長期阻斷絲綢之路,也是因為吐蕃帝國的崛起,絲綢之路其實已經是荒廢狀態,一直是到趙宋的建立都沒有恢復陸地上的絲綢之路。

  趙宋皇朝從建立到滅亡,華夏族群的西北和北疆一直都是處於被擠壓和截斷狀態,趙宋皇朝也就另圖蹊蹺打開了海上的絲綢之路,那是建立在趙宋皇朝重視商業收稅,也是趙宋治下的船舶發展之鼎盛,因此才有海上絲綢之路的出現。

  上古先秦時代結束之後的歷代中原皇朝,他們並不是沒有試過向西邊繼續擴張,可惜的是匈奴率先崛起,西漢皇朝應付一個匈奴已經疲於奔命有點招架不住,哪有多餘的力量向西開疆擴土,僅是能做到將手伸到西域,再遠就沒有餘力了。

  先後有匈奴、鮮卑、突厥等等的草原勢力崛起,歷朝歷代光是應付草原上的胡人勢力就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和力量,華夏族群也徹底失去了領土擴張的機會。

  “如果說什麼階段最適合我們這個族群進行擴張,莫過於屬於我們當今的年代。在如今,匈奴還沒有完全崛起,草原上的呼揭、丁零、東胡、屈射、渾庚、烏孫、堅昆等等勢力並沒有被整合,草原上也沒有出現我們難以征服的霸主。”呂哲用著炯炯有神的目光掃視在場的官員們:“放棄這樣千載難逢的機會,我們註定是要受到子孫後代的咒駡和鄙視。”

  真是那樣的道理,上古先秦華夏族群沒有完成統一也就罷了,趙氏贏姓皇朝建立起來曾經有迅速向外擴張的野心和實力,可是始皇帝僅僅是完成了奪回河套和征戰嶺南的目標就駕崩,始皇帝駕崩之後的大秦帝國在內亂中崩潰瓦解。

  有信心和野心向外開拓的趙氏贏姓皇朝被另一個皇朝取代之後,華夏族群統治者更多的精力是鞏固自己的統治地位以及對內進行鎮壓,隨著疆域周邊的各個異族崛起,也是因為內部力量未能得到最大的整合和利用,華夏族群真心是沒有了向外擴張的實力。

  辜負了族群本身具有的絕對優勢,也辜負了老天給予的“天選之民(國)”的地位,等待想要向外開拓的時候發覺周邊的異族已經不是那麼好對付,華夏族群此後就像是被老天給遺棄了那般,歷朝歷代只能是被動地防禦,難以主動尋求向外開擴的機會。華夏族群的版圖被限制在東漢最強時期佔有的那些土地上再難向外邁出一步,很多時候甚至是因為打不過異族被壓縮了生存空間。

  “我用了十年的時間從無到有,從夷陵出發,擁有了南郡、衡山郡、廬江郡……一直到統一戰國時期的長江以南華夏舊地,攻下了嶺南置地數郡,拿下了百越諸族的土地。”呂哲說話的時候感覺很有力量:“出兵中原之後,兩年之內拿下中原在內的遼東、北疆廣闊土地,也從匈奴等胡人那邊奪回了被侵佔的河套。不止這些,我們的軍隊還從胡人那邊侵佔了至少一百八十萬平方裡。”

  唔?呂哲說的是新計數單位的裡,不是上古先秦的一裡三百米,是一裡為五百米。帝國的計算單位已經革新,毫米、釐米、米、裡、公里已經運用。那麼實際上,呂哲在草原的擴張之勢從草原部落那邊侵奪了九十萬平方公里的土地。

  有人抬來了被卷起了的山川輿圖,懸掛起來的地圖長達七米、寬為五米,繪畫的疆域圖包含了帝國目前的全部疆土,也將周邊的局部區域給包括了進去。

  “看看這裡。”呂哲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手裡拿著一杆木棍,他點了點草原的位置:“我們距離狼居胥山只剩下不足四百里。”然後又點了點西北的區域,“距離浚稷山不過是二百里。”他將手裡的木棍遞給旁邊的燕彼,隨後說道:“未來的五年之內,我們的軍隊必須要拿下狼居胥山和浚稷山,包括其周邊的土地。”

  “王上,草原深處的胡人大批集結南下,若是能夠重創乃至於殲滅南下的胡人,或許二年之內我們就能夠達到將疆域開拓到狼居胥山和浚稷山的目標。”蘇烈大大地咧著嘴。

  缺心眼的蘇烈一直都是在禁軍序列,長久以來是最為梅鋗的副手。

  梅鋗現在的官職是中郎將軍團長,統率五萬禁軍駐紮在南陵城邊上的江陵附近。

  大批草原胡人南下,國防軍序列的很多軍團先先後後開拔北上,開拔進入到作戰位置的軍團已經達到十一個,其中有兩個是以後要還給扶蘇的第二十一和第二十二混編軍團。

  駐紮在中原、遼東、北疆、西北的國防軍序列下的軍團,他們也接到命令進行準備,一旦草原上的戰事不順利,他們就將作為第二梯隊北上增援。

  南陵城包括其周邊長期駐紮著禁軍,原先的禁軍中的十萬騎兵部隊被改建成為國防軍序列下的第十三和第十四騎兵軍團,近期經過招募和整編禁軍才由組建起了一個騎兵軍團。總數十五萬的禁軍中,一個騎兵軍團也在做北上增援的準備,兩個混編軍團暫時沒有得到備戰的指令。

  梅鋗是禁軍中騎兵軍團的中郎將軍團長,他與蘇烈會被召回南陵並進入宮城,是呂哲需要兩人瞭解北疆近期的事務,也要求兩人研究北疆的地理面貌和氣候等等情況。

  重創或是殲滅南下的胡人,為此整個帝國都在高速地運作之中,光是為了準備即將到來的曠世大戰,南邊各地的糧食就在源源不斷運輸前往北方,各地的作坊、工廠將生產出來的各類兵器上油包裝又是運往北方。

  “我們需要更多的士兵。”作為執政府的蕭何,他這麼說有自己的理由:“我們需要開拓南邊更多的土地,僅僅是三十萬的屯田兵已經顯得不足,我們至少需要五十萬的屯田兵。”

  帝國目前的糧食儲備是不少,但是北疆的曠世大戰一旦開始,原先儲備的糧食絕對是要像流水一般地消耗掉,經過執政府的計算,若是無法在二年之內讓北疆之戰產生結果,帝國的糧食將會達到警戒線,要是北疆之戰超過二年以上,帝國將會出現糧荒。

  “不現實吧?”蒯通當然希望軍方進行擴軍,可是很多時候並不是士兵越多越好:“目前軍方的在冊將士已經超過三百萬,二十個國防軍和三個禁軍序列的正規戰兵就是一百一十五萬,另有輔兵、二線駐軍一百八十五萬,不算戰爭物資和損耗,每月用於支付軍餉的資金就要一百七十萬貫,每年就是二百零七萬貫。”

  每一個國家的每一時期劃撥給軍方的軍費都不一樣,和平時期軍費將會壓縮,戰爭時期的軍費就將得到增加。中樞劃撥給軍方的軍費目前是每年二千萬貫,這些軍費除了開給將士的軍餉之外,糧食、兵器、被服、畜力等等也需要花錢,並不是像傳統的華夏政權模糊的體系,而是中樞給予軍方多少軍費,讓軍方自己去制定計劃怎麼花錢。

  “如果執政府願意將每年的軍費提高到三千萬貫,太尉署會同意增加兵員數量。”蒯通看似有些無賴地對著蕭何一個勁地笑。

  蕭何立刻就皺眉了,低聲罵道:“真是獅子大開口。”

  呂哲則是在考慮一個新的問題,隨著國防軍將軍團擴編到二十個軍團,數量上是得到增加,但是戰鬥力相反是被整體拉低了。戰爭頻發之下,很多新編的軍團沒有足夠的時間用於訓練,差不多都是剛整編完畢立刻開拔前往某處戰區。也幸好新編的軍團是從輔兵序列進行挑選,有一定的戰術素養和經驗,若是從民間招募青壯組建,估計沒人敢將新編軍團送往戰區。

  “二十個軍團已經是極限了。”呂哲並不打算再擴軍:“北疆戰事結束後,對於輔兵和二線部隊的兵員也要進行重新規劃,盡可能地縮編軍隊的人員數量。”

  也就是特定的社會環境下,呂哲麾下的士兵數量才會超過三百萬,會有這麼龐大的數量主要是戰亂過後民間無法容納太多遊手好閒之輩,以其讓這麼多的青壯在民間稱為不穩定的因素,不如招募起來有個約束。

  “在編正規軍保持在一百二十萬到一百三十萬是一個合理的數字,再建立起一套合適的預備役制度,需要的時候能夠有更多的合格人加入軍中,這樣的制度對國家才是好有益的。”呂哲看一眼蒯通:“正規軍拿出三十萬的編制維持進行向外的開拓戰爭,再以輪換制度配合,全軍都能在輪換中有實戰的環境。”

  那是早就商議好的事情,不一直維持國力和人力難以應付的龐大軍隊,建立起一套預備役制度保證有兵源,又維持一定的軍隊不斷發動戰爭。

  蕭何在不斷地點頭,只要是本土沒有戰火紛飛,其實發動戰爭是一件相當不錯的事情,因為戰爭需要採購相當多的物資,大量的訂單之下會刺激民間的經濟,能消化掉民間的勞動力,經濟騰飛的速度將會異常的驚人。那就可以說,只要本土能夠穩定,對外戰爭中又能增加總體資源,戰爭就不是什麼壞事。

  “東胡那邊派來了使者,他們正在商討與我們一起進攻匈奴的可行性,太尉署需要判斷東胡是不是想要迷惑我們,做好相應的應對計畫。”呂哲“呵呵”笑了幾聲:“或許短期的互相利用不是什麼壞事,就像我們同意並且鼓動帕提亞和巴克特裡亞進入西域那樣。”

  “西域是我們的,王上。”蒯通一直都認定這一點,也就不是那麼樂意帕提亞和巴克特裡亞將爪子伸到西域:“或許我們更應該答應烏孫那邊的請求。”

  烏孫使節團是在三天前抵達南陵,由鴻儒館的景駒進行接待。

  烏孫人是前來商議結盟的可能性,一旦雙方結盟就將團結起來針對匈奴,為了能夠爭取到呂哲這邊對結盟的興趣,烏孫使節團帶了五百多匹的寶馬過來,其中公馬和母馬是對半分,更是提出了雙方不但能在軍事上進行合作,民間的貿易也將全面展開。

  “烏孫人只是期望去除掉匈奴越來越大的威脅,他們並沒有展露出任何一統西域的野心。我們需要從烏孫那邊獲得更多優良的戰馬,至少五年乃至於十年之內也需要一個在西域對我們友好的勢力,能夠提供更多的方面來偵察西域的山川地理和風土人情。”蒯通顯然是經過詳細的考慮,一直都在試圖說服呂哲。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10 10:42

第0831章 五年計劃(下)

  只要是以勢力而存在的集團,沒有一個集團是沒有擴張的野心,差別就是有沒有那個實力去擴張罷了。烏孫沒一統西域的野心?也不知道蒯通是怎麼得出這麼一個結論。

  說烏孫沒有擴張野心是極為不負責任的言論,烏孫自然是有擴張欲望,也肯定抱著一統西域的理想在一直前進著。可惜的是烏孫一直沒有找到良好的機會,到了機會來臨時卻是自己內部出現混亂,西遷的月氏人也插了一腳,導致烏孫一統西域的計畫永遠是留在羊皮紙上,沒能付之行動。

  在於呂哲的記憶中,烏孫還真的就沒有一統西域,不過那是建立在匈奴崛起,匈奴崛起之後進兵西域不但將西域變成了自己的後花園,也在進兵過程中打服了烏孫。烏孫成了匈奴的附庸族之一,月氏人心懷怨恨殺死了烏孫王難兜靡,面臨亡族的烏孫小王子獵驕靡被冒頓收養,獵驕靡長大成人之後也成功登上王位再次復興烏孫一族。

  呂哲從蒯通的一番言論中看到了帝國官員的自信,蒯通之所以那麼說肯定不是在指烏孫沒有擴張的野心,是蒯通在“預言”烏孫人不可能一統西域。

  也許吧?原版歷史上,烏孫一統西域的計畫因為匈奴的崛起永遠停在羊皮紙上。在這個時空中,呂哲帶領著一個族群用很短時間完成崛起,帝國已經有攻佔西域的計畫,軍隊也開始在付之行動。

  現實的情況和地理環境在困擾著烏孫人,他們不但與匈奴是敵對,近期烏孫還和新出現的敵人交惡,呼揭、丁零、匈奴集結大軍將要有大動作。各族集結大軍不管是要針對誰,直接造成的卻是烏孫變成了被包圍的物件。

  多面被包夾之下的烏孫自保已經困難,哪還有什麼能力去一統西域,只期盼能結交到朋友,在強而有力的朋友幫助下保證不被亡族就不錯了。

  “……所以,哪怕烏孫人有一統西域的野心,現實情況也不允許他們那麼做。”蒯通展現出了強大的自信:“因為他們面對的不但是來自同為胡人的競爭,還要迎接來自我們的抵制。”

  蒯通認為暫時與烏孫人結盟是有好處的。這個好處在於能夠用最短的時間擊敗被困在黃河源頭附近的頭曼所部,也能在草原上埋下一個釘子,對於帝國征討草原有著絕大的好處。那麼相較起,與遙遠的帕提亞、巴克特裡亞等等國家結盟,與烏孫人在這一階段形成盟友關係才是對帝國最有利的。

  “我們無法長時間維持百萬大軍在草原征戰,拉攏一個遊牧部落聯盟很有必要。”蒯通看向蕭何:“想必執政也是這麼認為的吧?”

  確實無法長期在草原上部署超過百萬的軍隊,蕭何有上交過一分報告,報告中指出維持在後勤線上的二百余萬人手大大拖慢了執政府復蘇本土建設的腳步。長期維持草原上的百萬大軍,不但是本土建設的腳步被拖慢,六七年之間累積下來的物資也必將被消耗得七七八八,哪怕是真的能成功滅亡匈奴,付出也遠要比得到的更多。

  呂哲只是在靜靜地聽著,他能理解太尉署是從軍事角度上來進行闡述,執政府那邊卻是在展露出屬於文官集團的保守。

  太尉署一切以能夠更快完成軍事目標進行思考無從指責,他們的存在就是幹那些事情的。而執政府從內部建設上進行考慮也沒有錯,錯就錯在於對於“價值”的估算錯誤,最大的錯誤就是認為佔領草原沒有多大的效益,有那麼點不上心。

  草原有沒有價值,能產生什麼效益,這些都另外分說,呂哲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執政府沒有認識到擴張的重要性。

  蕭何當然看出了呂哲的不悅,但他還是要說出自己的憂慮:“我們計畫用五年的時間逐步撫慰內戰帶來的創傷,是在對外戰爭的同時建設內部,財政能夠支援,糧秣的供應上實在是太艱難了。”

  各地都在開採礦產,開採出來的鐵礦被冶煉之後製作成為各種兵器和農具,銅礦、銀礦、金礦則是成為貨幣,那麼在財政上實際上並不緊張,甚至可以說財政上一直很富裕。

  中原大地經過將近十年的戰亂,農業體系基本上是被破壞得零零落落,短期之內無法重建起戰前完整的農業生產,只有從南方運輸糧食才能保證中原以及遼東、北疆、秦地不會出現糧荒。

  南方的糧食產地不少,南方的氣候也保證了糧食出產的順利,開闢黔中平原的產量地,嶺南地也在屯田兵團的建設下有了出產,再有蜀地平原的支持下,原先的累積再加上每季度的出產,糧食上面雖然略略有些緊張,可是支撐個二三年還是能夠辦到,唯一憂慮的是人口的增長和長期龐大軍力的運用形成一種入不敷出的現象。

  “一年之內逐步恢復,三年之內達到全面恢復生產的目標,依賴南方運量的力度會越來越小吧?”呂哲臉色不好看,語氣也就顯得有那麼一些生硬。

  蕭何給出了肯定的答案:“各地自給自足會逐漸恢復,不出意外的話三年的時間夠了。”

  呂哲聽出了話外之音:“所謂的意外是什麼?”

