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大秦之帝國再起 作者:榮譽與忠誠 (已完成)

 
王烏鴉 2018-11-5 10:26:1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01 151572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10 10:43

第0840章 煩惱與遷都議論

  “聽說了嗎?”

  “什麼?”

  “南下的胡人在西北邊一個沙漠邊緣地帶被全殲了。”

  “啊?!這麼說,戰事要結束了?”

  持續了將近一年又八個月的黃河源頭附近戰事以頭曼率軍投降作為終結,留給蒙恬的只有一些未完成的小事。那些小事包括追擊呼延靡的敗兵,安排押解投降的戰俘,將頭曼等等草原部落首領送往南陵。

  為了獲得西北疆域的勝利,帝國動用了龐大的人力物力,隨著戰事的告一段落往來於後勤線提供補給物資的人流必將減少,那對國家或許是減輕了負擔的好事,但是對於許多人來說將會失去討口飯吃的機會。

  秦地的很多人受雇傭於維持西北疆域的後勤線運輸,更多的人依賴於軍隊對民間的採購,針對頭曼的戰事進入尾聲,大多數人是即為戰爭的獲勝感到開心,又不得不迷惑軍隊不再需要雇傭人手和向民間採購,他們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辦。

  根據不完全統計,秦地的內史郡、上郡、北地郡受雇傭的人數量在八十萬以上,軍隊向秦地採購的物資長期保持在一百二十萬貫的平均線。

  軍隊從民間大量雇傭人手帶來的是就業崗位出現,受雇傭的人群按次或是按月能夠獲得工錢,這些工錢在某些方面來說是維持一個家庭生計的來源,長達將近一年的雇傭已經讓太多人習慣了沒有農忙時有工作的生活,他們十分擔心一旦軍隊不再雇傭應該怎麼維持相對富足的生活。

  “真是期盼戰爭能夠一直進行下去啊!”

  “是啊,本來以為會打個三年五載甚至更久,想著軍隊會加大對豬仔的採購,我才砸鍋賣鐵加大了對養豬的投入。現在錢已經砸進去了,卻不知道軍隊還會不會繼續採購豬仔,可怎麼辦才好喲!”

  “豬肉總是有人會買了吃,那些擴大作坊規模大批聘請婦女的紡織規模制作戰袍的才是真正的倒楣吧,他們做出來的戰袍要是軍隊不購買,那可真的是要跳河了。”

  戰爭取得勝利絕對是一件好事,但是若在秦地走上那麼一遭,聽著民間的議論,怎麼看都不覺得秦地的黔首感到歡欣鼓舞,反而是一片歎氣與哀嚎,好像是秦地的人都渴望戰爭能打到世界末日的那天才好。

  秦地會有這樣的現象與戰時經濟有關,是人們在國家行為的雇傭和採購下被國家龐大的消費刺激到了,導致生產上的一種激增。通常戰時經濟也確實會讓某些地區快速發展,因為國家行為的大量雇傭和採購變得富足,但是一旦國家雇傭和採購行為停止,激增的生產就會形成滯銷現象,得不到就業機會和物資無法出售就將會是一片哀嚎。

  “要尋找途徑解決了,不解決剛剛納入統治的秦地會亂起來啊?”說話的是朝那縣的縣長張鳴。

  秦地納入呂哲統治之下是近三個月以來的事情,對於剛剛納入統治的秦地,僅是各郡的郡守人選出現變動,各縣、鄉之類的行政體系倒是保持不變。

  實際上呂哲雖然開辦了各類的院校,可是在後備官員上並不充足,造成後備官員不充足有培養跟不上的原因,更大的原因是軍隊擴張的速度太快,另一個原因是呂哲不想過於急切的大規模官員調動導致出現混亂。

  到目前為止,南陵院校那邊為國家提供了至少二百名的縣令、縣長,但是對於整個帝國起碼一千六百個縣來說,二百個縣令、縣長實在是太少太少了。院校培養出來的也不全是縣令、縣長,更多的是類似於吏那種基層的人員,別談呂哲設立院校並不全然是為了培養“公務員”,更多的院校其實就是培養科技和工業、技術上的人才。

  張鳴原本是吃秦國趙氏贏姓的俸祿,秦國被呂哲所合併,他也就順理成章捧上了呂哲提供的飯碗。不但是他,秦地成為帝國的疆土後,除開極少數的一些人辭官之外,九成以上的官員都選擇留在崗位,他們也成了呂哲維持地方穩定的重要力量之一。

  朝那縣在內史郡並不是一個大縣,人口沒有超過萬人因此張鳴也就是一個縣長而不是縣令。人口不足萬人的朝那分為七個鄉,統一之戰的時候壯丁大量被抽調,實際上還生活在朝那這邊土地上的可能還沒有四千人。這四千人曾經因為青壯被大量抽調和國家賦稅過重變得十分困頓,生活開始變好是扶蘇同意漢軍在秦地雇傭勞力和購買物資之後。

  不止是朝那,只要是在漢軍後勤補給線上或者周邊的縣,漢軍都會從該一些地區雇傭人手和購買物資,導致的現象是一些區域的人群直接受益,困頓的生活也因為有了工作或是出售物資得到改善。從某一方面來講,正是漢軍大量從秦地雇傭人手和購買物資,受益的秦人數量實在龐大,讓原本受趙氏贏姓統治的人們更加快速地接受秦地被呂哲納入統治。

  “黔首擔憂生活改變,這件事情應該立即向新任的郡守稟告。”

  因為秦國長久的務實國策,官員中那些酒囊飯袋實際上根本混不下去,想要尸位素餐更是沒有可能。張鳴像是很多克忠職守的父母官那般,一直都重視治下黔首的生活環境,也關心治下黔首的想法。像他這樣的官員在秦國並不少,務實一直都是秦國的長久國策,能人善用更是秦國崛起的關鍵。

  內史郡新一任的郡守叫番賢,他是南郡三大氏族的族長之一。番氏家族在呂哲剛剛崛起的時候出了不少力氣,曾經更是在項氏進攻廬江郡呂哲缺乏糧秣的時候傾家蕩產給予幫助,呂哲給的回報是讓番氏進入官場,番賢先是被任命為長沙郡羅縣的縣長,治理地方優異又被先後調往廬江郡的番陽、會稽郡的會稽,前前後後當了三任的縣長或是縣令,近期功績查實之下因為履歷優秀被晉升成為內史郡的郡守。

  內史郡是秦地第一大郡,上縣十餘個,下縣接近百個,是趙氏贏姓數百年著重發展的地區。因為呂哲承諾咸陽給予扶蘇在帝國本土的封邑,咸陽自然就不能作為首府,新的首府是選擇咸陽東南面三十裡外的芷陽。

  南陵中樞已經有決議,要將芷陽更名為長安,並將長安建設成為內史郡的第一大城。

  長安?對啊,就是長安,它坐落在霸水東面的邊上,北面是渭水,離驪山不過是不到二十裡的路程,距離阿房宮約有五十裡。經過中樞一些學士的討論,那裡地形上面具有各種優勢,更有一種建議出現,說是應該將帝國的首都遷往長安。

  建議遷都的那些人有著許許多多的理由,其中一個就是秦地具有山川地勢之險,八百里秦川是王霸之資應當直接受于帝國統治者的龍居虎臥之地,更提出帝國後面的擴張方向主要是集中在西北與北方,政治中心應當適當地往那邊移動,而不是選擇南陵這麼一座在長江流域的城市作為首都。

  要是鋪開地圖,一再擴張之下的帝國,她的版圖已經呈現出類似於一隻野山豬形狀,南陵卻是處在“野山豬”的腹下,距離其頭部和背部實在是略略有些遙遠。以前是因為中原、秦地、遼東和西北疆域、草原沒有納入帝國版圖,坐落在長江邊上的南陵確實是作為首都的好所在,可是現在的情況已經與呂哲剛剛崛起的時候不同,南陵作為帝國首都實在是有些偏南,且在地勢上除了具有水運交通的便利真的沒有什麼天然地形上的防禦優勢。

  若是按照既定的擴張計畫,帝國未來的版圖絕對不會是什麼“野山豬”的形狀,實際上十年之內帝國版圖就會變成一個巨大的“楓葉”形態,將整片南亞、西域、草原、遼東以北囊括進去;海域上的擴張按照呂哲的期望,呂宋等菲律賓群島、馬來群島和一眾島嶼也必然會被劃為帝國的海上疆土。

  未來的二十年內,“楓葉”形狀的版圖估計是不會有什麼改變,畢竟吃下多少就應該消化多少,不應該是沒有消化之前繼續擴張,到時候要是因為“吃”太多導致消化不良,那真的是有點搞笑了。

  估計會是在二十年之後,帝國軍隊會從西域踏入中亞區域,也會從海陸雙條路線入侵印度次大陸,那時候帝國版圖該是什麼樣的形狀就真的不好說了。

  恰恰是因為帝國的疆域有一個擴張目標,帝都的選擇上也就出現更多的聲音,建議遷都長安不過是其一,更有建議遷往齊地臨淄或是遷往韓地洛陽的呼聲,最為奇怪的是竟然有人說出應該在雁門或是代郡選擇一地建都的話。

  有人建議遷都,那麼自然也會有人反對遷都,特別是呂哲麾下的利益集團中有不少人是出身南郡,出身南郡的這一批人已經享受到來自靠近帝國行政首都的好處,怎麼捨得放棄?因此出身南郡的那批人反對最為激烈,南方長沙郡、衡山郡、廬江郡……等等在長江流域、長江以南,乃至於是嶺南、南亞那邊的各郡也都提出反對意見。

  說實話,大多人不會去思考帝國首都在哪裡是正確的,他們只期盼能夠離帝國首都更近一些,歷史上有無數個例子說明一旦所在地離首都遠,那麼不但是遠離政治中心,其實受到來自於中央的關注也會減少,對於發展地方或是官途上都處於相對不利位置。

  最開始的暴亂是從南郡的夷陵開始,隨後蔓延到天下各地,戰亂最先被平息的也是夷陵,隨著呂哲的崛起更是以他所在的位置不斷地熄滅戰火,一直到他將長江流域大部分郡縣納入統治,長江以南也全部佔領,中原以及各地還是戰亂不休的狀態。

  新一輪的人口普查中,長江流域的人口占了帝國總人口的其中三成,長江以南的幾個郡占了其中的三成人口,只有不到四成人口是處於中原、秦地、遼東。

  人口的分佈很奇妙,那還是因為最先平息戰亂的長江流域和以南吸引了中原等地區相當多人口的遷徙,又因為生活穩定呂哲統治疆域下的人口是增長而不是減少狀態,結果就是原本人口稠密的中原變得人煙稀少,另外那些人口本就稀少的變得更少。

  帝國有著自己的人口分佈規劃,未來的幾年內還會繼續鼓勵人們前往南方,那是因為中樞經過觀察和考量,計算出南方開發將會對帝國起到什麼樣的作用。

  一旦南方的幾個地區成功開發起來,可預計作為巨型產糧地的地區不會少於七個,如長沙郡絕大部分區域(既現代湖南),如嶺南(含侵佔的越南、老撾、緬甸等地的局部),如黔中那片開發一部分的平原,等等地方將會成為向帝國各地輸送糧食的重要地區,因此向劃定的開發區遷徙人口很有必要。

  帝國開發南方並不是說不重視中原其它區域,只是考慮到中原等地已經耕作數千年,當地的土地持有也沒有多少讓國家有規劃的空間,畢竟總不能將所有土地收為國有再另行分配吧?一旦真的進行土地收為國有的事情,就該是無數人站出來拼命,那個時候就該又是遍地烽煙,所以哪怕是沒有南方的氣候適合作為產量地的因素,光是土地的規劃考慮上除了遍地都是國有土地的南方,壓根就沒什麼其它地方好選。

  另外,除開針對南方的產量地開發,呂哲也沒有忘記遼東以北那片有個地方叫黑龍江,那一片區域可是有著數千里的平原,黑土地肥沃的程度令人難以想像,更加別提那邊有砍伐不絕的森林,更有埋藏在地下的無數礦產。

  說到礦產,經過兩年的努力考察和探索,草原上果真發現了一個巨型的鐵礦,最奇怪的是該座鐵礦不少是不需要開採天然暴露於外,淺度開採能夠獲取的量也十分龐大,考察人員回報的時候有那麼一句話,說是胡人放著天然寶藏不會利用什麼的。

  呂哲有計劃過在草原建立兵工廠,他盯著地圖看了半天才從一些參照物上瞧出來,原來發現礦產的地方其實就是現代的包頭。不過不管是叫什麼,他之前制定的計畫總算是有實施的可行性,問題就在於有沒有足夠的人口和應不應當而已……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10 10:43

第0841章 錯誤的驚覺?

  “各縣都相續上報民情,普遍擔憂的是雇傭和生產過剩問題。”

  番賢對面坐的是共尉,兩人早在八年前就認識,因為接觸次數不多,互相之間只能算是朋友而不算深交好友。現在一個是郡守一個是中郎將軍團長,番賢是一個月前就任內史郡的郡守,共尉卻是先在隴西郡那邊募兵後面率軍到內史郡駐紮。

  共尉所率軍團其實是有兩個,第七混編軍團是由最先進入秦地的那批漢軍就地成軍,另外一個則是在隴西那邊募兵,募而來的都有一身高超的騎馬技術的士卒,再則就是隴西當地壓根不缺馬的關係,很順利就組建出一支騎兵軍團該有的規模。

  騎兵軍團的框架組建起來,騎兵也編制完畢,可是一直以來中樞並沒有給予這支部隊一個正式的番號。

  什麼意思?就是共尉千辛萬苦組建出一支騎兵軍團的規模了,馬匹和騎士等等一些東西已經備妥,甚至是伍長、什長、隊率、屯長這一級別的基層軍官已經任命並到位,偏偏中樞那邊一直沒有委任別部司馬、軍侯、校尉、俾將、偏將、中郎將,就更加別提一支軍團中必備的軍法官、斥候官、情報官、典校長、長史,連帶馬鐙、馬鞍也一直沒有配置,兵器和甲胄也似乎忘了。結果是,共尉把人和馬都準備好,卻是得不到來自中樞關於中、高層官職的任命和裝備上的列裝。

  共尉有專門向中樞發過詢問公函,得到的解釋是,前線戰事緊張,後勤也出現問題,為了保證前線各個軍團的作戰物資,給予新組建而沒有正式番號的騎兵軍團的一應物資將會延後。

  好吧,只要是中樞會承認組建軍團的存在,共尉也就算沒有白辛苦,更不是心中想像的中樞猜忌什麼的,那一切都好。再則,前線戰事確實是有些緊張,大戰爆發之前是該先保證前線軍團的備戰物資,他們這些還不知道會不會參戰的部隊,武器裝備上的列裝推遲就推遲吧。

  大概是在二月前,共尉總算是得到了調動的命令,說是部隊被規劃為征西軍團的預備隊,以備蒙恬戰事不順的時候作為援軍。這一次部隊從隴西郡那邊來到內史郡,其實是要在渭水邊上接受給養,也就是領取一些物資,另外就是迎接從南陵那邊來的一批軍官。

  南陵來的軍官是共尉急需的一批人才,那些軍官都是各支部隊立功,或是被推薦進入帝國軍事院校深造,大部分人都有豐富的實戰經驗,再經過院校的培養,這麼一類軍官其實是各支軍團搶破腦袋都想要的人。

  有了中樞派來的一應中、高層軍官,那麼番號當然也是正式下達,隴西募兵組成的騎兵軍團被確定番號為第二十騎兵軍團,軍團長卻是沒有任命,詭異的是中樞任命共尉為西北都尉的同時,後面司馬欣也發來任命,共尉不但成了內史郡、上郡、北地郡這三個郡的西北都尉,還成了草原派遣軍的後將軍。

  得到一連串的任命讓共尉其實是有些發懵的,他在隴西郡那邊待得有些久了,實際上對國家政局和近期發生的大小事上面都有些脫節,感到雲裡霧裡又沒辦法找個瞭解情勢的人問一問。

