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天鶴譜 作者:臥龍生 (已完成)

 
li60830 2018-11-6 15:51:27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29 9476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6 15:51
二〇

  虯髯大漢道:“五鬼惡名,早著江湖,只不過他們行動一向縝密,江湖中人雖都曉他們為惡,但又無法抓到他們的把柄,小兄早已動過訪查他們惡跡的念頭,但別事延誤,一拖至今,咱們嘉定可停留一天,如是路上趕緊一些,可再加兩夭,只要咱們能夠在五天之內,辦完此事,那就行了……”

  方天成不見大哥怪責,心中登時一寬。

  但聞那虯髯大漢道:“五鬼齊聚,必有大事,嘉定地面上,定然有著值得五鬼齊集的事物,這一點我想程子望一定明白。”

  方天成道:“小弟已答允他,明日午時,咱們遷居程府。”

  虯髯大漢道:“好吧!明日咱們搬過去就是。”

  語聲一頓,接道:“兩位賢弟,奔走勞累,也該早些休息了。”

  方天成欲言又止,欠身而退。

  一宵易過,人日天色近午,方天成結了店帳,步出店門。

  方珞經過一日夜的休息,又眼用了靈丹,人已可以自行走動。

  中州三俠,依序而行,方夫人、方珞,方瑜緊隨身後,最後是東耳老人。行出店門,程子望立時迎了上來。

  虯髯大漢一皺眉頭,道:“程兄到了很久嗎?”

  程子望笑道:“時刻未到,不敢打擾……”語聲一頓,道:“車只都已備妥,夫人、少爺請先登車。”

  舉手一招,一輛四匹健馬的大篷車行了過來。

  方夫人、方瑜、方珞進入車廂,東耳老人和趕車人,同時坐在車子前面。

  緊接著,四個青衣人,牽過來四匹健馬。

  程子望低聲說道:“方兄騎來的馬匹,兄弟已吩咐他們牽回莊中多加草料。”

  方天成道:“多謝程兄了。”

  中州二俠及程子望齊縱上馬背,直奔程家莊。

  程家莊緊臨嘉定城,相距不過二三里,但卻是一個四不臨村的獨出院,四周滿佈翠竹,中間用鐵網連起,看上去綠直臨風,實則防備十分森嚴。

  大門是碗口粗細的松木排成,一座十分廣大院落,分成育馬棚和練武場。

  名為程家莊,實則只住著程子望一家人,上下百十號人,除了程子望、程夫人、和一位程姑娘外,盡都是奴婢武師和養馬飼犬的下人。

  穿過廣場,才是宅院,重樓疊閣,白石走廓,四進院落,各具廳廂,氣魄宏偉,布設豪華。

  程子望當先下馬帶幾人直入第二進院落的大廳中。

  程夫夫早已在二廳前相迎,帶著方夫人、方瑜、方珞進入後廳。

  一個帳房先生模樣的中年人,迎著東耳老人,另行入座跨院中去。程子望帶著中州三俠進入了二廳之中。

  兩個青衣小童,獻上茶,又悄然退出。

  虯髯大漢道:“劍門五鬼的事,二弟已告訴我……”

  程子望接道:“程某慚愧,原想為三位略效微勞,卻不料要三位幫我程某人了。”

  方天成道:“事情是在下攬下,這個和程兄無干。”

  程子望道:“方二俠不用向程某人臉上帖金子了,如非方二俠和石三俠在場,五鬼董方當時就不肯輕易地饒過在下了。”

  虯髯大漢道:“事情已經發生,要緊的是如何想法子對付強敵。”

  程子望道:“鄭大俠說的是,在三位面前,程子望也不會客氣,此番迎敵之事,還望鄭大俠從中主持。”

  虯髯大漢道,“咱們研商決定就是……”

  語聲一頓,接道:“在下想先瞭解程兄這方面的人事情形,我們三兄弟不能在此多留,必需有一戰之中,解決五鬼的事。”

  程子望道:“老朽武功平平,三位早已知曉,老朽也不用隱瞞二位了,因為,我這程家莊中,倒有幾位助拳之人,一般的江湖武師,可以對付,但如像劍門五鬼這等高手,那就無法對付了!”

  他似是自知來說清楚,急急接道:“能夠和人動手的大約有十幾個人,二十幾名弩箭手,施用連珠匣弩,一匣十二支,每人帶有弩箭四十八隻,四頭西藏猛犬,另外二十名守更哨的健漢。”

  虯髯大漢點頭道:“這些實力,防守這座程家莊已然算得很強,不過,必得妥為安排,才不致於有很大的犧牲,因為那劍門五鬼都是暗器能手,尤以白衣弔客成玄通那追命蛇羽箭,在武林中享名甚盛,二十名匣箭手,必需要有著很好的掩蔽才成。”

  程子望道:“在下家中,收有十面盾牌。”

  虯髯大漢笑道:“盾牌倒是不需要了,這些箭手和武師,也只不過是用作警戒,要他們對付劍門五鬼,形同送命。”

  方天成道:“大哥和白衣弔客成玄通很熟,可知他武功如何嗎?”

  虯髯大漢笑道:“很高強,其餘四鬼,也都不弱。”

  方天成道:“咱們是否也要準備一下呢?”

  虯髯大漢道:“此刻也無從準備起,因為咱們還無法預測那劍門五鬼是明來呢?還是暗襲,如是他光冕堂地的投帖求見,咱們任何佈置都歸無用,我們只好多準備一下,到時隨機應變就是。”

  語聲微微一頓,目光轉到程子望的身上,道:“程兄,在下有幾句話,請教程兄,希望程兄能夠據實而言。”

  程望道:“什麼事?兄弟是知無不言。”

  虯髯大漢道:“必有重大事故發生,五鬼要在這嘉定地面會齊,這嘉定必有吸引他們的事物了?”

  程子望沉吟了一陣道:“十年來,嘉定地面上一直是風平浪靜,雖然電有武林人在此鬧出械鬥的慘事,但都是意氣衝突,一時之差,預為籌謀的事還未發生,兄弟出面調解,大家也都很賞臉,常常是化干戈的為玉帛。”

  虯髯大漢道:“在下之意,是說返嘉定地面,有什麼足以引起五鬼的事物,例如一種名貴的寶物,或是武林秘錄之類的東西,千古名劍等,價值連成的奇物,在嘉定出現。”

  程子望沉思了良久,道:“有一個傳說,發生在一年前。”

  虯髯大漢道:“什麼傳說?”

  程子望道:“距嘉定十里左右,有一座張家莊,每夜子時,常現出寶氣,時斷時續,綿延三個月之久,但以後卻證明了那是一口火井。”

  方大成道:“程兄,可曾瞧到那井升起來寶氣嗎?”

  程子望道:“那時,兄弟剛好有點事,趕往成都去,回來時,此說已過去。”

  虯髯大漢道:“火井,從未聽說過,程兄去瞧過嗎?”

  程子望道:“兄弟回來之後,聽到這個傳說,就親自趕到那張家莊去瞧了一下。”

  方天成道:“瞧到了什麼?”

  程子望道:“一口井,常常有火焰冒出。”

  虯髯大漢道:“那口井是什麼樣子?”

  程子望道:“形狀和一般的水井無異,只是有火焰冒出而已。”

  虯髯大漢道:“一年四季,不斷有火焰冒出嗎?”

  程子望道:“不一定,有時隔上三五日,有時一日一次。”

  虯髯大漢道:“程兄弟問過那火井的經過情形嗎?”

  程子望道:“問過。”

  虯髯大漢道:“希望程兄能仔細的說明經過,愈說的明白愈好。”

  程子望道:“據那張莊主告訴兄弟,說是一日夜間,忽然有火光,由地中湧出,直冒數十丈,遠遠望去好像是一根火柱,這情形常常在夜間出現,綿延了數月之久,他才叫工人在那地方挖掘,當夜就有烈焰冒出,形成火井,說起火井就是這麼回事,但那張家莊有寶氣出現,仍然流傳著,說那出現的寶氣,和這火井無關。”

  虯髯大漢道:“程兄對此事的看法如何呢?”

  程子望道:“雖然言之鑿鑿,但卻無真憑據實兄弟也就未再查問此事。”

  虯髯大漢道:“除此之外,嘉定地面,還有什麼值得那劍門五鬼到這個地方來的事嗎?”

  程子望道:“嘉定地面十分富有,那劍門五鬼不知是否想洗劫嘉定!”

  虯髯大漢搖搖頭道:“如是劍門五鬼,只是想劫取財物,用不著到嘉定來,他們隨便劫取一趟鏢銀,豈不是十分簡單的事?”

  語聲一頓,肅然說道:“程兄弟要仔細的想想,此事關系重大。”

  程子望搖搖頭,道:“如若那劍門五鬼,不是為財物,兄弟實是想不出,他們何以會在嘉定地面上聚會。”

  虯髯大漢閉目凝思,不再多問。

  方天成突然接口道:“劍門五鬼,集會於斯的舉動,實是叫人懷疑,如若咱們暗中觀察,自然難找出他們的用心,但此刻經咱們這一鬧,只怕是他們要改變主意,先要全力對付咱們了。”

  虯髯大漢突然轉變話題,道:“那位宗公子現在何處?”