  這一下蕭何遲疑了,有著太多太多可能出現的意外了,不但是軍事上面,帝國本身的政策也是干擾的一部分,他不敢說呂哲在一些國家政策上的激進,只能委婉說道:“王上,我們在增加人口上面的考慮有些略微的不足……”

  “嗯?!”呂哲被這麼一提醒,原本放鬆下來的臉部肌肉重新繃了起來。

  鼓勵生育已經讓人口形成爆炸式的增長。龐大數量的新生兒出現所導致的是,有著太多太多的婦女被限制在照顧新生兒上面,所造成的就是可勞動人口的減少。

  使用國家的政策來鼓勵生育,物資、財帛上的獎勵是需要付出的,同時因為照顧嬰兒潮的關係國家還需要建立起一套衛生體系,那就不止是簡單地拿出一筆錢或一筆糧食來進行發放,還在許許多多的方面需要進行投入。

  蕭何有過計算,自國家的鼓勵政策執行之後,花費在獎勵政策下的資金已經達到誇張的四百萬貫,各植物類糧食超過三百萬石,肉食三十余萬斤,而這還是目前為止的投入,衛生體系建設的花費更是驚人。

  當然了,衛生體系的建設不是簡簡單單的照顧嬰兒潮的出現,對於民眾平時的生病就醫也有其貢獻,所以蕭何並不是簡單地將衛生體系的建設算在鼓勵生育政策上。

  “應付對外戰事,國內在建設又鼓勵生育……”蕭何看上去壓力很大,說話的語氣也充滿了委屈:“不是臣推脫,實在是……實在是有些喘不過氣來。”

  呂哲做事太急了嗎?確確實實地說,相對起歷朝歷代一項政策至少用五年十年乃至於是數十年來進行,他在一些計畫上和部署上的時間規劃,真的是太緊迫了。

  習慣了節奏快生活環境的人哪怕是時間再怎麼急迫都有適應了的底子,讓原本做事拖拖拉拉的人去進行高節奏的運轉確實要了一些人的老命。

  建國之後的呂哲有了第一個五年計劃,在南方建立起兩個產糧地,借著長江的水運便利,長江沿岸也建立起一套工業體系。這個五年計劃不但是針對內政建設,準備了五年的漢軍也呼嘯北上,完成了對中原、燕地等地區的佔領。可以說,第一個五年計劃是達到了預期的目標,交上了令人滿意的答卷。

  第一個五年計劃完成之後,第二個五年計劃的出現極為自然。

  第二個五年計劃,執政府要恢復各地的生產,極力將帝國人口推向五千萬的高度,不但各地的基礎建設要達到預期,一些小類別上的教育體系和衛生體系也要完成目標。若是只有內政建設雖然有點困難,但總還有一點完成的底氣,可是偏偏還要供應軍隊的一系列戰事後勤供應,那就有點像是一座大山壓在蕭何的胸口了。

  軍事擴張上面,第二個五年計劃的前二年中,軍隊要致力於消滅匈奴等靠近本土疆域的更多有生力量,完成對漠南草原的佔領和消化,從第三年開始就要進軍漠北,並對西域展開一連串的征戰。

  得益於第一個五年計劃的成功,國家軍工體系能夠給軍隊提供足夠的兵器,問題是哪怕有兩季稻的出現能夠保證出產,可最要命的還是組織龐大的人力維持運輸啊!

  “臣以為,針對南侵胡人的反攻勢在必行,執政府必將會完成這一場戰事的後勤供應,只是……”蕭何努力措詞:“……若能夠先將中原各地的生產恢復上來,使得長江以北的地區出產能夠起到助益,會節省大批從長江以南運輸到北疆的人力,也會減少糧食在運輸途中的消耗。以中原各地作為離戰場較近的生產基地,對帝國將會是一件非常良性的事情。”

  似乎是微微歎了一口氣,呂哲問:“那需要幾年?”

  好像鬆口氣了啊?察覺出這一點的蕭何精神一振:“不會超過五年,五年之後僅是依靠長江以北的出產,就能單獨保證北征大軍的後勤所需。”

  呂哲沒有說什麼,軍方的那些人卻是急了,他們一片低聲議論,普遍認為五年的時間太長了。

  蒯通立刻問:“執政,那就是說,這一場北疆戰事結束之後,五年的時間內軍隊不能在草原上發動大型戰役?”

  “這……”蕭何眼睛瞄過去,蒯通沉著臉似乎想要發飆,視線轉到呂哲身上的時候發現這位君主反復在緊了拳頭又鬆開。他似乎覺得只要自己回答“是”,蒯通就會撲上來扭打,呂哲則只是會看好戲,刹那間額頭就冒出汗水:“我們、我們……不是在商討維持三十萬以下的軍隊向外繼續擴張嘛?”

  “哈!”蒯通果然發飆了,幾乎是用吼:“南方至少需要十萬維持南侵擴張,海面上用去了五萬,半島那邊也是五萬,高原那邊一萬,執政的意思是草原上最多只能用兵九萬!?”

  要是可以,蕭何更加希望什麼戰事都不爆發,帝國迎來幾年完完全全的和平,不向外動用哪怕是一兵一卒,將全部的力量用於內部的建設中來。他有足夠的信心用十年到十五年的時間將龐大的帝國建設成為美好家園,這個家園裡人人有飯吃、有錢賺,可是他也知道那壓根就是不可能的。

  呂哲無數次反復地強調擴張的必要性,從天文到地理上來闡述保持擴張力度對一個民族的意義。

  從某些方面來說,呂哲針對一幫核心官員的“洗腦”絕對是成功的,讓一眾人等認識到目前自己所在的族群正處於多麼有利的環境之中。

  在這個歷史階段,華夏這個族群周邊沒有強大到難以征服的異族,只要華夏族群不停止擴張的腳步,帝國的版圖將會大到驚人。一旦讓周邊出現強大難以征服的異族,華夏族群就將被困在一片區域之內,到時候想要擴張將要付出難以想像的代價。

  “執政知道嗎?一旦我們錯失這個機會,在重創草原胡人之後不立即向漠北用兵,胡人就會遠遁,遠遁到我們找不到的地方,等待他們添完傷疤捲土重來,原本可以動用五十萬人就解決的事情,極可能需要用到數倍的兵力,甚至有可能動用再多的兵力都無法取得優勢。”蒯通真的是在吼:“那時候內政建設是非常好,但是一切的美好就將淹沒在胡人的馬蹄之下,農田被踩踏,家園被焚燒,民眾流離失所,那種建立在隨時都可能被毀滅的建設,又有什麼用!”

  蕭何張了張嘴,蒯通這個酒鬼平時都是笑呵呵的模樣,沒想到發怒起來是那麼的可怕,那些帶著酒味的唾沫快要噴到蕭何臉上,不但是口鼻受不了那種味道,甚至是蒯通張牙舞爪隨時都有可能撲過來,模樣實在是太可怕了。

  “意思就是說,限定的三十萬是針對草原,不將草原之外的任何用兵算進去?”蕭何在往後退,退到呂哲旁邊的時候才停下來。

  “草原用兵不低於三十萬,這是軍方的底線!”蒯通的吼叫在大殿之內飄蕩……飄蕩……再飄蕩……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10 10:42

第0832章 演什麼戲

  不需要盟友不代表不能與人結盟。一番商議下來的結論是,帝國可以與包括烏孫在內的那些陌生勢力或是國家成為盟友,因此帕提亞和巴克特裡亞帶著滿心的歡喜走了,他們下一次的到來將會是身份更加高貴的人,那個時候將經過更加正式的商討,等待條約得到參與國的認可才互相遞交盟書,雙方會蓋上各自國家印璽和君主私人印璽,確認成為有明文條約的盟友。

  “烏孫人沒有遞交文字上的盟約,他們甚至沒有屬於自己的文字。”那次在議政殿的遭遇似乎讓蕭何很介意,哪怕是正在說話都不看蒯通一眼:“沒有文字的範本,雙方上升不到結盟的程度,僅是軍事上的配合,那是軍方的事情,執政府無法參與。”

  蒯通當然知道上次自己有些過分了,可是沒想到蕭何反應會這麼激烈,兩人從那之後除了公事上會進行接觸和說話,其餘時候哪怕是面對面走過,蒯通打招呼的情況下蕭何也不予理會。

  列國屈服,各地戰事順利,只要呂哲同意隨時隨地都能舉行合併大典,一場隆重的慶典之後帝國就會宣告正式成立。

  恰恰是因為帝國成立的腳步越來越接近,文官們的心思似乎也起到了一些變化,普遍的思想是不能再像過去那麼隨意,各部門也應當保持適當的距離,不能讓帝國的統治者產生忌憚心理。

  也就是文官們心眼多,武官那邊壓根就不覺得會有什麼不同,不管呂哲是大王還是即將成為皇帝性情也沒有起到什麼變化,蒯通對於蕭何想要造成局面其實很是不以為然。

  “執政,王上並不是那樣的人,你們或許多想了。”蒯通毫不客氣地點了出來:“刻意作為才會讓王上不喜。”

  蕭何似乎尷尬了一下,不過卻是沒有搭著話頭攤開來講。

  蒯通見蕭何不願意深談也就笑笑,將話題重新引回到關於烏孫的事件上來。

  沒有得到執政府背書的盟約,那真的是盟約嗎?帝國律法嚴格規定,任何形式的盟國都需要得到來自于君王、執政府、太尉署的三方認同,這種認同是蓋上君王私人印璽、執政官印綬、太尉印綬三種蓋章,時任君主、執政、太尉並給予簽名。

  為什麼律法規定沒有將軍府什麼事?那是因為將軍府並沒有直接的最高長官,他們的最高統帥是統治者本身。

  “那麼獵師靡提出的民間貿易執政府不打算經手嗎?”蒯通見蕭何沒有繞過彎來感到無奈。

  一個太尉,一個執政,兩人是身在政務殿的偏殿,座位的分佈上是面對面,難為蕭何一直斜視著側面的牆壁不去看坐在正對面的蒯通,蒯通只感到一陣陣的無語。

  太尉署與執政府從來都沒有太大的矛盾,相反的是一直以來兩邊都是精誠團結合作,由太尉署來部署軍方的作戰計畫,執政府配合太尉署制定的計畫來進行物資和民夫上的調度,將軍府那邊作為執行者去開疆拓土。

  執政府、太尉署、將軍府三方在這種合作下,太尉署因為謀劃得力立下功勞,執政府因為後勤調度也立下功勞,作為執行一方的將軍府更是獲利戰功,執政府在軍隊開疆拓土之後還得到最實際的好處,那就是可以安排文官就任的郡縣。

  十來年的交情了,蒯通前一次也不過是與蕭何在公事上有分歧,那是執政府尋求安定環境發展內政直接會讓軍方的利益遭受致命影響,身為太尉的蒯通若是不反應激烈一些還怎麼當武官第一人,而那不過是身為“第一武官”必然需要表現的態度,蕭何的回應卻是太過令人詫異了一些。估計不止蒯通察覺到蕭何是借那麼一件事情調整相處方式,身為君王的呂哲也肯定清楚。

  “烏孫能夠拿得出手的只有戰馬。”蕭何依然盯著什麼裝飾品都沒有的牆壁:“貿易道路甚至沒有打通。”

  河套與草原間隔著一道陰山山脈,想要前往草原要麼是走趙國時期長城的雁門關一線,要麼就是河西走廊那邊。

  陰山山脈目前是有發現一些通道,但是那裡基本為山谷地貌,與匈奴的戰事沒有分出勝負之前,陰山易於被埋伏,因此並不是什麼好的貿易路線。

  河西走廊並不是原版歷史上那麼劃分,相對比原本歷史的河西走廊,呂哲統治下的帝國對於河西走廊的定義是比兩漢時期向北移動大約兩百餘裡,並不是在隴西郡那邊。

  目前不管是陰山穀道還是河西走廊都算是戰區,遠在巴爾喀什湖周邊的烏孫,從平面地圖上來丈量是距離帝國邊境大約二千二百里,中間不但有著西域土著和從西向東遷徙各族,匈奴、休屠、渾邪等等遊牧部落也是攔路虎。

  帝國與烏孫距離遙遠不說,雙方中間又有那麼多亂七八糟的勢力,兩邊完全不具備什麼貿易條件,蕭何需要操心的事情多了去了,哪有什麼閒工夫去理會烏孫提出的貿易訴求。

  “蒙恬將軍發來報告,算算時間征西大軍已經與頭曼所部展開交戰。”蒙恬從北地那邊發來文書,經由各處驛站快馬疾送到南陵中樞,路途上需要耗費四天,蒯通估計現在也就是小規模的試探作戰剛剛啟動:“按照蒙恬的部署,半個月的試探進攻,一個月內頭曼不率軍向西域方向撤退就會演變成決戰階段,三個月內戰事就會有結果。”

  蒯通說這個幹嘛?要是蒙恬能在三個月之內擊敗或是驅趕頭曼向西域而去,那時征西大軍就會順勢攻入西域,雖然征西大軍到後面還是要北調參與帝國北疆的大戰,但是針對西域那邊的入侵第一階段準備工作就算是完成了。

  太尉署的計畫中,若是蒙恬能夠殲滅頭曼所部當然最好,無法達到殲滅頭曼所部的目標就驅趕進入西域,征西大軍會沿途進行追擊,一直是入侵到西海(青海)那邊,佔領沿途的土地,直接搶下距離西海不到五裡外的一處天然鹽池。

  佔領西海周邊的征西大軍需要留下兩個混編軍團,也就是要還給扶蘇的第二十一和第二十二混編軍團,兩個軍團就地構築防線佈置防禦,配合一些特殊人員探索地理面貌,蒙恬則是帶著第五騎兵軍團和第十三騎兵軍團趕往沃野方向。

  根據蒯通與烏孫使節那邊的商討結果,一旦帝國這邊將領土擴張到西海邊上,他們也會調動一些軍隊和族人前往蒲昌海(羅布泊),兩邊的距離也就從平面地圖的二千二百里直接拉近到不足一千里。

  “烏孫人說,那邊因為冒頓帶兵不斷掠奪,實際上那片區域已經沒有多少人。因為冒頓在不斷向北邊轉移,那片區域已經成為真空地帶。”蒯通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相信烏孫人的話,略略帶著一些期許:“他們會帶著至少三萬的寶馬東向,作為交換我們的鐵器和糧食、布匹的先期貿易物品。”

  “三萬??”蕭何不知道是被這句話驚到還是什麼,終於是看向蒯通,卻見蒯通一臉的得意,他立刻將頭偏向旁邊:“那真是極好的事情。”

  蒯通確實是在得意,華夏本土乃至於草原上的戰馬說實話雖然可以組建騎兵,但是相對起西域那邊的戰馬卻是顯得略微有些矮了。要知道騎兵的戰馬等於是第一生命,騎兵戰馬的高度也能反應出很多問題,負重力更是其中的關鍵,註定了從高處往下面攻擊的騎兵沒人不喜歡自己騎得是高頭大馬。

  “是啊,是非常好的事情,我們從近百萬的馬匹中只挑選出不到七萬匹能夠提供給具裝重騎的戰馬,實在是太少了。軍方前期向南陵送了數百匹戰馬,超過七成都能作為具裝重騎的戰馬使用,使得我們對烏孫提出的貿易充滿了期待。”蒯通像是在感歎,無意中也說出了軍方未來的傾向性。

  面對蒯通的感歎,蕭何卻是心裡鄙視,還不是軍方選擇具裝重騎坐騎的時候標準太嚴苛了。

  具裝重騎對戰馬的要求不止是限制在耐力和負重力,對於戰馬的體型也是有著嚴格的劃分,畢竟不能讓一匹高度不足一米四的馬去馱著一幫平均身高在一米七五以上的騎兵吧?那樣一來哪怕是戰馬負重力合格,因為戰馬過於矮小也將會出現很搞笑的一幕,騎兵雙腿放平都能踩在地上了。

  “西域馬,至少是目前我們所知道的西域馬,平均高度在一米七,它們的體態也是修長雄峻,經過實驗也證實有較強的負重力和短途爆發力,就是耐力上存在缺失。”蕭何對於這件事情似乎也十分上心?