  後面,共尉進駐內史郡之後才算是瞭解到一些情勢,原來是蒙恬在正式發動作戰之前向司馬欣發去請求,司馬欣下令讓共尉率軍北上。

  那麼是不是視為蒙恬其實沒有把握用四個軍團來達到作戰目標?共尉絕對沒有往這個方向想,共尉算是老牌漢軍集團中相對瞭解蒙恬的人,很清楚蒙恬為了北上與匈奴交戰已經準備了至少十年。

  是的,在秦國還沒有消滅六國一統天下之前,蒙恬真的是已經在研究匈奴,那個時候蒙氏家族正在與王氏爭奪秦國北疆的控制權,蒙氏研究匈奴或許是為了在始皇帝那邊獲得更多的分數,以便在與王氏的競爭中獲得始皇帝更多的認可,但是不管怎麼樣蒙氏真的有研究過匈奴。

  蒙恬作為蒙氏的族長為蒙氏的利益著想無可或非,這個歷史版本天下動亂髮生得太早,他沒有足夠的空間也沒有機會率領秦軍對匈奴發動河套之戰,但是並不代表他之前下的用功全部都忘記了。

  共尉得到向北移動的命令剛剛走到內史郡地界,前方已經傳來頭曼戰敗投降的消息,他當時還有過“蒙將軍也算是十年磨一劍”之類的感慨,認為蒙恬之前的佈置不過是確保萬一。

  蒙恬獲勝的消息確切無誤,那麼共尉所率的部隊自然是不用繼續北向,然後司馬欣更改了之前下達的命令,轉而讓共尉率軍進駐內史郡。

  突然得到命令說是讓駐紮內史郡,共尉在那麼一瞬間內心其實是非常無奈的。包括共尉在內的許多人,他們在呂哲剛剛崛起的那一段時間是作為北方的屏障,一度可以說是呂哲麾下最能征善戰也是能組織防禦的部隊,大概是三年前共尉率軍進入秦地,當時本來是要配合秦軍防禦匈奴等胡人的入侵,結果匈奴只是試探性進攻了三兩次就退卻,幾乎是沒有得到上場發揮的機會。

  好嘛,已經沉寂得有些久了,要是再不動彈動彈,估計很多人都要忘記他們的存在,因此許許多多在秦地閑了三兩年的將士們也摩拳擦掌要大幹一場。很多不是那麼瞭解蒙恬的將校,他們甚至認為自己所在的部隊,會在蒙恬征西軍團最不利的時候像救世主那般閃亮登場,對這一類的言論共尉聽了只是笑笑不語。

  從進駐內史郡開始,算算時間已經過去了一段時間,既然不用開往前線參戰,共尉也沒有全然閑著,他除了整訓手中的兩個軍團之外,經常也是在民間行走,對於番賢說的那些問題有自己的理解。

  “確實,王上在揮兵北上之前也是在長江流域和以南制定過一個計畫,那個計畫被稱作‘戰時非對稱經濟’,大體的意思尉也不明白,僅是知曉那是國家行為的一種消費還是什麼,短時間內利用國家行為的採購刺激民間的建設熱情。”

  “唔……”

  實際上秦地這邊的情況一點都不特殊,與之早早被納入統治範圍的那些區域曾經發生過的問題有點類似,不過秦地這邊又相對複雜一些,複雜就複雜在秦地並不是漢軍武力兼併,而是趙氏贏姓接受下的一種合併。

  秦地的人們心理普遍是處在一種恍惚的心態,心理上估計是不明白自己的統治者算是誰,在享受因為呂哲下令雇傭和採購的同時,擔憂會遭到趙氏贏姓王族那邊的算帳,這是其一。其二是,秦地的人們在趙氏贏姓統治時期,青壯大多數被徵召,賦稅上也沉重到喘不了氣,享受到呂哲所帶來的好處,思想上也難免希望呂哲成為他們的統治者,因此產生了一種詭異的背叛心理負擔。

  “已經正式張貼公文,也派出大量的人手下去宣傳。”番賢奇怪地看一眼共尉,覺得共尉已經來到內史郡起碼一個月,應該是瞭解這些才對啊?

  共尉當然瞭解那些,他要說的是另外的一點。

  秦地正式納入呂哲統治的帝國版圖,那麼來自于心理上的彆扭是沒有了,秦地的人們也漸漸習慣了因為國家行為帶來的好處,而就在人們越來越習慣的時候,偏偏前線打了將近兩年某處的戰事結束了……竟然結束了?

  人都是有腦子的,很清楚前線的戰事結束,那麼人力雇傭和物資採購哪怕是不會一下子停止,可是數量上的減少總是會發生,自然而然是要想著剛剛變好的生活是不是要出現變化。

  番賢思索著,不斷點頭:“對、對,我在會稽那邊當縣令的時候有親自執行過類似的行政指令。會稽的特色是冶鐵和兵器製作,為此還專門跑過幾趟南陵,為會稽那邊的兵工製作爭取來自軍方的訂單。”

  “那尉就不多說了。”共尉見番賢轉過彎來,身為武人也不想過多摻合到地方政務。

  其實就是挺簡單的事情,秦地的黔首在擔憂國家消費停止,那麼作為郡守的番賢想要解決只需要維持人力的雇傭和物資的採購力度。

  帝國要在霸水邊上以芷陽舊有的規模擴展一個大城市,這件事情其實就是一件需要雇傭大量勞動力的建設工程,同時因為大量勞動力的雇傭,人一多總是需要大批購買一些食材的吧?那麼秦地先期關於糧食的擴大生產也就不會減少採購量。

  共尉想到了什麼似得,問道:“長安是一座沒有城牆的城市吧?”

  番賢從自己的思考中停頓下來,知道共尉為什麼會這麼問,中樞也沒有下令保密,索性就答道:“是啊,不但是長安,日後新建的城市都不再建設城牆,舊有的城市有城牆也會按照計畫逐年地拆除。”

  依稀記得始皇帝也有過相關的政策,下令拆去全國的城牆,不但是各座城池的城牆要拆掉,各處山關險隘也全部去掉防禦。

  原版的歷史上,始皇帝下達的命令被忠實地執行,天下各處的城牆一面又一面被拆掉,各處的關隘也不復存在,結果就是天下動盪之後各縣被亂軍攻陷的速度奇快無比,列國相續複立王室又費了老大的勁重新建造城牆,倒是一直沒有反應過來……或者反應了有些來不及的秦二世統治下的秦國連函谷關都沒修復,巨鹿那邊在進行大型會戰,給劉邦這支沒什麼人關注的奇兵直接突進到咸陽。

  當時因為咸陽沒有城防設施,秦軍又幾乎是在前線,趙高又在咸陽大殺特亂地破壞了一把,剛剛當上秦三世沒有多久的子嬰想反抗都沒有軍隊,只能是黯然地帶著百官遞上傳國玉璽投降劉邦。

  共尉好歹是當過軍政大權在握的總督,思考事情不會單純地從政務或軍務上去思考,他在很久之前也與呂哲有過討論,大概瞭解舊有列國消失之後,華夏本土皆為呂氏統治的帝國所有,呂哲考慮的出發點應該是與始皇帝差不多?

  呂哲的想法絕對與始皇帝不那麼一樣,始皇帝不允許天下城市擁有城牆,那是相信秦軍戰無不勝攻無不取,同時也是不想天下各處的城市在發生反復的動亂中有城牆而守抵抗秦軍。另外,始皇帝的思想中是認為天下一統,內部的威脅已經不復存在,威脅是會來自於外部,例如匈奴或是百越,已經佈置國策要執行內輕外重的策略。

  始皇帝的內輕外重講的不是什麼治理民政政策,其實就是軍隊的佈置是採取堅守邊疆為主,內部只是留下一些維持治安的郡縣兵。軍隊陳兵在邊疆防禦或是開疆拓土,覺得國內不再具有威脅,也不知道是什麼讓始皇帝那麼自信?

  郡縣兵是個什麼玩意?說難聽點就是服徭役時的臨時士卒,秦國一般對郡縣兵並不像對待野戰集團嚴格,那麼不管是在武器裝備還是操練上面也就不是那麼在乎了。

  歷史已經證明了始皇帝的錯誤,然而始皇帝內輕外重並不能算是荒唐,偏偏這麼一件不是荒唐的事情,甚至可以說是一件對族群生存空間開拓有益的事情,被秦國皇室自己給搞砸了,也被列國複立給玩壞了,導致的此後的歷朝歷代沒人再敢玩外重內輕那麼一套。

  自有秦一代之後,所有的皇帝都視內部才是最大的威脅,邊境別說是開疆拓土了,不被異族像是逛後花園一樣任搶任奪就算是不錯了。

  “不知道各處關隘的城防設施在不在拆除的計畫中?”共尉顯然是問錯人了,番賢雖然是一郡的郡守,可番賢也僅僅是郡守而已,又不是帝國中樞的核心,哪裡會知道那麼多。

  共尉是在擔心一些事情,就像是曾經很多始皇帝的臣子那樣的擔心。

  帝國正在被建立,可是呂哲對內的手段溫和又太過仁慈了一些,舊有列國是都消失了,可是因為手段溫和又信守承諾的仁慈不濫殺,列國王室可都還活得好好的啊……

  “需要找機會……,不!是應該立即寫信!”共尉覺得很有必要將自己的擔心呈報。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10 10:45

第0842章 等待已久的野望

  又到了每年連綿雨季的秋季,秋雨紛紛之下的南陵被籠罩在濕潤的空氣中,每當這個時候大多數人只能待在家中,只有少數的人才會披著蓑衣和斗笠在戶外勞動。

  受於雨季的影響,南陵的北市零售市場人流減少,街道上不再是擁擠的模樣,商鋪為了生意著想大多開啟了送貨上門服務,無形中出現城內居民能夠選擇的工作又多了一份,倒是增加了不少工作崗位。

  “諾,這些是共府要的,那些是蕭府,另外那些也包起來。”袒胸露肚的樊噲對著夥計不斷吩咐,最後指著一籮筐的肉:“等下帶到劉哥府上。”

  肉是狗肉,樊噲就是那個樊噲。

  彭城一役結束之後,劉邦率眾歸降,他自己雖然沒有混上個一官半職卻也成了三等男爵,一眾手下有的繼續留任軍中,樊噲和少數的一些人則是脫離建制,脫離建制的一些人歸鄉,一些則是作為劉邦的跟隨。

  選擇留在劉邦身邊的那些人基本成了家臣身份,樊噲就是劉邦的家臣之一,現今的地位是劉府的家老之一。

  樊噲在擔任劉邦家老的同時也有自己的事業,他恢復了原本在沛縣的老本行,重新幹起了屠狗賣肉的生意。

  上古先秦時代,狗肉其實是社會上的主要肉類之一,畢竟養豬是從楊隋、李唐才開始盛行,在此之前豬並沒有被大肆的飼養,豬肉其實也被排斥,認為是一種不健康的肉食。

  “將車拉過來。”

  “好咧!”

  車是馬車,馬是駑馬,樊噲的狗肉鋪子擁有四輛馬車,他的鋪子也是南陵城內最大的狗肉鋪之一,於城外的郊區有著一座大型的養狗莊子,狗是在城外莊子內被宰殺,清理完內臟之後才被運進城內。

  現在可沒有什麼人會跳出來說不能屠狗之類的話,更加沒有愛狗人士,不管是上古先秦時代還是之後的兩漢,人們家養的是狗。

  狗的繁殖速度並不慢,養起來也沒有太大的難度,飼養的成本低再加上是主要潮流,再則就是狗肉普遍被認為是大補的肉,那麼相對起其它雞、鴨、鵝之類的肉食,有點條件的人基本上會將狗肉作為餐桌上選擇最多的肉類,然後才會是雞、鴨、鵝之類的肉類。

  肉類不應該那麼少,畢竟古時候森林山地並沒有被破壞,所以野豬、鹿子等等動物的肉也應該是人們餐桌上的肉類?如果是這樣理解方式,那絕對是大錯特錯。

  野生動物的肉是人們的可選肉類之一,但是山林裡的野生動物多與少並不是那麼一回事,特別是城池周邊根本沒有想像中有那麼多的野生動物,基本是越繁華的地區野生動物越少,只有一些不繁華的地區才會有那麼多的野生動物。

  野味當然是被作為可選肉類之一,但是千萬別忘記現在沒有太好的保鮮手段,獵人們是可以進入山林之中打獵,可是他們並不是次次都能在肉質變壞之前將獵物賣出去。如果獵物沒有在肉變質之前賣掉,那只能是丟掉,因此獵人販賣最多的不是捕獲動物的肉,是動物們的皮毛。

  沒有良好的保鮮手段之前,野味也就絕對成不了餐桌上的主要肉類,只有極少極少數的達官貴人才會事先要求捕捉活的野生動物,但那往往意味著捕獵的難度甚至是捕獵過程中出現傷亡,代價極大。

  作為最早被人類馴服的動物,狗是家養的牲畜,華夏大地上的種類是一種叫作中華田園犬的犬科……也就是土狗,其它的犬科倒是還沒有傳入華夏,因此絕對沒有什麼牧羊犬、京巴之類的小狗狗,狗除了看家護院就是用來宰殺吃肉,並不被視為寵物的一種。

  說到寵物,要是按照沒有改變的歷史,貓其實是要到西漢末年才傳入華夏,貓並不被作為家貓,只有一些山貓和豹貓,這兩類貓也是非常兇猛的貓科。可是因為歷史被呂哲改得面目全非,華夏族群也早了至少二百多年與帕提亞有接觸,已經馴服的貓被作為一種禮物經由前來南陵的帕提亞使節團敬送給了帝國王室。

  中亞的帕提亞和巴克特裡亞送來的貓並不止一種,有最傳統的波斯貓,也就是真正意義上的寵物貓,更有來自於印度的沙漠貓,它們是被作為國禮敬送。

  帕提亞帝國送的波斯貓有七對,它們全被呂哲給了自己後宮的女人。波斯貓是一種長毛貓,一張臉看去也憨憨的十分可愛,動作也有著優雅的因數,十分受到女人的喜愛。它們進入華夏已經半個年頭,一再產仔之後數量有所增加。

  產下的貓仔又被呂哲的女人們分別贈送給了一些官員的女眷,因為數量稀少的關係家中擁有波斯貓的人並不多,又因為是從宮城流出,家中有波斯貓的家庭絕對有嘚瑟的條件,擁有波斯貓的家庭也被視為與王室親近……至少是與各位王妃關係親近,一時間家裡有飼養波斯貓作為寵物的家庭也成了被羡慕的對象。

  沙漠貓則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寵物了。來自印度的沙漠貓可沒有看上去憨憨的腦袋,更加沒有看去華麗的長毛,走起路來雖然有著貓科動物該有的優雅,但是動作看上去其實有些兇悍。

  沒錯了,沙漠貓不是用來賞玩的動物,它身體修長且本性兇悍,不管是對待主人還是覺得有威脅的生物都會第一時間進行攻擊,特別是對老鼠有著天性上的捕殺欲望,因此只能算是一種有益的捕鼠動物。

  可以作為寵物的波斯貓成了各家貴婦人的愛寵,時常是有穿著華麗的婦人抱著一隻波斯貓在各種重要場合或是聚會上亂晃顯擺,沙漠貓因為其本性的關係沒有女人會找罪受抱在懷裡,因此呂哲的那些妃子也不會犯傻將沙漠貓送給貴婦們當禮物。

  不受青睞的沙漠貓基本是被養在宮城當成“捕鼠器”,後面是回到南陵敘職的季布發現沙漠貓兇悍的本性進行討要,有了季布作為第一個“吃螃蟹”的人,貴婦們愛抱著波斯貓賣弄憨厚,季布就來個男人式的賣弄。

  沙漠貓絕對不是一種能夠安分下來的動物,季布抱著沙漠貓是個什麼賣弄法?時常是不喜歡被長久抱著的沙漠貓掙扎,然後就是一陣貓歇斯底里的嘶吼,爪子也是一陣亂抓,有著尖銳虎牙的嘴巴亂咬,面對這種情況季布就是處之泰然地揪著沙漠貓,看上去有點怪異的場面季布卻是得意洋洋,甚至認為這樣能夠彰顯武將的身份。

  也不知道是什麼思維啊?因為貓的爪子、嘴巴尖銳,季布特地命人製作了胸甲和臂甲,穿著那樣的玩意抱著一隻一直掙扎的沙漠貓,畫面感且不說怎麼樣,鎮壓約束不服倒是真的有那麼點符合武人該有的精神?