  程子望道:“現在後園中的地窖中。”

  虯髯討大漢道:“找他來此問問,也許可以問出一點蛛絲馬跡。”

  程子望應了一聲,道:“老朽去帶他來此。”起身離開客廳。

  片刻之後,程子望帶著宗公子行了進來。

  那宗公子神色憔悴,顯然,昨夜未曾好好睡過。

  虯髯大漢打量了宗公子一眼,道,“閣下怎樣稱呼?”

  宗公子道:“區區宗貴。”

  虯髯大漢緩緩的說道:“你和劍門五鬼很熟?”

  宗貴道:“劍門五義,都是家父的朋友。”

  虯髯大漢道:“劍門五鬼和令尊聚會於此之事,宗公子想必十分瞭然了?”

  宗貴道:“聽家父說過。”

  虯髯大漢道:“用心何在?”

  宗貴道:“在下年記幼小,不參機要。”

  石俊冷笑道:“好幹脆的答覆。”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6 15:51
二一

  宗貴道:“在下言出衷誠,諸位不信,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了。”

  虯髯大漢道:“我等無意傷害宗公子,故而希望宗公子能和我等合作。”

  宗貴道:“在下知無不言,但不知道的事情,就無從說起了。”

  石俊冷冷地說道:“宗公子一向嬌生,只怕未吃過皮肉之苦。”

  宗貴抬頭瞧了石俊一眼,道:“我知道的都說了。”

  虯髯大漢冷笑一聲,道:“咱們如若從其他人的口中,問出內情,宗公子又該如何?”

  宗貴怔了一怔,道:“閣下指王合、王寶二人嗎?”

  虯髯大漢道:“不錯。”

  宗貴緩緩他說道:“在下不知道的事,量他們也不知曉。”

  虯髯大漢一揮手,道:“程兄弟,帶這位宗世兄到前面去,要好好地照顧,分別帶兩位長隨進來,”

  四個帶刀的健漢應了一聲,推著宗貴而去,不大工夫,王合帶到。

  虯髯大漢見那王合濃眉環目,似極凶悍,當下臉色一沉,道:“你叫王合?”

  王合目光轉動,掃掠了虯髯大漢和方天成等一眼,道:“不錯。”

  虯髯大漢道:“那宗貴已然說明內請,我希望閣下也能回答我的問話。”

  王合道:“什麼內情?”

  虯髯大漢道:“關於那宗士義和劍門五鬼會聚在嘉定的用心。”

  王合道:“這等大事,王某不配參與。”

  虯髯大漢道:“宗貴已經說明大概,閣下如是想推諉掩遮,那是自我苦吃了。”

  王合半信半疑他說道:“我家公子說些什麼?”

  虯髯大漢道:“他說那劍門五鬼,會集嘉定為了搶劫一件珍室。”

  王合哈哈笑道:“什麼珍室?”

  虯髯大漢道:“這個他未說明。”

  王合冷笑一聲,道:“好一個個騙術,不過王某不吃這一套。”

  白俊突然站起身子,道:“你吃過什麼?行血回集的味道,嘗過沒有?”

  王合臉色一變,道:“我記得方二俠答應過董五爺,不許傷害我等。”

  石俊道:“那是說,你要和我等合作才成,如是不肯合作,那時又別論。”

  王合麻臉上肌肉跳動,果然,他內心中正有著無比的激動。

  石俊緩緩他說道:“我不信你是鐵打銅澆的人”,右手緩緩地向王合前胸點去。方天成突然道:“三弟住手!”

  石俊停下手,道:“二哥有什麼吩咐?”

  方天成道:“我們不能失信於人,不論五鬼此番來意如何,但我們既然管了這等事,又和他們訂下了約會,他們如想在嘉定有所作為,必然先要對付咱們,如栗咱們敗於五鬼,不論他們作了什麼事,咱們也是無法干預,如是五鬼敗於咱們之手,他們縱想有所作為,也是有所不能了。”

  虯髯大漢沉吟了一陣道:“二弟說的是……”

  目光轉到王合的臉上道:“該放你的時候,我等自會放你出來,如是未收之前,你們自己有所動,也就別怪我出手狠辣了。”

  王合原想難免一番皮肉之苦,但卻意想不到對方竟未加害。

  虯髯大漢一揮手道:“帶他下去。”

  兩個勁裝大漢行了過來,帶走王合。

  石俊目光轉到方天成的身上道:“二哥,小弟有一件事思解不透。”

  方天成道:“什麼事?”

  石俊道:“何以二哥阻止小弟逼問內情?”

  方天成道:“第一是他未必知道,第二是我答應過未見五鬼之前,不傷害他們。”

  目光轉到那虯髯大漢的臉上,道:“大哥,那五鬼為人如何?”

  虯髯大漢道:“心狠手辣。”

  方天成道:“這一戰咱們是否要盡殲五鬼。”

  石俊道:“五鬼惡名已著,殺了他們正好為武林除一大害。”

  虯髯大漢道:“搏殺五鬼,只怕不是件容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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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

  第三回 五鬼夜襲

  方天成微微一笑道:“小弟隱跡深山,煉製丹藥時,曾看到一隻巨雕和一條鐵甲蛇,相鬥深谷,那巨雕不知身息何處,巨蛇卻盤踞深谷,小弟那丹火爐就在那深谷之上,一座巨岩之上!每日加過木炭之後,正是日上三竿時分,那時小弟正好閒下無事,那巨雕也在此時飛臨深谷,和鐵甲蛇展開惡鬥,一斗兩個時辰以上,直鬥得筋疲力盡,那巨雕飛上峰頂一株老松上,休息甚久,才展翼而去。”

  虯髯大漢道:“那巨雕本是蛇的克墾,但那鐵甲蛇鱗片堅硬,刀槍難入,那巨雕雖然有利口銅爪,也是無法傷它。”

  方天成道:“小弟初見之時,並未放在心上,只是感到這天地之間弱肉強食的微妙消長之機,竟也時有變化。”

  石俊聽得大感興趣,問道:“以後呢?”

  方天成道:“以後我發覺那雕和蛇,竟然是積了很久的仇人,在我之前,這一蛇一雕,已不知鬥了好久,在我到那懸崖之後,親眼看到他們加鬥了半年。……”

  石俊道:“半年之久,就未分出勝負嗎?”

  方天成道:“沒有,那鐵甲蛇身在一座岩洞之中,上身探出,惡鬥巨雕以逸待勞,體力上自然是稍佔優勢,但也有盡出岩洞和那巨雕搏鬥情形,不過,那全身外出的情形不多,十次難得一次。”

  虯髯大漢似是也聽出了興趣,問道:“難道它們就永遠搏鬥下去不成?”

  方天成道:“小弟在那雕蛇出擊相鬥之中,悟出了不少武功,自行創出了一種鷹掌蛇掌,但小弟才智有限,心想留到見得大哥,提出研究,卻不料天宮舊事提前發作,兄弟們一直沒有機會詳敘。”

  石俊似仍唸唸忘不那雕蛇相鬥之事,問道:“那雕和蛇一直沒有分出勝負嗎?”

  方天成道:“小弟丹成三日之前,那巨雕突然不再出現,一直到小弟練成離開,未再見過蛇雕相鬥。”

  虯髯大漢聽完所見蛇雕相鬥情形後,目光轉移到程子望的臉上,道:“程兄……”

  程子望欠身應道:“鄭大俠有什麼吩咐?”

  虯髯大漢道:“程兄請選派幾個精明之人,分佈在碼頭上,視那畫舫中舉動,如是劍門五鬼和宗士義到此,定然先和五鬼會合。”

  程子望道:“這個,兄弟已經派人去了。”

  虯髯大漢微微一笑道:“很好……”目光又轉到方天成的臉上,道:“二弟,咱們對付過劍門五鬼之後,再研究你悟出的鷹掌、蛇掌。”站起身子,又道:“咱們先瞧一瞧這程家莊的形勢,分派一下弩箭手的位置,劍門五鬼,慣於暗襲,咱們不可大意。”

  程子望搶在前面帶路,繞著程家莊行了一週,道:“鄭大俠胸羅玄機,還望指示一下應如何佈置。”

  虯髯大漢道:“莊中內眷可另有藏身之處?”

  程子望道:“後院中有一座秘窖,老朽已收拾乾淨,方夫人的公子可在窖中休息。”

  虯髯大漢道:“好,五鬼手段毒辣,咱們不能不防,程夫人和公子最好也在窖中,集中一處,必要時也好保護。”

  程子望道:“老朽恭敬不如從命了。”

  虯髯大漢道:“一二十名弓箭手,在下準備集中前廳廣場,如是他們施展暗襲,咱們就在廣場上和他決鬥。”

  程子望道:“一切悉憑鄭大俠的調度。”

  這虯髯大漢有著人所難及的記憶,看過一遍,已然熟記了程家莊的整個形勢,當下仔細說明了弩箭手配置的方位。

  程子望全神貫注,一一默記於心,直待虯髯大漢說明了全莊佈置才站起身子,說道:“在下立刻要他們各就各位。”起身向外走去。

  一宵過去,風平浪靜。

  中午時分,中州三俠和程子望正在廳中小座,快腿張三急急地奔了進來。

  程子望沉聲問道:“有什麼消息?”