  他們所說的西域馬其實就是烏孫馬,也叫西極馬,不過不管是烏孫馬還是西極馬,事實上在血統和馬種的劃分上也存在區別,例如純粹的伊犁馬血統和哈薩克血統。

  純粹的伊犁馬之中還要分別血統,如普通的伊犁馬和一種因為血管排汗有點特別的馬……也就是經常出現在華夏歷史上的汗血寶馬。伊犁馬實際上從軍事價值上來說並不能說是第一,至少它沒有河套馬(學名蒙古馬)那種多樣化的利用價值和好養活,不過對於一支想要發展具裝重騎的軍隊來說,它卻是極為寶貴的。

  哈克薩克馬離華夏地區非常遙遠,大概是在東漢時期才有少部分流入中原,這一類馬種比之伊犁馬還要高大,不管是負重力還是爆發力上更加的強悍,比之伊犁馬更加適合用來武裝具裝重騎。

  因為資訊的限制,華夏除了呂哲之外大概沒人知道那麼多,他們只是見識到漢軍從戰場上繳獲的馬匹,後面烏孫使節團又帶來了一批西域馬,立刻就覺得那些馬匹壓根就是為了充當具裝重騎而存在的寶馬。呂哲當然也不會去說還有更適合提供給具裝重騎的哈薩克馬或是阿拉伯馬,畢竟距離實在是太遙遠了,短期內軍隊也沒有可能擴張到那個份上。

  “這件事情若是辦成了,隴西那邊的育馬場就要加快速度,要是有一萬以上的新馬種作為底子,五年之內就會變成十萬、二十萬、乃至於更多。”蕭何的臉上不免出現了與蒯通相同的期盼。

  經過太尉署的判定,草原上的胡人已經全面接受馬鐙和馬鞍改革,為了在未來的騎兵作戰中獲得優勢,帝國軍隊發展出更多的具裝騎兵是一種趨勢,那麼烏孫帶來新戰馬的出現也就帶來了契機。

  按照太尉署拿出來的方案,未來的五年時間裡,軍方的具裝重騎數量不能少於五萬,不過這五萬具裝重騎卻不是單獨集中起來編制成為重騎兵軍團,是分開安置在各個騎兵軍團的序列。

  會重視具裝重騎是源自前方戰局的回饋,事實證明了具裝重騎在騎兵對戰中的絕對優勢,特別是同樣作為騎兵互相沖陣時表現得極為精彩,於針對步兵上甚至是展現出了震撼的強力。

  “我軍與東遷那些異族有過交戰,僅僅是五百具裝重騎就擊潰了三千異族武裝。”蒯通摸著下巴:“進軍西域之後,遭遇到的步兵會更多。”

  其實胡人也並不完全都是騎兵,很多時候也是以步兵的姿態在參戰,那並不是胡人缺少戰馬或是不善於騎乘,而是當今年代的交戰狀況就是那樣。

  早在馬鐙沒有被運用之前,騎兵很多時候就是騎馬步兵,借用戰馬來完成行軍,抵達戰場之後下馬步戰,還是因為馬鐙逐漸被普及之後,先行南下的那批胡人才有了騎馬作戰的常態。

  “所以是我們教會了胡人騎兵作戰啊!”蒯通也不知道是應該感到驕傲還是糾結:“尤其是那個叫冒頓的匈奴大王子,他學得最快,用著從我們這邊學到的技術武裝了一批人,僅僅是五萬來人就攪得西域雞犬不鳴,用武力逼迫不少人為之賣命。”

  “冒頓嗎?”蕭何知道這個人,也清楚自己效忠的物件對這個匈奴大王子的重視。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10 10:42

第0833章 匈奴分裂的開始

  從某些方面來講,身為統治者的呂哲有多疑的心裡,但是從更實際的方面來說呂哲又顯得十分豁達和大度,不會因為一幫重臣有良好私交而感到忌憚,因此蕭何完全沒有必要做出與誰不合的假像,蕭何做多了才會讓呂哲多想。

  若是呂哲僅僅希望一統天下關起門來當皇帝,那麼確實是不會希望手底下的人鐵板一塊,畢竟一旦一幫重臣團結一致的時候會極大削弱皇權,使得統治者的受到制約或是威脅。可是他並不想一統天下之後就關起門來,期盼的是有生之年開創一個大時代,那麼一個精誠團結的中樞才符合要求,用一幫精誠團結的中樞來發揮驚人的效率,不是互相扯什麼後腿。

  制度的不同也是呂哲不會擔憂重臣互相糾結的原因之一,先不談各個官員會隨著時間的改變不斷變更職位,軍方也有一套監督制度和洗腦方式,財政更是被他死死地抓在手裡。若是這樣呂哲還能擔憂,那真的是什麼都不用做了,趕緊殺掉那批追隨自己起於微末的人得了。

  華夏族群因為文明鼎盛出現了相當多的知識,然而很多時候有知識的人總是會胡思亂想,蕭何顯然就是屬於多想了的那個,不過也不能怪他,從夏到上古先秦結束,那些高高在上的君王真的沒有少猜忌臣子,忠心耿耿的臣子尚且會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被君王殺掉,何況乎有那麼一些人真的讓君王感到忌憚?

  相對起逐漸變得複雜的帝國官場,匈奴等草原胡人那邊也不簡單多少,不過胡人有了矛盾之後的行事做法則就簡單得多了,例如頭曼越來越猜忌冒頓,冒頓也就乾脆不搭理頭曼,冒頓帶著一幫人開始了在西域的另起爐灶。

  冒頓近期以來都在幹嘛?他一直都沒有清閒下來,帶著忠於自己的部隊於西域這片大地上東征西討,掠奪所有能夠掠奪的物資,擄掠所有能夠擄掠的人口,近期更是與龜茲和於闐給杠上了。

  龜茲和於闐都是音譯,族群的名稱到底是古來有之還是近期才正式命名,沒人清楚也沒人想去搞清楚,只知道龜茲和于闐都是白皮膚人種,兩個勢力之間的語言也並不統一,甚至是衣冠和頭髮梳理上也存在區別。

  語言不統一和各種穿著、發飾有區別,可以猜測不管是龜茲還是於闐大概是多族群融合,並且是一種以部落形式的結合。

  不止是龜茲或是於闐,西域那片寬廣和遼闊的土地上生活著太多的族群了,有些是祖祖輩輩生活在那邊,不少是從西邊被追殺著逃來。

  原本生活在西域的土著族群還能數一下數量,自西邊逃來那麼多的族群,衝垮了原本屬於西域土著的統治,那片土地不能用“亂”這麼一個簡單的字眼來形同,應該說是亂到沒邊了。

  從西向東逃亡的族群有大有小,西域本地的土著也是有強有弱,雙方普一接觸與任何族群接觸的開場沒有什麼不同,無非就是遭遇到陌生人先是一驚,稍微觀察一下就操刀子上,打得過就吞併,打不過被消滅或是被吞併,上演著最原始的叢林法則。

  西域勢力眾多,土著們之間也是有著各自的矛盾,從西向東遷移的各族也並不是團結一致,雙方從一開始就是一個半斤八兩的較量,在較量中吞併與被吞併持續上演,短短不到兩年之內也不知道有多少原本赫赫有名的族群滅亡,又有多少新的族群正在崛起。

  匈奴人插手西域……或許應該說是冒頓插手西域,在他率領軍隊進入西域時,西域土著與那幫逃亡之人的平衡才算是被打破,也有來自烏孫那邊的干涉,西域的情況並沒有變得明朗反而是更加複雜了。

  冒頓現在當然還沒有攻取西域作為自己後花園的野心,他的心思還相對比較簡單,無非就是攻打弱小的那些部落,搶劫他們、擄掠他們,用一切手段壯大己身。

  一開始冒頓顯得很粗暴和直接,不管是遭遇到什麼樣的族群都是先打了再說,打得過直接吞了人口和一切能吞掉的東西,打不過拍拍馬屁股跑了也就是了。後面,冒頓是突然發現西域的情勢有渾水摸魚的地方,也是意識到越來越頻繁的打劫已經激起了相當多西域部落的警覺和抵抗,才算是轉為打擊一方拉攏一方的策略。

  毫無疑問,西域土著與冒頓沒有利益共同點,畢竟冒頓是作為蝗蟲在燒殺擄掠,已經是在嚴重侵害西域土著的利益,西域土著又怎麼會與冒頓走到一塊去?

  凡事皆是有利有弊,冒頓在侵害西域土著的利益,何嘗不是在幫從西向東遷移那些族群的大忙?試探性的接觸,找到共同利益點,一來二去冒頓也就與一部分遷徙而來的族群走到了一起。

  今次冒頓是在幫助一個叫宛族的族群尋仇,尋仇的對象是於闐和龜茲,兩個陣營集結的總兵力並不算太多,至少與東方那邊動輒數十上百萬來講,雙方攏共不到四萬人真的是不算什麼。

  冒頓和宛族那邊與龜茲和於闐已經打了四天,從隔壁到綠洲,又從綠洲到草地,四萬人不斷遊動又不斷廝殺,兇悍的匈奴騎兵再配以宛族那邊的良好,冒頓這一個陣營打得並不是多麼艱苦,已經將殘餘不到一萬餘人的龜茲和于闐聯軍給逼到一處無名的山腳之下。

  “增援二千人從側翼包抄。”冒頓身上披著一套甲胄,款式是縫製甲的一種,認真辨認的話能夠看出是模仿自漢軍的甲胄:“給拔列蘭砌師二百突騎兵。”

  漢軍的突騎兵在與胡人交戰時表現出來強悍的實力,經常是以寡擊眾正面擊潰胡人騎兵,給予冒頓的印象實在是太深刻了。

  冒頓在學習所有對自己有利的知識,他率先借鑒了漢軍那邊的馬鐙進而裝備了屬於自己的騎具,後面有了一定的條件也開始模仿漢軍武裝突騎兵這一類兵種,不過限制于冶煉技術和金屬材料的缺失,能夠裝備上金屬甲胄的部隊十分有限。

  很多人對冒頓特意拿出不多且貴重的金屬打造甲胄是持懷疑態度,草原人沒有自己的冶煉技術,亦是沒有自己的工藝技術,礦產的開採就更加別提了,一直以來草原歌部落就缺乏金屬兵器,很多被徵召為兵的牧民其實就是拿著削尖的木棍當長矛使用。

  前兩年頭曼糾結草原上的部落南下,頭一個年頭因為南方那些人內亂倒是有可觀的收穫,但是搶掠來的兵器基本都是武裝了頭曼的心腹部隊,只有極少數才落到了各個部落的手中。他們倒也是搶了不少的金屬,可惜的是沒有那個技術自己融掉打造成為兵器,結果等於是白瞎。

  漢軍北上之前,頭曼本是與齊國商量好了,來一次精誠合作兩面合擊漢軍來著,因此也從齊國那邊得到了不少金屬兵器,可惜的是齊國竟然是那麼地不堪一擊,之後的合作隨著齊國被亡國不了了之了。

  一直是敗退到黃河源頭附近,頭曼從南下之前的將近三十萬兵力急速下降到不足二十萬,不過武裝上金屬兵器的部隊倒是有些可觀了,達到了十三萬左右。

  可以說,有了十三萬裝備精良兵器的匈奴從未那麼闊氣過,但是還沒有來得及志得意滿,先是試探性地對衰弱和破敗的秦國交戰中慘敗,後面更是被漢軍灰溜溜地困在黃河源頭附近。

  本來被困在黃河源頭真不是一件什麼好事,冒頓甚至以為漢軍會不做任何停留,以雷霆萬擊集結大兵撲將而來,但是他顯然是料錯了。

  漢軍那個時候正處於後勤調度困難的階段,也對北疆草原和河套的戰事預判不足,河套被漢軍輕易拿下,北疆草原(內蒙古)也是以清風掃落葉的姿態被漢軍攻佔,結果就是後勤線出乎意料拉得越來越長,華夏本土又因為雨季和突然爆發的汛期給阻隔了。

  還有另外一些事情是冒頓所沒有想到的,包括了西邊會突然冒出那麼多的族群,西域竟然是一個易於征服的地方。

  此前的冒頓並不是不知曉有西域這麼一個地方,只是沒有想到這裡所具有的武力遠比想像中虛弱,所能掠奪的東西也沒有想到會那麼多。

  “漢軍真的有許多值得借鑒的地方。”冒頓看著二千生力軍加入戰場,類似於漢軍突騎兵的騎兵,僅是二百騎就像是切豆腐一般輕易切開龜茲人和於闐人的防線:“讓宛族那邊從正面發動進攻。”

  自會有傳令快騎去下達命令,冒頓心態輕鬆之下看著塵土飛揚和滿是屍體的戰場,耳朵裡聽著風聲和戰場上各種各樣的聲響,心思卻是沒有在這邊了。

  宛族到底是不是叫宛族同樣沒人清楚,反正音譯過來也就是那麼回事,冒頓所知道的宛族是原屬於一個叫塞琉古國家的一員,似乎是有些年頭之前塞琉古這個國家分裂了,希臘化的宛族也就被一個叫狄奧多特一世的傢伙統治。

  宛族確確實實分為幾個階段,先是在馬其頓國王亞歷山大帝的東征中希臘化,隨後又因為狄奧多特一世獨立建立起巴克特裡亞給統治,最後是被西遷的月氏人殘害。

  目前東遷的宛族並不是中亞地區的全部族人,還有相當一部分還生活在費爾幹地區那一片土地上,東遷的這一批僅是不多的一部分。

  宛族一直以來就是一個養馬的部族,東遷的宛族差不多十來萬族人卻是攜帶者近三十萬的馬匹,馬匹中不止有被後世稱呼伊犁馬的馬種,甚至哈薩克馬、阿拉伯馬都有不少,但是伊犁馬還好,哈薩克馬和阿拉伯馬卻是因為水土不服在遷徙中損失很大。

  冒頓結交了宛族,雙方一再合作之下,冒頓逐漸演變成了保護者的地位,宛族也就儘量為冒頓麾下的騎兵配置戰馬,現在在對龜茲人和於闐人發動進攻的一萬匈奴騎兵都是騎跨著宛族提供的戰馬,其中裝備甲胄的騎兵更是全部起碼高大的阿拉伯馬。

  也不知道是這個年代因為空氣還是什麼的關係,戰馬比之後世普遍高大不少,最高大的阿拉伯馬竟是達到了一米八,讓一個平均身高不超過一米六的匈奴人騎跨上去,戰馬的身軀更加顯得龐大。

  前方的戰事隨著冒頓新加入的兩千生力軍從側翼殺進去,龜茲和于闐聯軍側翼崩潰的連貫反應下是徹底亂成了一團,再有宛族騎兵加強了正面的攻堅,戰局的結果已經再明朗不過。

  不能說龜茲人或者於闐人不努力,是雙方有那麼點像是不同處一個“時代”,學習了呂哲那一邊馬鐙技術的匈奴騎兵能夠更加容易地在戰馬的背上做出戰術動作,也得益于宛族提供的戰馬確實相當不錯,他們的對手卻是一幫在馬背上稍微被推一下就會掉下去的騎兵,更是被逼迫得壓縮在山腳下沒有多少迂回空間,不輸就怪了。

  “我現在才體會到漢軍的心情,他們在與我們廝殺的時候肯定滿心的嘲笑,只要是靠近了稍微一戳,我們再精銳的騎士因為雙腳無處借力都能被戳下馬背。”冒頓用馬鞭拍著自己穿著皮靴的小腿肚:“一兩件小玩意就改變了戰爭的趨勢,南邊的那些人比之前更加可怕了。”

  蒙恬率軍攻擊頭曼所部的消息也傳到了西域這邊來,冒頓瞭解的資訊是頭曼似乎和蒙恬所率的征西軍團打得有聲有色,局部上甚至還占了一些便宜?