  有了季布作為開頭,到後面認為自己資格足夠的人,他們都會找機會向呂哲請求一隻沙漠貓,起先呂哲也沒有多想,一再繁殖的沙漠貓在宮城確實是有些多了,再則就是宮城內的侍女還不知道有多麼討厭破壞性極強的沙漠貓,甚至是比之老鼠還痛恨沙漠貓,一切只因為沙漠貓極為喜歡磨爪子,不知道抓壞了多少木質的柱子和門框,也就有人討要就給。

  實際上不止是沙漠貓會亂抓柱子和門框之類能磨爪子的東西,波斯貓也非常愛幹這事,差別就是波斯貓看去萌萌噠,沙漠貓完全沒有賣萌的資本,所以一個產生的破壞被認為可愛,另一個則被討厭。

  由帕提亞和巴克特裡亞帶來的“貓災”,導致無數的柱子、門框之類的東西徹底倒了黴,可是無數人無視了兩類貓科動物帶來的麻煩,只看到了物以稀為貴,更因為是從宮城流出給視為一種榮耀——這就是人了唄。

  “再去將那幾條犬關好。”

  “好咧。”

  樊噲帶活著的狗不是為了帶去劉邦那裡宰殺吃掉。除了幾條活蹦亂跳的犬之外,樊噲在去劉府之前還會去雞店。雞店並不是賣雞肉的店鋪,他去雞店也不是為了肉,是要親自挑選鬥雞用於一種娛樂。

  劉邦在沛縣中陽裡的時候就是一個不務正業的人,除了遊手好閒之外最愛的就是鬥雞走狗。

  鬥雞當然就是圍起一個空間,讓兩隻兇猛的鬥雞去廝殺。

  走狗可不是什麼罵人的話,是一種將狗進行編號,讓狗進行賽跑,人選定一隻狗進行下注,贏取或是輸掉賭資的賭博。

  劉邦最近有了一個新的想法,正在嘗試著付之實踐。與他一塊圍起來圍觀的是來自長沙郡的大族甏氏,來自九江郡大族舒氏。

  甏氏是目前為止在帝國官員體系中對戰象訓練掌握程度比較高的家族之一,他們在沒有歸納入呂哲的統治之前是長沙郡南邊的土霸王,與之百越中的閩越和桂越有著血緣關係。

  漢軍大層次地針對百越展開捕殺和抓捕,甏氏在其中共同扮演著劊子手和“救世主”的角色。所謂劊子手自然就是作為帶路黨或是誘騙一些百越人進入埋伏圈殺掉或是抓住,救世主則是有些難以道明瞭,其實就是甏本遼有選擇性地讓一些有血緣關係的百越親族“撥亂反正”什麼的。

  九江郡的舒氏來自舒縣的大族,他們在呂哲攻伐九江郡時是最先投靠的一個氏族,在九江之戰中出了一些力氣,隨後又在呂哲與項氏進行較量的時候正確下注。

  舒氏對呂哲的投效有先決條件,要求呂哲將九江郡的管理權託付給舒氏,呂哲在後面也確實按照事先的約定將九江郡的自治權給了舒氏。

  對九江郡的掌權舒氏僅是進行了四年,其後不是呂哲秋後算帳才讓舒氏交權,實際上是呂哲佔領長江流域和以南已經有雄霸之資,後面更是顯示出一統天下的氣象,舒氏之中不乏聰明人,他們之前掌控九江郡是沒看到呂哲有一統天下的希望,掌握九江郡或許是想要積累力量參與逐鹿,後面天下局勢明朗自然是不能那麼幹了。

  在樊噲到來時,他看到的是劉邦正一邊與甏本遼和舒道說話,一邊招呼一幫僕人驅趕兩隻沙漠貓進行搏鬥。

  而似乎不管是虎斑紋的貓,還是那只黑貓都不怎麼給劉邦面子,別說是互相揮爪撕咬,它們甚至是互相靠近了之後聞了聞,隨後竟然是虎斑紋的貓給黑貓舔起了毛!

  “不對啊?”劉邦一臉的怪異,右手不斷摸著下巴:“它們那麼兇狠,不應該是互相靠近之後互相攻擊嗎?是不是兩隻貓,一只是公一只是母啊!”

  李封以前是劉邦的謀士,現在他是劉邦的帳房先生,聽到劉邦問話,笑呵呵地答:“特地檢查過了,是一公一母。”

  鬥貓?劉邦的想法很天才,玩人所想不到,要的就是新奇和稀少。

  場中的兩隻貓其實也不是劉邦所有,貓是甏本遼和舒道帶過來,劉邦為了說服兩人費了不少的口水。

  “試也試過了,該談正事了吧?”甏本遼長相粗獷,聲音也顯得沙啞:“魏王選了南方作為封地,再有半年就該率軍啟程。南方那邊都是山林野人,別說有三萬大軍和十一萬准軍事人員,一兩萬全副武裝的士卒就能在那邊站穩腳跟,開拓出一大片的地盤。”

  說的是近期普遍被關注的帝國分封事宜,分封又分為內封和外封,內封沒有什麼好說的,外封卻是受到最多的關注。

  魏王魏咎和秦王扶蘇是外封中的兩個封王,他們將拖家帶口作為帝國的封王出去自己“成家立業”,魏咎選擇的是到南方,扶蘇卻是選擇到西北那邊。

  魏咎選擇的南方其實是在後世的泰國那邊,會選擇那邊顯然是經過詳細的考慮,至於是什麼考慮只有他們自己清楚。

  扶蘇選擇西北那邊也有自己的考量,只是因為帝國軍隊將太多已知的區域視為本土疆域,他們想要在西北方向發展只能等待。

  呂哲在很早以前就已經有言在先,不但是舊有列國王室能夠選擇外出建立自己封國,貴族也有資格出去。

  劉邦爵位再怎麼低也是一個貴族,顯然也有資格出去“打江山”,甏本遼和舒道與劉邦合夥商量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隨著呂哲在很早以前的約定就要被實際的執行,他們也該是時候拿定主意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10 10:45

第0843章 好時代也是壞時代

  上古先秦時期,宇內和域外的說法是有,不過還沒有成為主流。所謂宇內指的是傳統的華夏棲息地,域外就是華夏棲息地之外。一般被稱呼為域外就是野蠻落後的意思,等於是和原始環境差不多的蠻荒,簡單點的說就是沒有被開發過,或者是開發程度不高。

  儘管宇內和域外的說法不是主流,可是依然有不少人恐懼被排除在“宇內”之外,如果不是有必要或是情非得已,沒人願意到“域外”去開荒。

  這個時候沒有多少人懂得什麼叫上千萬平方公里,但是多多少少總該明白上千萬平方公里有多大,要是按照帝國的疆域規劃,未來被認為屬於“宇內”的地盤會非常龐大,北至冰原、西達高原、南至大海無邊、東至倭島冰海。不看地圖根本想像不出帝國未來的版圖會有多大,看了地圖絕對是要看得目瞪口呆。

  帝國執行內封和外封的政策。內封無論怎麼看都是在權力上進行約束,倒是在經濟上顯得異常優厚。外封權力上也有所約束,不過因為是“域外自治”的關係倒是保留著相對自主的治理權和行使戰爭的權利,經濟的輔助也分等級和層次。

  實際上到目前為止,帝國內封政策已經被確定下來,外封倒是還沒有完全確定。外封之所以沒有被定案,那是因為外封牽扯到的事情非常多,例如外封的領主應該選擇在哪裡,每一個領主又應該是獲得多少輔助,有著太多太多的東西需要規劃,細節上的義務和責任,乃至於是控制上面都需要進行你情我願的商討。

  根據劉邦的多方打聽,夠資格成為貴族的人,他們之中大多數是選擇內封,只有極少數的人才選擇外封。

  選擇內封的那些人不是沒有開拓精神,他們只是滿足於現狀不願意進行冒更大的風險,或者是更喜歡生活在帝國皇室的羽翼之下。

  選擇外封的人之中,有些是承擔著某些既有的家族責任,有的則是認為內封的“得到”無法滿足,也許更有“寧為雞頭不為牛尾”的思想在作祟?

  像是魏咎和扶蘇就是屬於承擔家族責任的那一類,最新一期的功績評定中帝國內封沒有王爵,那是已經確定的事情。外封上面已經確定的是有兩位封王,既是選擇去外面打拼的舊有魏王和秦王,他倆的情況也只能算是“時代交替”的特殊產物,估計以後不會再有這樣的“特事特辦”。

  所謂沒有王爵是在功勞不到一定程度的限制,這種限制是包括了呂哲的子嗣沒有功勞不得封王,並不是單純的針對臣工,任何人只要功績達到要求都有資格封王,沒有足夠的功績就不要做什麼白日夢了。

  對於內封和外封該是怎麼樣的區別,消息稍微傳出來就得到極大的關注,劉邦、甏本遼、舒道三人只是關注的一個小群體,他們時時刻刻關注內封和外封有什麼區別的消息,在關注的同時也進行著一些打算。

  “最新的消息是,選擇外封的貴族會在原有的爵位上得到提升,具體是提升多少級還沒有定論。”嘴巴裡啃著樊噲送來被燉好的狗肉,劉邦的聲音有些模糊不清:“我估摸著吧,至少會提升一級。”

  甏本遼和舒道也在啃狗肉,一邊嘴巴裡嚼著食物,一邊做出認真傾聽的模樣。

  狗肉也不知道是添加了什麼中藥材,燉的時候也是各自起了一個爐子,三人在亭子內圍了一個小三角形,旁邊又有廚子在炒什麼小炒,香味一陣陣隨著風飄出去。

  劉邦自成為三等男爵之後就一直是置閑狀態,他不是沒有尋求過獲得什麼職位,也不是有誰專門針對性地刁難,他考核了多次,治理地方上的水準也就是當個鄉長或是一縣的六曹之一,想要進入軍中最多也就是當個軍侯。

  沒有任何貶低劉邦的意思,一個沒有經過系統化學習和專門培訓的人,起點上確實是要吃虧,劉邦的才能也不在“真正動手幹活”方面,他的才能就是在動嘴皮子上面,可以達到知人善用,至於自己具體去做某件事情,該怎麼佈置和操作屬於兩眼抓瞎。

  帝國履任任何職位都是靠考核,能通過考核就獲得職位,不能通過考核怎麼說都沒有用。劉邦要是沒有當過統率一軍的首領,也沒有當過某個封國的國相,他會很愉快地去當一鄉的鄉長或是就任軍侯。偏偏他就是一個曾經風光過的人,換做誰也不想“低起走高”,那無關面子或是心志,純粹就是接受不了。

  像是劉邦這樣的人不少,有用人的天賦卻沒有實際的動手能力,說白了就是管理型的人才而沒有實際操作的能力。這樣的人風雲際會之下收攏或是籠絡人才能夠幹出一番大事業,但是在社會和環境有一套規則運行之下,這一類人想要成為人中龍鳳往往需要出現奇跡。

  給予考核的機會,能者上無能置閑,劉邦想要生氣也生不出來,更無法說是有誰在進行打壓。要是按照通常的情況,他也只能是頭上頂著三等男爵的貴族頭銜,每年享受來自於帝國分配給予貴族的紅利,那麼無聊又氣悶地直到老死,可是呂哲搞出了內封和外封這一套國策出來,那就有了新的轉機。

  劉邦是一個簡單的複雜人,可能有些拗口,但他真的是喜歡享受,能夠高人一等心裡就能產生滿足。享受到了該有的身份地位和福利之後,人往高處爬的心理驅使下又想要獲得更多,那麼就會四處亂瞄看看有沒有讓自己地位變得更高的機會。

  像是劉邦這一類的人是主流,能夠追求更好更高的身份地位,誰不是睜大眼睛盯著?之所以說外封是一個新的機會,那不止是劉邦自己胡亂計畫,是經過很細心的觀察。雖然不是那麼願意承認,但是這些人都是屬於志氣大又沒有足夠能力的那一類,他發現了一幫有著差不多心態的人,也算是志同道合了吧。

  “其實就算是帝國給予外封領主有區別,應該也不會區別太大吧?”甏本遼沒有多大的文化,見識上因為是從偏僻小地方出來,資訊不通暢的年代中小地方的土霸王哪怕是有見識也多不到哪去,說出了讓劉邦翻白眼,和舒道止不住一陣咳嗽的話。

  舒道喝了一大杯的水酒才算是好受了一些,用袖子抹了一把粘上水酒的鬍鬚,慢吞吞道:“區別大了去了,王爵肯定是獲得頂級的輔助,爵位越低輔助也就越少。”

  甏本遼“哦”了一聲,想什麼想了片刻,才說:“要是沒有限定武裝數量,其實輔助多寡問題不大。”

  這一次舒道點頭贊同了,連帶劉邦也是不斷頷首。

  被透露出來的外封資訊中,每一個級別的貴族能夠武裝多少軍隊都有上限,所謂的上限並沒有那麼簡單,一方面是帝國提供武器裝備進行武裝,另一方面是每個爵位所能擁有的私軍在數量上劃定限制。

  大多數選擇外封的人對於貴族私軍有限制並不感到意外,他們其實也不是那麼在乎帝國規定的私軍數量,畢竟都是到“域外”自己打拼事業,意味著離“宇內”的距離肯定不是一般的遠,帝國規定私軍上限是一回事,他們私下的軍隊超過限制又是另外一回事,欺上瞞下只要是官面上的人,誰不會幹啊?