  張三舉手擦一下頭上的汗水,說道:“畫舫靠岸,五鬼董方一人登上江岸,不知意圖何在?”

  程子望道:“怎不派人盯著他呢?”

  張三道:“屬下派人盯梢,看到他行入一家酒樓之中,相隔不過一盞茶工夫,屬下登上酒樓時已然不見那董方行蹤。

  程子望冷笑一聲,道:“好無用的東西!”

  虯髯大漢微微一笑,接道,“你登上那酒樓之後,可曾瞧到可疑人物?”

  張三道:“除了一個白髯白髮,滿臉紅光的老叟之外,再無其他之人。”

  虯髯大漢點點頭道:“你通知碼頭上的各處要道的哨之人,快撤回來,五鬼已經到經嘉定。”

  張三呆了一呆欠身而退。

  程子望輕輕地咳了一聲,道:“他們是暗襲呢?還是明來?”

  虯髯大漢道:“看形勢,他們是投帖求見的成份很大——”語聲一頓,接道:“程兄請吩咐屬下,要他們備上兩桌上好的酒席。”

  程子望道:“這個早已備齊了。”

  虯髯大漢道:“傳令下去要莊外守門之人,解去佩戴兵刀,暗帶匕首,外著長衫。”

  程子望點點吩咐了長隨。

  虯髯大漢道:“他們如是投帖求見,在氣度上咱們不能輸給他們。”語聲未落,看見一個健漢,手捧大紅帖子行了進來,道:“劍門五鬼和宗主求見程莊主。”

  方天成暗暗忖道:來得好快。

  程子望低聲問道:“鄭大俠,咱們應該如何?”

  虯髯大漢道:“迎接大門之外。”

  程子望吩咐了一聲那健漢,道:“老夫親往相迎,先行大開莊門,請他們進來。”

  那健漢應了一聲,起身奔出。

  虯髯大漢道:“程兄是主人,一切由程兄見面,在下從旁相助。”站起身子,道:“咱們也該去了。”

  程子望、中州三俠,魚貫出迎排列於大門之外。

  四人也不過剛剛站好,六條大漢已急步行來。

  方天成抬頭看去。只見那當先一人,全身白衣,兩條人字眉,臉長如馬,慘白的不見一點血色,頭上戴著一頂黑色的高沿氈帽。身材細高,果然和弔客一般模樣。

  虯髯大漢低聲說道:“那當先一人正是五鬼之首,白衣弔客成玄通。”

  緊隨在成玄通右面一人,身材魁梧,披著玄色英雄裝,內著天藍色緊身勁裝,濃眉虎目,紫膛臉,足著高腰薄底快靴,神情嚴肅,隱隱可見怒容,黑色長髯,直及小腹。

  另外四個人穿著黑色的長衫,五鬼董方也在其中,四人魚貫隨在白衣弔客的後面,董方是最末一人。

  程子望遙遙地抱拳一禮,道:“嘉定程子望,和各位見禮。”

  白衣弔客成玄通冷眼打量了面子望一陣,才還了一禮,道:“久聞大名,今日幸會。”

  程子望談淡一笑,道:“好說,好說,幾位大駕光臨,蓬蓽生輝,大廳已設酒一笑,替幾位接風洗塵。”

  成玄通不再理會程子望,卻快行兩步,到了那虯髯大漢身前,“大剛兄,久違了。”

  鄭大剛笑道:“想不到嘉定又和成兄相晤。”

  成玄通道:“鄭兄相召,兄弟怎敢不如約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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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

  鄭大剛道:“此地主人子望兄,已為成兄等擺了接風灑筵,咱們大廳中談吧!”

  成玄通哈哈一笑,道:“想不到鄭兄竟會和市井屠沽的程子望交上了朋友。”

  程子望輕輕咳了一聲,忍下未言。

  鄭大剛道:“婦說市井屠沽,咱們哪一位都算出身於斯。”

  成玄通哈哈一笑,道:“想不到大剛兄和程莊主的交情,如此深厚,看起來在下是失言了。”

  只聽那身披玄色英雄裝的大漢說道:“哪一位是方二俠。”

  方天成接道:“區區便是,閣下想是金槍宗堡主了。”

  那大漢道:“宗士義,名不見經傳無名小卒,如何放在方二俠心上。”

  方天成冷笑一聲,道:“宗堡主這般自輕,未免是太過謙虛了。”

  宗士義臉色一變,道:“犬子想必已在方二俠的手中,吃過不少苦頭了。”

  方天成道:“令郎一根毫毛也未損失,倒叫你宗堡主失望了。”

  宗土義道:“犬子現在何處?”

  方天成道:“就在這程家莊中。”

  宗上義道:“可否讓犬子和在下見上一面。”

  方天成淡談一笑,道:“此事麼……兄弟作不了主,宗莊主,何以不問問此地主人。”

  宗士義冷哼一聲,目光轉到程子望的臉上,冷冷說道:“程莊主,在下希望犬子真如那方二俠所言,毫須未損。”

  程子望道:“宗堡主不用急,令郎現在程某府中,活著讓你見人,死了讓你見屍,致於程某人如何虐待令郎,見面之後,他自然會對你說個明白。”

  宗士義臉色一變,冷冷說道:“犬子如受一點損傷,程莊主自會為他抵償。”說話之間,已然行人大廳。

  程子望一抱拳,道:“諸位遠道而來,容程某稍盡地主之誼。”

  成玄通四顧了一眼,昂然入座。

  其餘四鬼和金槍宗士義,眼看成玄通落了座位,也隨著坐了下去。

  劍門五鬼和宗士義散坐一桌,中州三俠和程子望只好在另一桌上坐下。

  雙方各據一席,壁壘分明,成玄通望了滿桌佳看和面前美酒一眼,道:“鄭兄,咱們劍門五鬼在江湖之上,和貴兄弟一直是和平相處,談不上一點過節,想不到鄭兄竟然為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程子望,不惜和我們五弟敵對相處。”

  鄭大剛哈哈一笑,道:“中州三俠在江湖之上,犯過劍門五義的地盤嗎?”

  成玄通道:“沒有。”

  鄭大剛道:“這就是了,咱們是井水不犯河水。”

  成玄通接道:“叫成某想不通,這一次貴兄弟何以會替那程子望撐腰呢?”

  鄭大剛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詞,鄭某,與程兄相識,就算是替他撐腰,但兄弟要反問一句,貴兄弟又為什麼要為宗堡主撐腰呢?”

  成玄通道:“那不同,宗兄和我們劍門五兄弟交往多年,情同骨肉。”

  鄭大剛道:“咱們中州三俠也和程莊主來往多年,義共生死。”

  方天成輕輕咳了一聲,道:“事有本末,這件事本來和你們劍門五兄弟以及程莊主全都無關……”

  語聲一頓道,接道:“如是再加深一層,和區區大哥、三弟也無牽連,這件事是我方某人和宗堡主的事情。”

  宗士義道:“在下和方二俠素昧平生,不知方二俠何以生擒犬子?”

  方天成微微一笑,道:“宗大堡主說的很輕鬆,令郎帶著貴堡中兩個長隨,打傷了犬子的事,宗堡主當真是一點也不知道嗎?”

  成玄通突然接口說道:“方二俠可否先聽在下一言?”

  方天成道:“願聽高論!”

  成玄通道:“小輩們少不更事,造成衝突,談不上什麼仇恨,不論咎在何方,似是用不著追究下去,好在雙方都無死亡,尚未鑄成大錯,方二俠、宗堡主都是英雄人物,想也不至於太過護短,兄弟認為事情已經過去,大家杯酒言歡,哈哈一笑,從此多交一個朋友,因二小衝突,使兩位論交,在江湖上也算一個春秋美談。”

  方天成心中並未存在有為方珞報復之心,但這是唯一和劍門五鬼衝突的藉口,成玄通斗席話把方天成說得不知如何答覆才好,沉吟難言。

  宗士義卻哈哈一笑,端起酒杯,道:“成兄說得不錯,為了兩個孩子怎能使我們大人也衝突起來?在下先敬二俠一杯。”

  處此情況之下,方天成欲拒不能,也只好端起酒懷,道:“多謝宗堡主了。”

  宗士義一飲而盡。方天成也只有乾杯。

  宗士義笑道:“方二俠,犬子和令郎的事,就此一筆勾銷,從此之後,咱們都不再提,兄弟收藏一些美酒,方兄有暇時,請到我宗家堡,我要和方兄痛飲一番。”

  方天成微微一笑道:“日後有暇,定當到宗堡主處拜訪。”

  宗士義道:“拜訪倒不敢當,如蒙光臨寒舍,兄弟是榮寵萬分。”

  鄭大剛回顧程子望,道:“程兄,鄭某有一個不情之求,不知程兄肯否答允。”

  鄭大剛故意一口一個程兄,叫得十分親熱,也是有意抬舉那程子望的身份。

  程子望道:“什麼事?鄭兄只管吩咐。”

  鄭大剛道:“那宗公子現在何處?”

  程子望道:“現在程家莊中。”

  鄭大剛道:“宗堡主大駕親臨,足見對程兄十分的看重,在下想請程兄先讓宗堡主父子見上一面。”

  程子望道:“鄭兄說的是。”回頭望著廳外,高聲說道:“帶上宗公子!”