  “蒙恬的戰法與先前我們遭遇到的敵方將領都不相同。呂哲培養出來的那批將軍,他們打起來很直接,完全是依靠絕對的實力進行堂堂正正之戰,看不到南方人一貫的陰謀部署和誘餌,蒙恬……”冒頓看著不久前被頭曼派來的呼延石蘭:“蒙恬不是呂哲培養出來的將軍,早在呂哲崛起之前蒙恬就已經是秦國顯赫的將軍。”

  什麼意思?不就是說漢軍打起仗來很粗糙嘛,看不到屬於華夏文明該有的那種名將的影子,然而事實上是處在弱勢的那一方才會玩空心思彌補不足,呂哲擁有絕對的優勢更加喜歡在部署戰略之後進行強勢碾壓。

  “我不會去蹚那一趟渾水。”冒頓像是在要說服呼延石蘭,又像是要說服自己:“那不是目前的我們應該正面交戰的,只能等待機會,隱忍著等待機會。”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10 10:42

第0834章 都沒反應過來

  戰爭本就不是演義戲曲,哪來的那麼計謀百出用以承托某個角色的智慧近乎如妖,有的不過是戰前的物資準備和人員調度,再依靠參戰將士的汗水和鮮血,用著自己人或是敵人的屍體來鋪墊,鋪成一條通往勝利或是失敗的道路。

  針對戰事的佈置並不是越雜顯得越厲害,更是不能做什麼環環相扣那樣的蠢事。越是複雜的佈置出錯率就會越高,環環相扣要是其中一環崩壞還玩什麼?

  個人的力量在一場浩大的戰爭中有限,畢竟軍隊不是一個人的四肢身軀,從來都沒有如臂而使那麼一套,手腳尚且會有跟不上反應的時候,數千、數萬、數十萬完全按照一個人的意願去進行想要的動作,當是在弄用滑鼠和鍵盤就能玩的即時戰略遊戲呢?

  作為一名統率大軍的主帥,蒙恬從來都沒有奢望過僅是依靠幾個計謀就能獲取戰爭的勝利,計謀是建立在合適的時機和實力的可允許對比上。很多時候計謀是能夠做到力挽狂瀾的地步,但是,那在無數次到令人怎麼數也數不清的軍事歷史中,一個計謀扭轉戰局的次數出現多少次?也只有少到了可憐的地步,偶爾成功那麼一次才會值得大書特書,那些失敗了的全部都被遺忘了!

  戰爭打的是什麼?有的只是盡可能地瞭解作戰場地的山川地貌,對所屬部隊人員配置、裝備配置、人員調度、物資儲備。後勤可持續等等方面掌握的更多,然後再派出足夠的斥候盡可能探清楚敵軍的動向,集合起有參謀才智的人員制定幾個以上的作戰計畫,容納下因為實際需要的可選擇性。

  每場戰役的作戰計畫只分為兩種,一種是在己方有利的前提下進攻姿態,這種進攻姿態又分為緩和急,緩一般是作為守勢,急是劃定為主要進攻方向的那一部分,局部守勢和局部進攻就是每一場戰爭的常態;另一種是面對己方不利情況下的部署,戰局對己方不利的條件下應該是怎麼樣的守勢,退兵路線應該又是從哪,甚至是哪些部隊需要壯士斷腕都要事先考慮清楚。

  大的兩個方向確定下來,對己方有利的戰局又會有幾個細節,對己方不利的情況下也會有不少細節,蒙恬現在執行的作戰計畫是基於從雙方兵力、物資、後勤判定上,對己方有利的那一套作戰部署。

  “第二十一混編軍團目前是在這個位置。”張良用手裡的教鞭點著沙盤上的一處,那裡左側是山地類型,正前方、右側方為平地,後側為盆地,看那些用小樹杈代表的樹林似乎也不算少:“兵力向前、右側成扇形組織防禦工事,所屬糧秣和預備補充的器械放置於山腳。”又點了點旁邊的一處水源標注地:“他們取水需要行走五裡,目前這是最大的破綻,胡人會專門針對取水路線。”

  沒有任何軍事目標不存在破綻,第二十一混編軍團的破綻不止是在水源上,後方的盆地其實也是一個不利地形,一旦正面戰場崩潰,潰散了的徒步士兵進入盆地地形,胡人追擊之下那裡顯然會成為一個天然的屠宰場。

  “唔。”蒙恬似乎沒有看見那一條戰線的不利地形,或許也是對第二十一混編軍團有信心也說不定,他最多就是問一句:“事先的水源儲備量?”

  作為長史的張良,他的主要責任就是為征西軍團拾遺補漏,也是瞭解各種資料等待蒙恬提問,立刻就說:“沒有發生意外,能夠維持半個月。”

  根據斥候探查,目前位處第二十一混編軍團對面的是大概七萬左右的胡人騎兵,這一部分的胡騎並不是頭曼麾下的心腹部隊,斥候一再冒險抵近觀察,得出的結論是這一部分的胡人來源有點雜,能夠看到來自高原的高地羌和青塘那邊的平地羌,已知西域的渠勒、若羌、戎盧,只有大概二萬左右是匈奴外部。

  所謂的匈奴外部是目前的區域性和親善性的產物,像是休屠、渾邪、白羊等等西北邊草原的部落就是屬於匈奴編外部眾,匈奴一度佔據河套之後更是收攏了不少部落,基本都是屬於長期配合匈奴人的部落。

  “顯然,頭曼也認為那邊並不是太重要,那支為數七萬的胡騎抵達之後並沒有發動進攻,甚至是沒有派出士兵進行試探,僅于目前為止依然是保持平靜的對峙。”張良說完就靜靜地站立著,等待蒙恬將情報消化,他也是在等候蒙恬有沒有新的指令下達。

  “我們將第二十一混編軍團安排在那裡是防止敵軍迂回穿插,保證我們主力部位的側翼,頭曼調遣那樣一支部隊上去也是採取相同的考慮。”蒙恬的思路很清晰:“一旦我們正面戰場受挫,二十一混編軍團才需要發力。在此之前,敵不動我不動。”

  瞭解完第二十一混編軍團那邊的基礎慨況,蒙恬示意張良轉往其它軍團。

  “第二十二混編軍團和第五騎兵軍團是最靠近前沿的部隊。”張良將教鞭從左向右在沙盤的半空上拉拖著:“這片戰場的寬度超過七十裡,第五騎兵軍團是遊動方式距離頭曼本部二十裡的方式,二十二混編軍團在騎兵軍團後方一直保持三十裡以上的間隔。”

  蒙恬目光在沙盤上代表的平原上停頓了,那裡縱和寬都非常廣闊,是一個十分適合用來騎兵對決的戰場。

  “進入作戰計畫啟動的第一階段,第五騎兵軍團已經與敵軍大大小小交戰五十三次。”張良也沒有看什麼字面的報告,顯然是將戰損比事先背了起來:“目前我們陣亡三百零七人,輕重傷三千六百一十,其中不能再行參戰的傷患七百四十六人。”

  差不多一校騎兵損傷過半,直接從作戰序列中劃去的騎兵更是多達一千零五十三人,等於是一個曲再加上一個隊的騎兵從作戰序列消失了。而這不過是戰事啟動之後的第六天,算的也只是第五騎兵軍團序列。

  “我們與之交戰的只有第五騎兵軍團,衛中郎將上報的資料,能夠點算的敵軍首級一千八百二十四,猜測敵軍傷亡的總體不會低於八千。”張良說到這頓了頓,看一眼沉思狀的蒙恬才繼續說:“衛翰再次向將軍確定,是不是依然保持目前的戰爭態勢?”

  蒙恬沒有做任何的回答,在他的計畫中,第五騎兵軍團需要做的就是試探頭曼所部的實力,檢驗胡騎經過整頓後戰力上有沒有得到提升,用強度比較低的力度慢慢將頭曼所部從黃河源頭附近那裡相對複雜的地形中牽扯出來。

  衛翰所率的騎兵軍團還能斬獲敵軍的首級,從另一項事情上證明獲得對戰的優勢比較大,畢竟騎兵想要斬獲首級只能是殲滅或者擊潰性質,不像是步兵稍微彎腰就能辦到,那麼對於蒙恬的理解來說,頭曼要麼就是沒有派出自己的精銳,要麼就是兵力的調配上出現了問題。

  “我們在做的事情並不複雜,第五騎兵軍團誘使頭曼率軍離開地勢複雜的地形可以視為一項嘗試,嘗試不成就是針對從沃野方向向西域迂回的第一騎兵軍團進行配合。”蒙恬笑著說:“這還是長史的建議。”

  確實是出自張良的意見,不過一切都是建立在配合整體戰局部署的前提下,可以說是一種迷惑性,也能說是不傷大雅的一次試探嘗試。

  現在看來嘛,頭曼似乎不怎麼樂意離開黃河源頭附近,胡人所持的該是一種以逸待勞的心態,亦是想要進一步讓漢軍這邊的補給線隨著大軍的向前推進被延伸得更長?

  遊牧民族與農耕民族作戰的套路幾乎就是不變的,胡人總是喜歡用高機動性的遊動力拖著缺乏騎兵的農耕民族跑,戰線拉得越長農耕民族的軍隊就越加輕易被拖垮,那是取決於某一方缺乏騎兵,也是雙方在糧食的選擇上存在區別。

  不說頭曼有沒有廣大遼闊的縱深來拖長漢軍的後勤線了,目前的時代也不是馬場全失的那些先天性不足的皇朝,那麼頭曼不是被什麼事情拖住就是有迫不得已的理由?

  “將軍,遲恐生變,但是……也怕頭曼聞風而動啊。”張良身上看不到屬於絕世謀士該有的鎮定,相反因為局勢沒有如他所料那般,變得不止是舉棋不定,甚至有點進退失據的樣子。

  蒙恬可不是穿越者,沒有來自兩千多年後對一些名人的期待,他壓根就不知道張良本來應該成為一個絕頂的謀士。然而,恰恰是因為他不知道,原先也沒有對張良的計策帶有什麼希望,不過是在恰當的時間讓張良進行一次無傷大雅的嘗試罷了。

  黃河源頭那邊地勢複雜對於頭曼來說有利有弊,複雜的水系再加上繁多的濕地,漢軍進攻上面會有相當多的麻煩,但是對於胡人來說也難以發揮出騎兵上的優勢。

  漢軍北上之後,各條戰線上的騎兵發揮都能夠算得上不俗,屢次與胡人的交戰極少吃虧,相反更多的是在騎戰上取勝,蒙恬現在思考的是,頭曼是怕了與漢軍的騎兵對抗才停在原地,昂或是頭曼有其它什麼想法。

  “三天,命衛翰保持目前作戰姿態三天,三天之後頭曼若是繼續不動,我們就緩慢壓上。”蒙恬不會將頭曼視為傻瓜:“總共七天是極限,再拖下去有暴露第一騎兵軍團進行迂回的風險。”

  張良沒有其它更好的辦法,只能是完全贊同蒙恬的謹慎。

  不是說第一騎兵軍團的迂回機動被探查,蒙恬所指的是頭曼自己的行動異於漢軍該有的姿態,必然是會讓頭曼產生某些懷疑,若是因為這樣讓第一騎兵軍團有提前曝露的風險,怎麼看都是失過於得了。

  蒙恬沒有向張良說出自己的心聲,實際上他也認識到自己對戰局的錯誤,這個錯誤是從接手征西軍團就存在的。那項錯誤就在於蒙恬沒有認識到一點,那就是與漢軍的作戰風格有關。

  漢軍的作戰風格說簡單也簡單,說複雜就複雜。

  複雜就在於戰前對各項準備工作的重視,包括不限制於物資準備、兵力調度、戰場偵察等等戰前工作。

  簡單是什麼?就是在一系列的準備工作完成之後,大戰之後統率大軍的主將只不過是不斷不斷面臨選擇題,那個選擇題裡面只有簡單的“戰”或“不戰”,戰則以堂堂皇皇之勢,退則就毫不拖泥帶水。

  蒙恬為什麼會意識到這一點?其實是出於已經出戰之後的第五騎兵軍團的各種回饋,很是令人哭笑不得的回饋,第一騎兵軍團不適應蒙恬的指揮方式,頭曼那邊估計也被搞懵了。

  頭曼確確實實是有些茫然,他得到漢軍開進的消息時,其實已經做好了打一場大型戰役的心理準備,必要的兵力調動也開始有所動作。

  漢軍有一個混編軍團在側翼駐防設立防線?頭曼倒是能夠理解那是為什麼,無非就是鞏固側翼。他也做出了自己的回應,認為那邊短時間內不是什麼必爭之地,派去了近期收攏來的一些雜胡又配置兩萬休屠部和白羊部那邊的騎兵。

  漢軍的一個騎兵軍團和混編軍團正在向正面戰場抵近?頭曼幾乎沒有什麼猶豫就調兵遣將,集中了十三萬人迎了上去,可是這一次漢軍也不知道是在搞什麼鬼,漢軍的那支混編軍團立刻就是扭著屁股後撤,留下的那支漢軍的騎兵軍團也不像以前那樣直接撲殺上來。

  一切發生的事情都在告訴頭曼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對勁,他左思右想,自己想不到就招集眾首領合計,得出的答案是漢軍那邊肯定有什麼陰謀,至於是什麼陰謀暫時沒有想到。

  還是一個傢伙稍微提醒了那麼一下,說是那邊的主將換人了,新換上的是來自原本秦軍那邊的蒙恬,這一下頭曼總算是有點恍然了,不過恍然之後也出現毛病了,他們與漢軍糾纏了將近兩年,不但是漢軍適應了他們的打法,他們也適應了漢軍的打法,一時間打法改變了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辦!

  說得搞笑一些,就是互相打那麼久都有一個慣性了,行動上的反應也就遲緩了下來。出現這種現狀並不是搞笑,正統的戰爭史上敵我雙方突然更換戰法,導致正常戰爭停滯緩頓下來的事情真的屢見不鮮……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10 10:42

第0835章 污點與畏縮

  三天時間轉眼即瞬,前線回饋過來的資訊讓蒙恬一再苦笑。

  剛開戰的時候,頭曼還派出十來萬胡騎做出迎戰姿態,後面頭曼卻是進行了兵力上的收縮。衛翰所率第五騎兵軍團因為需要保持與頭曼本部至少二十裡的關係,頭曼只要不出兵迎戰,雙邊就只能是相隔二十裡進行靜坐戰爭了。

  漢軍與南下胡人不打則已,一打節奏從來沒有這麼慢過,突然發生的改變讓頭曼覺得,不是漢軍更換一名指揮官換了作戰風格那麼簡單,他搞不清楚蒙恬到底是怎麼個作戰思路,那麼只有謹慎地選擇防禦姿態。

  “漢軍那邊該不會是補給沒有準備好,來自中樞的命令又讓蒙恬開戰,不得不開戰又糧秣不足,才搞出這麼一出吧?”萬夫長當于李連說出了自己以為最可能的猜測。

  一場大戰的準備功夫自然不可能是一個春秋所能夠辦到,甚至是自司馬欣率軍向黃河源頭迫近到又重新開戰,給予漢軍的時間也沒有一個春秋,僅僅是短短的一季。

  華夏文明的政權中央權威很重,不管是地方軍還是邊塞軍,又或者是出戰在外的將領,他們都要聽從來自中央的命令。而很多時候中樞根本就不瞭解在外的將領面對的是什麼,下達莫名其妙的命令時有發生,甚至是會下達葬送在外征戰大軍的命令。

  “聽說南方新一任皇帝呂哲,他的權威甚重。沒有人敢於質疑他的命令?”來自呼揭的一員萬夫長,烏氏昆顯然支持當于李連的說法?