  他們真正在乎的是帝國提供多少軍事器械,是按照帝國軍隊的戰兵那樣提供兵器、甲胄和一些必備的小玩意。

  帝國最普通的一名戰兵,也就是徒步近戰士卒,武器上面最起碼也是一杆纓槍、一柄戰劍、一把匕首,甲胄是一件皮甲、頭兜、護肩、腕具、護膝、戰靴。

  要是遠端弓弩兵,那至少也是一柄戰弓或是弩,加上戰劍和匕首,該有的戰袍、護肩、腕具、護膝、戰靴一應俱全。箭矢則是不好說了,該搭配多少沒個固定數量,得看戰事強度來做一個基數的劃定。

  若是甲士,那也分輕金屬甲或是重金屬甲,要是想在帝國軍工體系之外弄一套輕金屬甲能弄到,但並不那麼容易,甲胄的防禦力也不是一定靠譜,牢固性上面的使用壽命更是沒譜,用著用著還沒挨幾下甲片自己脫落了並不是什麼稀奇事;重金屬甲則是除開帝國軍工根本就弄不到,那有技術壁壘的關係,也是律法上的規定,重甲和強弩都是屬於帝國管制範圍,不得私自生產或武裝。

  帝國大肆開採貴金屬礦,財政上面基本是富裕狀態,連帶各軍工體系的材料也沒有缺過,導致的現象是帝國正規軍不但在兵器上占優,大量裝備金屬甲胄也有了條件。帝國一百萬戰兵的基礎也是體現在軍工生產上面,非戰兵的那些兵種也才能組建得出來。

  實際上帝國算得上是軍方士卒的有二三百萬並非呂哲所願,也不是軍方要以數量代替品質,那是特殊時代背景下的產物,算是一種不得已而為之,打江山的時候軍隊總要夠用,為了社會穩定也要將青壯集中起來約束,結果數量自然而然是龐大了起來。

  還有另外一層意思,戰亂初定不能放任社會自流,軍事管制才能用最短的時間恢復社會的穩定,也是刺激軍工生產的一種方式。懂的自然懂,不懂的說破天了也覺得武裝二三百萬的士兵除了誇張就是浪費,全然無法體會那也是調控的一部分。

  “北疆戰事結束之後,帝國會維持在二十個軍團的規模,到時候輔兵會進行裁減。我們自然是招募不到戰兵的兵源,可是輔兵總能招募到。”

  “輔兵其實也非常不錯啊,大多是跟著戰兵上過戰場的青壯,算是有見識過大場面的。”

  “嗯。二十個軍團的國防軍,四個軍團的禁軍,這是要精兵簡政了,現在那些數量龐大的地方駐軍肯定也是要裁撤。”

  總算還是“體制裡”內的一份子,知曉龐大軍隊基數是因為戰亂剛剛結束,各地維持安定的軍隊才是占了大頭,一旦社會穩定下來,既有軍隊數量肯定是要減少。

  目前在編的三百余萬士卒,除開禁軍和國防軍序列,大多數都是地方招募的二線部隊。二線部隊中有些是本土兵源,也即是本地招募本地執勤,只有少數的二線部隊才離鄉背井。大概一百六十萬的二線部隊,他們會逐漸撤銷編制,復員成為地方建設的勞動力,取代他們的將會是公安,各處關隘也將會被國防軍接管。

  “都是有些家產的人,缺的不過是名分,我們之中只有劉公是三等男爵,要是再能有幾個貴族合夥,那就太好了。”

  非貴族沒有資格成為領主,無法成為領主就沒有出去打拼的機會,對於很多人來說這才是最要命的,相反在資產上面倒是次要。

  呂哲的崛起道路充滿了特別,不但是允許列國王室活得好好的,對民間的資產掠奪也幾乎是沒有。這種“溫和路線”的方式對民間的破壞被降到最低,也獲得了來自氏族和豪紳好感,不是每每打到哪裡就是一片抵抗,那也正是他能夠快速崛起的原因之一。

  大多數的老牌氏族和豪紳資產保留了下來,又有相當多的人在呂哲的一系列經濟刺激下發達,民間實際上並不缺乏財帛,缺的是有錢卻有些東西不是用錢就能買的到。

  劉邦才不願意有貴族加入進來,比他爵位高的人雖然不多,但是只要稍微在爵位上高一級,那時候他還怎麼掌有“至高權”,那並不是他所想要的。

  “咱們是出去共同奮鬥,首先要合心才能幹大事,對吧?”劉邦沒有刻意加強什麼語氣,就像是在說一件既定的真理那樣平淡。

  舒道和甏本遼都點著頭:“說得是。”

  劉邦放慢了語速:“那怎麼能肯定新加入貴族的想法是和咱們一致,哪怕是想法一致,能像我那麼大度。咱們商量的是無論發展成怎麼樣,我只拿其中的三成,其餘七成都是你們的份,其他人能辦到?”

  甏本遼和舒道對視一眼,劉邦說的也是他們所擔心的。

  聽著怪怪的對吧?他們的合作方式不像是要打下一片地盤建國,更像是在合辦公司,然而實際上也正是那樣,非王爵沒有資格建立封國嘛。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10 10:45

第0844章 膽子要大

  人口基礎龐大的時候,想要組建數量眾多的軍隊並不是難事,組建一支大軍的前提條件是糧秣能夠支撐消耗。

  夷陵崛起之後的呂哲有一段時間飽受缺糧之苦,當時因為缺乏糧秣逼迫得他冒著全軍皆沒的風險展開南攻黔中的攻勢,所幸面對的是組織力不強的百越,雖然在攻伐黔中的過程中損失慘重卻達到了預定的作戰目標,從甌越和桂越那裡搶奪了急需的糧草。

  只有經歷過困難的人才會懂得珍惜和重視一項事務,自經歷了缺乏糧秣的困苦呂哲對糧食生產就沒有忽視過,取得南郡和黔中郡的控制權之後,除開必要的整軍備戰,對糧食生產是用完成戰略目標的力度在執行。

  那麼一段時間裡,呂哲手頭最多不會超過三十萬可用的人手,其中的二十萬是被組建成為屯田部隊開荒,在戰國時期的楚國和秦國對黔中平原開發的基礎上,更進一步完成了黔中平原的開發。

  隨後的階段中,呂哲在至少一年的時間裡壓根就沒有向外擴張哪怕是一步,抓緊產糧地的建設成了最為主要的步驟,當時哪怕是對軍隊的訓練都沒有對屯田兵來得重視。

  用一年的時間,包括二十萬屯田部隊和至少十七萬的百越戰俘,總數三十七萬左右的勞動力揮灑汗水,他們伐林造田,他們焚燒大地,用了一切正規或是非正規的手段,超過三十萬傾的土地成了可耕種的田畝,這才讓呂哲有了向外擴張地盤的資本。

  手中有糧心中不慌不足以形容重要性,有了足夠的糧秣軍隊才能再次擴編,也才能讓軍隊進行訓練。一切缺乏糧秣支撐下的軍隊,不說能不能展開訓練,其實連保證軍隊是不是能夠服從都是未知數。

  士卒的一切訓練是建立在有足夠的營養補充體力和身軀素質之下,任何士卒無法吃飽的前提下進行訓練,士卒哪怕是能聽從命令進行訓練,營養跟不上的情況下士卒過勞死絕對不是開玩笑,能夠練出精兵才是最大的笑話。

  一再擴張,掌握在手裡的土地和人口越來越多,不但是呂哲發現應該將社會上的青壯大量集中,以保證民間哪怕是動亂也沒有足夠的青壯,當時的官員哪怕是事先沒有發現,經手操辦之後也必然是會發現端倪。

  發現將大多數青壯約束在可控之下能夠減少社會動盪,或者是哪怕有動盪也不會演變成大亂,乃至於是大亂也能在短時間內輕易鎮壓下去,軍隊一再擴編的呼聲就高了,他們唯一擔憂的只是糧秣能不能支撐更多的軍隊而已。

  軍隊發送軍餉的消耗?掌控一地就是開礦,在銅作為貨幣單位的年代裡,掌握山川開礦權又有足夠勞動力驅使,政權會缺財帛?那是在開什麼玩笑!

  其實很多時候呂哲就在奇怪一點了,歷朝歷代其實已經給出答案,哪個最終獲得天下的梟雄不是在掌握一地之後立刻開山挖礦,哪個獲得天下的梟雄又不是努力生產糧食,一些穿越的同行怎麼就不想想那些開國之君走的是什麼樣的道路,缺糧情有可原,可是財政困難就顯得有些說過不去了吧?

  現實也是那樣,貴金屬作為貨幣的年代,土地所有就是巨大的天然優勢。掌握暴力和能夠大規模驅使人力的前提下,只要是肯下功夫就能夠從地裡刨出“錢”來,唯一需要擔憂的不過是大量的貨幣投放民間會不會造成“錢不是錢”的窘境,最不應該缺乏的是財政才對!

  呂哲大肆開發,他又一直有意地刺激社會經濟,哪怕是做夢都想貴金屬貨幣體系形成主流,使得民間不再是以物易物的現狀。他這麼做就是要行駛統治者的天然“權力”,是掌握了山川地利的權力,也就是將原本不能吃的銅、銀、金附加上價值,貴金屬有了價值之後就能購買任何需要的東西。

  從某種程度上來講,呂哲的努力漸漸獲得了成功,至少銅錢的貨幣地位不但是獲得了加強,黔首也接受了銅錢購買力的地位,願意將手頭的糧食、布匹和任何東西轉變為銅錢。

  在呂哲努力讓貴金屬確定為交易貨幣地位的時候,因為市場一再被刺激,最為基層的黔首不但是家中出產好賣,更多的黔首過上了有條件就能打工的生活,他們的生活品質因為富足的增加漸漸轉好。工商階層,他們實際上才是獲利較多的那一部分,若是有足夠的眼光發現統治者的意圖,率先增加自己的生產,獲得的好處也就越多。

  短短的十年,只要是有足夠的眼光再加上擁有冒險精神,民間需求量激增,再有國家性質的大批量持續性採購,人們想要變得富裕根本不難,最為直接的就是讓普通的家庭,他們原本可能收羅乾淨也沒有一個銅錢變成至少擁有一批銅錢,一些本來就富庶的家族變得更加的富庶。

  “不缺錢啊,大多數都不缺錢,其實很多時候是有錢買不到東西。”舒道感慨著:“要是早些時候能夠預見這般模樣,將能夠囤積的物資囤積起來,不說現在能夠賣上更好的價錢,哪怕是等著外出就藩也是天大的優勢。”

  舒道所謂“早些時候”可是不早,起碼都是六七年前的事情了,呂哲每每攻佔一地就是進行無差別的招工,那個時候大量銅幣的投入民間是隨著國家大量聘請勞力開始,雇傭勞動力是在撫平戰爭時期留下的廢墟,進行各式各樣當時沒人有充足眼光判斷好壞的基礎建設,像是修路和水利,又像是建設聚居地。現在,那些時候修建的道路成了國家樞紐,水利帶來的好處也讓各地產糧極少出現缺水現象,之前民夫的聚居地也成了城鎮。

  身為一個穿越者,呂哲哪怕是沒有足夠的能力也會有超前的眼光,明白歷史的發展趨勢其實是很虛的東西,這玩意往往只有在特定的時候才能用得上。

  呂哲站對了位置,亦是明白自己掌握的知識應該運用在什麼地方,眼睛看著當前思考未來,做事也就有規劃和計畫。而往往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事的人,他們往往會把握時代的脈搏,乃至於是作為“前人”開創出一個嶄新的時代。

  有人在開創新時代,有一些人則是會緊緊跟隨,更多的人是追在尾巴後面,像是劉邦、甏本遼、舒道,和一些有名沒名的人,他們大膽的就去啃呂哲沒吃乾淨的殘羹剩飯,膽小一些的人就只能是喝湯了。

  很多時候哪怕是殘羹剩飯也顯得彌足珍貴,那意味著不止是超人一步的步伐,劉邦現在想抓住的就是特殊時代產生的機會,無比渴望出現的機會可以使自己有更好的人生。

  “不止是物資,其實人也很重要,特別是我們要出去在陌生的環境,和可能滿是敵人的地方立腳,前期最需要的是能夠統兵作戰的人才!”劉邦說到這裡停頓下來,做出一副驕傲的姿態:“我在沛縣的時候有不少兄弟,顛沛在齊地的時候也結交了不少朋友。他們現在有些在國防軍和禁軍,不少是空閒在家……”說到這又停了下來,意味深長地看著兩個未來的合作夥伴。

  人脈嘛,劉邦要展現的是人脈,先不管那些人脈能不能用得上,他是從甏本遼和舒道尋求新的貴族加入看到了地位危機,想要更進一步地展現自己的本錢。

  其實甏氏和舒氏也不缺好友,任何年頭只要能發展得起來誰沒一幫至交好友?兩個家族在當地都算得上是望族,有句話叫“貧居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只要是有實力就不缺依附之輩。

  甏氏的交際圈短板可能要多一些,長沙郡南部在呂哲沒有進行開發之前屬於半蠻荒地帶,甏氏所結交的物件說實話曾經很高級,起碼是百越諸族中的一個部落的首領,最高甚至是部落聯盟的酋長,不過現在不管是部落首領還是部落酋長,那些首領或是酋長要麼是骨頭能拿來敲鼓要麼就是低級奴隸或高級奴隸。甏氏在帝國官場的朋友相對少,哪怕是有品階也不會高,本身不是貴族又尋求新的機會,才會與劉邦走到一塊去。

  舒氏因為家族所在地的關係倒是比甏氏好上不少,但是他們自己曾經昏了頭對天下大勢判斷錯誤,竟是以為呂哲哪怕是再厲害也只能是地區霸主,沒有想過呂哲有那麼一天會成為整個天下的主人,結果傻傻地尋求九江郡的控制權。哪怕他們最後主動放棄獨斷九江郡將治理權交還中樞,曾經做過的事情就是做過了,呂哲心裡可能沒什麼所謂,但是呂哲的臣工們可不敢過多與有“不良前科”的舒氏走得太近。結果是什麼?是隨著呂哲統治的疆域越大,舒氏的一些朋友就更疏遠,現在掌握的人脈比之甏氏有餘,但是又比不上劉邦。

  劉邦在三人之中不是最富有也不是地方有實力的人,他的優勢在於自己是帝國三等男爵,又因為本身瞧對了天下大勢的發展及時的“識時務”的良好履歷,肯下功夫結交新的朋友,還有曾經沛縣的一幫兄弟都發展得非常不錯,所以三方聯合要出去開創事業他才是最佔據話語權的那個人。

  “樊噲、樊噲!”

  “哎?”

  “去將盧綰叫過來。”

  “哦,好的。”

  劉邦從來都不放棄展現自己有限實力的機會,盧綰是他從南陵戍衛軍重新“挖”過來,在被他“挖”過來之前,盧綰其實是沛縣一幫人中發展最差的一人,不過也是爬到了屯長的位置。

  特意喊盧綰不過是劉邦為接下來的事情打開的一個引子,在盧綰被召喚過來之後,他說:“你親自到蕭府問問,蕭何答應了宴請什麼時候能過來。”

  盧綰笑呵呵應了聲“諾”轉身就走了。

  甏本遼和舒道隱秘地對視了一眼,他們當然看出劉邦是在顯擺,為了顯擺都直接喊出帝國執政官的姓名了,這麼明顯的顯擺又怎麼看不出來?但是耐不住劉邦有顯擺的資格,哪怕是劉邦當著蕭何的面喊姓名,蕭何也是一副笑呵呵不以為意的模樣,那情景他們不是沒見過。

  說到底還是人脈啊,雖然劉邦認識帝國執政官蕭何,可是認識蕭何的人多了去了,要蕭何承認對方是朋友才有實際效果。

  劉邦的好友不止蕭何,與中郎將軍團長……哦,現在是草原派遣軍後將軍,就是鎮守秦地三郡的西北都尉共尉。他與共尉的父親共敖也是好友,帝國九卿之一的典客景駒也能稱兄道弟,像是在國防軍和禁軍的曹參、夏侯嬰、周勃等一些俾將、校尉、軍侯等等軍官也是老交情。

  劉邦這人是有三分顏色就敢開染坊的人物,甭管那些人脈具體能不能用上,他就是敢扯著大旗吆喝。

  對急於想要尋找新出路的甏氏和舒氏來說,敢吆喝又真的有那麼點資本的劉邦,兩個家族與之合作的心情說不上急迫,但是多多少少認為是一項合算的買賣。

  “兄弟們前程都不錯,老劉想讓他們脫離軍隊出來估計不容易,可是他們回來之後沐休的時候讓幫忙練練兵的面子總是要給。”劉邦笑呵呵地看著甏本遼和舒道:“再則嘛,說什麼也是軍隊的軍官,對軍隊的瞭解肯定是有。帝國要裁減輔兵,他們對軍隊瞭解總是能幫咱們招募到過得去的輔兵成為貴族私軍,是不是?”