  片刻之後。宗公子行入廳中,一見宗士義立時拜伏道:“孩兒見過爹爹!”

  宗士義臉色一沉,冷冷地說道:“沒有用的東西!”

  成玄通微微一笑,道:“孩子已經受了委屈,你這做父親的,難道還要責罰一頓,再說,他這點年紀,如何能是那方二俠的敵手。”

  宗士義道:“如非你義父為你求情,為父今日非要教訓你一頓不可,還不快些拜謝過你義父!”

  宗公子對成玄通拜了下去,道:“多謝義父。”

  成玄通笑道:“孩子,快起來,坐下來吃一杯酒。”

  宗公子站起身子行到了成玄通的身側坐下。

  程子望輕輕咳了一聲,道:“成兄,程子望有一件不明之事,想請教成兄?”

  成玄通臉色一沉,冷聲說道:“什麼事?”

  程子望道:“劍門五義的威名,程某是仰慕久矣……”

  成玄通冷冷地說道:“程莊主不用客氣,江湖之上,都稱我們劍門五鬼。”

  程子望淡然一笑,接道:“五義也好,五鬼也好,但五位大俠都是一兩位單獨在江湖上走動……”

  成玄通道:“不錯,怎麼樣?”

  程子望道:“但五位也有會齊的時候,那必將是一番驚天動地的大事。”

  成玄通道:“看來程莊主對我們兄弟的事情,打聽得很清楚。”

  程子望道:“五位威名遠播,天下有誰不知。”

  成玄通道:“程莊主有什麼事明說了吧!不用吞吞吐吐,有失丈夫氣度。

  程子望道:“嘉定小地方,承江湖朋友們抬愛,給程某賜上一處立足之地。”目光轉注到董方的身上,接道:“聽這位董兄說,貴兄弟看上了嘉定,要在嘉定地面上會齊,想來必然有大計畫大手筆了。”

  成玄通冷冷地接道:“程莊主是皇上的命官?”

  程子望道:“那倒不是。”

  成玄通道:“程莊主和我們五兄弟一樣,不過是一介草民,不知為何要問我們兄弟的事?再說,天涯海角,劍門五鬼何處不能去,程兄弟這點道行,想幹涉我們兄弟的事,也未免是不自量力了。”

  程子硝道:“干涉倒是不敢,不過,程某在嘉定土生土長,嘉定地面之人,不是沾親就是帶故,兄弟不願看到故居之鄉,堆屍如山,血流漂杵。”

  成玄通縱聲大笑了一陣,道:“程子望啊!程子望,劍門五鬼如想在嘉定地面上,動點手腳,你又能如何呢?這幾句話未免太高抬自己了吧?”

  程子望緩緩他說道:“程某人在江湖固是名不經傳,但武林卻自有主持公道的人。”

  成玄通冷笑一聲道:“誰?”

  程子望道:“遠的不說,在五位之前,就有三位大仁大義,除暴安良的大俠。”

  成玄通道:“你是指中州三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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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程子望道:“不錯,中州三俠半世事蹟,斬好除惡,綠林宵小,聞名喪膽,你們幾位兄弟想必早有所聞了。”

  成玄通眉頭一皺,冷然說道:“程莊主自己往臉上貼金,就憑你這點名望,也能使中州三俠為你效命嗎?”

  鄭大剛淡淡一笑、接道:“中州三俠從不為人效命,也從不受人巧言蒙欺,我們行事心之所安,成敗向所不計。”

  成玄通淡淡一笑,道:“在下和程莊主交談之言,鄭兄弟都聽到了嗎?”

  鄭大剛道:“聽到了。”

  良久之後,成玄通才緩緩接道:“我們兄弟在嘉定聚會,知程莊主何涉河干?他竟圖從中橫加干擾,鄭兄弟對此,不知有何高見?”

  鄭大剛說道:“在下之意,雙方最好能各退一步,不要為此鬧翻。”

  成玄通道:“此事只怕很難兩全,我們兄弟既然選上了嘉定,自無更改之理,如是程子望從中作梗,那只有各憑武功,一決勝負了……”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不瞞鄭兄說,程子望和川南道上的武林同道,不論有好多人手,也不放在兄弟的心上,但兄弟卻不希望中州三俠也捲入這場是非之中,我成玄通對朋友一向是直來直往,有一句就說一句,鄭兄如果肯賞給一個薄面,早日離開嘉定,這份交情,劍門五鬼和宗堡主都會默記於心,日後必有一報。”

  鄭大剛輕輕地咳了一聲,道:“成兄如若只是在嘉定地面上聚會一番,我想子望兄弟決不會橫加干涉,除非……”

  成玄通道:“就算我們兄弟別有所圖,程子望又何能干擾呢……”哈哈一笑,接道:“除非鄭兄答允程子望替他撐腰。”

  鄭大剛臉色微變道:“成兄言重了,江湖上素有規矩,正像你們五義地盤,不許別人侵害一般。”

  成玄通冷冷說道:“看起來貴兄弟插手此事,那是無法更改的了?”

  鄭大剛道:“如若成兄只是游宴玩樂,兄弟想那子望兄不但不會干擾,且必將極願意一盡地主之誼。”

  成玄通冷笑一聲,道:“我們劍門五鬼在你鄭兄眼中,不如一個程子望,實叫兄弟想不出原因何在呢!”

  鄭大剛神色肅然他說道:“有一點只怕是成兄當真未曾會想到。”

  成玄通道:“願聽高論。”

  鄭大剛道:“武林正氣。”

  成玄通臉色一變,道:“這麼說來,劍門五鬼是武林中邪惡之徒了?”

  鄭大剛道:“兄弟就事論事,貴兄弟在江湖上所作所為,的確是無叫人恭維。”

  成玄通仰天打了個哈哈,道:“有一件事只怕鄭兄推斷有誤,這就是劍門五鬼,只是是不願和中州三俠動手,但卻並非是害怕你們中州三俠。”

  鄭大剛道:“成兄言重了,咱們素少來往,也談不到哪個怕哪個了,劍門五鬼不怕中州三俠,但中州三俠一樣不怕劍門五鬼。”

  成玄通離開席位,目光一掠四鬼和宗士義道:“咱們走吧!”大步向外行去。四鬼和金槍宗士義魚貫隨成玄通的身後而行。

  中州三俠卻端坐在席位上,既未出言攔阻,也不起身相送。

  成玄通走出大廳之後,突然轉過身子,冷冷地說道:“你們中州三俠,在嘉定還有幾日停留?”

  鄭大剛道:“明天日落之前,定得離此。”

  成玄通道:“我等也不願多耽誤貴兄弟的時間,今夜三更之前,我等再來拜訪。”

  鄭大剛道:“我們恭候大駕。

  方天成道:“如是諸位行守信約,明天我兄弟離開此地時,只好帶著宗世兄一起走了。”

  宗士義冷笑一聲道:“今宵再會之時,在下定然先向方二俠討教。”

  方天成道:“好!在下也想見識見識宗堡主的金槍招數。”

  成玄愛一揮手,道:“程莊主,款宴情已領,就此別過。”

  程子望一抱拳道:“諸位慢走,程某不送了。”

  成玄通道:“今宵重聚之時,希望你程莊主能夠安然無恙。”

  程子望道:“程見不甘心束手就戮,至於能否取程某之命,那要看諸位的手段了。”

  成玄通目光注到那仍然獨坐在席位的宗貴一眼,一皺眉頭道:“你這小子,為何不走,一個人坐在那裡。”

  原來成玄通在氣怒之下,離位而起,大步出廳,忘記了宗,貴,聞得方天成之言,才想了起來,轉目望去,只見宗貴仍然端端正正的坐在原位上,心中又是惱怒,又是好笑。其餘四鬼,也未想到宗貴竟不肯跟在身後同行,齊齊為之愕然。

  宗士義更是惱怒,厲聲喝道:“你這小子越長越呆了,老子無德養出了你這兒來。”

  方天成冷笑一聲道:“令郎不肯和你們同行,正是他的聰明之處。”

  宗士義愕然道:“這話怎麼說?”

  宗貴緩緩地站起身子,道:“孩兒眼下劇毒,一個時辰以內,毒性發作,如若孩兒和諸位叔叔怕伯同行,只怕難有活命之望。”

  成玄通臉色一變,道:“有這等事?”

  目光轉注在鄭大剛的臉上,道:“這是你們中州三俠的手段了?”

  鄭大剛緩緩他說道:“成兄,相信嗎?”

  成玄通道:“事實擺在眼前,要老夫不相信,那實在很難了。”

  鄭大剛道:“中州三俠素來不用毒,成史早已知曉了。”

  成玄通道:“那是程莊主的毒了?”

  程子望道:“用毒一事,程某還不願為,也不屑為。”

  成玄通大聲喝道:“貴兒,這是怎麼回事啊!”

  宗貴道:“那送我進入廳中之人在帶我來此之前,先逼我喝下一杯毒酒,並告訴我那酒中之毒,奇烈無比,除了他身上帶的解毒藥之外,再元他人能夠解得,而且毒性發作甚快,在毒性不解之前,不能離開程家莊一步,否則是只有死路一條了。”

  成玄通點點頭,冷然說道:“鄭大剛、程子望你們都聽到了,難道是他說謊不成?”