  當於姓在匈奴這個族群中是屬於中等姓。所謂的中等姓並不是像印度種姓那種意思,指的是某個姓所擁有的人口數量。而人口多寡在每一個遊牧族群中總是衡量著話語權,本姓的人口越多也就代表著兵源數量,某姓人口越多話語權也就越重。

  匈奴不像是華夏政權有一套詳細且森嚴的制度,他們的社會體系更趨於原始,誰強大誰就受到尊重,哪一個姓的兵源多誰就是王者。像是攣鞮這個姓之所以是匈奴王族,那是因為攣鞮姓的人口眾多,擁有優勢人口的時候又取得了多個盟友的支持,因此攣鞮才會成為匈奴的統治者。

  目前在華夏大地擁有姓氏的人並不多,那需要其祖先中有人是貴族或者是士族。貴族自然就是擁有封地的領主,士族所指的卻是為貴族服務的那批人,如貴族手底下的大夫、幕僚……乃至於是替貴族收稅和抓捕罪犯的那些人。

  華夏的貴族一般是採用氏來作為名字的首碼,如封地是“趙”,那就叫趙某某誰。士族卻是以所做工作來有自己的首碼,如教導晉哀公音樂的匽,這位元盲人樂師就是以自己的本職工作來作為自己的首碼,自稱或是被稱呼為師匽。

  華夏文明體系中有氏或有姓非常不容易,有氏的家族一般會有一段屬於他們的歷史閃耀時刻,有姓的士族於很長一段時間裡也肯定是某個有氏家族的部曲、家臣、傭人。不屬於氏族,又不曾為氏族工作過的人,他們則不會有屬於自己的永久性首碼(既姓或氏)。

  沒有固定姓氏的人,他們可能會是出身於某地,稱呼自己為某某地的誰,如“我來自衛地,名叫鞅”,沒有獲得屬於自己的封地或是為某個領主工作之前,他就只能是一直自稱“衛鞅”,等待他獲得了屬於自己的封地,轉變稱呼為“我是商地的領主,商氏名鞅”。

  擁有先進社會體系的華夏族群,氏和姓尚且是屬於少數人,處於原始社會體系的胡人絕對好不到哪裡去。華夏大地上有氏的人只占其中的千萬分之一,姓不會超過百萬分之一,其餘人不會擁有氏或姓。于胡人那邊,氏和姓的比例就更加稀少,對於胡人來說氏是獨一無二,姓可能是只有少數的十幾、幾十個。

  在胡人的社會體系中,只有王族是屬於“氏”,如攣鞮氏。

  在胡人的社會條體系中,除開王族能夠用“氏”來自稱之外,有姓的人需要得到來自於王族的“賜予”。賜予可以是有獲利戰功,也能夠簡單地因為被王族賞識,但是每一次王族對“姓”的賜予並不是那麼簡單。

  華夏的王族是用賜予封地讓人有了氏的身份,胡人那邊是劃撥出一些人口給某個誰擁有“姓”的資格。那麼,擁有了自己人口的某個姓,理所當然是成立了屬於自己的部落,他們因為得到王族的背書,實際上也就處於王族的保護之下,並不屬於分裂或是獨立行為。如此一來就形成一套屬於胡人的統治,那些被賜予人口形成部落的某姓,實際上在天然上也有保護王族的責任和義務。

  差不多是盟約形式下的一系列行為讓胡人也產生了自己的社會體系,目前頭曼所掌控的就是這麼一個體系下的族群,她就是匈奴。

  匈奴依靠簡單的氏族統治體系建立起了並不穩固的社會結構,所賜封的姓會在招集之下集結牧民前往聽命,那麼通常就是王族振臂一呼,四面八方的部落彙集過去。很多時候王族還要呼朋喚友,既是招呼一些友好的部落,這些部落在集結起來的胡人大軍中是屬於週邊部隊。

  華夏族群中得到來自領主們的擁護是統治的根基,對於胡人來說自己的“封臣”也是保證對其他族群優勢的根基,因此頭曼現在在做的事情與前幾代的匈奴王族沒有區別。他盡可能地保證本族體系下的軍隊安全性,將週邊部落的那些人安排在相對危險的位置,被派去與第二十一混編軍團對峙的那支胡人部隊顯然就是那樣。

  就在頭曼招集眾人商討蒙恬到底是在幹什麼的時候,新的情報也經由探查送了過來。

  “停在後面的蒙恬本部向前開拔。”頭曼說的是第十三騎兵軍團,他悶聲悶氣:“那麼除開側翼的那支步兵,我們正前方已經有漢軍的兩個騎兵軍團和一個步兵軍團。”

  他們與漢軍斷斷續續交鋒了將近兩年,怎麼也該瞭解漢軍的軍隊建制,對於番號也能從漢軍所持的旌旗上來進行辨認。

  “第五和第十三兩個騎兵軍團,第二十一和二十二兩個步兵軍團。第五騎兵軍團是我們的老對手,他們是最先進入草原的其中一支,另外那支第十三騎兵軍團是後面出現的部隊。”頭曼並不知道第十三騎兵軍團是從禁軍序列改編,胡人對於帝國腹地的情報刺探還不重視,前方的情報倒是關注:“第二十一和二十二軍團原本是秦軍,是在三個月前換上了漢軍的戰袍和旌旗。”

  “秦軍更換戰袍和旌旗,是不是可以認為秦國已經被呂哲吞併,不然秦軍怎麼會被改編?”來自呼揭部落首領的伊泰問出了自以為關鍵的問題。

  匈奴對華夏那邊的瞭解要比其它草原胡人部落瞭解更多,畢竟上古先秦時代匈奴就時常南侵,與之月氏合稱為華夏邊疆兩大害。

  月氏在長久的歷史階段中主要侵襲的地緣位置是秦國這邊,月氏人與秦軍在河套和西北邊疆打了一兩百年,同時月氏也在草原上與匈奴一直交戰,從秦獻公師隰開始之後月氏人的主要交戰對象也放在了匈奴身上,此後月氏南侵的次數越來越少。

  匈奴因為地緣關係的因素與趙國交戰的次數遠要比與秦國多得多,戰國時代中趙國不但需要應付來自于中原和秦地的威脅,匈奴對趙國造成的壓力也是無比巨大,所以查閱史料的話能夠找到一些資料,那些資料顯示哪怕是趙國與秦國交戰最激烈的時候,趙國都會在北疆留下一支數量龐大的邊軍防禦匈奴。

  月氏人逐漸衰弱,匈奴人開始崛起,原本屬於月氏人的草場被匈奴人奪取,匈奴與秦國的疆域接壤越來越多時,匈奴與秦軍的交戰次數才逐漸增多。秦國自昭襄王嬴稷確定東出中原的國策,秦軍在與匈奴的交界處就是採取守勢為主,秦國於西北疆域和北疆的領土因為投入的兵力不多也逐漸被匈奴侵佔或是蠶食。

  實際上在大概一百五十年的時間裡,秦國都是寧願邊疆被胡人劫掠,乃至於是土地被匈奴侵佔,很多時候也不願意將兵力調度向與匈奴的戰場。那是歷代的秦國君王要先確保擁有足夠的兵力與各個戰國抗衡,也是因為胡人對土地的概念有那麼點不同,胡人沒有固定的疆域,他們逐水草而居,很多時候胡人退走秦軍能夠輕易收回之前被胡人侵佔的土地。

  一支是到始皇帝一統“天下”之前,秦國與匈奴都沒有過什麼大型的戰爭,原本應該發生在始皇帝一統列國後揮師北上的歷史事件沒有發生,因此頭曼對秦國或是秦軍的瞭解很模糊,反而是因為漢軍啟動了北上草原的征討之戰,不管是匈奴還是其它草原族群,他們對漢軍的瞭解遠要比對秦軍更多。

  一些事出有因的前提下,頭曼很在乎華夏大地上都在發生什麼,他盡力地刺探下得知呂哲並沒有完全統一華夏人所謂的那個“天下”。而就在呂哲沒有完全統一“天下”之前都能派出那麼多的軍隊北上,秦軍接受整編可以視為呂哲在“天下”中最大的一個威脅或隱患也沒有了,頭曼不得不擔憂會有更多的漢軍開拔北上。

  “我們的選擇是正確的。”頭曼指的是沒有貿然全軍壓上:“我們還需要繼續正確下去。”

  那一刻,羊毛氈製作的大帳之內,一些有資格參與商討會議的人,他們臉上的表情都起了變化。

  頭曼在遲疑和彷惶了,面對自己那個兒子越來越明顯的發出權力上的挑戰,他必須考慮關於生存的關鍵。

  退縮到黃河源頭附近之後,頭曼等一眾人修生養息了小半年,從周邊的擄掠和人口掠奪也稍微增強了一些力量,可是戰況的發展一再顯示與漢軍的交戰中一直是處於劣勢。

  “如果我們擊敗了蒙恬所屬軍團能夠獲得削弱他們的絕大力量,擺開陣勢大戰一場不無不可。”呼延靡是呼延石蘭的父親,他也是呼延部落的首領:“可是真的能夠在消滅蒙恬所部之後,達到重創呂哲的目標嗎?或許我們應該更加謹慎一些。”

  頭曼眯著眼睛看向呼延靡,從頭曼稍微勾起的嘴角可以發現,呼延靡的論調符合頭曼目前需要的氣氛。

  謹慎很多時候代表著畏縮,通常意義上就是採取保留實力的一種,雖然他們有經過修生養息和補充力量,但是頭曼很顯然不認為有戰勝漢軍的把握,或者應該說是頭曼認為哪怕是能戰勝一次,下一次也會十分艱難?

  “打是要打的,但是也不能無腦的去打。”頭曼想要保存實力,但是他不能表現出退縮的一面:“敵人想要的就是我們應該破壞的。”

  也就是說,蒙恬率軍上來,他們不應該迎上去?

  “單于……”賀遂隗聶茫然問道:“草原上正在組織援軍,您的意思是在援軍到來之前,我們採取守勢?”

  呼延靡看到頭曼表情僵硬了一下,大概是理解為賀遂隗聶那樣說是在認為頭曼軟弱,而被認為軟弱對於頭曼來說比什麼都致命,甚至遠要比被漢軍擊敗更加致命。他逐站出來:“單于的意思是,哪怕是迎戰也不能被蒙恬牽著鼻子走,我們該有自己的行動。”

  賀遂隗聶顯然也察覺自己說的話起到了不好的效果,他悻悻地笑了笑:“那是當然。”偷偷看一眼頭曼,發現頭曼惡狠狠地盯著自己,他埋下腦袋決定不在開口了。

  “我們要瞭解蒙恬到底是想要幹什麼,那麼幹到底是有什麼目的性。”頭曼的音量在逐漸加大:“在窺探出蒙恬的動作用意之前,各部落要做好開戰的準備,到時候誰扯後腿……”,他“哼哼”了兩聲,裡面滿滿都是警告,等待環視一圈之後,話鋒突然一轉:“也派人去找冒頓,這一場戰爭他不應該游離於外!”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10 10:42

第0836章 特殊對待

  黃河源頭其實就是青海區域。這裡很早以前是華夏族群的起源地,先後有過無數人在該地棲息,因為氣候或是族群的遷徙逐漸變得荒涼。

  這一片大地上曾經有過許許多多的軍人走過,他們是夏、商、周的士兵,周被戎人和狄人頻繁侵襲之下,華夏族群的士兵有一段時間在這裡絕跡,原本屬於華夏族群的土地被戎人和狄人占去。

  華夏的歷史走入到春秋戰國的篇章,秦軍有一段時間是極力向西北邊疆開拓,秦軍戰勝了戎狄、戰勝了義渠、戰勝了羌人再次將軍靴踏及原本丟失的土地,但是隨後因為秦國極力向東擴張,對西北邊疆無法過多顧及或者說是不重視,這片土地再次充斥著戎人、狄人、羌人。

  匈奴等胡人南侵失敗,從雁門郡和代郡撤退到草原的道路被截斷,河套亦是被漢軍所佔領,他們一退再退之下只能是退到這邊,希望能夠找到回歸草原的路途。

  頭曼率軍退到青海平原的時候,這支算不上殘兵敗將的草原胡人大軍極度需要修生養息的時間,恰恰是因為還保有足夠的兵力,他們來到這裡之後開始向原本棲息在這片土地上的人下手,攻打戎人、狄人、羌人,搶奪了屬於本地人的馬、牛、羊等所有能搶的東西,擄掠人口成為奴隸勞力或是奴隸士兵。

  依靠在青海附近的一系列暴力,頭曼將手頭的兵力重新增加到接近二十五萬,過程是棲息在這一片土地上跑得慢的部落全部遭了殃。匈奴等草原胡人的暴力掠奪讓自己稍微恢復實力,可是也刺激到了該片區域的霸主族群,那就是羌人。

  羌人是不是同一個族群實在不好說,大概也是其他人對一些特定族群的稱呼?高原之上有高原羌,平原之上有平地羌,原始樹林有森林羌,沼澤區域有濕地羌……各種生活在不同區域的一些人都被當成羌人,很像是南方的諸越是吧?所以真的不好確定那些被稱呼各種羌的人到底是不是同一血緣族群。

  消息傳遞緩慢的時代裡,匈奴等草原胡人所作的一系列事情正在以緩慢的速度向周邊散播著資訊,一些與受害部落有親戚關係的羌人部落先行展開復仇,不過下場卻是不怎麼好,前來復仇的羌人不是被殺就是被俘。

  事實上有點莫名其妙,羌人社會體系原始到了極點,他們也散漫到根本不像是有組織力。頭人之間沒有經過溝通,沒有任何部落與部落之間的團結,大大小小的部落跑來找匈奴等草原胡人報仇,成了百里送人頭乃至於是千里送人頭的荒唐事,結果也不過是為頭曼麾下增加更多的奴隸。

  一個區域出現霸主,該區域的其它族群註定是要受到壓迫和掠奪。在華夏族群那邊被追得像是喪家之犬的草原人,他們因為比“土著”們在社會體系上先進那麼一些些,也就是擁有最基礎的組織力,面對更落後的各種羌人卻是一再壓倒性地獲得勝利。

  羌人頻繁尋仇又屢屢是慘敗團滅或是只逃出少數人,一年多的時間之內青海上再也看不到成群的羌人部落。不但是青海平原,連帶一些沼澤地和高原山地,羌人部落像是突然消失了那般。

  這一區域的羌人損失慘重卻是沒有消失,他們因為“歷史的改道”提前了至少一百年展開了逃亡,一百年之後是西漢大軍擴張迫使他們逃竄,現在是被匈奴等草原大軍逼迫著向高原之上遷徙。

  “韓信!”

  “啊?哎——別搶啊!”

  背景是一片藍天青草地,地點是秦地西北疆的平原,鐘離昧是放輕腳步悄聲無息地走到坐在地上低頭看信的韓信身後,突然的一聲吼並快速搶走了韓信還沒來得及看完的書信。

  在兩人不遠處是一群漫步青草之上或是乾脆躺在草地上看著天空的漢軍,從數量上判斷這支人馬該是有四千五百餘人。在他們不遠處的地方,那裡至少有一萬五千以上各色皮毛的馬匹,有些馬兒是低頭啃草,有些則是跑進了淺灘的溪流中小跑。

  若是不看一排又一排被排列整齊的馬鞍、馬鐙等騎具,又不去看那林立的騎槍和同樣被排列整齊的甲胄、馬甲,不管是人的甲胄還是馬甲上面都有被銳利磕碰過的痕跡,誰都想不出這是一校剛剛從前線退到後方休整的突騎兵大隊。

  揚著手中搶來的書信,信紙隨著晃動在風中發出清脆的聲音,鐘離昧一臉惡作劇成功的壞笑:“又是虞姬寫來的,這一次說了什麼?”