  是貴族私軍,帝國律法規定非貴族不得擁有私軍,所以甏氏和舒氏哪怕是帝國官員也沒有擁有私軍的資格。

  甏氏和舒氏,他們是地方上的望族,實際上並不缺乏組建軍隊的兵源,不過要是能招募到帝國軍隊訓練過的兵源,那幫兵源又是有見識過大場面,那是極好的事情。另外,他們的家族子弟不成為私軍也好,到時候只要爭取軍官的份額,家族子弟大可作為隨軍家屬一塊出去打拼,更不要提劉邦說出了有正規軍官能夠幫忙練兵的話,這是極為有誘惑力的。

  三人有心又有意,談起話來的氣氛更加熱烈,直至早先離開的盧綰回來稟告說蕭何來不了,劉邦意氣風發的姿態稍微僵硬了一下,隨後又像是沒事的人那樣,連尷尬都沒尷尬一下。

  “聽到一些消息,最近似乎是有什麼大事,過幾天再邀約就是。”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10 10:46

第0845章 頭疼的帝國大管家

  用現代的話來說,蕭何原本是有空閒能夠展開社交的,可是突然間遭遇到了加班。

  也就是呂哲統治下的國家才有加班這麼一說,不然要是按照既定的歷史發展,華夏大地怎麼也得到“我大清”沒有了之後的民國階段才出現加班這個詞語。此前呢,華夏大地哪怕是幹活幹一整天也是屬於正常範圍,沒有加班一說,更加沒有加班費用。

  致使蕭何加班的是突發事件,北方草原深處集結起來的胡人比之預料中的時間更早地南下,臨淄郡和膠東郡那邊的瘟疫也回稟已經消除,再加上原本就有的各項事務,擔負在整個執政府身上的工作就顯得有些急迫了。

  事實上執政府早期就有在做鞏固北疆軍隊後勤調度的工作,自得知草原深處會有大批胡人集結南下之前就在做準備,不過在規模上的考慮是維持北疆駐軍的平時用度,也即是不以戰役級別的物資儲備為目標。

  得知胡人加快速度南下,北疆數郡的戰備級別肯定是要提升,執政府在後勤調度上的調整肯定是要到位,若是後方可調配物資充足前方卻是缺少物資,責任就只能是在執政府。

  軍隊的物資儲備其實都有相應規劃,如最低級別的維持駐紮用度、低戰事級別的消耗、會戰級別的高消耗、戰役級別的緊急調度。

  什麼樣的級別所用的人力物力都不相同,緩、急上的級別更是天差地別。最明顯的就是不急切的地方要讓位於急迫的地區,前段時間相對急迫需要後勤線支援的是西北疆,也就是軍隊與頭曼那支胡人大軍的戰場,其它地方的軍隊後勤需求都是要給西北疆那邊讓路。

  分級別的進行物資調度雖然說不一定正確,但是給予最需要的地方更多的支援總是不會錯誤。

  西北疆的戰事隨著頭曼率軍投降進入掃尾的尾聲,執政府並沒有降低對西北疆那邊的物資補充,相反在某一段時間裡還針對性地加強。

  會加強其實並沒有什麼難以理解的地方,首先是西北疆多了十數萬張要吃飯的嘴巴,獲得一場大勝的軍隊也需要進行犒勞,那麼正常的軍需物資運輸量是降低了,可是水酒等等帶著慶賀味道的物資卻是得到增加。

  所幸的是什麼?是西北疆戰事結束,大一批量的運輸用於慶賀的物資運一批過去也就夠了,算是一次性的行為。隨後的階段中,原本投入於西北疆的人力物力可以轉為向其它地方傾斜,現在級別最高的變成了北疆駐軍那邊,運輸路線需要規劃,中轉站的建設數量需要得到增加,投入的人力還不知道該有多少。

  執政府樂意向西北疆運輸慶賀物資有著那邊的軍隊獲得勝利的因素,其實最大的原因不足外人道,不過終究是好事。

  西北疆那邊一次性獲得了將近十五萬的戰俘,對於執政府未來開發草原有著巨大的幫助,那才是執政府增加慶賀物資配額的最大原因。

  佔領下地皮就要進行開發,那是呂哲強調再強調的話題,若是光開疆拓土而不進行開發,佔領越多的土地對行政負擔就光是投入而沒有獲得。

  對於草原開發的議題,中樞已經討論過無數次。他們拿出的方案不少,更是在呂哲的提點下有了劃時代的進步。

  所謂的進步其實就是進行分片規劃,派人實地考察當地的地形、氣候等等資料,合適開發農耕的就制定農莊建設計畫,非可農耕區域就進行其它的規劃。

  現在是什麼年頭?是上古先秦時代結束不久!千萬不要忘記現在的華夏族群可不是縮在所謂“天下”內部,是一個單純的農耕民族。實際上華夏族群中有一大批人還是處於遊牧現狀,尤其是以西北和北方疆域還在放牧的群體,他們處於放牧的可要比耕田的更多。這一類放牧的群體存在著,意味著華夏族群除了會種田根本就沒有把放牧的手段給“遺棄”掉。

  還掌握著放牧手段的華夏族群,他們可不會認為大多數無法耕種的草原沒有什麼價值,許多還保留遊牧習慣的群體,他們甚至對軍隊攻佔下草原感到歡欣鼓舞。

  “烏氏和義氏已經派人過來,他們向執政府投了民意書,請求能夠遷移到河套那邊放牧,為此他們保證在原有的基礎上增加販售給軍方的馬匹,每年向商部出售的牛羊等牲畜也保證增加數量。”

  商部是執政府的一個其下部門,娩杓這個商部的主官聽到有人提到“商部”不由扭頭關注了一下。

  蕭何聽取彙報的地點是在正廳,這邊也是各種彙報條目集中的地方,要說執政府各部門的主官往哪裡集中的地方最多,絕對非正廳莫屬。

  “烏氏是北地那邊的吧?”

  “是的,是北地僅存的遊牧氏族中最大的一個家族。他們在過去的六年裡先後提供給軍方至少十三萬匹可供訓練成為戰馬的良馬,駑馬更是多達三十萬匹以上,牛羊接近一百八十萬。”

  “義氏呢?”

  “義氏是隴西那邊的家族,不過相對起隴西大族的邦氏和西氏,義氏在放牧的規模上相對要小。義氏是在近期才突然加大對軍方的戰馬販售,對內地的牛羊出售額度也是近期才增加。”

  不管是作為“呂哲軍”,還是“漢軍”,又或者是未來的“帝國軍”,軍方組建騎兵軍團的戰馬來源,估計在很長的時間之內都會是依賴于秦地,而那也是秦地那邊的風俗使然。

  秦國的西疆和北疆一直都有保持遊牧習慣的群體,尤其是隴西那邊保持遊牧習慣的人口最多,這與秦國西疆和北疆的地理面貌有關,也是秦國在過去的幾百年中實在是融合了太多戎狄有關係。

  相對於列國北邊的邊境,秦軍兇悍地阻止著胡人的入侵,秦地保留的草原是舊有戰國中最多,這裡的最多沒有之一。曾經的戎狄在被秦國所兼併之後,他們可能是在生活習慣上沒有多大的改變,但是無論從文化接受程度還是思想上其實已經全盤的“華夏化”。說直白點就是,那些被秦國融合掉的戎狄打從心裡認為自己是華夏人而不是胡人,雖然他們依然是在放牧……

  秦國歷代花了極大的心思用在針對戎狄的融合上面,導致的現象是曾經的胡人完全以華夏人自居,甚至發生了秦國滅亡之後大多數的遊牧部落根本不接受劉氏漢皇朝的統治,有些是在後續的與漢軍交戰中亡族,有些則是跑到河套等地區漢軍無法觸及的區域。

  表現出來比較詭異的例子是什麼?就是劉徹出兵北征草原期間出現了一件事先誰都沒有想到的事情,那個時候竟然有穿戴已經亡國秦軍款式和顏色的戰袍的軍隊出現,雖然這樣的軍隊不多,也沒有給劉徹北征草原造成太大的麻煩,但是穿著秦軍戰袍和喊著秦軍戰號與漢軍發生對抗的事蹟真真實實是出現在了當時的草原戰場。

  呂哲雖然從某種意義上也是亡了秦國,但是呂哲並不是以毀滅性的暴力方式消滅秦國,是以一種在春秋戰國時期有過例子,從上至下進行武力威脅的方式完成兼併。

  呂哲吞掉秦國也是在特殊時期,作為秦國的統治家族趙氏贏姓在壓力下屈服,雙方民間層次上所造成的仇恨並不是太大,哪怕是有仇恨也是被限制在高層,民間並未被戰火所摧殘,抵抗層面與之劉氏皇朝是完全不同的兩個結果,甭提因為大量交易的利益效應下所產生的一些互利互惠情況了。

  趙地和燕地那邊也有一些保留遊牧狀態的群體,但是相對于秦地那邊要少之又少。趙國和燕國都是先後為秦國所攻滅,秦軍消滅趙國和燕國的時候手段異常之酷烈,趙軍和燕軍拼死抵抗之下傷亡無比慘重,趙地和燕地的黔首不管是抵抗輕微還是激烈,在秦軍按首級評定軍功的方式下,黔首被秦軍士卒大肆屠殺當做軍功的數量難以計算。

  沒有具體的數字表述,但是有相關的文獻曾經有過文字記載,秦國沒有滅亡趙國之前,趙國全國最鼎盛其實的總人口有七百萬上下。秦國滅亡趙國之後,始皇帝對趙地人口進行普查,普查的結果是趙地的人口擁有二百八十余萬。也就是說,秦軍在滅亡趙國之後,趙地的人口從七百萬左右直接下降到二百八十余萬。天下大亂之後,趙歇複立趙國,新複立的趙國人口是三百五十萬。

  燕地自古以來就是人口稀缺的地區,燕軍也是列國中組建軍隊最少的一個戰國。因為燕國歷代的君王壓根就沒有做過人口普查,誰也不清楚燕國最鼎盛時期到底有多少人口。始皇帝一統天下之後,秦國的官吏在燕地做過人口統計,普查出來的數字是燕地只有一百四十萬左右的人口。

  實際上因為行政效率和民間的配合程度,歷朝歷代針對人口進行普查的資料並不一定真實而正確,可以是官吏未能找到定居點數人頭進行記錄,也可以是地方抵制人口普查進行人口上的隱瞞。

  可以想像,秦國歷來就是以徭役眾多賦稅沉重聞名於列國,被滅列國在秦國官吏人口普查上配合的力度該有多少。估計是百般的阻礙和隱瞞居多,導致的現象就是秦國在消滅列國土地上的人口普查充滿了水份。

  呂哲在取得“天下”的統治權之後也進行人口普查,相對起秦國的徭役眾多和賦稅沉重,呂哲建立的國家壓根就沒有徭役之說,賦稅也不是與人口掛鉤,是以田畝數量和商務往來為主。

  在那麼個國度中,非但沒有徭役,很多時候需要招募勞動力也是按統計的人口來分地區進行聘請,賦稅更是不與人口掛鉤而看田畝和生意往來。這種現象造成的是民間一點排斥人口普查的理由都找不到,他們傻了才會去進行人口隱瞞,別說隱藏人口,其實不謊報增多人口就算是不錯了。

  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執政府在針對地方進行人口普查的資料上,他們都無法百分百確定資料是靠譜還是不靠譜。距離始皇帝進行的人口普查,算算時日才過去不到十二年的時間,帝國持續性的人口普查中,執政府最新一期的全國人口普查,記錄人口的數量竟是超過二千萬這樣誇張的數字。

  說誇張並不是出於矯情,而是懷疑資料到底對不對,畢竟各個地區或多或少都是經歷戰亂,個別地區明明應該是沒有多少人,但是上報的資料卻是太令人出乎意料,原本覺得沒有多少人的地方,統計出來的結果往往比想像中人更多!

  蕭何對於人口普查的正確性一直感到頭疼,這麼個無論做什麼都是需要人用雙手去勞動的年代裡,人口的多寡意味著生產力的分配,國家要做什麼之前都會先按照回饋上來的資料進行規劃,那麼基礎資料到底是正確還是錯誤,就直接關係到制定的計畫是不是符合當地的可勞動人力了。

  “這幾個申請遷徙的家族,他們有什麼附屬要求?”

  “目前僅是提出遷移請求,沒有在行政輔助上提出要求。”

  這年頭誰懂得什麼叫借助國家力量發展啊?也就是呂哲這麼個“怪胎”才會不去壓榨治下的黔首,相反還制定合理的輔助政策,完完全全就不是合格的集權君主,倒是符合封建君主的行政素養。

  說實話,別說是底層的黔首搞不懂各種名目的國家輔助政策,中樞的一應官員也是在理解階段,要說誰是最瞭解相關政策的人,那非身為帝國大管家的蕭何莫屬,那還是蕭何必須要瞭解,不瞭解很多事情連處理都處理不了。

  “是不知道相關的政策,還是沒有要求?”

  “這個……”

  軍隊打下了那麼一大片的地盤,不就是為了擴展族群生存空間嘛!打下的土地總是要有人去進行建設,可不是為了在地圖上增加疆域面積,更不是純粹地為了好玩。

  “選出人對那些申請遷徙的家族解釋清楚。”蕭何可不是要當什麼爛好人,他是執政官啊,管理和負責國家的建設:“王上很重視一些地區的人口空白,主動提出從人口稠密地段遷徙人口前往空白區域,那些人可以起到表率作用。你明白嗎?”

  進行報告的侍郎,他額頭上瞬間就冒出了冷汗,鄭重地應了聲“諾!”,退到門外立刻就是拔腿飛奔。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10 10:46

第0846章 進擊的文官

  呂哲統治下的國家,她的民政體系是一再隨著實際需求發生變化。最初時期因為缺乏文官的關係,呂哲無人可用的狀態下,基本是攻佔一地對原有的官僚留用,後面漸漸從民間在野文士那裡招募了一些人做官,才算是將民政體系的框架搭起來。

  任何從草莽崛起的勢力,這樣的勢力在起初真心是不會有多少文職的人可用,那是一種階層的限制,古時候學武容易識字難是一種普遍現象,一直到天朝立國之初都是這樣的現狀。

  草莽階層崛起的勢力,只有勢力發展到攻掠一塊地盤,首領有足夠開闊的視野針對民政體系的需求招募文士,該勢力才會從單腳走路變成雙腳邁步,有了民政體系甭管是否高效,實際上文武相輔的勢力也才像點樣子。

  歷史上只注重武力而忽視文事建設的勢力,基本上都是成了別人的墊腳石,翻開史書仔細查閱會發現絕對沒有任何的例外。作為第一個揭竿而起的陳勝是如此,赤眉樊崇、黃巾張角等等角色,哪一個又不是成了踏腳石?而踩著他們上位的人基本是門閥世家。

  世家沒有百年乃至於是千年歷史難以稱“世”,他們就是在各種改朝換代中為各個梟雄提供優秀人才的家族。每當改朝換代來臨之際世家就會活躍起來,進行一種叫“良臣擇主而仕”的盛會,若說率先揭竿而起的一些人是開啟亂世的先鋒軍,他們就是霍亂天下的主力軍。

  門閥有兩種,一種為文閥,一種為武閥。

  文閥一般是和平時期較多,以一個家族或多個家族形成一股聯盟,他們在朝中出任多任多人的高官,長期處於高官顯位形成一種多家族勾結的圈子,又利用手頭上權力的便利栽培一幫鷹犬。作為例子的文閥在東漢末年就有一個,那就是四世三公的袁家,東漢末年政權崩潰之後,袁家的袁紹和袁術也才能先于各方諸侯成了氣候,於天下動盪的初期佔據各種各樣的優勢。

  武閥在歷朝歷代相對比較多,武閥又分大與小,武閥與文閥唯一相同的就是門生故吏非常多,不過相對于文閥,武閥的關係網一般是在軍方。

  各個朝代的末期,武閥是作為未滅亡帝國的在任武臣,可以是各地方邊塞的駐守重將,也能是各州府的軍事首腦,他們通常是罔顧需要守護國家的職責,或是眼睜睜看著暴亂四起下的帝國潰滅,又或者是直接參與到毀滅國家中去,更可能是他們直接導致帝國四分五裂,然後各個武閥再角逐出一個新的皇帝出來。

  世家和門閥的出現在上古先秦時代並不多見,哪怕是有世家或者門閥實力也相對有限。門閥和世家開始崛起的歷史階段是在東漢,尤其以東西兩晉之後的南北朝最為猖獗。

  楊隋的建立是個開端,楊隋立國之後一直在打壓世家和門閥,可惜的是效果有限,楊隋也因為針對世家門閥的打壓最終導致強力的反彈最終亡國。

  隴西大門閥的李唐取代了楊隋之後,對世家門閥的警惕產生,可是李唐擔憂自己的帝國會像是楊隋打壓門閥和世家遭遇反彈導致亡國。李唐也就選擇走向一個極端,那就是培養新的門閥、打倒老牌的門閥,一再重複這樣的動作,最後帝國毀滅於新門閥和老門閥的共同發力之下。