  程子望道:“令郎說的都是實話……”

  成玄通接道:“那是你程子望下的毒了?”

  程子望道:“但那只是一杯酒,酒中並無毒藥,如是宗世兄豪壯一些,不畏死亡,此刻他已經隨各位行出堡外了。”

  宗士義咬牙切齒,道:“程子望,宗士義不把你碎屍萬段,誓不為人!”

  方天成微微一笑道:“宗堡主不用錯怪程莊主,這法子是在下想的,旨在測量一下令郎的膽氣罷了,想不到他竟肯言聽計從。”

  這幾句輕描淡寫譏諷之言,只聽得宗士義臉上火熱,但又無法發作。只見坐在座上的宗貴、突然一躍而起,直向廳外衝去。

  石俊一按桌面,人影一閃,攔住了宗貴的去路,道:“你如想多活一些時間,那就不用作逃出此地的打算。”

  宗貴知他武功高強,自己難是敵手,只好停下不動。

  宗士義表面上雖然對那宗貴叱責聲,其實父子連心,早已心疼如絞,看石俊擋住了宗貴的去路,立時冷笑一聲,人步向廳中衝來。

  方天成縱身而起,攔在廳門口處,冷冷地說道:“宗堡主急什麼呢,今夜三更之約,只要你們能勝,連我們中州三俠之命,都握在你們手中,救出令郎,自然是順理應章了。

  宗士義怒道:“我們三更來此,決不會失約,現在放了犬子,有何不可!”

  方天成道:“害人之心不能有,防人之心不可無,萬一諸位,失約不來,我等還有人質!”

  宗士義強按下心中的悲痛怒火,望了宗貴兩眼,才轉身而去。

  方無成目睹幾人大步而去,直待背影消夫,才回到廳中。

  石俊抬示點了宗炭兩處穴道笑道:“宗公子,暫請委曲,今夜三更時分,你那義父和令尊都將到此救你,希望你能安分守已,你如亂動,受到傷害,那就不能怪在下了。”

  宗貴雖然聽得見,口卻是未答一言。

  程子望一招手,一個武師行了過來,帶走了宗貴。

  鄭大剛望了方天成和石俊一眼,道:“成玄通含忿而去,今夜這一場惡鬥,必然是十分凶險,咱們不能有絲毫大意……”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此刻起到入夜前,十分平靜,咱們要珍惜這個寶貴時光,好好地休息一下精神。”

  揚子望道:“方夫人、公子都留在程家莊中,只怕難免受驚,在下行已暗中派人備了一艘大船,把她們送上船去,泊於江心……

  方天成微微一笑道:“這倒不勞程莊主費心,賤內亦習過武功,必要時,她還可助咱們一臂之力。”

  鄭大剛道:“勞請程莊主傳下去,要她們儘量利用這半日時光休息,天色入夜之後,就要小心戒備。”

  程子望道:“好,兄弟就去。”起身離開了大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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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半日無事,入夜之時,程家莊立刻緊張起來,十名武師和二十名弩箭手,各就各位,四頭藏犬,也解去了鐵鏈,繞著莊院遊走,整個程家莊的壁角處,都放著盛滿清水的木桶、瓦盆,準備作救火之用。

  除了準備對敵的武師和各守方位的弓箭手外,凡留在程府中的人,各有職司,這些人大都在程府中工作數年之久,對故主這座宅院,都有著深深的依戀,雖知夜來惡鬥,凶惡無比,但卻無人畏懼、逃避。

  東耳老人,由程府中兩個近六旬的僕人和廚師,陪同躲在一莊堅牢的倉庫中,至於婢女、老婢,都隨程夫人等躲入了地窖之中。

  快腿張三一身勁裝,背著單刀,腿上還掛插著兩把手叉子,左脅間還著一袋暗器,亦步亦趨的隨在程子望的身後。

  中州三俠心中也知道今宵之戰,敵勢極強,也都各自帶著順手兵刃。

  鄭大俠是一把黃金刀,方天成背著長劍,石俊除了腰中一條十三節亮銀軟鞭之外,身上還帶著一尺六寸長的雁翎短刀,右肋間掛著鹿皮袋子,藏著暗器。

  程子望也是一身黑色勁裝,手中提著一根八尺二寸長的蛇頭棍,背上斜背著一把單刀,大步行入廳中,望著中州三俠說道:“此刻剛過二更左右,依照約定,五鬼還有一個時辰才來,三位再坐廳中休息片刻,在下到莊外瞧瞧去。”

  鄭大剛道:“不能去。”

  程子望道:“在下這把年紀,死而何憾。”

  鄭大剛接道:“話不是這麼說,明知其有凶險,何苦定要冒險?”

  談話之間突然兩聲狗叫,傳了過來。

  鄭大剛道:“他們來赴約,定然會提前到此。”

  程子望疾轉身子,大步向廳外行去。

  鄭大剛呼的一聲,歡熄了廳中火燭,道:“程兄不可造次,謀定而後動,咱們不能無謂犧牲。”

  程子望道:“一切聽鄭大俠的調度。”

  鄭大剛道:“那很好,咱們先售中到前院廣場,再審度形勢,分頭拒敵。”

  鄭大剛把各處的佈置都以這前院為主,希望能把劍門五鬼逼入廣場,作一決戰。

  幾人剛剛廳入廣場,突然一聲刺耳的狗嚎,傳入耳際。

  這聲音異常,任何人都可辨出,是巨犬死前的怒叫。

  鄭大剛低聲說道:“子望兄,召回那餘下的藏犬和幾個飼犬人,藏犬雖然兇猛,但卻無法對付劍門五鬼這等高手。”

  程子望應了一聲,探手從懷中摸出一十竹哨,吹出一長一短的哨音。哨聲落後不久,三頭藏犬和一個飼犬人,疾奔而至。

  那人不等程子望問話,就揮手說道:“一位飼犬人和一頭犬,已死於暗器之下。”

  程子望點點頭道:“你們看到敵人了嗎?”

  飼犬人道:“沒有,屬下正在指揮藏犬,聞得了莊主的哨聲。”

  程子望點點頭低聲說道:“你帶著三頭藏犬,奔入內院。”

  飼犬人應了一聲,帶著三頭藏犬奔入內院。

  雙方雖有了初度接觸,而且程府中人,也有了傷亡,但整個程府,仍然一片靜寂,不見燈火,不聞人聲。

  原來,埋伏在各地的武師和弩箭手,都各有專司,奉有嚴令,除非敵人侵入了自己的防守範圍,不得呼喝出手,自亂章法。

  突然間,幾聲弩箭劃空之聲,傳了過來。

  程子望一聽之下,已然辨出是那連珠匣弩發射出來的聲音,低聲說道:“第八號的暗樁之上,已經發出匣箭,在下去瞧瞧如何?”

  鄭大剛略沉吟,道:“好!方二弟和你一同去。”

  方天成武功高強,名動江湖,鄭大剛這番安排,那是隱隱有保護之意了。

  程子望心頭感激,望了方天成一眼,道:“兄弟帶路。”大步向前行去。

  快腳張三,舉步隨行,卻為程子望攔住道:“你留在鄭大俠的身側,以備垂詢。”張三應了一聲,停在原地。

  方天成緊隨程子望身後,一面低聲說道:“子望兄,小心五鬼暗器惡毒。”

  程子望點點頭應道,“多謝關顧。”兩人沿著牆邊,緩步而行。

  莊中人手埋伏,程子望十分的熟悉,而且把他們分成號,用哨庫指揮進退攻守。

  程子望一面行,一面凝神靜聽,那一陣弩箭過後,竟是再無聲息。

  夜色中,四週一片寧靜,靜得聽不出來一點聲息,但程子望心中明白,劍門五鬼和金槍宗士義,已率屬下,售聚於那竹籬之外,奇怪的是,對方竟不肯攻入莊中。

  突然間,暗影中伸出一聲輕叱,道:“什麼人?”

  程子望低聲應道:“我……”我字出口,一聲暗器破空之聲傳了過來,暗色中數點寒芒,電射而至。

  程子望、方天成同時一伏身子,四五件暗器,盡射在牆壁之上,一陣卜卜之聲,跌落實地。

  敢情敵人已然進入竹籬,隱在咱處,藉機施放暗器。

  但聞連珠箭聲,一排弩箭,還擊過去,一聲輕微的悶哼聲,果然,這一排射出的弩箭,擊傷了對方一人。

  程子望長身而起躍入壁角。

  方天成一提氣,施出“燕子抄水”的身法,一起一落,也躍入一處壁角之內。

  凝目望去只見一道五尺高矮的青磚壁之後,站著一個手執花槍的武師,和手執匣弩、掛著腰刀的箭手。

  原來,程子望未雨綢纓,四面都建有俱那些弩箭手隱身堅壁。

  那執槍人低聲說道:“咱們傷了對方一人,莊主聽到了?”

  程子望點點頭,輕輕他說道:“聽到了,敵人如何?”