  韓信很無奈啊,每一次他看書信總是會有人跳出來,不是鐘離昧就是其他的袍澤,並且每次重要拿虞姬來調侃。

  虞姬當然就是那個虞姬了,現在已經是十九歲的大姑娘,更是南陵城中有名的美人。而這個美人在十二歲的時候就被呂哲許配給了當時只有十三歲的韓信,兩人雖然不是穿著開襠褲一塊長大的兩小無猜,可是同一片屋簷下生活了二年,其後虞姬被親哥哥虞子期接走,不過還是生活在同一座城池,時常能夠見面怎麼也能算得上青梅竹馬一塊長大。

  韓信從十六歲就進入軍中,十七歲就被呂哲送到南方進行歷練,無法見面之下兩人都是用書信往來的方式保持聯繫。他之前算是在華夏本土當值,往來的書信比較頻繁一些,北上之後因為所在軍隊一直是在遊動姿態,書信的聯絡也就變得不是那麼便利,出了草原更是只能每個月來往一封了。

  “還不是那事,娘娘(呂雉)一直要認虞姬這個妹妹,娘娘的親妹妹(呂媭)一直……一直,哎?怎麼說啊!”韓信就搞不懂了嘛,呂雉為什麼要認虞姬做妹妹,呂媭又有什麼好吃醋,非但吃醋還各種胡攪蠻纏。

  鐘離昧臉頰抽動了幾下,怪怪地看著韓信,心想:“缺根筋的傢伙啊,還不是你前途一片光明,呂娘娘是在為五王子(呂英)以後著想。”

  呂雉要認虞姬這個妹妹當然是為了韓信,不過倒不全然是為了奪嫡什麼的。呂雉要爭取到韓信這個助力,盡可能讓呂英有機會成為太子是其中之一,其二是哪怕呂英沒有成為太子也能作為封王,得到來自怎麼看都會成為日後帝國軍方重要將領……也就是韓信的親情牽絆,怎麼看都是很有利的事情。

  國家的體制註定王子們行冠禮之後會有多種選擇,可以是成為本土上的公爵什麼的,但是不能進入軍方或是地方官體系,只能是混吃等死或去幹其它什麼事情。王子們若是足夠優秀又自己同意,那麼就會出去建立自己的封國,成為帝國本土之外某一地的王爵領主。

  “嘿嘿,聽說,只是聽說啊……”鐘離昧一臉的神秘,神秘之下掩藏的是一種惡趣味的戲謔:“娘娘本來是要撮合你和呂媭啊?”

  像是想到了什麼難以回味的記憶那般,韓信臉色立刻就變了,變得像是便秘那樣。

  是有這麼一件事情,那還是發生在四五年前的事情了,當時呂哲剛剛建國,後宮之中也就趙婉、呂雉、衛雯三個女人,那時候韓信是與呂哲生活在一起,便於教授也是便於學習。

  呂哲對韓信刮目相看是誰都能用眼睛看得出來的事實。若是不刮目相看和絕對的重視,呂哲怎麼誰都不收為徒弟,偏偏收了韓信?結果就是一大幫人因為呂哲的關係也是帶著“有色的眼睛”看待韓信。

  這年頭的師生關係可不是現代那種,雖然還沒有到“一日為師終生為父”的程度,畢竟現在是叫“師傅”而不是“師父”,老師對教授對象也是“徒弟”而不是“徒兒”,但是關係的親密沒有任何值得質疑的地方。

  一切起因都是源自呂哲,原本無父無母的韓信被擄掠還沒有來得及擔驚受怕卻是突然間就成了“香饃饃”,隨著呂哲的事業越來越大建國成為君王,韓信的地位也是水高船漲,那麼接近韓信的人自然也是帶著各種各樣的目的。

  “我發現,你怎麼就那麼像長舌婦啊?”韓信有點惱了,在他變得更加氣惱之前,鐘離昧卻是突然轉變了話題。

  打了個哈哈,鐘離昧收起了臉上的戲虐:“信啊,胡人那邊改變策略了,連續兩個多月的龜縮之後,頭曼派一個叫呼延靡的傢伙帶著六萬多人總算是出擊了。你說說,這是怎麼回事?”

  韓信有一種受了內傷的感覺,他與鐘離昧的相處一直都是這樣,被各種調戲之後鐘離昧不會給予他反而反擊的機會,總是會拿出屬於上官的威嚴將話題突然變得嚴肅。

  鐘離昧就喜歡看韓信一臉鬱悶的表情,就在韓信要調整情緒說正事,他又笑嘻嘻地說:“對了,你還沒有說虞姬信上寫了什麼。”

  沒有說嗎?不是已經說了!韓信沒有氣急敗壞,也沒有抓狂,他就是突然歎息了一聲:“虞子期建議虞姬接受娘娘的好意,因為這麼一件事情,虞子期被調往竟陵成為竟陵尉了。”

  竟陵是南郡境內的一個上等縣,縣內人口超過十五萬,特別那裡有著幾座十分重要的造船基地,同時也是漢水水系運輸線的一個重要中轉站,在國家數百個縣中算得上是比較重要的一個。

  “果然嘛,雖然都是評定功績進行調動和任命,但是上頭有人好做官。”鐘離昧只是在闡述一件事實:“就是那個虞子期功利心太強了,對你不會是什麼好事吧?”

  韓信也一直在煩惱這個,虞姬是他的未婚妻,虞子期就是他的妻舅。在他的印象當中虞子期算不上有什麼才能,只能說是再普通不過的一個識字型學子。

  虞子期又一直想要恢復屬於虞家的榮光,先是沒能在考核中成為某縣的縣令或是縣長,算得上是文不就了吧?反正他就是看不上非主官的位置,又不願意從基層做起,結果自行斷了文官路途。

  然後,虞子期就乾脆跑去考核軍事院校,因為有文化素養的關係這一次倒是很順利就被錄取,學習一年多被下放,也就是派到某些地區成為伍長、什長之類的基層軍官。這一次他倒是表現出足夠的耐性,去嶺南那邊熬了半年才被調回南陵繼續深造。

  “……問題是他不樂意啊,上次搞得我很尷尬,丟盡了臉皮才求人情在框架允許內將他調到地方駐軍。”

  “是哦,是哦,似乎因為只是一地的屯長,後面又鬧了一次?”

  “嗯,其實能夠成為屯長除了他的功勳累積足夠,另外就是有一些運氣。”

  “王上講求的是律法神聖性,怎麼可能會去破壞體制,他要是因為你是王上徒弟的關係就認為能夠獲得特權,那就是想太多了。”

  可不是嘛,韓信自己也是從基層爬摸滾打,有了一個良好的基礎之後又是歷經血戰,有了功績才能得到提升,他現在成為一名軍侯可不是因為是呂哲徒弟的身份,虞子期若是認為官職討個人情就能獲得,那絕對是天大的錯誤。

  “所以啊,和你待在一個番號是一種幸運也是一種倒楣。”鐘離昧緩緩地躺臥下去,手枕在後腦勺,眼睛看著天空的白雲:“幸運是會有多一些功勞可以立,倒楣是哪裡困難就被指派前往哪裡。”

  韓信的回應是苦笑,鐘離昧說的是實情,呂哲對韓信的期許很大,可是又不能沒有任何理由地進行提拔,那只能是讓韓信真刀真槍去拼,越是危險也就代表功勞越大,用實質的功勞獲得職位的提升的同時何嘗不是像煉鋼一樣去錘煉?

  “所以呢?”

  “所以這一次我們又有活幹了。”

  “又是用少數的兵力去對付那個呼延靡率領的六萬敵軍?”

  “那個沒我們的份,軟柿子倒是有張蒼的份,我們要啃的是硬骨頭。”

  韓信都懶得去問是什麼硬骨頭了,自成為光榮騎兵的一員,那些制定作戰計畫的傢伙就像是和他有仇一樣,他所在的番號就沒有過輕鬆一點的任務,每次都是在迎難而上什麼的。

  “有時候我真的懷疑啊,他們是巴不得坑死你。”

  “嗯,我也是這麼覺得。”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10 10:42

第0837章 沒有一定的絕對

  能力越大,責任就越大,相對公平的環境下,付出越多,得到也必然更多,鐘離昧是在調侃韓信,其實也是在為自己感到幸運。

  不但是鐘離昧,像是申屠嘉、陸雄等等許多人,他們都為自己能夠與韓信同在一支部隊感到慶倖,接受艱難任務代表完成任務之後功勞更大,大大的功勞能夠換來巨大的功勳,有了足夠的功勳,官職的晉升也變得容易。當然……前提是他們能夠活下來,那些戰死或傷殘的人,估計是臨死前或在傷殘後無數次痛駡韓信,罵韓信是個災星?

  在慶倖或是痛駡中,韓信所在的隊伍結束休整再次出發了,他們會合了同一軍團下的其餘友軍,韓信所在那一校的將士知道不是自己行動,有人失望有人將提起的心重新放回原位。

  “這是要做什麼?”

  “想那麼多,按照命令列事就好了。”

  也對,軍人從來都沒有所謂的自由,任何的行動都是來自於指令,他們做好充分的準備,未滿編僅有四萬三千餘人的第五騎兵軍團向著西北方向進行行軍。

  衛翰在出發前並沒有談及要前往哪裡,很多將校私下猜測他們是要前往沃野方向,估計是沃野那邊戰局出現變動,所以急需來自于他們的支援?更多的人卻是什麼都不想,做好自己的事情也就是了。

  草原深處的胡人在集結大軍不是什麼秘密,前線的漢軍在進行各種交流會議的時候,情報官已經一再進行過彙報,第一騎兵軍團進行迂回穿插依然是處於保密階段,除開少數的一些高級將領沒人清楚第一騎兵軍團的動向。

  第五騎兵軍團的將士們猜測自己要前往沃野方向並沒有出現錯誤,不過他們並不是要進入沃野,甚至根本不會接近沃野一百里之內。在他們靠近沃野一百二十裡左右的時候,部隊再次改變方向朝著西邊移動,一直是停留在一處溪流旁邊進行水源補充,衛翰才招集校尉以上的軍官進行作戰通報。

  “我們是要前往這裡。”衛翰手指停留在軍事輿圖的一處,那裡在現代是都思兔河西北面的五十裡處,現在並沒有都思兔河而是一個地勢平坦的平原:“在這裡阻擊頭曼的主力部隊。”

  在這一刻被招集的將校才知曉一件事情,原來頭曼的本部已經移動向北,胡人大軍試圖靠近沃野的南面,似乎是在等待草原援軍的到來,然後配合援軍對沃野的漢軍進行兩面夾擊?

  “先前情報上顯示,胡人有將近二十萬向東南移動,那支部隊是頭曼故布的疑兵?”申屠嘉說的是大多數人已知的敵軍先前的動向。

  衛翰看一眼申屠嘉,隨後環視一下在場的眾多將校,說道:“向征西將軍行轅靠近的敵軍真的有二十余萬,並不是虛張聲勢。”

  很多人都是愣住了,他們所知頭曼手頭的兵力也就是二十五萬左右,既然有二十余萬敵軍逼近征西將軍蒙恬所在的地方,那麼他們要前往阻擊的頭曼本部還有將近二十萬是個什麼情況?

  “頭曼指派前往與征西將軍交戰的部隊,少數是原屬於頭曼的本部,大部分是冒頓在西域那邊尋求到的盟友。”衛翰說到這裡示意由陸賈來進行軍情總匯。

  陸賈現在的身份是第五騎兵軍團的長史,他得到示意之後也開始履行一名長史的責任。在他的述說中,原本在西域活動的冒頓為頭曼送去了將近十六萬的援軍,那些援軍基本都是冒頓爭取到的盟友或是擄掠來的奴隸。

  “烏孫人那邊給我們的情報顯示,冒頓至少與二十來個部落達成同盟,那些部落集結八萬左右的部隊,剩下的是冒頓在東征西討中俘虜的人口。”陸賈說到這裡停了下來,臉上露出了令不知情者感到詫異的深幽冷笑:“我們不是那麼清楚冒頓在思考什麼,二十余萬原本屬於西域的人口被送往與我們交戰的戰場,日後我們佔領西域卻是簡單了許多。”

  專注傾聽的將校們恍然了,難怪陸賈會笑得那麼寒磣,西域人口本來就不是太多,陷入戰亂之後必定會損失掉更多的人口,冒頓再將給頭曼送去二十來萬,西域那邊的人口肯定是要變得更加稀少了。

  帝國日後會向西域進軍是早就定下來的戰略目標,冒頓應該也是猜測到帝國的這一戰略目標,這一次的動作肯定不是單純為了阻擊漢軍,而是要徹徹底底要讓西域人與帝國這邊交惡。有了仇恨之後,西域人必定會更加堅決地抵抗漢軍的西進,漢軍日後想在西域拉攏一些西域人成為助力也會變得更加困難?在冒頓看來一個又亂又沒有勞動力的西域,漢軍得了也無法在短時間內獲得實力上的提升。

  高層是怎麼思考,又或者帶著什麼樣的心思去判定,身為中層軍方將校的一幫人沒有想太多,他們迫切需要知道的是自己將要面對多少敵軍,敵軍的成分和構造又是怎麼樣。

  “我們將要面對的是頭曼的心腹部隊,二十來萬胡人大多是與我們的先遣部隊(指最早北上的幾支漢軍)有過大量的交鋒,適應了我們的戰法,也已經裝備上簡陋的馬鐙。”陸賈頓了頓,見有太多的將校露出不以為然的表情,嚴肅提醒:“他們裝備了更多的金屬兵器,加強了甲胄上的防禦力,甚至有類似我們突騎兵的兵種存在。”

  所謂加強甲胄防禦力也就是那麼回事,胡人本來就是身披獸皮作為平時的穿著,沒有冶煉技術下註定金屬甲不會普及,那就是集中了少量的金屬甲編練出一支數量不多的衝鋒兵種,然後又大量穿上更多層又臭又硬的羊皮襖。

  羊皮襖其實具有一定的防禦力,有一定阻礙箭鏃穿透力的防護作用,要是穿得多一些倒是能夠起到對箭矢更強的防禦力,但是對於近戰騎槍的防護力則根本不強,對短兵中斬馬刀或是橫刀防禦力也有限,畢竟很多兵器的受力點是不同的。

  在過往的交戰中,漢軍對戰胡人的套路並不是太多,遠距離的大量箭羽覆蓋就是必然的一個過程,頭曼的部隊不止一次是被消滅在衝鋒的道路上,雙方騎兵近戰肉搏的次數並不是太多,近戰肉搏的規模也有限。

  胡人的各項工藝落後,甚至是完全沒有。胡人使用的角弓在射程上也完全吃虧,因為冶煉技術的缺失也缺少穿透力更強的金屬箭鏃,對射中是處在完全劣勢的地位,以至於在後面的交戰中胡人根本就沒想過要對射,開始變得想要用最短的時間來貼近肉搏。

  “胡人大量宰殺牛羊,只有這樣他們才能獲得更多的皮草。可是……他們難道沒有考慮到後期的軍糧嗎?”申屠嘉表情有點奇怪。

  陸賈沒有回答,他甚至沒有看向申屠嘉,很顯然的事情,頭曼大量宰殺牛羊是一種置死地而後生的策略,也是保證從西域那邊來的二十余萬援軍有足夠的食物。他繼續說自己該說的話,說完對著衛翰一個點頭,然後退到旁邊去。

  其實申屠嘉已經抓住了一個關鍵點,那就是頭曼大量宰殺牛羊,肯定是有許多人發現這點,只是並沒有被明確點出來。

  “征西將軍的判斷是,懷疑頭曼並不單純是為了形成與援軍夾擊沃野,而是想要用一系列的動作進行迷惑。”衛翰伸手點了點軍事輿圖的某處:“這裡距離沙海不足三十裡,稍微改變方向就會進入沙漠,我們的斥候刺探下發現只要行軍不足五裡就能暫時脫離沙漠地段,隨後是有一個大型的綠洲,綠洲的西邊是一道大約二十裡沙漠地段,穿越這裡地段就是一片草原。”

  衛翰沒有提到更多的關鍵字,例如進入沙漠之前哪裡可以尋找到水源的補充,沙漠中的那個大型綠洲能為多少人提供水源。

  第五騎兵軍團是要阻擊頭曼的本部,那麼他們是該在頭曼前往沃野的途中進行阻擊,還是要前去那處不難穿越的沙漠進行阻擊?