  單獨拿楊家和李家出來說,那是呂哲近期一直在尋找一套平衡政策,楊閥與李閥是建立在國家環境重視武人的情況下,他們又是因為在軍方根深蒂固才有為禍天下的條件。而當時的環境下並沒有文官能夠與之抗衡或者抵制,那麼一套關於文官與武官能夠形成制衡的策略就顯得關鍵。

  呂哲建立起來的帝國,她現在呈現的現狀是武官集團過於強盛,文官集團又顯得相對羸弱。

  大開拓時代武官集團強盛是必然的現象,畢竟君主和國家就是需要依靠強大的武力不斷攻滅和兼併敵國,沒有強悍的武官集團率領軍隊東征西討又怎麼能夠辦到?可是往往強盛的武官集團就好像是一個炸藥包,炸藥包要是丟向敵人那是極好的事情,炸藥包要是在自己手裡炸了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任何事情都要有一套防範于未然的考慮,盛極而衰很多時候並不是說強大到一定的臨界點就會變得衰弱,是強盛到一定的程度內部恩怨糾葛太多,因為一系列大大小小的糾葛或是仇恨導致內亂。

  武人解決人員糾葛的手段通常很直接,私底下的鬥毆攻殺導致滅門之禍的例子屢見不鮮,那並不取決於在任君王是否壓得住或者壓不住,而是武人強盛到一定份上必然產生的驕縱。一旦武人的矛盾的到了要用私人力量滅掉對方滿門的時候,實際上武人集團已經是失控了,那麼只有在武人集團之外給於足夠的壓力才能致使他們投鼠忌器,這樣一來不止是君王要有一定的威信,武人集團也該有強勁的對手才行。

  說現今帝國的文官集團羸弱不是在開什麼玩笑,其實那也是呂哲親手操作得過於偏執導致。目前的帝國文官集團能夠站得住腳的也就是執政府和地方民政機構,到了列國完全被兼併,未來幾年的戰事程度也會降低,一種新的層面就將出現,說什麼也是該稍微調整一下了。

  歷朝歷代中,觀看各個部門絕對會發現一個現象,不管是中樞還是地方,文官任事的部門要遠遠多於武官任事的部門。在呂哲的帝國中,武官任事的部門卻是要多於文官任事的部門。拿帝國目前最重要的三個要害部門來說,執政府、將軍府、太尉署就只有執政府是屬於文官的領域,將軍府和太尉署卻是全然由武官把持。這種現象在大開拓時代會是一種好事,但是也註定文官會在國策制定和中樞話語權中沒有與武官爭鋒的底氣。

  呂哲要的制衡並不是要打壓武官集團,他就是想要適當地增加文官的話語權,讓一些文官也能有底氣在制定國家發展策略的時候敢於開口說話。所以讓文官插手軍事部門不可取,讓文官來主政軍事部門更是沒有想過。

  為了達到提升文官一些地位的目的,呂哲下手的方向是擴大執政府的規模,一些行政地位上也給予加強。

  執政府有一名執政官,執政官統籌帝國民政相關,擔負著整個帝國民政規劃、監督、建設的蕭何,他當了六年的執政官直接是因為過於操勞和壓力沉重變得兩鬢斑白,不止一次請求呂哲可以適當地針對執政府進行改組。

  改組執政府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更是一個巨大的工程,不在恰當的時間進行改組更是會產生諸多的問題,錯誤的時間進行改組乃至可能讓帝國遍地重新陷入混亂。

  “政務越來越多,需要處理的事情沉積也越來越多,臣、臣……實在是……”蕭何臉上的表情除了感激還有無奈,更多的是一種不堪重負。

  呂哲沒有在第一時間說話,作為帝國的統治者,他需要思考和顧慮的層面太多太多了。他現在腦袋裡在想的是,蕭何是不是察覺到自己要適當壓制武官集團才跑過來說那些話。

  其實也不是沒有可能啊,帝國的官場基本是文官被武官全面壓制的現狀,哪怕是身為帝國的執政官,蕭何在某些時候需要以官位元壓人的情況下,堂堂帝國執政官竟是壓不住比自己行政級別低的武官,要說心裡能舒坦那是不可能的。

  蕭何是需要感激呂哲,他從一縣的縣丞直接被呂哲任命為文官第一人,先是操作作為一個地方勢力的所有民政,後面隨著呂哲不斷擴張坐擁數郡他成了數郡的大管家,然後呂哲建國成了一方霸主國他也水高船漲成為執政,現如今他更是一個疆土遼闊的帝國大管家。

  人生際遇能達到蕭何這個份上,他沒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對於一再重用自己的呂哲也有著起碼的感恩之心,一直以來也才戰戰兢兢地努力著。他其實早就察覺到武過盛、文不足的現象,過往中或多或少也隱晦的提醒過呂哲,只是呂哲出於某種原因沒有給予回應,他也就不再談起。

  大概是在頭曼集團覆滅之後,呂哲多次在一些場合隱晦表達出想要加強文官地位的想法,呂哲或許是出於內心思考下的一種無意識舉動,蕭何與眾多的文官就不得不多想想了,文官集團不知道那是意味著什麼樣的信號,試探和嘗試也就成了必然。

  本來不該由堂堂帝國執政官來率先進行試探和嘗試,該是由一些低品階的文官來做。由低品階文官去做,哪怕是會錯君王意圖也起不了多大的波瀾,武官集團哪怕是有反制手段也不會太過激烈,頂多就是進行試探的那個文官被貶斥。蕭何來做這麼一件事情卻是不一樣了,等於是兩軍開戰的第一階段就進入決戰階段,直接就是刺刀見紅了。

  呂哲從思考中退出來的時候,意味深長地看了蕭何一眼,然後問道:“說說想法。”

  蕭何被呂哲看那麼一眼差點渾身哆嗦那麼一下。他會哆嗦不是因為恐懼,是因為畏懼,恐懼和畏懼都有一個“懼”,可並不是一樣的意思。他是在畏懼一個開國之君的威嚴,也是能看得出呂哲已經察覺到自己的意圖,導致沒有一開始就滔滔不絕,是利用短暫的時間捋一捋腦海中的想法,好拿出最穩妥的方案出來。

  “臣以為現在處理民政的行政部門過於單薄,應該適當地進行增加。”說到這裡的蕭何看向呂哲,他見到呂哲點了點頭,才繼續往下說:“執政府內有各部尚書,一直以來卻沒有細化各個尚書攜管的部門,或許應該針對這點做出改良?”

  說的是改良而不是改組,顯然蕭何也意識到目前不是改組的好時間,畢竟北疆更大一場戰事眼見就要爆發,各地的重建也正在重要關頭,若是提出大規模的改組呂哲必然會拒絕。

  “怎麼細化?”呂哲已經摸到一些頭緒,問卻還是要問。

  沒有被直接拒絕的蕭何提起了精神:“臣以為,執政府可以增加多個獨立部門,如農業、工業、商業三個目前責任比較大的事務建立統管部門,由那些部門完全負責操作或是調控。”他停頓下來,看到的是呂哲露出稍微有些驚訝表情,也不知道呂哲是在驚訝什麼,見呂哲沒有開口說話,他頓了頓只能是繼續往下說:“針對民間刑事的統管部門也應當建立,以應對軍方不協管治安後的一系列情況。外國、外勢力乃至於是國內需要慶賀的節日增多,或許也應該建立一個專門應對的部門。”

  呂哲是真的驚訝了,將蕭何說的那些話歸納一下,不就是九品中正制的樣子嗎?也就是吏部、禮部、刑部、戶部、工部都被提了出來。蕭何提出那些是執政府本來就有的轄下單位,現在講來卻是要提高規格,細化職責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呂哲看到的是蕭何在為麾下的文官尋求行政地位,更高的行政地位!

  “形成相對獨立部門,各個尚書該是什麼樣的規格?”呂哲笑了,是笑吟吟地看著蕭何:“尚書的地位是與中郎將相同,是低於中郎將,或是高於中郎將?”

  不管呂哲是早有意圖或是臨時起意,蕭何看到的是呂哲持贊同態度,現在的蕭何說什麼也不能膽子小了。

  “國防軍有二十個中郎將,除中郎將之外還有太尉署與將軍府的尚書……”蕭何如此說到。

  什麼意思?就是哪怕執政府在尋求地位,可是中堅官員依然要少於軍方,蕭何隱晦點出呂哲若有提高文官地位的意思,具體還是看呂哲怎麼去定義。

  針對文官身份地位的改變,低了無法在行政體系上達到制衡,高了會面臨軍方的反彈,蕭何那是將皮球踢給了呂哲,具體怎麼辦也確確實實是呂哲這位君王該去考慮的事情,更是考驗呂哲威信的時候。

  國家改革無小事,一切只看呂哲到底是什麼樣的想法,一瞬間的想法將會影響到帝國的未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10 10:46

第0847章 善始善終

  國家應該是一個什麼樣的國家,哪怕是身為國家的最高統治者,呂哲也不能全部按照自己的意願來,畢竟統治國家的人是呂哲沒錯,但是作為統治者延伸到各個方面的觸鬚是眾多的官員們。

  一個國家該是何等形式的國家,除開統治者的實際思考之外,相當一部分還是要考慮官員們的想法,最為殘忍的是國家該是什麼樣的國家基本是與黔首平民無關。受統治的最底層往往只能被動默默接受領導階層制定的種種規格和方式,不管那個規則和方式是好是壞,是適合還是不適合,國家暴力機關沒有瓦解之前也只能是默默接受一切。

  當然,沒有任何領導階層樂意自己制定的政策是一個壞的政策,他們也想著社會穩定好享受身份帶來的一切特權,那麼制定國家政策也往往關係到“蛋糕”的分配。

  按照通俗的規則,應當享受“蛋糕”最大一部分的該是皇族,緊隨其後的是一幫勳貴,在任官僚排在第三梯隊。

  第三梯隊的官僚還會細分無數個階梯,如中樞官員的需要,地方州郡一級官員的渴望,然後才會輪到大縣、中縣、小縣。

  到了縣這一級別其實“蛋糕”裡哪怕是殘渣也只能是稍微剩下那麼一點點,之後全然沒有鄉、裡、屯、亭之類行政單位的什麼事。連底層的官吏都無法參與,沒有什麼話語權的平民還怎麼表達訴求?

  一個國家就像是金字塔一般,往往權力的掌握是在少數人手裡,他們要是沒有昏了頭,照顧自己利益的同時也不能忘記分點湯湯水水出去。至於應該劃出多少利益給予沒什麼話語權的最底層,那就要看掌握權力的那幫人怎麼去認識利益,又是聰明到什麼程度了。

  舊有列國已經全部被兼併,國號消失的多不勝數,哪怕是依然存在國號也不過是帝國大家庭麾下的一個封國。這是比始皇帝一統天下時期更加複雜的局面,歷史上有沒有例子是不清楚,但是處在當代的人不感到驚喜是不可能的。

  始皇帝使用絕對的暴力滅亡天下列國,始皇帝又是秉承“一家天下”的想法實行絕對集權,那麼始皇帝想做什麼要做什麼已經輪不到其它人去進言,因為按照始皇帝的想法,天下的一切都是趙氏贏姓的,任何予奪予求都顯得是那麼理所當然。

  重新一統的天下,因為呂哲這朵奇葩的想法,實際上帝國的統治階層和實際情況又出現了不同。

  新生帝國的皇族成員單薄是不爭的事實,呂哲的父母沒有一塊穿越過來,兄弟姐妹更是一個都沒有,那麼所謂的皇族其實也就是呂哲,然後是一眾妻子和子嗣,背後沒有站著一個成員數量龐大的家族。家庭成員數量單薄,沒有一大幫直系血親的皇親跳出來爭奪利益,外戚很明顯也沒那麼大的資格,那麼原本應該規劃給皇親的利益也就落到了其他人身上。

  作為統治者的呂哲,他也沒有表現出絕對掌權的欲望,留給勳貴和官員的可爭奪利益點就多了去了,容不得他們不去爭奪,他們隨地隨地都可能化身為鬥犬,為了鮮嫩多汁的肥肉去互相撕咬。

  一幫“鬥犬”之中,軍方體系中那些身份特殊的將官是比較特殊的一批,很多可能是官職高不到哪去,但是因為他們最早追隨呂哲,呂哲哪怕是做個樣子也應該在評價功勳賜予爵位上面給予更多的優待。這已經不是公正或者公平與否的問題,是一種既定的社會人情潛規則,也是必然要做的事情,任何人都無法進行指摘,畢竟身為帝王總不能顯得刻薄寡恩。

  “所以……評定爵位的時候,軍方至少有一名公爵和四名侯爵,伯爵二十余,男爵以上會超過六十?勳爵三百余……”蕭何對這種情況早就心裡有數,可是現在從呂哲那裡得到確切的答案,他不免還是感到一陣陣的擔憂和失落:“文官體系只有一名公爵,沒有侯爵,伯爵七人,子爵十七人,男爵不到三十人?勳爵也只有軍方的一半……”

  呂哲頷首:“或許資料會有變化,但是武官貴族比文官貴族多會是實情。”

  蕭何沉默了,評價功勳是太尉署、將軍府、執政府一同核實,出了名單之後再上報呂哲,最終的名單需要呂哲點頭,既定程式操作下帝國會出現多少貴族其實並不是多大的秘密,只是最終結果沒有出來之前,大家都只能靠猜。

  能夠算得上是呂哲絕對嫡系的軍方將領,二十個國防軍的軍團中,就任中郎將軍團長的嫡系至少有十三個,呂哲需要加強文官的地位來形成更進一步的文武平衡,那麼必要是要拿出利益去進行安撫。這樣一來就意味著這批人在未來的“蛋糕”分配中必然要被軍方嫡系搶去很大的一部分,並且他們搶的時候別人還不能反對,反對就有可能打亂呂哲的一系列計畫,更會惹得一幫既有實權又有與皇族親近身份的一幫“鬥犬”兇猛地攻擊。

  “公爵會是司馬欣,侯爵應該是季布、共尉、徐志、駱搖,北上參戰的幾位中郎將中也會成按照實際軍功評為伯爵……”蕭何實際上無法反對,開疆拓土不是功勞那還有什麼可以被認定是功勞,他只能為自己所在的文官集團說些公道話:“為了支撐軍隊作戰,其實很多同僚也非常忙碌,缺少了他們在後方的各種努力是不行的。”

  呂哲當然認可蕭何的說法,軍隊能夠東征西討確實是建立在後方的生產,沒有後方向前線運去物資,戰爭也進行不下去。

  奮鬥在後方進行生產的地方官和各任官員,他們的功績當然不能抹滅和無視,可是有一種情況非常現實,人們看到和注重的一般都是快速能夠看到的成果,那麼多人之中能出現閃光點的也就是少數那麼幾人。

  軍方可以用不斷的勝利突顯自己的重要性和功勞,奮鬥在生產線的地方官,乃至於是忙碌在運輸線的文職官員,某些方面來說真的是吃虧不少,那就是為什麼會有那麼多人願意站在前臺而不樂意站在背後默默支持的原因。

  “已經將那些因素考慮進去,軍方的功勳評價是按照資料,能稍微高抬一些卻是不容否認實際功績。”呂哲就是實話實說:“後方默默付出的人,該得到什麼樣的犒勞想要抬高卻是不易。”

  天大的實情,蕭何對此只能歎息承認。

  實際上除了軍方起碼十三頭強壯無比的“鬥犬”,民政體系上面也不缺乏所謂的心腹嫡系,像是蕭何就是文官集團中皇族的嫡系。若非蕭何以皇族嫡系自居,呂哲也認可蕭何是嫡系身份,蕭何絕無可能在執政官的職位一待就是七年,以後蕭何也會繼續當他的執政官,直至老邁或是犯錯,執政官的寶座才輪得到其他人去坐一坐。