  那執槍武師道:“似乎已有甚多敵人,混入了竹籬,莊主命令屬下等守住此地,不得擅自行動,屬下也不敢趕去查看。”

  程子望正待答話,突然火光一閃,一團火環,飛了過來。

  那執槍左手一揚,指了一個方位,兩個弩箭手同時發出一排強勁弩箭,直向飛射火環之處射了過去。

  那飛來火環,波的一聲,落在剛才程子望停身的地方,熊熊燃燒起來。

  方天成運足目力,借火光之納,向前望去。

  只見三個身著黑色的勁裝大漢,並肩蹲在地上,大半身隱入竹籬林之中,六雙眼睛,正在向這面瞧著,心中好生奇怪,暗道:“那粗竹經過鐵條串連,堅硬無比,一般的刀劍,也難破它,這是怎麼進來的呢?”

  心中轉念,右手卻探入懷中,摸出了三粒鐵連子,暗運腕力,施出“三元及第”的手法,一揚手,三枚鐵蓮子破空飛出。

  程子望和執槍武師,還未瞧到敵人,卻忽見方天成打出暗器,心中大感奇怪。

  三枚鐵蓮子破飛而出,排空而至。

  只因三個敵人半身隱在竹籬之中,行動不便,身子還未站起,二枚鐵蓮子已經飛去。

  只聽得三聲大叫,兩個擊中要害,當場倒了下去,另一個傷的部位不重,起身向前跑去。

  程子望叫了兩聲慚愧,忖道:“看來眼力、腕力、手法我都出這位方二俠相差甚多,這長的距離,就算我能找到了人,發出的暗器,只怕也力難所及。”

  那執槍武師心中更是佩服得五體投地,望了方天成一眼,心中暗道:人家能名揚天下,聲動四海,實非幸致。

  突然間,寒芒一閃,那起身奔走的大漢,身子一搖,也栽倒地上。

  程子望心中明白,暗器並非弩箭,低聲說道:“鄭大俠發出的暗器。”

  方天成道:“大哥很少施用暗器,那是石三弟的亮銀梭,”語聲微微一頓,道:“奇怪啊!奇怪。”

  程子望道:“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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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

  方天成道:“三更已到,何以還不見五鬼現身,只有這些二三流的腳色,在此施放暗器?”

  程子望道:“也許五鬼先要這些人來探探虛實。”

  方天成道:“事情有些不對。”突然站起身子,疾如飛鳥,兩三個起落已到即兩個為自己暗器打傷的敵人身前,凝目望去,只見兩人都在眨動著眼睛,傷勢雖然很重,但還未死。

  程子望急急地起身追了過去,道:“方二俠,不必涉險,快退回來。”

  在他想來,方天成起身奔行,必將是暗器如雨,疾射而來,哪知事情大繆不然,四週一片靜寂,不見一點反應。

  程子望奔到方天成的身旁,也已警覺到情勢有些反常,立時不再多言。

  方天成左手伸出,抓起了一個黑衣大漢,冷冷地說道:“你還能說話嗎?”

  一面回話,右手已然托在那人背心之上,熱流滾滾,湧入那人內腑。

  那大漢吃方天成鐵蓮子擊中了肋間大穴,受傷本是很重,但方天成深厚的內力相助,頓然精神一振道:“你要問什麼?”

  方天成扶起那大漢,快步奔向院內,只見鄭大剛、石俊都在大門之內相候。

  原來,兩人也覺出情形有些可疑。

  方天成放下那人漢,道:“答覆我的問話,就饒你不死。”

  程子望點燃了火摺子,點起了一盞風燈。

  只見那大漢瞪著雙目,道:“當真嗎?”

  程子望接道:“這位方二俠,名滿江湖,一言九鼎,如何會騙你。”

  那大漢點點人,道:“好!我如是知道的都說出來。”

  方天成道:“你是宗家堡中人呢,還是跟隨五鬼的人?”

  那大漢道:“宗家堡。”

  方天成道:“金槍宗士義和劍門五鬼哪裡去了?何以不守信約,只遣你們幾個人來此送命?”

  那大漢道:“聽說他們先到張家莊去……”

  鄭大剛一跺腳道:“咱們還是中了他們聲東擊西之計,他們先投帖求見,和咱們訂下三更之約,穩住了咱們,然後,先行夜襲張家莊,是咱們慮不及此,唉!人稱那白衣弔客成玄通,鬼詐多智,果是不錯。”

  方天成道:“咱們此刻趕援張家莊,是否還來得及呢?”

  鄭大剛道:“只怕是來不及了……”

  話聲微微一頓,目光轉到程子望的臉上,道:“程兄,如是那張家莊確未出什麼奇異之物,這番慘遭五鬼血洗,實是冤枉得很。”

  程子望正待回答,突然一聲急促的哨聲傳了過來。

  緊接著是一陣弩箭破空的呼嘯,夾雜著兩聲慘叫傳來。

  鄭大剛一把拖過那黑衣大漢,道:“好好保護他。”

  雙臂一抖,“一鶴衝天”躍登屋面。雙足微點瓦舍,飛鳥投林,直落實地。

  突然問,數點寒芒,破空而到,襲向鄭大剛。

  鄭大剛右手一翻,拔出紫金刀,運力一揮,刀光飛旋,有如匹練繞體,盡為刀光擊落。

  但聞衣袂飄風之聲,方天成、石俊全都躍入場中。

  程子望卻從大門中閃身而出。

  方天成緩步行到鄭大剛身前,低聲說道:“這鐵條貫穿的籬牆,十分堅硬,五鬼屬下何以得入。”

  原來雙方使用暗器動手,對方暗器,十分複雜。飛刀、袖箭、鋼鏢無所不用,但程府中,卻全是弩箭還擊,二十名弩箭手,調配得宜,加上那連珠珠匣弩的連發弩箭,交手一陣之後,對方還擊漸少,果然,知已無法以暗器勝過連弩箭。

  夜色如墨,也無法看到雙方這暗器互放之後的傷亡情形。

  鄭大剛低聲應道:“以五鬼武功或可越過竹籬而入,但他一般隨行屬下,決難有此能耐,唯一之策,是他們挖地道而入。”

  方天成道:“不錯,小弟也有此想。”

  石俊接道:“只怕五鬼尚未回來,他們這一陣混攻後,再無動靜,顯然是沒人主持其事了。”

  語聲一頓,突然一陣破空金風,直襲過來。

  鄭大剛金刀一揚,擾開襲來暗器,有如和人兵刀相接一般,砰然聲中,手腕一震。

  方無成站在知大剛的右後方,鄭大剛撥開那飛來凶暗器,緊掠著方天時肩倒而過。

  那暗器十分長大,夾帶著一股強烈的嘯風之聲,掠身而過。

  方天成感覺那暗器和一般暗器不同,心中大感奇怪,暗道:“這是什麼暗器,威力如此強大。”

  突然間,幾聲犬吠,由內宅傳了出來。

  顯然,強敵已設法繞入宅院中去。

  鄭大剛低聲說道:“二弟,你和程堡主到內院看看。”

  方天成應了一聲,正待轉身,突然火光一閃,一隻經油浸過的布球,燃著熊熊的火焰,由院中拋了出來。

  強烈的火光,使群豪完全暴露在映照之下。

  鄭大剛急聲說道:“小心暗器,散佈開去!”

  語聲頓落,兩點寒芒,疾如流星一般,並排飛至,直取鄭大剛。

  鄭大剛紫金刀幻起了一片護身刀光,擊落下兩點寒星。

  火光下看得明白那擊落的暗器,是兩枚純鋼打的鳳尾鏢,鏢頭上泛起了一片藍汪汪的顏色,果然,那是經過劇毒淬煉之物。

  看得那鳳尾鏢打的精巧,以及自己擊落暗器時,感覺到的勁道,心中已知五鬼趕到。

  就在鄭大剛擊落鳳尾鏢同時,一枚奇大的暗器,破空而至,直攻向方天成。

  火光下,只見那暗器長達一尺,金光閃閃,心中一動,暗道:“這定是那宗士義的金槍了,試試力道如何?”