  若是第五騎兵軍團要在頭曼前往沃野的地方阻擊,他們補充水源之後只需要再行軍大約十五裡,尋找到一處地勢略高的地方安營紮寨,派出大量的斥候進行刺探和警戒就算是完成前期佈置。

  如果第五騎兵軍團是要在沙漠那邊進行阻擊,他們似乎不應該進行停留,而是需要用最快的速度進行行軍?

  衛翰不是不想解釋或是闡述,問題是不管是蒙恬或者是他自己,他們都無法判斷頭曼到底會怎麼做。

  蒙恬在無數次的推衍中頭曼會前往沃野和穿越沙漠都是五五開,一旦出現這樣推衍結果,任何的選擇上面都需要足夠的運氣。

  一邊是有二十余萬敵軍迫近,一場註定會爆發的戰事讓蒙恬無法抽調出更多的兵力,一邊是頭曼帶著本部不知道會做出什麼樣的動作,其實蒙恬沒有更多的選擇。

  因為是要靠運氣,沒有足夠的兵力進行調動前提下,蒙恬與衛翰商量之後決定拿出最折中的辦法,只能是將第五騎兵軍團調往一個正確的位置,再實地依靠斥候的偵察來進行下一步動作。

  “這就是為什麼我們需要趕往這裡。”衛翰用手指敲點著軍事輿圖,所點的位置距離他們不到十裡:“也是為什麼我們需要補充水源。”

  一眾將校都在點頭,在不知道會不會爆發交戰之前,也不知道交戰之後會糾纏多久,水源確確實實是需要補充到最多的預先準備。

  “若是沒有出現意外,征西將軍已經率軍推進,並且第十三騎兵軍團、第二十一混編軍團、第二十二混編軍團已經與敵軍展開交戰。”衛翰注視一下情報官,得到確切的回復,他才繼續說:“那邊開戰,頭曼會躲在暗處進行觀察,我們也會有至少三天的富餘時間,現在是最後一天。”

  兩軍調度上的時間差,和頭曼一種必然的患得患失心理。

  時間差是蒙恬在探知敵軍的動向之後立刻做出的反應,也就是將第五騎兵軍團調遣出的時間和頭曼躲在暗處沒有馬上移動的時間節點。

  患得患失就是頭曼在蒙恬沒有表現出絕對的優勢前提下,頭曼會抱著僥倖的心理,期盼蒙恬會在交戰中露出劣勢,產生一種可以擊敗蒙恬就掉頭合擊的心態,那麼頭曼就不會是一開始就向著沃野或是沙漠那邊快速移動。

  一名好的主帥除了擁有合格的軍事素養之外,他還要懂得揣摩人心,猜度人心來進行一系列軍事動作上的判斷和調度。

  顯然,蒙恬絕對是一名合格甚至是優秀的統帥,他關於頭曼的猜測也一點沒有出現錯誤,就在他率領第十三、二十一、二十二這些軍團與臨時拼湊起來的二十來萬敵軍交戰時,頭曼確確實實是沒有走遠。

  頭曼帶著部隊距離戰場五十裡左右關注著戰局發展,得到的資訊卻是在蒙恬的指揮下,呼延靡率領的那幫烏合之眾損失慘重外加步步退卻,僅是開戰的第一天呼延靡就被漢軍消滅至少三萬人,第二天那些從西域過來的援軍逃散六七萬人,第二天的夜幕降臨之前原本有二十萬以上的胡人大軍僅是剩下不足十萬,而這十萬人隨時都有崩潰四散的跡象。

  “蒙恬有那麼強?!”頭曼在吸冷氣:“不到三天,僅僅是不到三天,就是二十萬頭豬也不會崩潰那麼快啊!”

  是豬倒還好,人是有思想的靈長動作,恰恰正是因為有思想才不會像豬那麼不懂審時度勢。人會在認為沒有希望的時候會頭也不回地逃跑,豬可不懂的什麼叫沒有希望,豬在恐懼的時候還會四處亂突亂撞形成某種形式的反抗。

  “本來在組織力上不如敵軍,呼延靡也壓不住各支援軍的首領。”賀遂隗聶可不是在落井下石,他陳述事實:“士氣、器械、戰法都不如人,失敗沒什麼好說的。”

  頭曼刹那間有那麼點羞怒了,他惡狠狠地瞪一眼賀遂隗聶,不過卻是沒有發作。

  被惡狠狠瞪了一眼的賀遂隗聶尷尬地補充:“都怪冒頓,他自己膽小怕死不來,卻是丟了那麼些不可靠的烏合之眾過來。”

  頭曼是不喜歡冒頓,也在警覺冒頓發出權力上的挑戰,可是他更不喜歡賀遂隗聶的那種語氣,就好像是冒頓親自過來會有不同的戰局那樣,那不是在用另一層意思表述他不如冒頓嗎?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10 10:43

第0838章 開始展露的慣性

  蒙恬只用不到三天擊潰擋路的敵軍並沒有什麼值得奇怪的事情,任何組織力強悍又有充足物資的軍隊,面對一群連內部組織都不嚴密的敵軍,勝利都是遲早的事情。

  “如果想要全殲並不容易,但是做到最簡單的擊潰只要表現出最強的一面,僅此就足夠了。”

  蒙恬只是帶著一支無論哪個方面都有準備的部隊擊潰了一群烏合之眾,整個過程簡單到令人髮指,軍隊是正面的推進,遭遇到敵人就是一陣有預謀的推進式連環箭陣覆蓋,用遮天蓋日又沒完沒了的箭羽摧垮敵軍的士氣,隨後就是騎兵大舉壓上。

  “敵軍要是不願意接受失敗,那就再次重複上次的舉動便是。”

  張良完全聽呆了,他理解中的戰爭不應該是這樣子,該是充滿了各種各樣智謀的對抗,歷經無法掌握的意外,然後浴血奮戰之後取得最終的勝利。

  以前的蒙恬對戰爭的理解與張良雖然有區別不過大體上基本也差不多,但是他在意識到自己理解錯漢軍的作戰方式後有了新的看法,不再將戰爭理解成多麼複雜的東西。

  戰爭說到底只分為三種,第一種為可控式戰爭,第二種為不可控的戰爭,第三種為迷霧戰爭。

  可控式的戰爭並不複雜,既是發生在有脈可循的暴力對抗之下,己方在前期兵力、可消耗後勤、軍隊組織度、後期後勤補充力度、預期作戰目標等方面已經做好充分準備和規劃,不管是遭遇到什麼樣的敵人,只要是敵人不強大到離譜,實際上戰鬥還沒有開打結局就已經註定。

  不可控的戰爭就有些複雜了,不但是己方準備不充分,敵軍也沒有好到哪裡去。雙方都沒有準備充分的前提下,決定戰爭勝負的關鍵就在於將校們對指揮官的命令執行力度,也依賴於後方能不能保證後勤補給。哪一邊的主帥睿智和擁有足夠的運氣,將士們又能更多地完成主帥所託付的任務,來自於後方的物資輸送也能跟上的,哪一方就將獲得最終的勝利。

  迷霧戰爭很少發生,那是一種不知道自己面對的是什麼敵人,敵人有多少,敵人來自哪裡,敵人會從什麼方向進攻,什麼都不知道的戰爭。

  蒙恬面對的是一場可控式的戰爭,他們在開戰之前就已經做好了應該做的準備,擁有多方面的優勢前提下只是將作戰目標定為擊潰敵軍,那就好像是一個遊戲高手將一款玩得通關無數次了,重新玩的時候只選擇了最簡單的模式,自然是無比順利就過關了。

  “如果將作戰目標定在全殲敵軍。”回過神來的張良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像是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抗拒心理:“將軍以為會怎麼樣呢?”

  “全殲敵軍?”蒙恬知道張良對秦國的敵視,更加知道張良是一種屬於文人的文青病犯了,勾一下嘴角就算是笑:“長史認為我們應該全殲敵軍嗎?”

  需要嗎?如果蒙恬面對的是一支頭曼率領的敵軍,答案是——需要。

  需要嗎?蒙恬面對的是一支亂七八糟拼湊出來的敵軍,頭曼不在那裡,匈奴的精銳不在那裡,在完成更重要的作戰目標時,答案是——不需要。

  是的,就是不需要為了一幫亂七八糟的傢伙浪費時間,用最能達到目標,也是最為乾淨俐落的方式,直接擊潰也就是了。

  認識到漢軍的戰法,蒙恬那一刻心裡面只剩下了無奈,那是一種後方決定前方的戰爭方式,只要後方能夠源源不斷地提供合格的兵源和充足的物資,哪怕是一次失敗也不算什麼,獲得戰爭最終勝利不過是損失大或損失少而已。

  “變了啊,一切都變了,按照王上的說法,義務兵制的最終結果是形成一條合格的‘流水線’,士兵像是從流水線生產下來的兵器,國家的生產起到武裝士兵的作用。”蒙恬不管張良聽懂了沒有,也不管張良有沒有在聽:“努力地生育,擁有更多的人口,不斷不斷地訓練士兵,不斷不斷地進行武裝,再有軍事院校的軍官,除非是內部因為什麼而瓦解或是最高權力者失去興趣,不然帝國的擴張已經無人能夠阻止。”

  擁有長江流域和長江以南的呂哲,他在擁有上述地盤的時候就已經在佈局,獲得中原以及遼東、秦地不過是將佈局的範圍變得更廣,就像是他所希望和努力的那樣,期望獲得最有成就感的不是成為天下的皇帝,而是為族群開拓更大生存空間。

  呂哲努力和佈局了十年,一套既有的迴圈已經在緩緩地形成,但呂哲最想不到的可能就是發現這一點的人,會是遠在北地前線的蒙恬,而蒙恬之所以發現,是因為一次針對漢軍作戰常態的思考。

  “王上現在在想的,估計是在思考怎麼保證內部不被瓦解……”蒙恬結束了自己的自言自語,相比起聽得兩眼茫然的張良,他的目光有著一種莫名的堅定:“真是趕上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年代啊!”

  大部分時間張良是處在茫然的狀態,但是十分奇怪的是他居然聽懂了蒙恬最後的感慨,他在心裡想:“蒙將軍找到了追隨並為之奮鬥的理由了。”

  三天,僅是三天就擊潰了擋路的敵軍,後面又因為必要的休整延遲了一天,隨後蒙恬僅僅是劃出一校的騎兵向西追擊那些逃得比兔子還快的潰兵,餘下的部隊則是徑直朝著第五騎兵軍團的方向行軍。

  大概是蒙恬休整的那一天,頭曼在認為沒有擊敗蒙恬的希望之後就率軍向著沃野的方向而去。

  向北而去的胡人大軍最終目的地不是沃野,他們就如同蒙恬的其中一個猜測那般,最終的目標是那處能夠輕易走出的沙漠,想要從這裡避開漢軍的追蹤最終回到草原,可惜的是他們距離最終目的地至少還有四十裡的時候迎來一個壞消息……

  “什麼?發現漢軍斥候的存在?!”頭曼聽到這個消息就像是聽到了一聲炸雷:“是沃野那邊的漢軍,還是……”,下意識問出去,說到一半他自己停了。愣了老半響,他臉色變得有些發青:“我們距離沃野還有一百八十餘裡,不可能是沃野那邊的漢軍,那麼就是蒙恬事先派出部隊進行攔截了。”

  胡人與華夏族群的軍隊作戰最討厭的是什麼?不是華夏族群諸多科技上的領先,是華夏族群的一些將領好像有先知先覺的能力那樣,總是能夠事先猜測出胡人想要幹什麼,然後佈置先手又或者佈置陰謀。

  “不會是冒頓故意透露的吧?”不知道誰低聲嘀咕了這麼一句。

  頭曼估計也想過這個可能性,但是他很快就否決掉了。

  冒頓是想要成為新任單于,但是冒頓只能是親手擊敗或是殺死頭曼,不能是依靠借刀殺人弄死競爭對手,不然哪怕是前一任的單于死了,包括匈奴本族人在內的草原人根本就不會服從新一任的單于。這是草原上的競爭法則,也是草原人習慣服從並追隨強者的天性,他們崇拜的是強者,不是陰謀家。

  “我們……”賀遂隗聶沒看到剛剛是誰說話,他要是知道會砍了在這當口說那種話的人。他向頭曼建議:“我們或許應該輕裝突進?”

  頭曼在猶豫,他不知道前面有多少漢軍攔路,也不清楚漢軍是不是知道他們想要幹什麼。他亦不是沒有想過要拋棄任何阻礙行軍速度的東西快速前進,輕裝突進的狀態下一旦稍微被纏住倒是可以留下一些部隊,但是他擔憂一旦漢軍察覺他們的目的,因為攜帶的補給有限無法長時間作戰,只能是得到覆滅的下場。

  賀遂隗聶看出了頭曼的猶豫,咬著牙問:“單于,我們哪怕是正面與漢軍作戰,能獲得最終的勝利嗎?”

  是最終的勝利,不是問能不能獲得一次勝利,頭曼不想自欺欺人,這一場戰役他沒有看到勝利的希望,哪怕是能夠戰勝漢軍一次兩次,他們只要無法突圍前往草原就不算是獲得勝利,被困在草原之外的他們戰勝了一次漢軍還要繼續面對開來的漢軍,最終哪怕是耗都會被耗死。

  “我決定了!”頭曼自被困在南方之後,從未有一刻像現在那麼決然過:“拋棄掉任何可以拋棄的東西,用最快的速度前往預計地點,我們穿越沙漠回家,回到那一片藍天白雲的草地,那片屬於我們的家鄉!”

  先是一陣沉默,隨後是突然爆發的歡呼,大將和各部落首領的歡呼傳出去,頭曼說的那些話也被傳達出去,隨後歡呼聲蔓延到了全軍,歡呼聲逐漸變成了兩個字,那就“回家”。

  原本還攜帶著的牛和羊大批量被就地砍殺,許許多多的人砍下宰殺牧畜的大腿綁在戰馬的兩側,除開大腿之外的任何一處肢體全被隨地丟棄,宰殺動物的鮮血也被儘量的收集。

  動物的鮮血裝在皮袋內不是為了作為備用水飲用,鮮血壓根就不具備解渴的效果,反而是喝血更會致使犯渴,畢竟鮮血含鹽量非常高,若是有誰認為鮮血可以止渴絕對是傻了,就像認為海水可以止渴那樣沒腦子。那是他們想要尋找機會過水煮沸,按照他們的經驗,鮮血過水之後的食物非常有營養價值,並且因為是裝在皮袋也便於攜帶,想吃的時候直接擠著就能將食用。

  一些胡人也在丟棄從趙地或是秦地搶奪的財寶或是布匹等等東西,這些人一看就是明白自己處境的那批,他們十分清楚自己將要面對的是什麼。

  更多的胡人則是奇怪地看著丟棄好不容易劫掠來的戰利品,他們用著無法理解的眼神在注視,可是沒有人出來解釋一下。

  亦是有人用看傻瓜的眼神在注視那些丟棄戰利品的人,豈不知他們的神態被發現後,那些丟棄戰利品的人則是用看死人的目光回視。

  “斯葛巴爾,不是說要在回去後用那些東西換取牛羊嗎?怎麼丟掉了。”

  “……”

  “我們來自同一個部落,我的妻子是你叔叔的女兒,你不想告訴我原因嗎?”