  蕭何按照功績評定成為一個公爵是沒跑的事情,他比較受的安慰的是,軍方只有司馬欣會成為公爵,那麼武官和文官也就各有一名公爵、從某些方面來講,文武體系的頂層貴族地位上並沒有優劣勢,只是一些中層貴族和底層貴族上武官全面占優。

  嫡系就該有嫡系的自覺,呂哲需要什麼的時候,嫡系非但不能攪局還要盡可能的配合,也只有這樣身為嫡系的利益才能得到最大的保障。若是身為嫡系沒有嫡系該有的樣子,那意味脫離嫡系身份就不遠了。

  當然,執政官不輪換一部分是與皇族親近有關,更多是因為蕭何具有的才能和表現出來的能力。另外,其實也是呂哲對民政體系的看法有關,相對起軍方長期有一個人就任一方坐大的時候叛亂會產生難以承受的危害,民政體系哪怕是有誰坐大危害也不會大到無法承受,軍方掌握著暴力機器一亂就是遍地烽煙,文官為禍時只要幾名甲士就能解決。

  說到底,信任武官與文官的風險成本根本就不一樣。

  武官熟悉軍方的各項制度,掌握著一定程度的軍隊訓練方式,懂得怎麼去行軍作戰,他們要是再有一幫追隨的“犬牙”,叛亂之後短時間內就能組建出一支大軍出來,破壞性和毀滅性難以估算。

  文官卻是沒有相關的軍事知識,哪怕是他們叛亂也無法組織起一支體系合理的軍隊,短時間內為禍的範圍會被限制在一定區域。等待統治者反應過來,調遣正規軍去鎮壓或撲滅由文官組織的叛軍,與之正規軍去鎮壓或撲滅由武官組織的叛軍,不管是勝敗幾率上還是成本上都不會是一樣的。

  不但是蕭何清楚呂哲的考慮方向,其實只要是身份到了一定的高度,他們都是多多少少瞭解呂哲到底是在進行什麼樣的思考。

  評定功績之後,新一輪的職位調動就會進行,軍方的高級將領們面臨的是高一級調動、平級調動、降級調動,民政體系的官員調動只要是有其功績平調屬於再正常不過,大多數文官甚至可能會晉升調動。

  帝國是由創業期轉為建設期,軍方還要面對更加現實的實際情況,未來帝國會進行的戰事將減少,意味著大多數將領其實是沒有統兵作戰的機會。

  “給予有功人士富貴是最基本的國策,總不能兄弟們辛苦操勞又浴血奮戰之後沒個安穩日子過。”呂哲想的很清楚,並不介意向蕭何透露自己的想法:“大多數將領,他們並沒有出戰的機會,只希望到時候不要被富貴的生活腐蝕得失去作戰的技能,等要用的時候生疏了戰陣上的手段。”

  軍方的制度規章註定在非戰事情況下一個軍團的主將不會長待軍中,他們會是待在統治者能夠看得見的範圍內,所屬軍團的各種事務是由該軍團的副職控制,軍團的軍團長其實就是掛個職銜。

  這一套的制度也不是帝國成立之後才出現,呂哲建軍之後就是執行這樣的策略,形成規章制度的時間已經超過八年,並不算是打了軍方一個突擊,更不存殺得軍方措手不及的事情。

  “王上是想那些將官進入軍事學院?”蕭何除了軍隊的後勤壓根就不能插手其它軍務,並不想深究呂哲怎麼去考慮對軍方將領的約束。

  “是啊。”呂哲好笑地看著蕭何:“不但是京畿的武將需要傳授經驗,文臣也需要時常客串講師。帝國也有你們的一份,為帝國培養人才也算是你們的份內之事。”

  高度中央集權的“一家天下”,臣子聽到君王說天下也有誰誰誰的一份,聽到君王那麼說的臣子,不被當場嚇尿也該是誠惶誠恐。蕭何現在聽呂哲那麼一講不會有任何的擔憂,那是“國情”的不同,也是取決於現有的普世價值觀,非常不會誠惶誠恐,相反會感到無比的驕傲。

  “王上領導有方,我們也是因緣際會。”該有的謙讓蕭何可沒有忘記,他想到了什麼,追問:“功臣(雕)像會增加嗎?”

  說的是有資格按照實際樣貌雕刻雕像豎立的宮城內部、宮城大廣場、烈士園、南陵各公共花園、乃至於是全國各地,那是呂哲給予有重大功勳臣子的榮耀,也是更進一步綁著一大群勳貴“與國一體”的手段。

  “哈哈!”呂哲爽朗地笑了有一小會,擺著手:“那不是一個人兩個人說了算的事情。”

  蕭何想了想自己也笑開了,那的確不是幾個人說了算的事情,最實際的是看有誰到底夠不夠功勳,功勳夠了又能不能在競爭中脫穎而出。

  第一批有資格豎立雕像的人,那些人是在崛起或是立國階段有足夠貢獻的群體,所立的功勳是在針對異族的征戰,也有穩定和建設地方的功勞,相對來說許多人是有與之相符合的功績,但是因為運氣而被選上的也不是沒有。

  很多時候第一次要相對容易,那是因為第一次的時候規章制度不完善,或者是第一次的時候是出於某種政治宣傳上的考慮,到了第二次的時候規章制度已經完善起來,政治宣傳的因素也不是那麼濃烈甚至根本就沒有必要,物以稀為貴從來都是真理,什麼事物氾濫就沒有特殊意義,因此第二次的競爭就不止是簡單的用殘酷就可以概括形容了。

  “辛辛苦苦,努努力力,拼死拼活,總該是優容對待。”呂哲不自覺地雙掌合握,臉上也是帶著期盼:“我不負卿,卿不負我。大好的日子就要來了,更大的時代也等待著我們,還是希望能夠善始善終啊!”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10 10:46

第0848章 帝國勳貴

  “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

  “就是功勳評定啊!”

  “哦……”

  都在關注,特別是回到南陵敘職的一幫軍中人士,他們都希望得到自己將會獲得什麼地位的消息。

  漢軍北上迅速佔領中原,向著燕地和草原進軍,更是從胡人那裡奪回了被侵佔的河套,一系列戰事之下多多少少都能立下一些功勞。認為自己有功,那麼想知道能獲得什麼獎賞也就變得理所當然。

  “季布率軍穩定中原,中原能夠快速恢復穩定,王上肯定是看在眼裡。”

  “娩杓也不錯嘛,不說各地商業繁榮,光是能夠順利採購物資支援前線就是一個大功勞。”

  “呵呵!”

  “哈哈!”

  兩個許久沒見的老友,他們互相吹捧著自己倒是笑了起來。也就是至交好友才會在談話中指名道姓,非好友直接稱呼名字並不是一件禮貌的事情。

  從前線回到南陵的一些人,他們回來後面對的是各種洗塵之宴,久沒有聯絡的朋友也趁機會聚一聚。宴會上談得最多的是對功勞的評定,都希望自己的努力能夠得到承認,也期盼功勳評定之後自己的地位能夠有所提升。

  先期追隨呂哲從夷陵開始奮鬥的那一批人早就形成了自己的交際圈子,圈子之外的稱呼他們為“從龍派”或是“嫡系派”,可能有那麼點酸溜溜的意思在內,其實更多的是羡慕。

  季布、共尉、徐志、衛翰算是所謂從龍派中混得最好的那一批人,怎麼著現在也都是一支軍團的軍團長,更有人成了將軍,雖然是某支派遣軍的前、後、左、右之類的臨時將軍,但也是將軍嘛!混得最好的還當屬季布和共尉,現在一個是鎮北將軍,一個是鎮西將軍。共尉不但是鎮西將軍,還兼任西北都尉和草原派遣軍的後將軍。

  共尉等人並沒有回到南陵,季布、陳宣、武梁等一些人則是回來了,由娩杓起個頭,原本在南陵的梅鋗、蘇烈等一幫人也都過來,他們並不是在某個人的府宅中設宴款待,是尋個了酒樓聚一聚。

  不在某人家中設宴不是為了忌諱什麼,是帝國已經要正式確定國號,一些官職將要調整,功勳的評定也在緊要關頭,他們在公開場合聚會是要釋放一種信號,一種關於所謂從龍派團結一致的信號。

  “那些傢伙也在搞聚會,離我們也就是一條街。”

  “誰啊?”

  “多了去了,有山東(指六國)的一些人,秦地的一批人也在聚會。”

  “怎麼?是示威?”

  “他們和我們示威?哈哈!”

  嫡系只要沒有背叛從來都不害怕什麼示威,誰要是向君王親信派系示威純粹是自己給自己找不痛快,他們言語中沒怎麼當回事,更多的是一種優越感。

  “陳余、張耳、呂臣、宋義、田都、田榮、臧荼、韓廣。”娩杓放下酒盞:“戰國名士不少,一些武人也在場,他們談的是內封和外封的事情。”

  “喔?”季布倒是起了好奇心:“是為舊主張羅,還是怎麼回事?”

  “齊國甭說了,趙王已經明確表明不外封,燕國還在猶豫。”娩杓剛要繼續往下說,樓梯那邊傳來一陣聲音,看見的是燕彼走了上來,本來要說的話變成了:“大忙人,自罰三杯啊!”

  “罰,一定要罰!”起哄的人從來不少。

  “來晚了,來晚了,三杯是吧?”燕彼目光掃了一下,看到席位上的左側第一個案幾沒人,過去就是拿起案幾上的酒盞:“酒來。”

  任何宴會都不會缺少伺候的僕人,準備了半天的侍女就從早就溫好的酒盎倒下酒水。

  飲下三盞水酒,燕彼向著在場的人團團作鞠,屈膝跪坐到蒲團上,眼睛掃視與會的眾人,發現自己不但遲到且是最後一人:“再罰三杯!”

  眾人見燕彼豪氣,一些人哪怕是心裡本來有疙瘩,在燕彼的做派下也都露出了真誠的笑容。

  “共尉也在趕回來的路上,再有三五天就該回到南陵了。”燕彼爽快地連飲六盞,用案幾上早就準備好的濕巾擦了擦酒跡:“一同回來的還有幾個軍團的中郎將。”

  這消息很新鮮,新鮮到是誰也不知道。

  季布沉吟了一聲:“草原深處的胡人大批集結即將南下,這樣合適嗎?”

  也就是季布,當然也是在場的人都是一個派系,這樣的話才會從季布嘴巴裡蹦出來。

  季布剛說那句話,不知道有多少人用警告的眼神盯向那些酒樓安排前來伺候的侍女和男僕,嚇得眾多侍女和男僕腦袋都快縮進胸膛裡面去了。

  能夠下令各個軍團中郎將回歸南陵的人只有一個,那個人除了帝國統治者呂哲沒有其他人,季布問那句純粹就是在擔憂沒有中郎將的各個軍團能不能應付胡人的前期騷擾,並不是在指責或是懷疑呂哲的意思。

  “驃騎將軍留在沃野,各支軍團的副將和長史等人也留下。”燕彼淡淡地看一眼季布,這才笑著說:“各個中郎將短期離開沒什麼問題。”

  眾人原本以為是因為大規模的受封,燕彼這麼一說卻是不像。

  武梁說道:“該是在解決胡人南下之後,受封儀式才會舉辦。”

  燕彼點著頭:“是啊,所以都在看著這一次會有多少軍團參戰。”

  不管是軍方人士還是其它部門的人,稍微一想也就搞明白了。這一次與南下胡人作戰,大概就是帝國軍隊大規模出動的一次,今後想在有大規模的出動估計是沒有機會。

  “河套、雁門郡、代郡、上穀郡、漁陽郡等等一些地方的軍團肯定是要參戰,中原地區的一些軍團也會有機會北上參戰,真是令人羡慕。”說這話的人是蘇烈,他也絲毫沒有掩飾自己的羡慕:“那麼多軍團處在參戰或是增援位置,我們卻是待在南陵,唉!”

  一邊的梅鋗本來喝酒的速度本就不慢,蘇烈那麼一說之後他舉起酒盞的速度就更快了。

  禁軍是君王親軍,從名號上和待遇上沒得說,但是對於一些想要獲得軍功的人來說,軍隊的名號和待遇並不是最重要的,他們渴望的是能夠參與到一次次的戰爭中去,在戰場上獲得屬於武人的榮譽和榮耀。

  梅鋗和蘇烈去年才動彈,不過那一次前往中原說是參戰不如說是武裝遊行,沒有實際的參戰自然是不會有什麼功勞,眼看著一幫朋友在不管是在戰場還是在民政系統上不斷立功,他們說不羡慕那是在自欺欺人。

  “希望王上會調動禁軍北上吧。”梅鋗並沒有壓低自己的聲音。

  “會的。”陳宣在太尉署擔任侍郎,他低聲嘀咕了一聲。

  梅鋗是弓箭手起家,眼力和耳力相當不錯。他聽到陳宣低聲嘀咕,本來要送往嘴巴的酒盞一頓,非常迅速地扭過頭看向陳宣:“怎麼說?”,呼吸的頻率突然變動,手也因為激動使了一些力道,酒盞裡的酒灑了一些出去。

  “別激動、別激動。”陳宣被梅鋗充滿渴望的眼神看得有些怕怕的,猶豫再三才說:“太尉署正在做戰役部署。”只是說了這麼一句話就不往下說了。

  梅鋗還想問,季布卻是開口勸酒。

  一切戰爭多多少少都是與太尉署有關,突然性質的戰事太尉署自然只能是在戰爭爆發後才會派人前去協助,有預謀性質的戰爭卻是該由太尉署進行事先的評判和一系列推演,陳宣這個侍郎在太尉署管的是文牘記錄,通常做記錄的官員瞭解必定會比其它職位的人多一些。

  季布岔開梅鋗的追問是不想讓陳宣為難,帝國各個部門都有自己的行政條例,有些話能說有些話卻是不能,那關係到行政保密條例,燕彼這麼一個監察部的尚書可是在現場,陳宣不說是尷尬說了就不止是尷尬那麼簡單。

  蘇烈瞄了瞄燕彼,然後他又看向陳宣開始轉悠起眼珠子。

  燕彼自然是將梅鋗和蘇烈這兩個在禁軍履職的老朋友一些動作看在眼裡,他也看得出陳宣一臉後悔的表情,心裡有些好笑的同時又能理解。

  監察部正式的稱呼是“帝國外事和內部調查監管處”,官面上的名字叫“檢察署”,對外是刺探一切可刺探情報和從事一些間諜行為,對內是監督各級官員。

  一些對外刺探情報和安插間諜是近三兩年才正式運行,目前主要的主攻方向是集中在草原,另外就是開始部署西域,為將來征戰西域收集一切可用的情報。除開草原和西域,檢察署近期又有了一些目標,如帕提亞、巴特克裡亞、東輝國之類新發現的國家或是勢力。

  對內的監督卻是在十年之前就已經開始運作的事情,起初是針對那些攻佔郡縣的留用官員,後面因為軍隊一再擴編也收羅不少降將才開始監督軍隊。目前檢察署還依然保有監督文官的權利,軍方的一應監督卻是轉給了新成立的軍務裁決署。

  一看名字就知道所謂的軍務裁決署肯定是由呂哲命名,實際上軍務裁決署就是現代的軍事法庭,專門處理軍方違紀違法的一應案件。該部門沒有最高長官,也就是沒有署長,是由一應軍團中的軍法官作為委員,全部的軍團中選出七名委員,採取審視投票制。當然了,官職可不是直接稱呼為委員,還是會按照華夏文明的習慣進行命名,如侍郎、郎中之類的名字。

  蘇烈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已經湊到陳宣那邊去,兩個魁梧身材的武人擠在一張長度一米五的案幾,一個苦著臉想躲,一個笑嘻嘻一直湊,躲著躲著、湊著湊著,陳宣一個沒注意直接傾倒摔在地上。

  一個成年人摔在木質地板的動靜不會小,“碰”的一聲再有一些用餐工具被掃在地上,所有人都是停下談話眼睛看過去。

  “身板子不錯,可怎麼就這麼虛啊?”蘇烈樂呵呵地伸出手將要將躺在地上的陳宣拉起來。

  “你才身子虛。”陳宣本來的苦笑不見了,換上的是尷尬還有一絲絲的惱火:“還不是你一直湊!”