  心念一動,不再閃避,長劍探出,模裡一劍,拍向金槍。

  那巨大的火球,使幾人暴現於夜暗之中,恰也使幾人借助這火光,看清楚了暗器的來路。方天成一劍拍在那金槍之上,手腕感覺一震,心中暗自驚道:“好強勁的腕力!”但那金槍仍然被長劍震得偏向一側。

  金槍緊傍程子望的身側而過,餘力不衰,蓬然一聲,釘在牆壁之中。

  方天成一劍拍開那金槍之後,長劍護身,喝道:“走!”縱身跳起,直向院宅之內衝去。

  程子望緊隨方天成身後,奔回宅院,心中卻暗暗忖道:“劍門五鬼,當真是奸詐多智,我們這等嚴密的佈置,仍是無法攔阻他們混入內宅。

  瞥見方天成長劍舞動,白光閃動,護住了身子。

  一陣叮叮咚咚的金鐵交喝響過,內宅中射出的數點寒芒,盡為方天成寶劍擊落。

  程子望一提真氣,手中蛇頭棍一點實地,身子突然縱起,登上屋面。

  凝目望去,只見兩個黑衣人並排站在屋面之上,相隔四五尺遠。

  程子望手中蛇頭棍,威力甚強,他在蛇頭棍上,下過十餘年工夫,但卻不適在屋面上和人動手。何況,他輕身功夫造詣不深,再拖上這樣一件沉重的鐵棍更是飛躍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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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但這位老江湖早已有了準備,除了手中的蛇頭棍外,還帶有一把單刀。

  程子望無法判明兩人是誰,但他想到兩人就算不是五鬼中人,也必是五鬼一下的第一流高手。

  正待放下手中蛇頭棍,突然白光閃轉,方天成挾帶一片護身劍光,衝入門內。

  只見白光收斂,人影一閃,方天成已然躍上屋面,冷冷說道:“在下方天成、兩位可否報上名來。”

  右面那黑衣人接道:“三鬼包正。”

  方天成哈哈一笑,道:“諸位來晚快近一個時辰。”

  三鬼包正道:“多讓你們多活了一個時辰。”

  方天成道:“你們兩鬼一齊上吧!”身子一側,陡然問飛躍而起,直向包正衝去。

  原來,那方天成雖然躍上了屋面,仍然和那二鬼有一丈多遠的距離。

  只聽三鬼包正厲嘯一聲,右手突然一揚,五道銀芒,電射而出。

  方天成早已思慮及此,自己向前衝擊之時,他們可能施展暗器,所以,長劍早已握手戒備。

  眼看暗器襲來,立時揮著長劍擊去。

  但聞波波輕響,包正打出的暗器,盡為方天成劍光擊落。

  方天成衝奔之勢,快速絕倫,包正還未來得及發出第二道暗器,方天成已然衝近身側,人未落地,右手長則“神龍出塞”刺向包正面門。

  包正一吸氣,退後三步,右手一探、單刀山鞘。一抬手,噹的一聲,擋開了方天成手中長劍,口中說道:“中州三俠之名,果非虛傳。”

  方天成腳落實地,道:“誇獎了。”長劍一縮一伸,又攻了過去。

  包正揮刀接架,兩人展開了一場惡鬥。

  方天成一開始劍招就凌厲異常,攻勢猛銳。包正極力想搶到先機,單刀盡出奇招,和方天成搶攻。

  但十招過後,包正始終無法搶得先機,手中刀勢已緩。

  方雲成左手長劍疾進,突然閃起了兩朵劍花,刺向包正的執刀右腕。

  原來,包正刀法一緩,已給了方天成可乘之機,長劍如水銀瀉地,乘虛而入,閃起了兩朵劍花,封住了包正的刀招變化,劍芒適時刺向包正握刀的右手。

  包正刀外被封,封擋還擊兩皆不能,唯一的辦法,就是向後退讓。

  形勢逼人,包正不得不棄刀退避,五指一鬆,棄去單刀,人電同時向後躍退三尺。

  方天成右手長劍一挑,不待單刀落地,挑起刀身,腕上加力,內外一推,單刀直向王清飛了過去。

  十餘招也不過一眨眼工夫,程子望和四鬼王清,都還在停身觀戰,想不到兩人已然分出勝負。

  程子望眼看那方天成片刻就逼的三鬼包正棄刀,心中這股佩服,簡直是無法形容,暗道:看看方二俠的武功,我程某是當真該退隱了。

  只見王清手中單刀一起,噹的一聲,擊在那方天成挑飛過來的單刀上,道:“三哥接著刀。”

  話出口單刀也飛到了包正身前。

  包正右手一伸抓住單刀,說道:“老四,留點心,這人劍道高過咱們,但也不能在三五十招勝咱們,沉住氣,先守後攻,像我,求勝心切,反而吃了大虧,給他個可乘之機。”

  其實,他說話之時,王清已和方雲成打得難解難分。

  方天成一面和王清動手,但仍然把包正的談話、聽得清清楚楚,暗道:“這人落敗之後,立時能夠看出落敗原因何在?實也是非凡之才。”

  四鬼王清一上手,本也是急急搶攻,但聽得那包正之言後,突然攻勢一慢,竟然改操守勢,一把單刀,呼呼生風,把門戶守得十分嚴緊。

  方天成劍上雖然高過二鬼,但二鬼也是武林高手,如是不急於求勝,只想打的時間長些,一時之間,方天成要想勝他們,卻也非易。

  包正冷眼旁觀,看王清改採守勢後,足可自保這才大喝一聲,直向程子望撲了過去。

  程子望單刀揮動,搶先出手。

  他知道自己武功決非五鬼之敵,是以,先搶先機,而且一出手,就是全力猛攻。

  包正披他一下搶去先機,而且攻勢又猛惡無比,一時間真還不易對付,只好揮刀接架,立采守勢。

  程子望武功雖然不高,他在江湖上的經臉卻是人所難及,他心知此刻,要是被三鬼搶去先機,改採攻勢,自己落敗,勢所必然,唯一的辦法,就是以攻代守,還可多支持一些時刻。

  是故,出手的刀勢十分惡毒,專找那三鬼致命所在。

  有時,包正刀法,守中蘊攻,程子望也瞧得明白,但他卻棄置不顧,手中單刀,連連劈向三鬼包正的致命所在。

  這等兩敗俱傷的打法,真還把三鬼包正制住,竟然他一直無法搶回先機。

  原來,他自知武功強過那程子望甚多,犯不著和他拚個兩敗俱傷。

  宅院內展開惡鬥的同時,成玄通卻率著二鬼,五鬼以金槍宗士義,撞開了籬門,衝了進來。

  鄭大剛低聲對張三說道:“你不用幫忙了,設法通知各路埋伏,讓他們固守原地,施用連珠匣弩拒敵,非不得已,不要和敵人近身相搏。”張三應了一聲,轉身而去。

  鄭大剛一揮手中紫金刀,高聲說道:“成玄通,鄭某已經候駕多時了。”

  成玄通冷冷說道:“現在來也不晚。”

  鄭大剛道:“四位一起上呢?還是成兄和在下先行打個勝負?”

  成玄通道:“鄭兄向兄弟挑戰嗎?”

  鄭大剛道:“今日動手,並非是一般比武定名,你們五鬼蜂傭而上也成,咱們單打獨鬥也成。”

  宗士義突然大行兩步,道:“兄弟先接鄭大俠幾招如何?”

  鄭大剛道:“兄弟極願奉陪。”

  目光到處,只見宗士義此刻已經換作一身勁裝,腰中一條四指寬的皮帶,分插著一尺二寸長的金槍,但已有數個位置空著,想是已作暗器打了出去。心中暗覺奇怪,忖道:“他這金槍是暗器,還兵刃?

  原來,宗士義除了腰中的金槍外,左手中再無兵刃。

  只見宗士義兩手一探各拔出一支金槍,道:“鄭大俠請出手吧!”

  鄭大剛道:“原來宗堡主的金槍,可作暗器,也可作為兵刃用,在下倒是開次眼界。”

  宗士義冷笑一聲道:“鄭大俠誇獎了!”

  左手金槍一揚,直攻過去,右手金槍平胸護身。

  鄭大剛紫金刀一抬,噹的一聲,架開了宗士義手中金槍,腕勢一沉,橫向宗士義手腕之上斬去。

  這一刀因勢制宜,快迅無比,宗士義幾乎吃那一刀,削中了手腕,不禁大吃一驚急急退後三步。

  鄭大剛也不迫襲,收刀說道:“宗堡主的金搶招法,還未施展,鄭某這裡候教。”

  宗士義只聽得臉上一陣熱辣的難受,口中卻說道:“鄭大俠的刀法,果然精奇。”口中說話,雙手金搶已連環遞出。

  他和鄭大剛動手一招,已知利害,雙搶齊出,攻勢雖然猛銳,但每一招中,都留餘勁,準備對付那鄭大剛的反擊。

  鄭大剛心中推想的勁敵,乃是五鬼之首的白衣弔客成玄通,卻不料這金槍宗士義,竟然也有著如此的武功,心中暗道:五鬼之外,再加上這一個宗士義,敵人共有六個高手,我方除了二弟、三弟之外,程子望只能作半個人算,其餘武師決難和五鬼等一流高手相博,雙方僵鬥下去,對我大是不利。

  心念一轉,刀法忽然一變,展開了快速攻勢。

  只見刀轉如輪,寒芒飛旋,片刻間,已用金槍宗士義的攻勢,全部壓制,排山倒海般反擊過去。

  宗士義料不到對方刀法如此的利害,手中雙搶,已被壓制得施展不開,成了只有招架之功,沒有了還手之力。

  搏鬥之間,突聞得宗士義悶呼一聲,突然向後退了兩步。

  凝目望去,只見那宗士義左肩上鮮血淋漓,衣開肉綻。

  原來,鄭大剛削出一刀,宗士義應接不及,被劃中左肩。

  鄭大剛本可趨勢一刀,取那宗士義的性命,便他卻手下留情,及時收刀。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6 15:51
二八

  成玄通縱身一躍,擋在宗士義的身前,道:“鄭大俠刀法果然高強,在下領教。”

  鄭大剛冷冷說道:“這是一場決戰,不是你們五鬼覆亡,就是我們中州三俠敗火,成兄有什麼本領儘管施展。”

  成玄通道:“鄭大俠既是決心和我們兄弟拚個死活,說不得在下也只好捨命奉陪了。”

  鄭大剛道:“閣下最好是全力施展,不要留情。”回目一顧石俊,道:“三弟,我和成兄動手相搏,不論勝負如何,都不許你出手相助。”