  被稱呼斯葛巴爾的胡人,他很粗魯地拉著自己叔叔的女兒的丈夫胸口衣料,就在旁觀的人以為兩人要動手時,卻是成了斯葛巴爾湊過去壓低聲音的耳語。

  接下來,得到答案的胡人,他先是露出驚訝的表情,然後驚訝變成了懷疑,懷疑的表情最終變為肉疼,也開始整理自己的東西,除開認為必要的東西全部丟棄。

  距離頭曼所部大約二裡外的一個小坡地,幾名身上披著不規則草綠色斗篷的漢軍正在注視突然停下來的胡人大軍,他們第五騎兵軍團序列下的散騎兵,本來是巡視到這片區域,發現有大軍靠近才臨時躲避。

  所謂不規則草綠色的斗篷可是視作一種另類的迷彩,它的出現是一種必然,再怎麼說呂哲都是來自現代,怎麼可能會忘記偽裝色那麼一回事,可惜的是現在的工藝沒辦法製作迷彩,只能是使用最為簡陋也是最原始的色彩調節,它們被制做出來專門裝備散騎兵這一類斥候兵種,也是近期才出現的產物。

  人和馬都披上有著天然背景顏色的斗篷,那麼除非是戰馬突然嘶鳴或是散騎兵自己跳出來作死,不然基本是不可能被發現,漢軍斥候自裝備擁有簡陋迷彩性質的斗篷,損失就成幾何式的下降。

  此時此刻,不但有趴在地上一動不動觀察的漢軍散騎兵,更有向後匍匐後退的散騎兵。趴在原地的那些人是要持續關注胡人大軍的動向,向後移動的散騎兵則是要退到坡地另一邊騎馬回去稟告。

  “他們再一次大量宰殺牧畜,甚至是在收集牧畜的血液。我們收集牧畜通常只有兩種情況,一是過冬前的另類收集,二是要長途奔襲。”

  請注意,說話的漢軍用的是“我們”這個用詞,若是掀開蓋在腦袋上的斗篷,看去也絕對會是非華夏五官人種,他是來自雁門之外的胡人,現在卻是在為漢軍效力。

  事實上現在為漢軍效力的胡人並不少,大部分是作為奴隸性質的僕從軍,只有極少數的胡人被吸納進入漢軍。而不管是作為僕從軍還是被吸納進入漢軍,通常並不存在反抗,反而是幾乎立刻接受了新的身份,華夏文明稱呼這一類人為“識時務者”,草原人將這種行為視作對強者的崇拜……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10 10:43

第0839章 一家歡喜一家愁

  審時度勢一直是作為聰明人的天性,不懂得審視自己的處境做出正確選擇人,哪怕是擁有再強的實力也註定會在某處折戟沉沙。

  普通人不懂根據環境的變化而改變自己,受到影響的只會是自己。身為領導者不懂根據實際的需要來改變自己的初衷,葬送的就將是一大批人。

  冒頓現在就是一個領導者,他有了自己的軍隊和部眾,軍隊原先是來自於匈奴和相關友好部落贈送,部眾卻是在西域東征西討中獲得。

  華夏大地的呂哲正在崛起,崛起之勢不但是舊有列國無法阻止,第一批南下的草原各部落也成了新一批的受打擊物件,冒頓一開始就覺得不應該與新崛起的呂哲對抗,應當避其鋒芒,可惜的是他只是匈奴的一個王子,甚至是他這個王子非但沒有什麼話語權還遭到頭曼的厭惡,那麼更加難以對匈奴的走向有什麼建議權。

  “是嗎?頭曼選擇輕裝突進,順利退進沙漠之後在綠洲補充水源,再次深入沙漠之後卻遭遇到漢軍的埋伏?”冒頓直接稱呼自己父親的名字,神態和語氣上也不感到吃驚,沉默了一小會,問道:“損失情況?”

  呼延石蘭不管是神態還是語氣都非常沉痛:“全軍覆沒……”

  那一刻冒頓僵住了,他有想過頭曼會損失慘重,乃至有可能是頭曼只會帶著少數人突圍,就是沒想過那邊一個人都沒能逃出來。

  “他很怕死,一直都很怕死。”冒頓像是無法接受這樣的結果:“不應該啊?不應該是這樣。”

  誰不怕死?趨吉避凶本就是人的本能,若是能活沒人會放棄掉求生,冒頓瞭解頭曼,但是冒頓又不瞭解頭曼,沒有想到頭曼會做出令人意外的選擇……

  是的,頭曼宰殺掉大量的牛羊,丟棄掉更多的牛羊,帶著部隊快速趕往目的地,期間他們並沒有遭遇到漢軍的攔截,穿越五裡的沙漠之後抵達了綠洲。到了綠洲的頭曼似乎安心了下來,為自己做出正確的舉動感到高興。他們在綠洲補充水源重新進入沙漠,一直到快要穿越沙漠地帶進入草原之前都很順利,但是一切的順利直到漢軍出現並襲擊就終結了。

  漢軍第五騎兵軍團是在沙漠邊緣大概五裡左右進行的埋伏,沙漠中並不是平坦地形,沙漠中其實小山包遠要比其它環境多得多,高低起伏的沙丘地理環境藏兵並沒有什麼難度。

  可能是一路都是順理狀態,頭曼放鬆了警惕心沒有派出前導斥候,他們在以為自己馬上就要穿越沙漠抵達草原的情況下,也是在十幾二十裡沙漠行軍感到疲憊的狀態下,兩側突然冒出大量的漢軍,迎頭也射來了鋪天蓋日的箭雨,瞬間就有些懵了。

  沙漠之中其實並不適合騎兵交戰,畢竟馬蹄踩在鬆軟的沙地會導致無法提速,馬蹄子陷進去的時候更易於被絆倒,前進中的頭曼所部被不斷射來的箭矢殺傷甚重。

  胡人也不是沒有做出衝鋒迎戰的舉動,但是地形的限制讓他們很難進行提速,面對源源不絕箭雨衝鋒的胡人無一例外連人帶馬被射倒在衝鋒的道路上。

  繼承于秦軍對遠程攻擊的重視,漢軍在弓弩的裝備上更加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又是事先佔據了有利的地形,他們對因為遭受突然打擊的頭曼所部維持了至少一個小時的推進式連環箭陣打擊,連綿不絕的羽箭在一個小時中至少消滅二萬以上的胡人,也將胡人的大軍不斷不斷逼著向後退卻。

  可以說,在即將逃出生天之前突然遭遇埋伏對頭曼的打擊很大,大到那麼一瞬間他胸口一悶、腦袋一懵直接昏了過去,以至於在一個小時之內這支大軍壓根就沒有收到來自于最高指揮官的任何命令。

  失去頭曼指揮的胡人大軍是個什麼狀況呢?他們沒有像華夏族群的軍隊那樣擁有明確的建制,就是部落或是族群臨時湊起來的一支部隊,沒有得到命令之下有人衝鋒有人後退,結果是各自不協調的動作先讓自己亂了起來。

  幸好也是受於地形的限制,再則就是胡人在行軍的姿態中隊伍拉得比較長,不然若是漢軍發動衝鋒或是被完全擠壓,胡人損失絕對不會僅是二萬人。

  頭曼清醒之後立刻就問損失情況,他得到的答案是己方損失慘重,可能沒有殺死任何一個漢軍。他再問戰況的發展,答案是大軍的前導不斷被壓縮,中軍茫然亂竄,後軍在向後面逃竄。

  其實胡人並沒有什麼前軍、中軍、後軍這樣的編制,就是因為行軍姿態拉成一條長龍必然形成的一種脫節姿態,走在最前面的胡人是身強體壯的胡人和頭曼的心腹部隊,中間的胡人體質相對較好的那批,最後面那些胡人不是老弱就是病殘。

  這年頭的人都沒有什麼時間觀念,華夏族群至少還有一盞茶、一炷香、一刻鐘、半個時辰、一個時辰這樣的時間計算單位,胡人則壓根就是以太陽升起和太陽下落,或是季節的變換來作為時間單位的統計。

  小時的計數單位還是近期才在呂哲的國度中應用,頭曼不會知道“小時”是什麼玩意。這一位匈奴現任的王,一個大型部落聯盟的單于,他只知道自己昏迷的過程中損失掉了至少二萬人,聽到這個消息差點又直接昏迷過去。

  “埋伏我們的是多少漢軍?”

  “已經出現的至少有三萬,不知道還藏著多少。”

  “哪個方向能夠突圍?”

  “我們前方,左側和右側都有漢軍,他們成扇形姿態一直在迫近射箭。”

  “能夠壓上去打破敵軍的阻擊線嗎?”

  “有幾個首領試過了,這裡的沙地太軟,無法讓戰馬奔跑起來,衝鋒的勇士全部倒在了路上。”

  頭曼沉默了,他眼睛發直地看著滿天飛的箭矢,耳朵裡聽著遠或近一聲又一聲的慘叫,感到難以呼吸。

  “前方不管有多少漢軍,受於地形限制我們哪怕是能突圍過去也必定損失慘重。”賀遂隗聶滿臉的死灰色:“哪怕是成功在這裡突圍,漢軍也必然會在沙漠之外陳兵待戰……”

  自遭遇到埋伏,頭曼就知道這一次是完了,徹徹底底的完了,因此他才會吐血昏厥。他們的繞路突圍不管是因為洩密被漢軍知道,或是漢軍自己判斷出來,沒有來得及在漢軍形成埋伏之前穿越沙漠,其實就已經完了。

  “可以向後退,但是重新退到進入草原之前的那片戈壁,我們要面對的是蒙恬親率的漢軍……”賀遂隗聶絕望了,他揪著自己亂糟糟的頭髮:“他們根本不可能讓我們回到草原,一開始就想著將我們全殲。”

  頭曼依然沉默著,雙手的手掌一會握成拳狀一會又鬆開,就在他沉默的時候,漢軍還在不斷不斷地迫近,一個又一個活生生的生命在破空聲中被箭鏃竄進體內,撲倒在地上成為一具屍體或是一名傷者。

  “沒可能回到草原了,是吧?”重新開口的頭曼像是要得到一個肯定的答案。

  不管是賀遂隗聶,或者是其餘圍在旁邊的人,從他們的表情上來看,沒有任何一人覺得有突圍的希望,他們太瞭解漢軍了,漢軍每一次軍事行動在事先都會有明確的目標,根據那個目標進行一系列的部署,既然他們在這裡遭遇到漢軍的埋伏,那麼肯定是會有漢軍在某個位置等著他們。他們就算是能夠從這裡逃走,失去了大部分兵力又筋疲力盡之下再戰也是相同的結果。

  “我們不應該南下的……”一聲悲泣,一個首領像是接受不了這樣的結果,直接精神崩潰,不斷重複喊著:“不應該南下的……不應該南下的……”

  “殺了他。”頭曼從深思中回過神來的第一刹那就是下令殺掉那個精神崩潰的傢伙,然後環視周邊的人一圈,“哈哈哈”一陣大笑,笑得悲戚又像是解脫:“投降,我們投降,向漢軍投降!”

  那一刻,聽到頭曼歇斯底里大吼的人,他們全部愣住了。

  原本他們可以脫身的,哪怕是不瞭解前路是否坦途,但是他們可以繞道西域走的。那個時候是頭曼不願意走,為了那所謂的王者尊嚴想要再戰,又是為了聲望不大跌要掙扎,結果才導致他們停留在黃河源頭附近。現在,導致這一切結果的頭曼說要投降?

  與漢軍糾纏一年半,他們對漢軍從陌生到熟悉,從一開始的瞧不起到後面的恐懼,但是至少一直以來都是處於軍事較量,現在卻是要投降?投降與他們糾纏了將近一年半的敵人?有人轉不過彎來,有人卻是鬆了口氣。

  沒有人吭聲,不管是什麼樣的心理,還是什麼樣的表情,他們都是看著慘笑的頭曼。

  “漢軍很強大,一直以來我們都知道他們的強大,屈服於強大的一方對於我們來說並不是丟人的事情。”頭曼像是要說服眾人,又像是要說服自己:“聽聞漢王哲是一個仁慈的強者,投降給漢王哲的人都受到了善待。漢王哲在征討草原,從河套和雁門那邊俘獲了不少人,那些人並沒有被屠殺,甚至是過得比其他沒有被納入治下的人要好……”

  胡扯,漢軍出塞之後,前期每走一地都是伴隨著血腥,清洗掉路途中所有能夠逮住的胡人,到了後期才有了收編為奴隸的動作,成為奴隸的草原人有了成為奴隸兵替漢軍賣命,有些成了奴隸的草原人則是成了牧養牲畜的奴隸,狀況上雖然不是差得要命,但是也絕對好不到哪去。

  “投降吧,漢王哲會需要用到我們。”頭曼先是突然間老了十歲,說話也變得有氣無力。

  呂哲當然會用得上頭曼等人,一旦頭曼消失,冒頓肯定是會找到壯大自己的機會,那時候呂哲不管是將頭曼作為籌碼威脅吉脫,還是從輿論上壓制冒頓,頭曼總會是有些用處。

  投降了,頭曼是讓賀遂隗聶冒著生命危險舉著杏黃色的旗子靠近漢軍,表達出投降的意願。

  為什麼是杏黃色的旗子?一直是到元朝之前,華夏文化中並不是舉白旗表示投降,像是梁山泊的巨盜宋江豎立起替天行道的杏黃旗就是為了向大宋朝廷表示出渴望詔安的願望。忽必烈成為華夏大地的主人,于文化上固有的華夏文明體系基本是被殺得斷絕,取而代之的草原文化和西域回紇成為主流,很多事情上和認知上其實已經被改變。

  最先察覺到胡人要投降的是韓信,下令避開賀遂隗聶射箭的是鐘離昧,接待賀遂隗聶的卻是申屠嘉,接受胡人投降的是中郎將軍團長衛翰。

  超過十數萬大軍的投降過程當然不是那麼簡單,衛翰也懷疑頭曼是不是有什麼陰謀,因此秉承的是一種謹慎的姿態,先讓胡人分批交出兵器和馬匹,然後緊急派人聯繫蒙恬,一直是到蒙恬帶大軍趕過來,整個投降程式才得到加快。

  遠在西域的冒頓知道頭曼率軍投降已經是二個多月之後的事情了,他在此之前一直是在做兩手準備,顯然東向接應頭曼所部已經沒可能,另一項準備是向西而去。

  冒頓很清楚當前條件下沒有與漢軍抗衡的可能性,向西而去的念頭早就出現在心中,只是一些事情牽絆,也是那邊有烏孫攔路讓他一直沒有下定決心。現在頭曼所部覆滅,他哪怕是再有什麼疑慮也應該早早下決定了。

  “我父親那邊還有十來萬部眾,我們是不是……”呼延石蘭用著期盼的目光看著冒頓,期望得到想要的答案。

  “將近十五萬左右的人投降,蒙恬想要安頓好俘虜需要用至少三個月的時間。”冒頓深吸一口氣:“也許蒙恬在安置戰俘的同時也會尋求全殲呼延靡所部,我不會率軍前去,你可以帶著一萬人手試著接應看看。”

  呼延石蘭知道冒頓說的都是事實,恭敬地接受現實。

  冒頓當然也希望能夠接受頭曼遺留下來的遺產,有了呼延靡那邊的十來萬人,他在面對烏孫的時候也能有更多的本錢。

  當前首要的是冒頓必需確定一件事情,面對侵略性和實力都那麼強大的漢軍,他是應該直接向西而去,還是回到草原與吉脫爭奪單于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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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烏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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