  “我湊就湊,你躲什麼,又不是小娘們,蹭一蹭還吃虧了?”蘇烈說著直接將陳宣從地上拉起來,扭頭看向朝這邊瞅的人:“我們親近親近,你們該幹麼幹麼去!”

  一陣笑聲,哄笑之後還真的該幹麼就幹麼去,怎麼也都是認識十來年了,當初一塊餓肚子的傢伙們,有些是戰陣上戰死,有些是跟不上腳步,還能保持著交情又身份地位差不多的夥伴能有一個算一個,誰會因為語氣沖就較真了。

  “真不能說!”

  “悄悄話,我誰也不告訴。”

  “你這人怎麼這樣?從認識你開始就覺得討厭,原本是百將這樣子沒關係,現在好歹都是偏將。能有點偏將的樣子,不那麼痞子氣和死攪蠻纏嗎?”

  “喲呵,講起官職來了,太尉署的侍郎了不起啊,還不是一樣沒有上戰場的份。”

  “有一句話叫什麼來著?對,就是操你大爺!”

  蘇烈與某某誰胡鬧也不是一次兩次,更不單純限於和某個誰胡鬧,只要是能長久交流下來的一些人,誰都有被蘇烈搞得哭笑不得的時候。

  不是什麼正規的飲宴,不需要講什麼禮儀,他們待在一塊也不是為了講什麼排場,在飲宴剛開始的時候還能各自待在自己的案幾上,蘇烈起了個頭亂湊,一些人也就各自找物件嘮叨。

  朋友之間聊天沒有固定的話題,有些時候明明是在很有興趣地討論某一件事情,聊著聊著卻是突然被帶歪了話題,談話內容一變再變。

  季布長期離開中樞,有很多事情需要瞭解,在場能夠更詳細介紹中樞變動的人除了燕彼沒有別人,兩人也就湊了一個案幾。

  其餘人或是兩個或是幾個湊堆,也有沒有參與聊天跑去躲清淨的人,站在陽臺看街景的就有武梁,他發現了什麼事情引起了興趣。

  若是順著武梁的視線看去,能看到一個穿著三等男爵禮服的男子大聲說話,他的左右兩側是一幫護衛,湊成堆的一幫人有文士裝扮也有武人打扮。

  “那些不是劉邦一幫人嗎?”

  武梁聽到話聲轉頭,看見說話的是梅鋗,沒有多想就隨意答道:“是啊。還有甏氏族長和舒氏族長。”

  “最近劉邦頻繁走動,在邀人一塊前往南亞。”梅鋗也沒當成多大的事。

  “嗯,看走的方向,是要前往陳餘等人所在的酒樓。”

  “他們……”

  兩人用著隨意交談的語氣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各自想著自己的事情。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10 10:46

第0849章 難隱的怨氣

  凡是到了某些事情的緊要關頭,一些人的心思越是淡定不能,與君王關係親近的從龍派是那樣,更加別提一些與君王相對陌生的人群。

  列國相續被兼併,原本屬於列國朝臣的一些人,他們在身份改變後本來就在尋找屬於自己的位置,面臨帝國將要出現官職調整和變動,又扯上了中樞對內封和外封具體待遇的關頭,大大小小的聚會也就頻繁了起來。

  “劉邦找了一些人,都是有家資的一方地頭蛇,一個有貴族身份的人卻是都沒找。”陳餘“嘖嘖”了幾聲,像是在表達不屑還是輕蔑:“想當龍頭的心思一覽無遺,心胸又太狹隘了。”

  陳余其實沒有蔑視劉邦的資格,劉邦好歹是一名男爵貴族,他呢,連勳爵都沒混上。恰恰是因為陳余連勳爵都沒有混上,他才會打從心裡對臨陣投降又充當“帶路党”的劉邦不爽。

  “我們好歹也勸說大王接受和平兼併,怎麼就沒有獲得封爵呢!”張耳說得有些氣悶:“還記得那個陳勝吧?他也是三等男爵!”

  坐在一旁的臧荼聽著陳余與張耳的各種心氣不順表情不由有些尷尬。

  戰國名士啊,最是心高氣傲的一批人,他們覺得自己有名聲有人望又有本事,實際上有名聲和人望是真的,有本事卻是不一定。能夠稱得上名士的人,他們無一不是各諸侯的座上客,受盡了吹捧與優良待遇,最看不得一些原本默默無聞的傢伙爬到自己頭上去。

  陳勝是個什麼人?就是受徵召期間因功被晉升到屯長職位的一個秦軍底層軍官……也許連軍官都算不上,畢竟是徭役徵兵。後面他因為服徭役遲到註定要受罰,蠱惑人心揭竿而起,成了虎嘯山林的匪類。

  因緣際會之下,也該是陳勝有些本事,他在恒山郡那邊站穩了腳跟,聚眾數十萬人,最後瞧准了態勢率眾歸附呂哲,落了個看上去不錯的結局。

  劉邦本是追隨陳勝聚嘯山林的一份子,後面受到齊國的招攬離棄陳勝。

  劉邦成了齊國封國之一沛國的國相,說實話這種背主離棄的行為是令人看不起,若是事情到此為止也僅是看不起罷了。他後面卻是在齊軍抵抗漢軍的時候暗中投降了,不但裡應外合致使漢軍輕易攻取堅城彭城,漢軍攻略泗水郡、東海郡的時候他的一些爪牙也出了不少力氣。背棄恩主又背叛恩主,沒有誰會待見這樣的人,特別是在講節操的年代裡更是被徹底的瞧不起。

  陳余和張耳的話引起了一些人的不快。

  當然了,那些人並不是將怒氣和埋怨放到陳余、張耳身上,如在場的田都和田榮就想起了劉邦的一些背叛行為心中惱怒,臧荼和韓廣也想起了陳勝背後捅一刀心裡極度不爽。

  “陳勝也在張羅著外封?”韓廣倒是沒有將內心裡的層面表現在舉止上,他的語氣平和動作也符合名士的優雅,輕輕地扯了扯有些皺的袖子,又拿起案幾上的茶盞,吹了吹氣,緩緩地說:“只是一些草案便讓一些人迫不及待,果然還是他們啊。”

  用平和外加輕緩的語速說出嘲諷的話,名士們最愛幹這種事情了。韓廣的作態總算也讓陳余和張耳記起自己怎麼也是個名士的身份,一群人不管心裡是怎麼樣表面上都變得斯文優雅起來。

  中樞對內封和外封的方案確確實實還是草案階段,特別是對外封的諸多待遇一直是處於糾結階段,聽說目前只是確定了封王級別的待遇,封王級別以下還在商討之中。

  中樞參與到外封討論的人不多,目前僅限於各個重要部門的主官,也就是呂哲、蕭何、蒯通,招集眾多武將歸回,也有限地聚集一些名士,呂哲顯然是要進行一次大朝會進行討論?

  道聼塗説中,臧荼有幸也是夠資格參與討論的人之一,其餘如陳余、韓廣、田榮等等一些自認為名士的人則不在邀請之列,這也是那麼多人顯得氣急敗壞的原因。

  事實上嘛,呂哲規劃的名單中,只有擁有貴族身份的人才有資格參與討論,非貴族想湊個熱鬧就要看所在部門是否重要了。

  眾人聊著聊著,像是酒樓湧進了一幫不懂得放低聲音大聲喧鬧的人,耳邊傳來了一陣吵雜聲。

  “瞧瞧去。”心情極差的陳餘掃視一眼站在旁邊的隨從。

  當下就有一名隨從應了聲“唯!”,隨後輕輕拉開木質的滑槽紙門走了出去。

  門的款式符合春秋戰國就傳下來的習慣,是一種卡在固定框架的結構,也就是那種左右橫推的門,非拉動張開款式。

  其實不但是門保留春秋戰國的習慣,現在人們對室內裝修也沒有太大的改變,地面基本上是鋪著木質的地板,再加上一層草席(榻榻米),講究一些的話會在草席上加鋪一層毛毯。

  說到毛毯,帕提亞和巴克特裡亞敬獻的禮物中就有不少毛毯,那是一種羊毛或是其它動物皮毛製成的毛毯,似乎是有個別稱叫“波斯毯”,品質非常好的同時也非常名貴。兩國敬獻的毛毯有些是呂哲留用,大部分是被賞賜給了臣工,像是陳余、張耳、韓廣三人就各自得到了一張波斯毛毯。

  呂哲對待臣子向來大方,對那些有著巨大名望但是沒有封爵更沒有安排實權部門的名士物質上就更大方。從某些方面來說,呂哲是為了安撫名士們躁動的心,權力上沒有給予,物資上自然是要儘量滿足。

  出去查看的隨從很快回來了,他說:“劉男爵、甏氏族長、舒氏族長、開明氏等一些人也來了這間酒樓。小的問了一下掌櫃,說是他們在四層包了場,要進行飲宴。”

  “開明氏?”一直保持沉默的呂臣首次開口說話:“是甌雒那邊的那個開明氏?”

  隨從恭敬行禮,口中答道:“是的,開明氏的族長沒有親來,來的是開明森。”

  開明氏不就是甌雒國的王室嘛,開明森則是呂哲南攻黔中郡的時候抓到的俘虜。當時一同被漢軍俘虜的還有甌越的譯籲宋和閩越的騶無諸。

  譯籲宋和騶無諸之前都是處於被軟禁的狀態,不久前才被放任自由。兩人因為合作態度較好,出於某種考慮,譯籲宋被安排了個鴻儒館那邊的執事職位,騶無諸則是被派往南亞那邊成了什麼署官。

  甌雒國是在五年前被漢軍攻到首都城下,漢軍與之糾纏了兩年……也就是在三年前,正式的年份是在漢曆三年(西元前二一四年),開明泮開城投降,至此甌雒國宣告亡國。

  因為是兵臨城下又付出代價,開明泮的投降並不怎麼受漢軍待見,漢軍不但從甌雒國的軍隊中執行“十抽一”斬殺,入城之後也用抽籤模式坑殺了一批人,一些甌雒國的文武眾臣也被弄死了一部分,只有開明氏因為是王族的關係全族被押解到南陵。

  幾年的時間過去了,甌雒國已經不復存在,開明氏沒有被舉族屠滅,不過待遇上也絕對好不到哪去,甚至可以說要差上一些。現在除了親身經歷的那些人,還能記得有甌雒國這麼國家的真心不多,呂臣問到開明氏的時候語氣有點詭異,自然也是有其理由。

  “劉邦怎麼會拉上開明氏?”宋義也是第一次開口說話:“這麼說來,劉邦的眼睛是盯著南亞次大陸了?”

  名士嘛,笨蛋可當不上名士,宋義那麼一說,差不多都明白是為了什麼。開明氏再怎麼落魄也是南亞那邊的地頭蛇,就是開明氏的身份有些特殊了,導致在場的人都在心裡非議劉邦有點饑不擇食了。

  “魏豹……”那個隨從話並沒有說完:“魏豹也在劉邦的邀請名單上。”

  隨從的話有那麼點一石驚起千層浪的意思,誰聽了都是有些愣神,然後與就近的人一陣面面相覷。

  魏豹是魏王魏咎的同胞兄弟,魏咎選擇南亞次大陸那邊作為封地不是什麼秘密,帝國正在統計魏封國組建軍隊的士卒數量,對隨同前往南亞次大陸的屬民也在記錄當中。魏咎近階段已經不顧身份,最常跑的地方是執政府和太尉署,跑去執政府是為了相應物資上的分配,去太尉署則是為了得到一份攻略南亞次大陸的作戰計畫。

  “魏豹和劉邦攪合在一塊真的好嗎?”可能在場眾人心裡都有這樣的疑問。

  田榮下意識地看向了田都,田氏在帝國的地位其實也是處在一種相對尷尬的局面,特別是近期隨著胡人大肆集結即將南下的消息一再被證實,田氏面臨的尷尬就更甚。

  胡人為什麼會南下?那自然是因為頭曼率先南下入侵。

  頭曼為什麼會南下?很多人都將根由說是因為田氏派人邀請,才會有頭曼集結胡人的入侵。

  前期是漢軍大肆壓著胡人在狠揍,對田氏的抨擊是有但是並不太激烈。隨著蒙恬率軍打得頭曼率眾投降,對田氏的抨擊逐漸轉為議論,但是大股胡人南下的消息傳來,田氏又再一次被推到風尖浪口了。那還是呂哲並沒有什麼表示,田氏才沒有遭遇更多更大的麻煩,不然田都和田榮估計是不會坐在這裡。

  很多人以為呂哲沒有出聲是因為田氏有一女在後宮吹枕頭風,有這種猜測的人註定地位不會高,消息來源上也必定閉塞,他們就是各種腦補外加各種加油添醋自己說故事。真正瞭解內情的人也不會去說什麼,總不能告訴全世界,說是呂哲認為南侵的胡人越多越好,來得越多,在邊境線上消滅越多,日後漢軍進軍草原的優勢更大。

  事實上這一階段真的是南下的胡人越多越好,南下的胡人是會在華夏熟悉的山川地理與漢軍交戰,這是對漢軍較為有利的事情,真要讓漢軍深入草原作戰,不熟悉山川地理的情況下真要吃虧。

  “我們……最差也會得個勳爵吧?”

  瞧不起的一類人因為是個貴族可以運作著外封出去自己大一塊領地,曾經風光無限的人卻是因為想獲得貴族頭銜而奔波。其實,沒有功勞哪怕是託人情送財帛也註定會是個“白板身份”,在貴族身份可能會越加顯得重要的當代,沒有什麼比這個更加令人難受了。

  一瞬間,目光全是彙集前往臧荼身上。

  臧荼是五等子爵來著,他也不是在大好局面下投奔呂哲,是在前無生路後無退路的情況下,全軍斷糧不得不歸降。

  會被封為五等子爵也算是臧荼該有那樣的際遇,他歸降之後先是勸服田榮率軍不戰而降,後面又在漢軍進軍燕地中起到一種橋樑作用,可以說是以三寸不爛之舌勸服了一大幫人,才讓漢軍輕易獲得燕地的控制權。

  如果說臧荼得爵是因為勸服一大幫人也絕對說不過去,他之所以會獲得五等子爵的爵位,那是呂哲知曉燕軍進軍(朝鮮)半島有其大功勞。

  可以說,燕國會向半島發展是出於臧荼的堅持,呂哲最重視的就是向外開拓,臧荼的五等子爵功勳中,大概只有十分之四是建立在說服一些人歸降,十分之六是建立在對異族的血腥征伐之中。

  “諸君……或許應該對外強硬,有的放矢的強硬。”臧荼能提醒的就這麼多。

  刹那間有那麼幾個人雙眼都亮了起來,他們雖然都沒有獲得爵位,身份官職也高不到哪去,可是按照臧荼那麼說,基本上都是有官職便利的人。有些是在鴻儒館,有些是在水軍,個別的人也多多少少與帝國外務能有些接觸,那麼明顯的提醒之下,他們還不知道該怎麼做就是愚蠢了。

  “其實荼覺得,未來的帝國重心會傾斜到水軍。”臧荼也在深思:“水軍被王上命名為海軍。所謂海軍,自然是征戰于大海,大海遼闊無邊,誰也不清楚船艦航行的前面會遭遇什麼,可能是一座島嶼,可能是一片荒涼的大陸,亦可能會遭遇到陌生的異族。”說到這,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荼已經拿定主意,一定要在海軍中任職。”

  這年頭對大海陌生才是主流,對海疆上有認知才是稀罕,臧荼會有這種想法是從多方面觀察呂哲的心態,也是從一些物資傾斜上得出的結論。

  “這麼說,未來帝國在陸地上的開拓腳步真的會放慢了?”

  “呵呵,誰又說得准呢。”

  “是啊……就看王上的想法是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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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烏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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