  成玄通冷冷說道:“劍門五鬼,結義情深,誓同生死,如若在下真要死傷在你鄭大濟的刀下,只怕他們也不能獨活下去。”

  鄭大剛道:“成兄如是不願和在下單打獨鬥,和你們兩位兄弟聯手而上也好。”

  成玄通冷冷說道:“不用了,你先勝了我再說。”

  右手向懷中一探,緩緩取出了一個奇形兵刃。

  那兵刃看上去,有如一個人臂,後邊有一個護把握在手中。

  前端五個平指,半伸半張,有如手指一般。

  五個手指,三個直伸,無名指和大指,卻成半彎之狀。

  鄭大剛冷冷一笑,道:“久聞成兄這鐵鬼手上,招術十分精奇,今日有幸一會。”。

  成玄通右子一招,鐵鬼手突然遞出,點向鄭大剛前胸。

  鄭大剛金刀突然推出,在身前幻起一片刀光,擋開了鐵鬼手。

  成玄通一面揮動鐵鬼手搶攻,一而高聲道:“鄭大俠,既然要和兄弟作生死之搏,那咱們只好是各施手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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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

  第四回 浴血退敵

  鄭大剛一刀封開成玄通的鐵鬼手,還擊了兩刀,道:“成兄只管施展。”

  成玄通道:“鄭大俠能夠認出兄弟手中兵刃,想必定然知曉兄弟手中這兵刃藏有機關了?”

  鄭大剛道:“這個,兄弟倒也聽人說過,據說有甚多武林高手,都是傷在你這鐵鬼手暗器之下。”

  成玄通道:“不錯,但不知能否傷你鄭大俠!”

  兩人一面交談,手中兵刃,卻是一招緊過一招,談了幾句活,兩人已經交手了二十餘招。

  但聞鄭大剛接道:“成兄何妨試一下呢!”

  成玄通道:“兄弟在等機會,鄭兄這趟刀法中不要露出破綻,給兄弟以可乘之機。”

  鄭大剛刀法一緊,刷刷刷反擊三刀,這三刀勢道快速,一氣呵成,成玄通手中的鐵鬼手,封架不及,被迫得後退三步。

  鄭大剛縱聲而笑,道:“你們兄弟如不聯手而出,只怕成兄取勝的機會不大。”笑聲中,單刀疾進,奇招綿連而出。

  成玄通手中鐵鬼手,在動手之初,有攻有守,但此刻卻完全被迫落下風,但見鄭大剛手中鋼刀縱橫,飛勢愈來愈見凌厲。

  五鬼董方低聲說道:“老二,情勢有些不對,咱們再不連手,恐怕大哥撐不下去了。”

  二鬼點點頭,翻腕抽出背上的厚背鬼頭刀,縱身而上。

  董方緊隨著拔刀加入。

  三鬼聯手,威力大增,鄭大剛凌厲的攻勢,立被阻止。

  石俊哈哈一笑,道:“你們三人聯手,在下出手,不算背約吧!”

  但是宗士義一揚手中的金槍,冷冷說道:“在下雖然受傷,但自認還能接你石三俠幾招。”

  石俊右手一振,亮銀鞭突然翻起,滿自宗士義腰回擊去。

  宗士義左臂負傷,右手金槍一轉鞭勢,左手金槍反擊過去。

  他老奸巨猾,忍傷接戰,希望三鬼合手之力,在自己接戰期間,能夠一舉擊鄭大剛,今日之局,必操勝券了。

  宗十義心中正打著如意的算盤,突聞一陣淒厲的嘯聲,傳了過來。

  他久年和五鬼走在一起,對五鬼的生性、求救、聯絡之法,知之甚詳,聞那厲嘯,正是四鬼求救之聲,不禁為之一呆。

  就在一疏神間,石俊鞭中加掌,劈過一招。

  宗士義卡防這一掌來路奇奧,正被擊中胯間。

  這一擊雖未重傷宗士義,但也把他打得連退兩步才站好央子,趕忙集中精神接戰。

  成玄通也聽到四弟呼嘯求援之聲,只是自己卻無法分身趕往相援,一面招術加快,接過鄭大剛攻向二鬼的刀法,一面說道:“老二,此處由我應付,你去接應四弟。”

  二鬼連攻十招,都被鄭大剛輕易化解開去,心中已知今宵勝算不易,一個是全身而退,立時撤走,還有一途,只有早施辣手,先傷對方一兩人,或可有取勝之,是以,聽得成玄通交啥之言後,心中大感為難。

  原來,他已感覺到這鄭大剛的刀法,大有愈來愈猛之勢,三人聯手,還未擊敗鄭大剛,如若自己退出,實力豈不是又打了一個折扣?但四弟呼嘯求救,勢又不能不管。

  心中念轉,毒計陡生,刀法一緊,刷刷兩刀,逼開鄭大剛的刀勢,人卻疾向後面退了兩步。

  借後退之勢,刀交左手,右手探入懷中,摸出了三枚子午追魂釘,左手單刀一起,不擋鄭大剛的刀勢,反把五鬼董方的刀勢擋開。

  這一來,鄭大剛的一側,露了行大的一個空隙。

  二鬼右腕一振,三枚子午追瑰釘,脫手飛出,打向鄭大剛的左腋。

  五鬼久年台作,心意相通,二鬼刀封董方刀勢時,成玄通已知道他要施展暗器,大喝一聲,手中鐵鬼手突然一緊,點向鄭大剛的前胸。

  這幾下佳妙的配合,頓然使鄭大剛心神一分。紫金刀“海底撈月”,噹的一聲,架開了成玄通的鐵鬼手,卻無法再妨到二鬼近身而發的三枚子午追瑰釘。

  只覺腋問一麻,中了兩枚子午釘。

  鄭大剛閱歷豐富,暗器中身,已知暗器上淬有劇毒。心中急怒交迸,虎吼一聲,紫金刀山崩海嘯般連發三刀,迫的成玄通連退五步,陡然一個轉身,連人帶刀,直向二鬼撲去。

  二鬼想不到鄭大剛身中暗器之後,還有這般凶惡的攻勢,不禁心中一寒。

  鄭大剛來勢奇快,二鬼一怔神間,紫金刀已攔腰斬到。

  但聞一聲慘叫,二鬼生生被攔腰斬作兩股,鮮血濺飛中,汁體分落兩處。

  這不過是一剎那間的工夫,成玄通和五鬼董方想救援,已自不及。

  鄭大剛鼓勇施出雷霆一刀,斬斃二鬼之後,亦覺著傷處的麻木,迅速在擴大延展,心知傷中要害,決難久持,只怕難再支持十個回合以上,必須儘量在十合之內,傷了那成玄通。

  他心中明白,如若無法在十合內傷得成玄通,自己如毒發而死,今日之局,那就不堪想像了,中州三俠只怕都要折喪於程家莊中,心中念轉,口中厲聲喝道:“成玄通,敢接我三刀嗎?”

  喝聲中飛躍而起,刀光電奔,直劈下去。

  成玄通眼看大剛中了二鬼的絕毒暗器之後,仍能揮刀斬人,心甚為驚駭,縱身避開不肯硬拚。

  鄭大剛劈出一刀之後,突覺眼前一花,心中暗暗吃驚,忖道:五鬼暗毯上不知啐的何等毒物,毒性如此之烈。

  他心中知道,此刻自己如若倒了下去,方天成和石俊恐也難支持下去。

  他必需盡所有之力,支持著自己不倒下去。一面運氣提神,一面冷冷說道:“成玄通,為何不接鄭某刀勢?”

  成玄通冷冷一笑,道:“鄭兄已中了子午追魂釘,是嗎?”

  鄭大剛道:“不錯,但鄭某仍然有再戰之能。”

  成玄通冷冷說道:“夠了,咱們五兄弟施用的暗器,都經過劇毒淬煉,而且都是各種奇毒混合之毒,除了我們兄弟身上帶的解藥之外,天下第一名醫,也無法解除那子午追魂釘上的奇毒。”

  這時,石俊和宗士義打鬥正烈,軟鞭、金槍,飛舞一團寒光。

  董方卻藉機運氣調息。

  原來,他經這一番劇烈的惡鬥之後,已覺稍十分疲勞。

  但闖成玄通冷冷接道:“在下要看你毒發時死亡前的痛苦,如是一刀把你殺死,那未免方便宜你了。”

  鄭大剛心中暗道:就目下情形而言,我已無法控制身受奇毒的發作,必需在三五招內和他拚出生死,他如避不相搏,倒是一個極為惡毒的辦法,怎生設法激怒他出手硬拚才成。

  心中念轉,口中冷冷說道:“成兄不想替你這位兄弟報仇嗎?”

  成玄通道:“自然要替他報仇,所以才要你受些痛苦。”

  鄭大剛冷笑一聲,道:“成兄,看來是不敢和兄弟硬拚了?”

  成玄通道:“你毒傷正在發作,大約自知難以再支持下去了。”

  鄭大剛被他識穿心中之秘,心中暗暗一嘆,忖道:“看來他是不會上鉤了,他如不肯和我硬拚,實無傷他之望,五鬼董方武功、內力都和他相差甚遠,我何不考此機會,先殺五鬼董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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